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报告!捡到恶魔笔记》 第1章 “大人已确诊” “你都招了吗?” “招了,都招了,大人~” 祝晓清拖长尾音说完最后一个字,余光瞥到男人,啧了一声,不停的暗骂。 “你刚刚是不是‘啧’了一声?” 王座上的男人警觉,坐起身神情严肃地打量台阶下的少女。 “没有没有,大人~” 祝晓清吓了一跳,忙不迭摆手解释,“无意冒犯您,恳请您放行?” 座上男人抿了抿嘴,笑颜绽放,语气爽朗: “孺子可教也~” 陪男人演完最后一句,祝晓清早已尴尬得脚趾扣地,眼神飘忽。 男人托着下巴,向祝晓清投去目光。 “你这是嫌弃我的意思吗?” “我受不了了!闹够了没有!现在已经是晚上了,大人怎还不肯放行?” 祝晓清快刀斩乱麻,直接切断二人对话。 ‘大人’这个词都已经成了祝晓清的口癖,时不时说话还会左右两条路,就像缝线的针脚交错进行。 “可笔记本上有你的画押…” 那是来的路上沾到泥点擦上的手指印! “大人…不对,你快放我出去!” * 红日挂在地平线上,此时正是黄昏。 下了课,祝晓清和同学打过招呼后,顿感浑身轻松,卸下一天的包袱终于可以好好休息了。 祝晓清三步并作两步,心里想着晚饭,嘴里哼着自己随心编的小调,感觉看路边的蚂蚁都十分可爱。 “回家吃什么好呢…嗯?” 脚下突如其来的异物感,让祝晓清趔趄一下,她先是愣了愣神,然后低头,一本笔记踩在脚底。 环顾四周,祝晓清猫着腰小心翼翼地拾起,本子背面是黑底烫金工艺的设计。 “谁的课堂笔记吗?” 祝晓清思虑了半秒,随手将笔记翻过来,本上赫然一行大字:“请勿翻看,违者必究。” 祝晓清过目,略显尴尬地在心里磕磕绊绊念完,脑内不断闪过动画穿越异世界的场景,最后只得出结论: 自己遇到同好了,笔记主人也是中二病晚期。 “笑死,我还怕你不成,不都彼此彼此嘛…” 淡淡一笑,祝晓清熟稔地搓搓手指,掀开笔记,想看是何乾坤。 只见又一行大字歪歪斜斜的写在第一页的中心: “若有无意翻看此笔记者…请于如下地点等待…并归还原主。” 祝晓清皱着眉头读完,嘴角扯出疑惑的弧度。 俄罗斯套娃? 她手指沿着那行字徐徐往下看向所指地点,森川。 “这是什么地方,从来没听说过。” 思索片刻,祝晓清打开装在口袋里的手机,地图上显示确实有一个名叫“森川”的地方。 “嗯…为什么不直接写联系方式,没有信号?” 祝晓清凭借这几年母胎单身的经验和第六感,她需要找到失主,进行病友交流。 脑补了一个又一个离奇古怪的画面,不知是笔记施了什么魔力,她总感觉这个地方非去不可。祝晓清合上笔记,决定应约前往。 红日落下一半,薄雾浓云愁永昼。 祝晓清踩着地下模模糊糊数不清的泥坑,叫苦不迭。 “我去这什么鬼地方,楼没有,花没有,居然连根草都没有,谁住在这个鸟不拉屎的破地方啊!” 喊叫声惊得乌鸦群起,凄厉的咿呀过后,拍拍翅膀,呼啦声一响,掠过祝晓清头顶,精准投射。 祝晓清惨叫出声,摸向头顶,一看,黏黏糊糊像白浆似的,正是鸟屎。 “连你也欺负我!” 祝晓清气得脸红脖子粗,大骂一声随即抽出包里的黑色笔记一边举起,一边注视着头顶黑压压的鸦群。 她使出吃奶的劲将一只鞋从泥地里拔出,旋即另一只脚又陷了进去。 说实话,这画面活像打年糕。 “看好了啊!这个本子是谁的!速速认领!过时不候!” 声音足够响亮了,祝晓清便狐疑地举着本子左右张望。 四周鸦雀无了声。 霎时,只听一声闷响,祝晓清心收紧,瞪着如牛大的眼睛,感觉脑袋像弹簧一样嗡嗡响,然后眼前一黑,扎在了泥地里。 * 噔噔噔,几声犹如玉珠落地。 沙沙沙,几声像是棉线擦过木锤。 “妈~我今天没课,再睡会……” 祝晓清揉揉眼睛,翻过身,一道光狡猾得挤进眼缝。被光刺得难受,她恍恍惚惚地睁开眼,人影在她眼前越来越清晰。 “你醒啦?” “呃啊!!!” 祝晓清刺猬一样滚到墙角,又狼狈地滚回来,吓得三魂七魄飞出去十个里至少有九个回不来。 这才定睛一看,一个头上长着羊角的男人正半蹲在地上扑闪着大眼睛,咧着嘴,表情无害的打量着她。 “你…你谁啊,我怎么…在这里?” “笔记。” 男人抬起下巴哼了一声,掌心朝上,言简意赅的示意,像个讨饭的傻小孩。 “啊?哦……” 祝晓清被他这么回复,第一时间脸烫成红薯,眼皮跟着紧张得直跳,丝毫没有察觉哪里不对,下意识胳膊杵在地上像八爪鱼,到处翻找。 诶?不对啊,现在好像不是谈论这个的时候吧? 祝晓清机械般扭过头,不带好意地微笑,怒气不达眼底。 “笔记。” 男人又重复一遍。 “想要笔记是吧?” 祝晓清怒意直达眼底。 “嗯嗯!” “给你笔记(暴击)!” 男人上一秒还在神游,下一秒,祝晓清给他送去了一个爱的笔记(暴击)。 一场秋雨一场凉,给这位先生送上一场凉凉。 男人摸着脸上红彤彤一片的巴掌印许久缓不过神,像是巴掌还要趁热乎的。 “我找了你四个小时!” 怒气未消,祝晓清打过去的手掌心还发痒。 “整整四个小时!” 男人似是没听到祝晓清的声音,捂住被打的半张脸,踉踉跄跄地起身,抬起头,脸上却没有一点神情。 半晌,他语气沉闷,气定神闲地开口: “吾心甚悦。” “啊?” 祝晓清震惊得脑袋抻出去二里地。完了,完了,不会让我打傻了吧。 “诶我不是故意……” 男人头上漆黑的羊角在透过窗户玻璃照进来的光后,闪闪发亮。 他不紧不慢的做了个“嘘”的动作,带有磁性的嗓音,婉转的拒绝: “寡人知道了,不必多言。” 好了,已确诊。 羊角男人黑袍潇洒一甩,步履稳健的踏上台阶,坐上镶有钻石的宝座。 “吾自知与人交涉尚浅,汝缘何拾到寡人笔记。” 这是个问题,却是个肯定句。 祝晓清直犯嘀咕,好家伙,这是哪朝余孽。 她已经被他“吾”和“寡人”绕晕了,这个羊角男一顿操作猛如虎,噎得她根本说不出话。 只道是目光所及之处皆是满怀关切病友的眼神。 “为何不言?” 羊角男人撑着头,长长的指甲一下下的敲在扶手上。 祝晓清完全没理清楚现在的状况,自己的巴掌就像未曾照顾过他一样。 “嗯?” 正思索,男人又质问一遍。 “啊?哈哈你脑袋没问题吧。” “寡人脑袋有问题?” “不是不是,脑袋没问题,我是说,你该不会被我打傻了吧?” 男人闻言,啪地拍向扶手,吓得祝晓清双腿直哆嗦。 “吾笔记汝可曾……” “快打住,”祝晓清慌不择路的马上妥协性挥手,“笔记是吧,好好好~” 她先是步伐不稳的起身,接着眼神在四周快速扫了一圈: 黑梭梭的漆笼罩着整栋建筑的周围,压抑的气氛令她第一次感到了无比害怕。 没有笔记啊! 半晌,她抬头投去一个试探性的眼神,磕磕绊绊地开口: “啊哈哈……不好意思啊……也许是路上……丢了吧。” “丢了?” 祝晓清不敢直视男人的眼睛,上下嘴唇直打颤。 “可寡人亲耳听到汝的叫声。” 羊角男坐起身,又用那副磁性的嗓音信誓旦旦:“汝让吾——‘认领’。” 话音刚落,他撑着扶手从宝座上缓缓站起,径直走来。脚上锃光发亮的银甲打在地面,就像一种风雨欲来的信号。 男人露出邪魅狂狷的笑,欺身上前托住了祝晓清下巴:“汝……” “慢着慢着!”打断他动作,祝晓清眼珠玻璃球一样直转。 紧急情况下,她抛长线向远处望去,恰好瞄见那本黑色笔记正躺在宝座塌上。 祝晓清长舒一口气,心里暗暗庆幸,得亏平时行得正坐得端,老天保佑自己拥有一双愚蠢又清澈的眼睛。 “在……在你的宝座上。”她向男人投去狐疑的目光。 羊角男凝视祝晓清半秒,收了托住下巴的手,旋了身,大步流星坐回去,一气呵成。 祝晓清松了口气,望着座上的男人,摸摸心脏,还在还在。 “可知罪?” “啊?” 羊角男整理一番继续语出惊人,一头雾水的祝晓清,此刻乱七八糟的想法就像和浆糊似的往脑子里灌。 “别问了别问了,怕了你了。” 男人意外很是听话的闭口不问,嘴角勾出一抹不容察觉的笑,端正下坐姿,又缓缓开口: “拾金不昧,该赏,可爱卿不知,笔记的威力。” 怎么变成君臣剧本了? 男人抬起左瓣屁股,抽出笔记,“寡人在上面写了警示。” “你到底想干嘛!” 羊角男被喊得突然,一怔,拿着笔记的手定在半空,嗓音转而沙哑: “寡人在上面写了警示。” 又是一遍重复。 祝晓清被他搞得心烦意乱,平复过刚才的心情,她索性破罐子破摔: “大人,汝不知。” 羊角男这才抬头长叹。 “寡人在此已是千年。” 白素贞2.0? “这本笔记是吾的命根,”男人委屈地将笔记捂在胸口,“汝有幸拾得,本应重赏,可爱卿实在令吾心寒……” 说罢,他一只手翻阅笔记,另只手沿着脸颊往上,轻轻的揉祝晓清留下的巴掌印。 “汝不必如此……”娓娓道来地翻开第一页,像是察觉到了什么,他抬起头顿时欣慰笑了,笑得痞气: “原来爱卿早已画押。” 画押?什么画押? “呃……大人……大人!爱卿无罪!”祝晓清找到突破口,瞪圆眼睛用自觉奇怪的腔调匆忙回应,心里依然万马奔腾: “恳请您高抬贵手……” 男人不闻,当即又从座上站起身,拍去不存在的泥土,朝祝晓清走来。 到她脚边,羊角男突然停住脚步,侧过身嘴唇贴住祝晓清耳边,语气委屈又缱绻: “爱卿,寡人困于此已是千年,求汝解开吾的封印。” 祝晓清听闻,堪堪转过头,大嘴一张,恍然大悟。 原来画押等于担保,归还笔记等于缔结契约?这个羊角男不是白素贞2.0是孙悟空2.0!! “爱卿?” “啊?解开封印,我?”祝晓清完全没料到这种事情会发生在自己身上,便指向自己发出疑惑的声音。 第2章 爱卿,姑娘 男人只当她应允,面色瞬间舒展,笑意盈盈的点头。 你点个头的头啊!这男人简直阴晴不定! 心里抱怨完,祝晓清嘿嘿一声,尴尬的冲他附和着笑,就这样,两人面对面咯咯直乐。 笑完好一会儿,男人缓过气,突然定神,又用“慈母手中线”的眼神凝视着她。 祝晓清不解: “啊哈哈?” 男人拍拍她的肩膀,满脸兴奋又语气凝重: “既已画押,爱卿可愿陪我完成解封仪式,此后,我自愿放行。” 话里颇有“放你西去”的味道,洪亮的声音像在宣布鸿鹄之志。 啊?似乎已习惯男人不按套路出牌的方式,祝晓清拍着胸脯,自我安慰: 罢了罢了,能放我走就好。 屏气凝神。 祝晓清努力遏制住那个冲出心理防线的可能,面上木讷的回: “什么仪式?” 男人眼底略惊,交涉许久,见她头一次如此配合,嘴角微微弯成一条船———表示完全理解,然后终于完成今天最后一次转身、回座。 身后飘过的黑披风在空中荡成一朵优雅的曼陀罗。 落座,男人莞尔:“那就同爱卿重新认识一下,寡人‘名贾,姓宫基斯 ’的。” 祝晓清默默听着,心里构造这几个字的组合,哦一声,指着男人:“公鸡是假的?” 什么破名字啊! “爱卿,叫我贾·宫基斯。” “好的,假公鸡。” “……” 祝晓清似懂非懂,小鸡啄米似的点头。 贾·宫基斯不与她计较这些,面色平静,漫不经心:“吾问汝招不招,爱卿只管回‘招了’便行,如此,封印便算解除。” “你都招了吗?” 祝晓清脑袋糊得只剩下问号,这个男人真的是个实打实的蛇精病。 而且她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情不自禁的配合他。 “招了,都招了,大人~” “孺子可教也~” 霎时,磁性的嗓音传遍整座宫殿。 一道柔和的光芒在贾·宫基斯身上亮起,他原本略显压抑的气息瞬间变得轻快。 这座华丽的宫殿仿佛一道帷幕,在祝晓清惊掉下巴的叫声中降下,随后消失了。 “封印已解,爱卿果然信守承诺。”贾·宫基斯嘴角上扬,眼神里满是愉悦。 祝晓清看着这神奇的一幕,惊讶得合不拢嘴。 “这么简单就解开了?那我可以走了吧。”她试探性地问道。 贾·宫基斯走上前,轻轻拽住她的衣角,可怜巴巴: “爱卿既然帮寡人解开封印,此后便与寡人有了羁绊,不如随寡人一同游历这世间?” 祝晓清瞪大了眼睛,“哈哈哈?我才不要和你去游历。” 贾·宫基斯微微皱眉,“爱卿莫要拒绝,与寡人同行,定能让你见识到这世间的奇妙。” 此时,天已蒙蒙亮。 祝晓清一个脑袋两个大,没想到他这么难缠。 似乎是看出了祝晓清的苦恼,贾·宫基斯抿了抿嘴,放下笔记,单膝下跪。 祝晓清被他的举动吓得瞳孔地震,双手抱胸直往后躲。 “你……你干嘛……使不得啊不用以身相许,快起来……” 贾·宫基斯长发往后一甩,闭上眼,像是在回味某种别样的风情。 随即他睁开眼,强势地拉过祝晓清稍有挣扎、不情不愿的手,眼眶有些湿润,嘴里还念念有词: “爱卿,契约已成,不要小看吾与汝之间的羁绊。” 祝晓清懵懵地注视着他,以为他还有后话。 两人就这样僵硬在原地。 不是,他这是等我同意? 见贾·宫基斯没有了动作,趁其不备祝晓清眼疾手快地抽出手,目光在对方身上停留半秒,然后往手背上吧唧就是一口。 宫基斯眉头抽动,手停在半空,疑惑不解: “爱卿这是何意?” “我怕你待会儿要有吻手礼了。” “……” 祝晓清受不了他“爱卿”来“爱卿”去了,作势就要离开,于是拍拍手,只丢下一个毫无留恋的眼神。 她走,贾·宫基斯追。 祝晓清踩在柔软的草地上,似是宫殿的消散给这个地方带来了与众不同的影响: 薄雾隐去,阳光弥漫,鸦群已不见踪影。 “你别……跟着我了,这样显得……我虐待病友!” 祝晓清有些累了,喘着气大喊。 “病友?” 贾·宫基斯回。 说错了话,祝晓清本能地放慢脚步,不假思索:“哎呀……反正你别跟着我……” 说罢,她回过头想睨贾·宫基斯一眼,眼神却撞上对方的脖子。 没事长这么高干嘛! 吃了瘪,祝晓清只得怯生生转过来,闷着头走得更快,最后只管跑。 她不顾一切地跑,步伐快得仿佛她是人猿泰山。 任凭身后的“假公鸡”喊得有多大声,她也没有回头。 穿过丛林,又趟了遍泥坑。 兴许是某种魔力,祝晓清浑然不觉已走出森川。 顿足,抬起头,才发现自己已到马路边。 祝晓清啪一拍手,瞬间有种解放了的感觉,此时此刻,欢快的心情冲出去可以说十头牛都拉不动。 她只当刚刚是场梦,梦醒了但还未感动。 她招手拦了一辆出租车,坐上车,怡然自得地对司机说了句“司机师傅,去A地,麻烦开快点,我有急事~” 话一落,背一挺,祝晓清倒在后座的靠背上,拍拍胸口,畅快地舒了口气。 “好险好险,没让那家伙追上,我简直是个超人。” 出租车悠悠地行驶,掠过小镇,跨过山和海。 “姑娘,听你口音,你不是森川人吧。” “哈哈哈是的,师傅慧眼如炬。” 路过一个拐角,司机轻轻转动方向盘,又爽朗的开口: “哪有哪有,过奖,姑娘你真幽默,”沉默了会儿,祝晓清察觉他有些紧张,司机却赶忙开口: “森川这个地方啊,太小,容不下本地人啊,唉……” 听见司机叹气,祝晓清从后座起身,探出头: “哦?怎么说?” “前些年还好,近几年地方大旱,收成不好哎。” 祝晓清若有所思地点头,默默同情三秒。 一路上和司机聊得很愉快。 车停在某小区门口,到了目的地,祝晓清拍拍司机肩膀,递过一张钞票,尴尬地挠挠头: “师傅,不好意思哈,我手机没电了,只有现金……” 司机接过钱,“爱卿……哦姑娘,没事,现金也可以。”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听见这个词,祝晓清心里的防线瞬间绷紧了。 她一把夺过司机手里的钱,眯着眼睛,试探性地问: “爱卿?” “姑娘。” “爱卿。” “姑娘……” “什么姑娘,你给我下来!” “司机师傅”失望得笑成向下开口的抛物线,露出可怜的神情。 “我不吃你那套啊,当初可是说好了仪式成了你就放我走,别耍赖。” “爱卿……不,姑娘……还有后事呢……” “啊?” 祝晓清下意识向后仰,表情很是诧异: “原来你……时日不多了……吗?” “爱卿,此‘后事’非彼‘后事’。” “……哦” 不对。 祝晓清应了声,回过神,指着他鼻子: “跟你说话真累,你!不要!再!缠着!我!” “吾未曾……” “那你怎么出现在这,你说啊。” 贾·宫基斯的装扮褪去,现了形,当即侧过身,拿出副驾驶上的笔记,放在祝晓清眼前。 “是它,它令寡人前来慰问爱卿。” “你就胡扯吧!病了就该吃药!” 说完,祝晓清一鼓作气,拉开车门跳下车,头也不回地往前走。 贾·宫基斯则屁颠屁颠地跟着。 祝晓清见他又跟上来,眉头紧锁,步履加快。 路过的李婶、擦肩而过的老王都频频侧目。 到单元楼下,她忽然停住,身后的“假公鸡”撞上她的后背。 祝晓清失去平衡,快跌倒的时候,对方抓住她胳膊,提了句“小心”。 她愣了神,随即甩开贾·宫基斯的手,很不耐烦地叉着腰,神情严肃地看着他。 “你到底想怎样?” “爱卿……” “stop!”祝晓清做了个暂停的手势,“别叫我爱卿,我担不起,你后面啊是要找‘汝’还是什么‘爱卿’都和我无关。” “笔记还给你了,仪式也完成了。我已经仁至义尽了,求求你,”她双手合十,面露难色: “别缠着我了好吗~不然我要报警了,说你跟踪我!” 贾·宫基斯闻言,语气缓和地回: “爱……不,我不知道你的名字。” 祝晓清被他提了醒。 真的,说起来,好像还没有告诉过假公鸡自己的名字。 况且这情况不知道假公鸡什么身份,也不太适合让他到处乱窜。 或许是同情心泛滥,她还想着他形单影只,“初来乍到”,的确有点可怜。 哎!自己真是请了尊大佛! 冷静地思考了一会儿,平复心情,祝晓清一只脚踩上台阶: “我叫祝晓清,你叫我小清就行,那个,叫爱卿……太奇怪了。” “还有我可以允许你跟着我,不过我警告你,别让我妈看见,不然咱俩都得完。” 贾·宫基斯盯着她,似懂非懂地听完她交代的一大车话,然后乖乖点头。 头上黑梭梭的羊角微弱的亮着光。 “那没有同盟间的拥抱吗?” “拥抱?什么拥抱。” “你说要‘抱紧’……” “……” 祝晓清被他气笑了,一瞬间哑口无言。 真是不该同情他! 第3章 回答在笔记本里 祝晓清无奈地翻了个白眼: “是报警,算了,跟你说这些也没用。” 她压低声音: “不过待会儿你跟在我身后,声音一定要轻,我估计我妈这会儿正在睡午觉……” 贾·宫基斯应允,跟着上了楼。 门吱啦一响,露出一对光滑的羊角。 贾·宫基斯探头,祝晓清朝他做了个“嘘”的手势,指了指里面的房间,先是蹑手蹑脚地进了门。 贾·宫基斯捂住嘴,小心翼翼的跟上。 走了几步,顺利拉开房间的门,祝晓清扯住贾·宫基斯的披风把他也拽进房间。 总算松了口气,关上门,祝晓清手摸向把手下方的锁头。 她忽然发现锁头转不动,自己房间的锁从来没坏过。 “爱……” “嘘——”祝晓清瞠目结舌,惊恐地看着他: “完蛋了,进错房间了,这我妈房间!!” “小清,是你吗,学校没课了?” 一个熟悉的声音打破寂静。 祝晓清吓得脖子一哆嗦,肾上腺素狂飙: “完了完了全完了,我妈醒了,快快快!” 说罢,便手忙脚乱的招呼宫基斯躲起来。 贾·宫基斯完全没有搞清楚状况,只得茫然无措的照办。 咔哒—— 祝母推开房门,映入眼帘的是祝晓清的经典式微笑。 “小……” 未等自己开口,祝晓清直接扑过去抱住了她: “妈,您怎么醒了,本来不想打扰您休息的。” 祝母温柔地拍拍她后背,松开怀抱,与祝晓清拉开距离: “今天学校没课了?” “嗯~”祝晓清撒娇似地点点头,“您回去休息吧,我没什么事了……” “真的没事?” 祝母往她身后扫一眼,又狐疑地盯着祝晓清。 “真的。” “那你来我房间是找什么东西吗,要不我帮你找找。” 祝晓清闻言,慌忙阻拦: “不用了妈,就找……找书!对找书,我房间没找到。” “找书?” “哈哈哈对,妈,您就别操心了,也不是很重要的书。” 祝晓清一边说,一边推着祝母到门口。 “行吧,有什么事记得喊我啊~” “好,一定喊一定喊啊~” 祝母拍了拍祝晓清肩膀,留下一个关怀的眼神,回了客厅。 关上房门,祝晓清有种劫后余生的感觉。 见没了威胁,她叹口气,低声细语: “假公鸡,可以出来了。”祝晓清拉开窗帘,“假……” “人呢?” 祝晓清踮了踮脚,推开窗户往外扫了一眼,她隐隐预料到,贾·宫基斯不见了。 为了验证自己的猜测,祝晓清又趴在床底下检查、仔细翻了遍衣柜,都没有他的身影。 祝晓清双手抱头,张皇失措: 假公鸡真的不见了。 真是一环扣一环,比猪八戒的肚皮还烦! 客厅里老妈还在看电视,自己又不能出去冒然打搅她,这下上哪找假公鸡啊! 冷静冷静,祝晓清,你要冷静。 祝晓清整个身子瘫倒在床上,别是一般滋味在心头。 * 翌日,顶着两个黑眼圈到了教室,祝晓清放下背包,靠在椅背上,双眼放空。 昨晚找了那个假公鸡三个小时,精神状态非常萎靡。 “小清,昨晚干嘛了~”同学蒋曲儿察觉她的不对,用八卦的眼神注视着她,“从实招来!” “嗐哪有,就最近……快期末了,压力大。” 祝晓清掏出笔记本,唉声叹气。 蒋曲儿顶顶祝晓清胳膊,仰头,大拇指对着自己: “叹什么气啊,姐姐我实力不详,遇强则强,标准学霸一枚,你还怕挂科吗?” “哈!哈!哈!那我要多谢姐姐抬爱了。” 给蒋曲儿送去一个抱拳礼,祝晓清依然垮着脸翻找背包。 蒋曲儿见此情形,拍她肩膀:“找什么呀~” 祝晓清翻了半天,突然抬头: “今天苏教授的课,我好像没带课本!” “啊?”蒋曲儿露出一个错愕的表情,“不是吧,你再好好找找。” “真没有,嗐,我最近真是倒霉透了。” 推开教室门,苏教授站上讲台,他扶了扶眼镜,表情非常严肃: “上次太严重了,所以今天我严查没带课本的同学,大家互相检举。” 不是吧,这么巧? 祝晓清趴在桌上正抓耳挠腮,不经意间余光瞥见刚从包里翻出来的笔记本。 黑底烫金,我嘞个…… 说时迟那时快,祝晓清马上抬起头,四下望去,悄悄掀开本子第一页。 还是以往那行大字,祝晓清有些失望的在心里默默叹气。 还以为假公鸡给自己留了个信,看来是自己想多了。 台上苏教授唾沫横飞,祝晓清不自在地看着蒋曲儿的课本,时不时躲闪教授似有似无的目光。 枯燥乏味的课令祝晓清有些昏昏欲睡。 “爱卿,台上那人是何意?” 一行字进入视野,以为在做梦,祝晓清下意识揉揉眼睛。 看清后,她吓得地崩山摧壮士死,然后天梯石栈相勾连: 笔记本原先那行字下方赫然浮现疑似假公鸡的“慰问”。 祝晓清缓过神,急得当即提起笔飞快地回: “‘假公鸡’,你这又是唱的哪一出?” “吾不知台上唱的哪出。” 祝晓清扶额苦笑,又提笔接着回。 台上苏教授察觉到了什么,声音忽然提高: “我说的这一点,非常重要,上册所学……” 啪一声。 苏教授的课本摔在讲台上,教室随即鸦雀无声。 “那边那个,穿白色小猫卫衣的,女生,祝……晓清,对……” 苏教授清清嗓子,“你站起来说说,我刚刚讲到哪里了。” “小清!”蒋曲儿直接上手,掐了把祝晓清的胳膊肉。 还在奋笔疾书的祝晓清吃痛,迅速站起。 苏教授正站在她桌边皱着眉。 “我刚刚讲到哪了?” 死脑快想啊! “讲到……哦!”祝晓清竖起食指,“您刚刚说,期末的重点是上厕所的时候学的……” 话音刚落,全班顿时哄堂大笑。 “没带课本就算了,上课还走神,马上期末了,想挂科吗?” 祝晓清臊得脸色通红。 “对不起,教授。” 苏教授手扶了下眼镜,“行了,下次啊,一定记得带课本,别走神了,坐下吧。” 祝晓清灰溜溜坐下,尴尬地用头发遮住半张脸。 “‘假公鸡’你害惨了我!” 她气得牙痒痒,提笔就是抱怨。 半晌,不见笔记本有回应。 祝晓清噎不下这口气,又写: “你到底在哪,这又是什么招数!” 过会儿,笔记上居然回复了她: “爱卿想学,寡人自当相授。” 祝晓清读完那行字,嘴角勾起自嘲的弧度: “你可真是想一出是一出啊,那能是我学得来的嘛。” “爱卿莫要贬低自己。” “己”这个字他下得笔墨很重,洇透纸背。 祝晓清脑海闪过一丝疑惑后,回: “我现在只想知道你在哪!” “‘假公鸡’是谁?” 一声清亮的声音突然钻入耳朵。 祝晓清被她吓得一哆嗦,慌张地合上本子,转过头恰好对上蒋曲儿得意的表情。 “哦~我知道了,你男神!”蒋曲儿一拍桌指着她。 “瞎说什么大实话,他就是我男神!” “啊?!!” 我去! 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话时,祝晓清难以置信地瞪大了双眼,但为时已晚。 蒋曲儿则捂住嘴惊愕地伸长脖子。 两个人就这样大眼瞪小眼。 良久后,蒋曲儿顺势揽过祝晓清: “不是吧,祝晓清,你有喜欢的人?我才知道!” 她声音压得很低又拉长了声调。 “太不仗义了啊,俗话说得好,‘一日为闺,终身为蜜’……” “所以你喜欢谁啊?” 落下一个问题,祝晓清急得马上贴在她耳边: “我有喜欢的人,待会儿告诉你……” 不说话还好,一说话全是雷。 一巴掌打向嘴巴,祝晓清愤愤地瞟向笔记本,心里犹如五雷轰顶。 怎么回事? 第一时间想写给蒋曲儿解释清楚,谁料蒋曲儿却眼睛一亮,不由分说地拉过她的手: “真的?不骗人!” 假的!但中国人确实不骗中国人…… 祝晓清第二次扶额,心里直抓狂。 * 下了课,抱着笔记本穿过熙熙攘攘的人群,祝晓清如出笼的恶狼直奔学校小树林。 四周寂寥无人。 深呼吸后祝晓清一不做二不休,掏出笔记本啪得摔在草丛里,一手叉腰就指着它开骂: “死公鸡!别以为我不知道刚刚是你干的,坦白从宽!” “你到底对我干了什么!” 说着,她朝本子正欲踩一脚,一只手突然出现在脚下,把祝晓清杀个猝不及防。 她惯性往后退了半步,抬起头,贾·宫基斯又扑闪着大眼睛,茫然无知地盯着她。 祝晓清气得捋了把头发,上去就拽住了贾·宫基斯的衣领,怒不可遏地质问: “刚刚为什么要整我?” 贾·宫基斯举手投降: “爱卿,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啊。” 祝晓清睨他一眼: “转人工。” “……仪式一成,吾与汝的羁绊不可拆散。” 他吞吞吐吐:“爱卿莫要再言……拆散与吾关系的话了。” “小清!” 突然一个喊声似是划破天际。 “我艹!”祝晓清惊恐,撒下拽着衣领的手,然后一记绝情脚把贾·宫基斯踹进草丛。 蒋曲儿一双玛丽珍鞋走过小径,嗓音带着弯: “刚才是不是你男神~” “是!” 话落了,祝晓清急得眼珠乱转,赶忙摆手,头摇成拨浪鼓。 “不过我刚才好像看到什么东西闪过去了……” 蒋曲儿眼睛一眯,食指指着她转了个圈,“哦~是你男神。” 祝晓清不敢再反驳,把手搭在蒋曲儿肩膀上,努力摆手,“我只是在这放松放松心情……” 地上的笔记本被风吹开。 一只手颤颤巍巍地抠着草地上的泥土,从后缓缓攀向祝晓清的脚腕。 手掌的温度让她猛一低头。 贾·宫基斯像刚出土的文物一样灰头土脸地抓住了她的脚腕。 “我去——!恶灵退散!” 蒋曲儿也瞟到了地上的“不明物体”,尖叫着当即薅起一把地上的泥土就撒了过去。 贾·宫基斯正欲开口,泥土就堵住了他大半张嘴。 三人僵在了原地。 “祝……晓清,这……这什么东西啊!” 脚下的贾·宫基斯忙不迭地站起身,甩了甩头上的泥,狼狈的样子可怜巴巴地望着祝晓清。 祝晓清吓得马上拽着他到自己身边。 蒋曲儿全程目瞪口呆地看着。 “这……” “曲儿,你听我说,我没法给你解释清楚现在的情况,他是我……” 蒋曲儿眼神凝固,突然上前捂住她的嘴,“我懂你……” 你不懂! 贾·宫基斯咳嗽几声,吐出嘴里的泥,含含糊糊地插话: “爱情(爱卿)……务水不清楚花了(吾说不清楚话了)。” “嘘——你别说话了!”祝晓清咬牙切齿,投去一个警告的眼神。 贾·宫基斯被眼神刀,乖乖住了嘴,委屈地低着头挑上眼皮看她。 蒋曲儿转转鞋后跟,玩味地打量着祝晓清身旁这个男人: “他……怎么搞成这个样儿?” 原来除了自己没有人看得见假公鸡头上的角吗? 若有所思后,祝晓清灵光一闪,拉着蒋曲儿的手避开贾·宫基斯的目光,窃窃私语: “你觉得他怎么样?” “他?他到底是谁呀?咱们学校有这么一号人物吗?”蒋曲儿挤眉弄眼的使眼色,“你说有喜欢的人……不会是他吧……” 可真是……男神把你放心里,你把男神踹沟里。 说罢,转头看向还在一旁抹脸上泥土的男人。 祝晓清和她不约而同的转头,眼神窘迫地盯着贾·宫基斯。 察觉到二人热切的目光,贾·宫基斯也没有停下清理脸上泥巴的手。 祝晓清看着他想起了之前去工坊体验烧瓷。 “同学?实在是不好意思,要不你去一趟洗手间……”蒋曲儿挠挠头,愧疚的看着他。 “爱卿可愿陪吾走这一趟。” 贾·宫基斯没有立刻回复蒋曲儿抱歉的话,目光反而停留在祝晓清身上。 祝晓清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不知是他从未与人打过交道还是年代久远听不懂现代话。 她躲着贾·宫基斯发烫的眼神,扯过他的披风,跟蒋曲儿打过招呼,就一溜烟跑了。 只留下蒋曲儿捉摸不定的表情。 * 万里无云。 这一天是个吉利的日子,庙里的香火正旺,数不清的男女老少前来拜佛烧香。 蒋曲儿早早来到庙内,点上一炷香,面对檀香萦绕的香炉,深深一拜。 “我蒋曲儿今日在此立誓,活捉谋害我母亲的凶手。” 香炉里最后一截香燃尽,香灰卧入炉中。 她抬头,脸上却是一抹淡淡的微笑浮现。 第4章 檀香绕(一) 收了笑容,手心里握着的三根檀香的烟萦绕在蒋曲儿脸庞,现在的她仿佛一条一击毙命的毒蛇在**中磨尖了牙齿。 “麻绳总从细处断,我迟早会抓到你的把柄。” 言罢,把檀香固定在另一侧炉身有云纹的香炉内后,蒋曲儿有点疲倦了,打了个哈欠,便在人声鼎沸中匆匆走出了庙堂。 香炉内的檀香也悄悄的断了半截,躺倒在灰烬中。 * 空荡的教室,窗外三三两两的男生在热火朝天地打着篮球。 祝晓清坐在贾·宫基斯的身旁看着他不停的动笔在本子上写。 自打上次贾·宫基斯和蒋曲儿打过了照面,祝晓清就经常心不在焉。 撑着脑袋望着假公鸡在那本黑色笔记上写着什么的时候她更是转着笔,一筹莫展。 “爱卿为何一言不发。” 停下手上的事,贾·宫基斯微微转过头,面容和蔼的冲着她笑。 “别笑了,还不都是因为你,嗐,愁死我了。” 祝晓清丢下话,突然不想看见他的脸了,笔按在桌上就赌气地把头转了过去。 贾·宫基斯茫然,拾起笔,继续窸窸窣窣地写。 祝晓清一只眼睛放哨,偷偷瞄了一眼本子上的内容后,眼皮颤动了一下。 忽然,本子被对方一横顺势撑开在她眼前。 祝晓清胳膊一抖,不自在的把侧脸头发别过耳根。 “爱……小清,前日汝曾问吾,可否传授寡人毕生所学,吾思虑半日,决定先将一些法则传授于汝。” 他的指甲沿着本上的字迹划过,声音清润:“小清……” “打住,我什么时候说我要学了,不儿……”祝晓清皱眉,轻快的转过头,“你打什么如意算盘呢。” 贾·宫基斯憧憬的表情雷打不动地看着她,手里的笔逐渐捏紧了。 “吾可以实现汝想的一切,”他抬起手,笔在本上一行行字里游移,“就用它。” 墨水渗透进最后一个字,贾·宫基斯眼底像是起了波澜,他暮地合上笔记,手指间摩擦,随即啪地打了个响指。 祝晓清在那一瞬间仿佛窥见他的眼睛里曼陀罗在绽放。 贾·宫基斯嗓音喑哑,面上却带着深不见底的笑意:“小清,看窗外。” 在她略显惊讶的眼神中,几滴雨点陆陆续续地撞上玻璃,打着篮球的男生早已不见了踪影。 “我现在在思考一个问题,你究竟是什么人,还会这种邪术。” “寡人不是人,这也并非邪术。” 好家伙,一边称“寡人”,一边不是人,左右都不是人,真有你的。 “这是吾与汝,非同凡响的羁绊。”他的眼神很真挚,像是急需要得到肯定。 祝晓清错开他炙热的目光,缓缓侧过身,哼一声: “你给我点时间,我好好的研究研究咱两的关系好吧,啊?”她发呆地看着贾·宫基斯的那几行字,心情很不痛快。 “我还没接受有这么多……魔幻的现实。” 贾·宫基斯懵懵的听着她的话,又在心里给她暗自下了某种决定。 “不过我还没搞懂一点,我怎么就不能反对我们的关系了。” 祝晓清话落了,吱啦声不合时宜的响起,察觉到的二人飞快的交换了一个眼神,顿时正襟危坐。 “小清~上次你可说会请我……”蒋曲儿推开门,鞋跟清脆的落在地上。 “我是不是来的不是时候。” “不,这位朋友来的正是时候。” 祝晓清眼疾手快捂住贾·宫基斯祸起萧墙的嘴,朝蒋曲儿强颜欢笑,“开玩笑……开玩笑,哈哈哈。” “他不是上次那位同学?额……嗨,古德猫宁,威欧康姆吐四姑~” “他不是外国人啦……” “我看上次说的外文啊。”蒋曲儿指着他,在祝晓清旁边坐下。 “上次……上次免提。”祝晓清挥手,回想起了假公鸡被泥土堵住的嘴,灵光一闪,“他……他其实是我老乡!” “老乡?”蒋曲儿挑眉,“我还从来不知道你有这么位老乡啊,刚认识?” 不想再受蒋曲儿的“夺命连环问”,祝晓清心一横,手搭上贾·宫基斯肩膀: “我和他,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啊,这不是叙叙旧嘛。” 蒋曲儿轻轻扯嘴角,似乎是被她蹩脚的理由逗笑了。 “不提这个了,你上次说要请我吃饭呢,该到兑现承诺的时候了吧~”蒋曲儿带着怀疑的眼色微微眯起眼。 她不经意间把袖子捋到胳膊肘,露出一道银鱼一样的疤痕,非常刺眼。 祝晓清余光落到那条疤上,眼神触电似的无所适从,怕蒋曲儿察觉她的异样,赶忙找回了话题: “现在正是饭点啊,我请你吃,走吧~” “又吃食堂啊……” “那你说吃什么,你选。”祝晓清把她拉起来挽上她的胳膊,“你不想吃食堂的话,我知道一家特别好吃的……” “小清。” 沉闷的嗓音打破了二人约饭的节奏,贾·宫基斯的眼眸暗沉,抛去一个棘手的问题,“你能不能不去………” 从来没有见过他这么正常的说过话,祝晓清给蒋曲儿回了一个迟疑的目光,抽出她胳膊里的手。 “有事说事,你的‘爱卿’要去干饭了。” “我能一起吗?” 他这么黏人? 祝晓清觉得自己像是养了一头羊,这头羊还事不过三,必定追问。 但是“羊”就得吃草,不能吃人类的食物。 “我俩要去吃大鱼大肉,可能不太符合你的喜好啊~” “没事,我能接受。”他淡定地回。 自己就客套了一下,他还乐得接受了? “我俩谈正事。” “我刚好有事和你谈。” 祝晓清扶额,长长地叹了口气,“你出来咱俩好好谈。” 说着就拽住他的胳膊,拍拍蒋曲儿做了个示意,烦躁地拉着他去门口。 看见祝晓清出去,蒋曲儿耸耸肩已是见怪不怪。 天气闷热,她手扇着小风,环顾四周,抚平裙摆不紧不慢地坐下。 桌上黑色的笔记进入她的视野,本上封面的烫金像刺一样扎眼。 好奇勾着心,蒋曲儿小心翼翼伸过手,悄悄掀开。 云遮住了烈日。 “她是我朋友,你不能总这样不遮掩……”祝晓清踏过门槛,只见笔记原封不动的躺在原来的位置,却不见蒋曲儿的身影。 “曲儿这个丫头怎么不打声招呼就走了?” “她已被吾锁进阵中。”贾·宫基斯对上她疑惑的眼神,“一时半会儿不能回来。” 祝晓清扬起嘴角,有点难以置信自己听到了什么。 “你刚刚说什么?” “她不该好奇,吾只是履行与汝的约定。” 祝晓清对着他快速眨了好几次眼睛,组织了半天语言,憋出来:“蒋曲儿是我朋友,你……怎么对她乱用招数啊!” 她立刻上前摊开那本笔记,在纸上摸了又摸,带着气愤又慌张的语气: “快说你把她藏哪了?” “窥探个人底细本就是逆天而为,她执念太深陷入自我催眠,吾只有这样才能保住她的神识不被笔记吞噬。” “窥探个人底细?曲儿好端端的做这个干嘛,”祝晓清皱眉,回头狠狠瞪了他一眼: “你给我把她放了。” “要想放她也可以,汝得随吾进入阵中。” 祝晓清撑着桌回想起蒋曲儿手臂上那条疤,突然对本上密密麻麻的字有些发怵,“到底是什么情况,怎么就……” “曲儿不会……有事吧……”祝晓清说话的时候嘴唇一直在抖。 她与这个羊角男认识那么多天没想到再次回到这个初始命题,那就是该不该真正的相信贾·宫基斯。 “爱卿,你在发抖……”贾·宫基斯没有了刚才沉重的语气。 盯着祝晓清恐慌的眼色,他的指甲轻轻划过下巴的皮肤,像是在做着某种艰难的决定。 “既如此挂心,那就随吾走一趟。” 磁性的嗓音再次响起,砸在祝晓清心上。 没等她反应,贾·宫基斯索性一把捞过她的胳膊,眼睛里的曼陀罗再次绽放。 “你干什么,冷静啊!” 教室里一片亮黑色的羽毛飘进笔记本里。 笔记本缓缓合上,两人消失在祝晓清最后一声尖叫中。 * 一股浓郁醇厚的香气传来,伴着安逸的气息。 清晨的露水滑落,打在额头上,祝晓清惊醒。 睁眼面对的就是一条小蛇正朝她吐着蛇信子。 “我去!” 祝晓清抓着地上的泥就狼狈地爬起来,退后得比兔子还快。 倒挂的蛇见她的反应,溜回树上。 她抬头四下扫了一圈,周围的环境死一般宁静,只有几缕清晨的阳光透过树丛缝隙照到地上的青苔。 祝晓清低头看看身上穿的衣服,还和之前的一样。再看看自己的掌心,滑腻腻的青苔染上手指纹路。 “我这是……在哪呢?” 犹犹豫豫的往树林深处走了几步,拍拍手上的苔藓,她继续自言自语:“我记得假公鸡把我捞到这儿的,他现在……不管我了?” 祝晓清发现现在自己的生活真是越来越魔幻了。 这个地方诡异的让人发颤,没有其他生物栖息却阳光明媚,草木皆生。 祝晓清喉咙发紧,她搓搓胳膊,不由得打了个冷颤。 她害怕得步履蹒跚,左顾右盼,依然没有一个人影。 不知不觉地走到一个岔路口,她颤颤巍巍地开口: “喂,有人吗?有人回答一下我啊~” “小清!” 祝晓清听见熟悉的声音,面色一怔,激动的回过头。 第5章 檀香绕(二) 看清来人后,祝晓清仿佛如获至宝,喜出望外。 “曲儿!”她兴奋的喊着名字,想要上前抓住来人的手,却意外的扑了空。 “先别碰我!” 蒋曲儿声音打滑,慌张躲闪。 祝晓清瞪大了双眼:“曲儿,这……” “小清,”蒋曲儿的泪水夺眶而出,“我好害怕……这是哪里,你是来救我的吗?” “为什么我碰不到你啊……我死了吗?” “你没死呢好好的,别着急,肯定能出去的,啊~”祝晓清虽然总觉得哪里怪怪的,但还是一字一句的安慰。 她急切地攥紧了拳头。 蒋曲儿听着她的话愣愣地点头,用手腕拭干眼角的泪痕,抬起手对着自己逐渐透明的身体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半晌,她和祝晓清对视。 “我只记得,来这里之前,碰到了你桌子上放着的那本黑色的笔记本……”止了哭腔,蒋曲儿瞳孔忽然一道亮光飞快闪过。 “然后……我就到了这里……还在这里看到了一些奇怪的东西……” 祝晓清松开握紧拳头的手,平复了心情,“什么东西?” “你跟我来。”蒋曲儿嗓音清幽,像是在一个无人的洞穴里敲着钟鼓。 祝晓清吞了吞口水,轻轻抬起脚,小心翼翼地跟着她。 走了一小段路,地上已不再是青苔蔓布。 祝晓清望望四周,草丛里长着一些蜗牛壳状紫红色野蕨一样的植物,还总是传来阵阵令人熟悉的香气。 她努力回想这股香气曾在什么地方闻到过。 “小清,我不知道为什么会在这里遇到一个奇怪的男人。”蒋曲儿渐渐放慢脚步,“他长得……很像我爸……” “你爸?”祝晓清被打断思路,回过神。 “对,但是我爸没有这么高……” 蒋曲儿说到这里,声音有些沙哑,她扭过头扫了一眼祝晓清,抿抿嘴唇,“也没有这么长的头发。” 祝晓清跟在她的背后,默默记着这些话。 “那他……就是你说的那个奇怪的东西吗?” “不是,”祝晓清看到她小小的摇了个头,“我说的东西在前面。” 停了脚步,蒋曲儿给她指了条路,祝晓清抬头沿着那条路望去。 一大片金红色的麦浪被风轻轻吹弯了腰。 一个黑色的身影摇摇晃晃的伫立在田埂上,如一道倾泻的墨迹突兀的刺入层层麦穗中。 祝晓清眯了眯眼,发现自己还是无法看清那个身影。 “曲儿,你说的是……这片麦田?” 蒋曲儿并不回答,只是向她投去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便不疾不徐踏上田埂,穿进一丛丛麦子中。 祝晓清见状,困惑的挠挠头,加快脚步跟上她。 “曲儿!我们什么时候到啊……” 走了一会儿,祝晓清有些累了,蹲下来喘着粗气,“你怎么忽然不说话了……” “曲儿?” 见无人回应,祝晓清抬头,面前的蒋曲儿犹如一尊石雕,一动不动。 只有她的雪纺衫裙摆被风带起,轻轻扫过麦尖。 “你为什么还在这里。” 蒋曲儿一个质问的语气,祝晓清终于看清那个黑色的身影。 脸庞圆润,眼角和额头嵌着浅浅的皱纹,眼睛不大,鼻梁不算高挺。 的确和自己印象里的蒋曲儿父亲很是相像。 就是头发确实长了点。 祝晓清眉梢微扬,唇角轻抿,欲言又止。 “走开!小清,快,快帮我把他赶走!”蒋曲儿突然大叫,像一只受惊的蝴蝶扑腾着翅膀,在空中到处挥舞。 祝晓清一怔,立刻上前喊住她。 蒋曲儿惊愕地回头,泪珠挂在眼角。 那道身影却像是听见喊声如谜一样瞬间消散了。 蒋曲儿反应过来,泪珠继续沿着面庞的弧度蜿蜒而下,像断线的珍珠一颗颗砸碎在衣襟上。 “小清,我看到……我又看到我爸了,他来了……” 祝晓清略显吃惊地听着蒋曲儿给她传达的信息,经此一遭,她的脑容量已经快不够了。 蒋曲儿的父亲在自己印象中一直是很和蔼可亲的形象,而且非常关心蒋曲儿的生活,上次还蹭过她爸爸做的红烧肘子。 原来二人的父女关系并不是很好吗? 祝晓清思考了一会儿,没有再过多纠结他们的关系。 “不过我还没问你,小清。”蒋曲儿哭了一会儿,缓过来了,“你怎么进来的?” “啊?”祝晓清目光呆滞,似是被她问住了,身体瞬间凝固在原地。 蒋曲儿看着她疑惑的表情,忽然弯腰噗呲笑出了声。 任脸上泪水慢慢风干,她眼眸中的光再一次闪过。 “你……你笑什么?”祝晓清一脸茫然地问。 笑够了,蒋曲儿驾轻就熟地撩起额前的碎发,手搭在脸上,活动了几下指关节。 “爱卿,你好傻啊。” 一张熟悉的面孔犹如蝉蛹化蝶缓缓浮现。 祝晓清听到这个熟悉的称呼看到那张熟悉的脸,震惊得转过头捂住胸口。 这是怎么回事?乱成一锅粥了?要趁热喝了吗? “小清?” “你……你有病啊,怎么能装成曲儿骗我!” 祝晓清转身,气得朝空气挥舞拳头。 “寡人这次演技有所精进。”他手托下巴,交叉着腿,故做深沉的回答。 “你……是不是已经见过蒋曲儿了?” 她抬眼,愤愤地开口质问。 “爱卿,很敏锐嘛~”贾·宫基斯玩味地看着她,“不光见过,我还目睹了她的一桩惊天大事。” 他习惯性把长发往后一甩,朝祝晓清勾勾手指,挑了挑眉。 祝晓清嫌弃的目光躲着他,贾·宫基斯则坚持不懈地循循善诱。 “什么……大事。”她手指绞着卫衣绳,挪着小碎步。 最终才在贾·宫基斯面前站定。 男人露出笑颜,二话不说,揽过她的腰。 在祝晓清惊呼声中,他的披风飞快扫过,遮住了二人整个身体。 祝晓清害怕地闭眼,只觉得耳边一阵阵微风拂过。 良久后。 感觉到腰上的力量有所放松,她颤抖地睁开眼。一股浓烟徐徐上升。 烟雾窜进祝晓清的鼻子里,让她打了好几个喷嚏。 贾·宫基斯面上却十分淡定,他放下祝晓清,眼神打向前方,轻轻扬了扬下巴。 堆弃的枯树枝在噼里啪啦的燃烧,祝晓清看见蒋曲儿正跪在地上,神情恍惚,手里捏着一沓纸钱。 “曲……” “嘘——” 祝晓清听见贾·宫基斯的警告,慢慢地捂住嘴。 蒋曲儿似是未察觉有任何动静,只是在不停烧着纸钱,没有多余的动作。 画面就像一段可以随时终止的电影。 点燃最后一沓纸钱,火光印上她的脸颊。 祝晓清紧张地迈一步,想要凑近观察蒋曲儿的表情。 树枝上的纸钱燃尽,蒋曲儿跪坐在地上对着面前的灰烬失了神。 祝晓清又趁机迈出第二步。 蒋曲儿揉揉裙褶,却像是刚上了发条的木偶突然诡异的转过头。 祝晓清吓得一个趔趄,贾·宫基斯果断拉住帮她稳住了身形。 对上祝晓清惊魂未定的眼神,蒋曲儿瞪大双眼依然面无表情,只是朝这边缓缓挪着脚步。 祝晓清一动也不敢动,手心冷汗直冒。 “这位小友,冷静……” 贾·宫基斯绕到祝晓清身前,试图安慰。 霎时,未等他的话落地,一声清丽的声音响起。 祝晓清又是一记绝情脚把他踹到一旁,自己挨了蒋曲儿一个红彤彤的巴掌。 “妈!你不要拦着!” 祝晓清摸着脸上的巴掌印,听着蒋曲儿的嘶吼,傻在了原地。 她凭良心,自己可从来没有认蒋曲儿做干女儿啊! 祝晓清慌张地摆着手,“干女儿……不,曲儿,你冷静,有话好好说……” 蒋曲儿双眼怜惜地看着,目光放在祝晓清身上许久。 “妈……我们离开爸好不好,离得远远的……” 她嘴里的话像快速划过的雨点,不多,但疼。 贾·宫基斯在祝晓清身后骨碌好一会儿才踉踉跄跄地站起来,拍拍身上的泥土。 “假公鸡,你没事吧……有没有伤到,” 看到他冒出头,祝晓清才想起她还有一尊“大佛”,忙不迭跑过去检查他有没有伤口,急切地询问: “蒋曲儿是不是……中邪了……” 贾·宫基斯冲她勾起嘴角,“爱卿,你现在才想起寡人……” 蒋曲儿朝这边逼近。 “先别说这个了,先解决蒋曲儿……” 我去! 话未完,一个巨大的拉力,祝晓清放在贾·宫基斯肩膀上的手还没捂热,丢下一个吃惊到面部狰狞的表情,就被蒋曲儿捞起胳膊猛得甩到旁边草丛的泥地里。 祝晓清成功被复刻自己曾发明的绝情脚。 不过是手提式的。 她感受了一番空中的新鲜空气后摔在了地上,疼得她哎呦一声,成功被摔了个狗吃屎,啃了一嘴泥。 蒋曲儿怎么浑身使不完的牛劲。 “爸,” 祝晓清抬起满是泥土的脸,她的腿已经疼得起不来身,只能闻声颤颤巍巍地回头望过去。 蒋曲儿蹲下,裙摆拖在地上,对贾·宫基斯面露凶光,“你把我妈丢哪了,我要你给我马上找回来……” 祝晓清很想回:“你妈妈我在这”,但是刚才那一摔,她感觉自己至少也是个骨折,疼得根本说不出话。 第6章 檀香绕(三) 蒋曲儿见贾·宫基斯不回应,怒气上升,欲上前扯他的衣襟。 贾·宫基斯撩起披风挡住她的视野,蒋曲儿意料之外的扑了个空。 “寡人的衣领只有爱卿能碰得。” “……” 蒋曲儿手在半空中,沉默了好一阵,眼神中透着杀意,牙齿磨得咯咯响:“你那身破布烂衫还是我妈缝的!” “是爱卿。” “我妈!” “爱卿!” “我……” “你妈妈我缝的!” 祝晓清实在看不下去,打断他们无意义的争论,举起颤抖的手拖着受伤的腿面色苍白,失声大叫: “你妈妈我……在这!” 喊的每一个字都扯着她的伤口,剜心的痛。 贾·宫基斯闻声悄悄放下一截斗篷,露出眼睛,目光炯炯地朝祝晓清方向看去,神情如临救星。 宛如一个摇尾乞怜的马尔济斯。 蒋曲儿见他反应,错愕地回头。 正见祝晓清垂下手,耷拉着眼皮,眼神涣散,嘴里咿咿呀呀的还在说着什么。 蒋曲儿脑袋像弹簧快速转回来,骄傲地对贾·宫基斯指了指远处的人,眯起眼睛,莞尔一笑,随即嗓音高亢、清晰有力地丢下一句“我妈喊我”。 她提起裙摆,踮起脚无声的靠近。 祝晓清见她过来鬼鬼祟祟的姿势,想笑却没有力气。 “妈,”蒋曲儿走到她身边,神情凝重又愁容满面,“我找了你好久……” 祝晓清侧着头躺在地上,摸着黏糊糊的泥地,无精打采的眼睛偷偷瞟了一眼蒋曲儿此时此刻的表情。 “闺——女,”祝晓清咬着字重重地喊着这个称呼,“我其实有事找你唉……” 她轻轻向蒋曲儿勾勾手指,慈祥和蔼地笑。 听到祝晓清唉声叹气,虽然是戏精附体的表演,蒋曲儿却先是一愣,并没有怀疑,只是缓缓蹲下,耳朵凑近。 祝晓清的气息打在她的耳边: “我的好闺女,你被骗啦!” 一个仿佛冲破耳膜的喊声,蒋曲儿浑身一抖,祝晓清伸手,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来了个“拦腰扣杀”。 “假……假公鸡!”祝晓清歇口气,“我抓到她了!” 蒋曲儿急得双腿在空中乱蹬,像一条被按在砧板上的鱼。 遮回自己的眼睛,贾·宫基斯披风一甩,出现在蒋曲儿面前。 “快帮我……抓住她,我要没力气了……” “我妈,我妈到底在哪!是不是你们抓走的!” 蒋曲儿挣扎得厉害,祝晓清只得微微收紧扣住腰关的手。 贾·宫基斯长吸一口气:“这位朋友,得罪了!” 接着,他后退半步,两指并拢轻靠嘴边,念念有词。 而蒋曲儿的身体又压在祝晓清的腿上,疼得她哑巴吃黄连。 祝晓清只有木讷地盯着贾·宫基斯,在自己黯淡的目光中,他头上的角微微发亮。 突然他睁眼,“小清~抓稳了。”,说着扯过身后的斗篷一罩。 斗篷刮过,祝晓清觉得腿上没了重量,然后见贾·宫基斯痛快地揭开,她以为他该喊“见证奇迹的时刻”了,可惜没有。 蒋曲儿如风过境,消失的无影无踪。 “爱卿,你这位朋友……” 卸下“重担”,祝晓清浅浅一笑,模模糊糊地听着他的话,只在最后看到他好像是担忧的表情。 算了。 她眼皮直打颤,终于合上眼睛,沉沉地睡去。 * 窗户外的鸽子晃着头拍了两下翅膀幽幽地叫。 声音闷闷的却刚好进入她的耳中。 祝晓清睁开眼,眼前从朦朦胧胧到逐渐清晰。 腿上沉沉的像被钉在床上的感觉。低头看了一眼,蓝白条纹的病号服。 知道自己在医院的病床上的那一刻,她心里一震,恍若隔世。 不会吧! 祝晓清以为自己还在做梦,立刻侧过头闭上眼努力思考。 哈!哈!哈!假公鸡把自己拉进那个破本子里,演了好一番戏,然后看见蒋曲儿走火入魔,最后她被他收服了! 好好笑啊。 抬头再一看,脚掌的形状那么清晰可见,这种感觉过于真实。 自己的两条腿已经打上厚厚的一层石膏。 看着被掖在被子底下的一双脚,祝晓清头一仰,瞬间欲哭无泪,悲从中来。 从业学生十三载,不知曲儿是何人。 “你醒啦。” 熟悉的声音响起。 祝晓清一怔,闻声抬头。 贾·宫基斯翘腿抱着胳膊,脚摇摇晃晃地坐在床边的柜子上,眉梢上扬,眼神幽怨地凝视她: “爱卿未醒的这段日子,吾夜夜难眠,想为汝削一个苹果,可刀在,望着汝的面庞却迟迟不敢动手……” “停停停!”听着他的嘘寒问暖,越听越不对劲,祝晓清没有深受感动,反而一身鸡皮疙瘩。 “我这不是醒了吗?” “那吃苹果吗?”贾·宫基斯拿着苹果往她面前一递。 祝晓清本能地转头:“不吃。” “为什么不吃。” 祝晓清眼珠一转,狠狠睨了他一眼,“都什么时候了,你‘爱卿’我已经身残志坚了。” 她向自己两条腿的方向去了个眼神。 “爱卿”这个称呼屡试不爽,贾·宫基斯轻轻弯了嘴角,似是被她唬住了。 “那个……蒋……蒋曲儿呢?” 祝晓清头落枕边,磕磕绊绊地问。 “那位朋友在另一间病房。” 提到蒋曲儿,他不紧不慢地开口,语气就像在讲故事。 “那你怎么把我们带回来的?”祝晓清回想起之前险象环生的场面,不禁打了个冷颤。 她盯着贾·宫基斯的脸迫切的想要从中获得答案。 贾·宫基斯撑住柜子边缘轻快一跳,拉开床边的椅子,胳膊肘懒懒地倚在扶手上。 他向祝晓清投去一个伤春悲秋的眼神,然后长出一口气。 祝晓清在枕头上挪了挪位置,咧嘴尴尬地笑:“你这个表情……到底怎么了?” 贾·宫基斯沉默不语,表情不变地盯着她。 祝晓清一想,忽然一拍床沿指他:“你该不会遇见我妈了吧!” 他随和地笑了一下,“令堂昨日知晓汝受伤之事,守了爱卿一整宿,吾便让她回去休息。” “我去,这么说她见到你了!”,祝晓清非常激动。 贾·宫基斯摩挲手指,得意的笑:“不过寡人用了一点小‘手段’。” “你……又变成谁了?”祝晓清眯起眼,眼里闪过一丝警觉。 他的胳膊绕到胸前,缓缓凑近,用神秘的语气开口,“一个爱卿熟悉却又敬畏之人。” 祝晓清垂眼,默默思考后,震惊地倒吸一口凉气: “你变成苏教授了!!!” 贾·宫基斯迅速打了个响指,丝毫不避讳:“寡人非常欣赏他台上‘唱戏’的风姿。” 祝晓清头重重的砸向枕头,生无可恋的伸手捂住了眼睛,喃喃低语: “他不是唱戏的。” 霎时,病房门被拉开,祝晓清的忧思被打断,二人齐刷刷望向门外。 “305号病房蒋曲儿家属,有人找。” 护士露出头简短的通知一声,很快又拉上了门。 “有人找蒋曲儿?谁呀。”祝晓清疑惑的眼神定在贾·宫基斯身上。 “日有所思夜有所想,想必正是那位小姐牵挂之人。”他回道。 祝晓清慢慢说:“但是之前蒋曲儿说的,不像是这么容易就寻到的吧。” 话音刚落,又是一阵房门拉开的声音。 祝晓清斜过眼去,看清来人后,即使有贾·宫基斯刚才给打的预防针,也还是小小的吃了一惊。 “曲儿……曲儿在哪……” 来人只站在玄关,额头冒着细汗,喘着粗气。 他的短发有些乱,皱纹像是比之前记忆里的更深了一些。 祝晓清知道他正是蒋曲儿的父亲。 “305病房。”贾·宫基斯不等祝晓清回复,抢先回答。 那人听了话,扒住门框借了力就奔向隔壁房间。 目送那人走远,祝晓清愣愣地看着贾·宫基斯。 “说起来,蒋曲儿,她还好吗,我是不是要去看看她,总觉得不去看,我良心过不去。” 面对她抛来的一系列问题,贾·宫基斯轻轻点点头,又开口: “其实那位父亲,我很早的时候就曾见过他,”他顿了顿,“在一片麦田中。” 听了他似是语重心长的话,祝晓清错愕了几秒,仿佛明白过来什么: “你和他是旧相识?” 贾·宫基斯又是沉默。 祝晓清知道他一定又在卖关子,索性没有继续追问,默认他暂时不想开口谈论这些。 门再一次被拉开。 这一次,祝晓清见到了那个令她害怕的人。 “妈!你在这!我醒来第一时间就发现你不见了,还有个陌生男人跑来找我……” 蒋曲儿穿着和自己一样的病号服,赤脚,面色阴沉。 她的目光不自觉落到床边的人,又胆战心惊地接着说: “爸……怎么也在这……” 祝晓清侧过头,瞪圆了眼睛,和床边的贾·宫基斯对上视线。 没说还带妙笔生花功能啊! 蒋曲儿先是短暂介意一下“父亲”的照顾,随即深吸一口气,便接受了现实。 “妈——我找你好久!” 说罢,马不停蹄地朝这边袭来。 祝晓清下意识闭上眼,抱住胳膊,害怕得颤抖。 “爸,你是不是成心想要拆散我妈和我!” 蒋曲儿甩手怒吼。 祝晓清一怔,猛得睁开眼。 贾·宫基斯已经把她打横从床上牢牢抱起。 他余光察觉到祝晓清睁眼,便低头轻声细语地嘱咐了一声: “有话之后再详谈,你的这位朋友想是‘走火入魔’了。” 第7章 檀香绕(四) 蒋曲儿冲过来没抓住,跌在了床上。 她眉头紧锁,怒目圆睁,抬头死死盯住了贾·宫基斯怀抱的双手。 “放了我妈。”她的语气生冷。 贾·宫基斯波澜不惊:“那可不是说放就能放的。” 见说服不成,蒋曲儿给了怀里祝晓清一个不甘心的眼神,就捋起袖子,双臂展开朝这边靠近窗口的位置“饿虎扑食”。 祝晓清忙拽紧贾·宫基斯的袖子,大叫一声:“快闪!” 贾·宫基斯会意,抽身一躲,角落的落地花瓶震动。 蒋曲儿向前踉跄几步,呆在原地半晌后转过头,狠狠瞪去。 祝晓清对上她扔过来的眼神,吓得抽气几声。 她没想到会与这个状态的蒋曲儿结下不解之缘。 病房的门还开着,似是听到房内的动静,一人闻声赶来,脚步声由远及近。 贾·宫基斯警惕,抱着她的力道松了一些。 祝晓清在他怀里紧张地噎了噎口水。 当下,脚步声停了,循声望去,男人的面庞再次映入眼帘。 蒋曲儿不约而同地回头看,顿时悚然。 她面色本就阴晴不定,现下见到门口那个男人,更是慌乱中匆匆退到角落,中间又摸到不知道是谁的衣角,她发抖地如救命稻草死死拽住。 门口男人见蒋曲儿异样的反应,先是愣怔,旋即朝这边逼近。 男人每走一步蒋曲儿就哆嗦地揪一把手里的布料。 待他走到墙角,深呼吸后,对蒋曲儿露出一丝不耐烦的表情,上前就想要抓住她的手。 蒋曲儿害怕得一躲,贴紧了墙角。 “你跟我回去!” 男人低吼,蒋曲儿则面对他没有其他多余反应,只是又在手里绞一绞那缕衣角。 但是衣服的主人不合时宜的往后扯了扯,蒋曲儿抬头,刚好和贾·宫基斯目光撞个正着。 贾·宫基斯勾起嘴角,痴痴一笑。 蒋曲儿咧咧嘴识趣地撒手,神情透着尴尬。 也许是因为蒋曲儿这样心神恍惚、魂不守舍,也许是因为待在贾·宫基斯的怀里久了十分不自在,祝晓清凝视蒋曲儿时也和贾·宫基斯一个表情。 “妈,我不认识他。” 蒋曲儿指着刚才那个于她而言如此陌生的男人,冷不丁对祝晓清来了这么一句。 祝晓清“受宠若惊”,一边看着对面那个男人的眼神一边对蒋曲儿附和地笑: “哈哈,其实都自己人,自己人……” 她还是头一次这么高清的看到蒋曲儿压低声音对自己喊“妈”。 面前的男人岔开话题,既吃惊又惴惴不安的开了口: “诶你不是小清?怎么也在这?哎哟,我知道消息马上就赶过来了你们出了什么事,她刚才还跟我在病房一直和我说什么找‘妈妈’……” 祝晓清转头和贾·宫基斯面面相觑,一时间拿不定主意。 这十张嘴也难说清啊! 贾·宫基斯见祝晓清为难,跨在她腿下的手臂缓缓滑下。 祝晓清落地不稳,像一个不倒翁一样来回摇摆,贾·宫基斯惊慌地挽住她的手臂。 祝晓清茫然:“你……我……我怎么走路啊。” 他神情自若:“我背你。” “啊?”祝晓清云里雾里的发声。 说罢,不顾在场人的目光,他弯下腰,拍拍自己的后背。 祝晓清手掌在他背上游移。 让她在假公鸡背上和蒋曲儿父亲交流,怎么这么古怪呢。 这就是“站在巨人的肩膀上和巨人交流吗”? 想到这,祝晓清用后鼻音不禁扯出一声笑,察觉到不对,下意识环视周围人的眼神后,她又尴尬地摸摸鼻尖。 贾·宫基斯见她的手都摸上自己的后背了还是迟迟不肯上来,转头对她瘪瘪嘴: “爱卿,是寡人的服务……” 祝晓清已经预料他接下来想说什么了,顺势倒在他后背,直接上手夹住了贾·宫基斯两片嘴唇。 只留下他用幽怨的眼神呜呜的叫冤。 “那个叔叔您别介意啊,我的这位同学比较活泼好动。” “我知道,还是这位同学送曲儿来医院的,”他说话的时候眼神在蒋曲儿身上没有离开,“曲儿,你这是怎么了,跟爸说啊……” 蒋父向女儿伸手。 蒋曲儿听他的声音在角落蜷缩得更厉害,两只眼睛飘去一个凄厉的眼神,嘴唇发抖,像猫在磨爪子。 场面冷了十几秒。 贾·宫基斯架住后背的祝晓清想将她背起,祝晓清没防备,鼻子撞上他的后脑勺,又出了一糗。 他见状扶稳背上的人,悠悠地转过身,淡淡开口:“这位父亲,您的女儿恐怕是不能和您走。” 祝晓清没明白贾·宫基斯的用意,拍他的肩膀,压低声音:“你又发什么神经,什么‘不能和您走’啊!快让蒋曲儿走!” 蒋曲儿手臂搁在胸前,眼神颤颤巍巍地打量蒋父:“对啊,不能和你走,我要和我妈待在一起!” 蒋曲儿说着就往祝晓清这边靠。 还是别了,“妈妈”真的怕了。 祝晓清分一个眼神在蒋曲儿身上,生怕她再给自己来一个“乾坤大挪移”。 贾·宫基斯没有搭祝晓清的话茬,对那人依旧很平淡:“她对您很排斥。” 蒋父愣了愣,缓缓放下伸出去的手,表情有些哀伤。 祝晓清看着贾·宫基斯现在的态度,和平常与自己相处中完全不同,她不由自主地想,可能他真的有自己的把握。 于是她转而开始活络起气氛:“好了,好了,不要搞得这么紧张嘛,大家都是自己人,别伤了和气。” 祝晓清见没人搭腔,顿了顿接着按住贾·宫基斯的肩膀,贴在他耳边,悄悄地说: “我饿了,看到蒋曲儿这样生龙活虎的,我已经放心了,咱们先吃饭吧。” 贾·宫基斯被她蹭得耳边痒,马上就回了她的话: “爱卿之前还说不吃呢~” 什么时候听到他用这个腔调回自己能不笑。 祝晓清好不容易压住嘴角:“吃吃吃,我吃,谁说我不吃了。” 旁边的蒋曲儿一直在偷听墙角,声音迟缓地插进来一句话: “我……也想吃……” 祝晓清看见她抬头欲哭,就尴尬地回: “闺女,不,你……我们就吃个苹果。” “吃个苹果都不叫我……” 祝晓清抹把脸,转移战线: “那个叔叔,您也看到了,我这腿还打着石膏呢,一会儿医生该进来查房了,您别听他们瞎说,就先让曲儿回病房吧,啊?” 蒋父轻轻点头,面色有所缓和。 祝晓清稳住了蒋父,转而对蒋曲儿故作老成:“曲儿啊,晚上肯定叫你吃饭,但是嘛~” 她讨好得搓搓手:“我的好女儿得先回去休息哦~” 贾·宫基斯听着她的声音,感觉祝晓清已经学到了自己的精髓,噗呲笑出声。 “别笑。”祝晓清一拍他肩膀,提醒一句。 蒋曲儿瞥了她一眼,语气半推半就:“真的吗?” “真的。”祝晓清斩钉截铁。 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祝晓清默默安慰自己。 蒋曲儿也的确有些累了,耷拉眼皮望着对面那个男人。 “妈,我回去了……” 祝晓清回:“回去吧,回去吧。” 蒋曲儿依依不舍,但也迫于无奈,终于和蒋父回了自己病房。 祝晓清长舒一口气,望着父女二人远远离去的背影居然徒生伤感。 她自言自语:“好想吃我妈做的炒米粉……” 贾·宫基斯把祝晓清放下,将她扶到病床上,默默听她说话。 他的气息传给祝晓清。 祝晓清手指点着下巴,没办法,人安静的时候就会无聊,她突然欣赏起了贾·宫基斯的外貌: 光滑锃亮的角,柔顺飘逸的长发如柳枝落在肩上,硬朗又不失柔和的五官,浓眉下一双杏仁眼。 “我发现其实你长得挺好看。” “爱卿过奖,寡人已好看了千年。” 祝晓清根本说不过他,她嘴唇抿了抿忽然无话可说了。 贾·宫基斯看着她吃瘪的模样,内心说不出的感觉,他觉得自己还想逗逗她。 祝晓清的打了石膏的一双腿小心翼翼地抬起放在床榻上。 贾·宫基斯没有坐回床边那把椅子,他走到窗边,拉开窗帘,此时天上的月亮正圆。 他的手臂懒懒地倚在窗沿上,瞳孔又闪过那道熟悉的光亮。 祝晓清刚躺上床,正想要掖被子,没有注意他的动作。 半晌,听到贾·宫基斯悠悠的开口: “小清,不如我们去吃那个炒米粉吧。” 声音落了,祝晓清手上的动作停了,她抬头,贾·宫基斯朝她挑眉,月光打在贾·宫基斯的面庞上,却暖洋洋的。 祝晓清捏住被角,偷偷笑:“行,吃炒米粉。” * 傍晚,医院早已熄灯,走廊黑灯瞎火,伸手不见五指,周围透着诡异的气氛。 值班的护士在前台昏昏欲睡。 贾·宫基斯轻轻拉开门,察看了下走廊,小声呼一口气,合上门,他转身走到床前。 祝晓清不禁想起一句诗,明月光的那首。 在床边站定,贾·宫基斯弯腰,拉过她的手臂搭在自己肩膀上。 祝晓清错愕,但依然很配合。 把祝晓清从床上抱起,贾·宫基斯莞尔,低头对她说: “现在正是吃炒米粉的时候。” 在祝晓清眨眼间,贾·宫基斯的斗篷落下,夜市的小摊映入眼帘。 她兴奋的拍贾·宫基斯肩膀:“假公鸡,你真神,你怎么知道我最爱来这条街!” “也许是爱卿与寡人心心相印?” “哈哈,可得了吧,”祝晓清笑笑,“不过我真的越来喜欢你了。” 贾·宫基斯听了她这话,眼里闪过一丝不容置疑:“当真?” 祝晓清没有回他,又拍了拍他肩膀,指着前面摊位的一个人: “你觉得她是不是有点眼熟?” 贾·宫基斯还沉浸在刚刚祝晓清似是而非的话语中,听她叫自己,他回过神寻着祝晓清手指的方向望去。 蓝色的身影,头发凌乱,好像还在往这边走过来。 祝晓清揉揉眼睛,再次确认了一下那人的衣着。 她诧异的表情浮现,然后和贾·宫基斯不约而同地挤出来那几个字: “蒋曲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