《许你夜夜入梦来》 第1章 暗恋心事 九月的A大。 泛黄的梧桐叶片,轻拂过枝头的微风,偶有几片落叶打着旋儿飘落。 偌大的画室里,只有常乐一个人,空气中弥漫着松节油和颜料的混合气味。 此时的常乐正趴在画板前,手中的铅笔在画纸上沙沙作响。 画中的主角是沈确,那个计算机系的天才少年。 纸上的男人轮廓分明,胸肌线条被她刻意加深,腹肌分块清晰,每一道阴影都经过了反复揣摩。 “唔……”常乐停下笔,盯着自己的作品,不自觉地咽了咽口水。 脑海中不受控制地浮现出沈确在篮球场上挥汗如雨的画面。那件被汗水浸透的白T恤紧贴着他的身体,勾勒出若隐若现的肌肉线条,随着他的跑动跳跃而起伏。 她的眼神逐渐迷离,嘴角不受控制地扬起。这种独自一人的隐秘快乐,让她心跳都漏了半拍。 “沈确的身材真是太棒了……”她小声嘀咕着,用指腹轻轻蹭掉一小块多余的石墨粉。 就在她完全沉浸在自己的幻想世界里时,画室的门“吱呀”一声被人从外面推开。 “常乐!你又在偷摸干嘛呢?”江知渔“粗犷”的声音在画室里激起回响。 常乐吓得浑身一颤,心脏在那一瞬间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攥住,连呼吸都停滞了。 她像被电流击中一般,猛地从凳子上弹起来,用整个身体死死护住了面前的画板。 而那支画了半天的铅笔从指间滑落,在安静的画室里发出清脆的一声“嗒”,笔芯断了。 “完了。” 这两个字在她脑海中疯狂刷屏,刚才还旖旎暧昧的幻想瞬间碎成了粉末,只剩下被抓包的惊恐和窘迫。 她的脸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温,热度一直蔓延到耳根。 江知渔抱着手臂,好整以暇地斜倚在门框上,眼神里全是狡黠。 “这反应,做贼呢?”她迈开长腿,不紧不慢地走进来,每一步都踩在常乐的心尖上,“鬼鬼祟祟的,画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 “没、没什么!”常乐的舌头像打了结,连声音都显得有些发紧,“一张废稿,画坏了!” 她一边说,一边手忙脚乱地想把画纸从画板上撕下来,可越急越乱,两只手根本不听使唤。 “废稿你紧张什么?”江知渔已经走到了她面前,笑意更深了,“让我瞧瞧,我们常大画家的废稿长什么样,是不是也比我的大作强。” 她说着就要伸手。 “别!”常乐惊呼一声。 立刻张开双臂,像老母鸡护小鸡一样把整个画板圈在怀里,摆出一副誓死不从的架势。 “真不好看!就是练习人体结构!” “人体结构?”江知渔挑了挑眉,显然一个字都不信。 她仗着比常乐高半个头的优势,微微一探身就能轻而易举地越过常乐的肩膀。 江知渔的笑容先是僵在了脸上。 随即,她眼睛里的笑意愈渐发浓,视线在画纸和常乐通红的脸上来回移动。 她笑的肩膀一抽一抽的,还故意拉长了声音,“乐宝,你这……练习得挺深入啊。这胸肌,这腹肌,啧啧,线条确实不错。” 她凑到常乐耳边,用只有两个人能听见的声音问:“就是这模特……怎么看着那么像计算机系的沈确啊?” 这句低语如同一道惊雷,在常乐耳边轰然炸响。 她浑身血液仿佛瞬间凝固。 刚才还能勉强维持镇定,现在大脑一片空白。 “你……你看错了……就是随便画的……”她的声音细若蚊蝇,连自己都觉得毫无说服力。 “不能看错吧?”江知渔直起身,笑眼盈盈。 她伸出手指,隔空点着画纸上的人像,语气却笃定得不行,“这高挺的鼻梁,这薄唇,还有他打球时抿着的嘴角弧度……” 常乐彻底放弃了抵抗,只觉得一股热气从脚底直冲天灵盖。 真的好尴尬。 她伸手捂住脸。 江知渔见她这副鸵鸟样,直接笑了出来。 然后伸手将画纸拿到眼前细细端详。 “所以,这就是你说的‘废稿’啊?”她将画纸在常乐眼前晃了晃,上面的腹肌线条几乎要闪瞎人眼,“我看是‘废寝忘食搞老公’的稿吧。” 常乐的脸“轰”一下烧得更厉害了,羞耻感几乎要将她淹没。 江知渔慢悠悠地把画纸放回画台上,用指节轻轻敲了敲那被故意加深的线条。 “宝,脸皮太薄啦。”江知渔捏了捏常乐肉嘟嘟的脸颊。 江知渔看到常乐那张红扑扑的脸蛋儿,终于收起了调侃的坏心思。 她的目光落到地上摔断的笔芯上,那截断裂的石墨静静躺在画室的木地板上。 江知渔蹲下身,捡起断成两截的铅笔,在手里掂了掂,“这可是你最爱用的那支德国进口货吧?上次你跟我炫耀了半天,说什么笔芯软硬适中,特别适合画人物素描。” 常乐听到这话,心里又是一阵肉疼。 这支笔确实不便宜,平时都当宝贝一样护着,今天竟然因为画沈确的腹肌给摔断了。 真是亏麻了。 “你看你,画个男人都能把自己吓成这样。” 那还不是因为你神出鬼没的,常乐在心里默默吐槽。 江知渔站起身,将断笔放在画台上。 “好啦好啦。”江知渔见常乐肉疼的表情,拍了拍她的肩膀,“下次画画的时候记得锁门,万一被别人看到,你这小脸蛋还要不要了?” “别说了!”常乐终于“崩溃”地捂住了脸,声音都变了调,“我以后再也不画了嘛!” 江知渔看着常乐的脸色跟调色盘似的变来变去,又忍不住笑出了声。 “别啊,画得这么好,不画多可惜。” “要不你考虑开个副业?专门给女生画她们心仪的男神,绝对有市场。标题就叫''为你心中的白月光量身定制专属肌肉写真'',生意保证火爆的很。”江知渔假装一本正经地建议道。 常乐听到这荒谬的建议,差点一口气没喘上来。 她瞪着江知渔,合理怀疑江知渔这货是专门来整蛊她的。 新人小白入驻! 如有问题,欢迎指出! 如果喜欢,请美少女们点点收藏[彩虹屁]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章 暗恋心事 第2章 奇遇心事 夕阳的微光透过梧桐叶片洒在石板路上,常乐和江知渔从学校后门出来。 两人沿着熟悉的路线往前走,经过一家奶茶店时,江知渔突然停下脚步:"诶,乐宝你看,这边有条小巷,我以前怎么没注意到?" 她指着一条狭窄的青石小径,两旁是老式的砖瓦房,墙上爬满了绿色的藤蔓。 常乐顺着她的视线看去,小巷入口被两棵古槐遮得严严实实,如果不仔细看,还真容易错过。 青石路面被岁月磨得发亮,两旁的老房子安静地矗立着,墙头探出几枝不知名的花朵,在微风中轻摆。 "这里看起来好老旧啊,应该是老城区留下的吧。" "要不我们进去看看?"江知渔跃跃欲入,"说不定会有什么有趣的小店呢。" 两人刚踏进小巷,就听到从深处传来悠扬的二胡声,曲调带着淡淡的忧伤。常乐不由得放慢脚步,这旋律让她莫名想起沈确那双总是淡漠的眼睛。 她曾无数次在教室窗口偷望那个背影,隔着一条走廊,模糊又清晰。 白色的校服衬衫被风吹动,勾勒出少年人清瘦的肩胛轮廓。他好像从不爱看风景,也不看楼下喧闹的人群,只是安静地站着,仿佛与整个世界隔着一层透明的屏障。 每次看到他独自倚靠在教学楼栏杆的背影,她都会有种想要靠近却又不敢靠近的复杂情绪。 沿着小巷慢慢走进去,脚步声在悠悠乐声里格外清脆。可能是刚降过雨,青石板路还有些湿润,还能闻见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青苔味道。越往里走,周围越安静,渐渐地连外面马路上的车声都听不见了,仿佛与现实世界隔离开来。 江知渔放轻了脚步,有些好奇地左看右看,"感觉像是来到另一个世界。" 常乐却觉得异常舒适,就像回到了童年时外婆家的小院子,那种安详宁静的感觉让她忍不住放慢脚步。 "我觉得挺好的,比外面那些嘈杂的商业街舒服多了。" 她伸手轻抚过墙上的青藤,触感微凉。 这里的每一寸空气都透着自然清新的味道,让人心情不由自主地平静下来。 拐过一个弯,她们看到了那家"解忧文具店"。店面不大,但在这条古朴小巷里显得特别温馨。 小巷深处的"解忧文具店"像是从时光里走出来的老店,青砖墙面爬满了岁月沉淀过的痕迹,木制招牌在微风中轻轻摇摆。橱窗里陈列着各种古色古香的文房四宝,还有一些看不出年代的书籍。 常乐推开吱呀作响的木门,一股淡淡的檀香味扑面而来。 "欢迎光临。"躺在竹编摇椅上的老爷爷看到进来的两位姑娘,抬起头笑眯眯的,花白的胡须整齐地贴在下巴上。 他穿着朴素的中式对襟衫,手里正在把玩着一串核桃。 江知渔环顾四周,压低声音对常乐说:"这店真的好有年代感啊。" 确实,整个店铺都是木质货架,连价签都是用毛笔写的小纸条。 常乐却被货架上的一支画笔牢牢吸引住了。 那支笔样式古朴,笔杆上雕着细密的竹叶花纹,笔头乌黑发亮,在昏黄的灯光下泛着温润的光泽。 她伸出手,指尖还没碰到,就感觉有种说不出的亲切感,真是奇怪。 "小渔你看这支笔。"常乐轻声唤道。 江知渔凑过来看了一眼,歪歪头好奇地打量着那支古朴的画笔:"看起来挺普通的啊,不过做工还算精致。" "这支笔,专门为有心事的孩子准备。"老爷爷不知什么时候走到她们身边,脚步轻得像猫一样,声音温和得像春风。 常乐心头一跳,脸颊瞬间发烫。她下意识想到那些深夜里偷偷画下的素描,想到自己那些见不得人的小心思。 "老爷爷,这笔多少钱?" "小姑娘,你确定要买吗?"老爷爷没有直接回答价格,反而笑眯眯地反问,苍老的手指轻抚着胡须,"有些东西一旦拥有,就会改变很多事情。该来的会来,该去的也会去。" 常乐虽然觉得老爷爷说话有些奇怪,但还是很尊重地保持着礼貌。这种神神叨叨的话听起来倒像是那些算命先生的套路,不过看老爷爷慈眉善目的样子,应该不是什么坏人。 常乐咬了咬下唇,心里天人交战。 理智告诉她这也许是个江湖骗局,可是内心深处却有个声音在疯狂叫嚣着要买下这支笔。 她想起沈确上课时专注的侧脸轮廓,想起他抬眸时那双深邃的眼睛,还有那些她偷偷画下、藏在床底下的素描本。这支笔真的能帮她做点什么吗?哪怕只是让她画得更好一点。 "我要了。"常乐的声音很轻,但很坚定。 江知渔看着常乐那副郑重其事的表情,心里越发觉得常乐真的可爱的犯规。 明明只是买支画笔,却像在做什么改变人生的重大决定。 她想起平时两人去奶茶店,常乐能为了选芋泥**还是红豆奶茶纠结十分钟,每次都要问店员“哪个比较好喝”后,又靠点豆豆来决定,现在买这支笔倒是痛快得很。 老爷爷从柜台下面拿出一个精致的锦盒,动作缓慢而庄重的将那支画笔轻轻放入盒中,锦盒内铺着柔软的绸缎,笔身在其中越发显得古朴典雅。 "孩子。记住,真心最重要。" “老爷爷,您还没说多少钱呢。”江知渔又细心地提醒道。 “三十。”老爷爷报出的价格让江知渔愣了一下,这个价格比她预想的便宜太多了。 按照这家店的古色古香程度,还有老爷爷刚才那番神秘兮兮的话,她还以为至少要几百块呢。 常乐连忙从口袋掏出小钱包准备付款,江知渔看着她那急不可耐的样子,忍不住摇头:“你这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抢限量版呢。” 常乐冲江知渔眨了眨眼,拿出零落的钱放在陈旧的木台上。 老爷爷将锦盒递给常乐,接过锦盒时她感觉有种奇怪的电流穿过,让她差点没抓稳盒子。 老爷爷眯着眼笑:“看来它很喜欢你。” “什么意思?”常乐有些疑惑地问。 “没什么,只是这笔有些年头了,挑人的很。”老爷爷重新坐回摇椅,“记住我刚才的话,该来的会来,该去的也会去。” 常乐小心翼翼地把锦盒握在手心里。走出店门的瞬间,她感觉到手心传来一阵奇异的温暖,像是有生命力在轻柔地流淌,从指尖一直蔓延到心房。 “这老爷爷真有意思。”江知渔小声嘀咕,“感觉他什么都知道的样子。” 常乐看了看手里的锦盒:“可能只是做生意的套路吧。” 她当然不会承认,刚才老爷爷说话的时候,她脑海里全是沈确的影子。 不,准确来说,不止是影子。 第3章 初次入梦 常乐买完笔之后,就和江知渔一起去吃她一个劲夸赞“人间绝味”的那家烤冷面。 “你今晚不会又要熬夜画画吧?”江知渔看穿了她的心思。 常乐每次这种神游九霄的状态八成就是要熬夜奋战画到凌晨三点,然后第二天顶着一对熊猫眼上课。 江知渔太了解她这个闺蜜了,毕竟从高一开始就看着常乐经常为了画画折腾自己的身体。 “就画一幅,很快的。”常乐眼睛亮得像星星。 “说实话,又是画沈确吧?” 江知渔翻了个白眼,拿纸巾擦了擦手。 她在心里嘀咕着,这暗恋也太持久了吧,都快三年了。虽然常乐从来都没正面承认过,但江知渔可不是瞎子,毕竟不止一次撞见这丫头偷偷摸摸画沈确。 常乐的脸瞬间红透了,像个被戳破的气球:“才不是!我画的是…是风景!” “行,风景。”江知渔拖长了调子,一副“我信你个鬼”的表情,“风景的名字是不是叫沈确啊?” 常乐埋头苦吃,不吭声了。 其实心里早就一万匹草泥马呼啸而过。 藏了三年的心动,她自以为天衣无缝滴水不漏的暗恋,结果在江知渔这里,自己简直就是个被扒光了的透明人。 从高一自己对着沈确物理竞赛集体照发呆被抓包,到高二在图书馆画沈确侧脸被当场指出“你这光影不对”,到上次她藏在枕头下的速写本被无意翻出,再到今天练习人体结构’废稿‘的谎言被识破……桩桩件件都让她那点小心思,在江知渔的火眼金睛下,无处遁形。 常乐委屈巴巴地抬头,幽怨地看着江知渔。嘴里塞得满满当当,腮帮子鼓成两团,只能用眼神控诉着对方的“恶行”。 脑子里突然浮现一句霸总台词:女人你知道的太多了。 回到宿舍,常乐直奔自己的创作工具。 而江知渔还在楼下煲电话粥,正好给了她绝佳的私密空间。 常乐小心翼翼地取出那支新买的笔,笔杆在台灯下泛着温润的光。 江知渔那句“风景的名字是不是叫沈确啊”还在她耳边回响,此时的窘迫感早已散去,反而被激起了一点莫名的好胜心。 是,就是风景。 沈确就是她世界里最好看的风景。 笔杆入手微凉,她用指腹细细摩挲着。 常乐定坐在画纸前,仿佛整个世界都安静了。 窗外走廊偶尔经过的嬉闹声,全都与她无关。 她的脑海里没有草稿,也没有构图,只有一个人。 她开始回想沈确的模样。不是照片里那个因物理竞赛获奖站在领奖台上熠熠生辉的清冷少年,也不是午后图书馆里那个安静少年的侧脸。 她要画的,是只属于她的沈确。 一个念头毫无征兆且莫名其妙地冒了出来。 今天下午天气预报说夜里有雨,不大,是那种淅淅沥沥的春雨。 雨天。 她立刻抓住了这个关键词。 场景在脑中飞速铺开:青石板路,路灯的光晕被雨丝打得光束四散。他撑着一把黑色的长柄伞,校服外套随意地搭在臂弯上,白衬衫的袖子随意地挽到手肘,露出手腕一截分明的骨骼。 禁欲又诱人。 他会站在哪里呢?又会做什么呢? 常乐的笔尖悬在画纸上,迟迟没有落下。 她想象着自己走进画里,走到他身边。 而他会做什么反应?现实中的沈确,大概会面无表情地看她一眼,然后毫不犹豫的转身走开。 可是在这里,在她的世界里,他不会。 也不许会。 常-导演-乐对自己很不满意,立刻推翻了刚才扫兴的设想。 不行,太被动了。 她要重新构思。 雨下得更大了些,她没带伞,抱着湿答答的书包狼狈地在屋檐下躲雨。突然一把黑色的伞像救星一样出现在她的头顶,为她隔绝了整个世界的风雨。她抬头,看见沈确那张没什么表情的脸,但他把伞大半都倾斜在了她这边,自己的右肩湿了一片。 这个好。 常乐满意了,嘴角忍不住地上扬。 她终于落下了第一笔,笔尖在画纸上发出沙沙的轻响。 她没有像往常一样先定下人体框架和比例,而是先从他的眼睛开始。 那双总是带着疏离感的眼睛,在她的笔下却有一种专注又执着的感觉,视线牢牢锁定在画外,也就是她的方向。 她要画他垂下的眼睫,那睫毛要比现实里更长一点,在眼下投出一小片阴影。她还要画他紧抿的薄唇,此刻要让它微微放松,削弱几分平日里的冷硬。 接下来,是那只握着伞柄、骨节清晰的手。这部分她画得极慢。美术老师曾教导过,手是人的第二张脸,也最能体现人物性格和情绪的部位。 但在常乐这里,老师的教诲自动翻译成了另一层意思。 她一边细细勾勒着他修长的手指和凸起的手腕骨,一边想着:这手要是攥住自己的手腕,力道会有多重?要是抚过自己的头发,又会是什么感觉? 这么修长的手,一定很适合... 这……这有点太犯规了。 常乐觉得自己像个一边偷窥一边流鼻血的变态。 画作完成时,宿舍早已熄灯,周遭一片寂静。 常乐看着眼前的杰作,满意得想把画作裱装起来。 日日观看,夜夜欣赏。 画里的沈确,那种不动声色的保护欲和专注,让她痴迷。 要是现实里也这样就好了。 她用指尖轻轻碰了碰他画中的脸,满心都是不切实际的幻想。 巨大的满足感伴随着困意强烈袭来,常乐连画具都顾不上收拾,就抱着画倒在了床上。画作紧紧地贴着她的胸口,随着心跳微微起伏。 眼皮越来越沉,整个世界都开始轻柔地旋转。 再次睁开眼时,冰冷的雨点打在了她的脸上。 常乐被吓了个激灵后,彻底清醒了。 她正站在一条熟悉的街道上,空气里满是潮湿的泥土味,和画里设定的场景一模一样。她兴奋地四处张望,寻找那个会为她撑伞的少年。 可期待中的沈确没有出现。 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孤零零的瘦小身影。 那是个看起来不过七八岁的小男孩,独自站在滂沱大雨里。雨水打湿了他柔软的黑发,水珠顺着他毫无血色的脸颊滑落。他身上的衣服料子很好,却早已湿透,紧紧贴着单薄的身体,整个人显得无助又可怜。 常乐的心猛地一缩。 那双眼睛,那张轮廓分明的小脸,分明就是缩小版的沈确。 小沈确茫然地站在那里,没有伞,也没有人陪伴,眼神空洞得让人心疼。 “沈确?”常乐想上前,却发现双脚像被钉在了地上,动弹不得。 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个小小的身影在雨中不停地颤抖。 常乐想挣脱这种无形的束缚。 “为什么不回家?”她忍不住大喊,声音在雨夜里显得清晰又诡异。 小沈确缓缓抬起头,朝她的方向看过来,那双眼睛里充满着与年龄不符的冷漠和戒备。 他没有回答,只是静静地站着。 这时,常乐才注意到不远处那栋灯火通明的豪华别墅。透过巨大的落地窗,能隐约看到一对男女正在激烈地争吵,女人的手臂不停地挥舞在男人的身上,而男人僵硬在原地一动不动。屋内 刺眼的光和屋外的黑暗格格不入,他们谁也没有注意到门外的孩子。 原来是这样吗。 常乐心里涌上一阵密密麻麻的酸涩。 就在她以为自己只能当个看客时,身体忽然一松,她获得了身体的控制权。 常乐冲进雨幕里,毫不犹豫地脱下自己的外套,将那个小小的身子裹住。 小沈确僵了一下,仰头看她。那一瞬间,常乐在他眼里看到了清晰的惊讶。 “你是谁?”他的声音很轻,几乎要被雨声盖过。 常乐没有回答。 她蹲下身,努力让自己的表情看起来温和无害,“你怎么一个人站在这里?” “等他们不吵了。”小沈确朝别墅的方向看了一眼,语气平淡,“但他们总是在吵。” 常乐的心像被什么东西狠狠揪了一下。她想起现实中那个总是独来独往,浑身都散发着“生人勿近”气息的沈确。 他的冷漠和孤僻,可能源于此。 “那我陪你等。”常乐没多想,直接在他身旁坐下,完全不顾地面的泥泞和积水。 小沈确转过头,专注地看着她,眼底带了点疑惑。 “你不怕淋雨?” “不怕。”常乐冲他笑了笑,还故作神秘地压低声音,“你看,雨停了。” 话音刚落,头顶的雨幕竟然奇迹般地收敛,乌云散开,月光倾泻而下。 小沈确惊讶地看看天空,又看看她,眼睛瞪得圆圆的:“你是魔法师吗?” “算是吧。”常乐觉得他这副模样可爱极了,忍不住朝他眨了眨眼,“专门治愈孤独小朋友的魔法师。” 她第一次近距离看到他笑,虽然这时的他还只是个孩子。 “那你能一直陪着我吗?”小沈确看着她,小心翼翼地问。 “当然可以。”常乐伸出自己的小拇指,“我们拉钩。” “那我过生日,你会来吗?”小沈确看着常乐,那双眼睛里带着难得的期待。 常乐愣了一下。 她没想到这个看起来冷漠的小沈确会主动邀请她。 月光下,他白皙的小脸透着一丝紧张,长长的睫毛因为刚才淋雨还沾着水珠,看起来格外惹人怜爱。 “当然会来啦。”常乐毫不犹豫地点头,然后蹲得更低一些,与他平视。 在月光下,一个郑重的约定就此许下。 小小的手指勾住的不仅仅是承诺,也是常乐的心。 第4章 孤独的童年 常乐是被江知渔的夺命连环扣叫醒的。 醒来时,枕头还是湿的。 她坐在床沿发呆,揉着惺忪的睡眼。 梦境太真实了,真实到她能清楚记得小沈确眼中的落寞,记得他孤零零站在雨中时空洞的眼神。 胸口有种说不出的难受,像是被什么东西压着。 "不会吧,这就是个梦。"她嘀咕着,但心跳还是有些乱。 上午的阳光透过窗帘洒进来,常乐盯着床头那支看起来平平无奇的画笔,越看越觉得古怪。 她摇摇头,觉得自己想多了。 可是那种异样的感觉怎么也挥之不去。 中午常乐和江知渔一起去食堂吃饭。 常乐故意选了靠近沈确那桌的位置。 她端着餐盘装作若无其事地坐下,余光偷偷观察着他。手心因为紧张而微微出汗。 “你今天怎么了,心神不宁的。”江知渔夹了口青菜,疑惑地看着常乐。 常乐连忙收回视线,装作专心对付盘子里的红烧肉:“没有呀,我很正常。” “正常个鬼,你从坐下就没正眼看过我,眼珠子都快贴到那边桌子上了。” 江知渔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恍然大悟,“哦,我懂了。” “你懂什么了?”常乐心虚地咬了口米饭。 “你在看沈确。”江知渔压低声音,眼中闪着八卦的光芒,“昨天晚上做梦梦到他了?” 常乐差点被米饭噎到,慌忙喝了口汤:“别瞎说!” “还说没有,你脸都红了。”江知渔幸灾乐祸地笑着。 “江知渔!”常乐恨不得找个胶带把她嘴巴封住。 省的她天天满口“胡言乱语”。 她又偷偷瞄了眼沈确那桌,发现他正低头吃饭,似乎并没有注意到这边的动静,这才松了口气。 可就在这时,沈确忽然抬起头,目光直直地看向她这边。 常乐心跳瞬间加速,慌张地低下头盯着自己的饭菜,假装什么都没发生。 “哎呀,人家看你呢。”江知渔兴奋地推了推她的胳膊。 “别闹了!”常乐小声制止,但心里却像装了只小兔子,扑通扑通跳个不停。 “诶。乐宝,”江知渔突然放下筷子,眨着眼睛看向窗外:“你带伞没,天气预报说今天下午好像会下雨诶。” 常乐正要回答,余光却捕捉到了沈确那边的异样。 他的眉头微微皱了一下,手中的筷子停顿了片刻,好像触碰到什么不好的回忆似的。 那个瞬间,他的眼神变得黯淡,和梦中那个孤零零站在雨中的小男孩一样。 难道那个梦不是假的梦?那个孤单的小身影和那双充满渴望的眼睛,都是真的吗? "我有伞。”常乐突然大声回答。 沈确似乎被她的声音惊到了,用那双深邃的眼睛盯着她。 四目相对的瞬间,常乐只感觉自己的大脑瞬间退出登录。 离开食堂后的整个下午,常乐都心不在焉。 写生课上画静物写生时,她又不自觉地画成了沈确的侧脸,被老师发现后尴尬得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可更让她难受的是,她发现自己画的沈确,眼中也带着那种隐隐的孤寂。 "常乐同学,虽然你的人物素描很有天赋,但今天我们练习的是静物。"老师哭笑不得,"这已经是第三次了。" 常乐急忙向老师道歉,拿出新的素描纸重新开始。 坐在旁边的室友宋芊芊也一副“你今天怎么了”的八卦模样。 晚上回到宿舍,常乐还没来得及脱外套,就被江知渔和宋芊芊左右包抄,直接按在了椅子上。 “交代吧,今天到底怎么了?”江知渔双手环胸,一副审问犯人的架势。 宋芊芊也凑过来,眼中闪着光芒:“听小鱼说从中午食堂吃饭你就开始不对劲,美术课上更是离谱,老师都点名批评三次了。” “我没有…”常乐想要辩解,但话还没说完就被打断。 “还想狡辩?”江知渔掏出手机,“我都录下来了,你看看你中午那个偷看的样子,跟做贼似的。” 常乐看着屏幕上自己鬼鬼祟祟的模样,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她确实表现得太明显了。 宋芊芊好奇地凑过去看:“哇,这是在看谁啊?让我们家小乐这么紧张。” “沈确。”江知渔毫不留情地出卖了她。 “沈确?”宋芊芊瞪大眼睛,“那个高冷到没朋友的沈确?” 常乐脸瞬间红透了,捂着脸不敢看她们:“你们别乱猜了…” “还乱猜呢,美术课上画了三遍他的脸,这还叫乱猜?”江知渔坐到床上。 宋芊芊和江知渔对视一眼,默契地笑了。 “还有啊,”江知渔补充道,“你今天看他的眼神特别奇怪,不像是普通的暗恋,更像是…想当他妈?” 江知渔顿了顿,“的…那种心疼。” 这个观察让常乐浑身一震。 心疼?对,就是心疼。 从那个梦开始,她就对沈确多了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感。 “你们想太多了。”常乐试图掩饰,“我只是…只是觉得他今天看起来有点累。” “哦豁,还关心起人家累不累了。”宋芊芊眼睛闪得跟探照灯似的。 常乐彻底没辙了,只能埋头装鸵鸟。 两个室友看她这副模样,笑得更欢了。 “好啦好啦,不逗你了。”宋芊芊拍拍她的肩膀,“不过说真的,你要是真喜欢沈确,得想个办法接近人家啊。” “就是,你这样远远偷看有什么用?”江知渔也跟着劝,“而且沈确那个人虽然看着高冷,但据说人品不错。” 常乐抬起头,眼中有些迷茫:“可是我们根本不熟啊,而且他那么优秀,我…” “你,你怎么了?你可是我们美术系公认的女神好吗,哪里配不上他了?” “就是就是,获得我们乐乐的青睐,是他的福气好吗!” 常乐在感情面前确实格外谨慎,这让她在面对沈确的时候总是小心翼翼隐藏着自己。 但她忽略了其实她本身就是个很有魅力的女孩——特别是那双杏眼总是盈着纯真无邪的笑意,眼角微微上扬的弧度让她看起来既俏皮又可爱,每当她笑起来时,眼睛就会弯成两道月牙,嘴角还有两个浅浅的梨涡。 特别可爱。 宋芊芊翻着手机相册,找出之前偷拍的常乐日常照片:“你看看你这张脸,再看看这身材,外貌条件满分好吗!” “就是,去年我们学校的校花评选,你是前三好吗?”江知渔也跟着起哄,“还有你的专业能力连老师都夸,作品拿过多少奖你忘了?” 被两个好友这么一鼓励,常乐心里暖暖的。 但一想到梦中那个孤单的小身影,她的心情又复杂起来。 如果那真的不是梦,如果沈确真的那么孤单,她是不是应该做点什么? 常乐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 想到对小沈确生日的承诺。 她动作轻快地爬起来,拿出那支画笔和画本,画了一幅《生日快乐》。 画纸上,她给沈确画了一个温馨的生日场景:三层奶油蛋糕上插着七根小蜡烛,烛光摇曳着温暖的光芒。桌子上摆满了精心包装的礼物,还有气球和拉花。 最重要的是,她在画面里加了一个扎着马尾辫的小女孩,正笑眯眯地坐在沈确身边,两个小手拍着掌。 画着画着,常乐都被自己感动到了。 她想象着那个小男孩收到这份“礼物”时会是什么表情,心里既期待又心疼。 “如果你真的有魔力,就让我再回到他的童年吧。”她对着画笔轻声说道,“让我陪陪他,哪怕只是今天晚上。” 说完,她小心地将画本放在枕边,闭上了眼睛。 这一次不同于之前,常乐清清楚楚地感觉到一股力量在拉扯着她,整个人像是穿越了一层薄薄的水幕。 睁开眼时,眼前是一间奢华得有些夸张的儿童房。 欧式的雕花床头,水晶吊灯,墙上贴着进口的卡通壁纸,玩具柜里摆满了昂贵的模型。 可是这精致的一切都掩盖不了房间里的冷清。 七岁的沈确坐在那张大得能睡六七个人的床上,面前摆着一个三层的生日蛋糕。 尽管蛋糕做得很精美,上面用巧克力写着“生日快乐”四个字,七根彩色蜡烛也整齐地插在最上层。 可是除了他,房间里空无一人。 为什么那个特意为了陪沈确过生日而画的小姑娘没有被刻画入梦?难道画笔只对沈确一人生效吗?常乐疑惑的想。 “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祝小沈确生日快乐…” 常乐又被稚嫩的歌声给拉了回来。 小家伙自己给自己唱着生日歌,声音轻得像是怕别人知道他今天生日。蜡烛的光照在他脸上,让那张本就精致的小脸显得更加孤单。 常乐的心揪了一下。 她想起自己七岁生日时,外婆还特意从老家赶来,全家人围坐在一起给她过生日的画面。虽然爸爸妈妈没有给她买这么精美的蛋糕,但她知道这是他们所能给的最好的东西。 然后大家一起给她唱生日歌,她许愿时所有人都安静地等待,然后一起鼓掌祝贺。 而眼前这个小男孩呢?拥有别人羡慕的一切物质,却连个陪他过生日的人都没有。 小沈确自己唱完歌,然后闭上眼睛开始许愿。 他的小手合在一起,表情虔诚:“希望爸爸妈妈不要吵架,希望有好多小朋友陪我一起玩,希望有人能记得我的生日…” 他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一个愿望几乎是用气声说出来的:“希望有人能喜欢我。” 常乐看着小小的沈确,鼻子发酸。 她想要冲过去抱抱这个孤单的小男孩,告诉他“我一直很喜欢你”。 可是刚迈出一步,她发现自己的身体是透明的,手直接穿过了床沿。 原来在梦境里,她依旧只是个看客。 “沈确。”她试着轻声呼唤。 小沈确猛地睁开眼睛,惊讶地四处张望:“谁?是谁在叫我?”他的眼睛亮了起来,声音里带着抑制不住的喜悦。 原来他能听见! 常乐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温柔:“沈确。我来陪你了!” 小沈确激动得从床上跳了起来,“你来啦!” “我来了。快重新许愿吧。”常乐试图掩饰声音中的哽咽。 “好!” 小沈确在蛋糕上重新插上蜡烛,数的很认真“1、2、3…7”。 他拿起放在床上的打火机再次点燃蜡烛。 “这次我要许个最好的愿望。” 说完,小沈确认真地闭上眼睛,这次他没有将自己“更好的愿望”说出来。 然后他深深吸了一口气,用力吹灭了蜡烛。 黑暗中,常乐听见了他清脆的笑声,那种发自内心的快乐让她也忍不住笑了。 第5章 草莓牛奶 那个孤单生日宴的场景太真实了,真实到那句"希望有人能喜欢我",像根针一样扎在常乐的心上。 "我明天就要去确认一下。"常乐握着画笔,心里暗下决心。 如果关于小沈确的梦是真的,那么她在梦中看到的那些细节,在现实中应该也能找到对应的痕迹。 比如,小沈确爱喝草莓牛奶这件事。 第二天食堂吃午饭时,常乐特意观察了一下饮品区域。沈确像往常一样,一个人坐在靠窗的位置,面前摆着简单的饭菜。 "乐宝,你今天又开始观察了。"江知渔夹了口菜,嘴角带着揶揄的笑。 "我没有观察,我只是..."常乐想要辩解,却发现根本找不到合理的借口。 "只是什么?"江知渔眨眨眼。 常乐闭嘴。 只是她又做梦了,而且梦得比前一天更清晰。那种身临其境的感觉让她至今还心有余悸。 "你看你这欲言又止地反应。"江知渔挤眉弄眼,"该不会是..." "江知渔!"常乐慌忙制止她。 以防万一这家伙说出什么惊天动地的话来,先发制人总是没错。 "行行行,不说就不说。"江知渔摆摆手,但眼中好奇宝宝的火焰丝毫没有熄灭的迹象。 常乐深吸一口气,站了起来。"我去买点东西。" "买什么?" "饮料。" 常乐走到饮品区。 各种果汁、牛奶、酸奶摆了一整排,她的目光最终锁定在那瓶粉色包装的草莓牛奶上。 她有点期待。如果沈确真的爱喝草莓牛奶,那说明她梦到的小沈确有可能是真实的。 就在她纠结要不要买时,一个身影出现在饮品区。 常乐用余光偷偷瞄了一眼,正是沈确本人。 他径直走向冰柜,手毫不犹豫地拿起了一瓶草莓牛奶。 常乐瞪大了眼睛。 真的是草莓牛奶! 沈确似乎察觉到有人在看他,转过头瞥了常乐一眼。 他的眉头微微皱了一下,有些困惑这个女生为什么一直惊讶的盯着他看。 然后,他拿着草莓牛奶转身离开了。 常乐盯着他离去的背影,暗下结论。 她看到沈确回到座位后,小心地撕开包装,慢慢地喝了一小口。 他的眉头微微舒展,像是想起了什么美好的回忆。 常乐喃喃自语,"真的是真的... 上次的雨和这次的草莓牛奶,都是真的。" 小沈确是真的。画笔也是真的。 那确实不是一支普通的画笔,是一把钥匙,一把能打开沈确世界的钥匙。 她飘着魂回到座位上。 "你怎么了?"江知渔看到她这副模样,好奇地问,"买个饮料而已,怎么看起来像被夺舍了?" “空手回来的?” “饮料呢亲?” "我..."常乐想说什么,但又不知道从何说起。 她总不能告诉江知渔自己靠那支画笔进入了沈确的童年,看到了他童年的孤单,还想在梦里治愈他拯救他吧。 她又不是保护银河系的美少女战士。 她只是个暗恋未果的少女罢了。 "真是奇了怪了。"江知渔若有所思地看着沈确的方向,"感觉他今天有点不一样啊。" "哪里不一样?"常乐忍不住问。 "说不上来,就是感觉...没有平时那么冷了?"江知渔歪着头思考,"可能是我的错觉吧。" 下午有一节全校公共课《大学生心理健康》,常乐平时最不喜欢这种课,但今天她格外积极。 因为她知道,这是唯一能够和沈确在同一个教室上课的机会。 教室很大,座位很多。 常乐故意选了一个能看到沈确的位置坐下。他坐在第三排,旁边是他唯一的好友杨书行,桌上放着一本厚厚的物理书。 "你今天怎么这么早就来了?"江知渔气喘吁吁地跑进教室,"平时上课不都是踩点进来的吗?" "想换个位置。"常乐随便找了个借口。 老师开始讲课,内容是关于人际关系和情感交流。常乐根本听不进去,全部注意力都在沈确身上。 她发现他今天确实和平时不太一样。以前上这种课,他总是面无表情地听着,偶尔还会看专业书。 但今天,他竟然在听讲。 特别是当老师讲到"童年经历对人格形成的影响"时,沈确的眼神变得有些恍惚。 "原生家庭的环境会深刻影响一个人的情感表达方式。"老师在台上侃侃而谈,"缺乏关爱的孩子往往会形成自我保护机制,表现为情感冷漠或者过度敏感。" 沈确的手紧了紧,然后又放松。 常乐能清楚地看到他眼中的复杂情绪。 还有眼尾那一点若隐若现的红朱砂。 "有谁愿意分享一下自己的看法吗?"老师环顾四周。 教室里一片安静,大家都在低头玩手机。 常乐不知道哪来的勇气,突然举起了手。 “这位同学,你来说说。” 常乐站起来时,感觉全教室的目光都像探照灯一样打在她身上,连江知渔都投来了见鬼似的表情。 她的心跳得厉害,手心全是汗,却下意识地朝沈确的方向扫了一眼。 他也在看着她。 那目光不再是之前那种完全带着审视的疏离,而是一种不加掩饰的更纯粹的探究。 “我觉得……每个人的童年都会有一些不完美的地方。”常乐紧张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脑海里全是那个在奢华空房间里给自己唱生日歌的小男孩。 “但是,那些经历虽然会影响我们,却不应该定义我们。” 她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攥紧了垂在身侧的手。 她不是在回答老师的问题,她是在回答那个小男孩许下的愿望。 她的声音变得清晰而坚定:“而且,我相信每个人都值得被爱,不管他们的过去是什么样的。” 话音落下的瞬间,整个教室安静得可怕。 常乐说完,就立刻看向沈确。 他正专注地看着她,那双总是像古井般不起波澜的眼睛里,此刻翻涌着她完全看不懂的复杂情绪。 好像的…声音。 好相似的感觉。 沈确垂在桌下的手不自觉地收紧。 就是这种突如其来又毫无道理的温暖。和梦里那个看不清脸的女孩给他的感觉一模一样。 “希望有人能喜欢我……” 梦里那个卑微的小小愿望,此刻竟然在现实里得到了回应。 这只是巧合? 他盯着常乐,试图从她脸上找到一丝一毫的破绽。 可她看起来那么真诚,眼神像被雨刷洗过的天空,带着一种干净能安抚人心的力量。 “说得很好。”老师赞许的声音打破了这片刻的凝滞,“确实,理解和接纳是治愈的开始。” 常乐直到屁股挨着椅子,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自己刚才干了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 “祖宗,你是不是发烧了?”江知渔立刻凑过来,压低声音,表情活像在看一个外星人,“你知不知道你刚才站起来的时候,我差点以为教室混进了什么成功学大师。平时躲老师都来不及,今天怎么还主动送人头?” 常乐心虚地埋着头,不敢说话。 江知渔用手肘捅了捅她,朝沈确的方向使了个眼色:“哎,乐宝,冰山还在看你呢。那眼神,怎么跟你把他强|奸了似的。” “小渔!”常乐有些窘迫,“你真会比喻。” 她倒是想强|奸沈确本人,但她哪有机会嘛! 然后她顺着沈确的方向望去。 四目相对的瞬间,常乐感觉自己像一只被车灯照住的小鹿,太闪。 她几乎是触电般地猛地收回视线,垂下头,恨不得把脸埋进书里。 完了。 他会不会觉得我是个疯子?一个在公共课上突然站起来发表奇怪言论的疯子? 在煎熬的内心斗争中,常乐终于等来了她的救赎——下课铃。 就在她要离开时,沈确突然从座位上站了起来,朝她这边走来。 常乐刚缓和的情绪又开始翻涌。 但是沈确只是从她身边经过,什么也没说。 不过,在经过她身边时,他停顿了一下,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还是沉默着离开了。 "刚才沈确是不是想跟你说话?"江知渔八卦地凑过来,"他在你面前停了好几秒。" "没有吧。"常乐装作不在意,但心里却激动得要命。 晚上回到宿舍,常乐又拿出了那支画笔。 今天的种种让她确定梦境的真实性。 草莓牛奶、心理课上的反应、还有他想说话又欲言又止的样子,证实着她的猜测。 "今天晚上,我要给你画一个更温暖的梦。"常乐握着画笔,干劲十足。 "这次,我要让你知道,有人很喜欢你,一直。" 第6章 真的好喜欢你 “乐宝,芊芊,晚上要不要去吃夜宵?”江知渔坐在宿舍椅上,嘴里含着一根棒棒糖,含糊不清地问。 宋芊芊立刻从床上探出头,眼睛都在放光的发言:“我去!必须去!我要吃后门那家新开的炒年糕!”。 “我不去啦,今天好累哦。” 其实她一点都不累,甚至可以说精神亢奋,脑子里已经构思好了今晚的宏伟蓝图。 江知渔把棒棒糖从嘴里拿出来,眯着眼上下打量她,那眼神活像在审视什么可疑分子:“累?你下午在心理课上慷慨陈词的时候,那精神头,不知道的还以为哪个成功学大师来我们学校巡讲了。” 宋芊芊从上铺爬下来,也跟着起哄“就是就是,你都不知道你当时多有范儿,沈确都直勾勾地看你好久呢!” “沈确”两个字像个关机键,瞬间让常乐大脑死机。 她慌乱地摆手:“你们别胡说!我那是……有感而发!快去吧你们,再晚炒年糕就卖完了!” 她一边说,一边半推半搡地把两个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好友推出门外。 “砰”的一声关上门。 常乐长长地舒了口气,快步走到书桌前,拿出那个古朴的锦盒。 那支雕着竹叶花纹的画笔静静地躺在里面,在灯光下泛着幽暗的光泽。 下午在教室里,沈确眼中那一闪而过的复杂情绪,像一颗石子投进了常乐的心湖,直到现在还在泛着圈圈涟漪。 那种被他注视的感觉,和以往任何一次偷看被发现都不同。 他的目光里带着一种她看不懂的探究,仿佛想要穿透她的皮囊,看到她的灵魂深处。 这个认知让常乐的心脏到现在还砰砰乱跳。 她摊开一张崭新的画纸,白炽灯的光洒在上面,也照进了她眼底跃跃欲试的期待。 这次笔尖没有丝毫犹豫,先勾勒出他利落的下颌线,再到那紧抿的薄唇。当画到眼睛时,她刻意放慢了速度。 她要把他眼角那颗小小的殷红泪痣,描摹得清清楚楚。 那颗痣,像是雪地里落下的一点朱砂,给他清冷的气质添上了一抹说不清道不明的欲色。 常乐画的时候,总觉得那颗痣在勾引着她的笔尖。 “真是要命。”她小声嘟囔了一句,用指腹轻轻蹭了蹭画纸上那颗痣,仿佛能感受到真实的温度。 她将画纸压在枕下,伴随着对梦境的期待,沉沉睡去。 意识再次被拉入熟悉的水幕中,但这一次,睁开眼后,常乐愣住了。 没有下着雨的街道,也没有空旷冷清的别墅。 这里是她的宿舍,她的床。 空气里弥漫着她惯用的那款蜜桃味香薰,床单是她不久前刚换上的粉色美乐蒂,可爱又少女心。 而沈确,正躺在她的床上。 不是那个七岁的小男孩,是她刚刚画下的,那个穿着白衬衫,神情冷漠禁欲的少年。 他正静静地躺着,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出一片扇形的阴影。 可他没有动静,呼吸平稳的像个植物人。 常乐的心脏狂跳起来,几乎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 他……他怎么会在这里?在她的床上? 她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指,隔着一小段距离,戳了戳他的手臂。 没有反应。 她又大胆地凑近了些,似乎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雪后松木香。 她又伸手戳了戳他的脸。 还是没有反应。 常乐终于放下心来。 梦里的他,只是一个没有自主意识的、任她摆布的人偶。 这个认知让常乐的胆子瞬间肥了起来。 那些压抑了三年见不得光的小心思,此刻像雨后春笋一样疯狂地往外冒。 尽管面对的是个没有意识的沈确。 她的心跳也依旧不受控制。 三年来的暗恋,三年来的默默注视,三年来无数次想要靠近却又不敢靠近的煎熬,在这一刻全部汇聚成了一股巨大的勇气。 她跪坐在床上,俯下身,视线一寸寸描摹着他的脸。 现实里她只敢远远偷看,现在却能如此近距离地欣赏。他的皮肤比她想象中还要好,干净得连毛孔都看不见。每一根睫毛都清晰可见,鼻梁的弧度都完美的像艺术品。 她的目光最终定格在他眼角那颗红痣上。 鬼使神差地,她低下头,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而此刻,在梦境中"沉睡"的沈确,正经历着一场前所未有的风暴。 他像往常一样入睡,却发现自己突兀地出现在一个完全陌生的环境里。 满眼都是粉色,空气中是甜腻的蜜桃味,身下的床单柔软得不像话,上面还印着一只他叫不出名字的兔子。 这是哪里? 他想动,却发现自己的身体像被灌了铅,沉重得不听使唤。 他想开口说话,喉咙里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他被困住了。 然后,他感觉到了那个熟悉的模糊身影。 是她。 那个会在他的梦里陪他过生日、拥抱他的女孩。 她想干什么? 沈确的意识在疯狂叫嚣,可身体却只能像个木偶一样,被迫地感受着她逐渐靠近的气息。 那股带着少女甜香的温热呼吸,像羽毛一样轻轻扫过他的脸颊,让他全身的神经都绷紧了。 他想睁开眼,想质问她,想推开她,可什么也做不了。 只能任凭心里掀起惊涛骇浪,表面却依旧平静如湖。 常乐看着沈确近在咫尺的睡颜,除了心动就是行动。 管他呢!反正是在做梦! 柔软的嘴唇凑上去,像Gps定位系统,准确无误地印上了那颗泪痣。 触感温热,带着皮肤细腻的纹理,比她想象中还要真实。 常乐的心跳声在耳中擂鼓,她本该一触即退,可荷尔蒙却占据了主导地位。 她情不自禁地,舌尖探出,无意识地在那颗小小的红痣上轻轻勾了一下。 明明只是蜻蜓点水,却像是有电流瞬间窜遍了两个人的全身。 而在她身下“沉睡”的沈确,意识早已掀起惊涛骇浪。 那温软的触感印上眼角时,他全身的血液都仿佛凝固了。紧接着,一点湿热的、带着侵略性的触碰,让他大脑彻底宕机。 那感觉太过清晰,根本不是虚无缥缈的梦境能有的。 他能清楚地分辨出那是舌尖的柔软和湿润,还带着一股挥之不去的蜜桃甜香。 他被困在这具不听使唤的身体里,被迫承受着这场突如其来却又荒唐过火的亲密。 她到底是谁?她到底想干什么? 常乐看着依旧毫无反应的沈确,心里的羞耻和恐慌渐渐被一种破罐子破摔的放纵所取代。 反正都亲了,还舔了……还是在梦里。 三年的秘密像挣脱了牢笼的野兽,再也关不住了。 她凑到他耳边。 “我喜欢你,沈确。” “我是为了你来的。” 这话像是说给自己听的。 “不是今天才开始,也不是昨天。是高一的开学典礼那天,你作为优秀学长上台发言。那时候你好瘦,校服穿在你身上都显得空荡荡的,但你站在那里,就好像全世界的光都打在你一个人身上。” 沈确的耳廓在发烫,那些清晰的字句像带着温度的刻刀,一笔一划地凿进他的脑海。 原来那么早。 “我会偷偷记下你的课表,假装在走廊跟你偶遇。你不知道吧,你每次去图书馆都喜欢坐在靠窗从左数第三个位置,物理书一定会放在右手边。你打完球习惯用左手手腕去擦额头的汗,皱眉的时候左边的眉毛会挑得更高一点……” 她絮絮叨叨地说着,想把所有关于他的细节,毫无保留地全部倾倒出来。 “我知道我挺傻的,只敢在梦里做这种事。但是,我真的……真的好喜欢你的。” 最后一句,她的声音轻得像羽毛,却重重地砸在沈确的心上。 他躺在那里,一动不动,心脏却像是要撞破胸膛。 那些他从未在意的日常琐事,在她的描述里,竟拼凑出了一个完整的沈确。 原来,一直有一双眼睛,在那么认真地注视着他。 梦境开始变得模糊,常乐被一股不容抗拒的力量猛地向后拽出。 她豁然睁眼,人还躺在宿舍的床上,心脏却像要从胸腔里跳出来。 周围是熟悉的蜜桃香薰,身上盖着的是她那床粉色美乐蒂被子,可嘴唇上似乎还残留着触碰皮肤的温热。 不,比那更糟。 她记得每一个字,记得自己凑在他耳边,像个彻头彻尾的变态,把他打球的小习惯、看书的偏好、甚至连皱眉时眉毛不对称的弧度都抖了个干净。 最后那句“我真的好喜欢你”,此刻在她脑子里循环播放,带着回音,简直是公开处刑。 “啊——”常乐抓起枕头死死捂住自己的脸,发出一声沉闷的悲鸣。 幸好这只是梦境,不然她一定会当场去世。 “砰”的一声,宿舍门被推开。 江知渔和宋芊芊提着夜宵回来了,一股炒年糕的香甜味瞬间冲淡了鼻腔里的蜜桃香。 “哟,我们的大画家这是在干嘛?”江知渔把夜宵往桌上一放,好整以暇地看着床上那个企图自我了断的人,“灵感枯竭,准备以头抢枕,壮烈殉画?” 宋芊芊也凑过来,伸手摸了摸常乐露在外面的额头:“脸怎么这么红?乐乐,你是不是偷画什么不健康的东西,把自己给画上火了?” 常乐像被踩了尾巴的猫,猛地从床上弹起来,抓着睡衣就往卫生间冲,语无伦次:“我热!我就是热!我洗个澡!” 江知渔和宋芊芊对视一眼,耸了耸肩。 江知渔的视线落到地上飘落的素描纸上,弯捡起后放在常乐的书桌上,啧啧称奇:“行啊,这泪痣点得,够骚。难怪上火。” 卫生间里,冰冷的自来水扑在脸上,常乐看着镜子里双颊通红、眼神慌乱的自己。 无处可逃。 第7章 是她吗 另一端的深夜,沈确猛地睁开眼。 他不在自己那张冷硬的单人床上,而是坐在书房的沙发里,身上还盖着一条羊绒毯。 窗外,暮色深沉。 空气里没有蜜桃的甜香,指尖也没有温软的触感,唯独眼角那块皮肤,像被火燎过一样,还残留着一阵阵奇异的灼热。 他抬手,指尖极其缓慢地碰了碰那颗泪痣。 梦里那柔软湿润的触感,清晰得像是一种烙印,瞬间在他脑海里烫开。连同那些细碎又温软的耳语,一字一句,都像是用刻刀凿进了他的记忆里。 “……高一开学典礼,你作为新生代表上台发言的时候。” “……你每次去图书馆都喜欢坐在靠窗从左数第三个位置。” “……你打完球习惯用左手手腕去擦额头的汗。” “……我真的好喜欢你。” 沈确的手指僵在半空。 他的人生像一台设定好程序的精密仪器,每一步都走在既定的轨道上,不容偏差。 他习惯了这种可控的、没有波澜的生活。 可现在,似乎有一个不知名的变量,一个无法掌控的巨大BUG,强行入侵了他的核心代码。 这是一种被冒犯、被窥探的失控感。 可……为什么当她说出那些连他自己都未曾留意的细节时,胸口会产生一种陌生的、滚烫的超载感? 沈确垂下眼,盯着自己摊开的掌心。 从小到大,他得到的是物质堆砌的爱,是家族荣誉的捆绑,是明码标价的交换。 好像从没有人像她这样,不求回报地收集着他身上那些毫无价值的、琐碎“数据”。 “希望有人能喜欢我……” 七岁时那个微不足道的愿望,跨越了十多年的时空,和昨夜那句炽热的告白重叠在一起。 沈确闭上眼,靠回沙发里。 他需要弄清楚,这个在他梦里兴风作浪的女孩,到底是谁。 虽然看不清脸,但那个声音…… 和昨天在心理课上,那个站起来说“每个人都值得被爱”的女生,太像了。 他告诉自己,他不喜欢这种被侵入掌控的感觉。 他必须把这个“精灵”揪出来,让一切重回正轨。 第二天一早,常乐顶着两个硕大的黑眼圈,像游魂一样飘进画室。 “我的妈,你昨晚是扛着画板去挖煤了吗?”江知渔正在削铅笔,看到她这副尊容,手里的刀都差点飞出去,“脸白得跟A4纸似的,就俩黑眼圈,跟用8B铅笔画上去的一样。” 常乐把脸埋进臂弯里,发出闷闷的声音:“别理我,我想死。” 昨晚在梦里做的事,说的那些话,像循环播放的魔音,在她脑子里开了一整夜的演唱会。 她现在只要一闭上眼,就是沈确那张近在咫尺的脸,和自己凑在他耳边絮絮叨叨的变态行径。 这已经不是暗恋了,这是性骚扰。 虽然是在梦里,但受害者是真实存在的啊! “怎么了嘛,”宋芊芊也凑过来,小声问江知渔,“从早上起来就这样,跟霜打了的茄子似的。” 江知渔用手肘捅了捅常乐,试探性的问道:“喂,祖宗,你是不是又梦见沈确了?” 常乐的身体一僵。 江知渔一看她这反应,立刻来了精神:“可以啊你,最近天天梦见沈冰山?” 常乐猛地抬起头,表情假装凶狠的盯着江知渔。 “好好好,我不说,”江知渔举手投降,随即又坏笑起来,“不过你这反应,肯定不是什么纯洁的友谊之梦。看来,我们乐宝心里藏着一片热带雨林啊。” 常乐欲哭无泪,她心里藏着的哪是热带雨林,分明是一座随时可能爆发的活火山。 她一上午都心神不宁,画笔在纸上戳了半天,连个完整的圆都画不出来。 她甚至不敢抬头,总觉得教室里有一双眼睛在无形地审视着她,让她如坐针毡。 中午去食堂的路上。 “你干嘛呢?捡钱啊?”江知渔无语地拽了她一把,“前面有电线杆你都看不见?” “我……”常乐刚想找个借口,一抬头整个人都定住了。 不远处的路口,沈确正站在那里,旁边还有他的好友杨书行。 沈确今天穿了一件简单的黑色T恤,衬得皮肤愈发冷白。他似乎是在等什么人,目光没什么焦点地落在前方的香樟树上。 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在他身上投下斑驳的光影,整个人像一幅安静又疏离的画。 常乐的心脏瞬间提到了嗓子眼,拉着江知渔就要掉头。 就算知道那只是梦,她也无法直视现在的沈确。 “跑什么啊?”江知渔一把拽住她,“偶遇男神,这是天赐良机啊!” 就在两人拉扯的时候,杨书行眼尖地看到了她们,他笑着朝这边挥了挥手,然后用手肘捅了捅身边的沈确。 沈确的视线,就这么直勾勾地转了过来,落在了常乐身上。 又是四目相对。 常乐。败。 完了。 常乐做贼心虚。 果然身不正才怕影子斜。 “哟,这不是美术系的两位仙女吗?”杨书行大大咧咧地走过来,他个子很高,笑容灿烂,“这么巧啊。” 他的目光在江知渔脸上转了一圈,江知渔也毫不示弱地回敬他一个白眼:“巧什么巧,整条路都是你家的?” “那倒不是,不过能在这儿碰到你,今天这顿饭都香一点。”杨书行冲她挤了挤眼。 江知渔嘴角一撇:“我看你是没吃饱,想找骂下饭吧?” 两人你来我往地斗着嘴,常乐却感觉自己快要窒息了。因为沈确也跟着杨书行走了过来,就站在离她不到一米远的地方。 她好像隐约闻到和梦里一样的,他身上的那股雪后松木的味道。 这个味道让她双腿发软。 “常乐,你没事吧?脸怎么这么白?”江知渔终于发现了自家闺蜜的异常。 她这一喊,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常乐身上。 常乐感觉自己的头皮都麻了。她想说话,可喉咙像是被堵住了,一个字都发不出来。 就在这时,沈确开口了。 他的声音还是一如既往的清冷,像冰块敲在玻璃杯上,却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 “你掉东西了。” 常乐下意识地低头看。 她的校卡不知道什么时候从口袋里滑了出来,正静静地躺在脚边的草地上。 她僵硬地弯下腰,手指颤抖着去捡那张卡。在她弯腰的瞬间,沈确的目光落在她毛茸茸的发顶上。 他听着江知渔和杨书行斗嘴的声音,等着常乐的回应,等着验证那个和他梦里一模一样的声音。 常乐捡起校卡,窘迫到了极点,用细若蚊蝇的声音说:“……谢谢。” 是这个声音吧。 轻软的,带着一点不易察觉的紧张。 会是她吗。 那个将他暗淡的过往温柔包裹的女孩。 会是眼前这个,一看见他就脸红,紧张得连话都说不清楚的女生吗。 哦,刚刚听另一个女生喊她。 她叫常乐。 真是一种怪异的感觉。 “不客气。”他看着她通红的耳根,淡淡地回了两个字。 常乐拿到“赦免令”,拉着江知渔快速离开。 杨书行看着她们仓皇的背影,摸了摸下巴,撞了下沈确的肩膀:“哎,我说,你刚才干嘛一直盯着人家小学妹看?” 沈确收回视线,目光重新变得古井无波。 “没什么。” 心里却在想,那个在梦里胆大包天、对他为所欲为的女生,和现实里这个连跟他对视都不敢的“胆小鬼”,真的是会同一个人吗? 第8章 我叫常乐 两人逃命似的冲进食堂,江知渔一把将气喘吁吁的常乐先按在座位上,自己则气势汹汹地去打饭。 常乐整个人还处于被真空抽离的状态,特别是沈确看过来的那一眼,像是在她心里投下了一颗深水炸弹,到现在还震得她五脏六腑都在嗡嗡作响。 她现在不仅是个在梦里非礼沈确的变态,还是个在现实里被沈确抓包的胆小鬼。 与此同时,路口。 杨书行看着已经走远的两个背影,又撞了撞沈确:“哎,我说真的,你今天不对劲。你以前看人,眼神跟X光似的,只扫描不入库。今天看那小学妹,你那眼神,简直是想把人家打包下载到硬盘里。” 沈确没说话。 “行了,别看了,人都跑没影了。”杨书行揽住他的肩膀,把他往食堂方向引,“你再这么盯下去,人家下次见你就得绕着走了。对了,你刚才说明天社团联合会有个会?什么事?” 沈确脚步一顿,像是想起了什么。 原本平静无波的眸子里,闪过一丝算计的光。 “没什么,”他淡淡道,“只是想起来,学生会好像要和美术学院合作一个校园APP的UI设计项目。” 杨书行“啊”了一声:“是有这么个事,怎么,你有兴趣?” 沈确不置可否,大步流星。 他需要一个合理的身份。 常乐一整个下午都活在自我谴责和无尽的恐慌里。 她甚至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有什么精神分裂的潜质。 一个在梦里重拳出击,一个在现实里唯唯诺诺。 “我看你是没救了。”江知渔恨铁不成钢地戳着她的脑门,“天赐良机啊!男神主动跟你说话!你倒好,就回了俩字,‘谢谢’!你但凡多说一个‘你’字,凑成‘谢谢你’,我都算你努力过了!” 常乐把脸埋在枕头里,发出绝望的呜咽:“我当时脑子里一片空白,我觉得他看我的眼神,像是在审问犯人。” “那是你做贼心虚!”江知渔一针见血。 常乐的身体猛地一僵。 江知渔到底是哪路神仙啊,一猜一个准。 “总之,我决定了。”常乐从枕头里抬起视死如归的脸,“从今天开始,我要绕着沈确走。他出现的地方,方圆十米,不能有我。我要把这段见不得光的暗恋,彻底埋葬在心底!” 江知渔翻了个白眼,刚想嘲讽她这番豪言壮语能坚持几分钟,宿舍门就被敲响了。 是班长。 “常乐,江知渔出来一下。院楼公告栏那边,学生会发了新通知,关于一个UI设计比赛的,好像还挺重要。” 两人对视一眼,只好跟着去了美术学院的教学楼。 公告栏前已经围了不少人,常乐和江知渔好不容易才挤进去。 墙上贴着一张设计精美的海报,标题是“‘智行校园’APP界面设计大赛”。 “嚯,一等奖奖金两万呢。”江知渔的眼睛亮了,“乐宝,这是你的专业领域啊!上啊!” 常乐看着那海报,也有些心动。 她对UI设计一直很感兴趣,这个比赛对她来说,确实是个不错的机会。 她正看得入神,旁边突然传来一个熟悉的、清冷的声音。 “这个比赛,要求计算机系和美术系的学生组队参加。” 常乐的心跳,在听到这个声音的瞬间,骤然停了一拍。 她像个生了锈的机器人,一格一格地僵硬转过头。 沈确就站在她身边,离她不过半米。 他不知何时来的,周围叽叽喳喳的讨论声仿佛都成了背景音。他换了件白色的连帽卫衣,少了几分疏离,多了些少年气。 他没有看她,而是看着那张海报。 常乐感觉自己的呼吸系统集体罢工了。 她刚才说什么来着?方圆十米不能有他? 现实真是个擅长打脸的巴掌精。 江知渔显然也愣住了,但她反应极快,立刻用胳膊肘暗暗顶了常乐一下,压低声音兴奋道:“说曹操曹操到啊!快,打个招呼!” 打招呼?常乐现在只想当场挖个地洞钻进去。 似乎是察觉到了她的僵硬,沈确终于侧过头,目光落在了她的脸上。 他的眼神很平静,没有中午那种让人心慌的探究,只是像在陈述一个事实:“你们也对这个比赛有兴趣?” “那当然!”没等常乐石化,江知渔已经抢先一步,笑得像只偷到鸡的狐狸,“我们家乐宝可是UI设计小天才,这种比赛简直是为她量身定做的。” 她一边说,一边把常乐往前推了推。 常乐一个踉跄,差点撞到沈确身上,幸好及时刹住了脚。 她现在严重怀疑,自己是不是还没睡醒。 “哦?”沈确的眉梢几不可见地挑了一下,视线依旧锁在常乐身上,“是吗?” 他的目光太有穿透力,常乐感觉自己像被钉在了原地,那些在梦里对他为所欲为的画面,此刻在她脑子里循环播放,每一帧都是罪证。 她紧张地攥着衣角,脸颊的温度一路攀升,红得快要滴出血来。 “我……我只是……随便看看……”她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 就是这个声音。 紧张,软糯,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和梦里那个趴在他耳边说“我真的好喜欢你”的声音,严丝合缝地重叠在一起。 沈确垂在身侧的手指,几不可察地蜷缩了一下。 他看着她通红的耳根,和那双因为紧张而不敢直视他的眼睛,心里那种荒谬又奇异的感觉愈发强烈。 他忽然觉得,很有意思。 “我缺一个搭档。”沈确开口,声音平铺直叙,却像一颗石子,精准地投进了喧闹的人群中,激起一片涟漪。 周围的女生们瞬间安静下来,随即爆发出压抑的议论声。 “天哪,沈确要找人组队?” “他不是万年独行侠吗?计算机系的大神啊!” “谁啊谁啊?谁这么幸运?” 沈确对周围的议论充耳不闻,他的眼睛自始至终,只看着常乐一个人。 “我负责程序架构和后端,”他顿了顿,像是在给对方思考和反应的时间,“需要一个美术系的同学,负责全部的视觉设计。” 江知渔在一旁都快急死了,她感觉自己不是来助攻的,是来给一座雕像当支架的。 她疯狂给常乐使眼色,眼睛都快抽筋了。 可常乐像是被点了穴,除了脸越来越红,没有任何反应。 沈确也不急,就那么耐心地等着。 他看着她,忽然说了一句毫不相干的话:“你在心理课上,说得很好。” 常乐猛地一怔。 他指的是“每个人都值得被爱”那段话吗。 “你的观点很有趣。”沈确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进常乐的耳朵里,“我很好奇,你的设计,是不是也和你的人一样,藏着很多……意想不到的想法。” 这句话像一个开关。 周围的人听着,只觉得这是学神对一个普通同学的欣赏和鼓励。 可落进常乐的耳朵里。 “意想不到的想法”? 是把他画成各种模样,还对他上下其手的那种想法吗? 一个让她头皮炸裂的念头,毫无征兆地冒了出来。 他……他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为什么偏偏是她? 常乐的心乱成了一锅粥,无数个念头在她脑子里打架,打得天昏地暗。 看着她终于从石化状态中剥离出来,露出了惊慌失措的鲜活表情。沈确的嘴角,勾起一个极淡的弧度。 他伸出手,不是对着常乐,而是对着她旁边的江知渔,礼貌地递出自己的手机。 “如果不介意,可以给我她的联系方式吗?”他的语气客气又疏离,仿佛刚才那些别有深意的话都不是他说的,“比赛报名快截止了,我们需要尽快沟通。” 江知渔愣了一秒,随即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热情,抢过手机飞快地输入了常乐的号码并拨通,直到常乐口袋里的手机“嗡嗡”震动起来,她才满意地把手机还给沈确,还附赠一个“兄弟你很上道”的眼神。 整个过程,常乐像个提线木偶,被安排得明明白白。 拿到联系方式,沈确的目光却又重新落回常乐身上,自动屏蔽周围。 “你叫什么名字?”他问道。 明明已经真的她的名字了,但他还是想亲耳从她嘴里听到。 常乐的大脑好像无法加载了。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我……我叫……”常乐几乎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从嗓子眼儿里挤出两个字,“常乐。” 常乐。 沈确在心里重复了一遍,然后将它与梦里那个鲜活的灵魂画上了约等号。 仍旧不敢确定。 “常乐,合作愉快。” 沈确关上手机,对着灵魂依旧处于出窍状态的常乐,平静地丢下六个字。 然后毫不拖泥带水地转身离开了。 直到他高瘦的背影消失在走廊尽头,常乐才像重新活了过来,猛地倒吸一口凉气。 “啊啊啊啊啊!”江知渔一把抱住她,激动得疯狂摇晃,“乐宝!你出息了!沈确主动找你组队!还加了你微信!还主动问你名字!这不是梦!我掐自己了,疼!” 常乐被她晃得晕头转向,脑子里只剩下沈确最后那句 “常乐,合作愉快”。 她看着手机上那个刚刚通过的好友申请,头像是一片纯粹的黑色,名字也只有一个简单的“S”。 冰冷,简洁,就像他的人一样。 可就是这个人,刚刚把她精心构筑了三年的安全暗恋壁垒,一拳砸了个粉碎。 她不是被埋葬了。 她是直接被活埋了。 第9章 初次靠近 “乐乐,你真的和沈确组队啦?”宋芊芊从上铺探出头,眼睛瞪得像铜铃,“这是什么玄幻剧情啊!进度也太快了吧!” 常乐坐在书桌前,盯着手机屏幕上那个简洁的黑色头像,感觉整个世界都不真实了。 从下午到现在,她已经在这个对话框前坐了三个小时,一个字都没敢打。 “你倒是说句话啊!”江知渔急得直跺脚,“人家沈确主动加你诶!” 常乐欲哭无泪:“我说什么嘛…” 她怎么敢说话?万一沈确真的察觉到什么了怎么办?万一他问她为什么对他那么了解怎么办? 正在她纠结时,手机“叮”的一声响了。 沈确发来消息:「明天下午三点,图书馆三楼小会议室,讨论项目需求。」 简洁明了,毫无多余的客套话,很符合他的风格。 常乐盯着这行字看了五分钟,才颤抖着手指回复:「好的。」 发完立刻就后悔了。要不要加个表情?会不会太冷淡?要不要说“谢谢”? “你这''好的'',冷得跟冰块似的。”江知渔看了一眼她的回复,真是恨铁不成钢。 江知渔真是推动常乐暗恋路上梦想成真的一把好手。 这一夜,常乐翻来覆去睡不着。 她想着明天的会面,想着要怎么和沈确正常对话。 折腾到凌晨,她才昏昏沉沉睡去。 睡前她看了一眼那支画笔,犹豫再三,还是将它收进了抽屉最深处。 可是这一觉,她还是梦到了沈确。 他坐在一片星空下,表情比现实中温和许多,那双眼睛里带着笑意。 梦里的他看着她,声音轻柔得像羽毛:“为什么不敢看我?” 常乐在梦里也紧张得不行:“我…我…” “我不会吃了你。”他伸出手轻轻碰了碰她的脸颊,动作小心翼翼,“你很有趣。” 这个“有趣”让常乐瞬间惊醒。 凌晨四点的宿舍里安静极了,大家都还在熟睡。 这个梦太过真实,明明就短短几个字,但是那种被人看透的恐慌感和真实感到现在还在她心里翻涌。 更糟糕的是,她居然在那种情况下还觉得…心动。 常乐对着天花板发呆:她真的完了。 转眼就到了下午。 为了下午的会面,常乐提前两个小时就从床上爬了起来,对着衣柜发愁。 衣柜里面清一色全是方便作画的卫衣和牛仔裤,唯一几件裙子还是去年买的。 江知渔看她那副如临大敌的模样,差点笑出声:“宝,你是准备穿你的oversize卫衣,用宽大的袖子给沈确表演一段水袖舞吗?” “我没有合适的衣服嘛!” 江知渔把水杯一放,像女王检阅军队一样扫视了一圈衣柜。 最后,从角落里拎出一条被冷落许久的白色连衣裙。 裙子款式很简单,方领设计,收腰,裙摆刚好到膝盖。 “就它了。”江知渔把裙子拍在常乐怀里,“绝对的斩男款,清纯里带点小钩子,保准沈确一看见你就挪不开眼。” 常乐抱着裙子,脸颊发烫:“只是讨论项目而已,穿这个会不会太刻意了。” “就是要刻意!” “你以为偶遇是巧合?你以为一见钟情是天降缘分?常乐同志,所有心动瞬间的背后,都藏着别有用心处心积虑的预谋!”江知渔双手叉腰,妥妥一副军师的派头。 在江知渔的妖言惑众下,常乐半推半就地换上了裙子,又被按在书桌前。 “别动,”江知渔拿出自己的化妆包,冲常乐俏皮一笑,“今天我要让你美到怀疑人生。” 她先给常乐画了清透的底妆,把那点黑眼圈遮得干干净净。 画眼线的时候,常乐紧张得睫毛直颤。 江知渔捏着眼线笔,稳如泰山,“你再抖,我就给你画成张某翰。” 眼线细细地勾勒出眼尾,显得眼睛又圆又亮。 江知渔又用豆沙色的眼影在眼尾稍稍加深,最后,她挑了一支水红色的唇釉。 “张嘴。” 常乐乖乖照做。冰凉的唇釉刷在嘴唇上,抿开后,颜色像熟透的樱桃,水润又饱满。 江知渔退后一步,抱着手臂,满意地上下打量着自己的杰作。 常乐被她看得不自在,转身走到全身镜前打量自己。 镜中人穿着素净的白裙,露出一截纤细的脖颈和精致的锁骨。脸颊透着淡淡的粉,嘴唇是诱人的水红色。 那双总是因为心虚而躲闪的眼睛,此刻在眼线的衬托下,显得格外清亮有神。 纯是真的纯,那不经意间流露出的风情,显得更加致命勾魂。 “啧,”江知渔凑到她耳边,对着镜子说:“这锁骨,这脖子,这小嘴儿,乐宝我都要爱上你了。” 常乐的脸“轰”地一下,红得能滴出血来。 “我不跟你说了,我要迟到了!” 三楼的小会议室很安静,常□□过玻璃门偷偷往里看,沈确已经坐在那里了,正专注地看着电脑屏幕。 午后的阳光透过百叶窗洒在他身上,给他清冷的轮廓镀上一层淡金色的光晕。 常乐在门口徘徊了两分钟,才鼓起勇气敲门。 “进来。” 沈确低沉清冽的声音从里面传出。 常乐推门而入的瞬间,沈确正好抬起头。 他今天穿了件白色衬衫,袖子随意地挽到手肘,露出一截紧实又白皙的手腕。领口最上面的两颗扣子没扣,锁骨的线条若隐若现,整个人看起来比平时多了几分懒散的随意。 这个形象,完美地和昨晚在梦里对她说“你很有趣”的他重叠了。 沈确的目光在她身上停顿了一秒。 他看到了她的白裙子,看到了她明显精心打理过的妆容,也看到了她那双写满了惊慌失措的眼睛。 她很美。是略施粉黛就足够惊艳的美。 但他没出声,只是视线在她泛红的耳垂上扫过,眼底的情绪深不可测。 “坐。”沈确抬头看她,目光平静。 常乐硬着头皮在他对面端坐下,努力保持精心准备的心机。 努力保持距离。 “这是比赛的具体要求。”沈确把一份准备好的资料推到她面前,“APP的主要功能是校园信息整合,包括课程表、成绩查询、社团活动、食堂菜单等。” 常乐轻轻地接过资料时指尖不小心蹭过他的手指,强作镇定。 他的手指好冰,是身体不舒服吗? 她低头,强迫自己把注意力全部投向那几页纸。 UI设计、交互逻辑、视觉系统……这些熟悉的词汇像救命稻草,将她从名为沈确的旋涡里暂时拽了出来。 她看得很快,脑子里自动开始构思界面布局。 那根因为他而紧绷的弦,在专业领域里找到了熟悉的调子,渐渐松弛下来。 “这个食堂菜单,”她终于开口,虽然紧张但思路清晰,“只展示固定菜单吗?还是需要实时更新?比如显示哪个窗口排队人少,或者哪个菜快卖完了?” 沈确似乎没料到她会这么快切入状态,抬眼看她。 她的眼睛正亮晶晶地看着他,带着探讨问题时的专注。 那点水红色的唇釉因为开口说话,显得更加莹润。 “实时更新。”他回答,声音比刚才低了些,“我考虑过,但技术上对接食堂可能会比较麻烦。” “不麻烦的。” “我们可以给食堂窗口的打饭阿姨配一个最简单的操作终端,就两个按钮,‘余量充足’和‘即将售罄’,甚至可以做成脚踏式的,完全不影响她们工作。” 她越说越放松,觉得这个点子可行,四下找笔,“我可以画个草图给你看看……” 话音未落,一支黑色金属笔身的钢笔被推到她面前。笔杆还带着一点温度。 是他的。 常乐一愣,抬头对上沈确的视线。 “用我的。”他说。 常乐感觉自己的耳朵又开始升温,但这次她没躲。 她埋头,在资料的空白处飞快地勾勒起来。 一个简单的操作界面,两个憨态可掬的按钮图标,旁边还标注了不同颜色代表的状态。她画得很投入,连一缕碎发从耳边滑落到脸颊都未曾发觉。 沈确就这么看着她,看着她专注的侧脸,看着她纤细雪白的脖颈。 看着她握着他的笔,在纸上创造出鲜活的构想。 她好像……比他想象的,还要耐人寻味。 “你画得很好。”他忽然说。 常乐手一抖,铅笔在纸上划出一道歪歪扭扭的线。 “什么?” “你的设计草图,”沈确的声音平静,但眼神里有什么东西在闪烁,“很有想法。” 突如其来的夸赞把常乐砸的七荤八素。 她抬起头,直直撞进沈确的眼睛里。 那双眼睛好像有魔力似的,视线又开始不受控制地滑向他的眼尾。 又是那颗朱砂痣。好勾人。 第一次在现实里这么近距离看到沈确。 完蛋。这人真的有点东西。 常乐咽了咽口水。 她能清晰地听到自己的心跳,一下,又一下,撞得她开始分不清现实和梦境。她猛地低下头,视线胡乱地落在纸上,手指用力收紧,握着那支有他余温的钢笔。 那道被她画歪的线,现在看起来格外刺眼。 两个小时后,他们的初步方案基本成型。 “今天就到这里。” 笔记本合上的清脆“啪”声,像一个终止符,将常乐从工作的安全区里弹了出来。 她猛地回神,开始笨拙地收拾桌面上的资料。 “好。”她应着,眼睛却不敢看他,只盯着自己那只印着卡通猫的帆布包。 终于把所有东西都塞了进去,她深吸一口气,站起身,努力让自己的步伐看起来从容不迫。 一步,两步,三步……马上就到门口了,胜利就在眼前。 就在她的手搭上冰凉的门把时,身后响起了那个让她心动的声音。 “常乐。” 她的身体比大脑先一步做出反应,整个后背都绷紧了。抓着门把的手松开,慢慢地一帧一帧地转过身。 沈确还坐在原位直勾勾的看着她。 “合作的这段时间,”他开口,声音平稳又好听,“希望你能放松一些。” 常乐愣在原地。什么意思? “你看起来…很紧张。” 轰的一下,全身的血液都冲上了头顶,常乐感觉自己的脸颊到耳根,肯定已经红得能滴出血来。 这简直是公开处刑,是社死的最高形式。 她语无伦次:“我...我一点都不紧张!真的!” 看着她那副欲盖弥彰的模样,沈确的笑意更浓了,从嘴角蔓延到了眼底。 常乐再也待不下去了,她一把拧开门就冲了出去,连再见都忘了说。 门在身后轻轻关上。 沈确的视线落在空无一人的门口,低低地笑出了声。 空气里还残留着若有似无的蜜桃香气,和他记忆里的味道交融了。 第10章 最隐秘的秘密 常乐像被什么东西穷追猛打似的冲进宿舍,砰地关上门,背靠着门板大口喘气。 胸口的心跳又响又快,脸颊的温度到现在还没有降下去,连耳根都在发烫。 "哟,回来了?"江知渔从床上探出头,眼神在她身上扫了一圈,"看这状态,战况很激烈啊。" 她从床上一跃而下,宋芊芊也从书桌前转过身,两人一左一右把常乐堵在门边。 "乐宝!坦白从宽!"江知渔双手叉腰,摆出审问的架势,"你这脸颊的热度,都能煎鸡蛋了。" 常乐想躲,却又被宋芊芊一把按在椅子上:"乐乐,老实交代,是不是跟沈确单独相处的,发生了什么事?" "没有!"常乐立刻否认,但声音没什么底气,就像做贼心虚,"就是正常讨论项目!" "正常讨论能把你讨成这样?"江知渔根本不信,凑近了仔细端详她的表情,"你看看你,嘴角那比AK还难压。" 在两个好友的轮番轰炸下,她支支吾吾地把下午的经历说了一遍,从沈确递笔到最后他说她"看起来很紧张"。 每说一个细节,她的声音就更小一些,到最后几乎只能听到气音。 江知渔一拍大腿 "你完了常乐同学,他这是在挑逗你。猫抓老鼠呢,先让你跑,再把你堵死。你被他盯上了!" "常乐红着脸摆手,心里却幻想这种可能性。 "什么逗不逗的,人家可能就是觉得我太蠢,影响工作效率。" "你的自我认知有严重偏差。"宋芊芊语重心长地分析。 "正常情况下,沈确那种人根本不会在意别人紧不紧张。他能注意到你的情绪,说明他在观察你!而且还是很仔细的那种观察!" 江知渔点头附和:"就是!你等着看吧,这只是开始。" 常乐的心被她们说得小鹿乱撞,又不敢完全相信。 她捂着脸,声音闷闷的:"真的会这样吗?" 夜深。 常乐躺在床上,脑子里全是下午和沈确相处的画面。 他递笔时手指的触碰,那电流感还在指尖残留。他看她画草图时的专注神情,让她心跳漏了好几拍。 还有最后那句"希望你能放松一些",语气里竟然带着一丝戏...谑? 每回想一次,心脏就狠狠跳一下,那种甜腻的感觉从胸口一直蔓延到四肢百骸。 她爬起来,摸索着从抽屉最深处拿出那支画笔。指尖碰到笔杆的瞬间,一股熟悉的温热感传来,就像有什么东西在轻抚她的心脏。 她想不通,为什么有时候梦到的是小时候的沈确,有时候又是现在的他?为什么小沈确能和她互动,而成年的沈确却像个没有意识的人偶? 这支笔到底藏着什么秘密? 月光透过窗户洒在桌案上,她摊开画纸,开始回忆下午在会议室里的沈确。 她一边想着,一边开始作画,每一笔都带着小心翼翼的珍惜。 画完后,常乐盯着画纸上的人影,心里像是被一只小猫的爪子轻轻挠着,又痒又麻。 明明才分开几个小时,她却已经开始期待能再次见到他。 闭上眼睛,熟悉的拉扯感袭来。 粉色空间。她的宿舍,她的床。空气里还是那股甜腻的蜜桃香薰味。 沈确依旧躺在她的床上,穿着下午那件让她心猿意马的白色衬衫,静静地“沉睡”着。 看到他的瞬间,常乐的心脏重重一跳,一种难以名状的欣喜和掌控感从心底涌出。 明明很害怕却还是忍不住期待。 她走过去,在床沿坐下,凝视着这张脸。 这张脸,她都不知道偷偷看过多少次,不知道画过多少遍。 心跳声在寂静中格外清晰,就像夜晚听到的时钟滴答声被无限放大。 "你知道吗?沈确。"她像在跟睡着的人说悄悄话,声音里带着压抑不住的兴奋,"今天下午和你一起工作,我真的超开心。" 常乐的视线从他紧闭的眼,滑到高挺的鼻梁,最后又不受控制地停在了他眼角那颗殷红的泪痣上。 停。 这次不能再亲了,再亲就真是流氓了。 沈确的睫毛轻微地颤动了一下,但依旧没有睁开眼睛。 而在梦境中"沉睡"的沈确,此刻意识无比清醒。 又是这里,又是这种被困在身体里无法动弹的感觉。 但这次,他不想挣扎,他想倾听。 "我从来没想过,有一天能和你靠这么近。"常乐继续说着,声音里带着藏不住的轻快。 沈确的心脏猛仿佛被无形的手狠狠攥住,停止跳动。 "还有你看我画草图的时候,我都能感觉到你的目光。"常乐的脸颊开始发烫,声音变得更加轻柔,"我装作很专注,其实心里紧张得要命。你的眼神太有穿透力了,我总觉得你能看穿我的心思,看到我有多喜欢你。" 最后几个字,她说得极轻,但在安静的梦境里,每一个音节都清晰生动。 沈确心里的呼吸乱了。 "特别是最后你说我看起来很紧张的时候,"常乐伸出手沿着他衬衫领口敞开的边缘,轻轻地地落在了他的锁骨上,"我当时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她小声抱怨,指腹却在那片皮肤上缓慢地画着圈,感受着骨骼下清晰的轮廓和皮肤下微凉的温度。 “你肯定觉得我特别奇怪吧,像个傻子。”她自言自语,然后又没忍住,轻轻笑了一声,“不过说真的,你这锁骨……”。 她顿了顿,仿佛在认真地评价一件艺术品,“养鱼应该挺不错的。”。 养鱼?这是什么见鬼的比喻? 沈确感觉到自己身体里的血液正不受控制地涌向那个被触碰的地方,一股陌生的、酥麻的热意从锁骨开始,瞬间传遍全身。 他想收紧肌肉,想躲开,可这具身体完全不听使唤,只能被动地承受着这场荒唐的“评鉴”。 常乐的胆子越来越大,她俯下身,温热的呼吸喷洒在他的脖颈间。 她离得那么近,近到沈确能清晰地闻到她发丝间淡淡的洗发水香气,混着那股熟悉的蜜桃味,像一张无形的网,将他牢牢困住。 “沈确,”她的声音又轻又软,像魔鬼的低语又带着致命的诱惑,“我有时候在想,如果你现在是醒着的,会是什么样子?” “不过,你要是醒着…我就不敢这样了。”常乐摇了摇头。 梦境里的沈确依旧紧闭双眼,呼吸看似平稳。 但只有他自己知道,他平静的表象之下,是几乎要将他理智燃成灰烬的失控感。 常乐继续得寸进尺地将目光移到他搭在身侧的手上,那只骨节分明,白皙修长的手,是她画过无数遍的完美模型。 她伸出自己的指尖,轻轻碰了碰他的手背。 冰凉的触感传来,像摸到了一块上好的冷玉。 常乐的心尖没来由地一颤。 下午在会议室里,他递笔给她时,指尖也是这个温度。 她不再满足于指尖的触碰,而是将自己温热的手掌覆了上去,将他冰凉的手完全包裹在自己的掌心。 那一瞬间,被困在身体里的沈确,感觉一股陌生的暖流从手背的皮肤开始,蛮横地冲破他常年冰封的壁垒。 他想把手抽回来,想蜷起手指,可身体纹丝不动。 “你的手怎么总是这么凉。”常乐紧紧地握着他的手,像是在温暖一只冻僵的小动物。 她的声音很轻,带着一丝连自己都没察觉到的心疼。 “是不是因为没人给你捂手?” 她自言自语,用指腹一根一根地描摹着他的手指轮廓,又翻过他的手,好奇地研究着他掌心的纹路。 事业线很深,感情线却很浅,还断断续续的。 她忍不住用自己的小拇指,勾住了他的。 “沈确,我希望这个梦能够长一点,再长一点。”她把他的手贴在自己的脸颊上,感受着那份冰凉被自己一点点捂热,“这样,我就能多陪陪你了。” 最后几个字,轻得像叹息,却重重地砸在沈确的心上。 沈确忽然想起了那个七岁的雨夜,那个小小的、卑微的愿望:"希望有人能陪着我。" 现在有人愿意陪着他了。 这种被人真心对待的感觉,他不敢轻易相信。 常乐看着"沉睡"的沈确。 俯下身子,在他额头上轻轻印下一个吻。 "晚安,沈确。"她轻声说道,声音里带着满满的眷恋,"谢谢你今天,对我那么温柔。" 我真的超喜欢你的。 梦境开始抽离,常乐的意识逐渐模糊。 而留在梦境中的沈确,终于能动了。 他缓缓睁开眼睛,抬手摸了摸额头被她吻过的地方,还残留着温热的触感,还有她独有的甜腻香气。 他确认了,梦里的女孩就是常乐。 而这不是他的梦。 这是她的。 沈确坐起身,环顾四周这个充满少女心的房间。蜜桃味的香薰,粉色的床单,墙上贴着的小装饰。 这就是她生活的地方,她的私人领域。 而他,被她带到了这里,成为了她最隐秘的秘密。 第11章 温水煮兔子 常乐是被吵醒。 被自己的少女心事。 梦境像一部没关掉的电影,还在脑海里反复重映。 人怎么能大胆成这样。 在梦里,她仗着他是不会动的“人偶”,对他为所欲为。 常乐把头蒙进被子里,双腿在下面无声地乱蹬,整个人羞耻得快要自燃。 常乐你真是没救了! 为了平复心情,常乐决定和江知渔宋芊芊出去逛街。 她现在需要一些世俗的喧嚣来冲淡脑子里十八禁的画面。 “看你这德性。”江知渔捏着一张银行卡在她眼前晃了晃,“走,逛街去,姐姐带你用消费主义麻痹神经。” 宋芊芊也过来挽住她的胳膊:“对对对,花钱!花钱能治百病!尤其是能治你这种相思病!” 三个人在商场里血拼了一整个下午,确实暂时忘记了沈确。 但当她晚上回到宿舍,看着手机里那个安静的黑色头像时,所有的焦虑又卷土重来。 之后几天沈确都没有再联系常乐。 常乐觉得自己快要变成一块望夫石了,只不过她望的不是丈夫是手机。 那块泛着冷光的黑色屏幕,此刻像是一个无情的判官,宣判着她社交能力的死刑。 自从上次在小会议室里讨论完项目,沈确就跟人间蒸发了一样。 微信聊天记录还停留在几天前,像一张被遗忘的旧船票,再也登不上名为“沈确”的客船。 “乐宝,你再这么盯下去,手机屏幕都要被你烧出个窟窿了。” 江知渔画着眼线,从镜子里斜了她一眼,毫不留情地戳穿,“怎么,打算用意念让他回你消息?” 常乐把脸重重埋进柔软的枕头里,声音沉闷的像卡了棉花:“他是不是觉得我太笨了?后悔了,不想跟我合作了……” “你可快拉倒吧。”江知渔转过身,手里的眼线笔在空中划出一道凌厉的弧线,“冰山要是真嫌你笨,犯得着大老远跑到公告栏下面,亲自逮你组队?他图什么?图你画画能发电啊?” 宋芊芊也从书桌前探过头来,边往嘴里塞面包边分析:“小鱼说得对。我猜,大神这是在等你自己上钩呢。钓鱼嘛,总得给鱼一点主动咬钩的时间。” “让我主动?”常乐猛地从枕头里抬起头,“我哪有那个胆子!” 上次会议室里的窘迫还历历在目,她紧张得舌头打结,手脚都不知道往哪放。 现在让她主动去找他,那不是自投罗网,送人头送到家门口吗? 江知渔差点一个白眼翻到天上去。 她阴阳怪气的说:“我记得某人之前不是天天做梦,在梦里叱咤风云吗?怎么一到现实,就怂成了一只鸵鸟?” “你瞎说!”常乐整个人“轰”一下就烧了起来,热度直冲天灵盖。 “我可没瞎说,”江知渔一脸无辜,“梦里的你肯定比现在勇敢一万倍。” 常乐心虚得要命。 勇敢?梦里的自己何止是勇敢,简直是胆大包天、无法无天!那些亲吻、那些告白…… 要是被他知道,她这辈子都别想抬头做人了。 她又把脸埋进枕头,试图用物理方式隔绝外界的怂恿。 “那你就在这儿干等着?”宋芊芊在一旁慢悠悠地补刀,“万一他真找了别的女生合作呢?咱们美术院,想跟他组队的女孩子,能从图书馆排到校门口吧?” 这句话像一把淬了毒的匕首,精准无误地插进了常乐的心窝。 她猛地弹坐起来。 是啊,万一他真的……真的找了别人…… 不行。 绝对不行。 常乐深吸一口气,解锁了手机,像是下定了什么赴死的决心。 她和沈确的聊天界面冷清得像北极圈,对话还停留在上次那句客气又疏离的“好的”。 指尖在键盘上空悬了半天,打了删,删了打。 「你在忙吗?」——太刻意了。 「项目还继续吗?」——显得她很急,像在催债。 「那个……」——那个什么? 折腾了十几分钟,她精疲力尽了,终于字斟句酌地敲出一行自认为最得体的话: 「沈确学长,项目那边还需要我准备什么资料吗?」 点击发送的瞬间,常乐感觉自己的心脏停止跳动了。 “发了?”江知渔和宋芊芊像两个等待开奖的赌徒,齐刷刷凑了过来。 “发了。”常乐死死盯着屏幕,紧张得连呼吸都忘了。 一分钟过去了,聊天界面静悄悄。 两分钟过去了,风平浪静。 五分钟过去了…… “他是不是在忙?”常乐开始自我安慰。 “还是他看到了,但是不想回我?”绝望的情绪开始蔓延。 “他肯定觉得我很烦……”她已经准备好接受最坏的结果了。 就在她快要放弃希望,准备把手机丢到一旁时,屏幕“叮”地一声亮了。 那个熟悉的名字,带着一条简短到极致的回复。 沈确:「明天下午两点,还是图书馆三楼会议室。」 没有多余的寒暄,甚至连标点符号都透着冷淡。 但对常乐来说,这十几个字,不亚于天降甘霖。 “他回啦!他约我明天见面!”她激动得差点从床上蹦起来,抱着枕头在床上滚来滚去,活像一只中了彩票的土拨鼠。 江知渔和宋芊芊对视一眼,无奈地摇了摇头。 这丫头,也太好哄了。 与此同时,学生会办公室里。 沈确放下手机,嘴角控制不住地上扬。 鱼,上钩了。 “哟,什么事儿能让咱们不苟言笑的沈学神,笑得跟偷了腥的猫似的?” 杨书行推门而入,一眼就捕捉到了沈确脸上那丝转瞬即逝的笑意。 沈确迅速收敛了表情,恢复了往日的清冷:“没什么。” “少来这套。”杨书行大马金刀地在他对面坐下。 沈确垂眸,假装整理桌上的文件。 但杨书行眼尖,瞥见了他手机屏幕上还没来得及关掉的聊天界面。 “常乐?”杨书行挑了挑眉,“美术系那个软萌小学妹?” “只是项目合作。”沈确的回答牛头不对马嘴。 杨书行从小就认识沈确,他一度以为这家伙的感情雷达是出厂残次品,对异性绝缘。那些前赴后继递情书的女生,在他眼里跟路边的电线杆没什么区别,能绕开就绝不靠近。 可今天,他竟然对着手机笑。 那笑容虽然只有一瞬,但杨书行看得清清楚楚。 “我说你怎么突然对跨院合作这么上心,原来醉翁之意不在酒。” “沈学神,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啊。”杨书行往后靠在椅背上,双手抱在胸前。 沈确将手机倒扣在桌上,恢复了那副冷淡的神色:“你想多了。” “我想多了?”杨书行不信。 “老实交代,到哪一步了?人家小学妹看起来胆子那么小,你可别把人给吓跑了。” 沈确瞥了他一眼,眼神里带着一丝警告的意味:“我的事,你少管。” “我能不管吗?”杨书行夸张地叫起来,一拍桌子,“这可是历史性的一刻!铁树要开花了,我必须全程见证好吗!” 沈确终于被他聒噪得有些不耐烦,从文件中抬起眼,目光凉飕飕的:“你很闲?学生会的文件都处理完了?” 杨书行根本不接话茬,一个劲地喋喋不休,像个发现了新大陆的哥伦布。 “我算是看明白了,什么UI设计什么项目合作,都是借口。你这招叫‘温水煮青蛙’,不对,小学妹那么可爱,应该叫‘温水煮兔子’!” 兔子?确实像她。 沈确的脑海里浮现出常乐在会议室里紧张到脸颊通红、眼神躲闪的模样,眼底不自觉地漫上一层柔和的暖意。 “你要是真喜欢人家,就主动点。”杨书行难得正经说话,“特别是小学妹这种类型的。” 沈确依旧沉默不语,目光沉静。 第12章 我还画过你的…身体 又是四目相对。 时间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整个世界浓缩成一个无限拉近的特写镜头。 常乐能听见自己血液冲上大脑的轰鸣,那声音盖过了一切。 他的眼睛,不再是记忆中那片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冰山,此刻像是融化后的初春湖泊,清晰地倒映着她惊慌失措的脸。 她被那道目光钉在原地,动弹不得。 “你……你醒了吗?”声音从她喉咙里挤出来。 沈确依旧一动不动,唯有那双墨色的瞳仁,像最精密的镜头缓缓移动。 视线从她煞白的脸颊,滑到她因紧张而无意识攥紧的指节,最后,又回到她那双写满惊疑的眼睛里。 他无法回应。也不想戳穿。 常乐挪动了一下僵硬的脚尖。 他的视线,精准地跟随着她的动作。 “所以……你现在能看见我了?” 依旧是沉默,但那双眼睛里的光,仿佛在说:我一直在看你。 常得的脑子彻底成了一团乱麻。 怎么回事?梦境里的他,为什么突然有了反应?难道是……自己画得太仔细了? 她想起刚才作画时那种近乎虔诚的投入,想起自己如何费尽心机,将下午会议室里他每一个细微的表情,每一根睫毛的弧度,都努力复刻在画纸上。 对,一定是这样。 这个念头让常乐混乱的大脑瞬间找到了一个堪称完美的逻辑闭环。 她甚至有点佩服自己的聪明才智。 就像画画,素材研究得够多,作品的层次感自然就丰富了。 眼前的沈确,不过是一个填充了更多细节的生动画作而已。 这个认知让她稍稍找回了一点安全感,但心脏还是不争气地狂跳。 为了保险起见,常乐觉得还是得测试一下。 怎么测试? 她的目光在他脸上盘旋,最终定格在他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上。 要测试一幅画的完成度,就要找准它的构图重心,看看色彩搭配有没有违和感。 而沈确这个人的色调基础是什么? 据她对沈确的观察,关键色彩无非是:冷色调,高饱和度,以及……极其排斥暖色系的渲染。 一个大胆又刺激的想法,像调色盘上突然滴落的鲜艳颜料,在她脑子里"啪"地晕染开。 她可以亲他。 如果这个"沈确"只是个技法精进的静物写生,那对于"亲吻"这个动作,他最多就是色彩平淡,毫无反应。 可如果……如果他真的有生命力,那按照他本人的色彩特性,他一定会表现出极度的排斥和冲突感。就算身体动不了,眼神的色彩变化也绝对掩饰不了。 就这么办。 而此刻,被"静物论"定义了的沈确,意识正被禁锢在这具动弹不得的身体里,这个充斥着蜜桃甜香的粉色空间里。他不挣扎,也不想挣扎。 常乐为自己缜密的思维和专业的美术判断点了个赞,完全忽略了内心深处那点不可告人的真实动机。 "那个……我不是故意的。"她对着那双一动不动却又好像在审视她的眼睛,干巴巴地解释了一句,"我只是想确认一下,你别当真。" 空气依旧安静,只有她自己的心跳声在耳边擂鼓。 常乐豁出去了。反正怎么算都是她赚了。 她站在椅边,一点点地俯下身。 这个过程被无限放慢,每一寸的靠近都伴随着理智的崩塌和心跳的失速。 她死死盯着他的眼睛,试图从里面捕捉到一丝一毫的色彩变化。 没有。 那双眼睛就像两潭墨色,深沉得可怕,连一点杂色都没有。 她越来越近,近到能清晰地看见他纤长睫毛在眼下投出的那片阴影。 常乐的心里有两个小人正在激烈地打架。 一个穿着画室围裙,手拿调色刀,一脸严肃:"冷静,这是技法验证,是为了确认作品的真实度。" 另一个穿着小短裙,挥舞着画笔,满脸痴笑:"冲啊!犹豫什么!反正是在做梦!亲完就不亏!" 最终,挥舞着画笔的小人一调色刀拍飞了围裙。 常乐心一横,闭上眼,柔软的嘴唇就那么印了上去。 沈确依旧保持着波澜不惊的眼神。 可,只有沈确自己知道他的意识在那一瞬间,坍塌。 只剩下常乐带着淡淡的甜香,温热柔软的唇瓣。 这算他的初吻。 常乐自以为并没有捕捉到沈确的眼神的色彩变化。 ”果然,你只是个’高级人偶‘。“她肯定了自己的猜测。 她看着沈确那双紧紧跟随她的眼睛。 一个坏想法,伴随着劫后余生的胆大包天,悄然冒了出来。 “只能动眼睛,对吗?”她问。 沈确的眼神还是没有丝毫变化。 他,不敢有变化。 常乐放肆起来。 她走到沈确面前,伸出两根手指,在他眼前轻轻晃了晃。 那双黑曜石般的眼睛,果然随着她的手指来回移动。 常乐忍不住发出一声小小的惊叹,“太真实了。” 这新奇的体验让她玩心大起。 她直接在他面前蹲下,双手托着脸颊与他平视,近距离地研究起这双让她魂牵梦绕的眼睛。 “沈确,你知道我每次面对你有多紧张吗?”她卸下了所有防备,开始像往常一样,对着这个“高级人偶”吐露心声。 “你夸我设计做得好的时候,我简直要飘起来了。也不枉为了那几张稿子,掉了好多头发。” 沈确安静地听着,感受她说话时略带撒娇的语气。 让他心里有别样的感受,却又无法言明。 “还有还有你帮我拉椅子的时候……我们的距离更近了。”常乐的脸颊渐渐升温,“我能闻到你身上的味道,真的很好闻。” 她说着,像是被恶魔蛊惑了一般,伸出手轻触他的脸颊。 指尖传来的温热触感,让沈确的瞳孔骤然紧缩。 那片被她触碰的区域,像被投入了一颗火星,瞬间点燃了他全身的感官。 常乐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你知道我最喜欢你哪里吗?”她凑得更近了,温热的呼吸洒在他的皮肤上,声音软得能掐出水来,“是这里。” 她的指尖,精准地点在了他眼角那颗殷红的泪痣上。 “这颗痣,太犯规了。像是一颗属于凡尘的性感印记。” 沈确感到那颗痣所在的位置,像被一团温火反复灼烧。 他想抓住她作乱的手。 可他动不了。 “我……再告诉你一个秘密。”常乐的声音忽然压得极低。 她环顾四周,确认这个梦境空间绝对安全,然后才凑到他耳边。 “其实在现实里,…身体。” 这几个毫无重量的字,却像烟花一样在沈确的脑海里炸开。 他好像无法再维持平静了。 她越说越大胆,手指也开始不满足于只停留在脸上,顺着他的下颌线一路滑到他的衬衫上。 “这里,”她隔着布料,轻轻按了按他的胸膛,“还蛮结实的。” 她的指尖带着微颤,像一只试探着踏入禁地的蝴蝶,顺着衬衫的缝隙,缓缓滑向他的腰腹。 沈确觉得自己快要疯了。 她的每一次触碰,都在他的皮肤下引发一场剧烈的风暴。 他必须动用全部的自制力,才能不让眼神的颤抖暴露他早已失控的内心。 “沈确,你知道我最大的愿望是什么吗?”常乐的手指忽然停住了。 她抬起头,眼神里是前所未有的认真。 沈确用尽全力,将眼中的汹涌情潮压下,只留下一片温柔。 “我希望有一天,能光明正大地站在你身边。”她的声音里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期待,“我想让所有人都知道,常乐喜欢沈确。” “沈确也喜欢常乐。” “可是我不敢。”常乐眼里的光瞬间黯淡下去。 她俯下身,又在他的唇角,轻轻烙印下一个吻。 “晚安,沈确。”明天,我还是那个胆小鬼。 梦境开始像被风吹散的沙画,她的身影逐渐变得透明。 黑暗袭来,他猛地睁开眼。 眼前是房间冰冷的天花板,窗外是黎明前最深沉的墨色。 他抬起手,指腹抚上自己的唇角,那里似乎还残留着一丝若有似无的温软和甜香。 沈确坐起身,胸腔里有一种前所未有的情绪在激荡。 第13章 操场事故?故事? 沈确几乎整晚都没睡。 他躺在床上,手机屏幕的冷光在黑暗中明明灭灭。 凌晨四点,他终于放弃了睡眠。 久违地点燃一根香烟,走到窗前。 深夜的空气冰凉,灌进敞开的窗户,却压不住从骨髓里透出的燥热。烟雾在指间缭绕,辛辣的气息涌入肺里,带来片刻的麻痹。 他脑子里反复回放着在梦境中睁眼的那一幕。 不是那些她自以为是的温存,也不是那些大胆又幼稚的触碰。而是他睁开眼,穿透那层梦境的薄雾,直直看进她眼底的瞬间。 她脸上的血色褪得一干二净,而那双总是盛着水光的眼睛里,第一次装满了纯粹的惊骇。嘴唇微张,连呼吸都忘了。那副表情,和她在现实里被自己堵在公告栏下时如出一辙。 剥掉那层梦里胆大包天的伪装,她依旧是只一戳就缩回壳里的蜗牛。 沈确将烟送到唇边,又吸了一口。 至少,这次在那个由她主宰的世界里,看清了她的脸,看清了她惊慌失措下,那颗因为紧张而微微颤动的小小的唇珠。 他很好奇,下一次在现实里见到他,她会是什么反应? 沈确的嘴角勾起淡淡的弧度。 手里的香烟燃到了尽头,烫到了指尖。他回过神,将烟头按熄在窗台的烟灰缸里。 而另一边的常乐却是一夜好眠。 清晨的阳光透过窗帘缝隙,在常乐的眼皮上投下了一片暖融融的橘色。她舒服地翻了个身,意识像漂浮在水面的羽毛,轻悠悠地打着转。 昨晚的梦…… 梦? 一个激灵,常乐猛地睁开眼,从床上弹坐起来。 我又做了什么! 亲了那个“人偶沈确”!这真的很上头! 她在床上烙饼似的翻滚了几圈,最后认命地爬起来,冲进卫生间,用冷水一遍又一遍地拍打自己发烫的脸。 镜子里,女孩双眼迷蒙,一副做了亏心事的模样。 “是假的,是假的,反正都是假的,”她对着镜子里的自己催眠,“你只是在验证色彩搭配,仅此而已。对,就是这样。” 可那个吻,那个带着孤注一掷的吻,怎么也无法从脑海中抹去。 她又晃了晃头,试图把脑子里那些少儿不宜的画面甩出去。 下午还得上课呢。 秋季的操场上带着一丝微凉。 常乐和江知渔正绕着塑胶跑道慢跑。江知渔的嘴就没停过,一直在数落杨书行那个不着调的家伙有多气人。 “他昨天居然说我画的石膏像,那个大卫,眼神有点呆滞像是没睡醒。他懂什么叫艺术吗?他懂什么叫沉思吗?他自己天天除了傻笑就是打球,脑子里长的都是肌肉!” 常乐跑在内圈,听着江知渔的吐槽,跑得有些出神。 忽然,一只白色的运动鞋从斜前方伸了出来。 常乐的视线正放空,根本来不及反应,整个人重心失控,结结实实地摔在了塑胶跑道上。 “嘶——” 膝盖像是被砂纸狠狠磨过,火辣辣地疼。 她下意识用手撑地,掌心也瞬间传来一阵刺痛。 “哎呀,小学妹,没事吧?”一个带着笑意的声音从头顶传来,语气里的关心虚假得刺耳。 常乐抬头,看见几个女生正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但,她并不认识她们。 为首的那个女生画着精致的妆,眼神里满是毫不掩饰的轻蔑。 江知渔立刻冲了过来,一把将常乐扶起,怒目而视:“你眼瞎吗?没看见有人在跑步?” 女生理了理自己的头发,看都没看江知渔,目光落在常乐磨破皮的膝盖上,嘴角勾了勾:“你们也知道这里是跑道啊?跑那么慢,挡着别人的路还有理了?” “你!”江知渔气得就要发作。 常乐却拉住了她。 她看见这个女生的目光越过江知渔,直直刺向自己。 那种眼神她见过,是警告和敌意。 带头的女生往前走了一步,压低声音,用只有她们三个人能听到的音量说:“我劝你安分点,离沈确远一些。他是什么人,你是什么人,自己心里没数吗?” 提到沈确的名字,常乐的心脏猛地一缩。 她可以忍受无端的挑衅,甚至可以自嘲摔得狼狈。 但她不能忍受自己那份小心翼翼,不敢说出口都的喜欢,被别人用这样肮脏的词句践踏。 预想中的慌乱没有出现,膝盖和手心的疼痛反而让她异常冷静。 常乐没有辩解,甚至还轻轻笑了一下。 “学姐,”她开口,声音不大却很清晰,“跑道这么宽,我跑得再快,好像也挡不住您那只特意伸过来的脚吧?” 女生的表情僵住了。 常乐拍了拍手心的灰抬起头,眼睛因为疼痛蒙着一层水汽,但目光却直视着对方:“而且,我和沈学长的关系,貌似还轮不到你来提醒我吧?” 她歪了歪头,视线扫过女生那双价格不菲的限量款运动鞋,语气很诚恳:“学姐,下次有事可以直接说。你看,跑道上伸脚挺危险的,万一不小心扭到您尊贵的脚踝,多-不-划-算。” “你……你给我等着!”她最后只能撂下这句狠话,带着跟班悻悻离去。 江知渔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直到人走远了才猛地抱住常乐:“可以啊我的宝!你刚才简直帅爆了!我还以为你又要当缩头乌龟呢!” “我就是……不想让她觉得我好欺负。” “而且,她凭什么那么说我和沈确……”她小声嘀咕。 江知渔扶着她,刚想再夸两句。 常乐紧绷的神经一松,整个人顺势往江知渔身上一挂,声音都带上了哭腔:“小鱼,我好疼啊。” 刚才那点威风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我看看!” 江知渔小心翼翼地卷起常乐的裤筒,膝盖磨破了,混着灰尘和细小的血珠。 手腕也磨破了一片,还嵌着几粒塑胶跑道的碎屑。 江知渔倒吸一口凉气,火气又上来了:“这都算故意伤害了!那个女的,长脚是用来绊人的吗?下次别让我碰见她,不然我让她知道知道什么叫美术生的手劲!” “嘶……”常乐疼得直咧嘴,把脸埋在江知渔的肩膀上,委屈巴巴地哼唧,“走不动了,小鱼背我吧。” “背就背!”江知渔刚要弯腰,一个影子投了下来,伴随着一个清朗又带点调侃的声音。 “小学妹,刚才挺厉害啊。” 两人抬头,看见杨书行正站在旁边看热闹,手里还拿着一瓶没开封的矿泉水,额头上带着运动后的薄汗。 他冲常乐扬了扬下巴,又把视线转向江知渔。 江知渔立刻警惕起来,把常乐往自己身后又拉了拉:“杨书行你干嘛鬼鬼祟祟偷听我们说话?” “我可不是偷听,我是光明正大地欣赏。”杨书行笑起来,露出一口白牙,“欣赏这位女侠勇气可嘉,更欣赏旁边这位……急得快喷火的小护法。” 江知渔被他一句“小护法”噎得说不出话,脸颊莫名有点发热。 杨书行把手里的水递过去:“去医务室清洗一下吧,不然要发炎的。” 他的目光落在常乐的伤口上,收敛了些许玩笑的神色。 “李思琪那个人,出了名的小心眼,你们以后离她远点。” 常乐攥着江知渔的衣角,小声问:“你……认识她?” “何止认识。”杨书行耸耸肩,“咱们学校想给沈确当护草使者的人,都能绕着操场排三圈了,她算是最执着的一个。” “所以啊,有些人就是见不得别人……和某些人走得近。” 他意有所指,常乐的心跳漏了一拍,膝盖和手腕上的疼痛好像都减轻了些。 江知渔听懂了,没好气地瞪了杨书行一眼:“别说风凉话?有本事把伤员送到医务室。” “乐意效劳。”杨书行立刻应下,作势就要去搀扶常乐的另一只胳膊。 “诶!算了,”江知渔像只护崽的母鸡,一把拍开他的手,“我自己来!” 她说着,还真就咬着牙,半拖半抱地架着常乐,气势汹汹地往医务室的方向走。 杨书行摸了摸鼻子也不生气,跟在她们身后不紧不慢地开口:“小护法,你这力气,一看平时就没少搬画板吧?” 江知渔则狠狠地瞪了他一眼,那眼神仿佛在说“就你懂得多”。 杨书行接收到她的眼神刀,不仅没收敛,嘴角的弧度反而更大了。 他压低了声音,故意凑近江知渔那边,用只有她能听到的音量说:“小护法,你瞪人的样子……怪可爱的。” 江知渔的脸“轰”一下烧了起来,立刻拖着常乐疾步奔走。 "小鱼!"常乐被她拖得东摇西摆,差点摔个狗啃泥,"我腿疼!你慢点!" 杨书行看着她,发出一声低沉的笑。 江知渔在心里把杨书行的名字翻来覆去骂了八百遍。 这人,真贱。 可她滚烫的耳朵,却诚实地出卖了她乱成一团的心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