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攻略的NPC撕了我的系统剧本》 第1章 归乡 好热……室友把空调关了吗…… 玉衡从睡梦中挣扎着醒来,意识还未完全回笼。 老旧大巴引擎的轰鸣声钻入耳膜,皮革味混着汗味钻入鼻腔,她皱起眉,好烦,室友又在搞什么鬼。 随着一阵剧烈颠簸,玉衡的额头"砰"地磕在车窗上。 "这路修的什么玩意儿!"在前排乘客的咒骂声里,她揉着疼痛的额头,意识渐渐清醒。 上一秒她还在宿舍熬夜改代码,室友的呼噜声和键盘敲击声犹在耳边,自己只是太疲倦了小睡了几分钟,再睁开怎么就到了这辆破旧大巴上? 这是梦吗?玉衡掐了掐自己的腿。 食指传来的刺痛勉强拉回一丝理智,摊开手掌——前天左手食指被热风枪烫伤的水泡还在刺痛。 手还是自己的手。 玉衡下意识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指尖触到熟悉的轮廓——略宽的额头,微微上翘的鼻尖。她又看向车窗倒影:依然是那张略显圆润的鹅蛋脸,齐肩的黑发有些凌乱,眉头上方一左一右两颗对称的痣,唯独那双杏眼里的茫然让她感到陌生。 很好,至少这具身体是原装的。 那么现在是穿越了?还是…… 玉衡脑海中闪过无数个小说情节——主角莫名穿越,绑定系统,完成任务……而现在,她正活生生地演绎着这个桥段,唯一的缺憾是:没有系统。 她咬紧下唇,一切都要靠她自己摸索。 下一秒,玉衡再次打起精神——既然已经确定穿越的事实,那么当务之急是收集情报,分析现状,就像调试一个未知电路板那样,一步步排查问题。 她飞快地扫视四周:车窗外的房屋逐渐变多,前排老人开始从行李架上拽下行李。顺着老人的视线看去,车前窄窄的电子屏上滚动着字幕:"青岗镇→永光村(途经柳树沟) 自己现在正处于一辆开往乡下的长途车中。 “醒了?”温柔的声音在身侧响起。 也许是玉衡动作过大,身边一直在低头玩消消乐的女人转过头,那是个约莫四十多岁的妇人,穿着米白色开衫,阳光透过车窗在她的侧脸投下斑驳的光影。妇人伸手理了理玉衡颊边睡乱的碎发,“快到了,再忍忍,好好的一段路,让大车压的全是坑。” 玉衡浑身一僵。妇人的动作带着亲昵,也许是原主的妈妈?亲戚?还是...... 她不敢贸然开口,只能含糊地"嗯"了一声。余光里,她收回去的手在膝盖上紧张的敲打,指节处有常年劳作留下的薄茧。 “饿了吧?”妇人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又从身旁的布包里拿出一个饭盒,"我带了饼,还热着。" 玉衡盯着饭盒陷入沉思——她显然完美顶替了某个存在于这个世界的女孩,却没有继承任何记忆。 "不用了,谢谢。"她谨慎地回答,故意用疏离的语气试探对方的反应。 妇人愣了一下,眼神突然黯淡下来,但很快又挤出笑容:"也是,车上吃东西容易吐。"她将饭盒收回包里,动作有些慌乱,"那要不要喝点水?" "我......我自己带了。"她拍了拍身侧的背包,撒了个谎。实际上她连这个包是不是自己的都不确定。 妇人点点头,没再坚持,只是轻轻叹了口气。那叹息声里包含着太多复杂的情绪,让玉衡没来由地感到一阵心悸。 在被自己数次拒绝后,妇人便再没了别的动作,只是低头重新玩起了手机。 玉衡只得放弃从她身上寻找线索,她偷偷将手探进口袋——方才指尖曾触到一个坚硬的矩形物体,这让她心中隐隐有了猜想:这或许是她眼下唯一的“金手指”。 果然,一部手机静静的躺在深处,玉衡甚至有点庆幸原主有手机不离身的习惯。她摁亮屏幕:没有信号。时间显示:2020年7月15日,下午 3:27。桌面背景是风景照,一片金黄的麦田。 没有信号? 玉衡压下心中的失望,滑动屏幕试图解锁。 伴随着“咔擦”一声,成功解开了。太好了,原主没有设置密码!玉衡喜滋滋的准备翻看。 就在此时,大巴突然刹车,车厢一阵晃动。手机从她手里飞出,正好滚到过道另一边邻座的脚边。 糟了!刚刚一过手,玉衡就发现这是个老款手机,粗略判断原主可能已经用了好几年了,这下别给摔坏了! 邻座是一个穿着干净白衬衫、卡其色长裤的年轻男人。他原本安静地看着窗外,听到动静后低头看向脚边,弯腰替她捡起了手机。 “给。”她的手机被对方捏着屏幕边缘递来,声音温和平稳,带着一种令人安心的磁性。 玉衡抬头,视线掠过熨烫得一丝不苟的卡其色裤管,剪裁合身的白衬衫,最后对上了一张与这辆破旧大巴格格不入的面容。 男人约莫二十五六岁,皮肤是那种常年待在室内的冷白色,在满车晒得黝黑的乘客中格外醒目。略长的棕发看起来很久没剪,发尾自然蜷曲着。最让人移不开眼的是那双眼睛——琥珀色的瞳仁在阳光下泛着浅金,本该温润的垂眼角,却因那过分沉静的眼神透出几分疏离。就像山涧里的水,看着清透,碰上去才知道有多冷。 四目相对,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滞。 在这样闷热的车厢里,他的领口居然还规整地系到最上面一颗扣子,只露出一截修长的脖颈。他就这样捏着她的手机,目光长久地停留在她脸上。 玉衡的呼吸不自觉地屏住了。 一秒。三秒。五秒。 对视的时间长得超出常理,让她后颈的汗毛都竖了起来。就在她快要承受不住这样**的审视时,男人突然垂下眼睫,完美地掩藏起一缕复杂的情绪。 "给。" “谢谢。”玉衡低声道谢,伸手去接他递来的手机,大巴车毫无预兆地启动又使得玉衡身体猛地一晃,伸出去接手机的手猝不及防地失去了准头,指尖重重擦过他的手背。 那手背的皮肤在视觉上是光洁修长的,可指尖传来的触感却异常粗粝,她有点怀疑是否只是自己产生的错觉。 玉衡接过手机,率先移开了视线。她转过头去,假装对窗外风景很感兴趣,余光似乎还能感觉到那道若有若无的目光停留在自己身上。 男人目光在手背上停留了一瞬,好像皱起了眉,一瞬的表情快得几乎无法捕捉。随即,他又恢复了那种温和却带着一丝距离感的平静的表情,同样望向窗外。 当那道如有实质的目光终于移开,玉衡紧绷的后背才稍稍放松。她无意识地摩挲着手机。男人手背那诡异的触感仍残留在指尖。 她拿起背包抵在胸前,确认遮住旁边妇人的视线后再次解锁。 刚一解锁,映入眼帘的是简洁的桌面,几乎全是系统应用,原主看来不怎么用手机。 通讯录只有寥寥几行,玉衡挑了一些重要的来看: "妈" - 昨日通话 27秒 "王工头" - 两周前 未备注号码 - 前天凌晨2:17(1分38秒) 这个“妈”会是身边的妇人吗? 玉衡偷瞄的目光被逮了个正着。 妇人似乎有所感应,突然抬头,对上玉衡的目光后冲她绽开一个灿烂的笑容。玉衡猝不及防,条件反射地回了个同样夸张的假笑——像两个演员在尬演母女情深。 可下一秒,妇人的眉毛突然耷拉下来,眼圈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泛红。 玉衡赶紧别过脸,手指无意识地抠着手机壳。见鬼,这反应太不对劲了。正常母女之间,谁会因为对方一个假笑就感动成这样? 排除了身边妇人是原主妈妈的想法,玉衡接着从手机里搜寻线索。 这个王工头和原主倒是通话频繁,两个月前几乎每周都有联系。玉衡翻看着相册里那些打卡照片——灰扑扑的工装、各种叫不出名字的管线照片、还有永远定格在清晨六点半的照片水印。显然,原主只是个勤勤恳恳的女孩,和包工头保持着纯粹的劳务关系。 但那个未接来电就蹊跷了。 通话记录显示,这个没有备注的号码从未被原主拨打过,唯独在前天凌晨2:17,由原主主动拨出了唯一一通电话。1分多的通话时长足够说很多话。 玉衡的指尖悬停在那个号码上方。凌晨时分的通话,主动拨出的记录,还有空白的备注——每一处都很可疑。 没等她细想,“永光村!终点站到了!所有人下车!”司机的大嗓门如同惊雷般炸响在耳边。 车子猛地刹停。 玉衡身旁的妇人没等停稳就已经站起身挤到过道上,从行李架上费力地拖下一个鼓鼓囊囊的编织袋,看向玉衡:“衡衡,到家了,我们下车吧。” 玉衡乖巧的点点头,看来原主名字也和她一样。 车门外,是七月毒辣的日头炙烤下的黄土地,一条尘土飞扬的土路伸向几栋灰扑扑、毫无生气的土坯房,更远处是沉默的、连绵起伏的荒山。没有鸡鸣狗吠,没有人声喧闹,只有一片死寂的热浪在蒸腾。一切都显得陌生而沉寂。 "永光村,终点站到了!"司机的吆喝再次响起。 玉衡背上背包,站起身。 没有系统,那就自己创造规则;没有指引,就把每一步都当作任务。至少,她还能掌控自己的行动。 第2章 家人 随着人流缓缓前移,前面拖着编织袋的妇人明显有些吃力。犹豫片刻,玉衡伸手过去帮妇人提起了另一边。 没想到这个简单的动作,妇人再次感动的眼圈红红。 又是这种让人哭笑不得的反应。玉衡正想开口跟她说些什么,前方突然传来一阵骚动。 车厢中部,一位头发花白的大叔正狼狈地和行李架搏斗——鼓囊囊的编织袋卡在了金属杆之间拿不下来,一个人就将把过道堵得严严实实。排队下车的乘客开始不耐烦地跺脚。 玉衡也有些着急,她放下编织袋,试图伸手帮助大叔,但是失败了,她离得远,连袋子角都碰不到。 过道另一边,那个刚刚帮助她的男人不知何时已经站了起来。他身姿挺拔,提着一个小巧的黑色旅行包,另一只手轻松地拨开人群往前走去,动作利落地帮大叔取下编织袋。他似乎完全没注意到玉衡这边,仿佛刚才那场短暂的、充满疑云的接触从未发生过。 这个人,看起来很乐于助人哦。玉衡赞赏的点点头。随着堵塞被解决,众人再次开始小幅移动,玉衡也抓起自家袋子,跟随人群往外走去。 一离开车厢,热浪就已经扑面而来,玉衡站在简陋的“站台”——不过是一小片被车轮压实的泥土地上,一瞬间额头就沁出了一层细汗。她环顾四周,除了飞扬的尘土和远处的房屋,空无一人。那个男人果然早已不见踪影。 她下意识攥了攥编织袋的带子,随即又松开。"没人帮忙又不是活不了。"她在心里对自己说。 "衡衡?"妇人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来了。"她最后看了眼远处,转身时已经调整好表情,准备和妇人一起抬着袋子回家。 就在这时,一个平静无波的声音自身侧不远处响起: “行李给我吧。” 玉衡猛地抬头,瞳孔骤然收缩! 那个本应消失的身影,竟然就站在站台旁的狭窄阴影里!他身姿挺拔,仿佛与周遭的破败和尘土格格不入,连那灼人的热浪似乎都绕开了他。他背着自己那个小巧的黑色旅行包,目光平静地落在玉衡手边那个鼓鼓囊囊、沾满灰尘的编织袋上——那是她和妇人刚刚从车上拖下来的。 他是什么时候站在这里的?他根本没走?玉衡的心脏瞬间提到了嗓子眼,面对这个未知的,乐于助人的男人,玉衡心中欣喜和不安交织。 “开阳?!” 妇人的反应比玉衡更剧烈。她猛地转头,看到男人,脸上瞬间爆发出巨大的、难以置信的惊喜,那笑容甚至冲散了她眉宇间深重的疲惫和忧虑,“哎呀!是开阳!你怎么在这儿?!你妈不是说……” 她的话语因为激动而有些语无伦次。 裴开阳向前一步,从容地走到她们面前。他并没有看玉衡,目光落在妇人脸上,嘴角牵起一个礼貌的弧度,声音依旧平稳温和,听不出情绪:“婶婶。我妈说你们今天回来,正好我顺路过来这边办点事,就让我过来接一下,送你们到家。” 他说完,极其自然地弯下腰,修长的手指直接握住了编织袋粗糙的提手,轻松地将那看起来分量不轻的袋子提了起来。动作熟练得仿佛做过无数次。他的手指修长,指甲修剪得圆润干净,指节分明,提起编织袋的动作不可避免的碰到了玉衡的手背。那样好看的手,轻轻划过手背的触感,却像是长满老茧一样,玉衡经过这次确认,发现他的手确实触感很粗糙。 “哎哟!这…这怎么好意思!太麻烦你了!” 妇人连连道谢,看向裴开阳的眼神充满了长辈的慈爱。“你妈真是的,太客气了!还让你专门跑一趟!衡衡,快谢谢开阳哥!” 她转头催促玉衡,语气是前所未有的轻快。 开阳哥? 玉衡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和称呼砸得有点懵。竟然是“原主”认识的?而且关系似乎还不错?甚至能让这位心事重重的妇人瞬间展颜?那车上长久的对视就能解释的通了。巨大的信息量冲击着她混乱的大脑。 她努力模仿着原主可能有的反应,对着裴开阳的方向,极其生硬地、声音低如蚊呐地挤出一句:“……谢谢哥哥。” 裴开阳只是微微颔首,依旧没有看她,目光平静地看向前方尘土飞扬的土路:“走吧,婶婶,天热。” 他提着编织袋,迈开长腿,率先朝着村子的方向走去,白衬衫的背影在烈日和黄土的映衬下,干净得刺眼,也疏离得可怕。 妇人连忙应声,脸上的笑容还没褪去,她挽住玉衡的胳膊:“走走走,衡衡,开阳来接咱们了!这下可好了!” 她的喜悦是真实的,仿佛裴开阳的到来是一个天大的好消息,一个强有力的保障。 玉衡被妇人带着,跟在裴开阳身后几步远的地方。她看着前方那个挺拔的背影,心脏在胸腔里疯狂地跳动,不是因为悸动,而是因为更深的迷茫。他就像一个行走的谜团,一个突然介入她未知命运的、不可控的变量。他看似伸出了援手,却让她感觉自己正被引向一个更深的、无法预知的漩涡。 有了裴开阳帮忙拿行李,回家的这一段路不算很漫长。但玉衡走得有些恍惚。 路边的麦田在风里轻轻摇晃,稻穗沉甸甸的,像是下一秒就要坠下来。村民用防鸟网罩着即将成熟的麦地,但还是有一些贪吃的鸟闯入,吃饱后又扑棱着翅膀撞击网子试图挣脱牢笼,她看的有些入迷,记忆中的老家,似乎也有过这样的风景,自从考上外省的大学,玉衡就再也没有回去过了。 无论如何,活下去,然后回家。这个念头从未如此清晰而强烈。她深吸一口灼热的空气,目光死死锁住前方那个白色的身影。 裴开阳。这个名字,连同他的身影,也深深烙印在她此刻唯一清晰的念头里。 玉衡被妇人挽着,跟在后面几步远的地方,目光却不由自主地追随前方那个身影。他没有走向村中那些灰扑扑的土坯房,而是在一个岔路口,径直拐向了一条更窄、看起来也更规整些的土路。 只见裴开阳走到村尾靠近山脚的一处地方,停了下来。那里赫然矗立着一栋与整个村格格不入的建筑——一栋崭新的二层自建小楼。外墙贴着干净的白色瓷砖,铝合金门窗在烈日下反射着刺目的光,一个小巧的院子围着铁艺栏杆,里面甚至还种着几棵半死不活但明显是特意移栽的观赏植物。与旁边低矮破旧、墙皮剥落的土坯房相比,它像一个傲慢的异类。 裴开阳掏出钥匙,熟练地打开院门,将玉衡的编织袋放在了门外,动作一气呵成,仿佛丢垃圾一样自然。他甚至没有回头看一眼站在不远处土路上的玉衡和妇人,只是微微侧身,对二人的方向点了下头,声音隔着一段距离传来,依旧平稳无波:“婶婶,东西放这儿了。我先回去,有事叫我。” 说完,他径直走进小楼,关上了门。那扇厚重的防盗门发出“咔哒”一声轻响,彻底隔绝了内外。 整个过程快得让玉衡来不及反应。他像完成了一件微不足道的任务一样,迅速消失在了那栋小楼里。那短暂的、在车上让她心神不宁的接触和审视,仿佛从未发生过。 帮忙时礼貌周到,转眼间却像躲避瘟疫般匆匆离去,这男人行事当真令人捉摸不透。 “开阳这孩子,真是…越来越稳重了。”妇人望着那紧闭的院门,低声感慨了一句,语气里带着一种复杂的情绪,有感激,有羡慕,或许还有一丝玉衡无法理解的敬畏。她收回目光,重新挽住玉衡的胳膊,脸上又堆起那种小心翼翼的、带着讨好的笑容:“走吧衡衡,咱也到家了,就在前头。” 玉衡最后瞥了一眼那栋安静得过分的小楼,压下心中的疑惑,跟着妇人走向了与那小楼相隔不远、却仿佛隔着天堑的另一处院落。 这才是属于“玉衡”的“家”。 低矮的土坯院墙,有些地方已经坍塌,只用铁丝和石块勉强堵着。院门是两扇晒的发白的铁门,推开时发出令人牙酸的“吱呀”声。院子里同样是夯实的泥土地面,坑洼不平,走入院内,看门狗立马从窝里钻出来狂吠,被妇人一声叱骂赶了回去。院子中心放着一个像是信号接收器一样的“大锅”,上面架着一个壶,看起来是烧水用的。角落里堆着一些杂物和一辆三轮车。正对着院门的是三间正屋,窗户很小,糊着发黄的旧报纸。 “回来了!回来了!” 一个略显尖利的女声从正屋门口传来。一个穿着花布衫、身材干瘦、约莫五六十多岁的大娘快步迎了出来,脸上带着一种刻意放大的热情笑容。她身后跟着一个皮肤黝黑、沉默寡言的老汉,穿着洗得发白的蓝色工装,裤腿上还沾着泥点,眼神有些浑浊,只看着地面,闷闷地“嗯”了一声。 “妈!爸!”妇人的声音带着一种如释重负的轻快,连忙应着,推着玉衡上前,“衡衡也回来了,路上有点晕车,精神头不太好。” 她一边说,一边观察着花布衫妇人和老汉的脸色。 大娘笑呵呵地伸手去摘玉衡肩上的背包:"可算到家了,这一路累坏了吧?"粗糙的手指刚碰到背包带,玉衡就下意识地绷紧了肩膀,手指悄悄勾住带子往后一拽。 开玩笑,这背包沉甸甸的,里面搞不好有跟着她一起穿越来的"原装货",说不定还躺着学生证、校园卡这些要命的证据。她嘴角一扬,正要婉拒,却见大娘的手仿佛感觉到自己的抗拒,生硬的打了个转,最后只轻轻拍了拍背包,像在安抚一只炸毛的猫。 "跟姥姥还见外呢?"大娘的笑声里掺了几分嗔怪,缩回去的手指在围裙上蹭了又蹭,倒像是她才是被嫌弃的那个。 玉衡心里咯噔一下。坏了,这称呼——原来自己冷待一路的人,竟是原主的母亲?看来穿越前二人的母女关系也算不上和谐,自己没让她起疑心。 "孩子刚回来..."听到这个,原主母亲局促地走过来,挡在玉衡前面,手指绞着衣角。 那个沉默的老汉始终没看向这一边,只是闷头走到编织袋旁,费力地拖着向屋内走去,动作粗鲁,袋子在地上摩擦发出刺耳的声音。 巨大的声响引得玉衡忍不住侧目,身旁的二人察觉到她的目光,忙说道:“热坏了吧,别在大太阳地里站着了,快进屋。翠,你去把饭端来。” 玉衡跟着姥姥的脚步走进光线昏暗的堂屋,扑面而来的是焦香混着燃烧时候发出的炭香。玉衡左看看右看看,发现屋子正当中砌着个烧得正旺的铸铁炉子,上面烘着两三块馒头。 旁边连着一个铺着塑料布的……炕? 贴着白瓷砖的炕头摞着两床印有"福"字的缎面被,炕上的小炕桌上摆着几个褐色玻璃杯——杯底还沉着没化开的奶粉疙瘩。墙角摞着三四箱酸酸乳,不同口味的都有。 沿墙摆放着一排柜子,还有一个小小的财神像和供台,另一边摆着一张长长的木桌,虽然桌面的漆面已经斑驳,但铺着的塑料桌布被擦得能照出人影。桌上整齐的放着一些物件,最前面摆着半包开了封的成人奶粉,袋口仔细地用木夹子夹着。 先进来的老汉——现在应该称呼为姥爷,正蹲在地上把编织袋里的东西全部倒出来分拣,晒得黝黑的后脖颈绷出几道深沟。听到二人进来的动静,他突然抬头,两道浓眉压着眼睛,怒视着正打量四周的玉衡:"差不多得了,你妈当年也不是故意的,甩脸子给谁看呢?都认祖归宗两年了,还跟个外人似的杵着干啥?" 玉衡此时正偷瞄墙上的老式挂历,上面被红笔勾划着一些信息,她眯起眼睛努力的想看清。老汉突如其来的开口吓了她一大跳——偷看时突然被cue到,有种上课玩手机被突然点名的惊悚感。 "我......" "我什么我,"姥爷把一包干辣椒砸进筐里,声响吓得一直在柜子上睡觉的黑猫扑通一下跑走,"回家连声姥爷都不会叫?城里大学就教你这个?" 哇,小猫!玉衡很惊喜,却在听到后面的说教后喉头发紧。现实世界里,她基本算是无拘无束的状态。现在被个陌生老头劈头盖脸训话,太阳穴突突直跳。 但下一秒她又暗自窃喜——这暴躁老头倒给她透了底:原主居然是两年前被找回来的孙女?是走丢还是…… 但是以她的性格,不回一句是不可能的,玉衡清清嗓子,低头看着男人认真地说道:“姥爷,我们大学老师说过,教养是相互的。"声音清清脆脆,却像往热油锅里滴了滴水一般。 "反了天了!"他蹦起来,盯着玉衡,脖子上的青筋暴起来,像几条扭曲的蚯蚓,"老刘家祖祖辈辈——" 妈妈端着菜进来,见状赶紧打圆场:"孩子刚下车懵着呢,你......" "你惯着吧!"姥爷抄起桌上的缸子灌了口茶,喉结滚动的声音格外响,接着把茶缸跺在桌上,震得桌子都晃了晃:"过两天跟我去上坟。老裴家帮了忙,你得去磕头。" "......哦。"她故意拖长声调,学着自己室友对付导师的模样。心里却盘算起来——老裴家?裴开阳家? 姥爷的眉头立刻拧成疙瘩:"这什么调调?你......" "猫子饿了。"姥姥突然从碗里拣了块羊肉扔在地上。那只精瘦的黑猫立刻窜过来,却不急着吃,先蹭了蹭姥姥的裤脚。 "馋猫。"姥姥笑骂着,伸手摸了摸它。黑猫这才叼起肉,三两口吃完,跳到玉衡脚边,歪着头看她,油亮的黑毛在灯光下泛着蓝光。 玉衡试探着伸手,黑猫竟不怕生,用冰凉的鼻尖碰了碰她的手指。 姥爷哼了一声,也没有再接着说下去。 气氛稍稍缓和,姥姥立刻抓住时机挥动起筷子:"来来来,吃饭了!趁热吃!" 一直安静得像背景板的妈妈突然活了过来,抄起筷子就把她碗里的肉往玉衡面前夹,堆得小山似的还不停手:"多吃点,看你瘦的……” 黑猫不知何时挤到了她和姥姥之间,尾巴尖有一下没一下地轻扫她的脚踝,仰着脑袋发出细声细气的"咪呜"声,眼睛瞪得圆溜溜的,活像个专业讨饭的小乞丐。玉衡被萌得心尖发颤,余光瞥了眼对面闷头扒饭的姥爷——老头眉头还拧着,每嚼一口饭都像在咬仇人似的。 她悄悄用筷子尖挑起一片肉,假装不小心掉在桌上,再"不经意"地推下桌,掉到黑猫面前。小家伙机灵得很,立刻用爪子按住,叼起来三两口吞下,然后继续眼巴巴望着她,尾巴甩得更快了。 这娴熟的讨食技巧让玉衡想起宿舍楼下那只高冷的三花,任她怎么讨好都爱答不理。眼前的小黑简直是天使!她趁着姥爷低头扒饭的功夫,飞快地把肉往地上丢。小黑立刻蹿过来,边吃边用脑袋蹭她的脚腕,柔软的毛发扫过皮肤,痒得她差点笑出声。 一顿气氛温馨的晚饭后,玉衡稍稍放松了一些,虽然还有一点对穿越的不适应。但是她接收到的善意不是假的。妈妈怕她是城里人睡不习惯炕,安排她到西屋去住——那里放着全家唯一的床。黑猫也俨然把她当作新的仆人,大摇大摆的跟了进来,蹲在窗台上舔爪子。 送走了过分关心自己的妈妈,玉衡关上房门,轻手轻脚地打开背包检查物品,黑猫突然"喵"了一声,吓得她差点把包扔出去。 "小祖宗,"她压低声音,"你可别告密啊。" 黑猫甩了甩尾巴,跳下窗台,在她腿边蜷成一团,发出轻微的呼噜声。玉衡忍不住伸手摸了摸它的脑袋。 书包里倒是没有现实世界的东西,只有充电器、打结的耳机、换洗衣物等一些长途旅行必备的用品,看来原主认真的收拾了一番。玉衡叹了口气,每当看到原主曾经的生活痕迹,心里总会闷闷的,总感觉自己挤占了别人的人生。 玉衡在心中默念:拜托了,请给我一个系统,让我回去,让那个女孩重新回家吧。 无人响应,玉衡又叹了口气,重新拉上背包拉链,轻轻靠在床边的被垛上,疲惫如同潮水般将她淹没。这一天经历了太多:穿越,在陌生人之间周旋、对他们的话做阅读理解,还有那悬在头顶的、关于原主遭遇的巨大问号……每一件都足以压垮神经。 她掏出手机,摁亮,依旧是陌生的壁纸,右上角那个代表“无服务”的图标依旧存在,时间显示2020年7月15日,下午 23:49。 不知不觉已经这么晚了。沉重的疲惫感最终战胜了现实。玉衡甚至没有力气去深究手机里其它的信息。她伸长手,关掉了屋子里唯一的灯,躺倒在硬邦邦的木板床上。耳边传来助眠的猫咪呼吸声。 身体和精神都达到了极限。意识像断了线的风筝,迅速沉入黑暗的深渊。 就在玉衡彻底陷入深度睡眠之后,在那片意识模糊的混沌边缘,一个极其微弱、断断续续、仿佛接触不良的电子合成音,毫无征兆地在她大脑深处响起: 【系统……加载……滋……中……10%……滋……重试……滋……】 黑猫的耳朵抖了抖——声音微弱得如同幻觉,带着强烈的电流干扰杂音,断断续续,词不成句,很快就被猫咪更深沉的睡意彻底笼罩。 玉衡的呼吸变得悠长而平稳,深陷在无梦的沉睡里,对那电子低语毫无察觉。只有窗外无边的黑暗和寂静,笼罩着这间小小的土坯房,笼罩着这个谜团重重的永光村。 第3章 牵手 清早,玉衡是被此起彼伏的鸡叫声吵醒的。 她迷迷糊糊地翻了个身,下意识去摸枕边的手机,指尖却只触到粗糙的炕席。意识尚未完全清醒,大脑先一步给出了荒谬的结论——宿舍里进鸡了? 下一秒,陌生的床、褪色的墙纸、糊着旧报纸的窗棂一股脑撞进视野。玉衡猛地坐起身,冷汗瞬间浸透了后背。 这不是她的大学宿舍。 这是永光村,“玉衡”的姥姥家。 而她,确实穿越了。 心脏在胸腔里剧烈跳动,玉衡攥紧被角,试图用深呼吸平复情绪。作为一个坚定的唯物主义者,她曾对“重生”“穿越”之类的概念嗤之以鼻,可眼下发生的一切,却让她不得不面对这个荒诞的事实。 窗外传来低低的说话声,大概是早起的人在灶房忙碌。昨晚在她床上呼呼大睡的猫此刻不见了踪影,玉衡深吸一口气,轻手轻脚地穿好昨天从包里取出来的衣服——一件洗得有些掉色的灰色T恤,一条牛仔长裤,廉价的衣服线头多的让她忍不住皱眉。 推开吱呀作响的木门,晨雾裹挟着寒意扑面而来。院子里的水龙头下摆着一个搪瓷脸盆,盆沿磕掉了漆,露出斑驳的黑铁。玉衡蹲下来舀水洗漱,冰凉的自来水激得她一个哆嗦。 她从衣兜里摸出手机。屏幕亮起的瞬间,希望又迅速破灭:依旧没有信号。昨晚妈妈说可能是摔坏了,等赶集日拿去镇上修。 可她知道,这大概修不好。 也许是这个世界在排斥“不合时宜”的事物。 正当她机械地刷着牙时,一阵欢快的音乐突然在耳边响起,在寂静的清晨显得格外大声,吓得她差点把牙刷掉到地上。欢快的音乐很快播完,按玉衡的经验,接下来可能是村里的晨间通知。她感觉有点莫名其妙,重新摸出手机看了一眼时间,6点23,谁家好人这个点放? “噔…噔…噔…” [06:23 AM,早安,用户:玉衡已登入] [今日天气:晴,最高气温28℃] [建议行程:熟悉村内环境] 玉衡僵在原地。 系统来了。居然如此张扬吗? 她立马看向厨房门口,里面的人影依旧忙碌,大概是听不到系统发出的声音。这让她感觉像是带了隐形的蓝牙耳机。 "衡衡起来了?来吃早饭吧!"妈妈擦着手走出厨房,发现了蹲在地上的玉衡。 “知道了妈,这就来。”她随口答道,撑着膝盖准备站起身。 [注意:NPC"母亲"情绪波动较大,建议保持友善互动] 眼前跳出的提示让玉衡差点又一屁股坐倒。这是什么新科技?文字如流水般在她眼前掠过,快得几乎看不清。 NPC又是什么意思?这系统把整个世界当游戏?她根据提示转头看向原主的妈妈,此刻她正因为一句“妈”而幸福的抹眼泪。 这个系统是普通的A I,玉衡作出了简单判断。她有点想笑,母女之间关系修补的升温时刻,居然被误判成了不友善行为。 玉衡决定从系统开机时对她说的话着手,那句"熟悉村内环境"像根鱼刺卡在喉咙里——没有奖励,没有具体规定怎么样叫熟悉,只有一个天气预报比较有用,这破系统还不如手机里的实时天气呢。 正在这时,小黑带着一身晨露从外面雄赳赳气昂昂的回来了,穿过墙头的缺口,竖着尾巴向她跑来。 "小黑!"她弯腰捞起蹭过来的黑猫,揉搓起它的肚皮:"大早上去哪里玩了?" 猫尾巴“啪”一下甩在她手腕上,不轻不重。 [NPC"小黑"好感度-1] [当前好感度:7/100] "小气鬼。"她松开手,黑猫立刻蹿上旁边的杂物堆,不高兴的跑了。 早饭后,玉衡立刻准备出发:"妈,我出去转转。"放下碗,她就抓起手机往外走。 "等等!"妈妈追到院门口,往她手里塞了个草帽,"日头毒,别晒着了。" [获得道具:母亲的草帽] [防晒效果 1] 玉衡嘴角抽了抽,这破系统还真把生活当RPG游戏了。她扣上草帽,起身往村西头走去,这是离自己家最近的一头,玉衡决定今天一口气从西走到东,全部探索一遍。 清晨的薄雾还未散尽,村道上已经热闹起来。几个扛着锄头的村民迎面走来,笑着跟她打招呼。 "衡丫头起这么早啊!去哪转悠呢?" 玉衡脚步一顿。怎么这么多人都认识她?她昨天被村里情报网调查了吗?她挤出一个同样标准的笑容:"就随便看看。" 走出百来米,村子的痕迹渐渐稀落,再往前,就是进山的土路了。 玉衡停下脚步,望着蜿蜒的山径发愣。去吗?还是算了?正犹豫着—— “丫头。” 身后突然传来低沉的男声,混着烟草的焦味。她回头,看见一个中年男人坐在老屋前的藤椅上,烟斗里的火星随着呼吸明灭。 “后山最近不太平,”他吐出一口烟,语气平淡,“野猪多,上个月还伤了人。” 玉衡点点头:“谢谢您提醒。” 她转身往村里走去,系统给的建议也是先探索村内,自己没必要因为一个模棱两可的建议而受伤。 她又试探着往东边走。路旁是几户人家,院墙多用碎石垒成,缝隙里钻出些不知名的野草。有户人家的竹竿上晾着衣服,一件褪色蓝布衫被风吹得晃荡,袖管空荡荡地垂着,像是在对路过的人无声地招手。 转过一个弯,空气中突然飘来甜腻的香味和小孩子的叫嚷。前面有家小杂货铺,门口摆着几个玻璃罐子,里面装着彩色糖果。柜台后面坐着个老太太正疲倦的应付着口袋空空的小孩。 玉衡在铺子前驻足。玻璃罐里的彩色糖纸在阳光下泛着诱人的光泽,折射出的光斑在地面织成一张斑斓的网。有只蚂蚁正爬过其中一块红色的光晕,在甜蜜的光影中徘徊。 她看着那只蚂蚁在粉红的光晕里转了几圈,触角迟疑地摆动,像是在权衡什么。最终,它绕开了最明亮的那片光斑,钻进地缝不见了。 玻璃罐里的糖果依然鲜艳夺目,但那只蚂蚁选择了消失在黑暗的缝隙里,玉衡忍不住盯着蚂蚁消失的地方出神——留在这片甜蜜的光晕里,就会永远被困在虚假的斑斓中;而离开,就意味着要独自爬进未知的黑暗。 "要买点什么吗?" 老太太突然注意到这位客人,出声招呼。玉衡摇摇头,继续往前走。 村东头有棵老槐树,树干粗得要三四个人才能合抱。树下聚着几个老人,正在下象棋。棋子落在木板上的声音很清脆。 "将军。"一个光头老人说。 "将不死。"另一个回答。 村口立着块青石碑,"永光村"三个大字龙飞凤舞地刻在上面。玉衡伸手摸了摸,石料还很新,切割留下的毛边刺着指尖——看来是最近才立的,连风雨都还没来得及磨平它的棱角。 走到村口,她的下车点,一条灰色的水泥路向两侧延伸。一边是她来时颠簸的路,另一边消失在远处的山坳里。玉衡正盘算着要不要沿着未知的方向走一段,眼前突然弹出半透明的系统界面: [预估体力不足] [建议乘坐交通工具] [最近班车:14:30] 机械提示音同时在耳畔响起。玉衡低头看了看自己由于长期宅家而退化的四肢,看起来细细的胳膊,用手一掐居然能掐起一把软肉。 要是原主长期锻炼的身体,说不定还可以,凭自己估计没戏了。 "..."她扶着石碑,指甲无意识地在"永"字的刻痕上刮擦。脑内疯狂试图对话: ——系统!给我个像样的任务! ——我要回现实的奖励! ——别拿这种破事糊弄人! "玉衡——你妈叫你回家吃饭啦——" 远处传来的喊声打断了她的怨念。日头已经爬到正空,晒得石碑发烫。玉衡叹了口气,慢吞吞地往回走。路过那栋显眼的二层小楼时,她忍不住往铁艺围栏里瞥了一眼。 裴开阳正蹲在院子里摆弄几盆半死不活的绿植。他皱着眉头的样子,像是在进行某种严肃的学术研究,而不是在抢救几株快枯死的观赏植物。阳光透过树叶间隙斑驳地落在他身上,像是给他打了层柔光特效。 像是感应到她炽热的视线,那个忙碌的背影突然转身。四目相对的瞬间,玉衡的脸"唰"地红了——毕竟前一秒她还在脑补人家是攻略对象呢。相比之下,裴开阳淡定的多,礼貌性地扯了扯嘴角,放下小喷壶转身就走,活像她是什么会吃人的洪水猛兽。 "切,我可没有想攻略你,还有你真的很装!"玉衡气鼓鼓地想。 回到家,发现姥姥姥爷都不在,玉衡顿时来了精神。她盛了满满一碗饭,大摇大摆地坐到屋外的矮凳上,家里只有她和妈妈,她可以想在哪吃就在哪吃。玉衡捧着碗有一搭没一搭地扒着饭。小黑不知何时凑了过来,尾巴尖在她脚踝上扫来扫去。 "馋鬼。"她夹了块肉丢在地上。 [叮!NPC"小黑"好感度 1] [当前好感度:8/100] 机械的提示音在耳边响起,再次惊到了玉衡,这个“系统”中还有多少隐藏的功能没有被发现? 看着边吃边哇哇叫的小猫,她忍不住撇了撇嘴。这猫明明吃得头都不抬,好感度却加得这么吝啬。 系统出现之后,反而让她更迷茫了。心情不好,自然也吃不下去饭,她干脆放下碗,用脚尖在泥地上划拉着今天走过的路线:自家这座带院子的平房在村子西北角,出门往西走百来米就是烟斗大叔家,上山的小路是最好认的标志。从这里为基点,再往东会经过三户石砌院子…… 小黑突然"喵"了一声,像是不满玉衡对它的忽略,立起前半身开始扒拉她的腿,后爪在她画的线上踩来踩去。玉衡忙夹了几块肉放到一边引走小黑。 伴随着叮叮当当加好感的提示音,玉衡用手开始重画被猫踩坏的路线。石砌院子再往东是小卖部。铺子往南有条隐蔽的岔路,转过拐角看见裴开阳家的铁艺围栏和二层小楼。而继续往东... 她添了几道歪歪扭扭的线。老槐树,新立的青石碑,最后是通向山外的水泥路。手指尖在村口重重戳了个点,那里有班车站牌,也是她最初降临的地方。 [叮!NPC"小黑"好感度 1] [当前好感度:12/100] 提示音再次响起,玉衡盯着泥地上的简图出神。这些歪歪扭扭的线条组成了一张粗糙的地图,裴开阳...她下意识把那个点抹掉。 小黑突然咬住她垂落的发梢,拽了拽。 "知道了知道了,"玉衡把最后一块肉丢给它,拿着碗走向厨房水槽,"明天带你去探新地图。" 吃饱喝足的玉衡在床上摊成一个大字型,阳光透过破报纸斑斑驳驳地洒在她身上。她眯着眼,这一上午走的路,搁以前怕是能霸占微信运动榜首三天三夜。 午后的小院安静得能听见蚂蚁搬家。妈妈接了个电话就匆匆出门,临走时院门"吱呀"一声,像是把整个世界的喧嚣都关在了外面。玉衡躺在床上,感受着久违的独处时光。也许是“家人”的离去让她感到安心,又或是今天的运动量对玉衡瘦弱的四肢实在是太大,她一不小心就睡了过去。 一觉醒来,日头已经西斜。 有了系统跟没有一样,没有商城,没有奖励,连个成就提示都不给,还得靠我自己。 她伸了个懒腰,从堂屋拿出两瓶的酸酸乳,够沉。 "就当哑铃用吧。"她自言自语地举起饮料,酸酸乳在盒子里晃荡,哗哗作响。小黑不知从哪里钻出来,歪着脑袋看她上上下下地摆动手臂,突然一个飞扑,前爪精准地拍在玉衡腿上。 "喂!"玉衡手忙脚乱地去捞,小黑在她廉价的衣服上伸着爪子攀爬,很快就刮的全是线头。 玉衡惨叫一声,“坏猫!”丢掉酸酸乳,拎着小黑后脖颈就往下扯,小黑也不甘示弱的哇哇叫了起来。正当她俩玩的不亦乐乎的时候,铁质大门的吱呀声引起了一人一猫的注意。 姥爷踩着最后一缕夕阳跨进院门,靛青长袍被暮色染得发紫,衣摆上暗纹随着步伐忽隐忽现。三个穿粗布褂子的老汉跟在他身后,最前头的牵着不停咩咩叫着的羊羔,中间那个胳膊底下夹着一只小母鸡,最后面佝偻着背的老汉提着盖红布的竹篮。还能听到母羊焦急寻找小羊的叫声从院外远远的飘来。 玉衡的酸酸乳啪嗒掉在地上。这些人好正式。 "收拾收拾,上山。"姥爷的声音像生锈的刀在磨石上刮过。 她这才注意到人群最后站着裴开阳。月光已经爬上他的白衬衫,勾勒出清瘦的轮廓。他安静得像道影子,手里拎着一个塑料袋,勒得指尖愈发苍白。 "现在?"玉衡看向即将黑下来的天色,喉咙发紧,轻轻放下怀里的猫。 "现在,去给裴家磕头。"姥爷走上前,突然一脚向旁边的小黑踢去,却扑了个空——小猫早早发现了这人的意图,转身蹿上了墙头,绿眼睛在黑暗里闪了闪就不见了。 “啐,瘟畜生。”姥爷冲着小黑离去的背影啐了一口吐沫。 玉衡看着仓皇逃走的猫朋友,一拧眉,张口就要反击:"你个老——" 话音未落,却被一双冰凉的手一把捂住了嘴。玉衡瞪圆了眼睛,转头一看,是妈妈,她也跟着一起回来了,妈妈看着玉衡,不赞同的摇摇头。错过这个当口,姥爷先一步带着人往后山走去了。 玉衡有些憋屈,又怕这个女人看出自己和她女儿的不同,只能愤愤的跺了跺脚。 走在最后的裴开阳听到动静突然回头,白衣被风吹得猎猎作响。他什么也没说,只是那眼神活像在看一只炸毛的野猫。玉衡恶狠狠瞪回去,你个没猫的野人,根本不懂我跟小黑的羁绊。 山路比想象中难走十倍。 玉衡气喘吁吁地跟在队伍后面,感觉自己就像个漏气的破风箱。年迈的姥姥和瘦弱的妈妈居然也走的飞快,反观她自己,才走了不到十分钟,腿就已经软得像煮过头的面条。 "这破路..."她小声嘀咕着,一脚踩在松动的碎石上,右脚失去平衡,往旁边一崴。"嘶——"她倒吸一口凉气,差点没忍住飙出眼泪。活动了一下脚腕,还好没什么大事。 走在前面的裴开阳似乎察觉到了动静,脚步不着痕迹地放慢了些。 玉衡继续深一脚浅一脚的前行,嶙峋的怪石在暗处蛰伏,稍不留神就会绊个趔趄。腐烂的落叶在脚下发出黏腻的声响,前面的一行人已经越走越远,丝毫没有等她的意思。除了裴开阳不知何时停在了不远处,修长的手指微微抬起,似乎随时准备出手相救。玉衡脸一热,硬是凭着一股倔劲儿加快了脚步,还不忘冲他摆摆手表示自己没事。 结果刚走两步,意外就来了。玉衡的右脚突然陷进一个隐蔽的土坑,整个人向前栽去—— "完了完了,这下要破相了..."玉衡连忙闭起眼睛,伸出手试图支撑。 想象中的疼痛没有到来。一只微凉的手稳稳托住了她的手肘,力道恰到好处地把她拽了回来。裴开阳不知何时已经和她并肩而行,月光在他睫毛上投下一小片阴影。 "不要用手撑地。拿着。"他往她手心塞了块东西,声音轻得像片羽毛。 玉衡低头一看,是颗蓝莓的软糖。居然是她最爱吃的水果味,那不得不吃了,玉衡撕开塑料包装塞进了嘴里。 "谢了。"她含糊不清地嘟囔着,把脸别向另一边。月光照在她微微发红的耳尖上。 香甜的果味在舌尖打转,一股暖流突然涌向四肢百骸。她惊讶地眨了眨眼,又小声补充道:"...还挺管用。" 裴开阳嘴角似乎弯了弯,但夜色太深,看不太清。他什么也没说,只是继续向前走去,但脚步明显放慢了些。 与此同时,脑海里响起久违的系统提示音: [获得道具:裴开阳的糖果] [体力值 5] [备注:爬山人群平均体力值为二十,用户为九,请用户加强体质锻炼] "......"突然觉得这个世界对她这个死宅的恶意简直无处不在。 手脚并用加上裴开阳的连拖带拽,二人总算在规定时间前到达了,随着脚下道路逐渐的平缓,一座石塔也渐渐出现在眼前。 玉衡后颈的汗毛都竖了起来。那是个歪斜的六角塔,塔身上爬满暗绿色的苔藓。暮色四合,石塔在月光下泛着青惨惨的光。 她有点后怕,不是说去坟前磕头吗?这给我整哪来了? 大部队已经到了多时,静静的等待落后的二人,姥爷见她们走来,立刻对姥姥打了个手势。 姥姥和妈妈接过竹篮,一左一右的站在她身后。 姥爷从村民手里接过一柄锈迹斑斑的柴刀,那只羊羔突然发出婴儿啼哭般的惨叫。 “开始!”姥爷大喝一声,抬手便狠狠划过小羊脖颈,玉衡猛地捂住嘴——这是她第一次见杀生。 "一命抵一踪。"血从小羊脖颈出汩汩流出,洒在石塔基座上,转眼就被石缝吞噬。看着生气从小羊瞳孔中慢慢流逝,最终变成一个彻底的死物,她有些想吐。 接着又是一刀,那只花母鸡的头应声落地,血被接到一个小碗里,姥爷让人递给身后的妈妈,玉衡扭过头去,这是什么情况?!她第一反应是想向这个对她百依百顺的女人寻求帮助。 "跪好。" 后脑勺突然被姥姥枯瘦的手按住,玉衡踉跄着扑倒在石塔前。额头撞上冰冷石面的瞬间,她听见姥爷念咒般的声音:"认亲结,系魂结,散了的亲缘归本位..."有根冰凉的红绳绕上她的手腕,她艰难的看向绳子另一端,她的视线随着在月光下蜿蜒盘旋的红绳,最终停留在裴开阳的手腕上。 还没等她反应过来,妈妈已经蘸着鸡血在她额头拍了一把。黏腻的液体顺着鼻梁滑下时,玉衡的大脑立刻当机了,她突然想起小时候看过的僵尸片——那里面被下咒的行尸也是这样额上贴黄符。 "三年不离乡,离乡魂飞散。"妈妈的呼吸声喷在耳边,声音温柔得可怕,"衡衡..." 玉衡浑身发抖。这根本不是她预计中的乡村副本!怎么变成恐怖片现场了?系统安静如鸡,连个危险提示都没有。 山间的夜风钻进衣领,冷得她牙齿都在打颤。她想抬起头,但姥姥的手犹如铁爪一般牢牢扣住她,整个侧脸都被压在地上。鸡血流进了眼睛,玉衡努力睁开眼,眼前一片血红,她看到原主母亲流着泪,跪在旁边擦拭着手上的血。 玉衡害怕极了,开始不管不顾的用一切能动的身体部位反抗,同时不停的呼叫原主母亲,“妈妈,妈妈救我!妈妈!” “衡衡…我们这是为你好…”母亲闻言眼泪扑簌簌往下掉,但是仍未向前半步。 其余老汉走了过来,摁住在地上挣扎的玉衡。 [注意:NPC"母亲"情绪波动较大,建议保持友善互动] [注意:NPC"姥姥"情绪波动较大,建议保持友善互动] [注意:NPC… [注意:NPC"姥爷"情绪… [注意… [注意:NPC"帮手"情绪波动较大,建议保持友善互动] 偏偏这时候这个笨AI还一直在她眼前耳边双重奏,过多的信息让系统的语音播报都卡住了。 烦死了!玉衡发现他们唯独放过了系了红绳的那只手,于是立马在地上摸索了起来,还好这里为了修塔,石块很多。她随手抓起一个,反手狠狠往背后砸去,感觉到石块击打在□□上的阻塞感,同时传来一阵闷哼。玉衡心中狂喜,立马放下手准备二次敲击。 一只温暖的手突然覆了上来。是裴开阳,她的掌心粗粝却温暖,轻轻包裹住她冰凉的手指。 "别怕。" 他的声音比山风还轻,手掌包住她整个手背,安抚性地摩挲了两下。那股暖意顺着相触的皮肤蔓延开来。 “没事的,只是固定的祭祀词,别怕。” 玉衡怔了怔,发现自己的手不知何时已经不再发抖了。她轻轻松开了石块,任由它滚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