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排靠窗的同学也想上985》
1. 第一章
邶海五中
九月初,绵绵小雨从昨天夜里一直下到今早上,灰白的云层笼罩住了整个天空,阴沉得仿佛将要坠下来,周边充斥着独属于潮湿泥土的味道。
此时距离下课铃刚打没多久,球鞋摩擦地板与多处喧闹的人声混合在一起,不过几秒钟,电话亭就挤满了人,排成一长队。
教学楼后方空地上栽了几棵香樟树,雨打绿叶,枝头轻颤。树底下房檐遮盖处是整个学校唯一的监控死角,那边正姿态闲散地倚着个修长挺直的身影。
他头懒散低着,额前稍乱了些的碎发遮盖住了眼睛,叫人察不明表情,只看得到下颌处利落分明的线条。校服外套敞开,拉链在底下坠着,抬起来的右手上,手指间夹了一根正在燃着的香烟,徐徐冒出的白雾被湿气吞掉。
四下无人,他轻吐出一口烟圈,指尖习惯性点了两下烟蒂,带着火星的碎屑掉落到地上,被一阵小风吹跑了。
背靠着的墙后传来脚步声,从拐角处勾肩搭背走出来两个男生,刚拐过来弯就见到了眼前这副场面,很快认出了是老熟人,其中一个人即刻露出了笑,打趣着调侃:“呦,好学生怎么还抽烟啊?”
宋屿依旧没有抬头,不过只是听声音就已经觉得耳熟,漆黑的眸子垂下,盯着唇边缓缓吐出的氤氲,语气很平静地道了一声:“滚。”
“啧,怎么还是这么没礼貌,听说你在新分到的班里还当了个学委,不应该给同学们树立一个好榜样吗?”
另一人笑嘻嘻地用胳膊肘子怼了下讲这话的人,开玩笑道:“要不说这个世界对好学生包容性大呢,我要是敢抽烟,我爸能把我的腿打折。”
“你还怪委屈的,神经……”
两个人说着笑着从他面前走过去,走得有点远了之后,又聊起了别的话题,从另一头出去了,声音也逐渐模糊直至听不见。
宋屿头低了半天,终于在脚下踩着的两层台阶被雨水洒湿了几点之后,才抬起头来望了一眼逐渐密集的雨帘。
然而也就是在这一瞬,余光瞥到了未注意到的地方有了异常,三楼走廊的扶手处迅速闪过了一个人影,就在他正对面上方,那人反应倒快,等他往那边看时,人早已飞出了他的视野。
宋屿心里一警,立即掐断了烟头,丢进了垃圾桶里。
心中升起不好的预感。
恰在此时,上课铃声响了起来,廊道传过来一群人奔跑的声音,掺杂着值班主任大声喊着雨天不让跑的警告。
宋屿脚底踩上烟灰蹭了两下,最后朝三楼看了一眼,而后边拉外套拉链边回教室去了。
高一结束后的那个暑假里,原班老师在班级群里公布了选科后的分班名单,开学不到一个星期,除了常活跃的那几个人,对新班同学的长相都还很陌生,因此即使是在课间,教室里也是安安静静的。
这节是班主任的课,没有一个人敢迟到,坐回座位上的纷纷从桌肚里掏出来英语课本摆到桌上翻开。
宋屿从教室的前门进来,从第一排靠门的位置路过时,步子稍显犹豫。
他还是停下了,伸手用指关节敲了两下桌面:“喂。”
底下,女孩静静坐在那里垂着头装睡,听见声音后辨别出了来人,十分不情愿地抬眼看过去。
她最先叫人注目的是那一双灿若繁星的杏子眼,即使在没有任何光亮的情况下,也总是映着碎光,肤色白腻,鼻型小巧,一头乌黑柔顺的长发垂落肩头,是一种娇俏灵动、应该会很讨长辈欢喜的长相。
但盯着他看时,这张脸上的敌意和排斥可不见少。
温折春柳眉倒竖,没好气地说:“有事吗?没看到别人在休息吗?”
宋屿沉了口气,眼神很淡漠:“你课间出去了?”
温折春不带温度地一笑,笑里含着刺:“同学,我跟你很熟吗?”
“你自己觉得呢。”
见他还不走,温折春暗自“啧”一声,去推他撑在她桌角处的手,可他似乎故意不肯让开,推了几次竟然是没推掉。
他刚才从阴雨中走进来,指尖浸着外头凉凉的温度,和她温热的手心相触。
温折春轻轻皱眉,快速把手拿开,不情愿地抓着桌子往回拉:“起开!”
宋屿撇开视线,低声冷笑,回自己位子上去了。
温折春穿过肩头往后瞧,对着宋屿往后排走的背影狠狠剜了一眼。
她又在心里暗自骂上几句,直到骂得痛快了才回过去头,谁知宋屿刚离开不久,班主任就出现在了他刚才站的位置,此刻正双手环抱,斜着眼睛十分不满地盯着她。
温折春被盯得心虚,两秒之后,额角处冒出了一滴汗。
“秦老师……您怎么一直盯着我看呐……”她寻思着自己刚才骂人的话也没发出多大声音。
“你说呢?”
温折春尴尬笑笑,两只手抓着书立起来,挡住了自己半张脸:“我,我不知道……”
秦娇扒拉掉她的书,视线挪动,放在了她肩膀垂散开的头发上,“温折春,跟你讲过几次了,披头散发的像什么样子?咱们年级怎么规定的?其他同学不注意也就算了,你可是我带了这么久的学生,怎么还记不住呢?”
“哦……”温折春眨眨眼,松下一口气,很听话地用手腕上的那根电话线发圈随意扎了个低马尾,即使她心里并不认同这个死规定。
秦娇心满意足了,踏着脚上的高跟拖鞋走上了讲台,拉开了两面黑板,在接口上插上U盘。
她一边摆弄着演示文稿一边对着讲台下道:“咱同学们先把昨天发的试卷拿出来哈。”
温折春心头一震,突然想起来昨晚上回到家倒头就睡了,压根没想起来昨天布置的试卷作业,于是拿着课本做遮挡,偷偷找出来那张空白卷子,趁着秦娇转身不往这边看的几秒钟迅速瞎填上几个选项。
坐在第一排很危险,一节英语课在心惊肉跳中度过去,温折春过得煎熬,一个劲地祈祷又放松,祈祷又放松。
这节课结束的前一分钟,秦娇在讲台上收拾着东西,扭头扫视一眼,寻到自己要找的人,叫住他:“宋屿,跟我来办公室一趟。”
宋屿站起身,“好。”
两个人一前一后从温折春的课桌前走过,她确认人走远后,才做贼似的趴到桌子上,努力把头往外伸,直到亲眼见到了宋屿跟着秦娇进了办公室才放心。
她坐回去,一脸幸灾乐祸地收拾着课桌上乱翻的书。
叫他再得意。
卷子还没讲完,她背面都还空着,属于是那种讲到哪补到哪的情况,虽然下节课仍然有被逮到的风险,但既然这节课能躲过去,下节课就一定也能,所以,不管了。
她乐观地想,心情畅快地随手将英语卷子往抽屉里一塞,就抛掷脑后了。
“卧槽卧槽卧槽——!”
没过多久,耳朵突然被聒噪的声音攻击,一路从办公室冲回来那人在她眼前跑出了虚影,甚至在进门的一瞬间重重撞到了她的桌角,桌子猛地一震。
“啊!卧槽,卧槽……”哀嚎声随之传来。
全班的注意力都被这人吸引了去。
温折春吓了一跳,连忙摆正桌子,往地上定睛一看。
许恒然一屁股摔倒在地上,神情极其痛苦地捂着自己胯骨轴子,脸色发白,眉头紧皱,疼得话都说不出来了。
她愣神片刻,急忙过去扶了他一把:“你神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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病吧跑那么快?”
许恒然算是她在这个新班里唯一认识的人了,也认识了将近十年,缘分就是这么奇妙,让她从小学到高中始终都能听到他这蝉鸣一般的刺耳的死动静。
他一向冒失,撞到桌角上都不算什么,她到现在都还清楚记得,小学三年级的暑假,许恒然学着动画片里的人物从二楼跳了下来,当时他爸妈都还在楼底下,吓得魂儿都从身体里飞出去了,尖叫声响彻了整栋楼,整颗心都碎了,结果下一秒就见他毫发无损地爬了起来,自己拍拍身上的土,嬉皮笑脸地跑过来。
许恒然搀扶着温折春的手臂,龇牙咧嘴缓过来那股子痛,扶上那个罪魁祸首桌角,痛喘之间夹杂着散碎的一句话:“你、你……你就不能把你桌子往后点吗?”
“我总得和第一排对齐吧……”
况且是他自己冲这么快……
温折春虽有理,但见他被撞成这样,不免心怀愧疚:“需要去医务室吗?”
许恒然捂了好半天,脸上才恢复了平时的血色,没所谓地摆了摆手:“算了算了……”
将大半个班的目光都吸引来了的他再次抬起头来时,才发现众人都在盯着他瞧,等着他说那个让他激动成这样的消息。
即使互相都不怎么认识,但是想要吃瓜的心比什么都大。
许恒然后退两步,伸长脖子往外头东张西望,片刻后又回来,刻意压低了嗓音:“我和你们讲,咱班那个学委上节课间跑出去抽烟叫人给告了,现在人就在办公室挨训呢,咱们老班可生气了!”
话音落下,班级里瞬间掀起了一番涟漪,你一言我一语地窃窃讨论着他说的这件事情。
刚分班的那天下午,第一次的班会上就已经选出了班委,班长和学委这两个最重要的位置是秦娇按照成绩单内定的,剩下各科课代表以及劳委体委等才是同学们投票出来的。
大家本来就对内定这种不公平的方式持有不满态度,这下又告诉他们,学委竟然是这种违纪的人,顿时更加不高兴了。
然而在场的人并不都是这样,至少温折春不是的。
在从许恒然嘴里听到这份捷报的时候,她就已经忍不住弯了唇角,为避免被人家看到还扒拉两下耳侧头发给挡住了。
老师很生气吗,看来得背个很严重的处分才行吧。
后面有个看热闹的人隔着人群,嗓音拔高,说了一句:“抽烟被逮到,是不是得被记过啊?”
许恒然摆摆手:“不知……”
话才说到一半,就见到刚才问话那同学往他身后看过去,不知是见到了什么鬼东西,惊了一瞬,很快拉开凳子,仗着身前有人站着,躲起来了。
许恒然突感不妙,立刻闭上嘴,回头一看才知道是为什么。
果然,能在这时候让讨论热切的群众在一秒之间闭上嘴的也只有这件事的主角了。
宋屿不是傻子,自然是清楚他们方才在讨论什么,可他没说什么,反而将目光下移到第一排靠门的温折春身上。
她故意散下来头发挡着脸,假装不知情的样子,手指在书皮上搓过来搓过去。
许恒然尴尬一笑,对前来听热闹的同学摆摆手:“回,都回自己位置上吧哈……快上课了……”
宋屿盯了一会儿,炙热的视线快要把她盯出一个洞来,温折春即使没有抬头,也能很清楚地感受到这种被盯得发烫的感觉。
她受不了,从凳子上站起身,一把揪住了即将要回座位的许恒然,拽着人就往后门跑。
“欸欸——干嘛去啊!快上课了!”
温折春不知道,随口编了一个:“厕所!”
“大姐!我是男的!你想让我被全校通报吗!”
2. 第二章
第一排靠正门的这个位置是秦娇特意安排给温折春的,为的就是能让每科老师以及值班的主任一进来就能看见她在干什么,约束得住她。
温折春最不喜欢的就是这个位置,提问一点一个准,作业也是第一个查,根本不给人缓两口气的机会,每日过的心惊肉跳,时不时地受惊吓。
她和秦娇提过,但是被她无情地拒绝了。
宋屿的位置被安排在她后面三排,她知道他对今天的事心里有数,这一整天下来,总觉得背后有道惹人讨厌的目光时不时往这边瞥,烦得她恨不得过去骂上两句。
不过又转念一想,怨气这么大,肯定是因为在办公室被秦娇骂了个狗血淋头才会如此,心情一下子就痛快起来了。
许恒然耍杂技似的在空中和手心来回抛着三颗阿尔卑斯糖走进来,扭头往温折春桌上丢了一颗,下巴一抬:“赏你一个。”
她顺势接过来,撕开包装放进嘴里直接嚼碎了:“最后一节什么课来着?”
甜甜的橙子味儿在口腔内爆开。
“自习。”
她点头,朝窗外阴沉沉的天看了一眼:“好吧,睡觉。”
许恒然轻嗤,“那你可得小心点,娇娇最近频繁看监控,别叫她逮到你。”
温折春点头,但不以为意,最后嚼了两口糖吞到肚子里,二话不说趴到桌子上闭上眼了。
许恒然仍然在抛着剩下的两颗糖,在过道上走,随便挑了个人送出了一颗。
“同学,请你吃糖。”
“……谢谢。”
-
阴天睡觉最舒服,等温折春醒过来的时候,早就已经放学十分钟了。
天色比之前更暗了,风也开始刮了起来,吹得窗外树枝摇晃着往玻璃上砸。
她抬手揉揉酸涩的眼皮子,打了个哈欠,耳边除了自己的动静外再无其他。
别人早都走光了。
温折春习惯性地转过头扫了一圈,却猛地吓了一大跳。
这怎么还有个人?
宋屿独自一人坐在那里,双手抱胸,垂眸盯着什么都没有的桌面看。搁置在一旁的简洁黑色书包里,东西都是收拾好的,规整放着,安静等待。
等待着……
不知道是在等待什么。
温折春疑惑几秒钟,完全清醒过来之后大概也意识到了些什么,立马想赶紧去收拾东西先走一步了。
只是在欲要转过来头的前一秒,那宋屿就跟预判到了似的,同时抬起了眼。
温折春没空管他,胡乱往书包里塞了几本书,一脚踹开同桌的凳子,一边在心里默默跟同桌道歉,一边加快步子往前门跑。
然而没想到的却是前门叫人从外面锁上了,她抓着门把手摇晃两下,除了让外头的那把锁子来回晃荡两下外没有丝毫用处。
于是果断放弃了前门,背着书包往敞开的后门跑。
桌椅相碰,磕碰声刺耳,不过是眨眼之间的事,一段虚影从她眼前从容闪过去,就在她即将跑到后门处的时候,严严实实地挡在了她身前,距离仅有一拳之隔。
一片黑影。
温折春来不及刹车,惊叫一声狠狠撞到宋屿身上,鼻梁遭受重击,生理性泪花冒出来。她捂着鼻子后退,庆幸着还好没流鼻血。
宋屿不主动开口讲话,漆黑的瞳仁看着她。
连个道歉都不会说,不愧是那个死男人的儿子,和他一样没素质。
温折春心里莫名一股小火,语气也不算好:“同学,你挡着我的路了。”
她不愿意看他,说完这句话后迟迟不见他闪开,想见缝插针从宋屿身后钻出去。
只步子还没迈出去,前方的那点小空隙又被人拦截了。
与此同时,头顶上落下来一道清冽低沉的男声:
“惹你了?”
语气起伏并不大,但是能让他主动来问话,定是已经被烦透了的。
温折春抬起头,一脸无辜:“同学,你在说什么啊?”
宋屿拧眉:“别装,不是你告的?”
“哦……你是说那事啊,”温折春嘴角挂着淡淡的笑,理所当然:“是我呀,不过我也是出于好心,毕竟是咱们班的学委,被我看见总比被教导主任抓到强。”
“你不说没人会发现。”他唇线抿直,心烦意乱。
温折春轻哼一声,扬着下巴:“你可真自私呐,你说没人发现就没人发现吗?万一被发现了,跟着你受牵连的不还是秦老师和无辜的同学?我身为班级的一份子,怎么可能眼睁睁看着你这样?”
“你?”宋屿嗤笑出声,眉宇间都乐得舒展开,毫不留情地说:“倒数第一最应该担心的是睁开眼睛看看别人怎么贴的条形码,不是这个。”
温折春厉声反驳:“你的眼睛又睁到哪里去了?我不是倒数第一!”
宋屿目光偏转,往不远处看过去,教室后排贴着那张纸上,是这个班里所有学生分班前最后一次考试的成绩。
还真不是。
是倒数第二。
宋屿收回视线,垂眸瞧她:“我和你认识吗?”
“不认识。”她摇摇头。
“不认识?”
不认识从来这个班第一天就想方设法地给他使绊子?
不过七天,他谁的名字都还没记住,光记得她的了。
温折春说:“不认识就是不认识,同学,你又不是国际巨星,又不是全世界人都得认识你。”
她抓紧了书包带,防止书包被自己的动作拱得飞出去,硬是从宋屿身侧挤了出去,挤得脸色涨红了几瞬,脚下跨过门槛,欢快地飞奔出去了。
宋屿没拦,缓转身过去,眼神轻蔑地扫过她逃跑出去的背影。
讨人嫌。
莫名其妙。
-
“大点声!把嘴都张开!早上没吃饭吗都?”
早七点半,晨读的声音低迷消沉,就如最近这天气那般,人与周边环境总是十分密切的。
像雨突地下大了一样,教导主任周正拔高嗓音喊出这一句话后,全班念书的声音瞬间高涨上来,群魔乱舞,也忘了黑板上写的背诵要求,各念各的。
即使这样,周正这样子看起来还是不满意,声量愈发提高:“再大点声!你们班五十多号人声音还没我的大?”
又来。
温折春默默腹诽,却还是认怂捧起了书,直立在桌上,周正就站在她前方,因此她故意念得很大声很清晰:
“古之欲明明德于天下者——先治其国——欲治其国者——先齐其家——”
“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有本事你就用你这把嗓子读上半个小时试试……”
耳边突兀传过来后面的人嘀嘀咕咕的抱怨,一字不落地让温折春听了去,她感慨这人心大胆大,明明周正还在前面站着,就这么一点也不顾忌地说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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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在周正什么都没听到,仍然皱着眉头一脸不知道从哪里来的担忧,来回扫视着。
俗话说的好,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周正的注意力一率放在了后面几排,根本没注意到眼皮子底下的暗潮涌动。
温折春替后桌那女生松下一口气,趁周正仍然在放眼远望时迅速回头看了一眼。
女生满脸写着不耐烦,表面功夫都懒得做,不肯张嘴,羊毛卷发带着点擦边的染黄,延至背后,长相却与其性格不太相符,是小家碧玉型,下巴尖俏漂亮,眼睛呈浅棕色,给人的第一印象是文静乖巧。
温折春仔细回想了一会儿,才想起来这好像就是前两天刚被秦娇没收了一本漫画书的那个同学,那天秦娇收走书之后,她一脸平静地从抽屉里翻出了另一本来看。
但是,但是……叫什么名字来着,死活想不起来了……
她毫无兴趣地盯着自己的课本看,没注意到温折春回过头看了她一会儿,更是没注意到下一秒,周正就被她那一头与众不同的发型吸引了注意力。
“嘶……”周正缓步行到她们那一排,眉毛皱得紧:“你这头发怎么回事?”
她故作疑惑:“有问题吗,周主任?”
“你说有问题吗?又是烫又是染的,你看你还有个学生样子吗?回去给我拉直了,染回来!”
“没有啊,主任,没有烫,我是自来卷,而且我发色就是偏黄,不是染的,是遗传,我妈妈就是黄头发。”
周正一下子竟哑口无言,他一个四五十岁的中年人,哪懂怎么看得出来别人头发是烫的还是天生的,在这里僵了将近一分钟才半信半疑地从后门走了出去。
那边后门刚出去了人,前门就悄悄冒出了一颗黑脑袋,许恒然卡着视野成功躲避掉周正,手里攥着两个塑料袋,一个里面装的是刚出锅的煎饼果子,还冒着热气,另一个里面是四个渗着红油的大肉包。
吃这么多。
“你怎么天天迟到?”温折春问。
许恒然伸长脖子往外面看,直到亲眼见到周正去了楼上班级才放下心。
他拎拎手里的煎饼果子:“排这个排了我半个小时,人真是多。”
“明明知道人多还排。”
“瞧你说的,我总不能为了早读不吃饭吧。”许恒然没所谓道,提着早饭回去了。
温折春靠在墙上,目光随着许恒然而移动,手悄摸伸进书包里,掏出来偷偷带过来的小相机,打开之后,放在脸前,对着在那边偷吃东西的许恒然拍摄。
一口煎饼塞进嘴里,被烫得面目狰狞,愣是在嘴里重新翻炒了一遍才咽下去,一边吃着一边还要时刻注意着后门有没有来人。
似乎是觉得担心了,他从桌子上抄出一本书来,随便翻开一页,单手执着挡在饼前,低下头深凿,没过一会儿书本翻着仰了过去,他又暴露在外面,急着去摆正书,煎饼里夹着的一根火腿肠“啪唧”一下掉了出去。
许恒然傻眼了,愣在原地,几近心痛地盯着地上的那根完美无缺的火腿肠。
温折春幸灾乐祸地笑出声,镜头随之晃动,她再看的时候,早就不是正对着许恒然了,而是一张让她嘴角一下子拉下来的脸,他此时正直视着摄像头,单眉微微挑起,意味不明。
温折春笑不出来了,关都来不及关,急忙藏起来手里的违纪物,冲着他恶意满满地翻了个大白眼。
感觉镜头被玷污了。
3. 第三章
一楼办公室
温折春在早读结束后去了一趟办公室找秦娇。
秦娇的办公桌在最里面的位置,她绕过几个眼生的老师,来到她面前。
“秦老师。”
秦娇正坐在椅子上,左手拿着玻璃杯的把手,右手用小勺搅拌着里头冲好的咖啡,放在唇边抿了一口,抬眼看向温折春:“嗯,有什么事?”
温折春心里有点小忐忑,但为了自己今后的幸福生活不得不开口:“秦老师,您能把我的位置往后调几排吗?坐在那里我很难受啊……”
秦娇“啧”一声,放下杯子,面朝她:“这已经是你为了这件事第三次来找我了吧?我就奇了怪了,你要是每天老实本分,坐哪不一样呢?”
“秦老师,我明明每天都很老实啊,我只是觉得,这是一个很有助于学习的位置,要是我一直霸占着,其他同学难免会觉得不公平,万一到时候大家都背地里议论我可怎么办……”
秦娇对她嘴里蹦出“老实”两个字持有全面否定态度,轻哼一声:“我倒是没看出来其他同学有什么意见,你意见倒是蛮大的。”
办公室的门又被推开,隔壁六班的班主任端着泡了菊花茶的杯子进来,一眼就见着了正在与秦娇僵持的温折春。
这位老师是个五十多岁的老教师,每次温折春来的时候都能见到他在喝各种各样养生的茶,清香飘了满屋子。
不知为什么,一个班的班主任对别人班学生总是有着莫名的宽容,前段时间温折春刚撞见他因为乱串位置这事训斥六班学生,到了这时,他却突然变成了一副和蔼可亲的模样。
“怎么又是这个小姑娘,我倒真好奇你给她安排了多差的位置。”
他一边走近一边说,茶杯里的热茶冒着烟。
秦娇回道:“就是第一排靠门的那个位子。”
“那怪不得呢,我们班的学生啊,也都不待见那个地方。”
秦娇叹出气,对着那老师说:“您不了解,您眼前这个学生是我们班最叫我头疼的一个,不紧盯着她,她就会做出——”
“砰——!”
秦娇话都还没说完,一个球形的东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从六班老师忘记关的门外飞进来,像砸向地球的流星,带着极大的一股力量,三个人都还来不及反应就被惊吓得止住了声,下一秒就听见——
劈里啪啦一阵声,瓷杯碎片溅了一地,开水泡的菊花茶洒了半边身子,菊花花瓣的残留物沾的到处都是,桌上的学习资料也都受到了迫害。
六班班主任瞳孔都被吓得骤缩,嘴巴大张开,身上无端遭受了一次重击,半晌都反应不过来,呆呆地看着罪魁祸首——一个不知道从哪冲进来的、沾满了灰尘的足球,此刻正骨骨碌碌从他身上掉下来,在地上弹了几下,又滚了一段路。
门外突然掀起一阵奔跑声,一个人涨红着脸气喘吁吁地飞进来,两三步就冲到了秦娇面前,紧张兮兮看了几遍这俩人,见到她们毫发无损,刚准备放下心来,结果一扭头,就被眼前落汤鸡一般的人吓得连连喊叫后退。
“卧槽——卧槽……”许恒然第一次在老师面前爆粗口,可见的确是受到了惊吓。
他眼睛睁得很大,不知道该怎么收场,惶恐之下“扑腾”一大声朝着受害者跪了下去,顺带磕了个头:“老师对不起!我真是眼瞎了!一不小心把球踢进来了!我我……我真的不是有意的!您就原谅我吧——不不不,您就随便罚我吧!”
态度真挚到扇了自己一个耳巴子。
“啪!”
余下三个人脑子宕了机,缓冲着。
-
太阳露了出来,地面已经没有昨天那么湿哒哒,只是还有些顽固的积水,这一块儿那一块儿的。
许恒然被罚搬着凳子蹲到办公室门口写检讨,碳素笔握在手里,欻欻欻地写下一堆毫无逻辑字迹反胃但是情感充沛的文字。
室内,秦娇翻了好半天才从很久没打开的箱子里翻出来之前用过的烫伤药,一脸惭愧地递给人家。
“这小孩太莽撞了,都说了多少次不准在教学楼打球,还是记不住,您先用这个敷一下吧,要实在不行,叫他搀着您去医务室看看。”
六班那老师用一块干净的手巾擦着身上水渍,一点点揭下来衣服上皮肤上的茶叶残留,叹了一口气,认命似的:“算了算了,就烫到一点,抹点这个就行。”
边说着边挤了药膏出来涂到手背上发红的地方,左不过是个孩子,还是无心之举,叫人记恨不起来。
好在那球没往他脸上踢。
对面好歹是大自己十几岁的前辈,手底下的学生把球砸到人家身上,还打碎了人家用了这么多年的水杯,她心有愧疚,也觉得失了脸面,心里思忖着明天来的路上买个新水杯带来赔礼道歉。
预备铃打响了,眼见着外面走动的人少了,快要上课了。
温折春还在面前站着,秦娇坐了回去,调整了一下思绪,对着她说:“换座位这事我不会答应你的,你现在最主要的任务是学习,其他的事不要考虑那么多。”
“可是……”
“不要可是了,上课了,你先回去,好好听课,下一次考试别再让我在倒五里看见你。”
温折春扁扁嘴:“噢……”
反正也差不多能预料得到被拒绝的结果。
她刚转过身,一步还没迈出去,身后的秦娇又叫住了她:“先等一下。”
温折春问道:“什么事,秦老师?”
“你回去帮我给宋屿带个话,让他下课来办公室找我,昨天那事还没完呢,我得把他家长叫到学校来问问。”
“啊?我吗?”温折春指指自己,磕磕绊绊地:“老师……我不认识谁是宋屿。”
秦娇想了想班里的排位,说,“就是你那一列,第三排,靠小路的那个男同学——”她突然意识到什么,拧着眉头一脸困惑,“你不认识?那你昨天怎么知道抽烟的人是宋屿?”
“啊……”温折春忘了这茬,暗自痛骂自己愚蠢,“原来是他啊,刚才一时没反应过来……”
秦娇不疑,点点头:“嗯。”
温折春扯着嘴角牵强一笑,转身急匆匆逃出了办公室。
许恒然听到身后开关门的声音,转过头去看,笔也停了:“你怎么在里面待那么长——对了,你干嘛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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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折春一低头就能被他写的一堆字攻击到眼睛。
“找她给我换位置。”
“你真是痴心妄想,娇……”许恒然突然噤声,回头看了一眼,“秦老师怎么可能会同意你,别去自取其辱了。”
温折春伸腿踹他凳子:“你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等哪天把你安排到那里坐,你就老实了。”
“嘁……无所谓,我会偷偷跟别人换。”
她叉着腰:“这不是长久之计,要是被发现了怎么办?”
许恒然手指着凳子上的纸,表情很是得意:“那就写检讨啊,我可喜欢写检讨了,又能蹲在外面欣赏景色,又能不上课,爽死了。”
“你在班里不是也盯着窗外看,不也不上课吗?有什么区别?”
许恒然抽起来写了一半的纸,对于她的问话遗憾地摇摇头:“你不明白是正常的,毕竟你没有像我这样的意境,我不和你说了,等会娇……秦老师看见了又要说我,回去上课吧你,第一节是数学课。”
“嘁,装货。”温折春又踹了一下他的凳子腿。
走到班级门口喊报告的时候,数学老师正在黑板上出了两道空间向量的小题,别人也都正安静做题,她的声音打破了眼前平静的氛围,显得有些突兀。
老师转过来头淡淡看了一眼:“快回位置上去,把黑板上的两道小题做了。”
温折春乖巧点点头,尽量把脚步声放小,回到了自己位置上。
掏出了本子正要抄题目的时候,才想起来秦娇让她给宋屿带话来着,她扭头往后排看了一眼,也只这一眼,恰巧撞见了宋屿即将从书本中抬起头的前兆,于是在他看到她的前一秒立马转了回去。
温折春想了想,撕下来半张纸,把要说的话写在了纸上。
老师正面朝黑板,拿着教学专用的大尺子在另一面黑板上画直角坐标系。
温折春小心翼翼将折好的纸条递给了后桌那个女生,伸出一根手指指一下宋屿:“同学,可以帮我把这个给他吗?”
那女生本子上没有在写题,而是在画一个不认识的动漫人物,让温折春突然想起来,秦娇好像说过,她是班里唯一一个艺术生,是学美术的,本来年级有专门给艺术生开的一个班,但她家里人担心学习氛围不好,于是找人将她安排到了文化班。
女生听见声音后,没有说话,接过来了那张纸条,顺着温折春指的方向看过去:“他?”
“嗯。”温折春点点头,又见女生放到了宋屿桌子上,接着道谢:“谢谢你。”
“没事。”她抿唇轻轻笑,然后又低下头继续画起来了。
这与她整日骂天骂地骂老师骂学校的态度相比,反差很大。
宋屿停下了笔,眼神平静,盯着那个折起来的小纸条看。
没过一会儿,温折春后背被人轻轻碰了一下,宋屿对她递过来的那张纸条做出了一张回复。
温折春有点疑惑,她写给他的是让他下课去老师办公室,对于这句话有什么好回复的。
她带着一股子好奇打开了那张新纸条。
:“哦。”
?这也有必要传张纸条吗?弱智。
4. 第四章
“都写好了吧,第一排的同学出来收一下。”老师放下教尺,往讲台下环视了一圈,见着大多数人都停下了笔,开口说道。
温折春见讲台上的人突然抬头,忙攥了纸条到手心里,慌张瞥了一眼自己什么都没有写的本子。
此时身旁的同桌还站起身来,伸手问她要:“你的呢?”
“我,”温折春牵强一笑,“那个……你歇着吧,让我来收。”
她说罢也站了起来,从同桌手中把人家写好的拿过来,拎着自己的纸和笔出去了。
温折春四周环顾,见其余几个人都在一排一排地收题,就想着在这一片混乱之中抓紧时间抄上一点,这样交上去,也不至于太难看。
于是她步子挪动地很磨蹭,哪料笔帽刚咬下来,第二排的两名同学就已经迫不及待地往她手臂上放了,用两张什么都没写的纸完整地盖住了她同桌写得满满的那张题。
温折春自认倒霉,把自己那张抽了出来放在最上面,走到了第三排。
修长分明的手指握着那张写满了苍劲漂亮字体的题递到了温折春手里,她被眼前密密麻麻的数字与字母惊叹到,欣喜之际挪眼瞧了一眼字体的主人,又僵硬着嘴角,十分不爽地回来。
真给他嚣张死了,装货。
不过事不宜迟。
温折春往后走,将后面交上来的同学的纸往下放,始终把宋屿那张摆在最上方,拿着笔磨蹭躲藏半天终于把它腾到了自己的纸上,虽然她并不懂他写的是什么意思,但是应该不会差到哪里去。
其他人的都已经收上来,只有温折春还在底下站着,讲台上随手翻看两下的数学老师有点没耐心了:“还有没交的吗,快一些,不要耽误咱们上课进程。”
“有,有有有……”温折春应声道,转身快着步子向讲台走去。
再次路过第三排时,她听到耳边轻飘飘传过来一句话:
“别抄我。”
温折春心虚扭头,就见宋屿眉毛压着,眼神不太善意地盯她,即使是坐着,在高度上略不如她,但莫名给人一种居高临下之感。
没想到他会注意到,温折春面上有些挂不住,脸颊烫了一瞬,但还是嘴硬地说:“没抄你的,我都是自己写的!”
“……”
-
窗外吹着闷热的小风。
温折春上了个洗手间出来,一个别的班的女生扒着门框朝里面探头,听到身后的脚步声之后,转过身来看着她。
温折春与她对视上,但那是一张她未曾见过的脸,既然是不认识的人,一直盯着也不礼貌,就很快挪开了眼,假装没看到,然而那女生下一秒却叫住了她。
“同学,”她手里有一本写真,封面是当下很流行的一个唱跳男团,向她递过去:“你可以帮我把这个给你们班乔欣鱼吗?老师说了不能随便进别人班,我怕被抓到了。”
“乔……欣鱼?”温折春跟着念了一遍这几个字。
“对,就是……”她指了指温折春后桌正在趴着睡觉的女生,笑眯眯的:“就是她,我刚刚喊了她好几声,她都没醒。”
温折春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好。”
“那谢谢你啦!”
“不用谢。”温折春礼貌回笑,进班坐到自己位置上后,把那本写真集放到了乔欣鱼的桌角处,她还在睡着,什么都没感觉到。
温折春从抽屉里拿出来下节课上课要用的课本和练习册,翻到了最近在讲的那一页,上面果然是空白的,枉她还祈祷了大半天,祈祷着希望自己昨天不小心能给它写了。
虽然很不愿意承认,但秦娇说的似乎是对的,她以前坐在最后一排的时候,别说补作业了,有的时候上课连书都没有,如今到了这里,每天都过得心惊胆战的,收敛了不少。
但是态度是态度,能力是能力,不会做的题还是不会……
温折春又找出了练习册的答案,用手压着,一字不落地抄到自己空白的练习册上。
前门的门框突然被外头的人“啪”一声握住,温折春惊了一瞬,笔尖从填空处划出去一道,她带着点烦扰抬头去看。
许恒然笑嘻嘻露出脑袋,满脸得意,他往后面看,先是叫了一声宋屿的名字,而后又看向她,一同对着他们说:“数学老师叫你们去办公室找他。”
“啊?”温折春有种不好的预感,“什么事啊……”
“不知道哦。”许恒然倒是看热闹不嫌事大,摆摆手,“但是老师看起来不怎么高兴哦。”
宋屿从身侧走过,没说什么,径直往办公室的方向去了,很坦然。
温折春没什么劲儿,撂下写了一半的作业,走到半路又想起来了有危险,急忙跑回去把书阖上塞回去了。
真是的,万一一会儿上课了,被老师看见可怎么办才好。
教他们数学的老师是个四十岁的中年男人,平时不苟言笑,总是一副冷冰冰的不好相处的样子,但却是一位很认真负责的老师。
只是尴尬的是他和秦娇处在同一个办公室,今早上温折春已经来过一趟了。
桌面上摆着高二数学教辅资料,数学老师手一扬,立马出现了两张写满黑字的纸。
他嗓音严肃:“说吧,谁抄的谁?”
气氛变得有点沉沉的,因为他的话大声而清晰,有几个同在这里的老师往这边侧目。
温折春觉得自己大概是这几天里来办公室最多次数的人了。
她只知道前几次上课前出的那些小题他是没有看过的,因为她一直在完全照搬同桌的,也从来没有被说过一次,谁知道这次怎么就突然看了。
“你们是不是觉得老师不会看?”他又问。
温折春头快要低到衣服里去,小幅度摇了摇。
“到底谁抄的?”
温折春犹豫半晌,脸色难看,右手颤颤巍巍地举起来:“对不起老师,是我抄了宋同学的。”
“为什么抄?”
“我,我不会写。”
老师手指戳着桌子上的题,语重心长道:“不会写就能抄别人的?那老师每天辛辛苦苦给你们出题,亲自在黑板上写那么多,就是为了让你们提交一份表面上的东西吗?
还不是为了让你们真正学到点知识,将来在考场上能多拿一分,以后就能去一个更好的学校,找一份更好的工作?都已经高二了,眼看着高中生活过去一半了,总该明白点道理了,是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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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折春一个劲点头,除了点头什么都不能做,自己本就不是占理的一方,况且她从小就很怕老师。
他叹了口气,又看向宋屿。
少年十七八岁,正是最好的年纪,个子高挑,肩膀很宽很直,校服外套的拉链规整拉在最上方,平时不太爱讲话的样子,因此相比于对温折春来说,对他的印象并不是很深刻。
但这份解答他仔细看过了,做法很新颖,过程也很利落,每一步都正中得分点,不拖沓不废话,能看得出来已经是个很成熟的答题人。
“这位……宋同学?”
不知道宋屿方才将思绪放在了哪里,在被叫到的那一刻才拉回,他抬眸,眼底平静无波,这副一看就不惹事不违纪的样子更加让老师坚信他是个好孩子。
“老师知道你们关系好,但是你有没有想过,总让她照抄你的题反而是一件对她不利的事情?这不能给她带来进步,只会让她对抄答案产生依赖性,一遇到什么难题就去看答案,渐渐地就会失去自己的思考能力,知道吗?”
温折春脸上神情有一秒的停滞,随后将头更加低了下去,不知该从哪处开始反驳,手指捏着衣角,眼珠子灵动地转。
不过……好熟悉的一番话,像是从小听到大的。
宋屿似乎也不知道说什么,沉默了很长一段时间,才终于开口做出回应。
声线淡然得很,但总觉得掺杂了些不明的意味:“嗯,知道。”
老师轻叹了口气,他手指点点桌面,对着宋屿说:“这样吧,正好老师们一会儿要去行政楼开会,宋同学你就坐在我这里,好好地把你对于这两道题的解题思路讲给她听,把她教会为止,可以吗?”
温折春表情愣了几瞬,唇瓣张了几次却不知该怎么拒绝,心里为难和排斥。
她压根没想要学会这两道题,况且还是让宋屿来教她,显得他好像多厉害一样。
宋屿低了低头,不知道什么想法,良久才回一句:“可以。”
这让温折春更难堪了,好像是自己在求着他,他很勉强的同意了一样。
“老师……”她磕磕绊绊地开口,“我,我不用。”
“你不用?你会了是吗?那你现在给我讲讲?”
“……”
-
办公室的老师们陆续出去,一同往行政楼的方向走去,有前有后。
周边安静下来,宋屿右手拿起来搁在桌上的两张纸,默声看了几秒,喉间发出一声嘲讽的笑。
还真是一字不落,抄都不会抄。
“……你在得意什么?”温折春将他这笑听了去,十分不爽。
这家伙真是,两幅面孔。
宋屿瞧了她一眼,说:“不是说自己写的?”
“我当时回来的晚了,时间不够了,所以才没写完。”
“刚刚有时间,老师让你讲,怎么不讲?”
温折春仍旧狡辩:“我有的时候紧张,就是会想不起来的。”
宋屿冷笑一声,略过了温折春,很自然地坐在了数学老师的办公椅上,椅背靠得惬意,斜着面朝温折春,“哪一步不懂。”
温折春看着他这副样子就无故来气,在心里翻了个白眼。
5. 第五章
她瘪瘪的,看着那一长段的题干和眼花缭乱的步骤,在中间靠上的位置随便指了一个:“这里。”
宋屿盯着那些字看了一会儿,然后把他的那张盖在了这张上面:“看我的吧,你字太丑。”
温折春心里更不得劲了。
她字才不丑,让他也去试试两分钟之内抄完这么多东西,说不定还没她写的好看。
“这里,”宋屿笔尖点到她刚才指的地方,挪了下位置圈住题干里一个条件,“需要先证明这两个向量平行,两种方法,这里根据已知选简单一点的,也就是证明A向量等于λ倍的B向量。”
温折春听了个一知半解,声音有点小:“λ是什么……”
“一个用来代替未知数的希腊字母。”
“…哦。”她停顿了会儿,“那是几?”
宋屿一愣,接着唇角莫名扯出一抹不清不楚的弧度,但应该不算愉悦。
“……几都行。”
温折春一头雾水:“都行?那让它等于一不可以吗?”
“不可以,”宋屿说,“在这个题里,它是个具体的数。”
她皱着眉,振振有词:“你刚刚说了λ是几都行,怎么又变成一个具体的数字了?刚说过你就忘了?”
宋屿险些气笑。
此行非彼行。
他咬了下牙,“小学的时候没学过解方程?”
“当然学过了。”
“你现在看到的λ相当于方程里的x,可以代表任何数,但在固定的题干里有固定的值。”
温折春又问:“既然如此,那为什么不直接用x表示?”
宋屿握着笔,在题干上最后一句话底下画了一条横线:“x已经被要求用来表示坐标系中的横轴了。”
“那,坐标系又是什么?”
“……”
-
五中是半寄宿制学校,中午这两个小时里,走读生可以回家,如果嫌来回跑麻烦,也可以留在学校,在食堂吃点饭,然后回到教室歇息。
去学校门口那个站牌下面坐601公交,能直接将温折春送到家门口,中途不需要再换乘。
中午放学,她向来是不愿意待在学校的,所以每天都会去门口等601。
但今天却没有上。
因为她和宋屿一直在办公室待到放学点,才一脸疲倦和茫然地走出来。
此时正是食堂人最多的时候,温折春飞奔过去撂下了一本书来占座,跑去了一个从没去过的窗口打饭。
学校食堂的饭油盐放的多,她先要了一份锅包肉,又选了一份西兰花作为解腻的素菜,最后添了一只鸡腿。
在温折春往占的位置走的路上,后面跑的慢的人才纷纷跟了过来,不出几秒钟就塞满了整个食堂。
她一边默默嘲笑这些“晚辈们”对于打饭的积极性远不如她,一边大咧咧地把整只鸡腿塞进嘴里,费劲八叉地嚼。
对面“咵差”一声放下来一个餐盘,来人也不客气,都没有问一下这个位子上有没有人,饭菜一层叠着一层,多得快要溢出来。
温折春把自己的餐盘往后挪挪,不经意抬头瞥上一眼,才发现原来坐在对面的竟然是许恒然。
“怎么是你,你中午不是一向不在学校的吗?”
许恒然挠头笑了笑:“检讨写了一千字,结果娇娇说我字太丑,态度不够诚恳,就重新让我写了,我不想浪费下午第一节体育课,一会儿吃完就回教室重新写。”
“哦……”她又看了一眼他的饭,“你是饕餮吗,吃那么多?”
三荤一素,还有占了大壁江山的白米饭,唯一一份素的也不算全素,是凉拌黄瓜火腿肠,几块小黄瓜掺在里面给人一种很清爽的感觉。
许恒然咽下一口,猛吸了一大口手边的橘子汁,“这算什么,我等会儿还要再去趟小卖铺,买点零食回去。”
“你是真不担心自己的胃吃出毛病啊,暴饮暴食对于胃部来说是要承受很大压力的。”
“不管,”许恒然不以为意地摆摆手,“人永远不知道明天和意外哪个先来,我的人生理念就一个,及时行乐。”
“嘁,”温折春面露不屑,“你说的这悲观话可别让你妈妈听见了,不然她会把你打成意外。”
许恒然的家里一向都很忌讳这种寓意不好的话。
“我妈那个老封建,我从来不在她面前说这些。”
许恒然停下筷子,思绪放远,努力地回想了一番书上的内容:“我的这种生活态度根本不悲观,反而很乐观,我是在向魏晋时期的古人们学习心态,把每一天都当成最后一天来过,那么每一天都能过得很痛快。”
温折春扯出一个笑,“你可真有内涵呢。”
“当然。”许恒然拿起来筷子抄了块红烧肉伸进嘴里,“对了,咱们班那个宋屿抽烟那事儿你还记得吗?过两天他家长好像就要来了,也不知道娇娇会不会把这事儿上报给年级。”
“……哦,”她漫不经心地戳戳盘子,话里有话:“不过应该是他妈妈来,他爸爸是不会来的。”
“你怎么知道?你认识?”
“不认识啊。”温折春移开视线,急忙摇头,“我是听说的,听说他爸爸……最近在美国。”
“好吧……不清楚,那可能是他妈妈来?”
温折春眼底闪过异样,咬了一口菜,突然抬起头,用一种警告的眼神看向许恒然:“我可好心告诉你,宋屿不是什么好人,你别和他走的太近了。”
许恒然停住手上动作,一脸困惑,“啊?不会就因为抽烟这个事吧,这也没什么吧,不能代表他人品不好吧……”
在他的眼里,温折春与他一样,都不过只是在这个新班里待了七八天的人,对于宋屿的了解只有抽烟这么一件事。
“我就是不喜欢他,你要是背叛我,我们就绝交好了。”
“你看你这又是干嘛啊,”许恒然觉得她小题大做,“搞得这么严重,我也就是随口一说,你说他不好那就不好吧,我还能非跟你作对吗?”
温折春瞪了他一眼,筷子腿戳戳瓷盘,眼神变得涣散起来,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
周五是个顶好的日子,只可惜恰好碰上了年级的大扫除,下午的课上完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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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不能直接离开,要留下一个组打扫卫生。
温折春一整天心里都有种不好的预感,到最后还真的分到了她们组。
她只痛恨自己坐的这个位置,从第一天开始就没给她带来过一点好处,反而一直在吸她的运气。
先不论他们组,最惨的应该还属班长,不论选哪个组大扫除,她都得留下来。
班长名叫闻姝音,在分班成绩单上位列第一名,是个性子淡漠但十分靠谱的班长,黑而直的长发高扎成马尾,黑白相间的校服穿在她身上整洁干净,面容姝丽清纯,眼尾上翘,清冷得如高山上生出的一只雪莲。
由于是秦娇内定的,一开始大家都对她持有一份怀疑的态度,但相处下来才知道她是一位很称职的班干部。
唯一不足的一点是,闻姝音似乎对谁都保持着一段固定的距离,她没有很亲近的朋友,也从不主动去向谁递出橄榄枝,一直以来都独来独往。
一个人吃饭,一个人上体育课,一个人回家。
在温折春的观念里,人类是群居动物,没有人能受得了总是一个人的生活,但是闻姝音就做到了,因此她非常佩服她。
“第一组一共六个人是吧?”
放学后差不多都走空了的教室,只剩下了寥寥几个人,闻姝音站在讲台上低头看手里那份名单,上面列着今天被秦娇点中要留下来的一组同学。
底下的人相互看了几眼,其中一个人有点疑惑地问:“这不是一共五个人吗,怎么少了一个?”
“哦,对了,是五个……”闻姝音突然想到了什么,改口道:“算上我才是六个人。”
“剩下那个人呢?跑了?”
闻姝音答道:“宋屿同学在办公室,秦老师在和他家长谈话,一时半会儿应该是回不来了。这样,他的那份,咱们替他平摊了。”
温折春一脸黑线。
这个该死的宋屿,连带着别人要替他承担责任。
她知道余下四个人应该也都很不爽他,因为话音落下的时候,耳边起了几声低声的议论,但又无可奈何,遇到这倒霉事也不知道该怪到谁的头上,宋屿甚至都不知道自己被抽中了大扫除。
“既然大家没有异议,我这边已经分配出了几个小任务,”闻姝音将手里最底下那张纸拿出来,摆在桌上,“大家来自行挑选一下吧,余下的一个交给我。”
组里的几名同学站成一个小队,从前到后,在挑出的那一行后面写上自己的名字。
温折春是倒数第二个,到她的时候,就只剩下了前后黑板、卫生区和拖教室地板,她随便挑了一个,在擦前后黑板那一项后面写上了自己的名字。
对她来说,只要不是扫厕所,剩下的都是一样的。
老师们平时在黑板上写字恨不得能让几里地以外的学生都看得清,一个比一个用力,底下的槽里堆了很多粉笔沫。
温折春先把黑板擦净,然后撕了几张卫生纸挖出来里头顽固的粉末,把它们扔了出去。接着用打湿的抹布重新过一遍黑板和凹槽,这样一来就变得干净很多了。
温折春又提着抹布和水桶往后黑板走。
6. 第六章
一路走过去,粘在后黑板上的那张成绩单也逐渐在她眼前清晰起来,温折春不太喜欢这张纸,每次看到她的名字排在倒数第二的位置会觉得败兴。
虽然并不是很在乎成绩……
压在她上面的,也就是处在倒数第三那一行的是许恒然,总成绩只比她多出了一分。
在她下面的……
温折春顺着最后一栏看过去,这个人六科加起来只有三分,一看就是那种在考场上自暴自弃闷头睡大觉的人,偶尔睡醒了没事干了就在答题卡上涂上那么一两个。
“程……hang?”温折春嘀咕出声。
“那个是珩吧。”
身侧传来愈来清楚的脚步声,乔欣鱼拎着扫把走近,顺着她的视线往成绩单上看。
温折春点点头:“哦……”
这是她第一次主动和自己搭话,面对和不熟悉的人站在一起的情形,气氛会有一种说不出的微妙感觉,温折春虽然不是一个内向的人,但也做不到像铜锅涮羊肉那样,一烫就熟透了。
她顺势接乔欣鱼的话:“可是,我好像没听说过咱们班有这号人物。”
“我那次在办公室,好像听到秦老师和他家长打电话了,说是他为了不上课逃到外地去了。”
能看得出来乔欣鱼说话也是客客气气的,一触到她的眼神立马就移开了,这不禁让温折春莫名觉得想笑。
她忍了一下想笑出来的心思,认真地点点头:“这样啊……那看来他是一次也没在班里露过面了。”
“应该是,听说上学期刚结束他就飞去了别地,招呼都没打一声,可把他家里人给急坏了。”
“哇……”温折春又点头,除了这样惊讶一声之外似乎无话可说了。
她不太想让气氛尴尬下来,赶紧抓着抹布在水桶里沾沾水,抬起来手往黑板上擦。
后黑板上的黑板报还是上一个班留下的,一直还没擦,这次到了她手里终于被处理掉了,彩色粉笔沫的五颜六色掺着水往下流,流到最后汇成了一股股复杂的液体,堆积到底下的凹槽里。
温折春把之前的方法和顺序重复了一遍,乔欣鱼也没有再和她搭话,几个人各忙各的,没到二十分钟,班里就已经焕然一新了。
就好像之前那个班里的人留下的痕迹被彻底清除干净了,他们如今所处的是一个新的环境,一个崭新的,任他们所作为的小世界。
所有的事情都做完之后还不能走,还得等年级里派来的学生会代表进来点评打分,没什么问题了才能走。
闻姝音站在讲台上,手里拿着那张表,时不时转头往外面瞧一眼。
温折春等得不耐烦,拉开袖子朝腕表上看,期盼着周五下午这段比黄金还珍贵的时间可以过得慢一些。
大概等了十分钟的样子,卫生部的那几个人终于检查到了这里,来的几个人手臂上圈着红色袖章,显眼写着三个大黄字:学生会
最领头的那个男生一上来就伸手往黑板上抹了一下,反过来盯着自己手指看,看了大半天才舍得放下,像是实在是找不出什么瑕疵,所以满心失望。
考虑到最近进办公室的次数有点多,温折春生生将舌尖不太光彩的话咽了下去。
这些个蠢东西还想挑她的刺,没想到吧,她初中三年乃至高一一年在大扫除里以及平时值日干的都是擦黑板这活,早就已经练得炉火纯青,能挑出她的毛病的人,整个地球翻遍了都找不到一个。
紧接着第二个进来的人使劲低下头往地板上看,生怕错过一丝细节,甚至是桌椅腿和地面交接的地方都要仔细检查个遍。
那人突然弯下了腰,伸出胳膊从桌腿下面揪出了一张指甲盖大小的小纸条,高抬着下巴把它放在手心里展示给众人看。
“这么大个垃圾是看不见吗?”
第一个人立马回过头,哼出一声:“谁负责的这里?”
这一系列意想不到的操作令人瞠目咋舌,在场的人顿时有点反应不过来,就连一向沉稳的闻姝音都蹙了眉头。
“有什么问题吗?”她问。
“还有什么问题吗,你说有什么问题?”他把他的手以及那张不仔细看都看不到的小垃圾伸得更靠前了些,“领导有多重视这次大扫除,你们是不知道吗?就这么糊弄领导?”
温折春从后面挤出来,盯着他手里那个小碎纸片:“你这也太离谱了,这么小,谁能看得到啊?”
“我不就看到了?再说了,大与小是重点吗?咱们年级的领导看得是你们的一个态度,垃圾虽小但也是垃圾,也能说明你们的态度不够认真,你们就是在敷衍,根本没把这件事认真对待。”
温折春气笑了:“既然你那么认真,要不你来替我们打扫打扫?你们收拾起来一定比我们严格得多。”
“你说的没错,我们卫生部一向要求都很严格,不过这是你们自己的班卫生,应该交给你们自己来做,让我们干活算怎么回事?”
“你还知道这是我们班啊?”温折春用嘲讽的眼神上下扫他,“我还以为我们走错了呢,一上来就骂我们态度敷衍,你比我还了解我。”
领头那人一拍桌面:“你的意思是我们在故意挑事了?卫生部又不是只盯着你们班看,再说,知道我们几个今天多忙吗?为年级和学校做贡献,这才牺牲了自己的时间,我们还没让你们道谢呢,你们可好,倒站在这阴阳怪气起来了!”
“谁逼你了?”
温折春刚要回怼,身旁的乔欣鱼已经忍无可忍了,赶在所有人前头开口,一点都不怯懦:“你自己愿意给人家当狗还反过来怨别人了?怎么,当初学生会招人的时候,是我们强压着你去提交申请书的吗?”
“你说谁是狗!”
“就说你是狗!”乔欣鱼毫不畏惧,卷卷的发尾随着她的动作跳动。
“你再说一遍!”
“你是狗!”
“你再说一遍试试!”
“臭聋子!我骂你是狗!”
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812319|17530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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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你叫什么名字!”领头的气得咬紧后槽牙,从后面那人手里夺过来本子,作势要记她的名字,颇有一种想要以此吓退她的样子。
但乔欣鱼几近要被乐坏了,笑了好几声才缓过来,硬是让对面本来就气到涨红的脸更加红了。
“我当什么呢,原来到头来就只会记名字扣分啊,真好笑……那我就告诉你呗,我叫乔、欣、鱼,听清楚了没?”
“行,你们班这次因为你,扣十分!”他抓着笔泄愤似的在那本子上欻欻写字。
闻姝音眉宇间蹙起:“你们不是只管卫生吗,有什么理由扣分?”
“扣的是这位骂人的同学的态度分!”
温折春叉腰:“我怎么没听说还有态度分这一说,是你们现场给加上的吗?”
“这位同学,我们学生会内部工作凭什么要让你听说?既然给你们扣分,那肯定是你们做的不对了才会如此,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凭什么告诉你。”她挪开眼,手指头懒散地摸摸头发。
“请不要妨碍我们的工作,你扣十分。”那人的笔尖又触到了纸上。
温折春一笑,对着面前那张脸,看得她拳头直痒痒。
这几条狗除了扣那些无关痛痒的分还会干什么?不会真觉得这种东西能威胁到她吧?
“温折春,折纸的折,春天的春。”她一字一句道,到后面转而压低了嗓音,“你最好给我把我的名字写对了。”
“等一下。”闻姝音前走两步,摁住了他手里的笔。
“同学,你的任务是来检查卫生的。她们是语气重了些,但也是你有错在前不是吗?你非要因为那点小垃圾扣分,那就扣吧,我们自认倒霉,可你甚至刚进来就一口气扣了二十分,按道理你们不是纪律部的,应该没有资格扣这个分。”
他哼着,眼神扫过温折春和乔欣鱼,转身往外走:“有没有资格,我们说了才算。等着吧,下周一你们两个的名字就能出现在教学楼的大屏幕上了。”
余光中扫到身侧乔欣鱼欲要出去骂人的动作,温折春伸手将她拉回来:“诶诶,别和他胡搅蛮缠了,除了浪费咱们周末的时间一点用都没有,不就是记个名字吗,随他去。”
通不通报什么的,她根本不在乎,也知道乔欣鱼更不是在乎这个的人。
为了这个没用的大扫除都已经耽搁了这么长时间……
“放心吧,不会的,”闻姝音说,“我会去和秦老师说清楚,你们不用担心,不会被通报的,刚才来检查的这个人跟咱们班里一个同学打过架,很对付不来,是刻意地想刁难我们,秦老师会明白的。”
“随便吧。”乔欣鱼狠狠剜了一眼门外头的背影,从讲台上抽起来自己书包背上,“我只是很讨厌这种人。”
没有人会不讨厌。
温折春也从一堆书包里找到了自己的,里面一本书都没装,背在后面轻飘飘的。
懒得等公交了,今天直接叫个车回去好了。
7. 第七章
黑色出租车平稳前行,恰好碰上十字路口的绿灯亮起,没有停止,直接驶进了前方的御景庭。
布局整洁养眼,栋栋住宅格调尊贵,四周的氛围安静祥和,车轮碾过平坦的大道,最终在一栋典雅精致的别墅大门前停下。
温折春付过了钱,推开副驾驶的车门,从上面跳下来,重新调整了下书包,将它摘下来,从内袋里掏出一个钥匙。
走上前去,刚要开锁时却意外地发现大门是开着的。
一丝警惕漫上心头,温折春回想了好几遍,无比确认自己走之前是把门锁好了的,她凑到门边,手伸到门后面掏了个拖把,紧紧握在手里。
温折春脚步轻放,试探性地往前走,眼睛一刻不敢动地盯着面前那扇简欧风格的房门。
突然,门锁松动的声音传到耳畔,温折春的动作顿时停下,下一秒,门把手转动,从里面走出来一个熟悉的人,在见到她的一瞬间双眼发出欣喜的光。
她松了一口气,随手丢下了那只拖把。
温川大敞开了门,边走近边想要伸手替她把书包摘下来,脸上带着笑:“眠眠,你不是早该放学了吗,怎么现在才回来?”
温折春板着小脸,一个侧身灵活躲过他的触碰,只身往屋里跑。
“辛苦你了,还记得我什么时候放学。”
温川的手停留在半空中,对此也没觉得尴尬,依旧笑着,转过身跟上了她。
他的女儿他当然最清楚,从小到大都是这样爱耍脾气,如今又撞上了叛逆期,动不动就甩脸色也是情理之中。
“你看你这话说的,爸爸还能不记得你放学时间吗?”
“你怎么突然回来了?当初不是还说需要在美国待上三个月吗?”温折春脱下书包,扔到玄关处的桌子上,从鞋柜里找出来她最近常穿的那双黄色拖鞋,低头换鞋。
温川说:“今天有点事,不过已经办好了,不用担心爸爸。”
她身形一顿,忽而联想到什么,呆在原地不动弹了,温川说着话,察觉出异样,上前询问。
良久,她终于再次抬起头,眼里充斥着审判和怒气,质问他:“你说的有点事,是什么事啊?”
温川似是没有料想到叛逆期的小孩情绪会来的这么快,明显愣了愣,而后轻笑一声:“生意上的事,你个小屁孩又不懂,跟你说什么。再说了,爸爸这次回来也不只是因为这个,小半个月没见了,很想我的宝贝眠眠……”
“你是很想你的宝贝儿子吧!别拿我当挡箭牌了!”
温折春眼见着温川就要靠近,毫不留情地推开了他,抱上自己书包,气冲冲地往楼上走,每一步都踏得很用力。
口口声声说想她,这么多次回来的机会都不回来,偏偏在今天!他的那个见不得人的私生子被请家长的今天!
要不是因为这个,也不会回来的吧!真是虚伪至极!
妈妈根本就是被他气走的!他还骗她说妈妈是去非洲调查科研课题了,枉她还这么信任他,一直到前些日子才看清楚这个男人的真面目!
温川被她丢下的这番话砸得一头雾水,急忙追过去:“眠眠,什么……什么宝贝儿子啊?你在说什么呢?”
还装。
温折春趁着开自己房门的时间扭头瞪了他一眼,一双琉璃眸子气得清亮,厉声喊:“回你的美国去吧!我不想和你说话!”
“诶——”温川冲得飞快,只可惜根本还没碰得着人家的门边,一阵迅疾的风就朝他扑面而来,接着“砰”一声,震耳欲聋,温折春大力合上了门,外面挂着的小兔子来回晃动几下,最终还是被这阵带着愤怒的力量击倒,掉在了地上。
温川俯下身子捡起来,小兔子孤零零地躺在他手心里,同时也似乎对他展露出了一个哭脸。
他凑近门板敲了敲,一筹莫展:“眠眠,谁又惹你不高兴了,和爸爸说说行吗——是不是爸爸太久没回来,你不开心了?”
里头传过来的声音被门板压下半截,很是模糊,但明显能听出来她的心情不算好。
“我巴不得你离得远远的!快回美国去吧!这是我的房子!”
“……”
青春期的小孩都这样吗。
一点就着?
嗯……不点也着了。
温川叹了口气,把无辜的兔子重新挂了回去。
-
温川大概是在周六凌晨走的,天还没亮,外面就框里哐当地响,不一会儿,关门的声音之后就又恢复了原先的宁静。
起这么早为了赶飞机,他可真够忙的,还真是辛苦他昨天回来一趟了。
温折春昨天夜里熬得很晚,但是被这一阵动静吵醒之后也没了睡意,翻来覆去几次都睡不着,恼得一脚踹飞了被子。
好没意思。
房间一直是小时候的布置没变过,身底下躺得是一张任她随便打滚的大公主床,天花板吊着漂亮的童话水晶灯,墙壁刷成了她最喜欢的粉黄色,因为小时候很喜欢看《恐龙宝贝》,一直到现在还能在这里找到它的影子。
就是这样一个让她觉得幸福的家。
如今,都被那个作风不正的老登毁了!彻底毁了!
关于她已经知道了爸妈感情的波折这件事,她一直没和妈妈讲,每每与妈妈聊天,她都装作不知情的样子闲谈家常。
温折春给自己鼓劲,从枕头底下摸出来手机,一鼓作气,点开微信,再点开与妈妈的聊天框,动作丝滑。
半晌之后,她颓气地将手机丢到一旁,脸埋进了被子里。
算了,即使告诉她,也只会让她徒增担心。
班级群的消息提示红点突然亮起,秦娇大早上的在群里发了一条消息:
【这次大扫除咱们班被扣了二十分,位列年级倒数第一。】
虽然没有带什么表示语气的标点符号和词语,但字里行间能看得出来她的不悦。
很快,下面又出现一条。
闻姝音:【秦老师,关于扣分的事情,我私聊您,您看一下。】
温折春大概能猜出来闻姝音想说什么,撇了撇嘴,退了出去,点开了另一个群。
也是个班级群,不同之处在于这个群里没有老师,是七班同学自行拉的一个群,人数相较于上一个来讲少了一位。
甲:【昨天哪一组值日啊[好奇.jpg]】
乙:【好像是……一组。】
甲:【怎么会扣那么多分,就算没人做,最多也才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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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分我记得。】
许恒然:【也不能怪他们,卫生部那个傻逼可爱找事了,经常刁难别人班,最高分只留给自己班。】
甲:【好像确实是的[愤怒.jpg]】
乙:【[愤怒.jpg]】
温折春表示赞同,郑重其事地点头,又退出去打开了和许恒然的私聊界面。
温折春:【你竟然醒这么早?你周六不是经常睡到下午一两点吗?】
发完之后,她丢下了手机,穿着睡裙下了床,走到卧室里的小浴室洗脸刷牙。
再次回来的时候,锁屏界面弹出来两条信息,许恒然发了一个疲惫困倦的表情包。
【还没睡。】
她周六日向来没什么安排,但只要不用上课就是最舒服的。
温折春出门买了早点回来,边刷视频边吃着,吃完之后又躺倒在床上刷了半天视频,时而被逗乐,开怀地笑出声音。
视频刷累了就坐到电脑前打了半天游戏,一天时间很快过去,虽然无所事事但也乐得自在。
一天就这么过去了,她不知怎么突然想起来今天只吃了个早饭,肚子一直响,才又把手机拿了过来,准备点个外卖。
外面天都黑透了,温川应该是下飞机了,一连给她发了很多条消息,温折春都看了,但是一句也没回。
温川说过这几个月会有点忙,和她商量过找个阿姨来替她打理家里,给她做饭,但她没有同意,在她看来,温川不是这段时间会忙,而是今后都会忙,不打算再养她了,想随便找个人照顾她这个拖油瓶。
有很多时候,她都不敢相信,她那么好的爸爸竟然会是那样一种人,竟然那么会演戏,骗了她和妈妈那么多年,她们都没有察觉到一点,都没有察觉到,他在外面还有另外一个家庭。
温折春颓气甩甩头,决定不再去看他,免得自己心情不好,翻了半天外卖软件找自己想吃的。
这时,眼前突然弹出来一条好友申请。
有谁会加她?新同学吗?
温折春带着好奇点进微信。
这是一个很陌生的账号,网名是一个句号,头像也是初始的黑白色人像,有点像不太健康的账号,被微信封了才会这样。
温折春看到这个头像就没什么想和对面聊天的欲望,但不知道对方什么来意,还是通过了他的好友申请。
温折春:【你是谁?】
发完之后,等了好一段时间,对面才回消息。
。:【宋屿。】
温折春有点厌烦地皱皱眉,又打下几个字。
【加我什么事?】
过了一会儿……
。:【昨天有点事不在班里,不知道值日,抱歉。】
温折春没忍住翻了个白眼。
也是,他身为一个班的学委,自己在的组的每个组员都不知道叫什么名字,也就只能加她了。
估计是无意间看到了群消息,才知道这回事,加上她道一个没什么用的歉。
温折春:【道歉有什么用,都是因为你的缺席,有一个地方没人打扫,才被扣了二十分!】
她胡说八道之后,还在后面加了一个阴阳怪气的表情包,在心里小爽了一番。
8. 第八章
温折春很有理由怀疑对面的人在用键盘打字这方面存在一些障碍,因为他总是隔一段时间才回消息,她没耐心等他,直接发出一条让他下次值日一个人完成所有项目,以此来补偿这次扣分。
两秒钟过去。
。:【可以】
温折春暗自窃喜,以防他不明白自己说的这个大任务量,她详细地给他列了出来:
——前后黑板、室内扫地拖地、卫生区扫地拖地、窗户窗台……
宋屿倒是不推脱,很快答应了:【知道。】
温折春心满意足了,确保他同意了之后,美滋滋地截了个屏,好留下个证据,然后一秒不带犹豫地把他从列表里给删除了。
太好了,微信又恢复成了原先干净无害的纯天然微信了,没有被坏人污染。
-
周一第一节就是秦娇的英语课,早读结束之后还得接着读英语,因为她规定过上课之前必须要进行这一环节。
乔欣鱼在后面怼了怼她,脑袋探过去:“你说秦老师会不会因为扣分这事把咱们叫去办公室罚站?”
温折春侧着身子,说:“不知道,但是班长好像和她解释过了——不过就算罚站也没什么,我还挺喜欢罚站的……”
温折春不小心把心里的想法给说了出来,说到后面声音越来越小,还回过头看了一眼讲台上摆弄多媒体的秦娇。
然而没想到却意外寻得了知音,乔欣鱼忍俊不禁,“扑哧”一声笑了出来:“我也是,不用上课,站累了还能蹲下去歇会儿,两个人一块儿站还能唠嗑……”
温折春捂着嘴偷笑,把书立起来挡住自己,贼眉鼠眼。
“还能看到别的班老师训人,可有意思了,我上次就撞上有个老师在教育一对早恋的……”
“听着都心驰神往…哈哈哈……”
前面响起来高跟鞋走路的声音,并且慢慢地向她们靠近,温折春敛起笑,放声读了起来,乔欣鱼也跟着在后面张开嘴。
高跟鞋的声音从小变大又变小,秦娇并没有注意到这边的异常,又往别的地方绕过去了。
她又回到讲台上,拍拍手,示意班上的同学停下读书,翻开课本:“OK,classbegin.课本翻到二十一页,咱们今天开一个新单元哈,给咱们同学留了预习的作业,都预习了吗?”
温折春心里突然升起不好的预感,果然下一秒,秦娇走了下来,眼睛往下盯着底下的课桌上的书看。
接着后方也掀起一阵波澜,哗啦啦地翻书声,还有窃窃私语的声音。
温折春翻开自己一片空白的二十一页,急忙抓起笔对着同桌写的满满一堆的书抄了起来。
等秦娇走到这边的时候,她用袖子挡住了一大半,只露出来刚写上的那几个字,还是新鲜的。
所幸秦娇没怎么看她的,简单瞟了一眼就过去了。
“有些同学那个书上比脸还干净。”
秦娇说着,一路检查到后排,没见到几个让她满意的,反而还看见了趴在桌子上睡得天旋地转的许恒然。
她忍住气,一把揪住他领子把他从桌子上揪了起来。
“出去睡去!”
许恒然半张脸都是红印子,站起来时还没从梦里醒过来,一脸懵圈,听话地拎着书出去站着了。
秦娇的课是公认的可怕,她最喜欢下来转圈,时不时看看底下的人有没有把她讲的知识点记笔记,不知道是不是班主任的缘故,她的课还常被安排在第一节。
温折春就这么小心翼翼地捂了大半节课,边捂边补,跟渡劫似的。
下课铃声响起,秦娇恰巧走回到了讲台上,停止了讲课,放下书,忽略掉底下的暗潮涌动。
“大家先安静一下,我说一件事情哈。”
这是要说大扫除扣分的事情了吗?
温折春默默低下头,等待着秦娇的批判。
“两件事哈,第一件事,咱们班现在学委的位子是空着的了,有意向的同学可以课下来我办公室和我私聊。”
话音刚落,就有一些人将吃瓜的目光转向了某人……
“第二件事,为了把学习小组的优势最大发挥,咱们班级现在这个座位安排得不是很合理,新的座位表第二节大课间会公布出来,先和咱们同学们说一声,大家把东西都好好收拾一下——”
秦娇眼睛看向教室两边的柜子上,堆成山的东西,指着它们:“尤其是柜子上的这些,你可以放,但是你要放整齐,或者你们现在就收拾好,免得等会儿丢了东西到处找……”
几处挨着柜子的人开始收拾起来,叮叮当当地发出声响。
“只说两件事啊,看来是不打算计较扣分的事了?”
乔欣鱼把放在柜子上的东西收回来:“说不准呢,说不定私下把我们叫过去批评。”
“那也很好了,不用当众挨批了。”
就是有一件不好,白白便宜了宋屿,位置一换,组一调,就没机会让他再单独打扫卫生了。
温折春掀开身旁的那个小柜子,里面放着的都是她的东西,这些柜子被安排在教室最两侧,两层垒在一起,然后紧挨着排,高度比课桌多出一截,上面正好可以放些东西。
原是一人一个的,但是她现在的同桌觉得放来放去的太麻烦,所以干脆把那个也让给她了。
温折春从桌底下掏了个收纳箱出来,将里头的东西一一腾了出来,盖上盖子,侧面有个拉手,可以毫不费力地把它拉起来。
第二节课上完之后,闻姝音去办公室把秦娇手写的一份座位表拿了过来,用投影仪照在了白板上。
没看的时候,温折春心里没多大波澜。
因为她已经预判到了,要么被排到现在这个位置,要么就是去另一侧的第一排,总之秦娇不会让她过的太舒服。
“诶,咱俩还是前后桌诶。”
她正面无表情地收拾着书包,就听见乔欣鱼来了这么一句。
温折春带着点好奇抬头往白板上看,找了半天自己的名字,终于找到之后,眼睛一下子睁得溜圆。
新的座位表一出来,几家欢喜几家愁,她怎么也没想到自己竟然不是应该愁的那个,秦娇竟然舍得把她放到倒数第二排?
温折春目光中闪烁着兴奋,激动得差点跳出来。
可这份喜悦还没持续多久,嘴角的笑意逐渐凝滞住,她眼神稍稍偏了那么一下,就见着了和自己的名字紧挨在一起的那两个字:
宋屿。
“……”
这时闻姝音的声音传过来:“按照秦老师的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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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座位表上同一个方框里的四个人成立一个学习互助小组,每个小组里都有一位成绩好一点的同学。对了,标红的同学是老师选出的小组长,负责在平时的学习中组织和监督小组的成员。”
温折春又一次僵硬住。
一动不动地盯着自己被标红的名字看,呆若木鸡,无语凝噎。
乔欣鱼再次凑上来,话语间带了点揶揄的意味,开口先笑了几声:“诶,你是咱们组的小组长啊!”
温折春一脸难以置信:“秦老师是不是没睡醒……?”
组织和监督小组成员……她吗?
让她监督别人吗?
倒数第二吗?
去监督,每一个成绩都高于她的组员吗?
她站起身,从同桌后面挤出去:“我得去问一下秦老师。”
这边秦娇正在办公室备着课,刚接了杯热水往回走,温折春在这个时候匆匆跑了过来。
“秦老师!我有事问您!”
秦娇急着往空地躲开,把盛满了开水的水杯安全放下,才敢和她说话。
不禁让她突然想起上次许恒然那件事,自他之后,她从此对每一个咋呼的学生起了一份警惕心。
“诶呀,说了几遍了,教学楼这个范围内不要跑这么快,撞着人怎么办?”
“噢……不好意思,秦老师,我太着急了……”温折春立住,眼神乱瞟,有点小慌。
秦娇坐回座位上,双手环抱,用一种早已预料到的眼神看着她:“都已经应了你的要求,给你换了个新位置,还不满意吗?”
“可是……”温折春欲言又止,换了一种委婉的说法,“秦老师,您是不是标错人了,座位表上怎么显示我是组长啊……”
“没错啊。”
“可是我的成绩……”
“你的成绩很差。”
“?”
“差得不堪入目,一滩烂泥,所以我才让你来当,让你多学习多进步,把成绩往上提提,等你历练历练,再给你一个班里的职务。”
温折春嘴角向下撇:“老师,我不想当。”
“你想当,”秦娇强势道,“你气性太浮躁了,不磨一磨永远都不会愿意在学习上用功的,就这样,没得商量。”
“老师……”
秦娇翻开了书,看起来不太愿意与人讲话了,拿着笔就开始批注起来:“快点回去搬东西吧,等会儿坐你位置的人没地方去了。”
温折春还想再说点什么,嘴张了半天却是什么都反驳不出来,秦娇总是很轻易地就能拿捏她,她这次又来得太急,连理由都没想好。
她喃喃地抱怨几句,步子一点一点沮丧地磨蹭出去了。
怎么能这么憋屈……
再回去的时候,班里已经开始了大规模的迁徙活动。
桌凳拖拉摩擦在地上的动静刺耳,有人搬东西的时候,怀里揣着的几本书哗啦啦掉下来,张着嘴铺了满地。
看得出来大家东西都蛮多的,一些人担心换到不好的桌子,选择连带着桌子也搬过去,另一部分人也跟着效仿,于是场面一片混乱。
但还好温折春一节课没听课,把柜子里,桌肚里的所有东西都收拾到了收纳箱和书包里,直接放弃了桌子,背上书包,拉着箱子走。
9. 第九章
她的新位置在倒数第二排靠窗,那个人也清走了东西,没有把桌子搬走,省了她挺多事。
温折春从人山人海里挤出来,历尽千辛万苦才终于来到了新位置前,东西随便放地下,坐到凳子上自顾自地歇了起来。
“你怎么也在这?”
许恒然大力搬着塞满了东西的课桌,艰难地一路避开所有危险走过来,终于得以撒手,歪斜着置到了温折春斜对角的位置。
桌腿下荡起一小阵尘土。
她顿了顿:“你……在这?”
“不是吗?”许恒然皱起了眉,担心自己搬错地方了,着急往白板上核查。
他扭过头对着一旁安静坐着偷偷看漫画书的乔欣鱼,问了一句:“同学,你是叫乔欣鱼吗?”
乔欣鱼不明所以地点点头。
“我就是坐这儿,”许恒然一脸得意模样,望向温折春,“你是不是原本还想着戏弄我来着,是不是想骗我坐错地方了,没想到会这么快被我识破吧?”
温折春满额头黑线:“你脑子有病吧……我就是问问而已。”
毕竟不太相信秦娇竟然愿意把她和许恒然放得这么近。
许恒然小声“嘁”了声,下一秒竟然变法术般的从抽屉里拿出来早上没吃完的煎饼,大咧咧啃了一口冷掉的饼子。
温折春无意间瞥到他凌乱得惊天动地的抽屉,不禁惊叹起来,她以为自己常年随手乱放的习惯已经导致自己桌肚很乱了,没想到还有胜过她的。
“你桌子乱得像屎一样。”她踢了踢脚,面无表情地说。
许恒然嚼着嘴里的东西,平静道:“没你说的那么干净。”
“……”
“你箱子,收回去。”
头顶突然传过来一道清冽如潭水的男声,有些陌生,温折春对此愣了一下,眸光转动。
来人也如许恒然那样,干脆利落地直接搬了桌子过来,握着桌边的手背上青筋隐现,腕间至小臂上的线条无声地含着力量。
他低着眼帘瞧她,眸色冷淡漆黑,在和她对视上的一刻往下划,停留在温折春强占了两方位置的收纳箱上,示意她让出来。
温折春没说话,抓着箱子一边塞到了桌子底下,把桌子与柜子紧靠在一起,这样一来,给他让出的地方更大了。
她想了想,干脆不歇了,掀开盖子收拾起来。
宋屿把桌子摆正,与温折春的桌子之间隔了半本书宽度的距离。
小道上走过来一个人,不小心撞到了许恒然桌子上,他意识到自己挡路了,放下了饼,把它往里搬动,与乔欣鱼的桌子紧挨在了一起。
“诶?”
他注意到前面一排的桌子诡异的摆法,有些好奇,想问问温折春怎么回事,话到嘴边忽然想起来什么,闭上了嘴。
过了一会儿,又俯身戳戳她。
“看来你日求夜求也不是完全没用啊,娇娇终于把舍得把这种黄金座位给你了,怎么样,爽不爽?”
温折春回过头,露出一个邪恶的笑:“后排靠窗,王的故乡。”
何止是爽,简直心花怒放。
教室里搬东西的动静逐渐减小了,讲台上维持纪律的闻姝音扬起脸看了一眼钟表。
“距离上课还有五分钟,各组小组长把每组值日分一下,写到纸上交过来。”
“小组长?谁是小组长?”许恒然前后左右环顾一圈,他根本没听,看不懂座位表上的暗示,甚至还不知道自己是哪一组的。
“我是咱们组的组长。”温折春撕了张纸转过身去,放到乔欣鱼桌子上,“你们把名字和值日的时候想做的任务写到这个上面吧。”
许恒然一脸震惊:“你是小组长?没和我开玩笑吧?”
乔欣鱼想了想,在纸上写下了自己的名字,又在对应的那一行上写上擦黑板和讲台。
“我也很不敢相信,我还去问了秦老师,她说没有标错,就是我。”
“……真不敢想象咱们这个组会烂成什么样子,”许恒然笑着调侃她,低头一看才发现自己钟意的活儿竟然被人抢先一步了,“擦黑板这么抢手的吗?我就是说个话的功夫,你竟然已经给占走了。”
乔欣鱼像是生怕被他夺走,抓紧在自己名字下面写上序号二,才递给他:“不管哦,谁手快谁先选。”
温折春迅速把那张纸夺回来,圆眼睛不爽地眯起来,嘴里发出哼声:“你刚才说什么就烂了,看不起我是吧,你最后一个写,选别人挑剩下的好了。”
“我瞎说的,看你,怎么还开不起玩笑了。”
许恒然有些心虚,嘴角咧出一个笑:“你可是小组长,肯定要懂得谦让,让组员先选。”
“我就不,我可是组长,我先。”
许恒然探身去抢却没能成功,开玩笑说:“我要告老师,你这个小组长利用职权为自己谋私利。”
“那你快去啊,快去快去,我等着呢。”温折春无所谓摇摇脑袋,她知道许恒然最讨厌打扫卫生区,于是果断地替他写上了。
他曾经抱怨过很多次,觉得卫生区离得远,跑过来跑过去的很麻烦,还必须得赶在别的班前头去才能抢上好扫把。
“……你就这么狠心。”许恒然伸手捂着心脏,一副受了很大的伤的模样。
温折春扬着下巴转了回去,留给许恒然看的后背挺得直直的,看着很是傲慢,像一只骄傲的小鸭子。
她侧目往宋屿那边看。
他没有参与到三个人的小争执中,而是在安静地收拾书桌,他上面那个抽屉里的书放得很有规律,每一科的课本压在对应的练习册上方,另一边放着另外的学习资料,干净整洁。
都说差生文具多……
温折春看了眼宋屿桌子上摆的几支得力牌子的碳素笔,又看了看自己奢华繁琐的笔袋,以及里面塞得快要溢出来的笔,平日里光是拎起来都能有一吨重,难怪秦娇之前有一次上课,看到她拉开拉链的笔袋后,说她这是在学校开文具店。
她当时没听明白,竟然以为秦娇是在阴阳她,想说不好好学习以后就在学校里卖文具。
那时她还想,不好好学习怎么可能在学校卖文具,明明学校小超市一年的租金那么贵……
“你值日想干什么活?”她问他。
宋屿没有抬头,回了一声:“都行。”
都行是什么?
留给他们两个的就只有室内扫拖和室外走廊扫拖了。
温折春不喜欢拖地,可是好像无论选哪个都得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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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既然他都说了都行,那……
温折春又利用了一次小权力,直接把扫地和拖地分开了,在名字后面写上了“室内室外扫地”,将拖地的活通通交给宋屿了。
温折春觉得自己还挺聪明的。
“这样行吗?”她拿给他看。
宋屿简单瞥了一眼:“行。”
也就她有素质,通知他一声。
不行也得行。
毕竟她才是组长……这么一点点微不足道的小权力当然要用尽。
-
这天早上睡醒,和往常一样去浴室洗漱的时候,温折春被昨晚上洗澡留下的一滩混合了沐浴露的水滑倒,摔了个狗吃屎。
她盯着膝盖上渐渐肿起来的淤青,爬到床上拿过来手机,给秦娇拍了张照发了过去。
温折春手指尖摸着下巴思考,刚准备好好想想卖惨的话语去请假,手机叮当一响,对面跟时刻驻守在微信一样,快速堵下了她还没想好的话。
秦老师:【今天的体育课你可以不用上了。】
温折春:【老师,其实我是想请假来着,我的腿有点疼,走不了路,没办法去学校了。】
请假不用上课,想想都开心。
她点击发送后,紧张又激动地把手机丢飞出去,一连在床上打了几个滚之后才又拿起来。
秦老师:【看来挺严重的,你发个定位,我开车去接上你,正好准备出门了。】
温折春嘴角一僵,败兴把脸埋进枕头里,愤愤了好一会儿,才认命般颤颤巍巍地打下了几个字:
“不用了老师,好像也没那么严重,我可以自己去。”
秦老师:【那就好。】
整栋教学楼充斥着朗朗的读书声。
如前些日子一样,周正进来转了一圈之后从前门出去了,许恒然才敢拎着早饭风尘仆仆地跑进来。
依旧是同一家的煎饼果子,许恒然从小吃到大,早就已经对它有了深深的执念,别人做的煎饼果子都入不了他的眼。
一掀开塑料袋子,饼里夹的六根火腿肠的头露了出来,排成一排。
他戳了戳乔欣鱼的肩膀,她正靠着柜子窝着,头伸到地底下,不知道在干什么。
“那个……”许恒然想了很久才想起来对方的名字,“鱼同学,我能和你商量个事吗?”
“什么事。”乔欣鱼回过头,语气有点不耐烦,像正在做一件很重要的事情被人打扰了。
许恒然掂起来手里的早饭给她看:“我能先和你换个位置吗,我坐里面吃个饭。”
乔欣鱼摇头以示拒绝,她把藏在底下的东西拿上来给他看,一杯紫米粥,一个茶叶蛋,还有两个肉包子。
“不换,我也要吃饭。”
许恒然两眼一亮,寻见了知音似的,忍不住乐起来:“呦呵,这个班里竟然还能找到同道中人,我还以为就我一个人喜欢早读吃饭呢。”
“你不是一个人。”乔欣鱼对着吸管喝粥,眼珠子往窗户外面瞟,身子更加往里面藏,“你坐正行吗,这样太明显了,你被看到我也就完蛋了。”
许恒然对自己充满了自信:“我不可能被看到,至今零失误,基本操作。”
他说着扒拉扒拉前发,坐得大咧咧。
10. 第十章
许恒然如狼似虎地吃,抬头一看温折春竟然在认真背书,她两手拿着语文课本立在桌子上,坐得还挺端正,除了嘴巴在念书,其他地方竟然一动不动的。
许恒然没憋住笑了出来,眼神别有意味地扫她:“温折春,你在装什么呢,还学起习来了。”
温折春扭头白他一眼,不和他计较,仍然背着今天早读需要背会的课文。
黑板上最上方写着几个大字:同桌之间互提,不会背的上报给老师,课文抄二十遍,再去找老师背诵。
后面还加了几个大大的感叹号。
这是语文老师的一向作风,温折春虽然从没背会过什么,但她一次都没被罚过,原因是原先的那个同桌足够善良,每一次都替她瞒天过海,和语文课代表说两个人都会背。
只是今日不同往日……
温折春没听课,书上干干净净,上面一大堆生僻字她不会念,只好把字典掏出来一个个查,再在上面注上拼音。
许恒然很不习惯她这副样子,以为是谁又惹她不高兴了,仔细想了想自己好像也没犯什么错。
“你今儿早上吃的什么?”他问。
温折春查得焦头烂额,没耐心道:“你不要和我说话了,我在忙。”
“噢……”许恒然自讨没趣,也不再管了,自顾自吃起来,翻开了本书挡住自己。
没一会儿,语文课代表走下了讲台,不客气地拍了几下他的桌子:“今天是语文早读,你拿个英语书干什么?”
“啊……是吗?”许恒然干笑一声,将英语书往桌上随便一丢,在桌肚里翻翻捡捡半天,掏出了语文课本,翻了几页,“那是……读哪个来着?”
语文课代表有点无语,但还是好心告诉了他,虽然早读任务就在黑板上明明白白写着。
“《老子》四章。”
“好,好好……”
许恒然找了半天终于找到,结果哪里料到第一句话就不会读,又突然想到前面的温折春刚刚在查字典来着,于是点点她。
他手指着那个生僻字问她:“温折春,这个字怎么念来着?”
“你管呢。”
“啊?”
“背好了没。”宋屿掀起眼帘,目光从书上转移到温折春身上,“能提了吗?”
这篇老师在讲之前要求背诵过一次,所以宋屿很早之前就背过了,但对于温折春还是第一次,她磕磕绊绊地顺畅读下来都还困难,更别说背了。
温折春两只手抓着书,反应慢慢的,有意无意地拖延:“我,我先提你吧……”
宋屿合上书,一字一句流畅背下来,中间几乎没有停顿,一直到最后一句背完。
温折春脸色越来越难看,突觉心里一阵挫败感,偶尔抬起眼看到宋屿这张脸,对他的不喜更深了。
他怎么总是这么轻轻松松的就……
这宋屿一定是有一个好妈才会如此,若是继承了温川的基因,说不定都还比不过她呢。
温川那个老东西还真是好算盘,特意找一个优秀的女人生孩子,好继承他那个小破公司,果然男人一有了钱就丢了良心。
“该你了。”
宋屿把书的正面朝上,没有看她,却是在对她讲话。
温折春见他似乎并没有在看自己,于是抱了一丝侥幸心理,书依旧是翻开朝上的,她偷偷瞥了眼他,黑亮的眼珠子盯着课本就开始背了。
“三十辐,共一毂,当其无,有车之用,埏埴——”
被当成瞎子的宋屿才注意到,他手臂伸过去,十分无情地给她合上了,侧过脸来,眼底带着一丝嘲弄:“你是背呢,还是读呢?”
“我,我在背呢!”温折春脸一烫,觉得丢脸死不承认,“刚刚忘记合上书了,但我没有看。”
“嗯。”宋屿淡淡道,懒得斗嘴:“接着背吧。”
温折春无意识地攥拳,眼睛往上瞧,绞尽脑汁地回忆着方才使劲印到脑子里的那些。
学习这东西,不仅是为了得到知识,更是为了培养能力。在这个过程中,学习能力是与日俱增的,长时间不摄取新知识,再去学的时候就会觉得很吃力,要是一直持续不断地学习,接受新知识的能力也会好上很多。
但是很可惜,温折春不是后者。
她表情很复杂:“当其无,有……器之用,凿,凿户……凿户……”
该死的宋屿,一个字也不愿意提示,跟她原来的同桌根本就没得比。
“我被别人提问的时候就是会很紧张,”温折春说,“可能是我还不太熟练吧,我需要再看几遍。”
她把头埋进书里,逐字逐句地念起来。
然而早读时间是有限制的,两遍都没过完,课代表已经拿着一张专门用来记名字的纸条下来了,没过多久就已经来到了他们桌子前。
“有谁还没背会吗?”
温折春轻咳一声,心虚地低下头,手指摸着书侧边边。
如果宋屿这次能对她口下留情的话,她情愿对于抽烟一事向他道一个小歉。
抄二十遍简直是……
宋屿:“我旁边这个不会背。”
温折春猝不及防,顿时爬了满脸黑线,咬了咬牙,有点尴尬地对着检查背诵的课代表:“我只是有点慢,能不能给我点时间再……”
课代表面露为难:“嗯……但是第一节就是语文课,已经没什么时间了,而且这一篇已经在之前就要求背过了,所以……”
“那,好吧……”
温折春沮丧地盯着自己的名字被写上去,眉尾耷拉着,好不可怜。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总觉得自己方才在宋屿的那句话里听出了故意和揶揄的意味。
她对此有些火大。
“你下课记得去找老师说明情况。”
课代表记上她的名字,往后面一排走,停留在了许恒然身侧。
“会背会背!”
“会背,都会背了!”
两个人异口同声,脸不红心不跳。
课代表点了点头,刚想走,却看到了许恒然那张脸,于是半信半疑地问乔欣鱼:“你……确定他背会了?”
“确定。”乔欣鱼说,眼神很坚定,没有一点破绽。
“好吧。”课代表又点点头,不再怀疑,转身往另一侧去了。
看得温折春羡慕不已,明明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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恒然一个字都没有背,她比他多努力了一个早上,他竟然能这么轻松躲过。
更生气了。
大爷的。
从前和好人同桌的时候,哪受过这些委屈……
该死的宋屿,她不会背的确是真,可他也不见得有多无辜!
“你直接说我会不行吗,她又不会真的提问。”温折春不禁抱怨,嘀咕出声。
宋屿冷笑一声:“自欺欺人有意思吗。”
“你管我呢。”
“那你管我呢。”
温折春噎了一瞬,道:“……你是对我怀恨在心,所以想要报复我吧?”
宋屿眼尾轻扫过她,“自己没本事,怎么还怪别人?”
她即学即用:“那你违纪也是自己的原因,就别怪别人告发你。”
“谁怪了,倒是你——”宋屿的话戛然而止,唇角挂着抹不带感情的弧度,但话里的意思很明显。
温折春有点破防,但她不想承认,努力维持着不当众骂人。
“我也只是随便说说,没说怪你什么的。”
“嗯。”
最好是。
宋屿没再讲话。
-
《老子》四章一共四个小篇,全文大概三百五十多字,她需要抄二十遍,最少也得手写七千个字。
温折春摸摸自己可怜的手,为自己而心疼。
语文老师最无情,就算她这次抄完这二十遍,也还是要去办公室找她背,背不会仍然要接着抄,抄到会为止。
她有时候还蛮不理解的,卷子上对于教材必备课文的考查总共也才六分,他们这么费劲八叉地背上三年,就为了那么点分吗……
算了算了,没让她抄琵琶行,已经很幸运了……
温折春的叛逆是一种在老师长辈面前很怂的叛逆,只要是老师给她下的命令,她都会一边痛骂一边乖乖照做。
她用了将近两节课的时间抄了十几遍,手腕酸到了极致。
“好努力啊……”许恒然在那里幸灾乐祸,笑得欠揍。
温折春皮笑肉不笑,放下笔,对他说:“你给我等着。”
“别别别,开个玩笑……”许恒然挠挠头,急忙转移话题,想跟旁边的乔欣鱼搭话。
她像以往那样,老师在上头讲课,她在桌子底下翻着漫画书,津津有味。
书上打下来一片阴影,意识到有人在向自己靠近,她心尖一紧,连忙给合上藏进了抽屉里,动作很熟练,速度快出了虚影。
“你干什么!”
见到是许恒然,才默默松了口气,很快又为他的扰人行为而不满,不由得语气重了些。
“……抱歉哈。”
许恒然没想到自己一不小心得罪了两个人,悻悻一笑,终于变得安分守己了。
万人嫌。
温折春想笑,回过头不经意睇了宋屿一眼,他右手握着根碳素笔,正做着一张数学卷子上的题,习惯性在题目一旁打草稿算数。
你也给我等着,她暗暗道。
不料宋屿就跟即刻感受到她狠辣的目光一样,下一秒笔尖就停下了,自然朝她看过来,与她四目相对上。
11. 第十一章
他长了一双很有辨识度的眼睛,眼型细长,尾处上翘,眼瞳幽深,无波无澜,气质内敛但压不住张扬的意气。
宋屿不明所以,用眼神无声地询问她,温折春没有回应他,反而面露一种难以言喻的神情,说不清道不明。
温折春缓缓挪开视线。
完了,心理作用下,她竟然觉得他的长相越看越像那老登。
差点吐了。
……
下午体育课,太阳照得整个操场都很火热。
温折春借口腿上有伤,在全班绕着操场进行三圈有氧跑的时候,她坐在阴凉处跟体育老师大眼瞪小眼。
“你是真伤还是假伤?”体育老师语气里带着怀疑和审问。
“当然是真伤,”温折春丝毫不心虚,大胆承认,同时夸大了说,“我在家里洗漱的时候滑倒了,我家浴室里有块瓷砖裂开了,那个尖尖正好扎进了我膝盖上,特别疼。”
老师听完之后也皱起了眉,仿佛开了疼痛共享一般,龇牙说:“这么严重啊,去医院了吗?一不小心就会感染的吧?”
“嗯,去过了,买了一堆药回来,我现在裤子底下还抹着很厚的一层药呢,一出汗就像针扎似的疼。”她说的跟真的似的。
“诶呀,那的确很不好活动了,你这节课就坐这里好好休息吧,好了再说。”
温折春听话地点头:“好的,老师。”
作为课前热身的三圈有氧跑结束之后,课上的重点围绕体育会考的项目进行。
在球类上,男生考篮球,女生考排球,两边有各自的标准和要求。
篮球场位置有限,班上几个男生早就提前去占了个地儿,跑圈结束之后,迫不及待地拎着水和球冲过去了。
打排球就比较自由了,在操场上随便找个地方就行,很方便,两个人组成一组。
温折春和乔欣鱼除了彼此没有更熟一点的人了,相互对视了一眼,顺理成章地组成了队。
“我有点不太会,没好好练过。”乔欣鱼瞧着别人都差不多能接住几个来回,犯了愁。
“没关系,我应该会。”温折春拿着球,垫到手腕上,九十度直上抛了一下。
乔欣鱼眼睛寻找体育老师的身影,见他正在不远处打着电话。
“欸,你都和他说了腿上有伤,现在还来打球,不怕他怀疑你吗?”
“这有什么,”温折春又抛一下,“没准还觉得我身残志坚呢,都伤成这样了还积极练球,作为一个副科老师,不得感动坏了。”
乔欣鱼笑出声:“副科老师们听到之后躲起来流了一滴清泪。”
“哈哈哈哈……”温折春笑完,伸直胳膊摆出了打球姿势,“来吧,我教你怎么打。”
乔欣鱼学着她的样子摆出相似的姿势。
温折春上前纠正她的一些小细节,将她的手臂抬到与下巴同样距离,手腕使劲往下压,轻轻拍了两下:“你这里要绷紧点,打球的时候才不容易疼,否则会留下淤青。”
“好。”乔欣鱼点点头,手腕处随之更加下压了,隐隐透着力量。
“直抛九十度,对抛大概六十度,手臂不能弯,在整个过程中都要直着,接球的时候,身体重心稳住,跟着对方的球移动就好了。”
“这样啊,差不多明白了。”乔欣鱼点头,“看来你上个学期好好听课了。”
“只要和学习无关的事情我都很感兴趣。”
“……看出来了。”
一节体育四十五分钟很快过去,温折春迅速跑回去补抄写,这一遍遍抄得她几乎快能背下来。
人还没进门,一个篮球先弹着滚了进来,宋屿脱下了校服外套随意抓在手里,运动过后简单洗了把脸,脸上还挂着未被蒸发的水珠。
他跨过门槛的时候,身后的许恒然一下子挤了进来,与宋屿讲话的时候满脸的惊喜和崇拜,滔滔不绝,走到篮球停下的地方,俯身将球捡了回来,拿在手里左右来回抛。
他胸前的短袖湿了大片,脸上不知道是水还是汗,眉飞色舞:“六班那群菜鸡,说话那么狂,我还以为多厉害呢,结果才几个回合就打颓了——我呸!垃圾。”
看来是体育课上在球场上得意了。
“还好,他们班今天少了个挺厉害的人。”
“嘁!”许恒然摆摆手,不以为意,“就算那孙子回来也不一定打得过我——对了,你刚才最后那一招叫什么,改天也教教我呗,看着好酷!”
温折春收回视线,一声不吭地继续写着,只是笔尖在本子上用的力气显著地大了,其主人似乎因什么东西而变得很愤然。
预备铃响起来,身旁坐下了人。
宋屿将上节课用的书收回去,无意间瞧见两张桌子的空隙间多了几张横线纸,上面不知是谁手抄的《老子》四章全文,字体敷衍潦草。
他抬眼看了看温折春,她什么都不知道,只埋头在写。
“不要在这里扔垃圾。”他说。
什么垃圾。
温折春顺着宋屿的目光往下看,才发现前面几张抄写不知道什么时候掉下去了。
“不是垃圾!”她没好气地说,趴下去捡了起来,拍拍上面的土,放到最里面。
瞧见那条缝隙恢复了从前的干净,宋屿心头那点微微的不舒服才不见了。
许恒然回到位置上去,把球踩在脚底下,扒拉两下头发:“刚才打球的时候,好像有几个女生在栏杆那里看我。”
乔欣鱼从看他的球到看他的头,拉着凳子把自己往更里面凑:“我趣……你这个人怎么,刚摸完球就摸头发啊……”
她把自己柔顺的发尾捋到了前头,生怕和他碰上。
那球天天在地上滚来滚去的,什么东西都沾,他竟然用摸它的脏手去摸他的头发?
以后要注意点,别一个不小心碰到他头发了。
“咋了。”许恒然觉得没什么,又盯上了乔欣鱼桌子上的那个小木梳子,“借我用用呗,小鱼同学?”
“不给。”乔欣鱼急忙抓在手里保护起来,“自己去买。”
“小气。”
“三十辐共一毂,当其无,有车之用……企者不立,跨者不行,自见者不明……”
周边嘈杂的喧闹声中,温折春小声背书的声音显得很突兀,她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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压着,但由于格格不入,让许恒然迅速而又精准地捕捉到了。
她今天早上不就在那一直背吗,竟然能坚持到现在?
他跟见了什么奇闻异事一样,摇摇头,“啧啧”两声,“有生之年竟然也能看到你这么努力的样子,死也值了。”
“……有病。”乔欣鱼翻了个白眼。
按理来讲,一般他说完这种话,温折春应该立马回过来头也骂他两句,所以早就做好了被骂的准备,然而等了很久,却不见她动一下,仍然在念那个破书。
许恒然没心没肺地笑出来,用手指戳了戳温折春后肩:“背个课文怎么还端起来了?你被人夺舍了?”
“少挨我!”温折春身子躲闪开,眼神闪过不耐烦,有点嫌弃地往里坐坐。
许恒然愣了一下,起身趴在桌子上往她脸上瞧:“我去……谁惹你了大小姐?”
他和温折春认识十来年,能看出来她刚才那副样子很明显是生气了,但按照她的脾性,不管多生气都不会对无关的人发脾气。
许恒然不明白,仔细回想。
他没做什么吧,上节课还好好的,难不成是刚才说的话太过分了?
也没有吧,温折春还没这么玻璃心,况且她平时对他也不是说好听话的那一卦。
宋屿将桌子右上角放的一瓶矿泉水仰头喝尽之后,起身拎着空瓶子走出去了。
恰好给许恒然让出了地方,他一步跨过来,小心翼翼地凑近,就见到她脸上还是那副满含怒气的样子。
“……我,我做错什么了吗?”
“滚。”温折春往右边侧脸,手撑在左边头上,不愿理人。
许恒然眉间松开,往现在坐的地方瞅了眼,似乎隐隐猜测到了原因。
“难不成……是因为,宋屿?”
温折春没说话,但也没反驳。
“诶呀……”许恒然有茅塞顿开的舒爽,紧接着想要耐心地和她解释:“宋屿这人挺好的,真的,学习成绩好,打球还特别厉害,你是不是对他有什么误会啊?”
温折春一下子连人带凳子推开他好远:“离远点,我现在不想和你说话。”
“别呀……”
许恒然拉着凳子想往回,肩膀上却突地一重,被身后的人拍了两下。
“让一让,上课了。”
宋屿声线沉稳,提醒过之后,放下了手,朝他所面向的方向看过去,有些冷淡地睇了眼温折春。
许恒然抬起头,才发觉老师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来了,讲台上放着这节课需要用到的书和一个红色的扩音器,前几排的几个同学正带头领读上节课的笔记。
上课真的挺烦的,还占那么长时间。
“算了,下课再说吧。”许恒然撇撇嘴,认命地离开。
他擦了两把头上冒出的小汗珠。
前几天因为连着很长一段时间下雨,学校的空调都没有开,今天天挺热的,空调也给他们通了电。
班里有专门的空调遥控管理员,眼看着四周的同学都热得扇书,终于想起来遥控在自己手里了,大发慈悲地帮他们这群快要融化的人打开了空调。
12. 第十二章
带着点灰尘味儿的凉风直冲着空调底下的倒数第二排吹,温折春后背仿佛结了冰,头顶的碎发跟着冷风摆动。
17℃对于把冷空气遍布整个班级是刚刚合适的,但因为是直吹,温折春觉得自己仿佛身置天寒地冻之中,一时分不清窗外是什么季节。
最后一排也没好到哪里去,乔欣鱼吹了一会儿后,也开始觉得冷,把校服外套裹在了身上,窝靠在一侧,像只鹌鹑似的。
可惜黑白色的校服外套不带帽子,温折春把它半盖在头顶上,往桌面上一趴,打算这节课用睡觉来度过了。
柔软的发丝间散发着香氛味,在她往桌子上趴的一瞬间,发尾拍打到了他正握着笔的右手上,像某种网丝将他整个手包住了一般。
宋屿原本平静的眼神一滞,笔尖触下的“f(x)”停止住,他稍稍一抬,就有几根碎头发顺着掉落到他的解题上。
“把你头发弄走。”他语气毫无起伏。
温折春不爱扎头发,觉得扎头发对发质不好,所以秦娇每见一次都要说一次,说得她耳朵都要生茧。
扎头发和提高学习到底矛盾在哪里……
“不是故意的。”她扒拉到另一边,暗戳戳瞪了他一眼。
瞧他那样子,好像被别人碰一下就会死一样。
“不是故意的就扎好。”
宋屿本该没心思理会,但无端讲出来了。
不管有心还是无意,这可真相当于直接挑衅她了,她连秦娇的话都不听,凭什么听他的,真好意思。
再说了,这话的意思,难不成是觉得她就是故意的吗。
“你有时间管别人,还不如管管自己呢,老烟鬼。”
“……”
宋屿无语半晌,突然发了声冷笑:“这句话最该对你自己说,教主。”
觉主?
温折春噎了一瞬,两只眼睛睁得圆溜溜,一口恶气憋了半天:“神经病。”
-
这次的中秋节一共三天假期,在节日前一天放。
黑板上已经写满了各科的作业,看的人脑袋疼。
“真该死,一共就放三天假,其中两天还是周六日,合着就放一天呗。”
许恒然一边痛恨地骂着,一边身体诚实地收拾着书包。
“不是还有一节课吗,你这么着急收拾东西干嘛?”乔欣鱼耳边听着他的咒骂,侧目去看。
“现在收拾好了,待会儿一下课就能直接走了。”
“你还装什么书啊,你又不写作业。”
真奇葩。
虽然平时温折春放学的时候也会顺手装两本,但他竟然认认真真地照着黑板上布置的作业来,实属罕见。
被问到这个,许恒然整个人肉眼可见地枯萎了,脑海里浮现出家母那张严厉可怖的脸:“我妈也放假了,她说要亲眼看着我写作业……唉,一想到短短三天假期还要被作业浪费就觉得难受。”
“确实如此,那我就不拿了。”温折春说。
“你不拿,那我也不拿了。”乔欣鱼接着说。
许恒然默默叹了一口气,羡慕不止。
放假前学生的心是很难按捺得住的,这节政治课,老师步子刚迈进去,就有人起哄说想要这节课放电影。
到底是从学生时代刚过来的,怎么可能不懂他们的心思。
于是这一整节课都没有枯燥无聊的教学,而是用白板放了四十五分钟的《绿皮书》。
温折春在最后五分钟偷跑了出去,顺利在学校大门刚打开的那一秒飞奔出去,赶上了第一趟601。
她上来的时候人还不算多,就掠过了许多空位置,径直朝一直以来最喜欢的那个位子坐,但到了才发现,那里早就坐了人。
温折春只好重新找个位置,她视线粗略从那人身上扫过,莫名觉得有些眼熟,此时公交车恰好发动,惯性所致,她猛地往前一倒,扑到了那人身旁的座位上。
车上虽然还没什么人,但601一直掐着点准时发车,谁都不等。
温折春撑着空座从上面站直身,抬头就见到了乔欣鱼一连错愕的神情。
她带着白色有线耳机连着mp3,手上捧着一个温折春不认识的男明星的明信片,正安静惬意着,却没想到被一个飞过来的人攻击到了。
不对,没有攻击她,而是在攻击她旁边的那个座位。
“你……”温折春指着她,“你也……”
也提前跑了?
她什么时候出去的,温折春竟然都没发现。
乔欣鱼勾出一个得逞的笑容,点点头:“原来你也……”
温折春黑亮的眼珠子转转,两只手的食指在肚子前碰到一起,叫人看了莫名有几分好笑。
“诶呀,怪不好意思的——没想到你动作比我还快……”
“我大概上课上到一半就出来了,出不了校门,就在学校里面乱逛来着。”
“你也不怕被抓。”温折春说。
乔欣鱼两手一摆,没所谓:“抓就抓呗,我爸妈反正不管,他们说了只要我高兴就好。”
“好吧……”
在没有发现老登的秘密之前,她也一向是这样的,对待什么都一副无所谓的态度。
直到知道了在成绩上名列前茅的宋屿是老登的私生子这件事之后,在面对宋屿时,心里总会出现不平衡的感受,就变得收敛了很多。
她很讨厌看到他被别人公认优秀的样子,对比之下,把她显得更加不学无术,简直废柴一个。
温折春也有想过自己这份偏向于嫉妒的心理是不是不太正常,但她不舍得自己吃一点亏,告诉自己这很正常,人非圣贤,谁还没点嫉妒心了,况且对面父子二人还是那么的不占理。
真的是,明明她才是受害者,姓温的老登一把年纪了,怎么就那么不要脸皮。
她决定高中毕业之后去改名字,要跟着妈妈姓。
“坐吧。”乔欣鱼用手拍拍旁边的座位。
温折春说:“可以把你屁股底下的座位让给我吗,我经常坐它,你和它这么近,我有点吃醋。”
“不要。”乔欣鱼往里挪,屁股焊在了上面:“我也会吃醋。”
……
两个人回家的路线还挺一致的,过了北湖广场那一站,才开始分叉走,温折春继续坐车,坐到家门口,乔欣鱼则是从这里下车,步行几分钟到家。
温折春下了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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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夜市的小摊上随便买了点东西当晚饭,拎回了家。
一个人住,整个房子空荡荡的,却很舒服。
虽然以前不是这样的。
温川这几天里陆陆续续发了很多条嘘寒问暖的消息,温折春把他设置成消息免打扰,时不时进去删一下,节省内存。
想到这里,她擦了擦吃东西的手,拿出来手机点开微信。
有一条消息被顶到了最上头,是一个新的群聊,但点开群成员,几个都是认识的人。
是许恒然拉的群,一共才四个人,大概是想拉一个小组群,可是不知道自己是几组的,所以群聊名称还空着,在群里到处艾特人,问来问去。
不过往上翻翻,他发第一条消息的这个时间……是不是还没放学呢。
许恒然又往学校偷带手机了。
叮叮叮响个不停,整得温折春有点烦,但说实话,她也没问过他们组究竟是几组。
温折春:【不知道。】
许恒然:【你是一个不靠谱的组长。】
温折春发了一个拿着刀威胁的表情包。
。:【十组】
温折春回想了很久才想起来这个熟悉又陌生的句号是谁。
许恒然:【O而K之。】
“许恒然已将群聊名称修改为‘十全十美’”
像没什么文化的人起的名字。
温折春拿着一串烤鱿鱼往嘴里送。
过了会儿。
。:【?@温折春】
温折春瞥见消息,皱了下眉,刚准备问他艾特自己干什么,宋屿紧接着就甩过来一张截图。
是一张聊天界面的截图,宋屿给她发了一条消息问她在不在线,绿色的消息旁边赫然有个红色感叹号。
显示他已经被对面拉黑。
温折春手指在键盘上点来点去:【我不定时地会清理列表,把没用的人清出去,你有什么事吗?】
不拉黑他,看着都让人觉得心烦。
宋屿:【看班级群】
温折春想顺着网线钻进去对着宋屿骂几句。
直接说不行吗,看来看去的。
她退出了群聊,点开班级群,才发现秦娇在前不久发了一串大长消息。
大概意思就是这次班主任开会的时候,校领导宣称,再次返校回来,每天早上就要开始跑早操了,为了展现出学校优良的校风,每天早上跑操结束之后都要进行三分钟的脱稿演讲,演讲主题要求积极向上。
秦娇觉得一人一天的形式太慢,所以决定每次演讲两个人一起进行,恰好班上人数是偶数,直接把同桌两个人组成一组,共同写稿子,念稿子,一个人不多一个人不少。
她在群里问同学们意见,可除了答应也没什么别的话可以说。
底下清一色的“收到”。
温折春腹诽,不知道校领导整天整什么幺蛾子,跑操也就算了,非要弄什么三分钟演讲,意思就是吭哧吭哧跑完之后,满头大汗,气喘吁吁,还要站在一堆人面前演讲?还要脱稿?
她放下烤鱿鱼,往下翻之前的聊天记录,把宋屿那个黑白头像那一行给找了出来,一番操作之下给他从黑名单里放出来了。
13. 第十三章
温折春:【多少字啊。】
她发完之后等了大概十几秒,对方发来了被解除拉黑之后发的第一条消息。
【控制在三分钟之内】
温折春:【?我就是在问你三分钟之内多少字啊。】
阅读理解都不会吗,全班第二的成绩怎么考的。
温折春盯着屏幕看又敲下几个字。
宋屿还在出租车上,一条消息刚发出去,恰巧司机慢慢踩了刹车,已经到了目的地。
“同学,到了。”
“好。”
宋屿在平台上付了车费,将手机熄了屏装进衣服口袋里,单肩背着书包,推开侧边车门下去。
正对面的住宅区高楼林立,小区里的基础设施近几年刚翻修过,各方面都很崭新,叫人很难看出来是十几年前的老小区。
宋屿抬脚走了进去,下一秒迎面而来撞过来一个嬉闹奔跑的小男孩,在距离他不到一米的位置被脚底下的石头绊到,险些就要倒下去。
宋屿迅速前迈半步,一把抓住了小孩的胳膊,把他提起来,站稳了身子。
“哎呀,真是不好意思,差点撞到你,不好意思……”
小孩的家长很快追上来,伸手扶住了他,满脸歉意。
在这马路附近,一时没看好小孩,他就要乱跑,好像越危险的地方越受小孩子喜欢。
“没事。”
宋屿说道,接着从二人身侧走了过去。
身后传过来小孩家长苦口婆心教育他的声音,随着距离拉远变得越来越小,直至听不见。
宋屿到了家门口,手指熟练地按下一串密码,“叮”一声,门锁打开。
这套房子买下的时间很长了,很小的时候就在这里住过几年,后来因为爸妈工作上的原因才搬进了新家。
一年前收到五中的录取通知,他才又从市中心搬到了这边来,为了高中三年里上学能方便点,唯一不足的一点是除了自己每天回来,这个家里空无一人。
宋屿走到客厅的沙发前撂下了书包,在饮水机前接了杯水,仰头喝下去一半。
习惯性地拿出来手机,锁屏上显示微信收到一条新消息,他点进去。
十分钟前。
温折春:【你全班第二的成绩是抄的吧。】
宋屿低头打字,左手握着水杯放回去。
:【是,去告吧。】
另一头,温折春已经开始收拾吃剩下的残羹剩饭和垃圾,包到一块去统统扔到垃圾桶里。
她从网上搜了几篇三分钟演讲稿子,字数大约都控制在一千字左右,每个人说五百字就行。
网上的文章,秦娇一个教英语的肯定都没看过,随便找一篇来应付应付算了。
温折春随便点进了一个网站,找了一篇看起来最合眼缘的,复制下来直接给宋屿发过去。
她开始在键盘上面打字,想用尽量简略的话告诉他演讲的时候分开念,一个人念前五百字,另一个人念后五百字,还要选出一处分开的位置,看起来合理一些。
只是这一段话还没打完,对面就先对她找出来的文章进行了引用回复。
宋屿:【别找网上的。】
温折春有些奇怪他怎么猜得这么准,后来转念一想,她的确没这么厉害的文笔,也的确不会有人觉得这是她写过的文章。
她心中毫无波澜,毕竟倒数第二的心态配得上倒数第二的成绩。
哪料对面接着来了一句:【这篇是我两年前在全国征文大赛上获奖的文章。】
……
温折春突然觉得这篇又臭又长的文章十分刺眼,写了一大堆故弄玄虚但毫无内涵的句子,二话不说给它从眼前删除了。
又装什么呢。
其实根本没必要提获奖两个字吧。
为了保持演讲稿的连贯性和逻辑的紧密性,温折春主动提出把写稿子这样的宝贵机会全部让给宋屿,她心有余而力不足,就算脑子里有很多正能量的东西,但写出来都是一坨。
宋屿似乎早就对她的能力有所衡量,果断地接受了温折春提出的请求。
宋屿的初稿大概是在第二天早上发过来的,温折春一觉睡到上午十一点,脑袋正浑沌着,眼睛就被迫在密密麻麻的小字上扫了起来。
宋屿问她的意见,但温折春根本不想在这件事上费心思,哪能有什么意见,敷衍了事地回了几个好就又埋头睡了。
他的稿子主题很明确,段落分的很清楚,标注着谁应该背哪一段,到哪里停下。
宋屿坐在书桌前,盯着温折春回过来的那条消息看。
温折春:【。‘haode#】
宋屿:【背稿】
……
再无回应。
甚至在这天下午,他又一次在微信上催促提醒她的时候,发现自己无缘无故又被删了。
“……”
宋屿竟然生出了几分无力。
-
“温折春!你快来我家啊!我妈说要打死我!你快来——!”
电话里许恒然惊恐的叫声响彻云霄,几近要穿破屏幕喊到她的脸上,听得人耳朵发疼,温折春捂着晕晕的脑袋,使劲摁减小音量键。
“我在外面,”温折春瘫在床上看着自己身上的睡衣,“再说了,你妈打你,你喊我去干什么,和你一起挨打吗?”
“你在外面正好了,快点打个车来我家吧,有人来我家了,我妈为了面子,就不好意思再打我了!”
许恒然那头不仅有他的声音,还有人大力拍门的声音,情况听着很是可怕。
在学校的时候好像听他讲过,因为中秋他妈妈也放假,所以把作业拿了回去写,现在这情况,说不定就是因为他写作业太让人恼火了才会引发的。
温折春隔岸观火般,叹了一口气,忆往昔:“你忘了吗,高一的时候,你有次考试和我并列班里倒数第一,那次你妈说要拿刀砍死你,你就把我喊过去了,害得我和你一起被骂,我可不要再去了。”
“被骂两句又不会掉层皮,你不来,我可就要被打掉一层皮了!”
温折春被气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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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好像我心理不会受伤害一样,既然这样,那你就被打掉一层皮吧!让你长长记性!”
“别别别……我错了!求你了,你来吧,她又在敲门了,好恐怖,像女鬼一样!”
许恒然故意安静几秒钟,把自己周围的声音展示给她听,只听见哐里哐当地拍门声,其间夹杂着许恒然他妈妈威胁他开门的话。
温折春没听错,从他妈妈讲的这些话来判断,一定是许恒然在做作业的时候又做了什么匪夷所思的事情,才会让她那么生气。
“好吧,你再坚持一下,我正在赶来替你分担痛苦的路上。”
温折春拖上拖鞋往外走,从沙发上抽过来一件外套披在身上,还没来得及听对面大肆的奉承话,手里先一步摁掉了和许恒然打电话的界面。
外套里面是一件黄色的奶油小熊睡衣,腿上是与上衣一套的睡裤,很随便,不过每次去许恒然家里都是这样随便,他们家里早就已经习惯了。
温折春在手机上叫了辆车,他们两家离得不远,路上只花了不到十分钟的时间。
郝玉梅听到门铃响起,过来开门时,手里还攥着一把鸡毛掸子,脸上是掩饰不住的愤怒,可见被许恒然气得不清。
温折春嘿嘿一笑:“郝阿姨,晚上好啊。”
“许恒然怎么又把你这个老救兵搬出来了。”在面对除了自己儿子之外的人,郝玉梅的脸色似乎没那么难看了。
温折春自顾自地进去:“没有啊郝阿姨,我是来找许恒然一起玩的,什么老救兵啊。”
郝玉梅把手上东西一扔,用时常对待许恒然的嫌弃态度对待她:“你们两个要是把这些心思放到学习上,都不知道能考多高呢。”
温折春眨眨眼睛,一副俏皮模样,“实在是心有余而力不足,高中的知识可难了呢,我太笨了怎么学都学不会。”
“再怎么学不会也不可能只考两百多分,你以为我们大人都是傻子吗?”
温折春悻悻挠头,没得说了,径直往许恒然的房间走过去。
许恒然耳朵贴着门,一直在偷听,屋外传过来与他妈妈明显不一致的脚步声,他知道救兵来了,心一喜,快速打开门。
温折春又想跑又不好使劲跑的样子,小碎步赶过来,面上带着幸存者的笑容。
郝玉梅在后面故意往这边探头,手指着他:“你有本事就永远别出来,我看你能在里面呆上多久。”
温折春小跑进来之后迅速关上门,将郝玉梅和她的声音一起隔绝在外头。
“真是服了,我妈跟个女鬼一样,你刚才没来的时候,她一直在狂敲我的门,比恐怖片还恐怖。”
“你又干什么了?”温折春问。
“没干什么啊……”许恒然说到这有点不好意思了,忍不住弯了嘴角,“也不能怪我吧,就是这小三天假布置这么多卷子,我妈非逼我写完给她看,我哪里会写这玩意,于是她就骂我,我一气之下把卷子揉成一团扔到马桶里了。”
很不幸,因为那揉成一团的卷子个头太大,他们家的马桶被他给整堵了。
14. 第十四章
温折春笑容一僵,看乐子一样:“那你的确不冤。”
“你到底向着谁说话?”
“谁都不向。”
“你可是我请过来的,你要记住,坚定地站在我这边,和我一起对抗恶鬼妈妈。”
“哦,”温折春敷衍地应一声,摆摆手,还想再说点什么,外面的门铃突然又叮咚响了起来。
“你爸爸回来了吗?”她听到之后随口问了一句。
许恒然怔了一怔,突地想到什么,“不是,他在外地。”
“那是谁来你家了,”温折春朝许恒然看过去,语气陡然一转,“喂,你那是什么表情?”
面前的许恒然露出了一个很丑陋的笑容,就像是知道自己做错了事又不好意思宣之于口,只能等着对方自己揣测。
温折春像个木头人一静止了几秒钟,她冷不丁地开口:“别告诉我刚才摁你家门铃的人是那个谁。”
她看起来很严肃,许恒然觉得自己要是敢说错一个字,下一秒就要被起锅烧油做成菜了。
“你听我解释,刚才因为……”
“我不听,滚吧你,既然这样,那我就先回家了!”
眼看着温折春屁股还没来得及坐下就要气冲冲地起身走了,许恒然满怀愧疚,急忙上前去拉住她:“别呀,别走呗,的确是我把他叫来的,但那也是我妈命令我的……而且,我叫他来也是为了转移我妈的注意力。”
“我早就说了我不喜欢他,既然你和他走的那么近,那绝交呗,反正我也有了新朋友!”
许恒然气得跳起来:“有了新朋友就能忘记老朋友了吗,你怎么能这么做!”
“还不是你先……”
“我都说了是我妈的主意,她听说人家宋屿成绩好,非要把人家叫过来看看,不是我,我知道你不喜欢他,怎么可能把你们两个同时叫到家里来。”许恒然的声音越来越小。
温折春审问性地眯眯眼:“意思就是你会在我不来的时候叫他呗?你们关系可真好啊,才认识不到几天。”
“瞧你,总是在别人话里挑刺——”
许恒然苦恼蹙着眉头想解释,一句完整的话没来得及说完,外面掀起一阵嘈杂,身后的房门突然被人从外面推开。
映入眼帘的是郝玉梅喜悦得如沐春风的脸,伴随着阵阵压制不住的笑声:“小恒他们正在学习呢,他们真的等了你很久了……宋屿同学,你是个好孩子,平时在学校可得帮阿姨好好看着他们……”
许恒然立马转头去看温折春,那眼神仿佛充满了怨念:喂,你刚才没锁门啊?
温折春无辜摆摆手:我以为我锁上了……
郝玉梅不知是从什么时候忘记了自己对许恒然说过的话,这会子打开了门,竟然也想不起来要找他算账了,只是一个劲地和宋屿搭话。
她伸长手臂邀请宋屿进来,侧过了身子。
温折春就是这时候与门外站着的宋屿对视上的。
他上身穿着一件美式冲锋衣,底下搭配黑灰色长裤,没有刻意显眼的装饰,简洁干净,却又独成一派风格。
像是根本没料想到会在这里碰上温折春,宋屿眉尾稍扬了起来,眼睛里带着一丝探究和好奇。
温折春以为对面在故意挑衅自己,眉毛倒竖起,瞪着眼,同样不服输。
郝玉梅看向许恒然,立刻换了一副脸面,强势命令道:“就知道坐着,客人来了也不知道给人家倒杯水?”
“哦,哦哦……我这就去。”
许恒然惊喜地意识到郝玉梅竟然已经把刚才的事给忘了,趁着她心情正好连忙答应,飞快地跑出去执行命令了。
“你也是,只说他没说你是吧?”郝玉梅上前,一把从椅子上将温折春抽起来,“你好意思光顾自己坐着?怎么这么没礼貌?”
“……”温折春不情不愿地随着郝玉梅的动作站起身。
“宋屿你快坐!”
“不用了,阿姨。”宋屿礼貌一笑,“我怎么都行。”
“那怎么行?”郝玉梅笑着,“你别管,你是客人,他们让着你是应该的——对了,阿姨去给你切点水果。”
“不用麻烦了。”
“我也是客人啊,怎么不给我切水果……”温折春哼唧抱怨,语气里尽是对郝玉梅的不满。
“想吃自己切去。”
郝玉梅对待生人熟人说话的态度截然不同,一点都不客气,然而转眼间,再和宋屿说话时,脸上止不住地笑着:“宋屿,今天晚上就在阿姨家吃饭吧,阿姨给你们做饭去。”
那笑里满满地都是对别人家孩子的羡慕和向往。
很多年以前,她幻想里自己的儿子长大之后也会变成这样。
“阿姨,真的不用了,你忙你的吧。”
郝玉梅就跟没听见一样,乐呵呵地自顾自系上围裙:“放心吧,我们家里原先是开饭店的,阿姨的厨艺不会让你失望的!”
“那还不是倒闭了……”温折春在一旁不合时宜地说了一句,声音弱弱的,仿佛只是说给自己听的。
可很不幸,被郝玉梅听了个一清二楚,她一提起来这个就一肚子气:“你还好意思说了,还不是你妈那个不靠谱的合伙人,开业前一天莫名其妙跑去非洲研究大象的粪便,我做出的所有努力全部都付诸流水了!”
合伙开饭店的事情发生在温折春出生前,她虽然没能亲眼见证,但也听父母七七八八说了个完全,大概能对的上郝玉梅说的这些。
不过她妈妈是真的很喜欢研究动物身上的一些很奇怪的地方。
温折春吐了吐舌尖,尴尬笑笑。
郝玉梅想起那年亏掉的时间和金钱,即使温折春她妈后来对她进行了补偿,但心理上的创伤是不可磨灭的,一腔热情被冷水浇灭,换谁都觉得可惜,因此她又和她妈多要了点钱,这件事便和和美美地结束了。
郝玉梅往厨房走了,顺带着给合上了门。
倏然安静下来,气氛变得怪异了,温折春左顾右盼了几秒钟,走过去一屁股坐到许恒然房间里地板上的榻榻米。
她指着让出来的那把椅子:“你坐那里吧。”
她这里还更舒服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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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屿没听她的,身子往旁边稍微一倚,靠到了门上,双臂环抱在一起,他此刻是满心的疑问。
点漆的眼瞳望向她,眸色淡得像白开水:“你总是删我干什么。”
删你?没扇你都算好的。
温折春漫不经心地回:“演讲的事情不是已经说完了吗,所以就删了啊。”
“谁跟你说完了,后续不需要改动了?”
“那你直接到学校告诉我不就行了,非要在微信上说多麻烦啊。”
宋屿怔愣两秒,倒反天罡,不要和没有逻辑的人讲逻辑。
“意思是,你微信上跟别人说完话立马就删了。”
“我只删不熟的人……我都是放到一块一起删的,没有针对你好吗。”
两个人之间的对峙被打断,许恒然两手抓着三杯热水,用胳膊肘开门进来。
他将三杯水放到一进门就能够到的桌子上:“有点烫,放凉了再喝吧。”
“让你接个水,怎么那么慢?”温折春说道。
“有本事你去啊,我家的饮水机坏了,这还是我亲自烧的水。”
她哼出一声,“我才不喝。”
“没让你喝。”
许恒然握了握自己热热的手心,对宋屿道:“对了,宋屿,我妈叫你来不会是监督我们学习的吧?”
“不是。”宋屿说。
郝玉梅的确没有,她虽然希望自己儿子能跟着好学生好好学习,但也不会把人家当成免费劳动力来使唤,请他来做客单纯只是想让许恒然和他打好关系。
许恒然放心了,摸着下巴高兴起来:“原来我妈也没那么可怕——那咱们来打游戏吧,宋屿,你什么段位啊?”
他从裤子口袋里摸出来手机:“你一看就是那种打游戏很厉害的人,正好带带我,我最近……被虐得有点惨。”
“行。”宋屿点头,也掏出来手机。
“那我干什么!”温折春气愤地从地上弹起来,“是你叫我来的,你自己倒玩上了?你还有没有良心?”
“你也玩啊,我只是想让宋屿和我们一起,没说把你排挤在外。”
温折春低头看着他手机屏幕上点开的那个游戏软件:“我不玩你们这个游戏,你不知道吗?”
就算她真的玩,她也不会同意和宋屿一起的。
真害怕看到他是那种无论学习还是游戏上都遥遥领先的人……
“那……”许恒然想了想,把桌子底下的投影仪拿出来,“那不玩游戏了,咱们看电影吧,这样谁都能参与。”
“这话说的,好像是为了迁就我才这样,我是麻烦精吗?”温折春有点不开心。
麻烦精。
宋屿第一次听到这种奇奇怪怪的称呼。
其实还蛮符合她自己的。
“不是,你想多了,根本没这意思,”他把手机递给温折春,“你来选片子总可以吧?”
“行吧。”温折春低头看上面排列的一部部影片,恐怖,悬疑,搞笑,爱情……
她最后选了一部僵尸片。
15. 第十五章
这些年来恐怖片的恐怖程度直线下滑了,开局渲染氛围加音效,片中几个突脸加快肾上腺素分泌,结局突然变得和和美美。
三个人都没觉得有多恐怖,反而越来越困。
影片放到一半的时候,郝玉梅突然推门进来,在黑暗与绿光交织下探出半边身子:“饭做好了,快过来洗手吃饭。”
许恒然惊慌地拍一拍胸口,看着他妈妈那张被电影里的诡异光线映着的脸:“妈,你怎么不敲门就直接进来,比我们看的恐怖片还恐怖。”
“我哪里不敲门了,敲了两下你们没听见,声音放这么大真的是。”
郝玉梅从厨房拿来了四双筷子。
三人一同起身往餐厅的方向走。
温折春眼眶微阖,差点就要睡着,刚才看过的剧情已经全部忘记了,或许也没记住过。
餐桌上比平时多出了两三道重菜,郝玉梅做蹄花是最好吃的,腥味去的很干净,汤汁和肉都很鲜美,几粒小葱花摆在上面,点缀色彩。
许恒然悄悄和温折春对视了一眼,两个人瞬间穿上了盔甲,变成了战场上的死敌,手拿着筷子蠢蠢欲动。
只可惜还没来得及进攻,碗里最完美的一块儿被郝玉梅夹了去,她夹着一路送进宋屿碗里,笑着说:“宋屿,你快尝尝阿姨做的蹄花,好吃的话,阿姨下次还给你做。”
宋屿很快道了谢,只是没注意到身旁两个人恹恹的脸色。
-
返校第一天早上,温折春昨天晚上熬得过于晚,今天闹钟一响,心里满满地都是绝望,混混沌沌地起床洗漱上学,上下眼皮子难舍难分地粘连在一起。
她在校门口遇上了乔欣鱼,乔欣鱼整个人很容光焕发,和她简直形成了两个极端。
“我从昨天下午一直睡到早上七点,感觉浑身都是力气,很舒服。”
“好羡慕,我昨晚失眠,干脆就一直玩了……不管了,上课补觉吧。”
温折春同乔欣鱼一起走到班里。
她使劲睁了睁眼睛,好让自己清醒过来。
人差不多来齐了,距离早读还有不到两分钟,值班的主任对着还在外面慢吞吞走路的学生吹起哨子,本来早上的人气力都不足,他这么一吹,好似吹得人更累了。
温折春是真想把耳朵捂住。
刚进来就飘着一股饭味,吃什么的都有,包子煎饼也就算了,竟然还有人用饮水机里的开水冲起了泡面,因为没有碗,所以只能就着袋子吃,红烧牛肉面的味道飘了满屋子。
真是……强者从不抱怨环境。
乔欣鱼走到自己座位前才诧异地发现,倒数第一排的黄金座位竟然已经不属于她了。
因为他们这两列比起其他几列少了一排,所以正后方空余出了很大的位置,她和许恒然在那里放了一大堆东西,而如今已经被人尽数挪到了柜子上头。
乔欣鱼后面多出了一个人。
他来的时候只带了两本书和几根笔,这两本书还是上学期的,比脸都干净,随意地丢到了桌兜里头。
身下坐的椅子和其他人都不一样,是带着椅背的,不知道从哪里找过来的。
倒是穿着一身校服,能让人看出来是个学生样子,后面靠着椅背,脸上用外套严实盖着,两条长腿伸到桌子上,什么都不管就睡了。
“这谁啊?”乔欣鱼一边往里走,一边对着这人的鞋底子翻了个白眼。
真好意思,在这伸着。
温折春想起了后黑板的成绩单,对着乔欣鱼小声说:“会不会就是那个离家出走不来上学的程……”
“珩?”
“哦对,就是这个字。”
乔欣鱼摇摇头,接着抓着板凳往前拖,尽可能地离他鞋底子远点:“不知道。”
如果真的是那位倒数第一,那这算是被家里人抓回来上学了吗?
温折春挪动脚,从宋屿身后留出来的空地方挤进去。
刚一坐下,左边就递过来一张打印纸,她看着上面写的内容有点眼熟,总觉得应该在哪里见过,却一时想不起来。
“下周就到我们演讲了。”宋屿面无表情道,“背稿。”
“这么快?”她眼睛怀疑眯起,“你怎么知道,明明有那么多组?”
“你来晚了,刚才秦老师在讲台上念了一遍顺序。”
“行……吧。”
温折春铺平那张纸,大概是她之前意识不清醒的情况下简单扫过一眼,记住了几个显眼的字,所以才会觉得眼熟。
看起来好难背啊。
“但是,不是下周才演讲吗,怎么,怎么现在就让我背,到时候又忘了怎么办?”
“下周?你下周能背会吗?”宋屿喉间发出一声带有嘲讽意味的轻笑,侧过来脸看她,话语间尽是对她能力的不肯定。
不记得《老子》四章背了多久吗。
温折春脸色憋红了,她不是玻璃心,能接受所有人说自己这方面短板,但是!这个!装货!绝对不行!
“你狗眼看人低!我这周就能……不,我这两天就能!”
“你最好是。”宋屿说。
他还是在心里无声地持相反态度。
“不要耽误事。”
又不是什么大事!傻子才会小题大做!
她抬起下巴:“你也是,你也给我好好背,不要耽误事。”
“我去!这人谁啊?”
许恒然背着他专门买的炫酷色彩的书包走进来,盯着最后面专注于睡觉的那人看,屁股坐下来的时候,脑袋还在扭朝后面。
“这谁?”见场上没人搭理他,他晃了晃乔欣鱼的袖子,指指这人,“这谁啊?新同学?”
“我怎么知道?”乔欣鱼把柜子上摆的一堆东西搬下来,“这里面有你的东西,你快挑出来找个地放,别放我旁边。”
乱七八糟的一堆东西。
“就放那柜子上呗,小鱼同学,你怎么那么霸道,柜子什么时候成你一个人的了?”
“那你至少得摆整齐吧!”乔欣鱼随便拎起来一件物品,“看你整的,我都以为我现在在厕所上课。”
“哪有那么夸张啊……”
“程珩,你跟我来一趟办公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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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娇不知何时出现在了后门口,耳边手机好像还正跟谁通着电话。
她是在对那个捂着脸的同学说话。
天大的动静都没能吵醒那人的睡意,秦娇一声不大不小的点名倒是让他很快动弹了几下,收起来摆放在桌子上的脚,冒着青筋的一只手将校服从脸上扒下来。
这大概就是独属于班主任的压迫感。
那是一张睡眼惺忪但冷漠得很不好惹的脸,眼皮耷拉着,从凳子上站起来的动作懒洋洋,十分随意地把衣服丢到椅背上,即使在朝着秦娇的方向走,也不曾抬起眼看她。
仿佛一只很难驯服且正在被人努力驯服的幼犬,既不耐烦也不服气。
程珩低着头从秦娇身旁擦过去。
“这都几点了!教室里没给你们安表是吗?不知道每天早上都要早读?还在吵!”
秦娇的嗓音一下子放大了,刚才她讲话太小声导致只有后排两三个人注意到她来了,前面几排仍旧我行我素,明明知道已经到了早读时间还是装傻聊天说笑。
果然她喊完这一句之后,四周的喧闹和嘈杂瞬间安静下来,静了两三秒之后,开始此起彼伏地掀起读书声,念什么的都有。
秦娇刚想走,不经意瞥到眼底下的抽屉里藏着的一袋子泡了热水的红烧牛肉面,气道:“教室里不让吃东西,说过多少次了?还记不住?吃口别的就算了,你还泡面吃?把学校当你家了是吧!”
前面几排频频回头,一个劲地窃笑。
“老师我错了……”
“吃完了没?”
“吃完了……”
“吃完了赶紧丢出去,再有一次就叫家长听到没?”秦娇留下一句话后双手抱胸离开。
才刚走,那同学四周立马爆出一片欢声笑语,各种调侃声一个接一个。
-
能看得出来程珩是个不正经上学的,却没想到会这么不正经,被秦娇教育了整整两节课,回来之后正好上自习,还不到二十分钟,就已经和许恒然前后桌打上了扑克牌。
“洗牌洗牌……”
许恒然握住牌的两端,双手有节奏地交错抖动,扑克牌在他手里如波浪一般起伏,顺序变得杂乱无章。
程珩全程盯着他手上比他都熟练的动作,不禁勾唇笑出声,身体稍微动了动:“可以啊你,我很少碰上有谁能跟我较量这么长时间的了。”
许恒然轻蔑地摆摆手:“那你还是玩的太少了,还得练。”
“我?”程珩不可置信地指着自己,“我还得练?看来我还真是对你手下留情了,再来,我赢不死你!”
“你还手下留情,你可别笑死我,用那么大劲最后还不是输给我,招笑。”许恒然话里全是一个赢家对一个输家的蔑视。
程珩抬手撩了两下头发,像是被气笑了,“让你两局你还真当真了,废话少说,快点开始!”
“等等,两个人玩还是少了,我再拉个人。”许恒然把身侧正在偷偷听mp3的乔欣鱼的肩膀扳到朝向这边,“别说跟我这个高手玩了,你跟她玩都不一定玩的过。”
16. 第十六章
乔欣鱼有点不耐烦地瞧着他,她带着耳机,没听见他说的什么东西。
许恒然连忙给她拿下来:“小鱼,来斗地主,让这小子见识见识你的厉害!”
“呦呵。”程珩抬起右腿,手臂搭在膝盖上,笑得漫不经心,“不会是你知道自己赢不过,请了个救兵来吧,菜鸡。”
“我菜鸡?”许恒然扭头和乔欣鱼对视,“你听,他说我是菜鸡。”
乔欣鱼脸上烦躁的神情逐渐被不屑取代,主动转过来身子,上下打量了程珩一眼:“口气这么大呢,你知不知道他可是我亲手调教出来的徒弟,打他的脸就等于打我的脸。”
“啊?”许恒然越听越不对劲,凑近乔欣鱼耳边低声说,“你什么时候比我高出一个辈分了?我让你给他吃点苦头没让你夹藏私货……”
程珩不以为意地笑了:“这么狂?虐你两次看你还能不能说的出来这些话。”
乔欣鱼推开许恒然:“来,谁怕谁,虐不死你。”
像是害怕被逮到,身后两排打扑克牌的没整出多大动静来,在温折春听来就是悉悉索索的声音,偶尔有谁激动了压抑着嗓音叫出一声,对她还没有多大影响。
她两只手抓着复印了后半张演讲稿的纸,嘴唇一张一合,小声地念着稿子,读着读着,突然顿住。
温折春轻咳一声,扭头看了一眼宋屿,把自己这份稿子递过去,指着上面两个字:“我觉得……我们能不能把这两个字换掉?”
“不能。”宋屿淡淡瞥了一眼,神色在她看来有点居高临下。
“凭什么?为什么你说了算,我就是觉得这个词不好,我也可以提出修改意见,这是两个人的工作。”
宋屿侧过去脸,看她如同海胆一样动不动就对他炸毛,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一瞬。
“你还知道是两个人的工作?”
温折春反应过来,突觉理亏,只好硬着头皮往下辩解:“但是我只是觉得这个词用的不太好,换成别的或许会好一点吧……”
“不换。”他依旧坚决。
温折春不服气:“稿子是你写的,你就可以不顾别人的想法吗?”
真有意思。
宋屿说:“嗯,不然呢。”
温折春张了张嘴想力争什么,又闭上,说:“就换,我就按照我改过的背。”
宋屿默声了半晌,最后只能耐心和她解释:“这个词和前面内容有关联,换了不好。”
“那……”她顿了顿,“换成它的同义词不就好了?”
同义词?
既然都同义,还换它干什么。
宋屿垂下眼帘,重新看了一眼她手指的地方。
他面上依旧平静,但心里突然觉得有点好笑。
“你是不会念吧?”
“……什么?”温折春一张小脸上闪过不太好看的颜色,“不是,我会念,我只是觉得……”
“圭臬,guinie。”
宋屿还不等她狡辩完就先替她念了一遍,还用拼音拼了一遍。
“我说了我会念!圭臬圭臬圭臬……可以了吧?”
温折春有一种被识破心思的难堪,她羞愤抓着稿纸抓回来,纸张都被搞皱了,可怜巴巴的。
她真的会念,只不过是和他讲话之前查过了字典……
她担心到时候当着众人的面演讲会一时想不起来,所以才想着干脆换个好记的词。
有点后悔了,对于他们好学生来讲,这种有点生僻的词是不是和普通词没什么区别?
是不是就相当于,有人在她面前说“一加一等于几”这种弱智问题?
该死的宋屿,最近怎么总是打顺风局?
天天让她吃瘪真是受够了!
“王炸!赢麻了!”程珩忽然从座位上弹起来,一把甩下去几张牌,兴奋叫出声。
一时间,这惊天动地的动静惊动了整个教室的人,引得旁人纷纷注目。
许恒然脸朝后,甚至都不知道后背多了那么多道目光,还在因为输给了眼前这轻狂小子而感到泄气。
“怎么,服不服?”程珩甩甩手,同时对着两人说话,春风得意:“叫爸爸。”
这个傻逼……运气好而已。
许恒然颓丧安慰自己。
“你装什么!”
还是乔欣鱼先注意到了班里的异样,连忙揪住许恒然的衣服,使劲把他往回扯:“小点声,别人都往这边看呢……”
她不小心和坐在讲台上维持自习课纪律的闻姝音对视上,迅速低下头,恨不得低进衣领里去。
闻姝音就这么盯着这边盯了好几秒钟,突然放下了做题的笔,起身朝着这个方向走过来。
“赶紧转过来啊你,弱智!”
乔欣鱼还想再好心地拯救一下许恒然,只可惜他太过投入,根本听不清别人在说什么,不肯认输的情绪让他等不及要再来上一局。
而程珩虽然知道,但却是毫不在乎,懒散地仰着身子,在手中不紧不慢地洗牌。
“手下败将,看你以后还敢不敢说大话。”
“拿来。”
闻姝音朝程珩伸出手,嗓音清冷犹如山泉,没有一丝感情。
她眉眼间神色疏离,背着窗外打进来的光线,仿佛被其勾出一圈金色的朦胧的轮廓。
直截了当地掐断了他们之间的交互。
许恒然赶紧扭朝前坐。
程珩盯着面前的闻姝音看了几秒,手臂搭在椅背上,神情吊儿郎当,嘴角的弧度还没敛回去,将扑克牌往桌子上一丢,低声自语:
“真败兴。”
闻姝音没有同他计较,从桌面上抄过来那摞纸牌,转身回讲台上去了。
“再讲话记名字了。”
没了能玩的乐子,四周也安静下来,程珩愈发看不顺眼这间教室,坐在屁股底下这把凳子上如坐针毡。
“诶诶……”他分明碰了碰前面的许恒然和乔欣鱼:“转过去干嘛,转过来啊,咱们玩个别的不就是了。”
“啧,你别碰我。”乔欣鱼往一边躲闪,不打算和他玩了,已经把闲书掏出来准备看了。
许恒然看了眼闻姝音,又回过头:“不玩了,等会儿我要是被记名字了,我妈会知道的,我前两天刚被她教训过。”
“怂货。”程恒嗤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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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鼻。
许恒然“呵呵”冷笑两声:“你装你爷呢,你有本事,裤子脱了上去跳个舞给我们看。”
“等着,下课就把你裤子扒了。”
“我等着呢,看是谁先扒谁!”许恒然咬着牙说,一扭头发现闻姝音正在盯着自己,立马低下了头,伪装成读课文的样子。
程珩下巴抬起点了点讲台上的人,眼缝微眯起:“那人谁啊,管那么宽。”
“班长啊,不然为什么坐上面。”
“班长……?”
程珩抬眼望过去,闻姝音正低头认真写着东西,握着的笔来回晃动,高系着的马尾从一侧肩膀处伸到胸前,娴静清雅。
她笔尖落到难题上,凝思了几瞬,不知道是出于习惯还是察觉得到了前方遥远的目光,她轻轻抬起了头。
程珩毫无防备就跌进了她澄亮的双眸,敛了下眉头很快挪开眼,突然觉得好像浑身都变得不自在了,他来回动了几下,干脆腰一弯,趴到桌子上睡起觉来了。
真不明白怎么哪都有这些所谓的班长班委学生会什么的,狐假虎威,烦死了……
-
体育课
上课铃刚打响,全体绕着操场跑了两圈,已经将近十月份,大太阳还是照得很炙热,两圈跑下来之后,额头上的汗从上到下流了下来,打湿了衣领。
前后站位按照从高往低排,大个儿在前,小个儿在后,温折春和乔欣鱼身高差不多,都不算高,很幸运地被排到了倒数第二排,还挨到了一起。
“我感觉现在我的汗和我就像烤盘上滋滋冒出来的油和肉……”乔欣鱼两指捏着衣领弹,些许凉气透过领子钻进去,却也只如隔靴搔痒,除了心理上的安慰起不到任何作用。
温折春抹了把头上的汗:“想回教室去吹空调……想去洗个凉水澡。”
“想去泡一个冰块澡。”
温折春伸长脖子往前看,温度热得要命,他们还面朝太阳,一个个的皮肤都被晒得泛红。
“体育老师这个老登,光顾着自己背着太阳了,也不看看他面前五十多号人眼睛都睁不开。”
前面不知情的体育老师在前面喊话。
——“咱们同学跟着做一遍热身体操,第一节,扩胸运动……”
“真是……我刚才出来前没感觉这么热,所以就没涂防晒,后悔死我了。”
距离他们大概一百米的位置还有一个班级,是全年级唯一一个体育班,貌似只有前排六七个女生。
个个穿着透气凉快的运动短袖和短裤,脚下的五颜六色,露出来的皮肤在常年的暴晒下呈黄黑色。
“老师好!”
雄厚浑圆、霸气侧漏、慷慨悲壮的男声碰撞在一起,声响很大,直接盖住了剩下几个女生的声音。
“……”
这与众不同的动静听得温折春莫名有点想笑,她赶紧去看乔欣鱼,二人一对视,心照不宣,“噗嗤”一声没忍住笑了出来。
——“第二节,体转运动,一二三四,二二三四……”
温折春压低嗓音,学着刚才听到的样子,嘴里跟含了口饭似的:“老↗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