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有毒,请勿沦陷》
1. 锋芒毕露
冷水兜头浇下时,柳窈蜷缩的身子猛地抽搐。
咸涩的井水灌进鼻腔,她呛咳着睁眼,正对上面前圆脸女子居高临下的冷笑。
“装什么死?还不快去把参汤端进去。”
圆脸踹了踹她湿透的裙摆,铜盆重重砸在青砖地上发出闷响,“你不是心悦霍公子,大好的机会还不进去!”
柳窈撑着墙根起身,指尖在粗布裙上蹭掉水渍。
尚还来不及看清状况,突然猛地一把,她便被推到了屋子内,而后房门猛地闭上。
“宿主你好。”
柳窈这才看见自己面前有一只漂浮的小仓鼠,那小仓鼠摇摇晃晃地站到她的肩膀上,奶声奶气地晃了晃头看着柳窈,十分满意自己挑中的这个美人宿主。
作为一个刚诞生不久的新系统,它头一个绑定的宿主任务失败,连带着它也被剥夺了许多功能,于是乎,它选中了柳窈——
一个御男无数的大海王,并趁她车祸濒死之际抢先绑定。
柳窈听着它的介绍,它是一个好感值系统但【残缺版】,目前能给她的就只是攻略目标面板以及好感值。
她的任务是攻略各个男主到100%的好感值,完成所有攻略任务她还能从中挑选一位带回家了。
还能带走?
“宿主大人,一号攻略目标……目前触发一级警报,请宿主做好准备,逃出生天!”
话音刚落,床幔内传来重物坠地的闷响,她抬眼望去,就见玄色锦被下探出一截苍白的手腕,指尖磕在檀木桌角,发出细碎的脆响。
“谁准你进来的?”
沙哑的嗓音裹着浓重的杀意,床幔被猛地掀开。
男子倚着床头半坐,冷汗浸透月白中衣,苍白的唇畔还染着血丝,墨玉般的瞳孔映出她狼狈的模样,“滚出去。”
“听不懂人话?”
男人撑起身子猛地靠近,青筋暴起的手狠狠掐住她脖颈,指腹下的脉搏急促跳动。
他挥出的袖风裹挟着劲风袭来,柳窈本能地侧身一躲,滚烫的参汤泼洒在地上,腾起袅袅白雾。
柳窈被抵在冰凉的墙壁上,望着他眼底翻涌的猩红,像是发狂的野兽一般。
所谓的一级警报,指的便是这个发狂的男人?
她膝盖猛地顶向男人小腹,趁着他吃痛松手的瞬间,抓起桌上的青瓷笔洗狠狠砸过去。
笔洗擦着男人耳畔碎裂,飞溅的瓷片划破他侧脸,血珠顺着下颌滴落在衣襟。
“找死!”
男子踉跄着扶住桌案,喉间溢出压抑的低吼,他盯着眼前衣衫凌乱的丫头,忽地想起半月前在后花园——
暮色里,她踮脚将不知什么小花儿递给自己说着爱慕的话,耳尖泛红的模样与此刻死死压制他的狠厉判若两人。
“原来你打的是这种主意。”
他扯出一抹嘲讽的笑,突然发力甩开她的手,抓起冰凉的玉枕就砸过去,嘲讽道:“就凭你也想爬上本公子的床?”
柳窈偏头躲开,玉枕擦着发鬓飞过,撞在屏风上发出闷响。
而后冷笑一声:“公子想多了。”
话音未落,她抄起案上的砚台狠狠掷回去,骂道:“您这张床,我嫌脏。”
砚台精准砸中男人身侧的软垫,墨汁溅在他雪白的中衣上。
霍临川看着眼前这个竟敢和他对峙的丫头,额角青筋突突直跳,正要发作,却见她突然逼近,发间沾着的水甩在他脸上。
“与其费心揣测别人心思,不如多担心自己的命——”
说罢,她整个人重重撞在男人身上,借着冲力将他掀翻在床榻上。
膝盖死死抵住他肩膀,抓起床榻上头的砚台狠狠敲在他眼角朱砂痣的位置。
只听“咚”的一声闷响,男人双眼翻白,瘫软在床上没了动静。
柳窈喘着粗气爬起来,裙摆上还沾着男人的血渍,她居高临下地看了一眼瘫在床上的人,缓缓翻了个白眼。
“窈窈你真是武力值惊人啊!”0520表示惊为天人,然后继续警惕道:
“一级警报解除,奖励人物面板。”
柳窈顺着它的动作看见了它头顶上的面板,面板上仅显示着一个佩戴玉佩的人物形象,人物灰蒙蒙的看不出来样子。
柳窈下意识记住玉佩的样子。
身份:未知
资料:六尺(1.8m)/?/?
特性:未知
当前好感度:未知
还没来得及看到后一页——
“好啊你个贱蹄子!”那圆脸女子不知何时打开了门,看了眼里头奄奄一息的男子,揪住她头发狠狠一拽。
骤然间狠狠的一个巴掌甩了过来:“让你送个汤怎么把云卿弄成这样?贱人!”
是一陌生的鹅蛋脸女子。
柳窈紧紧盯着她的表情,自然没错过她在看到自己容貌那一刻的惊诧、吃惊以及……惧意。
那圆脸女子的指甲深深掐进柳窈头皮,狠得牙痒痒:“怕是想趁机勾引云卿,反被教训了吧!”
“既然她如此爱慕云卿,两日后的拍卖会也叫她去,保管叫她称心如意。”
鹅蛋脸女子稍稍一想,便是扬唇不知打得什么坏主意,又道:“便叫她端着此物去,谅她使出再多手段也卖不出去,保管吴大人罚!”
柳窈看着两个人不知从何找来的掩着红布的托盘,直觉那红布之下定不是什么好东西。
而后便被人关进了柴房内,她想尽办法才从看守的人口中得到了一个讯息:拍卖会上,几近云水镇有头有脸的公子哥都会去。
柳窈脑中闪现出那枚绝非凡物的玉佩的模样,那男主定然也会去。
借反光的水映照出原主清丽的面庞,她很快便有了主意。
*
两日后,子时已到。
朱漆大门轰然洞开,琉璃宫灯在廊下次第亮起,将飞檐斗拱映得恍若白昼。
柳窈被关了两日,终于被人放了出来。
在一众侍女队列中跟着莲步轻移,穿过缀满各色绸缎的游廊时,鬓边的银铃随步伐轻颤。
就在这时危机突生,圆脸姑娘突然往后退着想要将柳窈撞倒在地。
柳窈抬眸瞥见不远处主厅外候着的管事,原本打算避让的动作猛地顿住。
她改变了主意,略略侧身用肩膀抵住前头姑娘的后背,随后屈膝顶上了她的后腰。
那女子骤然发痛得弯下腰,而柳窈则在管事看过来之前一把便夺过她手上托盘,来了个狸猫换太子。
“怎么回事?”管事嬷嬷眼神来回打量,语气严肃。
“嬷嬷,姐姐她身子突感不适,这才…”柳窈抢在前头答道。
“身子不适?来人,拖出去!”
柳窈握住手里沉甸甸的托盘,冷眼看着她被几个婆子捂着嘴拖走,将才若非她反应快,现在被拖出去的人就是她了。
“宿主大大,这这这…”
0520表示目瞪口呆,他应该怎么告诉宿主,如果刚才她被拖出去的话,就会被惊艳于美色的男主所惑,然后英雄救美。
“你的表情好似很惊讶?”
0520悔恨万分没提前告知柳窈,现在后悔也没有用了,它只得道:“窈窈你错失遇到男主的良机了。”
“哦。”
“宿主大大,你你你……”不好奇的吗?
柳窈看着这个藏不住一点心思的小系统,不由得发笑:“你想说我错过让男主英雄救美了。救美可以,但不是现在。”
0520郁闷地“哦”了一声,怎么也想不通柳窈的意思。
回廊转角处,檀香混着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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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扑面而来,柳窈一行人排着队进了主厅内——
主厅穹顶垂落翡翠宫灯,白玉铺就的拍卖台上,蟠龙柱盘绕至顶,台角青铜兽炉上青烟袅袅。
柳窈踩着波斯进贡的织金毯,随众女在台前立定。
她抬眼看了眼二楼,雕花木栏后传来贵人们的调笑声,镂空窗棂里漏出暖黄烛光,将男男女女的影子拉得纤长。
“宿主大大,检测到男主身影,需要靠近才能辨认身份。”0520焦急地提示道,这次可不能再错失良机了。
拍卖师敲响金丝楠木拍卖槌的刹那,她缓缓掀开素绢——
刹那间,满堂哗然。
三尺青锋现世时龙吟乍起,首先看到的便是剑身流转在珠光下泛着的幽蓝冷芒,剑格处镶嵌的血色宝石灼灼夺目。
“此乃欧冶子传世之作''泣血'',吹毛断发削铁如泥,剑鸣可惊百兽!”
拍卖师的声音在穹顶回荡:“起拍价,五千两黄金!”
惊呼声此起彼伏,柳窈不动声色地观察四周。
忽然,东南角雅间传来清脆的击盏声:“七千两!”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纱帘骤然轻响,玄色暗纹锦缎的挺拔身姿裹着霜雪般的冷香扑面而来。
少年收回剑锋挑起的纱帘,随后一个翻身自二楼一跃而下,剑眉斜长入鬓,举手投足间尽是江湖豪杰的凌厉与飞扬:
“七千两,这泣血剑归我了。”
柳窈站在他面前,她清清楚楚地瞧见了他腰侧系着的玉佩,与系统面板上的几近一模一样。
“林骁少主未免太自得了,我沈家出一万两。”另一边的楼阁上不知何时倚立了一位青裳女郎。
她语气淡淡地说罢,偏头朝里头含笑说着话,只是里头那人被屏风挡着,瞧不真切。
“我出一万一千两!”林骁不甘示弱地继续加价。
“一万五千两。”作为首富沈家之女,沈听澜对这些钱财金帛并不在意,她在意的是她身侧的男子——
“云卿,你瞧林骁那气急败坏的模样。”
霍临川由着身旁侍奉的侍女给他捏肩打扇,桃花眼中一分一毫的涟漪都无:“无趣。”
就在下一刻,一道清丽的声音响彻整个大厅——
“既财帛二位不相上下,何不以用处而论?此剑乃欧冶子大师传世家宝,便请二位作剑舞。”
柳窈心神一动,决定冒险出这个风头。
沈听澜看着下头那眼神坚毅的丽容女郎,刚想开口质问,便被身旁的霍临川抬手拦住动作。
她只得冷哼:“罢了,林少主想要,让给你便是!”
柳窈握起剑交之林骁手中,语气崇拜诚恳:“此剑,唯有公子这般人物才配得上。”
她莲步轻移,皓腕微颤,似是不胜剑重,林骁当即伸手接剑的刹那,她指尖若有若无擦过他掌心,冰凉的触感如蛇信蜿蜒。
林骁只觉喉间突然发紧,仓促垂眸避开那双含着春水的眸子,耳尖却已泛起薄红。
全场寂静中,他握剑的指节不自觉收紧,剑穗上的流苏在掌心蹭出刺痒的触感,心跳声震得他几乎听不见周遭窃语。
余光瞥见她发间步摇轻晃着退开,那抹若隐若现的茉莉香还萦绕在鼻尖,烫得他连后颈都泛起红意。
柳窈一转身面色便沉了下来,果不其然马上便听到0520焦急的声音传来:“窈窈,搞错了搞错了!他不是男主!”
他头顶面板上的灰蒙蒙图像此刻揭开了庐山真面目——
柳窈紧紧盯着那滴醒目的眼角朱砂痣,突然感受到一道炙热的视线,她抬眸,便对上了一抹兴味的笑意。
是他,这就对了。
偏偏0520的声音在耳边一直叽叽喳喳吵得柳窈头疼,她一扬托盘将他挥开,脑中道:“闭嘴,我早有预料。”
2. 再遇风流浪子
男子斜倚在朱漆栏杆上,青色衣袍半敞,身边围着不少的丽色佳人说话逗趣儿,一副风流纨绔公子哥的模样。
柳窈看着他疏疏懒懒地自二楼走下来,墨发松松束起,几缕碎发垂落在棱角分明的下颌,衬得那张脸愈发俊美不羁。
柳窈在心里暗暗欣赏着美男子,偏偏煞风情的0520在一旁问个不停:
“早有预料?窈窈你怎么看出来的啊?再怎么林骁也是个俊俏公子哥,怎么就不是男主了?”
“你好吵。”柳窈语气淡淡地戳伤0520的小心脏,并不想跟这个蠢笨的傻系统解释。
毕竟这个蠢系统甚至没看出来他就是那位屋里发狂的男子。
柳窈紧紧盯着霍临川,他一步步逼近,面庞在柳窈眼中也愈发清晰可见。
桃花眼微微上挑,眼尾处点着颗暗红朱砂痣,眸光流转间尽是勾魂摄魄的笑意,仿佛藏着万千风月,高挺的鼻梁下,唇色艳若点绛。
只是今日这朱砂痣好似格外的红,柳窈对自己砸伤的杰作很是满意。
暮色透过雕花窗棂斜斜切进宴厅,他垂眸盯着面前这个局促的小侍女。
俯身时带着酒意的呼吸扫过她泛红的耳垂,目光却凝在那张因为惊慌而泛起红晕的脸上。
少女受惊时骤然睁大的杏眸,眼尾天然的嫣红像是芍药花瓣,眼波流转间竟比琉璃盏中的琥珀酒还要潋滟。
她咬住下唇强撑镇定,那抹樱色被贝齿压出诱人的弧度。
喉间不自觉滚动的吞咽动作,让霍临川突然意识到——
这张惊慌失措的脸竟生得这般勾人。
“【好感度+5】,窈窈加好感度了!”0520全然忘了刚才柳窈的冷漠,情不自禁地在柳窈脑子里大叫道。
此时佯装倔强的柳窈却是丝毫不意外,她早便注意到他身侧侍立的几名貌美姑娘,便揣测他应当好美色。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
只是不知道等他想起来自己就是打晕他的那个胆大包天的“丫头”后会如何,柳窈很期待那一日的到来。
系统面板接着也解锁了——
姓名:霍临川,字云卿
身份:云水镇县丞独子
资料:六尺(1.8m)/18(处)/19
特性:风流/???
当前好感度:-30
柳窈看到“处”表示十分满意,不过这个18表示年龄,19呢?
随后滑到下面对这个好感度略略停滞了一下,0520当即心虚地解释说:“地狱难度的初始好感值一般都是在-50到-25不等。”
她脑中意识一动,面板飞速地划到第二页,是霍临川的人际关系,多数其他女子皆是稀稀拉拉的几或十几,唯有一人例外——
【沈听澜,攻略者好感值:45】
“云水镇的规矩——”
骨节分明的手指抚过她腕间露出的半截雪肤,在众人屏息的注视中,突然捏碎他手里的琉璃酒杯。
清脆的碎裂声惊得厅内鸦雀无声,琥珀色酒液顺着衣襟蜿蜒而下,他的语气带着玩味:“碰错人,就得付代价。”
酒渍在柳窈月白色襦裙上晕开深色痕迹,勾勒出少女玲珑的曲线,带着几分朦胧的意态。
哄笑声如潮水般漫过整个宴席,霍临川看着她睫毛轻颤的模样,心口突然泛起一丝异样的涟漪。
女子发间的素银步摇随着颤抖轻晃,映着她泛红的耳尖,恍惚间让他想起冬日里初绽的红梅,冷艳中又透着未经世事的娇怯。
这般鲜活的美,竟比他珍藏的所有玉器古玩都要夺目。
“规矩?”
柳窈绣鞋碾过地上水渍朝面前的人逼近,随后在霍临川面前堪堪二指的距离站定,扬手便将身上沾了酒的外衫脱掉。
在众人倒抽冷气中,将外衫扔到了霍临川脸上,又滑落在地。
美丽的面孔仰着毫不胆怯地直视着他,语气倔强:“那我偏要改一改霍公子这规矩。”
霍临川喉结滚了滚,向来漫不经心的姿态站直了些,眼睛中满是兴味。
他想起来了,这个女人当初怡红院他见过的,只是…从前他对倒贴的女人没什么兴趣。
他回想起刚才在门口瞧见此女的小动作,倒有几分聪明。
是改变了策略还是欲擒故纵?
【窈窈!窈窈!好、好感度加10!加10了!!】0520的声音激动地响了起来。
柳窈的眼眸姿态险些破功,她当即道:“闭嘴,你从前没得过分?”
0520委屈地闭了麦,以前自然是没有一次性加过这么多分啊,统子委屈,统子不说。
一直看着柳窈的霍临川自然是没错过她神色的变化。
忽地,他双手按向柳窈的肩膀,柳窈略晃了晃便站直身子撑着这位公子哥,眼中满是倔强。
“美人儿,让爷仔细瞧瞧。”
他的手顺着她腰线往上游走,最后捏住她下巴强迫她抬头,语气勾人道:“叫什么名字?今晚陪爷回房,保准让你尝尝做神仙的滋味。”
只可惜柳窈从不是按套路出牌的主儿,她一把抓住霍临川作乱的手,反讽道:“霍公子这手,怕是连酒盏都握不住罢?”
她话音刚落,只见系统面板上的特性一栏后面的???悄然消失,变为了:突发旧疾。
霍临川此时脸色微变,不过他站起身时又恢复了那副风流倜傥的样子,像是调戏般凑近柳窈耳侧道:“小美人儿,可还记得这个?”
他直身点了点自己眼角带着伤痕的朱砂痣,下句话却是令在场众人惊愕:
“此女,赶出去。”
话音刚落,便有管事仆从涌上来拽柳窈。
发现了呢。
柳窈眼中毫无惧色地与霍临川对上,学着他的模样点了点自己的眼角,似是嘲讽,霍临川刚要上前,便被一把冒着寒光的剑挡住。
是林骁。
他语气中带着打抱不平的豪爽正直:
“霍临川,你欺负一个弱女子算什么本事?”说罢他便要揽着柳窈出去。
“少主留步。”
柳窈往旁边走了一步退出林骁的保护范围,目光仍是落在眼中有些诧异顿住的霍临川身上。
而后转身,离开。
霍临川看着女子的背影,对着一旁的林骁讽刺道:“林少主还不快去英雄救美?”
他顿了顿,像是想起来什么似的又道:“美人儿不领情呐,你林骁也有不被待见的一日呢。”
“干你何事。”林骁冷冷看了他一眼,刚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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跨过门槛,想起什么又回过头道:
“霍公子不如想想,昨日怡红院之事如何向县丞大人交代为妙。”
看霍临川的脸色又是一变,他勾了勾嘴角追了出去。
另一头的柳窈走在路上安慰沮丧不已的小系统0520,忽地听他振奋起来:
“窈窈又加了,两点呢!
可是,男主现在把你赶出来了,该怎么是好?”
柳窈不着急去解释自己刚刚此举的含义,她和0520还有的是时间磨合,这小系统现在还是放心不下她呢。
她只问:“你原先的宿主是如何做的?”
“就……就是,”0520有一种被抽问的无力感,他回想了一番道:
“就是英雄救美,一般到这个时候宿主大大已经被男主带到身边了。”
“那最后成功与否?”
0520静了片刻,只想嚎啕大哭,明明一切都是按照系统前辈们带出来的优秀宿主们的经验来的,怎么到他就完全不行呢!
“一般,最多到4、50就不动了。”
柳窈不出意料地点了点头,道:“自然如此。因为你们一开始就错了,对付风流浪子,不能用一般法子。”
“那该用什么法子?”0520好学地问道。
柳窈似笑非笑地看了它的脑袋一眼,不语。
她刚刚是在鄙视我的智商是吧!一定是的!我一定要……我能怎么办呢,我只能抱大腿呜呜呜。
0520面上表情变换多端,最后只能认命地跟在柳窈身后。
“贱骨头,去死吧!”
刹那间,一女子踩着碎步逼近,钗尖泛着冷芒。
柳窈闻声回首,只见寒光袭来,下意识旋身避开,银钗擦着耳畔飞过,削落几缕青丝,在空中划出银亮的弧线。
是先前便对她仇视扇巴掌的鹅蛋脸女子。
一次不中,她踉跄着举起钗子又刺了过来,眼神中满是嫉妒与恶意:
“贱蹄子!在怡红院勾引云卿不成,还勾引到我揽月楼来了!毁了你这张脸我看你勾引谁去!”
“窈窈小心!”0520看到她的小动作,当即高声提醒道。
柳窈旋身蹲下挡过了她撒过来不知为何的药粉,随后一下子将她扑倒在地,双手按着她的手腕压在地上不得动弹半分。
她手中银钗“桄榔”一声掉落,柳窈当即松开一只手一巴掌扇了过去,道:
“这巴掌是还你的。”
见身下的人被自己一巴掌打得晕圈,柳窈又才冷冷请教道:“我何时开罪于你?”
倘若真是原主犯下的祸事,她便替原主还;倘若原主不曾犯过何事却要受此责骂,这口锅她柳窈绝不背。
“你,你勾引云卿一事还不够?”
“那你可弄错了,我对你口中的霍公子半点兴趣都无。更何况,就算今日我因你毁了容,他便能瞧上你了吗?
今后我若再看见你因霍公子对无辜女子出手,休怪我不客气。”
柳窈威胁完后站起身来,便看见霍临川面色不定地站在自己的面前。
不等0520发出欢呼的声音,柳窈扭头便走了。
0520:新宿主不按常理出牌怎么办?有时候好想夺舍自家宿主把男主扑倒……
3. 他乡遇故知
0520还在苦口婆心地劝柳窈:“窈窈啊,一次碰到男主还能算是巧合,两次三次那就是命定的缘分了啊!
你不主动怎么有后续啊!咱现在转身回去,还有机会!”0520语气中还带了几分哀求。
柳窈脚步一顿,忍耐地说了一句:“小嘴巴。”
耳根子总算是清静了。
她只关心一个事情:“现下多少好感值?”
“……负,负十八?”0520心虚但理直气壮。
柳窈当即便丢给了它一个“自己懂”的小眼神。
这都负了,谁愿意贴冷屁股?
柳窈一路走过廊桥,刚一转弯便被一双白皙但有力的手一把拽到了一旁的假山后,她刚想反抗便对上了一双极其美貌的面孔。
抓她的女子身着一袭绯色绣牡丹纹锦缎长裙,面若桃花,眉如远黛,一双秋水剪瞳顾盼生辉,不点而朱的双唇微微上扬:
“怎地,出去野一趟还不认识我了?野丫头,嗯?”
这是谁?
柳窈在脑海里呼唤不着调的0520,后者小脚一翘,得意洋洋道:“窈窈你就说,是不是没我不行。”
“别逼我扇你。”柳窈皮笑肉不笑地暗含威胁。
“这是怡红院花魁柳寒烟,也是原主一直侍奉的恩人。”
花魁,一直侍奉,恩人。
柳窈抓住0520话语中的关键词,对着面前明艳的女子道:“寒烟姐姐。”
下一刻,柳寒烟便一把捉住了她的耳朵,气愤愤地揪着往外走:“你跟我回去!”
一直到了马车旁边她才松开手,柳窈一边揉着自己通红的耳朵,一边观察柳寒烟的表情。
柳寒烟看了看四周后一把将她推上了马车,下一刻便听外头轻叩两声车壁,意气风发的男声传来:“请问将才给我剑的姑娘可在?”
是林骁追过来了。
柳寒烟看了一眼柳窈,随后没好气道:“不在。”说罢她便驱使车夫赶车,丝毫不顾及林骁。
而后她转过身来打量了一番柳窈,厉色之下满是关心、担忧、后怕:“他没把你怎么着吧?”
“谁?”
“死丫头还给我装傻,当然是你那心上人霍大公子霍临川。你背着我偷偷溜出来都要去见他,如何了?”
“寒烟姐姐,我已经对霍、霍公子死心了。”柳窈的表情落寞,语气低沉。
“真的假的?”柳寒烟颇为狐疑地细细端详她的表情,见她埋着头轻轻点了一下,这才松快起来。
“好丫头,这才对嘛!我早说了那霍临川素来风流成性,身边来来往往佳人不知几何。那日不过是见你好相貌调戏几分,自是做不得真。
如今好了,为祝我的小丫头成功脱离苦海,今日我请客上醉仙楼如何?好了好了别哭,姐姐定给你物色更好的可好?”
柳窈这才慢慢展露出几分笑意,不过……
柳寒烟这套话术,怎地这般像她在现代劝恋爱脑闺蜜呢。
“不过,刚刚那位倒是不错,小丫头哪里勾搭的?”柳寒烟想起什么,看着柳窈面带调侃道。
“寒烟姐姐!那位是林少主。”柳窈抬眼便瞪她。
柳寒烟见面前的小女孩杏眼粉腮,眼睛瞪得圆圆的,忍不住上手捏了捏她的脸蛋,还是一如既往的软嫩。
转过身后,却是骤然变了脸色。
柳窈跟在柳寒烟身后自后门进了怡红院,路过的每一个人都十分尊敬地对柳寒烟示意唤一句“姐姐”。
两人一前一后刚走进柳寒烟独属的房间,柳窈环视了一圈其内格局,里头物什几乎都是一式两份,看来二人是向来同吃同住、感情深厚的。
这种亲密关系,她只得更加小心应付。
刹那间,身后一只手猛地掐上了柳窈的脖颈,随后往后一拽,她仰脸便与脸色暗沉的柳寒烟对上了视线,后者已是从头上拔下一根极其锋利的钗子抵住她的脖颈处,语气黯哑:
“你是谁?”
柳窈伸脚往后一踹,在柳寒烟躲避的霎时挥手将钗子打掉,而后一下子坐到身后的梳妆台上,表情变得可怜可泣:
“寒烟姐姐,我是窈窈呀,你不认识我了吗?”
见柳寒烟一副全然不信的表情,柳窈知道没有装下去的必要了,于是只道:“你何时发现的?”
聪明人说话不需要打哑谜,柳寒烟停住手上的动作,打量了一番面前的人,悠悠道:“你很聪明,和窈窈几近全然一样。
但你忽视了一点,窈窈提到林少主,绝不是这个语气。”
忽视了人物关系。柳窈将这一点深深地刻在了脑子里。
“将才我试过你的脸,非化妆也并非换皮之术,那我的窈窈去哪了?”柳寒烟不□□露出几分担忧与焦急。
柳窈打量了一番柳寒烟,出声试探道:“寒烟姐姐自己怎么来的,还需要我提醒吗?”
她的面上流露出几分胜券在握的笑意。
“窈窈,你怎么发现的?”0520此刻对自家宿主充满了崇拜之情,谁料下一刻女子面上笑意盈盈,脑中却说:
“猜的啊,万一赌对了呢。”
“你……”柳寒烟瞳孔猛缩,不可置信地说出了那个答案:“老乡?”
柳窈试探成功,竖起一根食指立在唇际,轻轻“嘘”了一声,又让她赌对了呢。
而后说出了柳寒烟最关心的那个问题:“我不会无缘无故地霸占旁人身体,唯有……她已死于非命。”
而后她眼睁睁地看见面前的女子面上神色山崩地裂,良久,那女子缓缓抬起头,目光空洞而茫然,眼神里再也没有了往日的光彩。
突然,她像是被抽去了所有力气,双腿一软,柳窈及时扶住了她,只见她很快便振作了起来,道:“谁害了窈窈。”
不过她并非需要柳窈给她一个答案,而是转身开始寻找蛛丝马迹——
“若是我没猜错的话,应当和那鹅蛋脸的女子有关。”柳窈将自己刚睁开眼时面临的情形告知了柳寒烟。
“你说的那女子是揽月楼管事最得力的一侍女,黄芙。她爱慕霍临川并非一两日,霍临川吊着她,她起嫉妒之心便暗害霍临川身边的女子。
我那笨丫头不过是被霍临川耍了几番,不止丢了心,还丢了命。”
柳寒烟说罢,自梳妆台的妆奁里头拿出一封信纸,一目十行地飞速扫完。
她手中紧紧攥着那封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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迹潦草的书信,指尖泛白,关节因用力而微微颤抖。
“她说,黄芙有法子让她接近霍临川,还说、说……”
柳窈拍了拍她,随后将信拿了过来,虽说她不识得繁体字,但勉强还是能看懂,信最后写着——
寒烟姐姐,等我成了霍公子身边人,定能为你赎身!待出了怡红院,你就能为自己想为之事了!
“是我的错,我不该给她说那般多的现代思维,她以为我想要,她便傻乎乎地信了黄芙的话赴约去了,谁知却是一场鸿门宴。”
柳窈还未说话呢,脑中“感性”的0520已经哭得泪涕泗流,哇哇大叫道:
“呜呜呜呜她们的感情好好啊,窈窈呜呜呜呜……”
“死因…我身上除了背部的鞭伤,其他地方均无异处,当非外伤,而内伤无可查证,只怕得问当事人了。你准备如何做?”柳窈将自己的观察告诉了柳寒烟。
柳寒烟闻言,脸上虽还是洋溢着悲伤,更多的却是寒光,她只问:“你的任务是什么?”
而后又改口道:“我并非关心此事,我只想知道,你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
“寒烟姐姐果真聪慧人也。”
和0520这个什么都要自己点破的小蠢蛋待久了,骤然遇到一个自己推动剧情的柳寒烟,柳窈还觉得颇为惊异。
“我要,得到霍临川的心。”
“好,你我联手宰了黄芙,你想要什么我都告知于你。”柳寒烟先是一诧,随后又了然于心地点了点头。
“宰人可非轻松事,更何况她身份不低。不若寒烟姐姐先告知我,”柳窈不置可否地一笑,率先谈起条件:
“霍临川的喜好。”
“他是霍县丞独子,霍夫人逝世后县丞便极为宠溺于他,霍大公子什么好物什没见过,喜好…美色算一个罢。你若要引得他注意,需得反其道而行之。”
柳寒烟思索了一下这笔买卖的划算程度,还是告知了柳窈。
柳窈得到了自己当下最需要的讯息,顿时眉开眼笑,将桌上的笔递给柳寒烟道:
“劳烦寒烟姐姐替窈窈写一封信,请黄芙黄昏后揽月楼一会,就说,我这里有她不想被人知道的东西。”
原主的字是柳寒烟一点一点教出来的,于是她很顺畅地提笔便开始写信,一旁的柳窈观察了一番屋内的装潢,寻找趁手的武器。
花瓶里繁杂花枝中掩着一把长剑,太过显眼;妆奁夹层的银针,不够慑人;床榻下的……
一旁的柳寒烟写完信出门给了送信小倌,而后掩上门,将壁上的画递给柳窈,她打开画旁木轴,里头寒光闪现与她的眸色交相辉映:
“此乃图穷而匕首见。”
柳窈掂量了一番卷轴的重量后,满意地卷了起来握在手心,像是拿着擀面杖一般。
而不问为何一个花魁的屋内要藏着这般多的武器。
“还有一个问题,霍临川多久来一次怡红院。”
柳窈思考着宰了人之后该如何藏匿,即刻便想到一个一箭双雕的好法子。
“按惯例,明日便该来了。”
“那劳烦寒烟姐姐,安排我侍奉在侧。”柳窈扑闪扑闪大眼睛,已是成竹在胸。
4. 装神弄鬼
“说罢,你要什么?”
暮色霭霭,湖畔垂柳如墨色丝绦,在晚风中无声摇晃,两盏宫灯悬在柳荫下的石桌上,将两个少女身姿拉长映在斑驳的湖面。
柳窈借着微光看向对面黄芙警惕而又不耐的表情,身后草丛微晃,掩住绿裙少女。
“那日,你如何害我的?”
话音刚落,黄芙脸上表情骤变,她强撑着装傻道:“害什么?”
柳窈懒得跟她废话,上前一把捏住她的下巴,凝着寒意直逼她的眼睛道:“黄姐姐心狠手辣,该不会以为我还活着罢?”
“是冤魂回来找姐姐索命呢。”
忽有乌云漫过月亮,天色骤然沉入暗淡,只听得天际一声惊雷炸响打破了寂静。
黄芙踉跄着后退三步,后背撞上冰凉的柳树,发丝凌乱地散在肩头,表情充满惊恐与惧色:“那、那药定能毒死人…难怪你…”
她的喉间发出呜咽,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却觉不到疼痛。
而后颤抖着摸索身后柳枝,突然扯下一枝枯枝,枯枝在抖得不成样子的手中弯成弓形:
“你莫要过来!要怪就怪你自己要去引诱云卿......”
话音未落便被剧烈的咳嗽截断,冷汗顺着下颌滴落在衣襟,洇出深色水痕。
“果然是你。”
柳窈唇边漾出笑意,在黄芙看来格外的惊悚。
下一刻她的腹部猛地一痛,温热的液体缓缓流出。
柳窈松开自己毫不拖泥带水扎进去的短刃,自己的衣襟被画卷掩住没能溅上半点血迹。
“你今日亡命于此,要怪就怪你自己要为情癫狂,我已告知于你,莫要为他害无辜女子,谁叫你不听呢。”
黄芙的身体缓缓向下倒去,她想不明白,却扯出惨白的笑容气若游丝道:
“你见着他发病的模样,你以为自己就能活命了否?…我在黄泉路上…等着你。”
话音刚落,一道绿色身影便跑了过来,是负责放哨的柳寒烟。
她蹲下身沉着冷静地试了试黄芙的鼻息,而后拖着尸体便丢进了湖水中。
湖面猛地激起水花,片刻后细若游丝的红色晕染开来,不知过了多久,湖水恢复平静,倒映着两人的面庞。
“寒烟姐姐埋尸的手法,倒真熟练。”柳窈借卷轴拭掉自己手上的血迹,而后亦是丢入水中。
“大仇得报,我已无牵挂眷恋之心。”柳寒烟望着尘埃落定的湖水,语气十分轻松。
她转头看向柳窈,语气中带着几分解脱与自由之意:“但请老乡帮我最后一个忙,你绝不会后悔的。”
*
夜幕如墨,怡红院门前高挑的八角宫灯次第亮起,灯穗在晚风中轻晃,将朱漆门楣染成一片醉人的绯色。
丝竹之声裹着脂粉香顺着雕花木窗溢出,混着宾客们的笑闹声,在青石巷里翻涌成浪。
厅内喧嚣如沸,两扇朱漆大门缓缓洞开,一阵裹挟着胭脂香的夜风卷入院落,烛火摇曳间,青色织金大氅扫过门槛。
来人指尖轻握折扇,玉冠束起的墨发在灯影下泛着冷光。
他倚着门框挑眉浅笑,眼尾一颗朱砂痣随着笑意轻颤,漫不经心的目光扫过满堂莺莺燕燕,倒像是将这醉生梦死的风月场当作戏台。
正是霍临川。
“听闻今日新来的清倌人会唱《长生殿》?”
尾音拖得绵长,折扇“唰”地展开,扇面上狂草的“放浪”二字在烛光下若隐若现。
话音未落,几个相熟的姑娘已娇笑着围上来。他侧身躲过攀附的玉臂,靴尖勾过廊下矮凳,大剌剌坐下时带起一片衣袂翻飞。
“急什么?”
他轻拢折扇挑起离自己最近女子的下颌,调戏道:“今日本公子心绪甚佳,今夜可有何新佳人?”
话音刚落,人群中传来银铃般的娇笑。
身着茜色襦裙的菱歌款步而来,鬓边珍珠步摇随着步伐轻晃,她指尖轻点霍临川肩头,嗔道:“怎地,云卿公子这便忘了答应本姑娘的?”
说着便挽住他的胳膊,熟稔地将他往二楼引去。
菱歌刚推开雕花木门,檀香混着胭脂甜腻的气息扑面而来。
烛火忽地明灭,榻边垂落的月白纱幔后,骤然闪过一抹淡青色衣角。
霍临川挑眉欲迈的步子顿住,只见一少女跪坐在案前,正将一盏温茶搁在矮几上,鸦青发间松松绾着的木簪随着动作轻晃,露出后颈一截凝雪似的肌肤。
“这是新来的小丫头?”他手中折扇轻点菱歌腰间,他话音未落,菱歌已“噗嗤”笑出声。
她捏着帕子掩唇,目光在少女泛红的耳尖上打转:“可不是,还是寒烟亲手从杂役房提上来的,说是手脚勤快,原想着给您备些醒酒汤不是...”
柳窈猛地转身,瓷碗磕在案几上发出轻响,烛光映得她眼底波光流转,沾着茶渍的指尖攥紧裙裾,像只受惊的小鹿般直起腰。
霍临川倚在门框上,看着她慌乱行礼时发间滑落的碎发,上前几步掐住少女光洁细腻的下巴,语气低低道:
“抓到你了。”
女子那对上挑的杏眼里噙着水光,睫毛颤动间,竟比府内沾露的海棠还要楚楚动人。
他用折扇稳稳托住少女的下颌,指尖摩挲过她颤抖的唇角,忽然俯身凑近。
少女发间若有若无的皂角清香混着他身上的冷香,惊得她连连后退,后腰重重撞上矮几。
“这怯生生的模样,当真是来伺候人的?”
他故意将尾音拖得绵长,折扇挑起她一缕发丝缠在指节上:“倒像被猫叼来的小耗子。”
菱歌倚在门边掩嘴娇笑,却见霍临川忽然扯断那缕青丝,随手丢下:“这般细皮嫩肉,不如...”
话音未落,柳窈猛地偏头咬向他的手腕,手腕间传来的刺痛让他瞳孔骤缩,猛地便甩开了柳窈。
“反了天了!”菱歌吓得花容失色,抄起一旁摆着的琵琶便要砸过去。
霍临川却抬手拦住,盯着少女因用力而泛红的眼眶,忽然低笑出声,随后挡住柳窈想要跑开的动作。
少女被禁锢在桌案与他胸膛之间,急促的呼吸扫过他手腕的伤口,在静谧的室内发出细微的声响。
“怎么?还想咬第二口?”
他倾身逼近,温热的吐息掠过她耳畔,压低了声音道:“听说杂役房的丫头最会看人眼色,你倒好,上来就给贵客见血。”
柳窈偏头避开他灼灼的目光,却被他用指腹捏住下巴,强迫她与自己对视,烛光在他眼底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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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点点金芒,倒映着少女倔强的神情。
菱歌在一旁看得心急,上前劝道:“爷消消气,这丫头不懂事,我这就...”
话未说完,霍临川抬手制止,目光始终未从少女脸上移开。
“别急着带走。”
他的声音低沉,带着蛊惑的意味,“我倒想看看,这双能咬人的眼睛,还能倔强到几时。”
柳窈突然用力挣扎,发间木簪“啪”地掉在地上,散落的青丝如瀑,遮住了她泛红的脸颊。
“放开。”
霍临川看着她狼狈又倔强的模样,心中莫名泛起一阵涟漪,手上的力道却丝毫未减。
言讫,他松了玉箸般的手,后退半步,双臂交叠于胸前,倨傲地睨着她道:“既已至此,便好生学着如何承欢贵客。
菱歌,且教她些规矩,莫要辜负了这副好皮囊。”
柳窈抬眼看向他,眼睛里满是挣扎与倔强:“做梦。”
霍临川闻罢,仰面长笑,俯身拾起落地木簪,在指间旋弄,漫不经心道:“由不得你做主。”
他欺身近前,附在她耳畔低语:“小野猫,你逃不掉的。”
语毕,他猛地将木簪贯入她发间,看着柳窈气呼呼的样子好整以暇,像是在欣赏自己的“杰作”一般。
柳窈却猛地一把将木簪扯了下来刺向霍临川的手心,带着几分狠厉道:“霍公子不妨试试,我究竟逃不逃得出。”
说罢她飞扬灵动的眉眼瞪了瞪霍临川,转身便离开了。
菱歌瞥了瞥男子神色,转身将房门掩上,指尖抚过他肩头:“方才在丫头面前威风够了,这会儿可该静下心来听听菱歌的新曲了。”
她莲步轻移,取过一旁的琵琶,朱唇轻启,婉转的歌声在这方寸之间流淌开来。
霍临川倚在榻上,半阖着眼,嘴角噙着若有似无的笑意,忽地睁眼道:“她叫何名?”
“柳窈。”
菱歌拨弦正酣,忽见上座霍临川指节轻叩檀案,眸中映着烛火明明灭灭。
她柔声道:“公子可是嫌曲子寡淡?”
他恍若未闻,良久方回神,指尖无意识摩挲着怀里把玩着的木簪,此刻却比满室清音更扰人心神。
“加了加了,窈窈又加十点!离好感值正数已经很近了!加油!”0520一听好感值增加,便立马掩不住兴奋地向柳窈报告。
柳窈结束将才的“刷存在感”,踏入柳寒烟的栖梧阁想要报告好消息,忽闻内室传来瓷器碎裂之声。
她急急推门而入,只见柳寒烟衣衫凌乱,发间珠翠散落一地,地上横卧着个华服男子,颈间血如泉涌。
柳寒烟握着染血的玉簪,指尖仍在微微发颤,却咬着牙冷笑:“不过是仗着权势的狗东西,也敢轻薄于我!”
柳窈忙掩上门,沉声道:“以往这类腌臜货丢在哪?”
得到回答后,二人合力将尸体拖入后院枯井,又仔细清理血迹。
待一切收拾妥当,柳窈握住柳寒烟冰凉的手,下一刻却听女子道:“待打更时我便将人移到清溪湖去。”
柳窈定定看着她神色之间的畅快,隐隐觉着不对劲,后者却是拿出用她熟悉字体写着的人名册,用笔划去一道。
“别担心,还有最后一个。”
5. 一场赌约 洁身自好 vs
两个人刚回到栖梧阁,便见菱歌在里头焦急地打转,见到两个人她几步上前将门掩住,道
“成了。”
柳寒烟一把拉住菱歌的手狐疑道:“你怎地这个时辰过来了?”
菱歌将搁在案几上的托盘拿起来,上头摆着一碗热气腾腾的汤,她看了看柳窈,欲言又止,只道:“寒烟姐姐尽管放心,我观他模样,定是对阿窈起意了。”
最后临出门前她又回过头来,看着柳窈嘱咐道:“阿窈……霍公子绝非良人。”
柳窈看着菱歌离去的背影,随后转头看向一旁的柳寒烟,神色莫名地问道:“霍临川到底做了何等事,怎地你们一个二个都劝起我来了。”
柳寒烟从妆奁深处取出将才染血的玉簪,慢条斯理地边擦拭上头的血迹边说:“我若是说了,只怕你定瞧不上他一眼。”
“你以为你不说,我就瞧得上了?”
柳寒烟似笑非啼地瞥了她一眼,声音如古井无波:“往日隔壁醉仙居有一名妙娘子名唤红绡,去年上元节,霍公子邀她同游灯会,许了凤头钗、碧玉镯,哄得她推了所有恩客。”
“待她欢欢喜喜梳妆妥当,却见那心上人搂着百花楼的月娘从马车下来。红绡追去质问,反被他说是痴心妄想。”
柳寒烟垂眸饮尽桌上早已放凉的冷茶道:“三日后红绡悬梁自尽,罪魁祸首不过轻飘飘说了句‘烟花女子,死不足惜’。”
“还有那碧水阁的翠玉与明珠。”
柳寒烟抬眼望着柳窈熟悉又陌生的眉眼,语气愈发寒凉:“两人为争他的一首诗,在雅间里撕打起来,发簪划破脸、钗环散满地。那人倚在廊下摇扇而笑,却说
''美人相争,倒比戏文更有趣''。”
窗外细雨不知何时落下,打在芭蕉叶上沙沙作响。
“最可笑的是……”
柳寒烟轻笑一声,却未达眼底:“他将这些事写成艳词,给那勾栏瓦舍传唱。那些女子为他疯魔、为他丧命,不过是他诗文中的风流韵事罢了。”
“这世间,最凉薄何人能胜霍氏公子?”
这世间最凉薄的人心,竟能将人命视若草芥,把罪孽当作谈资。
柳窈静静听着,蓦地发出一声笑。
她抬眼时眸光冷若寒星,素白裙裾被夜风掀起一角,忽然起身,广袖扫过桌上凉透的残茶:“寒烟姐姐这话可是说早了,这不是我来了。”
柳寒烟望着少女眼底翻涌的暗潮,恍惚间竟觉得那烛火都不及这抹锋芒耀眼。
雨势愈发急骤,外头屋檐雨珠滴落叮咚作响,柳窈转身时裙摆带起一阵风,将案上写着艳词的诗笺卷落在地:
“碰上我,只能算霍大公子倒霉了。”
*
一日后,云水县茶楼酒肆间忽起暗流。
说书人惊堂木一拍,便将霍临川哄骗红绡致死、坐观美人相斗的腌臜事添油加醋道来;
街头巷尾孩童传唱新曲,词中尽是“薄幸公子负痴心,血染罗裙作笑谈”;
更有匿名信笺如雪片般飞入各家高门,连霍府门房每日都能拾得三五封。
这日,霍县丞刚下衙,便见管家捧着厚厚一摞文书战战兢兢递上:“老爷,城中各处都在传...传公子的闲话。”
廊下灯笼映亮上头的字迹,“醉仙居红绡自缢”“碧水阁双姝相残”等字样刺得他太阳穴突突直跳。
霍县丞摔了一沓文书,正欲唤儿子问话,却见霍临川摇着折扇施施然进门。
“孽子!”
霍县丞抄起身后仆人端着的茶盏便砸过去,怒极道:“你可知外头传你什么?伤风败俗!有辱门楣!”
霍临川慌忙避过,折扇掉在地上,面上血色尽褪:“父亲莫听奸人挑拨……”
话音未落,又一封匿名信被掷到脚边,展开竟是他亲笔所书的艳词——“烟花女子死不足惜”几字,县中人人皆知。
霍县丞气得手指发颤:“你还有何话可说!巡抚吴大人的弹劾明日就要递到府衙,你当真要把霍家几代积攒的清誉都踩进泥里?!”
霍临川望着父亲颤抖的背影,忽觉喉间泛起腥甜,三年前那个雪夜的记忆翻涌而上——
父亲为求升迁,将高烧不退的他独自锁在祠堂,待发现时他已咳血昏迷,自此落下每逢阴雨天便咯血的顽疾。此刻他心口旧伤如被利爪撕扯,他却扯出冷笑:
“清誉?父亲当年弃亲生骨肉于风雪,可曾想过霍家的清誉?”
“住口!”
霍县丞震怒之下扬起巴掌,却在触及儿子脸颊前生生偏了半寸,“你母亲临终前将你托付给我……我是为了让你出人头地!”
“出人头地?”
霍临川抹了把嘴角的血渍,将艳词信笺狠狠甩在地上:“您既默许我用风流名声结交达官显贵,如今东窗事发,倒成了我的不是?”
霍县丞望着儿子染血的指尖,忽然想起三年前那个啼哭的幼童。
他伸手欲扶,却见霍临川后退半步,转身便跑了出去,身旁莫管家焦急地唤着“公子”,却被他挡住:
“莫要管他了!”
远处传来孩童清亮的童谣,唱得正是他那些见不得人的腌臜事。
霍临川走出霍府后便一路疾行,惯常跟着他的小厮大福不知从何处窜了出来,对霍临川道:“公子已查清了,谣言源自怡红院。”
话音刚落,霍临川蓦地停住步伐,眼前闪过一双美丽倔强的眸子。
*
霍临川闯起来时,柳窈手上正拿着一把玉梳,梳齿滑过发间,带起淡淡的茉莉花香味。
大门“哐当”一声被来者急急地踹开,惊散了屋内温馨的气氛。
柳窈回过头来,只见霍临川青衣染露,腰间玉佩在暮色里泛着冷光,她指尖缠着一缕长发,唇边漾起梨涡,语气生硬:“霍公子怕是醉糊涂了,寻欢作乐寻错地儿了。”
来者那双走进来前还狠厉的眸子凝在她披散的青丝上——
月光透过窗棂洒进来,将女子的侧脸渡成暖玉色,也给她周身带去了几分从未有过的温柔。
“本公子找的,是你。”
“何事?”柳窈起身撑着妆台,娇小的身躯挡在霍临川与内室的屏风之间,而后抬眼直视冷冷问道,仿佛下一刻就要将他赶出门去。
霍临川喉结动了动,忽然欺身上前。
他抬手撑住妆台,将柳窈困在方寸之间,青衣下摆扫过她足边的绣鞋,带起一阵若有似无的冷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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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着她眼中晃动的烛火,呼吸交融间问道:“近日云水镇忽起谣言,难不成跟柳姑娘无关?”
说罢,他目光紧紧盯着她此刻披散青丝的模样,竟比初见时更教人移不开眼。
柳窈仰起脸直视那双淬着冰的眸子,随后偏过头道:“我不知道霍公子在说什么。”
她伸手去推他的胸膛,却被反手握住手腕按在妆台上。
他喉结滚动,突然将人拽得更近,语含威胁道:“柳姑娘若是再装傻,休怪我不怜香惜玉了。”
柳窈猛地屈膝撞向他小腹,却被他侧身躲开。
两人在狭小空间里纠缠,他趁机握住她腰肢狠狠揉了一把:“小野猫,还敢反抗?”
铜镜映出交叠的身影,他故意将滚烫的掌心贴在她后颈:“说,是不是你传的谣言?”
“霍临川!”她咬牙揪住他衣襟,咬牙切齿斥道:“你不过是想找借口折辱我!”
“折辱?”霍临川反手将她抵在铜镜上,望着镜中她倔强通红的眼睛,突然俯身轻道:“折辱?本公子想折辱你,早把你按在榻上好好‘疼爱’了。
不如现在就教教你,什么叫真正的……”
他的手掌覆上女子温软的身躯,声音低沉得像是从胸腔滚出:“柳窈,别再挑战我的耐心。”
更鼓声穿透窗纸,柳窈突然发力肘击他肋下。
趁着他吃痛松手的瞬间,她脱离出他的禁锢站到旁边,与其平视。
她的眼中燃着毫不退缩的火光,提出赌约道:“霍公子不妨与我一赌,倘若霍公子七日不近女色,我便遣散所有谣言。
可若是破了戒,便赎了这院内所有姑娘,如何?”
霍临川捂着肋下闷哼一声,垂眸望着眼前这个浑身带刺的女子,烛火在她眼中明明灭灭,映得那双杏眼愈发亮得惊人。
“赌约?”
他忽然低笑出声,目光死死锁在面前人的脸颊上,“柳窈,你当真以为凭这七日赌约,就能拿捏住本公子?”
柳窈强压下心头慌乱,扬唇笑道:“怎么,霍公子不敢应?”
霍临川闻言放声大笑,看着柳窈道:“就这点赌注?还得加上一条,若你输了,还得自缚双手入府为奴。”
“若是霍公子赢了,我自当履行承诺。”她挺直脊背,语气中带着不容置疑:
“但你敢使诈,我就让全京城都知道,霍家公子被个烟花女子耍得团团转。”
霍临川望着她决绝的模样,胸中忽然腾起一股无名火,他猛地扯下腰间玉佩,重重拍在妆台上:“明日巳时,我派人来接你。”
待门重重合上,柳窈这才扶着妆台缓了口气,这才发现掌心全是冷汗,指尖无意识摩挲着被他握过的手腕,那里还残留着灼热的温度。
望着妆台上的玉佩,她咬唇轻笑——
霍临川,这场赌局,可没你想得那么简单。
“好感+10。”0520看着自家宿主刚才演技大爆发不由得佩服,就刚刚这些来回,他都快爱上了。
霍临川顺风顺水那么些年,遇到自家宿主这么个“小野猫”,也是狠狠被拿捏住了。
他不由得有些同情日后爱上自家宿主,然后发现她全是演戏的男主会有多惨了。
6. 案件真凶
巳时。
“切记,你可以玩弄他的感情,但一定不可爱上他。”柳寒烟送柳窈离去,内心仍是放心不下地嘱咐道。
“寒烟姐姐你放心罢,我还没有这么荤素不忌呢。”她笑着去宽柳寒烟的心,随后又道:“等我回来罢。”
说罢她推门离去,却在背影快消失不见时回头看了一眼——
柳寒烟隐在阴影之中,见少女回头便展颜一笑,招了招手做出口形“去吧”,而后目送她的身影远去、直至消失不见。
她知道,这将是她们的最后一面。
“姑娘。”
柳窈刚走出怡红院的门便瞧见一旁身穿玄衣的林骁像是等候多时的样子。
她跟他隔着安全距离略略点头道:“林少主。”
林骁却是突然几步上前,盯着面前的少女,而后又不好意思地挪开视线,语气害羞道:
“总算找到姑娘了,我这便帮姑娘赎身。”
“林骁,收起你那套虚情假意的把戏。”
霍临川倚在朱漆廊柱上,指尖绕着金丝扇坠漫不经心地晃荡,桃花眼里流转着促狭笑意。
霍临川几步上前,拽着柳窈的皓腕便朝马车走去,见林骁也追了过来,他也顾不得慢吞吞地上马车。
只见他忽地旋身扣住柳窈纤细的腰肢,借着巧劲将人揽入怀中,一个跨步上马,另一只手拽着柳窈上来,温香软玉便稳稳落入他怀中,而后扬鞭策马飞腾。
“美人与我同车才不负良辰,旁人就不必跟着煞风景了。”
青骢马踏碎青石板在长街奔腾,柳窈攥着缰绳的指节发白。
身后传来温热的呼吸扫过耳畔,霍临川忽然收紧手臂,将她整个人圈在怀中,玄色大氅裹住两人,仿佛织就一方密不透风的小天地。
“怎么抖得像筛糠?”他故意将马速提得更快,马蹄声如骤雨般砸向街面,引得行人纷纷侧目。
柳窈踉跄着撞进他胸膛,发间银铃叮当作响,当即骂道:“霍临川!你......”
“嘘——”带着薄茧的指尖突然按住她颤抖的唇,霍临川低笑出声,呼出的热气在她耳尖,激得女子身形一颤。
“柳姑娘这般惊慌失措的样子倒是少见。”
话音未落,看到女子略有些发白的唇色,他恶趣味地一拉疆绳,马突然人立而起,柳窈下意识抓住他腰间软革,却触及一质地细软的物什。
那是一极精巧的荷包。
“原来柳姑娘也会怕?”说话间他竟松开一只手,任由青骢马在长街飞驰。
柳窈惊呼着反手拽住他手臂,发簪滑落,三千青丝如瀑倾泻,霍临川指尖穿过她的发丝,突然勒住缰绳。
马在大街尽头急停,柳窈几乎要跌下马背,却被他一把拽入怀中。
四目相对时,霍临川眼底泛起狡黠笑意,指腹轻轻摩挲着她泛红的脸颊:“下次再逞强,可不止这般简单了。”
柳窈忍着恶心的呕吐感,内心涌出一丝杀意。
青骢马嘶鸣骤停的刹那,一声厉喝如惊雷炸响——
“逆子!”
霍县丞的官轿在三丈外急停,这位县丞大人踩着皂靴大步而来,腰间铜鱼符随着步伐哐当作响,惊得街边小贩纷纷收摊避让。
霍临川依旧搂着柳窈的腰,指尖还缠着她几缕青丝,见父亲黑着脸逼近,反而懒洋洋拱了拱手:“父亲大人公务繁忙,怎得有空来管儿女情长?”
话音未落,霍县丞的戒尺已狠狠敲在他肩头:“当街纵马惊扰百姓,成何体统!”
柳窈慌忙福身行礼,发间残玉随着动作轻晃。
霍县丞瞥见她鬓发散乱的模样,眉头皱得更紧,余光扫过街角几个探头探脑的衙役,压低声音道:
“揽月楼黄芙失踪三日,吴大人今早堵在衙门口问了好几次了,你即刻去查!”
“父亲可知那黄芙……”霍临川刚要开口,却被父亲凌厉的眼神截断。
霍县丞将卷宗甩在他怀中,油纸包着的卷宗边角还沾着墨迹:
“莫要再耍滑头!若七日内寻不到人,就去祠堂跪足十二个时辰!”
说罢又瞪了眼柳窈警告道:“别忘了,你跟沈氏女的婚事。”说罢他便拂袖上轿,官轿碾过青石板,渐渐远去。
霍临川掂了掂手中卷宗,忽然凑近柳窈耳畔轻笑:“看来柳姑娘得跟我走这趟了。”
说罢不问柳窈意见,他上马后便一把将女子拽了上来。
柳窈的手紧紧抓住霍临川的衣摆,在颠簸的马背上咬牙道:“谁说要与你同去?”
“不去怎知我可有背着姑娘寻花问柳与否?”旋即他双腿一夹马腹,青骢马扬起一路飞扬的尘灰,朝着城西揽月楼疾驰而去。
揽月楼。
“霍公子您怎么来了?”管事嬷嬷瞧见霍临川便立马迎上来,恭维道。
而后她又面露难色道:“您是来寻黄芙的罢?只是那小丫头片子也不知去哪了,将近三日没见人影了。”
“今日本公子正是为她失踪一事来的——”
穿过飘着脂粉气的回廊,黄芙的绣房保持着失踪时的模样——妆奁大开,半盏冷茶凝结着茶垢,床榻上还留着未绣完的鸳鸯帕子。
霍临川翻着黄芙的物计,身后柳窈却紧紧注视着他腰侧的荷包,与那鸳鸯帕子分明是出自同一人之手。
原先以为是妾有意而郎无情,才知道是一个巴掌拍不响。
黄芙做下打压霍临川身边姑娘的举动,不就是依仗霍临川对她的几分“不同”吗。
放心罢黄芙,你的心上人迟早也会去寻你的,正好做对黄泉鸳鸯双宿双飞。
“这是何物?”
柳窈顺着霍临川疑惑的语气看过去,却见后者从黄芙的妆奁深处拿出一折起来的纸。
“窈窈怎么办!”0520瞬间意识到那是柳窈让柳寒烟写给黄芙的信,但字迹用的却是原主柳窈的!
柳窈镇定地迎上霍临川的目光,走近些问道:“如何?”语气中满是疑惑。
“这字迹,柳姑娘可识得?”
柳窈无辜地摇了摇头。
霍临川却是拿起纸仔细看了看,随后放在鼻尖轻轻嗅了嗅,当即沉声道:
“来人,去将怡红院的老鸨请来。”
片刻后,老鸨气喘吁吁地被带了进来,一见到屋内阵仗,双腿便开始打颤。
霍临川将信纸猛地拍在桌上,冷声道:“仔细瞧瞧,这字迹出自何人之手?”
老鸨战战兢兢地拿起信纸,眯起眼睛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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详许久,随后指尖颤抖着指向柳窈,声音发颤道:“回大人,这字迹......与柳窈平日给客人写的诗笺极为相似,定是她无疑!”
柳窈面色不改,只是轻轻嗤笑一声,语气平静道:“妈妈这话说得可就没道理了。若说这信是我写的,妈妈可有其他证据?”
老鸨一听,顿时慌了神,又将信纸拿起来反复查看。
这一看,才发现这字迹虽与柳窈有几分相像,却又有些细微差别。
她额头沁出冷汗,支支吾吾道:“这......这字迹虽有相似,但又有些不同,倒像是......像是柳寒烟的!”
霍临川目光如炬,直逼老鸨:“柳寒烟此刻人在何处?”
老鸨忙不迭屈膝行礼,声音带着讨好的颤意:“回公子,她正在前院迎客,这会儿怕是在陪着张员外喝酒呢......”
“派人盯着柳寒烟,半步不得让她离开。”
霍临川将信纸收入袖中,转身对随行衙役下令:“随我去信中约定的清溪湖,若有痕迹,便是铁证!”
他袍角翻飞间已大步迈向门外,而柳窈则是提着裙摆跟在他身后,心里却是异常不安,柳寒烟为何要换字体呢。
衙役们举着火把,在湖畔迅速展开行动。随着打捞工具不断深入,水面泛起阵阵涟漪。
不知过了多久,一声惊呼划破寂静:“大人!水下有物!”
众人屏息围聚,见一具女尸缓缓浮出,罗裙华裳浸透湖水,腕间银铃配饰在火光中泛着冷芒。
老鸨踉跄几步瘫软在地,颤声泣道:“是...是黄芙姑娘!”
然这不过冰山一角,随着铁钩起落,一具具男尸破水而出——或锦袍玉带,或遍体鳞伤,苍白肿胀的面容在摇曳火光下更显可怖。
湖畔死寂如坟,唯闻水波拍岸,呜咽之声似冤魂泣诉。
柳窈无视身旁0520被吓得尖叫的声音,不由得发出英雄相见恨睌的感慨:
“真是没想到,寒烟姐姐如此烈性心狠,真叫人…佩服呢。”
0520:和这两个心狠的女人呆在一起,好怕怕……妈妈啊!我以后绝不干涉窈窈大人了!
当最后一具尸体被拖上岸时,一名衙役突然指着湖面某处惊呼:“大人!有东西在漂!”
铁钩在水波间晃动,半卷浸透湖水的卷轴裹着暗红血渍,正随着涟漪缓缓沉浮。
是那卷被柳寒烟特地丢入湖中的暗器。
柳窈几乎瞬间便想通了柳寒烟的用意,她接过卷轴捣鼓了一番,随后将隐藏的银刃展现给霍临川看。
她举着卷轴却偏过头,语气之中全是不可置信,但斩钉截铁道:“不会是寒烟姐姐的!”
霍临川接过后将卷轴重重甩在尸体堆旁,剑眉倒竖:
“即刻封锁怡红院,抓捕柳寒烟!”
他率众如疾风骤雨般围住怡红院,雕花木门被猛地踹开,血腥味裹挟着残香扑面而来。
柳寒烟斜倚在紫檀拔步床上,腕间缠着猩红罗帕,染血的指甲深深掐进床榻软缎。
乌发散乱如瀑,半阖的眼尾还凝着未干的泪痕,唇角却诡异地上扬,似是临终前仍在冷笑。
妆奁倾覆在地,散落的胭脂水粉混着血渍,蜿蜒盘旋。
7. 寒烟之死
霍临川折扇狠击雕花床柱,檀木闷响惊落梁间积尘:“雕虫小技!真当本官是那三岁黄口小儿?”
往日总是噙着笑的桃花眼此刻布满血丝,袍角因剧烈动作扫翻了妆奁。
柳窈却是猛地冲上前去,随后跪在了柳寒烟身旁,女子面色青紫,脖颈处三道乌青指痕深嵌皮肉,像是被恶鬼利爪生生掐进去一般。
“寒烟姐姐,我归晚矣……”她颤抖着去阖那双圆睁的眼睛,指尖触及柳寒烟冰凉的手心时,发现上面墨迹。
那是柳寒烟给她留下的——
别哭窈窈,我回家了。
呜咽声戛然而止,她突然抬眸望向霍临川,沾着泪痕的眼底泛起水光,语气淬着冷:“还请霍公子为寒烟姐姐寻得真相。”
话音未落,她已攥紧霍临川的衣袖,指尖微微发颤:“霍公子,人命关天,真相须得证据支撑。”
她抬手指向柳寒烟的尸身,声音带着几分急切,“不如即刻传仵作前来验尸,无论是伤痕新旧,还是是否中毒,仵作定能从尸身寻出蛛丝马迹,也免得贻误破案时机。”
她的眼尾泛红,满是信赖与恳切:“霍公子,寒烟姐姐定是死于非命。”
霍临川垂眸盯着她指尖的力道,忽又嗤笑一声甩开袍袖。
折扇挑起她下颌时带起一阵劲风:“小美人倒是聪明。”
可他眼底翻涌的怒意却未消散,转头冲门外喊道:“速去传仵作!”言罢他重重踹开虚掩的雕花门,震得满室残香混着血腥气扑面而来。
县衙内的仵作拿着工具急急赶过来,还没来得及向公子问安,霍临川便摆了摆手示意他看尸体。
小厮端来铜盆,里头热水蒸腾着雾气,却暖不透屋内森冷的气息。
仵作掀开裹尸布,苍老的手指在柳寒烟腕间捏了捏,又掰开她青紫的牙关细看。
柳窈不忍心地偏过头去,恰巧霍临川走过来,默不作声地支撑着快要站不住的柳窈。
“脖颈淤痕是致死主因,但这姑娘死前遭了大罪。”
他从药箱里取出银针,枯瘦的手指翻开柳寒烟青紫的嘴唇,齿缝间还凝着暗红血痂:
“先被撬开牙关灌了春情散,这春药烈性最是折磨人,发作时如万蚁噬心。”
说着掀开染血的中衣,少女纤细腰肢上赫然五道青紫指痕:“药力发作时有人死死按住她,待药性攻心神志不清,才......”
他又用银针试了柳寒烟腕间血痕,银针却并无变化:“春药入喉后才遭掐杀,凶手定是要毁人清白,再杀人灭口!”
老仵作的声音戛然而止。
柳窈却仿佛看见寒烟被按住时拼命挣扎的模样,滚烫的药汁呛进气管,指甲在床柱上抓出深深划痕。
那个时候一定很痛罢,她不惜一切代价,非要选这么个法子自由,定是有原因的。
就在这时,霍临川的贴身小厮大福浑身湿透地冲了进来。
他怀里的油纸包滴滴答答渗着水,摊开竟是几本残破的账簿:“公子,那湖底打捞上来的男尸,个个都有案底!
城西绸缎庄的孙掌柜,五年前逼死过卖身葬父的姑娘;还有漕帮的陆三刀,专在码头劫掠独行女子……”
柳窈猛地捶向桌案,震得茶盏倾倒。
柳寒烟总爱穿月白色襦裙,笑起来眼尾弯弯,像春日里最温柔的柳枝。
谁能想到这副柔柔弱弱的模样下,竟藏着这般侠肝义胆——
她以女子之身行惩恶之事,最终落得这么个香消玉殒的下场。
她成为花魁的那些日日夜夜,都不曾忘掉过自己是谁,也不曾丢掉她们自小学习的那些核心价值观,而是化作暗夜中的利刃,斩向这世道藏污纳垢的角落。
柳窈更加坚定,柳寒烟宁可以死明志,所以这个欺辱她的人,一定要杀。
“说!寒烟死前见过什么人?”
柳窈一把便拔出了一旁衙役的刀,刀背抵住老鸨颤抖的肩头,寒光顺着老鸨的脖颈蜿蜒而上。
老鸨吓得一下子缩在雕花太师椅里,涂着丹蔻的手指死死抠住扶手,胭脂香混着冷汗的酸臭在狭小的房间里弥漫。
“这……柳窈啊你便是咱怡红院的丫头,寒烟接待何人都是她说了算,我这个妈妈何时插得上嘴?”说罢,她抬袖擦了擦自己额头密密麻麻的汗水。
柳窈手腕翻转,刀背重重磕在椅把上,惊得老鸨发髻上的银钗叮当乱响。
她的杏眼蒙着血丝,刀刃映出老鸨惨白的脸:“你打量着蒙我呢还是霍公子呢?”
老鸨的喉结上下滚动,刚要开口辩解,腰间突然一紧。
霍临川不知何时欺身上前,骨节分明的手稳稳扣住柳窈握刀的手腕,他掌心的温度透过衣袖传来,却比刀刃更灼人:“小美人玩刀太危险,给我。”
话音未落,那柄长刀已轻巧地滑入他手中。
刀锋贴着老鸨下颌挑起,霍临川俯身时玄色衣摆扫过她颤抖的膝盖:“听说你收了吴府三进宅子的房契?”
他的声音裹着寒意,刀尖精准地挑开老鸨衣领上的珍珠扣:“吴雄发了疯似的找丽色姑娘,你敢说不知情?”
“我说!我说!”
老鸨突然瘫软在椅中,脂粉被冷汗冲成一道道白痕:“那小霸王不知从何听到了寒烟的美色,非要见寒烟……我本想拦着,可那畜生给了宅子又给金子......”
她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今夜,我便偷偷将他送进了寒烟房内……”
见柳窈面带杀意,她心虚地哭喊道:“可我真没想到那霸王竟是杀人灭口啊!寒烟为我怡红院赚了多少银子,我怎会故意害她呢!”
柳窈无心听她哭诉,只将仵作带来的白布给柳寒烟的尸首遮盖上,对着要抬尸首的衙役道:
“劳烦衙役小哥不要埋,要火葬。”最起码,走的时候要体体面面完完整整像个现代人一样地离开。
“这吴雄何许来头?”柳窈美丽的眼神中满是空洞,她呆呆地问身旁的霍临川。
“他是吴巡抚之子。”吴巡抚,也就是霍县丞不得不供着,但内心极度渴望可以扳倒的人。
揽月楼,也是吴巡抚的产业,黄芙便替他管着揽月楼。
柳窈心下了然,柳寒烟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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竟送了她何等的一份大礼。
而她,自然不会辜负寒烟的心意。
“我要为寒烟姐姐报仇。”柳窈仰脸看向霍临川,眼神中又便回了之前的坚韧,并且还多了几分果敢。
“胡闹!吴雄身边高手如云,你一介女流……”
霍临川话音未落,柳窈已是看向人影幢幢,夜幕如水,怡红院又如同旧日一般热闹。
她看向霍临川,眼里滔天的恨意仿佛能灼伤旁人:“霍公子莫要忘了,我柳窈虽为女子,却不是任人拿捏的软柿子。”
她早注意到诡异散落在地的胭脂水粉,虽是混着血迹染上了血腥味,但她直觉。
这定是柳寒烟给她的线索。
她顺着一点点地寻找,果真在衣柜里瞧见数枚香气扑鼻的香丸。
寒烟姐姐这是连下的套都备好了,就等她柳窈来开这场大戏了。
琉璃灯晃着碎金般的光晕,柳窈蹲在烧水灶台边,透过半开的雕花窗棂望去,怡红院里丝竹声、调笑声混着胭脂香扑面而来。
她攥着铜壶的手微微发抖,看着回廊转角处吴雄醉醺醺地搂着歌姬经过,耳垂上的赤金耳坠随着他的脚步晃出冷光。
“公子留步——”
她故意踉跄着撞上去,铜壶里溅出的热水在地上腾起白雾。
吴雄皱眉正要发作,却见雾气散尽处,少女鬓边簪着的白茉莉沾了水珠,半掩在绯红脸颊旁,倒像是画里走出来的人儿。
“奴、奴婢该死……”
柳窈跪得膝盖生疼,指尖却悄悄捏开藏在袖中的琉璃瓶。
西域龙涎香混着松烟墨的气息丝丝缕缕漫开,比怡红院里惯常的苏合香更添几分诡谲的甜腻。
吴雄突然抽了抽鼻子,醉眼朦胧地凑过来:“这什么味儿?”
“是、是前日客人落下的香方……”
柳窈怯生生地从怀中掏出半卷泛黄的纸,小心道:“说是什么大食国进贡的方子,奴婢斗胆试着调了些。”
吴雄抓过纸卷的瞬间,柳窈却在心里冷笑。
此香丸香味浓郁,定不是什么好物什,如此以来吴雄定然会上瘾进而上钩。
看着吴雄对着月光反复端详纸卷,她垂眸掩住眼底的寒芒,轻声道:“公子若是喜欢,明日奴婢再送些香丸来。”
夜风卷起她的裙裾,吴雄喉结滚动,一把扣住她的手腕:“不必等明日——”
他的手掌如铁钳般箍住柳窈纤细的手腕,嘴角勾起不怀好意的狞笑:“小美人,着什么急走?不若今日便调给我试试。”
他身上浓烈的酒气裹挟着脂粉味扑面而来,柳窈拼命挣扎,鬓发散乱,簪着的白茉莉也掉落在地。
小东西怎恁地好色。
柳窈操起铜壶便要往吴雄头上砸,还没砸却率先被一旁赔笑的歌姬掌劈了过去。
她冲柳窈眨眼笑了笑,将人拖进一旁的屋子。
屋内却是站着不少女子,身边不约而同躺着各色公子老爷,见二人走了进来,为首的菱歌率先起身:
“窈儿你要怎么做?为寒烟姐姐报仇,我们也有一份。”
8. 窈窈复仇记
0520不由得在柳窈耳边震惊道:“这个柳寒烟,未免太厉害了点吧!”
柳窈却是丝毫都不感到意外,从她最开始能发现原主换了芯子,就能窥见此女实在聪慧。
她颇为骄傲道:“我们那里的女孩子,都是如此的。”
0520不由得感慨之前的宿主都是围着男主霍临川转,完全忽视了柳寒烟,现在看来柳寒烟或许才是破局的关键。
“放心吧小0,以你的猪脑子,寒烟姐姐不会把这般重要的大事交给你的。”柳窈看穿0520所思所想,毫不留情地戳穿道。
0520:哼窈窈你等着吧,你总有需要我捧着我的那天!
它不禁做起柳窈跪在地上求它出手帮助的美梦,正桀桀笑着一把就被柳窈挥到门外去了。
……等着吧,总有那么一日!
“姐姐们请起,寒烟姐姐可有说过什么?”柳窈将菱歌扶了起来,随后对着身后众女道。
“寒烟姐姐只说,叫我们万事听窈儿的,窈儿你能搞垮吴雄及其父否?”
柳窈意识到这个吴雄只怕是只怕是为虎作伥惯了,没人治得了他?
“吴雄纵横云水镇,不过是仗着其父,只要能垮其父,他也成不了大气。”柳窈很快意识到关键的问题在于其父吴巡抚。
“往日的人寒烟姐姐杀了便罢,可他爹却是个滑泥鳅,杀不得亦寻不到半分错处。”
所以柳寒烟选择了从他儿子下手,子之过父来偿,父若倒子便万人欺。
“吴巡抚日日夜夜派人守卫着吴雄,哪怕在屋内,那些人也定会在外头等候,实在无从下手。”菱歌不由得颓废。
她为着寒烟还哭了一大场,此时眼睛肿得如同核桃一般,瞧着柳窈道:
“我小心打探过,那吴巡抚与霍县丞明面上虽是和睦,背地里却是政敌。你心里明镜即可,万不可透露叫霍临川得知。”
“放心罢姐姐们,寒烟姐姐留下了一香丸,只要姐姐们带着那吴雄日日夜夜接触,直到他上瘾即可。”
“好。”
随后众女接过琉璃瓶中装点着的香丸,揽着地上自己的“人”,装作是醉了的模样小心地陆续离开。
*
暮春的雨丝裹着龙涎香的甜腻,在怡红院雕花木窗上蜿蜒成河。
吴雄捏着鼻烟壶的手微微发颤,壶中掺了龙涎香的烟粉早已见底,喉间却仍火烧般灼痛。
他猛地推开窗,潮湿的夜风卷着楼下胭脂铺的香膏味扑来,却再勾不起半分兴致。
“公子可是烦闷?”
柔若无骨的手指搭上他肩头,菱歌鬓边新换的玳瑁簪子扫过他耳畔,气吐幽兰极具魅惑:“前日有位商人来访,说手里有正宗的大食龙涎香,价比黄金……”
话音未落,吴雄转身攥住她手腕:“人现在何处?”烛火在他眼底映出贪婪的幽光,全然不见往日跋扈。
自上次在怡红院闻过那抹异香,他夜夜辗转难眠,连宠妾调的香膏都觉得寡淡如白水。
菱歌疼得轻呼,却顺势跌进他怀里,娇俏道:“原本要献给霍大人,可那人听闻公子……”她突然噤声,似是不小心说漏了嘴的懊悔模样。
“霍临川也想要?”吴雄咬牙冷笑,腰间佩刀出鞘三寸寒光。
菱歌趁机掏出半卷羊皮,上面歪歪扭扭画着商船路线:“公子看,三日后戌时,泉州港……”
她故意凑近,发间龙涎香混着女儿香钻入鼻端,诱惑道:“那商人说,这批香是用西域冰蚕茧封存,香气能勾魂摄魄……”
吴雄抢过羊皮卷时,楼下突然传来喧闹。
几个醉汉踉跄着撞开雅间门,为首的锦衣公子举着酒杯大笑:“吴兄好雅兴!可是在私会美人?”
月光穿透窗纸,正巧照在菱歌半褪的罗衫上,映得她锁骨处的朱砂痣艳若滴血。
“滚!”
吴雄踹翻太师椅,震得案上青瓷香炉倾倒,残香袅袅中,他望着羊皮卷上的路线图,耳畔却回响着菱歌方才的低语:“听说霍大人要将这批香献给圣上……”
暴雨倾盆而下,将他踏出房门的脚印冲刷得无影无踪。
菱歌倚着窗棂,看着吴雄远去的背影在雨幕中化作小黑点,袖中滑出柳窈给的密信,无声地笑了笑。
三日过后,戌时。
泉州港的潮水拍打着礁石,咸腥海风裹着龙涎香的甜腻,将码头熏得恍若迷梦。
吴雄攥着锈迹斑斑的船锚,看着波斯商人将最后一箱香料搬下甲板。
“吴公子好雅兴。”阴恻恻的声音自栈桥上飘来。
吴雄浑身血液瞬间凝固——
霍县丞身披朱色官袍,身后衙役们手持的长枪尖挑着明晃晃的火把,将海面照得通红。
“霍县、县丞……你来此地有何贵干?”吴雄后退半步,后背撞上散发着异香的木箱,语气故作坦然质问道。
霍县丞慢条斯理地展开一卷文书,语气带着前所未有的兴奋感:“据本官查获,你私通番邦,走私违禁香料,意图谋逆。”
惊雷炸响,吴雄望着波斯商人被按倒在地,才发现那些所谓的“龙涎香”木箱,竟都贴着霍氏印鉴的封条。
柳窈挽着霍临川的手臂,不知何时出现在霍县丞身后,素白裙裾沾满泥浆,却笑得比往日更明艳:“吴公子,这西域冰蚕茧封存的‘龙涎香’,可还入得您的眼?”
衙役拿着的的锁链哗啦作响,吴雄突然想起了一切的始末,原来从第一缕龙涎香起,他便已坠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贱人!你陷害我!”吴雄冲着柳窈不住地狂吠道。
不过很快他又把心放回肚子里,阴恻恻地威胁道:“我父亲巡抚大人定叫你们有来无回!”
话音刚落,吴巡抚的官靴重重踩在积水里,溅起的水花混着泥沙,将他官袍下摆浸得透湿。
远处甲板上,吴雄被铁链捆成粽子似的模样刺得他眼眶发疼,衙役们推着囚车往漕船走去,每一步都像踩在他心肝上。
“且慢!”
吴巡抚甩开搀扶的师爷,腰间玉带扣硌得肋骨生疼。
他攥着尚方宝剑的手青筋暴起,剑穗上的和田玉坠子却在颤抖,那是儿子周岁时皇帝亲赐的物件。
霍县丞负手立在船头,朱色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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袍被狂风吹得猎猎作响。
他慢条斯理展开火漆封印的密折,给吴巡抚完完整整展示纸上朱批,语气得意道:“吴大人这是要劫囚?
就在将才八百里加急,皇上已准了革职抄家的旨意。”
他展开泛黄的卷宗,一点一点展示给不死心的吴巡抚看:“令郎走私香料证据确凿,更兼二十三条人命血案,御史台的弹劾奏章,摞起来只怕比这漕船还高。”
吴巡抚的官服瞬间被冷汗浸透。
此时,吴雄的哭喊混着浪涛声传来:“父亲救我!是他们栽赃!”
霍县丞继续高声宣判这为祸乡里数年父子俩的罪行,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经查,巡抚吴忠教子无方,纵子行凶,其子吴雄为祸乡里,残害无辜女子二十有三,更涉走私违禁香料之罪,恶行累累,人神共愤。
念及吴忠曾有微功,吴雄年少轻狂,朕心悯之,特开天恩。
死罪可免,活罪难饶,着将吴忠削去官职爵位,抄没家产,流放蛮荒之地,永世不得回京。钦此!”
话音落下,一片寂静。
唯有吴忠瘫倒在地,看着自己的儿子被人押进另一艘早已备好的“流放船”上,面如死灰,往日的威风早已消散殆尽。
春风卷着花香扑进船舱,吴雄蜷缩在腥臭的稻草堆里,镣铐磨破的伤口渗出脓血。
船舷外传来押送衙役的笑闹,混着浊酒与劣质熏香的气味,让他胃里翻涌。
曾经衣香鬓影的怡红院、勾魂摄魄的龙涎香,此刻都化作铁链上冰冷的锈迹。
舱门突然被踹开,风里裹挟着熟悉的甜腻气息涌来。
吴雄猛地抬头,正对上柳窈蒙着黑纱的脸,不知何时,她竟混进了押送队伍。
“寒烟姐姐托我——”柳窈的声音裹着冰碴,手中匕首抵住他喉结,“送你下去陪她。”
“你不能杀我!”
他疯狂扭动,铁链哗啦作响,他大喊大叫道:“我爹就算倒台,霍家也不会……”话音戛然而止。
柳窈手腕翻转,匕首精准刺入他心口,带着倒钩的刀刃勾出一截暗红血肉。
“真吵,给你个痛快点。”柳窈凑近他耳畔,黑纱下的冰冷目光扫过他逐渐冰冷的脸颊,她探了探吴雄的呼吸声,确定人真的死了。
而后松了一口气道:“黄泉路上,好好给那些无辜的女子当牛做马罢。”
一旁的0520看着自家宿主杀人如宰猪的熟练手法不由得紧紧捂住了自己的嘴——
现在它知道,恶毒女配系统为何要一脸怜悯看着它争夺宿主柳窈了。
她褪下浸透血污的粗布外衫丢进海里,忽然轻笑出声。
远处传来画舫丝竹声,隐约飘来龙涎香的残韵,却再勾不起任何人的痴狂。
海水拍打着船底,泛起层层涟漪。
柳窈踩着满地碎光经过被她迷晕在地的衙役们,春日的暖光里,她的身影渐渐与岸边摇曳的芦苇融为一体。
唯有那截染血的匕首被她随手一扔,沉入江底时惊散了一群游鱼。
寒烟姐姐,你且安心魂归故里罢。
9. 两男争一女
霍临川垂手立在霍府书房,等待着霍县丞的审判,他面前檀木案上还摊着未及收起的密折残页。
霍县丞将茶盏重重搁在案头,震得笔洗晃出细碎涟漪:“此次诱敌之计,倒是打得漂亮。”
他睫毛轻颤,抬眼望向父亲染霜的鬓角。
记忆里这位冷面县丞从未说过这般软和话,幼时骑马摔断腿时,父亲也只是扔下句“这点痛都受不得,如何成器”。
春日暖阳扑簌簌落在他肩头,将平日里玩世不恭的眉眼都染上了一层柔和的光晕。
他猛地揖手,转身便往外走,而后驱马穿过云水镇熙攘的街巷,春日的柳絮扑在脸上也不恼。
只伸手拂去襟前沾着的柳絮,嘴角始终噙着笑,连马蹄声都跟着轻快起来。
【好感值+1+1+1】
路过胭脂铺时,想起柳窈素日最爱别着的一朵素净的白茉莉,便翻身下马,挑了支最精巧的茉莉玉簪,又要了盒新制的胭脂香粉。
【好感值+1+1】
行至怡红院后门,老鸨见着他便打趣:“霍公子今日这般容光焕发,莫不是来寻窈丫头?”
他展颜未应,脚步却不自觉加快。
院角的玉兰开得正好,花瓣落在井台边,恍惚间竟觉得这俗艳之地,都因有她在而沾了三分清雅。
看见柳窈倚在廊下涣洗衣服,素色裙裾被风掀起一角,恍惚还是初见时那个倔强的小丫鬟。
“窈窈!”他三步并作两步冲上前,长臂一揽将人扣进怀中。
柳窈惊呼一声,手中木盆当啷落地,下一秒便被霍临川托着腰凌空转了个圈。
春日的风裹着她发间残留的茉莉香掠过鼻尖,他这才察觉两人姿势太过亲昵,她的手环着自己脖颈,温热的呼吸喷在耳畔,睫毛几乎要扫到他的脸颊。
霍临川喉结滚动,却舍不得松手。
往日眠花宿柳时惯用的调笑话语卡在嘴边,心跳声却震得耳膜发疼。
柳窈脸颊绯红,挣扎着要下地:“霍公子,男女授受不亲……”
“这次不叫我滚开了?”
霍临川忽然低笑,故意将她搂得更紧,桃花眼里漾起从未有过的温柔,“父亲说我设局扳倒吴家,是霍家百年来最漂亮的一着棋。可他们都不知道,”
他俯身在她耳边低语,温热的气息吹得她耳尖发烫,“这盘棋最妙的一子,是捡到了你。”
【好感值+20】
柳窈佯装恼意,一把推开霍临川落下一句“霍公子别忘了七日之约还有一日。”言罢便端起木盆往外跑。
谁知竟撞上一人的身子,猛烈撞击之下手中木盆再次落地,她也猛地跌坐在地。
抬眸时,只见面前女子茜色襦裙绣着金线卷云纹,面若芙蓉,眼含秋水,黛眉轻蹙时尽显温柔。一袭云锦华裳衬得身姿婀娜,嘴角常噙三分笑意,看似温婉娴静,眼底却藏着洞察人心的锋芒。
她惊呼一声“啊”,而后连忙屈身将柳窈扶起来,语气温柔饱含歉意:“抱歉姑娘,可有伤着姑娘?”
是她。
在揽月楼的拍卖会上柳窈见过她,与霍临川同仇敌忾、状甚亲昵的…未婚妻。
“你怎么来了?”霍临川走过来瞥了眼柳窈,而后语气熟稔地问道。
“路过,我本要去郊外庄子上瞧瞧,碰巧撞上大福在外头,你果真在此私会美人呢。”沈听澜语含打趣,仿佛早已见惯不怪。
沈听澜说完,转头看向柳窈眼中闪现一抹惊艳,而后热情道:
“我瞧妹妹面色有些苍白,怕是临川为了查清真相可劲儿使唤妹妹,你也真是的!”她看向霍临川斜睨了一眼。
而后拿出一外头覆着金箔镶着珍珠的玉盒塞到柳窈手中,语言诚恳:“我代阿川谢过妹妹,这是我胭脂阁新出的胭脂,还望妹妹笑纳。”
柳窈观她一副女主人的亲和温柔模样,加之一旁的霍临川明明知道沈听澜的意思,却一副享受暧昧的模样。
她不由得冷笑——
霍临川想多了,她柳窈绝不会为了他和旁的姑娘争风吃醋的。
柳窈接过沈听澜递过来的胭脂盒,淡淡一笑,随后转身,离开千里之外。
“刚刚那局面我还以为你们要打起来了,结果…”0520不由得称赞,还得是自家宿主厉害,直接退出修罗场。
看男主的表情,定然是错愕至极。
“查一下,霍临川对沈听澜的好感值。”
0520飞速查询,随后静默了半晌不语,还是柳窈安慰它多少都没关系,只要任务还没失败,她就能力挽狂澜。
“60。”
0520说完后又愤愤不平地骂道:“可是他明明对窈窈这般那般,怎么心里还有个更高的人。”
“因为他就是贱啊。”柳窈语气淡淡的,心中明白他和沈听澜青梅竹马、又是未婚夫妻,只怕更过分。
沈听澜见霍临川面上神色不虞,当即亲昵地拽他的袖子道:“阿川这是怎么了?难不成当真心悦那姑娘?”
霍临川不知为何心中闪过一丝异样,状似不在乎道:“一个怡红院的烧水丫头,怎会?我不过瞧她有几分意趣和姿色罢了。”
沈听澜自然也是了解他的,这么些年他感兴趣的比比皆是,但从无一人能撼动自己在他身边的位置。
至于姿色,正好用她试试新胭脂。
沈听澜“嗯”一声趁势将他腰侧的荷包取下来丢落在地,而后挂上自己绣的鸳鸯戏水纹样的香囊,替他理了理有些乱的衣襟。
一副贤妻良母的样子道:“阿川你若真喜欢纳个妾也无妨,总归是养得起的。只要你身边那个位置还是我,就好了。”
霍临川看向她哀求中泛起涟漪的眸子,当即承诺道:“放心罢,在外头玩玩即可,不必引回府。”
沈听澜心下满意,像是突起亿起自己此行目的一般,宣誓主权般牵着他的手往外走,低声道:
“往日见过你发旧疾之人我已派黄顺处理掉了,日后寻个由头烧了怡红院,天下便无人再知了。”
霍临川被她牵着的手骤然一紧,很快又放心地松懈了下来。
沈听澜这些日子听闻霍临川与柳窈风言风语而起的危机感骤然放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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肚子里,这柳窈和以往那些,并无不同。
这次怪她过分谨慎了些。
而已走的柳窈并无离开,她倚着怡红院朱漆雕花门,指尖捏着枚嵌珍珠的胭脂盒轻轻摇晃。
“窈窈你不走吗?”
“只有败者才会灰溜溜跑走,待我寻得一有缘人。”
她指尖刚要掀开盒盖,忽听得身后传来急切的唤声:“柳姑娘且慢!”
转身见林骁长剑未佩,衣襟微敞,显然是匆忙赶来。
少年郎额角沁着薄汗,望着她手中胭脂的目光满是警惕:“这胭脂怕是有问题,柳姑娘不可贸然试用。”
柳窈秀眉微蹙,将胭脂盒捧在胸前:“可这是胭脂阁的沈掌柜亲自给我的,总不能......”
话未说完,林骁已伸手接过胭脂,耳尖泛红却语气坚决:“若姑娘信得过,我来试。”
他撩起袖口,露出小臂白皙皮肤,用指尖沾了些胭脂轻轻抹上。
柳窈从袖中取出一方素帕,见林骁目不斜视盯着胭脂涂抹处,睫毛在眼下投出细碎阴影,不禁莞尔:“林少主这般侠义,倒叫我惭愧。”
她将帕子递过去,“若觉得不适,便快些擦掉。”
片刻过后,林骁方才涂抹胭脂的小臂上,细密红疹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蔓延,苍白皮肤泛起诡异的嫣红。
“快用帕子拭去!”她慌忙扯过素帕浸水,冰凉的布料刚覆上少年皮肤,林骁却下意识瑟缩了一下——
不是因为痛,而是她垂落的发丝不经意扫过他手背。
“别动。”
柳窈按住他颤抖的手腕,素帕反复擦拭间,瞥见林骁额角沁出冷汗,心底泛起愧疚。
就在她准备将随身的金疮药掏出时,一阵香裹挟着怒意扑面而来,霍临川不知何时已欺身上前,骨节分明的手狠狠扣住她手腕。
“够了!”
折扇“啪”地抵住林骁肩头,将两人强行隔开,对着柳窈道:“救人救上瘾了?”
霍临川眼底翻涌着暗潮,望着她掌心残留的胭脂红,喉间溢出冷笑道:“怎么,林家的狗也学会抢食了?”
柳窈挣扎着要抽回手,却被攥得更紧:“霍临川放开!林少主是为我试胭脂才......”
“为你?”霍临川突然倾身,温热呼吸扫过她耳畔,问道:“他中毒你就这般心疼?”
话音未落,他猛地拽过她手腕,湖蓝色衣袍扬起猎猎残影:“跟我走,莫要脏了你的手。”
柳窈踉跄着撞进霍临川怀中,还未及站稳,便见林骁染着红疹的手臂横在两人中间。
少年郎剑眉紧蹙,苍白的脸上泛起薄怒:“霍公子此举未免太霸道!柳姑娘既心系此事,理应留下将胭脂之事查个水落石出。”
霍临川闻言,折扇挑起林骁泛红的手腕,嗤笑道:“林少主都自身难保了,还惦记旁人?”
他骤然收紧扣住柳窈的力道,“倒是我这‘霸道’的名声,总好过某些人借着解毒之名,行越矩之事。”
“你!”林骁被戳中痛处,耳尖瞬间充血,长剑“铮”地出鞘半寸。
10. 玩弄男主
柳窈看着两人剑拔弩张的模样,心急如焚:“都住手!这胭脂既然是沈姑娘所制,不妨……”
话未说完,霍临川已揽住她的腰,足尖轻点跃上屋檐,林骁见状立刻施展轻功紧追不舍。
三人在云水镇的飞檐走壁间穿梭,柳窈夹在两人中间又气又急。
霍临川身上的香混着林骁衣衫上的药草味,熏得她头晕目眩。
“霍临川!林少主!”她奋力挣扎喊叫道:“你们当我是什么?街边抢食的……”
0520听着柳窈嘴里喊着,实则她内心已经开始演大戏:你们不要再打了啦!
甚至期望着两个人越打越烈,最好来个一尸两命最好。
“你是我的。”
霍临川低头咬住她耳垂,声音裹着不容置疑的霸道。
与此同时,林骁探手抓住她的袖口,目光坚定:“柳姑娘该与我查清真相。”
两股力道拉扯间,柳窈的袖口“刺啦”裂开,露出半截皓腕,惊得两人皆是一怔。
0520:啊欧,全完了。
裂帛声惊得柳窈心尖一颤,她猛地抽回手,将露在外面的皓腕藏到身后,杏眼圆睁:“够了!”
霍临川立刻扯开自己的外袍,将她裹进怀里,还不忘冲林骁挑眉:“看够了没?我家美人的身子,可不是谁都能觊觎的。”
霍临川眼底翻涌的占有欲与林骁泛红耳尖的慌乱交织,倒让她莫名想起幼时看的两只斗犬抢肉骨头的闹剧,可眼下自己就是那根“骨头”。
“霍公子无论如何带我走,不会是想包庇沈姑娘罢?”柳窈盯着霍临川紧绷的下颌线,语气淡淡中带着一抹讽刺。
霍临川喉结滚动,折扇“啪”地收起想替她遮挡,却被柳窈侧身躲开。
他只得松开她的手后退半步,语气解释道:“听澜经营胭脂阁数年,怎会犯此事,你等我解释。”
柳窈不置可否地笑了笑,转向林骁苍白却倔强的脸,“林少主执意留下,是想还我公道?”
林骁踉跄着上前半步,又因手腕的红疹刺痛停住,声音发闷:“柳姑娘,是的。”
不知为何,霍临川的心如同万蚁噬心一般泛起密密麻麻的痛楚,他看向柳窈语气却是生硬无比:“柳窈,别忘了你我间的约定。”
柳窈看了看自己面前踌躇几番又止步的林骁,他只用眼睛一动不动看着自己,而后又面向神色中流露哀求的霍临川。
垂眸望着两双截然不同的手——
霍临川骨节修长,指尖还沾着胭脂香;林骁掌心布满薄茧,手腕处还留着未消的红疹。
蓦地展露一个笑容,她一步步朝霍临川靠近,见后者松了一口气的样子,她骤然开口:
“霍公子放心,我自然是记得的。”
在霍临川胸有成竹地伸出手想要扶住时,柳窈猛地推开,奔向林骁时落下一句:
“但并非今日。”
霍临川的手蓦地一空,眼睁睁望着那道窈窕的身影扑向另一个人。
他咬牙切齿道:“好啊,有本事就别回来!等你哭着求本公子时,可别怪我狠心!”
可望着她远去的背影,指尖还残留着她发间的香气,心口竟莫名泛起一丝酸涩。
“好感值+3。”0520战战兢兢地播报,甚至有点怕自家宿主把男主玩坏了。
*
卯时三刻,青瓦上的晨霜未消。
柳窈正对着铜镜系发,忽闻外头传来熟悉的脚步声,素手一抖,乌木梳“当啷”坠地。
雕花木门被推开时,霍临川敞着绣金线的紫袍,衣襟歪斜,领口沾着几点胭脂,手中把玩着烫金文书,嘴角噙着浪荡笑意:“小美人,想我了没?”
“霍公子赢了。”柳窈将自己的发髻盘作十字髻,上头插了两把玉梳,对着霍临川语气平淡道。
他俯身撑住妆台,将她困在怀中,眼底翻涌着暗潮:“说,昨天跟那姓林的野男人说了什么悄悄话?”
掌心重重按在她后腰,带着惩罚性的摩挲。
柳窈不慌不忙慢条斯理地将自己的私房财以及玉簪耳铛等物什收捡起来,语含讽刺道:
“霍公子不是派人跟踪,难不成不知我与林少主,查到了沈姑娘头上?”
“听澜那丫头不过是玩玩闹闹。”
下一刻柳窈便猛地将自己手里的金簪丢回妆奁中,重物相击发出巨大的“嘭”。
丢东西的姑娘更是冷意翻涌:“疏忽?若非林少主,今日霍公子见着的,便是一个毁了容貌被逐出怡红院的柳窈。”
她实在是想知道自古以来逃不开的那个话题——
青梅和天降,到底谁更胜一筹?
霍临川随手拿起桌上柳窈喝过的茶水灌了口,茶水顺着下巴滴在她肩头,眉眼尽是浪荡笑意:“来,给爷亲亲就不生气了。”
“文书在此。”霍临川将契约推至她面前,墨迹未干的“卖身契”三字刺得柳窈眼眶发烫。
可当她看清落款处“即日起脱离怡红院”的批注时,睫毛剧烈颤动:“你……”
“本公子虽爱美人,却不喜带露水的残花。”霍临川抬手挑起她的下巴,目光看向她微滞的眼眸道:
“从今日起,你是我霍府的人,再没人能动你分毫,包括沈听澜。”
柳窈喉间发紧,指尖悬在契约上方迟迟未落。
霍临川见状,忽将她腕子扣住,带着几分不容置疑的力道将文书塞进她掌心:“怎么,想反悔?”
“不是......”柳窈垂眸盯着那行“脱离怡红院”的批注,忽然想起昨夜与林骁一同时,对方说的话——
“霍临川此人看似风流,实则偏执。柳姑娘若是入了他的局,便再难全身而退。”
此刻他温热的指腹还停留在她腕间,烫得她心口发慌,不敢直视只问道:“霍公子……为何要多此一举?”
“因为本公子的奴,得干干净净。”霍临川松开手时,柳窈眼尖地注意到了他手腕上的伤痕,像是被划伤一般。
马车碾过青石板路,车轮辘辘声中,柳窈掀开帘角偷看。
霍府朱漆大门高耸,门前石狮威风凛凛,来往仆役步履匆匆。
刚踏过门槛,一阵环佩叮当声传来,几个容貌昳丽的婢女捧着铜盆、锦帕迎上来。
“公子可算回来了!”
为首的红衣婢女眉眼含春,发间铃铛簪子随着动作轻晃:“厨房炖了公子最爱吃的蟹粉狮子头,奴婢这就去端来。”
她说话时,目光毫不避讳地在柳窈身上打转,余光里满是打量。
柳窈攥紧裙摆,正不知如何自处,腰间突然一紧。
霍临川长臂环过她的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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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人往怀里带了带:“不必,去收拾西厢房,以后她就住那儿。”
“是......”红衣婢女咬了咬唇,眼底闪过一丝不甘,福了福身退下。
柳窈这才发现,回廊转角、月洞门前,时不时有婢女探出头来,或窃窃私语,或掩帕轻笑,投来的目光却如芒在背。
穿过九曲回廊时,又撞见两名捧着新裁衣裳的绿衣婢女。
其中一人将绣着金线的襦裙举高:“公子,这是按您吩咐新做的春装,您看......”话未说完,瞥见柳窈后突然噤声,脸色瞬间变得煞白。
霍临川扫了眼衣衫,不耐地皱眉:“放去她房里。”
说罢拉着柳窈便走,靴跟重重踏在青砖上,惊飞了檐下栖息的白鸽。
更鼓敲过三更,柳窈裹着墨色披风,悄无声息地摸进霍府药房。
月光透过雕花窗棂洒进来,在一排排药柜上投下斑驳的影子。
她屏住呼吸,指尖在药屉间快速翻找,终于摸到了藏在最底层的茉莉香囊,那里面是她特地带来的金疮草药。
正待转身,身后突然传来一声轻笑:“柳姑娘这是要做什么?夜闯药房,难不成想毒害本公子?”
柳窈猛地转身,只见霍临川倚在门框上,月白色中衣松松垮垮地系着,腕间的衣袖处渗出点点血渍,来者却毫不在意。
“我......”柳窈攥紧香囊,喉间发紧。
话到嘴边,却又倔强地转了弯道:“不过是随便看看,霍公子府里的药香倒是比怡红院的脂粉味好闻些。”
霍临川缓步上前,忽然扣住她的手腕,将人抵在药柜上。
他低头嗅了嗅她发间,挑眉道:“随便看看?那为何身上带着茉莉香?这味道,倒是和我房里突然出现的香囊一模一样。”
柳窈心跳如擂鼓,挣扎着要退,却被他牢牢禁锢在怀中。
鼻尖萦绕着他身上淡淡的药香混着血腥气,她咬了咬牙,将香囊狠狠塞进他掌心:
“爱要不要!不过是些止血止痛的草药,你若是死了,霍县丞也不会饶了我!”
话音未落,手腕突然传来一阵异样。
柳窈低头,见霍临川竟直接撕开衣袖,露出狰狞的伤口:“既是药,自然要用在伤口上。”
他将香囊递给她,眸光灼灼道:“柳姑娘亲手包扎,药效想必更好。”
柳窈瞪了他一眼,却还是接过香囊。
指尖触到他冰凉的皮肤时,他突然握住她的手按在自己心口:
“怎么,心疼了?”
见她耳尖发红,又得寸进尺地将她的手往下带:“光是敷药可不够,得用嘴吹吹才好......”
“少不要脸!”
柳窈慌忙捂住他的嘴,却忘了手中还沾着草药。
霍临川看着她手忙脚乱的模样,终于忍不住大笑出声。
药香混着笑声,在静谧的夜里晕染开来,惊起窗外枝头沉睡的鸟儿。
“叮咚,好感值五分已到账。”
霍临川真是好哄,一个故意留下的香囊和深夜故意外出,不费吹灰之力便有五点好感值,外加得到一点新的线索。
他的旧疾心病,定是后期的突破点。
柳窈瞥了瞥他腰间换成的自己特地“买”的香囊和里头加了点料的药草,不由得浅浅一笑。
11. 秘密
翌日午后,柳窈抱着新裁的春衫往绣房去,海棠花瓣簌簌落在肩头。
刚转过月洞门,一盆凉水兜头浇下。
料峭春风裹着寒意浸透罗衫,她踉跄后退半步,抬头便见昨日那个红衣婢女领着几人堵在路口,手中还握着湿漉漉的木桶。
“新来的贱蹄子也敢张狂?”
红衣婢女掐着腰逼近,鬓边流苏扫过柳窈脸颊,骂道:“不过是个妓院烧水的玩意儿,还真把自己当主子了?”
话音未落,巴掌裹挟着劲风劈来。
柳窈偏头躲过,猛地拽住对方手腕用力一扯。
红衣婢女惨叫着栽倒在地,发髻散乱,鬓边流苏簪子也甩出去老远。
其余几个婢女见状蜂拥而上扶起她,而后朝着柳窈涌了过来,一副气势汹汹的模样。
“怎么,都想跟我打?我一介烧水丫头手上没轻没重,若是各位姐姐们扭着哪里,亦或是折了哪里,可莫要怪我。”
柳窈对上这些看着便没做过什么重活的丫鬟们丝毫不怵,转头笑意盈盈道:
“更何况我是来加入各位姐姐们的,并非来抢霍公子的。”柳窈说罢,又上眼药道:
“各位姐姐若真有意,不妨找沈姑娘去,为难我也无用不是?”
她刚说完,几位姑娘你看我我看你,纷纷认同了她的说法。
红衣婢女冷“哼”了一声,随即走上前道:“抱歉,那今日我便不给你安排活计了,你回房换……”
话音未落,突闻脚步声骤起——
“都住手!”
月洞门外,一袭月白襦裙的女子款步而来,腰间羊脂玉坠随着步伐轻晃。
沈听澜黛眉微蹙,眸光扫过满地狼藉,女主人威势尽发:“霍府何时成了撒野的地方?”
红衣婢女脸色骤变,扑通跪地:“沈姑娘,这丫头不识尊卑,冲撞了您......”
“冲撞我?”沈听澜冷笑,指尖抚过柳窈湿透的发梢,忽然解下披风将人裹住,语气温柔道:“柳姑娘是阿川亲自带回来的人,你们都不得放肆!”
随后她转头看向瑟瑟发抖的众人,“即日起,你们去柴房领粗使活计,没有我的吩咐,不许踏出后院半步。”
柳窈看着好不容易缓和的众女又对自己怒目而视,随后似笑非笑看向沈听澜——
此女,倒会挖坑。
柳窈也不是好惹的,她深入贯彻自己的人设,直愣愣地冲着沈听澜问道:“沈姑娘怎来了?是来寻我道歉的吗?”
沈听澜素来温柔大气的模样猛地一变,而后她勉强维持住,对着柳窈装傻道:“柳姑娘这是何意?”
柳窈不管旁边姑娘们一副看戏的表情,气定神闲道:“沈姐姐莫不是忘了,那差点毁了我容貌的胭脂罢。”
柳窈话音刚落,四周便响起此起彼伏的抽气声。
几个知晓内情的婢女对视一眼,悄悄往后缩了缩。
沈听澜指尖掐进掌心,面上却仍挂着恰到好处的疑惑:“柳姑娘怕是误会了,那胭脂是我亲手调制,怎会......”
“亲手调制?”柳窈突然轻笑,从袖中掏出个那金箔锦盒重重掷在地上,盒盖弹开,露出半块凝结成深褐色的膏体。
“沈姐姐瞧仔细了,这胭脂里掺的可是马钱子汁液,所幸——”
“我尚未曾用便发觉不对。”柳窈说罢,看着沈听澜道:“沈掌柜是不是该给我一个说法?”
围观婢女们惊呼着散开,目光惊恐地在沈听澜与胭脂间游移。
沈听澜脸色瞬间惨白,强撑着辩解:“胡说!定是有人暗中......”
“暗中作祟?”柳窈蓦地发出一声冷笑。
沈听澜忽地按住心口,踉跄后退半步,指尖颤抖着指向那盒胭脂:“柳姑娘,这盒子分明不是我送你的!
我那日亲手备下的胭脂盒,盒角镶着翡翠并蒂莲,你若不信,大可去问府中采买的嬷嬷!”
她忽地转向围观的婢女,声音带了几分哽咽,语气哀求道:“诸位妹妹也帮我想想,那胭脂盒可是我亲手描的金线?”
几个机灵的婢女对视一眼,纷纷点头应和。
沈听澜趁机拭去眼角虚浮的泪,哀声道:“柳姑娘若是对我有不满,大可直说,何苦用这不知从哪得来的毒胭脂栽赃?
若今日传出去,我这制香世家出身的名声可就毁了……”说着,竟掩面啜泣起来。
柳窈瞳孔微缩,正要反驳,却见沈听澜突然跪坐在地,抓起那盒胭脂仔细端详:“不过这盒子看着倒是眼熟——”
她指尖划过盒上镶嵌着的珍珠,突然抬眸望向红衣婢女道:“前些日子,我见朱颜妹妹总往城西黑市跑,莫不是私买马钱子……”
“你少血口喷人!”朱颜脸色骤变,下意识后退两步。
这细微的反应落在众人眼中,顿时引发一阵窃窃私语。
沈听澜见状,悲戚地望向柳窈:“柳姑娘,即便我们那日揽月楼有些过节,你也不该拿这种事冤枉我啊!”
围观的婢女们看着神色慌张的朱雀,又瞧瞧哭得梨花带雨的沈听澜,议论声渐渐偏向后者。
柳窈盯着沈听澜眼中一闪而过的得意,终于明白对方早有准备,当下勾起唇角冷笑:“沈姑娘好手段,只是这戏,怕是还没唱完。”
就在气氛僵持不下时,一道沉稳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霍临川身着玄色锦袍,负手立于月洞门前,周身气压冷得能结霜。
他扫过满地狼藉,目光在柳窈泛红的手腕与沈听澜湿润的眼眶间掠过,突然嗤笑一声,伸手捏了把朱颜颤抖的脸颊:
“哟,这不是朱颜?哭得梨花带雨的,倒比红袖坊的头牌还勾人。”
轻飘飘的话语却似重锤,朱颜“噗通”一声跪到霍临川跟前,涕泪横流:“公子饶命!奴婢、奴婢是一时糊涂……”
她转头看向沈听澜,眼中闪过怨毒,“都是沈姑娘逼我!她说若不……”
“行了行了。”
霍临川掏了掏耳朵,面上轻笑道:“哭得本公子头疼,送去官府卖了吧,记得挑个窑子多的地儿。”
话音刚落,便有小厮上前将瘫软的朱颜拖走。
沈听澜捏着手帕的指尖发白,勉强笑道:“阿川,这其中定有误会……”
“听澜费心了。”霍临川终于抬眼,目光却冷得像淬了冰道:“听澜还是好好管管自家铺子罢。”
她余光瞥见沈听澜攥紧的拳头,与那抹瞬间血色尽失的苍白面容,摇了摇头。
这场博弈,不过是霍临川抬手间的胜负。
柳窈攥着裙摆快步跟在霍川身后,黄昏映着他青色衣袍的下摆,亦晒得她脸颊一阵红晕。
“霍临川!”
她突然停住脚步,声音带着压抑的怒火:“你明知朱颜是替罪羊,为何还要将她送去官府?”
霍临川转身,桃花眼漫不经心地扫过她泛红的眼眶,嘴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柳姑娘这是在质问我?”
他倚着廊柱,修长手指把玩着腰间的玉佩,语气中满是无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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谓:“不过是个婢女,死不足惜。”
“死不足惜?”柳窈上前一步,裙摆扫过廊下的落叶,逼问:“人命在你眼里就这般轻贱?朱颜不过是被沈听澜胁迫,真正该受罚的人是她!”
“哦?”霍临川挑眉,忽然逼近,温热的呼吸喷洒在她耳畔,调戏道:
“柳姑娘这么维护她,莫不是同谋?”他指尖挑起她一缕发丝,“还是说……你在心疼?”
柳窈猛地后退,撞得廊柱上的灯笼摇晃不已:“霍临川,你别颠倒是非!”
霍临川慢条斯理地用帕子擦拭着指尖,桃花眼微眯,笑意不达眼底:“柳姑娘真是天真得可爱。她的命,本就是我施舍的。”
霍临川漫不经心地把玩着她耳畔的珍珠坠子,突然用力一扯,珍珠“啪嗒”坠地,他语含调笑:“要不你替她去窑子里卖笑?本公子保证天天捧场。”
他指尖划过她脖颈,停在咽喉处微微收紧,他轻笑一声,温热的唇擦过她耳畔:
“柳姑娘记住,这府里的人,包括你,都是本公子的玩物。不听话的……”
说罢,衣袂翻飞间,只留下一地狼藉与她剧烈的心跳声。
“窈窈……”0520颇为心疼地看向柳窈,虽然她不懂为何柳窈要帮那朱颜,可现在男主一副玩物的心态对待它家宿主,它都看不下去了。
柳窈早在霍临川转身的时候便收回了那副怒气冲冲的模样,她面上红晕未散,只道:
“今日朱颜,焉知不是日后之我?在他眼里,谁又不是个下贱玩物呢,今日我得了几分好颜色,明日呢?”
0520悲伤地垂着头,它站在自家宿主肩头拍了拍,想要安抚她,却见柳窈当即抬脚便往外跑去。
“窈窈,你去哪?”
“救朱颜。”
待她赶到柴房时,几个小厮正押着朱颜往外走。朱颜披头散发,脸上带着明显的伤痕,见到柳窈,眼中燃起希望:“柳姑娘,救我!”
“放开她!”柳窈挡在朱颜身前,拦住侍卫的去路。
为首的小厮皱眉:“柳姑娘,这是公子的命令,你莫要为难我们。”
“我有公子的手谕。”柳窈从袖中掏出一张纸,看不清内容,但她语气坚定:“公子临时改变主意,要再审问朱颜。”
小厮们面面相觑,其中一人伸手要拿“手谕”,柳窈突然扬手,将纸抛向空中。
趁着众人目光被吸引的瞬间,她拉起朱颜就跑。
两人在回廊中狂奔,身后传来小厮们的呼喝声。
朱颜熟识府内地形,带着柳窈拐进一处偏僻的角落,这里堆满了废弃的杂物,勉强能藏身。
朱颜颤抖着抓住她的衣袖:“柳姑娘,为什么要救我?你会被连累的!”
柳窈按住朱颜的肩膀,急切发问道:“听着,我并非白白救你,你告诉我霍临川的旧疾心病。”
朱颜顾不得其他,当即劝道:“他旧疾心病源自县丞大人,每逢无月雨夜必犯,犯时定伤人。
她说完,想到什么惊恐地抓住柳窈肩膀道:“你已瞧见他发病模样,你会死的,快离开这!”
“别说这些。”
柳窈打断她,“你快走!”朱颜含泪看了她一眼这才起身,跌跌撞撞地消失在回廊转角处。
朱颜跌跌撞撞跑到回廊转角,刚松了口气,却迎面撞上一团青色衣袍。
抬头瞬间,她如坠冰窖——
霍临川把玩着白玉扇坠,桃花眼似笑非笑地垂眸望着她:“跑这么急,是要去哪?”
12. 训妻
冷汗顺着朱颜后颈滑落,她扑通跪地,浑身抖如筛糠:“少、少爷饶命!是我...”
话音未落,下巴已被霍临川修长手指捏住,力道大得几乎要碾碎她的骨头。
“原来柳姑娘比我的话还管用。”
霍临川漫不经心地擦拭着扇骨,突然反手将扇柄抵住她咽喉,朱颜眼泪扑簌簌滚落,忽听远处传来急促脚步声。
霍临川眸光骤冷,扯下腰间丝绦缠住朱颜口鼻,将人狠狠甩进旁边的灌木丛。
他理了理衣襟,在柳窈转过回廊的刹那,慢条斯理地捡起地上的发簪:“柳姑娘来得正好,瞧瞧这是不是哪个小美人落下的宝贝?”
他晃了晃簪子,眼底翻涌着令人胆寒的笑意。
柳窈目光扫过簌簌发抖的灌木丛,强压下心头惊惶,指尖轻点鬓边:“原来在这里,多谢公子费心。”
柳窈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喉头滚动不管不顾问道:“霍临川,如何才能放过朱颜?”
霍临川桃花眼漫过兴味的暗芒,他突然伸手扣住她后颈,将人拽入怀中,鼻尖几乎擦过她颤抖的睫毛:
“贴身伺候我——晨起绾发,夜伴入眠,我用膳时你布菜,我沐浴时你宽衣。”
话音落下,他故意用指腹摩挲她泛白的唇瓣,兴味道:“柳姑娘这般坚贞不屈的人,不知能忍到几时?”
柳窈浑身僵硬如木偶,死死咬住下唇似乎在做思想斗争。
霍临川见状轻笑出声,滚烫的呼吸扫过她泛红的耳尖。
“我答应。”柳窈猛地抬头,眼底泛起血丝。
霍临川望着她强撑镇定却微微颤抖的睫毛,心头泛起异样的酥麻。
他松开手,语气中满是满意:“明日卯时,带着铺盖搬进本公子卧房。”
待霍临川哼着小曲走远,柳窈踉跄着冲向灌木丛,身后传来他懒洋洋的声音:“对了,记得学两句曲儿,本公子睡前最爱听这个。
朱颜蜷缩在枝叶间,丝绦还勒在嘴上,脸色青紫。
她慌忙解开束缚,朱颜剧烈咳嗽着瘫倒在地:“柳姑娘...多谢你。”
朱颜心有余悸,突然压低声音:“柳姑娘,我在公子身边伺候多年,发现一件怪事。
别看他整日眠花宿柳,可他房里从来...从来没有欢好的痕迹。那些姑娘进去时什么样,出来时还是什么样。”
柳窈动作一顿,眼神瞬间锐利:“你确定?”
朱颜笃定地点头:“千真万确!而且第二天那些姑娘脸色都不太好,有人偷偷议论,说公子看着风流,其实...其实好像不举。”
柳窈当即打开系统面板,年龄后面还是显而易见注明了(处),可霍临川却是云水镇赫赫有名的风流浪子,他会主动洁身自好?
除非他做不了。
柳窈将朱颜拉到紧挨自己身侧的位置,附耳低声道:“他是从何时开始风流的?”
朱颜凑近了些,声音压得更低道:“约莫三年前,那时夫人选我们原是为了给公子通房,可夫人很快新丧,我们便彻底成了府中丫鬟。”
“府中知道此事的老人有哪些?”柳窈直觉或许此事便与霍临川的心疾有关。
“夫人逝后府内已换了一批人,只留下我们这些什么都不知道的小丫鬟,若说还有谁知,便只能是老爷身边的莫管家了。”
朱颜心有余悸地揪紧衣角,指节泛白。
三年前的场景如毒蛇般缠上心头,那天深夜,她被凄厉的哭喊声惊醒,透过窗棂缝隙,看见火把将霍府照得如同白昼。
平日里温和的护院们举着沾血的刀剑,将十几个管事婆子和粗使丫鬟驱赶到前院,月光映着刀刃寒光,惊起满院寒鸦。
她躲在柴房后瑟瑟发抖,听见莫管家阴森森的声音穿透夜色:“知道太多的,都该闭嘴。”
紧接着是重物坠地的闷响,血腥味扑面而来——
有个相熟的厨娘挣脱着朝她的方向哭喊,却在下一瞬被长剑刺穿咽喉,温热的血溅在她藏身的门板上,那道猩红的血痕,在她此后无数个噩梦里反复浮现。
第二日清晨,整个霍府安静得可怕,昨夜的痕迹被清扫得一干二净,只有墙角零星的褐色污渍在无声诉说着什么。
新换的丫鬟们神色木然地洒扫庭院,而她和几个年纪小的丫头被老爷亲自训话,话里话外都是“不该听的别听,不该问的别问”。
从那之后,她每次见到霍临川漫不经心的笑容,都会想起那个血色弥漫的夜晚,脊梁骨泛起阵阵寒意。
这个莫管家的嘴只怕是很难撬开了,柳窈的手无意识地摩挲着面板上灰蒙蒙的商城界面,因为0520之前的失败,它已是丧失这部分使用权了。
“你先前说我瞧见霍临川发病的模样定然会死,这是何意?”
柳窈记得,黄芙被推下湖之前亦是信誓旦旦地借此宣判过她的死期。
朱颜的手指无意识地绞着衣角,声音里还带着颤意:“有一晚,那是个无月的雨夜...
我替公子送醒酒汤,刚走到门口就听见里头传来瓷器碎裂的声响。
我吓得不敢进去,贴着门缝偷看,就见他整个人像发了狂似的,把案上的东西全掀翻在地,眼神阴鸷得吓人,根本不像平日里那个风流公子哥。”
她咽了咽口水,接着道:“后来动静小了,我壮着胆子进去收拾,发现他蜷在榻角,额头满是冷汗,嘴里还喃喃自语,说什么‘别过来’‘我做不到’……
那模样,就像是被恶鬼缠身了一般。
那日我是顶替另一位姑娘送的汤,可第二日那位姑娘便被发现吊死房梁。
公子的旧疾,唯有沈姑娘与黄芙晓得内情。”
柳窈眉头紧锁,脑海中闪过无数念头,她追问:“夫人去世前,公子也是这般模样吗?”
朱颜摇了摇头:“不是的!夫人在时,公子温润如玉,待人谦和有礼,和现在简直判若两人。
自夫人走后,他才突然变得风流起来,可又...”
她咬了咬嘴唇,“又处处透着古怪,我有时甚至觉得,夫人死的那夜,定然发生了一件大事。”
柳窈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她伸手将惊恐的朱颜抱进自己怀里,拍了拍她的后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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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抚道:
“没事的,一切都过去了,如今并非你一人守着这个秘密,还有我呢。”
说到这里,见女子还是一副神魂未定的模样,柳窈又状似开玩笑道:“你瞧瞧你,把我的衣裳弄湿了,该叫你赔我才是。”
朱颜转头看向柳窈衣裳湿漉漉的,散乱的发梢处还滴着水,当即去拉她的手——
“抱歉,我原意只是想叫你知难而退。走,回院子里我定赔你几身新做的!”
明日卯时,柳窈攥着泛潮的帕子立在书房门槛。
霍临川斜倚在圈椅上,指尖叩着桌上七只空茶盏:“用第三窑的雪芽泡,水温要刚过沸。”
她垂眸去取茶罐,忽听他轻笑:“忘了说,需用你晨起采的荷露烹煮,这样才能有美人香。”
青瓷壶在炭火上咕嘟作响时,他随手甩出一卷素绢,残破的边角还缠着褪色的绦带:“把《云笈七签》里存神炼气的篇章誊十遍,若错一个符箓——”
尾音隐在茶香里,柳窈盯着绢上蜿蜒如蛇的古篆,握笔的指尖在宣纸上洇开墨团。
那些字形状难以辨认且道教文言逻辑她也捋不通顺,勉强辨认了半柱香,砚台里的墨汁便已被添了五次。
霍临川突然按住她手腕,滚烫的掌心贴着她冰凉的皮肤:“连道藏密文都不识?”
他故意倾身将呼吸喷在她耳畔,故意贴近道:“不如我教你些更有趣的‘密文’?”
柳窈猛地抽手,笔尖在纸上划出狰狞的墨痕,换来他一声低笑:“重抄。”
好不容易抄完了,便到了午膳的时间。
午膳时她布菜的手悬在半空,他忽然开口:“喂我。”
玉箸递到唇边的瞬间,他偏头咬住她指尖,齿尖碾过柔软肌肤:“菜太咸。”
她后退半步撞翻身后摆着的花瓶,他却慢条斯理扯下她腰间汗巾擦嘴:“夜读时需熏鹅梨帐中香,现在去调。”
戌时初,她捧着香炉走进书房,案头却多了盆开败的白菊。
霍临川拨弄着枯瓣淡笑:“把花瓣一片片捡干净,若漏下一片——”
话音未落,她已跪在地上去拾。
月光透过窗棂切在她背上,他望着那道单薄的影子,喉结突然滚动,目光却又扫过她抄写的符箓,那些歪扭的笔画像极了她倔强又狼狈的模样。
“窈窈,他就是故意戏弄你!”经过柳窈锲而不舍的调教,0520现在已是一个纯粹的“窈脑”了。
它继续打抱不平道:“窈窈,你快反击!快给他一下子!”
“我给你一下子。”
0520顿觉委屈至极,怎么它什么都没干就要挨一下子,凭什么霍临川就没有?
柳窈继续拾着被人故意弄洒了一地的花瓣,随后在0520滔滔不绝的老妈子一般的念叨声中,一把将物什塞进花盆的土中。
0520瞬间跟被掐住脖子一样猛地噤了声,果然自家宿主那就不是个会委屈自己的主儿。
“放心,霍临川的一下子马上就来了。”柳窈端起拾完的白菊走向案几,袖中白瓷色的物什一闪而过。
13. 暧昧
更鼓声声敲过,柳窈捏着铜盆站在外头,手指几乎失去知觉。
热水蒸腾的雾气里,霍临川倚在雕花拔步床的朱漆围栏上,慢条斯理解开月白中衣的盘扣,露出半截精瘦腰线,故意对柳窈道:“愣着作甚?过来宽衣。”
她攥紧铜盆又猛地松开依言走了进去。
指尖刚触到他衣襟,腕子突然被灼热的掌心扣住。
霍临川翻身将她压在软垫上,绣着缠枝莲的锦被缠住两人交叠的腿,他的眼神直勾勾带着谷欠色:“伺候人就是这般敷衍?”
见姑娘耳尖不自觉泛红,他坏心思地用鼻尖蹭过,故意哈气道:“连本公子的靴都忘了脱。”
柳窈伸手见推不动,便只得别过脸,睫毛扫过他手背。
帐幔无风自动,他忽然咬住她颈侧,齿间力道不轻不重:“躲什么?”
滚烫的呼吸喷在她锁骨,故意调笑道:“以为我要对你做什么——?”
话音未落,指尖已勾住她寝衣系带,厮磨中早已染上情欲:“该罚你...侍奉本公子同眠。”
霍临川的掌心覆上她腰肢的瞬间,柳窈猛地将碎瓷片抵住自己的脖颈,锋利的边缘割破皮肤渗出点点血珠。
帐幔间浮动的暖香骤然凝滞,他望着那抹猩红,瞳孔剧烈震颤,喉间溢出一声苦涩的笑:“原来在你心里,从来非你所愿?”
“是你先将我逼入绝境!”
柳窈后背抵着冰凉的床柱,指节因过度用力泛白,她嘶吼道:“从你不管不顾拿朱颜顶罪那刻起,我不过便是你砧板之上的鱼肉罢了!”
碎瓷片在月光下泛着冷光,她眼眶通红,欲泣未泣:“今日你若再逼我,就带着我的尸体去罢!”
霍临川却突然凑近,身上混着龙涎香与酒气的气息几乎将她笼罩:“拿命威胁我?”他故意拖长尾音,用袖口慢条斯理擦去她眼角将坠未坠的泪,漫不经心道:
“云水镇哭起来比你动人的姑娘,我能找出一打来,你以为你是谁?”
话音刚落,他猛地扯开半褪的中衣,露出锁骨处艳红的指痕,胸膛剧烈起伏着冷笑:“柳窈,别把自己看得太重要。”
说罢,他劈手夺过瓷片狠狠掷向地面,而后伸手掐住她下巴,拇指摩挲着她颤抖的唇瓣:“想死?没那么容易。
你这条命,从踏进我霍府那天起,就归本公子消遣了。”
话音未落,柳窈便猛地咬住他的手腕,在霍临川吃痛松手的瞬间,她跌跌撞撞滚下床榻。
绣鞋跑丢了一只,袜底被地上的瓷片划出几道血痕,却顾不上疼痛,披散着头发夺门而出。
夜风吹散她凌乱的衣襟,月光将她仓皇的身影拉得很长,转眼便消失在九曲回廊尽头。
霍临川单膝撑在床上,盯着自己腕间的齿痕和地上散落的发丝,胸口像是被塞进了团烧红的炭一样。
夜风卷着残香灌进帐子,他望着空荡荡的门扉,喉结动了动却发不出声音,最终狠狠捶在床柱上。
朱漆剥落的碎屑簌簌落下,混着帐幔的流苏在月光里晃荡,像极了她倔强又决绝的眼神。
“窈窈,咱们一而再再而三地拒绝他,会不会……”0520真怕霍临川一气之下赶走了柳窈,在柳窈跑回去的途中担忧道。
“时候未到。”
霍临川如今对她仍是一副玩物脱离掌控的心态,毕竟好感值已经停滞数日了。
柳窈在等一个机会——
一个彻底让他爆发,开始学着珍视她的契机。
*
晨光斜斜切进书房时,柳窈默不作声摆放柜上的书册。
霍临川歪在太师椅上,一只手拿着不知何处来的新奇话本子,另一只手漫不经心地转着折扇,檀木桌上东倒西歪摆着几封没拆的书信。
她望着他紧绷的后颈,想起昨夜被掐住的窒息感,喉间泛起苦涩。
青瓷茶盏搁在案几的声响惊破死寂。
霍临川忽然抬手打翻茶盏,琥珀色的茶水在宣纸上晕开,洇花了刚写的批注。
“连沏茶都做不好?”他斜睨过来,桃花眼尾泛着未褪的酒意,故意道:“不如昨夜怡红院的姑娘调的合欢酒合我口味。
柳窈垂眸收拾狼藉,指尖触到他手背的瞬间,两人同时僵住。
她慌忙抽手,发间银簪却勾住他袖扣。
霍临川突然低笑出声,伸手扣住她手腕往怀里一带,熏香混着脂粉味扑面而来:“躲什么?”
他故意用扇头挑起她下颌,扇面冰凉触感擦过她唇瓣,直勾勾道:“往日不是最会勾人?”
窗外的风卷着地上的落叶扑进窗棂,在满地狼藉中打了个旋。
霍临川盯着她发间散落的碎发,突然抓起案头狼毫笔,狠狠戳进砚台里搅出墨花,道:“出去。”
而后轻摇折扇,眼尾漫不经心扫过她,道:“本公子今日要去你的老东家会美人,用不着你伺候。”
柳窈顿都不顿,拾起银簪转头就走,身后紧盯着她背影的霍临川则是气得牙痒痒。
这小女子,着实难伺候。
日头西斜时,柳窈与膳房厨娘的小女儿桃桃躲在紫藤花架下。
竹编簸箕里盛着新鲜摘下的茉莉,粉白花瓣堆成小山,桃桃拈起两朵簪在鬓边,歪头笑道:“柳姐姐,你看我像不像画本子里的花仙?”
“倒像偷下凡间的小仙童。”
柳窈指尖绕着银丝,将茉莉串成精巧的花环,忽然凑近扮鬼脸道:“当心被府里的大魔王抓去,罚你日日清扫藏书阁!”
桃桃吓得缩脖子,忽然抓起花瓣往她脸上撒,细碎白花落进发间,惊起一串清脆笑声。
两人正闹得欢,廊下突然传来环佩轻响。
柳窈抬眼的瞬间,手中花环啪嗒落地——
霍临川斜倚在月洞门,青色锦袍绣着暗纹,手中折扇慢条斯理敲着掌心,桃花眼漫过寒霜:“好兴致。”
他踏过满地落英,靴尖碾过花环,语含讥讽:“看来是我书房的活计太轻闲了?”
他俯身时,柳窈闻到他衣襟上冷冽的松香混着未散的酒气,只笑:“公子不是叫我不必伺候?这府中,谁敢不听从霍公子?”
柳窈一边说,一边将簸箕递给桃桃,拍了拍发颤的小女孩推她走远些。
桃桃当即头也不回地溜走了,只留地上两朵茉莉花。
柳窈俯身去拾,下一刻一只靴子便踩了上去,只听主人冷冰冰的话:
“怎么,在我面前就只会攥着碎瓷片?”
柳窈挣扎无果,索性仰起头:“霍公子若想看人哭,大可另寻那些更动人的姑娘。”
话音未落,他突然将她抵在廊柱上,指尖掐着她下巴迫她对视。
池风卷着茉莉香掠过两人交叠的影子,霍临川望着她眼底未褪的倔强,胸腔泛起无名火:“柳窈,你最好记得自己的身份。”
柳窈看着他的眼睛,忽地道:“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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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心,我自然记得的,我不过是一小小霍府丫鬟罢了。”
霍临川听着她讽刺的话,当即丢下她怒气冲冲地离开了。
柳窈立在回廊下,望着天边翻涌的铅云。
乌云如墨,层层叠叠压向屋檐,裹挟着潮湿的风卷落几片落叶。
远处传来隐隐的闷雷声,像是巨兽在天际低吼
她转身朝着书房的方向走去,脚步轻快而隐秘。
这场雨,或许就是她等待已久的,契机。
当夜狂风大作,眼见似要落一场暴雨,柳窈守在书房外,望着窗棂上映出的孤影攥紧裙摆。
雷声碾过天际时,她终是推门而入,怀中姜汤还腾着热气,她不发一言,只将汤重重搁在案几之上。
他倚着雕花榻,月白中衣松垮地露出大片胸膛,锁骨处还沾着几瓣不知哪个美人留下的胭脂红,桃花眼漫不经心地扫过:
“哟,这是哪家的落汤鸡闯进来了?”顿住,视线扫过她洇湿的裙角。
烛火摇曳间,她垂眸替他收拾案头,指尖触到冰凉的茶盏时,忽然被温热的掌心扣住:这般关心本公子?”
他故意凑近,身上沾染着的熏香扑在她脸上,拇指却在她腕间轻轻摩挲。
烛火在烛台上明明灭灭,映得霍临川眼底翻涌的情绪晦暗不明。
他突然扯松她领口的系带,看着她惊慌失措的模样低笑出声,可当指尖真的触到她细腻的肌肤时,却猛地松开手,抓起榻边的美人图册胡乱翻着:
“还愣着干什么?没见本公子的熏香要灭了?”
柳窈睫毛剧烈颤动,抬眼时撞进他灼灼的视线。
往日总带着戏谑的桃花眼此刻盛满复杂情绪,倒映着她的面容。
此后清晨,柳窈总能在砚台旁发现西域进贡的龙脑香;抄书时困倦打盹,却会被突然泼来的凉水惊醒——
霍临川摇着折扇站在一旁,笑得肆意:“瞧瞧这睡相,要是被外人看见,还以为我霍府养了个懒婆娘。”
那日她在园中撞见他与贵公子调笑歌姬,犹豫着要避开,却听他掷子冷笑:“躲什么?还不过来给爷烹茶?”
暮色漫过荷塘时,柳窈捧着新制的鹅梨帐中香走近,见他正对着她抄错的符箓批注。
四目相对的刹那,他突然将宣纸揉成团砸在她身上:“错字连篇,笨得像头驴!”声音恶狠狠的。
风掀起纱帘,她望着他别开的侧脸轻笑,案头新换的白菊在月光下舒展花瓣,暗香浮动间,有些情愫已悄然破土抽芽。
“好感值加五,当前好感值:30。”
0520跟着自家宿主忙里忙外,好不容易得来了这五点好感,难怪之前的宿主都未能成功。
这也太难了罢!
柳窈听着这来之不易的好感值加成,心里只盘算着怎么才能筹谋一个合适的机会。
“窈窈!”
朱颜忽地跑了过来,一把便将柳窈拽进了一个极为隐蔽的地方,她攥住柳窈的手腕,指甲几乎掐进肉里:
“我听见府里的婆子说,霍临川正派人采买红绸喜烛,连城西的绸缎庄都被包下了!
我本纳闷着谁得了这位公子青眼呢,结果今日便有婆子来打听你的衣裳尺寸,他这是要纳你呢!”
说曹操曹操就到,说机会,机会这不就来了吗。
柳窈望着碧空如洗下盘旋的纸鸢,冲远处放纸鸢的桃桃挥了挥手,唇角却是不自觉上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