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死装前夫灵魂互换了》
1. 午夜梦回
睡到半夜,唇舌干燥得像是吞了刀片,半梦半醒中令人烦躁不已。
尚希踉踉跄跄地从柔软的床铺中爬起来,去床头找水喝。
她有半夜喝水的习惯,会在床头提前放好保温杯,这样就不用跑到楼下的厨房倒水了。
谁知她摸了半天除了手机和无线充电器什么都没摸到。
一阵懊恼涌上心头,她今天忘了放杯子在床头。
尚希没开灯,赤着脚往楼下走,她不知道怎么了,不光喉咙的痛感格外剧烈,就连身体也透着一股陌生的炙热。
她平时躺很久手脚都是凉的,半夜醒过来的时候也不会暖和起来,这还是第一次有灼烧的热感。
不会是感冒了吧?尚希迷迷糊糊地想。
厨房里的水吧台亮着幽蓝色的光,尚希好似沙漠中看到绿洲的旅人,快步凑到旁边拿过杯子接水。
谁知道右手睡麻了一下子没端稳水杯,大半杯温水洒到了身上。
尚希这下子清醒了,慌忙抽了两张纸擦拭小腹,却不想一阵奇怪的触感传来。
尚希恍然意识到什么,僵硬地垂下头,借着水吧台微弱的灯光,她看到了沾着水渍的线条分明的腹肌。
她很久没刻意练过线条了,这腹肌块垒分明线条清晰,男性气息扑面而来。
这是梦?尚希恍恍惚惚地用手覆盖上去,温热紧实的触感不似梦境。
甚至小腹上的青筋还伴随着她的动作隐晦地舒展了一下。
不是梦?!
太真实了……无论是手掌下火热的身躯,还是小腹上逐渐冷掉的水渍,两者的触感过于真实,完全不像是梦境。
紧接着尚希又看清自己的手,骨节分明青筋盘错,整只手可以完全将水杯包裹,
手腕上戴着一条漆黑的细绳,除此之外没有任何装饰。
尚希“铛”地一声放下杯子摸上自己的胸口脖颈,焦躁地想要验证什么。
喉结……胸肌……完全不属于女人的性特征出现在她身上。
尚希脑中一片空白……她变成男人了?!
手机没被她带下来,不能查看时间日期,尚希下意识想去找灯光的开关,匆忙中脚下却不知被什么绊了一下,她本就有些脱力,一时不察往前扑去。
意想之中的疼痛并未传来。
“——呼——呼。”尚希猛地从柔软的床铺中坐起身,大脑一片空白。
她回过神来第一时间去看自己的双手,皎月白的延长美甲闪着璀璨的猫眼偏光,圆润洁白的珍珠饰品随着她的动作泛起莹润的光泽。
尚希松了一口气,心里的巨石落了地。
这梦也太真实了,害得她以为自己真的变成了男人。
她在床边找到了自己的杯子,喝了一点温水润喉,惊慌的情绪终于稳定下来。
尚希早些年失眠多梦的情况非常严重,一度需要用药物调节。
只是这一年她都睡得不错,很久没做噩梦一下子有点回不过神。
想到这儿,尚希不由得再次低头欣赏自己的美甲,本来说做个简易的款式,结果她一看到那些小饰品就忍不住,好友又一直怂恿她做复杂款。
梦里那双手仔细回想一下也是很好看的,没有佩戴任何饰品,独属于男性的骨相,线条干净利落。
只是尚希还是觉得哪哪都不对劲,这种噩梦做一次就够了。
放在床边的手机响起微弱的提示音,尚希连忙拿过来查看。
不出意外是她的好友林清梦,这人昨天陪她做了新的美甲和发型,就是为了让她赏脸参加新店的开业仪式。
“哎呀,虽然你现在不拍戏了,但是帮我给店面拉拉流量肯定不在话下啊!”林清梦好话一箩筐地说,连带着时间和流程表都给她发了过来。
林清梦活泼且擅长社交,人缘好得不得了,可她偏偏和脾气孤僻冷傲的尚希成了闺蜜。
据说她这次回国开店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尚希。
尚希今天穿了一身很清凉的橄榄绿吊带裙,脖子上戴着水头很亮眼的祖母绿冰种吊坠,衬得她肤白唇红气质极佳,像是炎炎夏日中的一朵翠菊。
墨镜几乎遮住了尚希三分之一张脸,但林清梦还是一眼认出了人群中的她。
林清梦抬起手奋力招了招:“妍妍!这里!”
时间还没到人流量最大的时候,尚希穿过人群到达店铺门口,她习惯了旁人的注视,所以还没意识到因为她的到来周围停驻的人明显多了起来,众人不自觉地给她让出一条路,有些按耐不住的直接拿手机拍了起来。
“天呐,她白得在发光……”
“这裙子的质感好好啊!”
“好眼熟,是网红吗?这身材也太好了吧!”
“好像是老板请来的吧?不知道一会儿能不能要合照。”
耳边不断传来窃窃私语,林清梦再次感叹她这个发小的颜值属实是女娲毕设级别的。
第一天人流量超级夸张,不少人来找尚希要合照,林清梦原本想替她拒绝,尚希却说拍两张照费不了什么功夫,惹得林清梦频频来看她的脸色。
结果没几个小时活动饮品就宣布售空,众人可以提前打烊了。
“那今天我就先回去了,等你这里走上正轨我们再约?”尚希说着就站起身准备离开。
“哎等等,”林清梦马上拉住她的手臂,露出一个笑脸,“我组了个局,感谢各位今天帮我,我妈在会所还存了两瓶酒,我们偷偷给她开了!”
尚希闻言有些微妙地瞟她一眼:“你这老毛病还没改,忘了小时候偷开酒柜被停卡了?”
“咳咳咳咳,”林清梦嘟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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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什么偷不偷的,反正我妈一年也去不了一次,她一时半会儿发现不了,你就说去不去嘛!”
尚希点头:“去,怎么不去,到时候让林阿姨发现了我就说是你硬拉着我去的。”
林清梦笑骂了一声:“讨厌死了!”
两人打打闹闹地推搡了一阵,恍惚间有种学生时代还未远去的错觉。
在朋友身边确实令人舒心,至少在此刻,尚希暂时忘记了那个可怕的噩梦。
众人吵吵嚷嚷地去了林清梦说的地方,到了才发现豪华程度远超想象,不像是林清梦的手笔。
整个会所低调内敛,装潢中却透着一股奢华之气,还带着点商务风。
在尚希的印象中,虽然林清梦对朋友很大方,却是个把钱花在刀刃上的,这次请客的规格明显不像是她安排的。
被尚希盯了两眼林清梦就忍不住招了:“我哥知道我要请朋友吃饭,特意把这里的会员卡给我了,不用我掏钱。”
尚希哼哼两声:“怪不得,我还以为你小时候骂没挨够,原来是有人给你撑腰。”
林清梦笑着去挽她的手臂:“花谁的钱不是花,赶紧吃饭,我都饿了。”
饭局中途,尚希酒意上头,跟林清梦打了声招呼就出门透气去了。
谁知这会所里面走廊无数,七拐八拐地好似迷宫。
尚希后知后觉地发现,她找不到回去的路了。
尚希搓了搓手臂,走廊里的空调开得很低,她今天没穿外衫,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好在这里的私密性和服务态度都很好,路过的工作人员看到尚希略带茫然的眼神就迅速上前问她需不需要帮助。
这里的房间不按序号排列,反而是一句句诗文。
尚希没记住房间名,只好说是林先生预定的房间,经过查询很快就将她引到了房间门口。
然而尚希一推开门,正对上几张陌生的脸庞。
好巧不巧,今晚林在水也攒了个局,整个会所不止林清梦那一间包厢是他预定的。
几双好奇的眼睛齐刷刷地朝她看过来,在场七八个男人眼中不约而同地闪过惊艳。
这间包厢内的格局和她们那间差不多,只是屋内没了特意放置的熏香,从里到外都透着一股商务感。
尚希的眼神飞速划过他们的脸庞,触及到一张格外熟悉的脸庞,默默垂下眼。
真是冤家路窄,出来吃个饭都能遇到不想看到的人。
坐在主位旁边的男人,正是她的前夫,闻肆觉。
他长着一张棱角分明俊美张扬的脸,却总是沉着眉目,气质内敛,纯黑色的内衬令他看起来分外不近人情。
距离二人签署离婚协议分道扬镳,已经过去了两年多。
“不好意思,我好像走错房间了。”尚希眉心微蹙。
2. 前任再见
尚希低声交代了一句,就要退出房间。
“尚小姐?”一道男声自主位传来,尚希疑惑地顿住脚步。
林在水顶着兄弟们起哄的眼神笑着说:“是跟小梦一起来的吗?”
尚希将目光凝在他脸上,那双潋滟的桃花眼几乎跟林清梦如出一辙,她微微松了一口气:“对,不过我好像迷路了。”
她脸上的迷茫不似作伪,林在水余光飘过身旁的男人,正好瞟见他端起酒杯,手指一划,整杯酒液都倾倒在桌上。
闻肆觉眉头微皱,头也不抬地拿起纸巾擦拭。
林在水计上心头,装作善解人意道:“没事,我让人送你回去,这里我常订的包间就两个,离这里不远。”
俗话说机会是留给有准备的人的,林在水话音未落,他右手边的青年快速起身,分外热情道:“这里我熟,我送你回去吧,林哥你们继续。”
他献殷勤的意思非常明显,尚希却拒绝道:“没事,不麻烦你。”
最后一个字落地的时候她已经转身要关门了,眼见那亮眼的绿即将消失,青年不死心地想挽留,却被林在水用眼神制止了。
“砰!”厚重的大门关上了,也隔绝了数道探究的视线。
尚希拢着手臂往回走,前任见面实在尴尬,她一刻都不想多呆。
她身后的包厢之内——
眼见人都走没影了,林在水用手肘怼了怼左手边的人:“这么紧张?酒都撒了。”
闻肆觉垂下眼,默不作声地擦拭掉餐桌上的酒液,动作有些迟缓,像是还没回过神。
谭邵还在为错失机会惋惜,闻言看向桌面,一向稳重的闻肆觉竟然在这个时候打翻了酒杯,实在不像是巧合。
在坐的都是跟从小跟闻肆觉一起长大的,有人直接打趣道:“怎么,睿哥也没见过这种极品的美女?”
林在水赶紧开口:“唉唉唉,我说你们,连弟妹都不认识,以后出去千万别说是跟阿睿从小穿一条裤子的。”
谭邵一脸讶然,下意识脱口而出:“怎么可能?”
“睿哥结婚了?!”
“怎么回事?从来没听说过!”
“原来你手上那个是婚戒啊!”
“那你们刚刚怎么不打招呼?害我们春心萌动半天。”
听着他们七嘴八舌地询问,闻肆觉突然开口说了一句:“已经离了。”
他语气平静神色如常,手指却不自觉地拂过无名指上的婚戒,眉眼低垂,情绪不高的模样。
众人一阵惊呼:“什么?!”
闻肆觉前两天刚过了27周岁生辰,放在他们这个圈子里着实年轻。
大多数人在这个年纪都没玩够,怎么可能甘心结婚?
更别说他们已经离了,那结婚的年纪只会更小。
众人百思不得其解,却也不敢刨根究底,这毕竟是人家的隐私。
包厢内发生的一切尚希没心情也没兴趣知道,她找到洗手间,想进去补个妆。
谁知站在门口,隐隐约约听到里面传来人声:
“还真是那个脾气巨臭的大小姐,她不是家里破产了吗?怎么还能跟小林玩到一块?”
“你这消息落后了,人家现在不仅是尚家的女儿,还是方氏药业的千金大小姐!”
“什么?方氏和尚家联姻了?怎么可能,她手上没带戒指。”
“你懂什么,人家老妈风韵犹存,迷得方氏董事长非要跟她结婚,自然不用她这个女儿出面喽。”
尚希本来对前半段对话无感,反正这种议论每天都有,在她心里掀不起半点波澜。
可是听到后半句话她不自觉地站直了身体,随手录了一段像,捏着手机走进洗手间:“我录下来了。”
两个女孩脸色瞬间布满菜色。
两人对视一眼,其中那个穿着白色连衣裙的女孩底气不足道:“你……你想怎么样。”
另一人听不得同伴这么唯唯诺诺,外强中干道:“我们说的都是事实没有造谣,你录下来又怎样?”
尚希的视线在两人之间流转了一会儿,漫不经心地开口:“你们议论我无所谓,谁还没个八卦的时候,不过既然这么看不惯我妈,大可以与我们断绝来往,来,你们说,我帮你们留个证。”
说着她佯装打开手机的摄像系统对准二人。
那个穿着白色裙子的女孩瞬间慌了神,她们家就是做原料供应的,若是得罪了方家恐怕日后在业内会寸步难行。
“对不起,对不起,我不应该在背后嚼人舌根,您千万别跟我计较。”女孩声音带了哭腔。
另一个穿着偏日系的女孩脸色也有些苍白,尚家是做创意家具发家的,在业内基本算是龙头,她们家的生意也离不开尚家关照。
她也跟着低声道歉:“对不起。”
尚希睨她们一眼,收起手机什么都没说,转身离开。
白裙女孩想挽留,却被同伴拉住手臂摇摇头,她刚刚看见尚希手机屏幕都是黑的,根本没开摄像头。
尚希步伐匆匆地往回走。
其实刚刚那个场景她当做没听到就完了,那两个女孩明显是奔着和林清梦交好来的,对她有敌意很正常。
不过尚希还是觉得有些不舒服,头脑一热就给了个教训。
这种事情她当年在圈子里经历了不少,没想到出来聚会也能遇上。
人类的本性就是吃瓜,背后嚼舌根的事情并不算少见,如果都要锱铢必较,那她恐怕要累死。
正漫不经心地往回溜达,前面突然闪现出一个熟悉的人影。
“你在这儿,去这么久,我还以为你迷路了。”林清梦赶紧迎上来。
尚希下意识微笑一下:“是有点迷路,还好你来了。”
林清梦不疑有他,上前挽住芙思的手臂:“快回去吧,你就吃那么几口,别到时候说我饿到你。”
尚希很快地笑了一下:“怎么会。”
两人相携着回到包厢。
林清梦总觉得她出去一趟回来就怪怪的,忍不住开口问道:“怎么了?看你脸色不太好。”
尚希回过神来,黑白分明的眼掀起眼皮。
她朝靠近门边的两个空位抬了抬下巴:“那两个人,在洗手间嚼舌根被我听到了,是你的朋友吗?”
尚希没有刻意压低音量,包厢内的交谈声顿时消散,众人不约而同地看向门口。
一件不太好放到台面上来讲的事情,从尚希嘴里说出来却变得自然极了。
林清梦听到尚希这样说,第一时间回头找朋友确认身份:“刚才小雅和莉莉一起去的洗手间吗?”
一个染着酒红色头发的女孩迟疑道:“是的,她们到现在都没回来……梦梦你不要听信别人的一面之词。”
林清梦细眉蹙紧,语气有些沉:“并不是只有妍妍听到了,来的路上我就发现她俩喜欢凑在一起偷偷议论别人,因为她俩是你带来的我没有直接挑明,我一直在给你面子,薛琴,是你主动要来给我捧场,却还要纵容她们贬低我的朋友,你不觉得过分吗?”
偌大的包厢内彻底安静下来,薛琴的脸色很难看,林清梦这番话无异于指着她鼻子痛骂,实在有些掉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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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来薛琴和林清梦是初中同学,两个人还做过一段时间的同桌。
当时大家都半斤八两,谁也压不过谁去。
谁知道林家乘上了互联网的风口收购了大量短视频平台后推出全新的应用,一跃成为最大的电商平台。
时至今日,林家已经成了她们攀不起的高枝儿。
薛琴心里再怎么不舒服也只能陪着笑脸说:“她们拜托我在你面前混个脸熟,都是朋友也不好拒绝,是我识人不清,对不起啊。”
尚希看着她比哭还难看的笑脸,心中毫无波澜。
毫无顾忌的说出事实,又将这种两难的事情抛给今天的主角来决断,但凡有点情商的人都不会这么处理吧?
撕破脸对她有什么好处?
众人打量着尚希那张明艳生动的脸,只觉得可惜,空有美貌不懂人情,这在圈子里可是大忌。
尚希忽视众人形色各异的目光,侧过身对林清梦低声道:“今天就到这里吧,我先回去了。”
薛琴看见尚希这副样子就像吃到了石头一样难受,凭什么所有人都要围着她转?
初中的时候就是这样,尚希在国际班是有名的冷美人,虽然脾气不好但从来不乏追求者,十四五岁的年纪就收情书收到手软。
薛琴只觉得尚希这人从小就会假清高,装腔作势吊人胃口的事情她干了不少,偏偏那群蠢男人还就喜欢她这一套。
眼见尚希转身要走,薛琴脑子一热,脱口而出:“她们说的也是事实,真话总是难听的,尚小姐不会连这点容人之量都没有吧。”
尚希动作一顿,转过头盯着薛琴酒红色的大波浪卷发看了一会儿,直到薛琴心底发麻,她开口道:“她们想说什么是她们的自由,而我不喜欢跟这种人来往也是我的选择,有什么问题?”
林清梦赶紧拉着她的手臂安慰道:“没问题没问题,我们妍妍是天底下最温柔善良的,都是那些人脑子有病。”
众人惊疑不定地看着林清梦。
知道她和尚希关系好,只是她们俩分开这么多年,怎么还能这样亲密?
尚希是救了林清梦的命吗?
“……倒也不必这么说。”尚希揉了揉额角,“今天喝了酒没法开车,帮我叫个司机吧。”
林清梦挽着她的手臂往外走:“我在这边开了房间,你要不在这里睡一晚上再回去?”
这种会所不仅提供餐饮住宿服务,还有SPA之类的放松项目,原本林清梦是想请她们玩一条龙的。
尚希摆摆手:“我有点认床,在外面睡不好。”
其实还有一层隐秘的原因,她害怕今天还会做类似的噩梦,陌生的环境会令她分不清梦境和现实。
林清梦想了想,再次挽留到:“要不我今天和你一起睡?我记得你以前就喜欢和我钻一个被窝,今天正好可以回忆一下童年!”
尚希顿住脚步,她喝酒上脸,眼下的脸颊晕开一片绯红,像是仕女图中恰到好处的粉黛,漂亮得令人移不开眼。
没犹豫太久,尚希同意了林清梦的提议。
这里离她的公寓太远了,开车回去至少要一个小时,她习惯在十二点之前睡觉。
幸好有全新的睡衣和一次性内衣,卸妆水和护肤水也全是牌子货。
林清梦刷她哥的卡毫不客气,直接给二人安排了最豪华的总统套房,两米多的床两个人睡绰绰有余。
直到第二天早上清醒之前,尚希都认为自己睡了个难得的好觉。
只有林清梦犹犹豫豫地问:“妍妍,你是不是有梦游的习惯啊?”
3. 冤家路窄
尚希刚醒来还有点恍神,听到林清梦的声音才抬起头。
“……我昨晚梦游了?没吓到你吧。”尚希慢慢蹙眉。
林清梦欲言又止。
清晨的晨曦透过深色的窗帘缝隙洒进来,林清梦的声音跟着模糊了一瞬:“……或许是我睡懵了。”
尚希直觉不太对劲,她之前一直有失眠的症状,却从来没有梦游的习惯。
联想到之前那个格外真实的梦境,尚希又问了一句:“昨天晚上我干什么了?”
林清梦的眼睛和林在水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桃花眼,尚希总能从其中窥见几分狡黠。
此刻她眼中却溢满了困惑:“我半夜醒来看见你站在床边,你问我这是哪,你自己又是谁……你不记得也正常,我现在想起来都觉得朦朦胧胧的。”
林清梦声音低缓,尚希听了却并不觉得轻松。
“别想了,我们下楼看看有什么好吃的,今天好好玩一天!”林清梦换了衣服拉着尚希出门。
尚希睨她一眼,打趣道:“今天不去店里?开业第二天就溜号?”
“哼哼,”林清梦并不心虚,反而胸有成竹,“昨天有两个店员请假没到场,而且薛琴她们说是来帮忙其实根本就是来给朋友圈进货,今天人手肯定是够的。”
尚希有些意外,她本以为林清梦不清楚薛琴的目的,现在看来,林清梦比她想象中更明白薛琴的目的。
“嗨呀,别这么看我,”林清梦小声嘟囔,“好不容易能让我哥破费一次,请几个人不是请?”
“……”对抗路兄妹,尚希了然。
尚希没穿昨天晚上那条橄榄绿吊带裙,这里的空调温度有点低,她借了林清梦的一件长袖衬衫和牛仔裤,清丽的脸上不饰粉黛,看着有几分大学生的稚嫩。
两人挽着手下了楼,会所提供早餐和自助甜品台,尚希没什么特殊偏好,随便点了道蔬菜什锦。
结果林清梦一转头就看到尚希在吃草。
准确来说是蔬菜什锦拼盘,淋了点酱汁,尚希用银叉用餐,优雅且缓慢地进食。
那也就是盘摆得好看点的水煮菜!怎么能吃得这么香?!
林清梦低头看看自己面前的乳鸽汤、蜜汁叉烧、南瓜甜羹……
可恶,怎么没胖死她!
尚希看着她复杂的神色,放下手中的叉子,好声好气地说:“我早上不喜欢吃太油腻,不是为了减肥。”
“我懂,”林清梦艰难地点点头,“你不用照顾我的感受,我什么体重我自己心里有数。”
尚希张了张口,林清梦本身并不胖,只是脸上带了一点婴儿肥,下颌线没有那么明显。
不过看林清梦吃得很开心,可能只是单纯自嘲。
“对了,你最近有什么打算?”林清梦干了一碗甜羹,突然转头问道。
本来是闲聊的对话,尚希却有些愣神,像是问到了她的知识盲区。
“……还没想好,”尚希实话实说,垂眸将盘子里的剥皮圣女果叉住,“可能会转型做博主?”
“噗嗤哈哈哈哈哈人家都转型拍电影你转型做网红,小心让营销号说你自甘堕落。”林清梦打趣道。
尚希进圈后什么本子都接,电视剧网剧电影几乎都有涉猎,其中不乏一些低分烂片
林清梦只知道她拍戏多,却没怎么看过她的影评。
所以,林清梦并不知道尚希现在退圈去做视频博主,还是个“明哲保身”的决定。
——再拍两部烂片她仅剩的事业粉恐怕都会跑光。
尚希没再多说什么,她现在根本没有控制体重的意愿,也不想再回去拍戏,做视频博主分享一下日常就不错。
两人亲昵的挨在一起享用早餐,林清梦懒散地靠在椅子上说:“说实话你昨天晚上那个样子真把我吓到了,不过看你现在应该没什么问题,你经常半夜醒来吗?”
尚希动作一僵,脑中不受控制地想起那个离奇的梦。
尚希斟酌了一下,半真半假地将那个梦讲给她听。
林清梦是她为数不多的好友,尚希全当自己是在讲八卦。
“变成了男人?!”林清梦咂咂嘴,“不瞒你说,我其实也想过这种可能,但是没做过这种梦,你变成男人肯定也是帅哥中的帅哥,我第一个追你!”
林清梦的情绪价值给得超级满,直接将尚希心头的阴霾一扫而空。
尚希哭笑不得:“谢谢你啊。”
“讲真的,做男人多爽啊,没有每个月痛苦的那几天,还不用忍受社会规则教条,甚至生孩子都是一瞬间的事!我可羡慕我哥了,所以小时候出什么事都把脏水往他头上泼,不能让他过得太舒心。”林清梦越说越上头,一边啃翅根一边发散思维。
正说到兴头上,一道低沉悦耳的男声从二人身后传来:“原来如此,妈带回来的那尊白底青瓷是你打碎的?”
林清梦悚然一惊,反应过来后慢慢扭头看去,看到林在水那张欠揍的脸,气不打一处来:“偷听别人说话很不礼貌!”
林在水冲尚希点头致意,紧接着毫不客气地揉搓林清梦的脑袋:“刷着我的卡还说我是别人,你有没有良心。”
他们兄妹之间的互动非常熟稔,林清梦屡屡想要奋起反抗都被镇压。
林清梦顾忌着这是在众目睽睽之下不好太过分,否则她一定会让林在水好看!
才不是打不过他!
“对了妍妍,你还没见过我哥吧。”林清梦转过头和尚希介绍道,“他比咱们大五岁还多,已经是个老东西了。”
林在水听到这个介绍,张口想要反驳,却又想起什么,似笑非笑地闭了嘴。
尚希抬头和林在水对上视线,刚想打招呼,林在水却挑起眉尾:“尚小姐后来找到人带路了吗?”
林清梦回想起昨天遇到尚希时对方茫然的表情,回过味儿来:“你昨天回来的时候迷路了?”
事已至此,尚希也没有必要隐瞒,她点点头:“不小心走错了包间。”
“早说啊,发个消息我去接你。”林清梦掏出手机点了点,“我的微信号还是那个没变过。”
林清梦捣鼓着突然意识到什么,回头看向林清水:“不对啊,哥,你怎么认识妍妍的?”
印象中这俩人完全没什么交集,何况林在水比她们年长许多。
尚希和林清梦上初中的时候,林在水早就在国外攻读硕士学位了。
林在水伸手看了看腕表,抬头四处张望了一下,突然朝着远处招手。
尚希看到他这副等人的样子心底暗道不妙,一侧头果然瞟到熟悉的身影正在朝她们靠近。
气氛逐渐冷凝,林清梦没发现尚希僵硬的神色,兀自顺着林在水的目光看去。
闻肆觉换了一身浅色西装外套,内搭纯黑衬衫,短发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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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很利落,衬得他眉眼清隽五官深邃,远远看去身材高挑腿长逆天,除了表情冷点其它部分堪称完美。
上百万的腕表在他的手腕上也成了陪衬,全身上下的配饰都透着低调二字。
以林清梦的眼光来看,这人比她哥人模狗样多了,全身上下都透着一股精心打理孔雀开屏的味道。
完全不像是下来吃早餐的,更像是要赶着参加什么商务活动。
林在水吊儿郎当地搭上闻肆觉的肩膀:“不好意思弟妹,我之前不知道你们已经分开了,不过听阿睿说你们还是朋友,对吧?”
尚希抬起脸,无波无澜地说:“是。”
闻肆觉皱了皱眉,不着痕迹地躲开林在水的动作,垂眸和二人打招呼:“早上好。”
尚希睨他一眼,转脸看向林清梦:“我吃好了,你呢?”
林清梦还沉浸在巨大的信息量中没回过神来,闻言呆呆地答道:“我点的无骨凤爪还没上。”
“……我先上去洗澡,一会下来找你。”尚希放下手中的叉子。
眼见尚希起身要走,再迟钝的人都该意识到她心情不虞。
尚希不知道林在水的目的是什么。
无外乎是闻肆觉跟他说了什么,毕竟二人离婚时闹得不算愉快。
所以林在水带着居高临下的审视,抛出了所谓的疑问。
尚希并不喜欢这种隐晦又直白的试探,即使对方是好友的亲哥哥。
她一起身连带着林清梦都发现了不对劲,这姑娘先是瞪了一眼事不关己的林在水,又上前挽住尚希的手臂:“我陪你上去吧,我也吃的差不多了。”
林在水见好就收,笑着打圆场:“我们就是来打个招呼,这就走了,你们可以慢点吃,这家店的流心奶黄包做得很好,小梦一直很喜欢。”
他瞟了眼身边沉默不语的闻肆觉,有些人看着站在这里,其实魂魄早就不知道飞哪去了。
尚希沉静地目光从二人身上划过,若有所思,
她并不认为林在水是回心转意良心发现。
林在水只是看到不到想看的场面觉得无趣而已。
有什么比前任见面的场面更有戏剧性呢?
何况闻肆觉可算不上什么好相与的人。
这一点上,林在水和闻肆觉有共同的劣性根。
令尚希感到意外的是,今天的闻肆觉格外沉默,除了刚见面时的那句“早上好”,一句多余的话都没说。
稀奇,尚希记得他不是话少的人。
不过尚希今天不想探究他的目的来意,她们早就不是可以共享早餐时间的关系了。
“没事,你该吃就吃……”尚希正想让林清梦继续等她的凤爪,余光却瞟到闻肆觉拍了拍林在水的小臂,低声说了些什么。
林在水一边和他低声交谈着,一边拿出手机发送消息。
显然已经进入了工作状态。
他们说了什么尚希并没听清,目光随意一扫,触及到闻肆觉的手腕,霎时顿在原地。
闻肆觉白皙的腕骨上绑着一条漆黑的编织绳,有些磨损松弛,明显不是什么值钱的单品。
那东西掩藏在银色腕表之下,刚才被他的袖口挡住了,尚希这才没发现。
那个迷幻离奇的梦境中,她的手腕上也有这么一条相同的黑色手绳!
尚希垂下头,眼睫微颤。
是巧合吗?
4. 忆往昔
尚希不合时宜地回想起二人的高中时光。
闻肆觉和尚希念同一所高中,学校里大多是些富贵子弟。
因为是国际班,大多数学生都会选择出国念大学,没有国内高考的压力,就算学习也会比那些实验班的同学轻松许多。
那时班里的鄙视链非常严重,半大的少年还不会掩盖自己的喜恶,虚荣心和攀比心都是顶级的。
尚希本人对奢侈品几乎无感,浑身上下都没几件值钱的单品,每天最大的乐趣就是抱着平板追追剧。
但她记得闻肆觉手上一直带着一条转运珠手串,成色水头都好得不得了。
那是陈老爷子送给他的,大几千万的拍品,才能称得上闻肆觉在他心中的地位。
那东西可比什么百达翡丽江诗丹顿要少见多了,何况很多人戴名表说到底只是为了攀比,并不是为了看时间。
后来那东西不小心被尚希挂在包链上弄丢了,闻肆觉什么都没说,却也没再戴过别的东西。
他的手腕上始终干干净净,连腕表也不曾有。
为什么会多了一条黑绳?
尚希收回目光,不再执着地盯着闻肆觉的手腕看个不停。
林清梦连忙给林在水使眼色,让他们赶紧走,不要堵在这里污染空气。
在妹妹隔空释放的威压之下,林在水迫不得已拉着闻肆觉提早离场。
“等等。”尚希突然出声。
闻肆觉脚步一顿,先于林在水停了下来。
他回身望去,正好和尚希对上视线。
尚希微微侧了侧头,语气没什么起伏:“我有事想问你,有空吗?”
林在水讶异地挑了挑眉,似乎没想到尚希会主动发难,他揶揄地看向身旁的男人,用胳膊肘捅了捅他:“你刚才说的……”
“没事,”闻肆觉很快地回答道,余光瞟到林在水看好戏的神情,也没放在心上,“这点时间还是有的,不比某人早上浪费的时间多。”
林在水:“……”好兄弟就是这么揭人短的。
林清梦忍不住笑出了声,她哥有起床气这件事说出去都很难有人相信,每次早上都要磨蹭好一会儿才肯起床。
尚希站起身,温柔地和林清梦说道:“你慢慢吃,不着急。”
林清梦小仓鼠似地连连点头,拿起平板又加了两道菜。
林在水也摆摆手:“你们慢慢聊,我先去那边等你。”
闻肆觉不置可否,一路跟着尚希去了包厢,没在大厅继续逗留。
他的目光克制地扫过尚希裸露在外的手臂,光滑白皙的肌肤没有任何损伤,看起来与以前别无二致。
她的乌发遮住了大半肩颈线条,只有精致消瘦的锁骨裸露在外。
尚希转过身,看到他有些出神,也没有寒暄的意思,直接开门见山道:“昨天晚上,你在哪里?”
出乎意料的,闻肆觉没有第一时间回答她的问题,反而将问题抛了回来:“这算是查岗吗?”
他的声音很轻,不是那种轻浮慵懒的音调,就是严肃中带着一点调侃的口吻。
尚希盯着他的脸看了两秒,突然觉得他有些陌生。
这人什么时候学会的插科打诨?
闻肆觉的那张嘴向来是得饶人处不饶人的,毒到他自己舔一下就会进ICU。
上学时,有次尚希听到他和一些上赶着巴结他同学闲聊,不知怎么地话题就转到了她身上。
“睿哥你每天跟我们班花走那么近,是不是已经尝过了?”那男生露出不怀好意的痞笑。
尚希只听到闻肆觉冷淡的嗓音响起:“我认识个不错的医生,需要给你介绍吗?”
那人莫名其妙地挠挠头:“我最近没生病啊。”
尚希看到闻肆觉伸出拇指和食指比了大约两厘米的距离:“脑仁和□□一样小,早治疗早康复。”
这句话的攻击性得到了尚希的认可。
同样认可的还有那个主动来攀谈的男生,他涨红了脸,想要骂点什么却顾忌着不能得罪闻肆觉,只能愤恨地转身离去。
尚希轻轻摇头,将这不合时宜的回忆从脑子里甩出去。
“查岗?我们已经离婚了,何况就算在婚姻存续期间,我也没干过这种侵犯个人隐私的事情。”尚希的尾音咬得很重,像是在提醒他什么。
闻肆觉的眸色渐渐冷下来,他的胸腔起伏一瞬,没有再贸然开口。
论开口伤人的攻击性,尚希并不觉得自己会输给他。
尚希的耐心有限,何况她和闻肆觉也不是什么能好好坐下喝茶的关系。
她本想问问闻肆觉手上那条黑绳的来历,“查岗”二字一出,瞬间没了探究的欲望。
人已经站在她面前了,总不能无缘无故把人叫来,尚希想了个比较合适的话题:“闻阿姨最近还好么?”
闻肆觉低头理了理袖口:“挺好的,前两天还在说你寄回来的茶饼很合她口味。”
闻静女士和尚娴淑是几十年的老朋友,也是因为母辈的关系,两人才能在儿时就相识。
尚希一直把闻静女士当做亲人,每次有好东西都会给她寄回来。
闻肆觉见她没有说下去的意思,主动开口:“没了?你只是想问这个?”
尚希当然不是只想问这个,但她已经没了继续交流寒暄的心思,只想尽快离开。
闻肆觉眼见她要走,下意识伸手握住她的手腕,两人皆是一怔。
他的体温过于灼热了,尚希下意识甩手,很轻松地摆脱了他的钳制。
“还有什么事情?”尚希不自然的转了转手腕,眼神飘忽。
闻肆觉看出她的反应有些不对劲,刚才那一下,只觉得她的体温有些低,手腕也细得过分。
他张了张口:“……Sugar说你已经很久没联系她了。”
“Sugar?”尚希突然皱起眉,眸中浮现出显而易见的烦躁,“她为什么要联系你?”
Sugar是尚希的心理医生,大多数演员都需要有心理医生定期疏导心理问题,这没什么好奇怪的。
但她的心理医生为什么要联系闻肆觉?
闻肆觉顿了顿,尽量将声音放缓:“只是我之前找她咨询问题,顺便聊了两句。”
尚希狐疑地看着他,并不很相信。
这人前科累累,实在不值得尚希信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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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肆觉此人,掌控欲非常人能忍受,而且惯会隐匿自己的心思让别人难以揣摩。
尚希当年选择跟他离婚,也有这一部分的原因。
不过她也没心思跟他计较,尚希谨慎地往后退了几步:“代我向闻阿姨问好。”
闻肆觉这次站在原地没动,闻言静静颔首,表示知道了。
尚希立刻转身离开,生怕他再跟上来。
回到餐厅,林清梦正在享受一盘水晶小笼包,面前已经摆了不少空盘子。
见到尚希回来,林清梦赶紧放下手中的醋碟,向尚希道歉。
尚希奇怪道:“你说什么对不起。”
林清梦讪笑两声,她刚才明显感觉到尚希脸色不对,都是因为林在水当她重提旧事!
“别理他,他就是那个死德行。”林清梦连忙痛骂亲哥安抚闺蜜。
尚希慢慢摇头:“没事,反正这又不是什么秘密。”
说到这个话题,林清梦眼睛咕噜噜地转了一圈,尚希一看就知道她想问什么,索性说出来满足一下好友的好奇心。
“其实事情并不复杂,我妈和闻阿姨是好友,联姻是闻阿姨提出来的,就是领个证的事情,跟我也没多大关系。”尚希三两句概括了她和闻肆觉领证的始末。
林清梦咬着勺子做思考状:“我记得你俩初高中的时候关系不是挺好吗?上下学都是一起走的。”
七八年前的事情这个时候再提起来,尚希只觉得恍若隔世。
“其实并不复杂,当时年纪小不懂事,”尚希慢慢地跟林清梦解释,“闻肆觉的桃花找到我面前,跟我说不喜欢他就不要老吊着他。”
“哈?”林清梦瞪大双眼,“那你怎么回答她的?”
尚希耸耸肩:“我当然说不喜欢他喽,我跟你说过我的理想型,闻肆觉一点边都不沾。”
林清梦感觉自己像是在追剧,饭都不顾上吃了,连忙追问后续。
“后来啊,”尚希想了想,还是没有保留,“绯闻传到了老师那里,我被叫去谈话,老师警告我不要想些有的没的,学习才是我那个年纪该干的事情。”
林清梦哼笑一声:“国际高中那些人我还不知道?在走廊上亲嘴都要亲出花了,老师就是看你性子软拿你开刀罢了。”
尚希并不否认:“我想着快刀斩乱麻,直接去问了闻肆觉,他跟我走得那样近,到底是不是因为喜欢我。”
“他说,”尚希看着林清梦好奇的脸笑了笑,“怎么可能,你是还没睡醒吗?”
她甚至将闻肆觉当时的神情语气全都模仿了出来,语气里的轻蔑和拒绝之意快要溢出来了。
林清梦愣在原地,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尚希轻轻笑了笑,完全把这段往事当插曲给林清梦讲了,丝毫没有羞愤或者生气的迹象。
“我当时心气高,斤斤计较得很,直接告诉他:那你以后都不要来找我。”尚希托着下巴,幽幽地自嘲,“十六七岁的年纪,幼稚得还搞绝交的那一套。”
这些往事从她嘴里说起来无波无澜的,好似没什么大不了。
时间是最好的镇静剂,当时的种种情绪都犹如过眼云烟消散了。
5. 执拗
林清梦没想到还有这一层矛盾,她愤愤不平道:“他竟然敢说不喜欢你!直接判他无妻徒刑!”
尚希无奈地拍拍她的手:“我又不是人民币,不可能人人都喜欢的。”
“后来他出国深造,我们断了联系,再后来就被家里安排领证结婚,为了促成京西那块儿的合作。”尚希拿起桌面上的果蔬汁喝了一口,“没什么好说的,陈年旧事罢了。”
林清梦听完了八卦,仍旧愤愤不平。
“那小子现在混得不错,听我哥说,陈家的海外公司在他手底下赚得盆满钵满,现在身家高得可怕。”林清梦夸张地打了个哆嗦。
尚希对此并不感兴趣,她现在赚的钱完全能够支撑她的正常生活,前夫有再多钱跟她也没关系。
“话说,他被认回陈家改姓就算了,为什么还要改名啊?”林清梦是真心好奇。
改姓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情,至少在她们这个圈子里,不少人都会重新改姓。
“陈灏睿这个名字既不好写又不好念,改得很失败。”林清梦恨屋及乌,diss闻肆觉毫不嘴软。
尚希倒是觉得没什么好恨的,解释道:“因为那边觉得肆同音死,不太吉利,索性连带着名字一起改了。”
她当然不可能知道的这么详细,是闻静女士特意解释给尚希听的。
尚希又说给林清梦,权当是闲聊了。
林清梦又想起刚刚尚希的愣神,结合昨晚尚希奇怪的表现,总觉得事情没这么简单。
不过林清梦很快就将这件事抛之脑后,她给尚希和自己安排了精油按摩定制美容一条龙,费用全包!
在更衣室的时候林清梦偷偷摸摸跑过来,看到尚希漂亮的小腹线条,忍不住伸出手:“我摸摸我摸摸!”
尚希:“……摸吧。”怎么感觉林清梦出国一趟更变态了?
不怪林清梦喜欢,尚希不拍戏以后还是保持了一定程度的健身节奏,在体重健康的前提下,皮肤细腻又紧实,摸起来比顶级的羊脂玉还要好。
尚希眼见她越摸越过分,不得已出声警告道:“差不多行了啊,你这样我有点害怕。”
“怕什么?”林清梦拍了拍她的肩膀,“我这小身板也打不过你啊。”
林清梦不算矮,可尚希的身材比例即使上了镜头还是很能打,光是腿就占了将近七分。
尚希笑骂着拍了她一下,两人打闹了一阵,说说笑笑地往外走。
谁知道刚出门就被人堵在了门口。
薛琴眼眶微红,望向二人的目光可怜极了。
不知道是不是尚希的错觉,薛琴那头柔顺漂亮的酒红色卷发似乎失去了昨天的光泽,变得有些毛躁粗糙。
昨天见到薛琴的时候,对方不仅从头到脚都打理得极为精致,手上拎的身上穿的都是当季新款。
哪里像现在,她浑身上下称得上一句素净。
薛琴一见到林清梦出来,立刻上前,态度温顺地说:“昨天小雅和莉莉口无遮拦的,我已经批评她们了,还望林小姐大人不记小人过。”
林清梦本来正抓着尚希的手不让她挠自己的痒痒肉,迎面堵上来一个人,嬉笑的心情瞬间无了。
听完薛琴这一番表面诚恳的道歉后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跟我道什么歉?她们又没说我的坏话。”林清梦一脸莫名其妙,“从昨天开始我就发现了,正主就在旁边,你一个字不敢说,现在跑到我面前来说这些话,你纯粹是想挑拨我们的关系。”
薛琴连忙说道:“怎么会,我只想跟你们做朋友,尚小姐你也前往不要误会,我绝对没有不尊重你的意思……”
“如果我没记错,你和清梦在初中的时候关系并不好,你还跟我吐槽过她胖得像只春猪。”尚希一脸淡然地说出令薛琴脸色惨白的话。
当时林清梦经常趁着午休的时间出去打牙祭,因为在家老是被管着,吃不到什么重油重盐的食物。
尝了一次学校门口的川菜后惊为天人,从此一去不返,直接增重三十斤。
尚希第一次遇到她的时候,她正躲在音乐教室吃辣条。
当时她只有一米五的个头,将近一百三十斤的体重,脸蛋圆圆的,尚希觉得很可爱。
不过那时候尚希还很高冷,不会主动跟不熟的人搭话,她去音乐教室找个角落睡觉,林清梦则一边警惕地吃辣条一边隐晦地盯着她的侧脸。
再后来薛琴跟林清梦做了同桌,偷偷在背后跟小姐妹说她胖得像只春猪,白白胖胖的双下巴还那么明显。
尚希当时听到了,随便抛了句:“有些人每天拿着镜子和粉底往脸上拍,不如吃到肚子里,还能多增加点内在美。”
薛琴就是个纸老虎,根本不敢跟尚希正面争执。
现在再提起这一茬,林清梦瞪大双眼:“真的?我那个外号是你起的?”
薛琴脸上的假笑都快挂不住了:“怎么可能……”
林清梦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她拉着尚希挤开薛琴:“生意上的事情我不插手,公司都是我哥在管,但是你们的主要消费群体是女性,骨子里厌女的人能做出什么好产品?”
薛琴家是做国产彩妆发家的,尚希对此略知一二。
她们家想搭上林家这条线,做线上销售扩大影响力,这才有了薛琴来找林清梦的事情。
林清梦和尚希躺在按摩椅上,精油的香气淡雅又凝神,按摩的力道也恰到好处。
这家会所的隐私性和服务性都非常好,林清梦跟她小声聊了一会儿就昏昏欲睡。
她们早上起得早,晚上还因为尚希梦游的事情没睡好,这会儿眯一觉也很正常。
尚希回想起刚刚看到的那条黑绳,竟然是在闻肆觉的手腕上。
其实有一点尚希没有跟林清梦细说。
闻肆觉和她领结婚证是因为联姻,后来两家也确实达成了不少合作。
但是闻肆觉明明有更好的选择。
尚希也不是很愿意和他结婚,只是觉得跟谁都一样。
可他还是选择听从闻静女士的安排,和尚希结了婚。
听说他当时在国外攻读硕士学位,抽空回来和她领了证,落地不到48小时就又飞走了。
就是那短短两天时间,尚希还跟他闹了点不愉快。
领证的时候她脸上一点笑容都没有,还被工作人员怀疑她是不是被逼迫来的。
尚希解释了她是自愿的,重音咬在那两个字上,更像是一种无端泄愤。
结婚后生活也没发生任何变化,最多是手上多了枚足以闪瞎人的鸽子蛋。
说起婚戒,尚希本来以为形式结婚根本不需要这种东西,但是刚才瞥了一眼,闻肆觉手上那枚素圈还在。
他那枚戒指比尚希的朴素许多,乍一看还以为是边角料做的。
现在想想,手腕上有黑绳并不能代表什么。
至少在那个离奇的梦境中,那个男人的手上并没有任何戒指,只是手腕上的黑绳和闻肆觉戴的那个恰好相同罢了。
应该是巧合。
尚希舒展了一下身体。
朦朦胧胧中有了一丝睡意。
————
“我不要。”尚希将桌上的银行卡和支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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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起推回去,声音微冷。
沈律师坐在两人中间,看见这一幕不由得有些汗颜,下意识笑着解释道:“根据陈先生草拟的婚前协议书来看,这是您应得的,另外您二位还有任何诉求,都可以在登记结婚前提出。”
尚希非常不耐:“我说得还不够明白?我不要你的任何财产,联姻是她们决定的,跟我没有任何关系,走个形式罢了,签署正常的婚前协议不是最简单的解决办法吗?”
沈律师第一次见到这么“奇葩”的豪门联姻方式,一个上赶着送钱,一个压根不想要。
闻肆觉顿了顿,耐着性子解释道:“只是一些现金和支票,不动产只有两处郊区房产,就算今天结婚对象不是你,这些东西也是要给的。”
他说得随意,却又好像在故意强调什么。
沈律在一旁眼观鼻鼻观心,暗自腹诽,那现金和支票的数额加起来已经超过九位数了,所谓的郊区房产也是占地超过千平的复式庄园,徒步逛半个小时都走不完的那种。
B市不流行给彩礼的说法,尚希却从他的言辞中品出一点这方面的意味。
尚希垂下眼,目光移到桌面上那堆文件上,眉头微蹙。
她大概估算了一下,这些现金支票和房产加起来总价值在三亿左右,跟陈家庞大的资产比起来不过九牛一毛,却正好可以填补她们家当年的窟窿。
不知道这人是从哪得到的消息。
尚希闭了闭眼,带着几分执拗:“我不要你的钱,如果你坚持给,那你去找更合适的人吧。”
沈律师眼睁睁看着闻肆觉的面色逐渐阴沉起来,直觉他男人的尊严在受到挑衅。
闻肆觉盯着尚希褪去青涩的脸庞,用目光描绘她的轮廓:“你又在坚持什么?”
尚希恍然间看到自己在对牛弹琴:“你觉得我矫情是吗?正常人这时候应该赶紧收下你的钱然后感恩戴德地嫁给你,最后再来一句谢谢老公。”
沈律师忍不住打了个寒颤,直觉不太妙。
有家室的都知道,当老婆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几乎就是战争转折点。
这个时候得赶紧砌好台阶好说歹说给人哄下来,不然最后的结果一定会很惨烈。
很可惜,他面前这位少东家刚到法定结婚年龄,还不懂得婚姻中的生存之道。
“我没有这个意思,”闻肆觉声音缓和,面部线条已经柔和了不少,“丈夫供养妻子天经地义,你不需要有任何心里负担。”
沈律一边听着一边暗道完了,眼神不断地往尚希身上瞟,但他也不敢提醒闻肆觉说错话了。
拿钱办事不是教人做事,他可没资格指摘少东家的言行举止。
尚希听到他这样说深感无力,她站起身拎起手包兀自往外走:“那你就去找愿意接受这份财产的人。”
沈律师惊慌地起身挽留道:“尚小姐有什么不满意的可以再商量嘛。”
他低头看见闻肆觉沉默地坐着不知道在想什么,不由得在心底大喊,真是皇帝不急太监急!
尚希抬起眼,知道他是陈老爷子的人,倒也不为难他:“如果没有更好的解决方法,婚前协议就按陈正信先生草拟的那份来吧,明天早上十点,带着合同来见我。”
说完她就错开沈律师的身影,步伐迅速地离开。
“砰!” 随着关门声响起,尚希也从梦中惊醒。
怪了,最近怎么总是梦见或想起过去的事情。
一定是因为某人出现在她面前的频率太高了!
尚希打算不讲道理地将这笔账算在闻肆觉头上,减少和他的会面次数!
6. 家宴
林清梦正躺在旁边刷手机,见她醒了连忙说道:“刚刚你手机屏亮了,好像有谁打电话进来。”
此时房间内就剩她们两人,按摩结束后尚希整个人都轻松了不少。
尚希解锁屏幕查看未接来电,“方修文”三个字映入眼帘。
正刷着擦边短视频的林清梦感觉尚希的动作僵了好一会儿,转过头问道:“怎么了?”
尚希攥了攥手机,转头说:“我出去回个电话。”
林清梦摆摆手:“去吧去吧,穿好衣服外面冷。”
这边提供的丝绸睡袍穿在身上很舒服,尚希起身系好松垮的睡袍,拿起手机轻手轻脚地出了门。
自从淡圈之后尚希的手机大多时间都是静音状态,只有尚女士给她打电话的时候才会有特殊铃声响起。
其他时候都是用微信交流。
“嘟嘟——”尚希回拨过去没两声就被接起。
两人谁都没有先开口。
直到尚希失去耐心率先出声:“有什么事吗?”
方修文正在办公室加班,听到手机里传出声音才拿起放到耳边:“周日记得回家吃饭。”
尚希垂下眼看着自己的美甲:“知道了,还有别的事情吗?”
听出她话中急切想要挂断的意思,方修文有些不悦:“出去一个月都不回家,也没个电话,为人子女应该遵守……”
“没什么事我就挂了。”尚希面无表情地按下挂断键。
方修文看着陷入忙音的手机,错愕地蹙眉。
尚希确实已经很久没回过家了。
她自己在市中心买了套大平层住,小区安保很好,很适合她这种淡圈后的艺人养老。
周日要回方家老宅吃饭,尚希和林清梦见面的时间是周五,周六晚上回来的时候时间已经不早了。
尚希刷牙的时候刷到了林清梦的朋友圈,九宫格照片里有八张都是跟她一起拍的。
尚希给她点了赞,发挥了一下闺蜜的传统艺能:无脑夸夸。
她的微信加了不少一起拍戏的演员,其中不乏一些天生搞笑圣体的综艺咖,看他们的朋友圈比看段子还有趣。
刷着刷着有条画风非常奇怪的一闪而过。
尚希定睛一看,是张明亮的烛火照,配文就四个字:不敢直视。
……这什么抽象朋友圈文案,搞青春疼痛文学呢。
再一看发出者,是个纯白头像的人,点进去一看,没给任何备注。
尚希隐隐猜到这是谁了,点了“发消息”进去一看,果然,满屏的转账和红包,备注无一例外都是“元旦快乐”“除夕快乐”“元宵节快乐”……
难评,这是闻肆觉的微信。
他这种乱转账的行为直到尚希发了一句“再发就拉黑”后才停止。
日期是两年前。
这是她们领证后闻肆觉的节日传统,一开始是微信转账,尚希从来不收也不回。
不光是现金转账,但凡是日历上有的节日,尚希都会收到品牌方的定制礼盒,小到珍稀皮手包大到玻璃种帝王绿手串,应有尽有。
尚希很清楚那是谁寄来的包裹,一概不收,放在她们婚房的衣帽间里吃灰。
闻肆觉的金钱观一直非常奇怪。
他默认尚希跟他在一起的时候不能花她自己一分钱,高中的时候请他吃顿饭比登天还难。
结婚后这种状况更加严重,用现在的话来说,他有点大男子主义过剩。
即使二人没有任何感情基础,他也会因为“丈夫”的身份自觉地肩负起她的一切花销。
可尚希并不喜欢这种类似于包养的行为。
没有任何感情基础的金钱往来,闻肆觉想要追回的话也很简单,不如一开始就不收。
明明她有手有脚有工作,不需要外人和父母接济就能背得起高奢买得起大平层。
闻肆觉这种行为就是在变相否认她的价值。
而且当时尚希不想欠他太多,免得离婚时掰扯不清。
事实证明离婚真的比结婚难多了,尚希这辈子不想再结第二次。
现在再看到这满满一屏的转账记录尚希选择眼不见心不烦——直接清空。
她犹豫了一下要不要删掉他。
算起来他们已经两年没发过任何消息了,留着他在列表里躺尸也无所谓。
成年人如果不在意某个人会选择直接将其沉底,删掉他反而有种欲盖弥彰的意味。
林清梦谈恋爱的时候经常会拉黑男朋友各个平台的账号,只留下一个微博或者其他小众平台的联系方式,等着他找到这扇小小的门。
尚希一直不太理解这种吵架方式。
林清梦却乐此不疲。
最终还是选择留下他,尚希照例吃了两颗褪黑素就躺上了床。
一夜无梦。
只是醒来的时候尚希下意识往右边抓了一下,没摸到手机。
她从床上爬起来,拿过床头的杯子想要喝水,却发现杯子里空空如也。
再往旁边看,手机正端端正正地放在床头柜上。
尚希一下子清醒了。
她从来不会把手机放在床头柜上,昨天也是看完朋友圈就随手扔在床上了。
再仔细看去,床头柜的上的蕾丝花布有明显的阴湿的痕迹,像是打翻了水杯在上面后又阴干的。
那水痕不算明显,但尚希已经在这里居住了大半年,对这里的摆设都很熟悉。
尚希盯着那摊水迹,慢慢眨了眨眼。
难道她又梦游了?
不对,如果是梦游的时候不小心打翻了水杯,它不可能还像这样完好地立在桌面上。
除非是有人不熟悉房内的摆设,不小心碰倒了水杯后又将其扶了起来,因为室内昏暗没看到水渍,这才留下了痕迹。
尚希的第一反应是有人来过。
但是这个小区的安保一直很好,出入口都要刷脸才能进入,非小区住户不可能进入。
尚希心底微沉,顾不上今天中午还要回方家聚餐的事情,第一时间去查看了监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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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前她还在拍戏的时候曾发生过私生饭在门口蹲守的事情,后来她搬家后一定会先在楼道里安装监控。
入户门的和客厅的监控尚希都看了,没有任何陌生人进入的痕迹。
是她多心了吗?尚希盯着手机上的监控画面,慢慢皱起眉。
明明是接近正午的时间,格外明媚的阳光透过窗帘缝隙打在地板上。
可尚希还是觉得有些冷。
眼见时间距离中午越来越近,尚希深吸一口气,去衣帽间换了条纯白色的连衣裙。
她没心思化妆,随意戴了副墨镜和遮阳帽就出了门。
到楼下的时候正好看到张叔将车开进来,看到熟人尚希心中的寒意淡了一些。
张叔给尚家工作了十几年,也算是看着尚希长大的。
不过小姐这两年愈发沉默寡言,也不怎么回家,他寒暄了一句就没再说话,专心开车。
方家老宅坐落在壹号院别墅区,说是老宅,其实也是后来重新修建过的,装修带着那个年代独有的浮夸。
总之尚希不喜欢这里。
“小姐,到了。”张叔开口提醒道。
尚希睁开眼,抬眸见到张叔已经为她拉开了车门,她轻声道谢。
张叔连忙摆手:“都是我的分内之事。”
尚希压了压帽檐,今天的日头太烈了,照到人身上有种被火苗灼烧的痛感。
方家别墅远离闹区,尚希来这里的次数两只手都能数过来。
不只是因为尚娴淑女士工作繁忙,一年到头都在天上飞,更是因为尚希不肯承认方丞这个继父。
“嗯?妍妍回来了。”身前突然响起一道略微陌生的男声,语含惊讶,似乎没想到能在这里看见她。
尚希抬眸,看清来人的样貌后不卑不亢地说:“方叔叔,小方总叫我回来聚餐。”
方丞的年纪并不大,因为成家立业的时间早,功成名就归来也不过五十出头,气质儒雅随和,依稀能窥见几分年轻时的丰神俊朗。
他的身材完全没有走样,裁剪得体的衬衫和马甲包裹着他精壮的腰身,令他看起来只有三十五六的模样。
尚娴淑的审美是绝对不会出错的,方丞但凡没有够上她的审美标准,任由方氏医药再出名,这个重组家庭也不会出现。
方丞温声解释道:“娴淑还在路上,她今天飞机晚点了。”
说完这一句似乎就没有后续了,尚希不是多言的性格,方丞也不擅长跟小辈谈心。
幸好中饭已经准备完毕,住家保姆将时令水果端了上来,尚希装作很感兴趣的样子去了餐厅。
正想着混完这顿午餐就走,方修文就回来了。
这父子俩几乎是同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方修文身上没有被岁月冲刷过的松弛和儒雅,反倒透着一股青年人独有的锐气。
尚希睨他一眼,并不想主动开口打招呼。
方修文比她年长三岁,尚希却从来没把这便宜哥哥当做是兄长。
维持着表面上的客气疏离倒也罢了。
7. 鸿门宴
只是现在人还没到齐,方修文的狐狸尾巴还没到显露的时候。
尚希已经有了经验。
方修文一见到她就跟NPC触发任务一样,那张嘴里吐出来的话要多人机有多人机。
尚希几乎能预见接下来要经受多么古板的说教。
尚娴淑坐了将近十五个小时的飞机,头等舱的浴室和休息区足够宽敞,但她的脸上还是染上了一丝疲惫。
尚希悄悄打量她的侧脸,非常典型的鹅蛋脸柳叶眉,眼角的细纹非但没有破坏她的容貌,反而多添了几分慈祥。
一些时日不见,似乎没什么变化。
尚希站起身,叫了一声:“妈。”
尚娴淑点点头,转眸看向迎上来的方家父子,温声道:“等我干什么,不是让你们先吃?”
方丞微微笑起来:“不差这一会儿,等你回来一起也是一样的。”
四人纷纷落座,一般这种家宴尚希都会坐在最边缘的位置,方便她及时逃脱。
尚娴淑和方丞本质上都是生意人,没什么食不言寝不语的规矩,两人一直在低声交谈着什么。
偶尔方修文也会插上一两句,三人交谈甚欢。
尚希没有凝神细听,她吃饭向来挑剔,整张桌上只有白灼芥蓝和冬瓜薏米排骨汤尚能入口,偏偏这两道菜离她很远。
尚希瞟了两眼就打消了念头,尚娴淑最讨厌她挑食,让她发现尚希的小心思又免不了一顿念叨。
只是天不遂人愿,三人不知道说起了什么,方修文有意无意地将话题往尚希身上引:“……高中休学也不要紧,出国念上两年拿个本科文凭还是不难的。”
尚希不作声,盯着眼前的爆炒虾仁发呆。
“现在不少小孩都不爱念书,家里有实力的送出去念个水硕又不费什么力气,说出去也好听。”方修文表面上是在跟尚娴淑交流,实际上目光一直在尚希周围打转。
尚娴淑皱起眉:“她从小成绩就不好,雅思和托福一个都没考,何况年纪也不合适了。”
尚希漠然地端起杯子喝了一口白水,并不在意尚娴淑的点评。
方修文是常青藤名校毕业的,生物工程硕博连读,放在一众水硕中含金量极高,何况是跟尚希这个高中文凭都没有的人作比较。
从初中开始,尚希身边从来不缺对照组,闻肆觉和林清梦都是典型的别人家的孩子。
她早就习惯了去做那个衬托朋友的绿叶。
方丞看到尚希兴致缺缺的样子,下意识呵斥儿子:“吃饭就吃饭,说这些做什么。”
气氛突然变得奇怪,如果尚希是个“懂事”又“识趣”的女儿,这个时候就应该主动说一些贬低自己的场面话,抬高方修文的行为。
这样既缓和了气氛,又达成了父母的期望。
很可惜,尚希从小就不会讨好任何人。
“如果以后是为了这种事叫我回来,”尚希站起身,木质椅在地板上划出沉闷的呐喊,“大可以在电话里直说,没必要多添一双碗筷。”
尚希转头看向尚娴淑:“我很失望。”
说完她就转身离开了餐厅,丝毫不顾及在场的人是怎样的神态心情,兀自去客厅找到自己的东西,轻快地走出了大门。
直到她离开,方修文错愕的神情还没完全消失,他下意识看向尚娴淑,却见她只是皱了皱眉。
尚娴淑拍了拍方丞的手臂:“吃饭吧,不用管她。”
方修文在父亲眼中窥见了一闪而过的不解,只是他在这一刻选择顺着妻子说:“好,吃饭,修文你也不准再提了。”
这是四人为数不多聚在一起享用午餐的时刻,却因为尚希的提前离席稍稍冷场了一会儿。
好在很快就恢复了往日的和谐。
尚希是被张叔开车送来的,她要想回去只能给张叔打电话。
可惜给张叔开工资的是尚娴淑不是尚希,她不能毫无负担地在饭点使唤他。
幸好今天尚希穿了双平底凉鞋,从别墅门口走到能打车的位置也就两公里,就当是散步。
天气愈发炎热,尚希的步伐越来越快,没有车载空调的凉爽,这天气怪磨人的。
突然身后传来一阵汽车引擎声,尚希往路边避了避,那车却并未按照她的预想从身边超过,反而在她身边慢了下来。
随着尚希的目光平移,驾驶位的车窗适时降了下来,一张稍显幼态的男高脸出现在尚希眼前:“嫂……尚小姐,还记得我吗?”
尚希盯着他的脸思考两秒,毫不犹豫地摇头:“不记得。”
“明明只过了两天啊,”青年故作受伤地锤了锤胸口,“林哥的饭局上,你不小心走错了房间,我就坐在林哥旁边。”
他不说这个还好,一说就让尚希想起闻肆觉那张臭脸,顿时心情更差了:“噢,是你。”
闻景玉看她一脸敷衍就知道她完全没印象,好在他是个越挫越勇的性子:“我正好要去市中心跟朋友见面,捎你一程?”
尚希顿了顿,她从小就怕热,夏天恨不得长在空调房里,再走下去整个人都要化了。
“你要去哪?”尚希问道。
闻景玉一听就知道有戏,忙说:“我朋友开了个茶室叫我过去捧场,你要去玩玩吗?”
尚希想了想,大多数茶室周围都会有私房菜馆,她可以找个地方解决午饭。
眼见她脸上有松动的痕迹,闻景玉忙不迭地打开车门:“太热了快上车。”
尚希也不推脱,在有限的条件下她从来不会委屈自己,有车坐干嘛要靠脚走。
在她面前打开的是副驾驶的门,尚希很少坐这个位置,停顿了一下,还是上了车。
洁白的裙角消失在车外,小苍兰的香味迎面扑来,闻景玉下意识滚了滚喉咙。
闻景玉忍不住侧眸悄悄看她的脸,拿过一旁的手机试探性地摇了摇:“我们加个微?”
尚希摘下墨镜瞟他一眼,从手包里拿出手机加上了他的好友。
闻景玉见她通过之后就随手搁到了一旁,忍不住小声问:“你不用备注的吗?”
尚希动作一顿,随即自然地给自己系上安全带:“为什么要备注?”
“哈哈,那你记性还挺好的哈,”闻景玉讪笑两声,颇有些手足无措,“那我们就……出发了?”
尚希点点头,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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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童心悦正摆弄着一只金蟾蜍不知道放哪,她这茶室刚开没多久,周末生意非常火爆。
来光顾的大多数都是年轻人,小情侣来拍照打卡或者闺蜜团来围炉煮茶聊八卦。
尚希淡圈两年,却因为那张脸极具辨识度,一进门就引起了不小的惊呼。
童心悦看见闻景玉带着尚希进门,一时间有点怔楞,反应过来后赶紧迎上前:“你们怎么认识的?”
尚希见到女孩扭扭捏捏上前想要跟她合照,稍作犹豫还是点了头,女孩惊喜地回头让同伴帮忙拍照。
趁此机会,童心悦连忙将闻景玉拉到一旁:“你怎么跟尚希在一起?她不是……”
“嘘,人家手上可没带戒指,而且睿哥亲口承认他们已经分开了。”闻景玉小声跟童心悦解释。
“分开了又怎样?”童心悦有些激动,下意识用气音吼他,“睿哥无名指上明晃晃的婚戒带了那么多年,傻子都能看出来他旧情未了。”
闻景玉一阵无语:“……你小说看多了吧。”
童心悦严肃地警告他:“你可别拿你把妹那一套拿出来丢人现眼啊,人家肯定看不上你。”
“……”闻景玉夸张地捂住心脏,“我这次真是好心,从老爷子那边吃完饭在路上遇到的,我见她没开车就想送一程。”
听他解释完,童心悦狐疑地瞟了他一眼:“你会有这么善良?”
两个人从小一起长大,闻景玉露什么狐狸尾巴童心悦一看便知。
“你怕是见色起意想要人家的联系方式吧。”童心悦凉凉地揶揄。
这人从小到大就喜欢沾花惹草,见到美女就走不动道,何况是尚希这种家世外貌皆为一流的大明星。
尚希给粉丝拍完了合影,时间已经不早了。
她见闻景玉和朋友聊得很投入,还是决定上前打个招呼再走。
从郊区到市中心的距离不短,若不是他捎了她一程,今天尚希的腿可就要遭殃了。
谁知道尚希刚一靠过去,就听见闻景玉压低的声线:“让你失望了,我已经要到联系方式了,得来全不费功夫。”
“那个,”尚希出声示意自己的存在,“时间不早了,我先走了,今天谢谢你,有空请你吃饭。”
在成年人的语录中,这句话就是礼貌的托辞。
根本没机会实现的那种。
闻景玉当然知道尚希的意思,但是他装作听懂不的样子,热情地说:“行啊,下周我姐的酒庄开业,我们有空一起去玩。”
尚希敷衍地点点头,又冲童心悦打了招呼,转身推门走了。
童心悦眼见她的背影消失才狠狠打了闻景玉一巴掌,拍在他结实的肱二头肌上面:“收一收你的口水。”
闻景玉下意识擦了擦下巴,反应过来非常懊恼:“哪有那么夸张,我又不是变态!”
“我警告你啊,”童心悦伸出一根手指点住他,“你可不要拆我的cp,他们要是be了,我就让闻姐没收你的零花钱!”
原本闻景玉还想反驳两声,听见童心悦抬出他姐来压他,顿时就像霜打的茄子一样蔫了。
闻景玉撇撇嘴,不情不愿地应声:“知道了。”
8. 偶遇
尚希原本就打算在市中心随便找一家餐厅解决午餐问题,结果转了半天所有餐厅都要排队或者预约。
草率了,闻景玉带她来的这条街消费水准太高,餐厅都是预定制的,她转悠了半天,一家轻食餐厅都没看见。
尚希从手包里掏出手机,打算叫个车回去,谁知道刚一抬眼,熟悉的身影从前面的走廊由远及近。
迫近的脚步更像是踩在她的心房上,尚希不可抑制地升起一股烦躁感。
男人今天大概是有应酬,裁剪精细的纯黑色西装包裹着他几近完美的身材,接近一米九的身高比起高中时期更加挺拔修长,锋利的眉眼并没有因为白皙的肤色减弱压迫感,反而更加令人心生退意。
尚希原本想转身就走,但他肯定已经看到她了,这个时候如果贸然离开……
有点临阵脱逃的感觉。
前任见面,输人不输阵,尚希站在原地没动。
闻肆觉原本在低声和身后的人说着什么,瞟到尚希纯白色的裙角猛然一愣。
他转过头,意外之色在眼中蔓延,随即低声和身后的人交代了一句什么,助理点点头,率先离开。
“来吃饭吗?”闻肆觉低声问。
尚希盯了他一会儿,确认他眼中的惊讶不似作伪,似乎两人是真的偶遇在此。
“嗯,要走了。”尚希指了指手上叫车的页面。
闻肆觉眸光微动,顺着她的动作瞟了一眼,下意识打开手机就要替她安排:“我让人送你回去。”
“不用,”尚希立刻拒绝,“我自己可以。”
闻肆觉动作一僵,低下头不再与她对视。
气氛陷入僵持,两人谁都没再开口。
又是这样,尚希微不可查地皱起眉,这种无声的对峙令她浑身上下都不舒服。
尚希没耐心跟他耗下去了,她晃了晃手机:“没什么事情的话,我先走了。”
这场面实在令人脚趾扣地,他们也不是什么能友好交谈的朋友关系。
仿佛看穿了尚希的所思所想,闻肆觉再次开口:“我们还是朋友,对吗?”
这句话让尚希幻视了二人离婚的那一天,闻肆觉反复跟她确认,离婚后她会不会将他从手机各大联系软件中一一清除。
尚希被他问烦了,赌气说再问就直接拉黑,这才换来了耳根子的清净。
这一套操作下来,闻肆觉已经很久没跟她坐下来好好叙旧了。
看他这幅样子,尚希有些不耐烦:“算是朋友,但你扪心自问一下,有没有将自己放在朋友的位置上。”
气氛尴尬之事,刚才消失的助理又回来了,手里还提了个不大不小的食盒。
闻肆觉接过来,亲手递到尚希面前:“都是新品,味道不错,尝尝吗?”
虽然他用的是疑问的语气,可尚希还是从中感受到了不可拒绝的强横之意。
助理的目光在二人之间辗转,尽管内心的八卦之魂已经在熊熊燃烧了,但面上还得做出一幅冷静专业的模样。
尚希并不接手,只是说:“你留着吧,我吃过了。”
闻肆觉递出去的手悬在半空,不太自然地收了回来。
尚希无意跟他叙旧,也不想将关系闹得太僵,说到底,闻肆觉人品没什么问题,大体上算个常规意义上的好人。
只是情感上的问题,尚希并不想用常理判断。
总要有点个人主观臆断在里面的。
“我先走了,”尚希往后退了一步,又强调了一遍,“不用送。”
闻肆觉收回手,似乎放弃了:“好,路上小心。”
听他这样说,尚希倒是有几分意外。
要知道这样的话放在以前,闻肆觉绝对不会说。
尚希也没多想,转头朝着商场外走去,洁白的裙角仿若晨曦中薄透的云,闻肆觉克制地移开视线。
尚希出了商城大厦,被扑面而来的热浪打了个措手不及,忍不住皱了皱眉。
这热浪仿佛还裹挟着别的什么,令她有些烦躁。
尚希将自己愈发烦躁的心情全都归结于到炎热的夏日,恨不得立刻回到空调房里躺平。
好在回程的路上没有再出小插曲,尚希饥肠辘辘地回到家。
回来路上尚希点了外卖,送到楼下会有公寓管家帮她送上楼,安全系数很高。
自从发生了私生饭蹲守的事情后,尚希每次搬家都会慎之又慎,一定优先选择安全系数较高的住所。
方丞听说过她被私生饭围堵的经历,一直劝说她搬去方家老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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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里的安保守卫非常完善,肯定要比市中心的大平层更加安全。
尚希想都没想就拒绝了。
方家别墅占地面积非常广,那片区域一共才二十一户住所,全都是些有底蕴有脸面的老钱家族,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尚希只觉得自己和那里格格不入。
她这次本就是在B市暂时落脚,等过两天酷夏完全来临,或许可以飞去国外避暑。
只是上次出国带给她的回忆不算美好,国外的许多设施也没有国内方便,社会秩序也非常堪忧。
尚希从保鲜箱里拿出一片面膜,一边护肤一边追剧。
只是临睡觉前,她有些微妙的忐忑。
一次是巧合,两次是意外,如果再出现第三次……
尚希晃了晃脑袋,可能是她最近睡眠质量太差,这才有了那些奇怪的梦境。
她的作息很规律,每天十二点之前一定会入睡,否则过了这个点再想睡着就难了。
今天睡觉之前尚希特意将水杯和手机放在固定的位置,没有贸然关掉所有灯光,反而留了一盏昏暗的小夜灯。
万事俱备,尚希缓缓闭上眼。
再次拥有意识的时候,尚希正端坐在一张书桌前。
又来了!
尚希下意识低头去看自己的手,不出所料看到了一双骨节宽大手指修长的手。
毫无疑问,她又变成男人了。
只是这次手腕上的黑色编织绳不见了。
房间内的灯光不算明亮,只有一盏暖黄色的台灯屹立在书桌上,整个书房很大,桌面上摆着一台笔记本,和一些纸质资料,密密麻麻的外文印在上面,看起来跟英文出入很大。
尚希的第一反应是去找镜子或者手机,她必须确认这是梦境还是现实。
稀奇,整个书桌上除了电脑和资料,根本没有手机的影子。
尚希站起身,全身酸痛不止,像是在这椅子上坐了很久,脖颈的痛感尤为明显,令她一阵牙酸。
尽管还没找到任何能够反光的东西,但尚希却格外清醒地意识到,这不是梦。
没有任何一个梦境能如此真实,连掌下实木书桌的触感都如此贴近于现实。
尚希一阵头痛,唯物主义者的世界观受到了大冲击。
9. 渴盼
尚希用了两分钟接受现实。
当务之急是先搞清楚这具身体是谁的,既然她变成了男人,那她的身体是谁在使用?
尚希立刻想要离开这间书房,至少要看到这具身体的脸。
等等!尚希轻轻拍了拍脑袋,目光转向书桌上的笔记本。
笔记本的屏幕反光虽然不够清晰,但应该足够看清人脸,刚刚她太过慌张,把这种细节给忘了。
她立刻坐回桌前打开笔记本,意外发现这东西竟然一直处于开机状态。
看起来不久前还在被使用的样子。
尚希下意识皱起眉,笔记本需要密码,她想要将笔记本强制关机,手指刚覆上开机键,眼前突然一花,身体不受控制地往前倒去。
“呼——”尚希从床铺中坐起身,有种劫后余生的心惊感。
怎么会这样?尚希下意识想利用常理推断这件事,却发现这种灵魂出窍的事情根本没法用常识揣测。
她很清楚刚才的经历不是梦,却不能肯定那具身体是谁的。
尚希突然想到什么,伸手拿过手机,确认了现在的时间——
00∶12
她很清楚自己大概会在十一点半之前睡着,也就是说,这种灵魂出窍的状况维持的时间并不长。
想到这一层,尚希终于算是松了一口气。
她现在的生活还算安逸,赚的钱也不算少,如果骤然改变这样的生活,尚希绝对没法用平常心面对。
如果这种灵魂出窍是不可逆的,无异于告诉刚刚高考完的学生现在要回到高一再重读一遍。
尚希并不贪财,但她也绝不能忍受穷酸困苦的生活条件。
她出生的时候尚娴淑女士的事业已经小有所成,牧原更是个不折不扣的女儿奴,什么东西都要给她最好的。
两人只有这一个女儿,尽管尚娴淑经常在外应酬很少回家,但物质上从未亏待过尚希。
尚希关掉手机,转头看向水杯摆放的位置,与她入睡前没有任何区别,小夜灯也处于开启状态。
情况有些被动了。
如果尚希第一次梦到那个手腕上有黑色编织绳的男人和今天晚上的是同一个,那对方很有可能已经摸清了尚希的身份和面貌。
尽管尚希现在已经算是半退圈的状态,但她走到街上还是容易被认出来,如果进入她身体的灵魂想要以此威胁她做什么……
尚希闭了闭眼,轻轻叹气。
事已至此,先睡觉吧。
尚希拥着被子往后倒,将自己完全埋进被褥之中。
——龙井山庄,14号院。
闻肆觉撑起身子,入目是陷入休眠的笔记本屏幕,在暖黄色的灯光下,男人的面容在漆黑的屏幕上似真非真。
他想了想,伸手将电脑屏幕解锁,上面的时间显示在00∶13。
十分钟,闻肆觉下意识敲了敲笔记本的边框。
从失去意识到清醒,过去了十分钟的时间。
他在第一次灵魂互换的时候就知晓了对方的身份,也是从那时候起,他突然有了某种隐秘的期盼。
他起身走到书房外面,手机端端正正地摆放在走廊扶手上,与他放置的方位没有任何出入。
他还不想让对方这样快发现他的身份。
以尚希现在对他的态度来讲,如果让她知道两人之间产生了这样诡异荒唐的事情,产生的情绪绝不会是正面的。
闻肆觉深吸一口气,手上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是林在水打来的。
接通后,吊儿郎当的嗓音灌进他的耳朵:“你这时差还没倒过来?”
闻肆觉回国的接风宴还是林在水给组的局,算算时间,他也回国没几天,却已经跟尚希见了两面。
“有事吗?”闻肆觉不冷不热地开口。
林在水那边很安静,偶尔传来一两声人语,很快又消失。
“我能有什么事儿?还不是你之前交代那件事。”林在水颇有些揶揄,口吻愈发不正经,“我帮你组了个饭局,劳烦陈少赏脸。”
闻肆觉浅浅皱眉:“现在?”
林在水嗤笑一声:“当然不是,人家白星娱乐的老总还是个小姑娘,我可没有半夜约女士出来吃饭的习惯。”
“那还有什么事?”
“我帮你这个忙,你不打算请我喝酒表示一下感谢?”林在水毫不客气地索要报酬。
闻肆觉没有评价他这种提前预支报酬的行为:“知道了,今天不方便,等我安排。”
林在水非常不满:“反正你倒时差睡不着出来陪我喝两杯怎么了?”
放在往常也就算了,现在情况特殊,闻肆觉必须谨慎。
“你等着就行了,不会欠你的。”闻肆觉交代了一句,非常果断地挂了电话。
林在水瞟了眼陷入忙音的手机,无奈地笑笑。
林家本来就是做娱乐行业起家的,后面才转做信息流平台,跟白星娱乐也是合作关系。
这家娱乐公司本来也没什么特别的,无论是规模还是实力,都处在中游。
不过它还有个比较特别的地方。
尚希曾是这家公司的艺人之一,后来不知道她和老板达成了什么合作,成了股东之一。
做艺人哪有做股东来得舒服,尚希自此之后也没再拍过剧。
林在水用膝盖想都知道闻肆觉这番操作是为了什么。
作为一个商人,林在水不太能理解闻肆觉的行为。
权衡利弊是他们终生的课题,在遇到尚希之前,闻肆觉无疑是这项课题最优秀的研究者。
只是现在,林在水哼笑一声,拿过桌上的酒杯,又投身到纸醉金迷的世界中去了。
次日,尚希一觉睡醒,第一反应是低头打量自己的身体。
很好,她还活在自己的身体之中。
睡醒一觉尚希的精神头明显好了不少,开始仔细回想昨晚的种种细节。
她的记忆力一向很好,当年拍戏时可以把每个对手戏演员的台词都记得一清二楚,上学时也没在英语上下过太多功夫,看美剧的时候就可以把单词记得七七八八。
那张书桌上的笔电是最新款,整个书房的面积非常宽阔,摆设虽然少,但可以看出是有专门讲究的,没有乱七八糟的金蟾蜍或者貔貅摆件,整洁且低调。
那张红木书桌应该也不是什么简单的东西,尚希长在这样的环境中,对于这种东西多少有些了解。
还好,尚希松了一口气,那人的财力应该不差,就算她有可能会频繁跟他互换身体,也不至于过上露宿街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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苦日子。
既来之则安之。
尚希知道自己现在的处境很被动,对方很有可能已经摸清了她的身份和住所。
以尚希现在的知名度,随便用她的身体出入某个夜店或者酒吧,就足够那些营销号写出一篇色香味具足的黄谣了。
##昔日女星夜会陌生男子,神秘包间内传来奇怪声响##
##那些一线小花现状,是爆火还是自甘堕落##
##女明星是否应该洁身自好##
尚希被自己的幻想逗笑了,她并非是个玻璃心的,几乎没什么黑评能让她破防。
不过这件事如果是长期的,还是要想个办法解决。
这种怪力乱神的事情尚希从来都是当做耳旁风,现在事情摆在眼前,由不得她不相信。
尚希端起水杯润了润嗓子,回想起之前床头柜上的水痕,以及林清梦说她梦游的事情,似乎都有了答案。
现在看来,只有在特定时间——也就是半夜,才会发生灵魂离体。
而这种状况是从三天前开始的。
三天前……尚希仔细回想那天发生了什么,从早上起床到晚上入睡都仔细想了一遍。
没有任何异常,平静且无趣的日常生活塞满了她的记忆。
想不通,不想了。
尚希打开手机看了一眼,叮嘱管家帮忙把快递送上楼,她买了好多东西,都囤到同一天拆,格外爽。
管家很快把她的快递送了上来,只是还没等尚希“大开拆戒”,手机就响了。
来电人是白星月,也是白星娱乐的董事长。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没有她就不会有今天的尚希。
“尚希,今天有空吗?”白星月直入主题,“有个饭局,可能需要你出席一下。”
尚希皱起眉,有些意外:“商务局还是私人局?”
白星月顿了顿,有些游移不定:“应该算是商务局,你知道的,我们最近在开发短剧赛道,需要联合平台推广上架,找个靠谱的合作方很重要。”
尚希慢慢点头:“我明白,如果是商务局的话我没问题,你通知我地点和时间就行。”
白星月松了一口气,随即道:“我已经发到你手机上了,不用太紧张,我会跟你一起出席。”
挂断电话,尚希低头看了看满地的快递盒,突然没了兴致。
白星月对她有知遇之恩,如果不是她选了尚希做《悯河传》的女二号,恐怕尚希还得在一众炮灰之中挣扎很久。
《悯河传》大爆,连带着尚希的戏路也顺了不少,这才能让她在两年之内筹到足够的钱。
种种原因加持之下,白星月的要求尚希是不会拒绝的。
但这并不代表尚希喜欢应酬。
不能拒绝是一回事,不想去又是另一回事。
尚希低叹一声,赚钱嘛,就是要付出点代价的。
她还要靠着白星娱乐赚钱分红,不能消极怠工。
尚希看到白星月发来的时间地点,有些意外。
如果没记错的话,泛茶记是一家茶室,不是什么吃饭的地方,时间也定在早上而不是晚上。
看起来倒是很正式,应该也没什么令人糟心的酒桌文化。
尚希心中的排斥稍微少了一些。
10. 筹码
尚希难得找了套衬衫长裤的搭配,这种搭配现在还能穿穿,再过几个月酷暑来临,穿长袖长裤跟上刑没什么区别。
这家茶室不在市中心,离尚希的住所有一段不小的距离。
她随便弄了个淡妆,通知司机来接她,准备提前出发。
泛茶记的地段非常好,在繁华的B市里占据了一整个青葱小院,有点曲径通幽的意境。
尚希抵达的时候离约定的时间还有十分钟,临近九点钟的阳光不算热烈,尚且在忍受范围之内。
这里实行会员制,尚希报上房间名,自然会有人领着她到包厢。
只是她没想到,在这里会碰见一张格外熟悉的面孔。
童心悦正在和领班交代着什么,一转头就对上了尚希探究的视线。
两人对视的那一瞬间,童心悦不自然地移开视线。
之前尚希的黑粉经常说她的脸很普,在美女如云的娱乐圈实在排不上号。
童心悦见过的明星不少,很多人现实生活中都瘦得几近脱相,完全没有尚希这种珠圆玉润、光彩夺目的美感。
那是一种难以用语言形容的漂亮。
童心悦艰难地将目光从她身上扯下来,唇角微勾,露出微笑。
“……尚希?”童心悦往她身后看了看,“你一个人?”
尚希没有多想,指了指前面的房间:“约了朋友。”
“哦哦,那不占用你时间了,有什么需要就跟我说。”童心悦点点头,视线有些飘忽,显然还有些没回过神。
尚希简单地跟她打过招呼,被领进了最里面的房间,一进门就是清浅的苦香,显然已经有人在里面落座了。
这里面的装潢格外有品,进门有屏风遮挡,里面还有月亮门阻隔,私密性极佳。
白星月是个极为守时的人,每次都会提前到场,连带着尚希这种踩点达人都被影响了。
“……您说的这些我都明白,不过这个分成比例是不是还能再商量一下?”白星月的声音传过来,尚希下意识往里看去。
真是令人意外,除了这次的合作对象,闻肆觉竟然也在这里。
三个人的目光同时望过来,尚希泰然自若,目光在他们脸上转了一圈,白星月第一个反应过来,连忙招呼她入座:“快来,这位是天河网络的李总,你之前应该见过。”
尚希慢慢颔首,友善地打了个招呼:“您好,上次在《鹤凌崖》的片场我们见过,不知道李总还记不记得。”
李腾连忙站起身,下意识瞟了一眼身旁的闻肆觉,嘴上硬撑着说:“您好您好,不用客气,我今天也是带着诚意来的。”
白星月又开始介绍闻肆觉,她并不知道尚希和闻肆觉的关系,只是例行公事地说:“这位是视天传媒的闻总……”
“不用介绍,”尚希似笑非笑,“我们认识。”
视天传媒是闻静女士一手创办的公司,主要负责产品研发和平推推广,倒是能和天河网络搭上一点边。
白星月下意识回头去看闻肆觉,男人轻轻点头,她这才歇了心思。
尚希自发上前落座,闻肆觉已经缓过神了,他也没想到白星月今天约了尚希,这个时候见面,可不算什么好时机。
闻肆觉垂眸,躲过尚希直射过来的目光。
堂堂陈少跑来谈个造价不过千万的小项目,他脑子怕不是抽了?
尚希心中冷笑,如果她没猜错,闻肆觉的目标应该是白星娱乐。
她刚才进门看得清楚,闻肆觉见到她出现,第一反应是心虚。
他很少有这种情绪,每次都会下意识拿起手上的东西又放下,比如说借着形式端起酒杯或者茶杯,高中时候就是这样,一点没变。
为什么会心虚?如果说他真是为了洽谈合作而来,面对尚希出现,应该只会感到意外和不解。
除非他另有所图。
按照闻肆觉的行事风格,大概率是想直接收购白星娱乐,或者直接融资,成为白星娱乐的绝对控股人。
“尚小姐比电视屏幕上的还漂亮,我女儿非常喜欢你,不知道一会儿能不能给我写个签名照?”李腾擦了擦脑门上并不存在的汗。
尚希回过神,友好地颔首:“当然可以。是我的荣幸。”
白星月和李腾探讨着平台引流上架的事情,尚希静静听了一会儿,白星月的理念很超前,她说现在市场趋近于饱和,到处都是大制作大项目,篇幅很长注水严重,她想做一个微短剧的赛道,精简剧本内容,主要挑选科班新人出演,每部剧十几集,周期短,很容易看到最终成效。
李腾手底下的视频平台一直都是做长剧推广的,是国内流量首屈一指的播放平台,还没做过短剧赛道。
尚希越听越不对劲,直到白星月说:“……这个项目的总负责人我会交给尚希,剧本方面绝对有保障。”
“咳咳。”尚希不能在外人面前质问白星月的决定,只能装作被呛到的样子吸引白星月注意力。
白星月转过头,嗔怪道:“小心一点,茶水烫。”
闻肆觉从头到尾都没说一句话,只在李腾看向他的时候默默点头。
尚希咳了两声,一直放在桌面上的手机屏亮了一瞬,她拿过来看了看,闻肆觉给她发了信息。
【中午有空吗?请你吃饭可以吗?】
商量的口吻,尚希却觉得没有选择的余地,只能发了个【嗯】给他。
得到回复,闻肆觉的眉眼舒展了一些,将手机放到一旁,旁若无人地开始沏茶,这里的茶都是难得一见的珍品,出去都是要按克卖的,闻起来有种净化肺腑的感觉。
李腾和白星月聊得很顺利,很快就敲定了初版合同,后续还需要法务和市场宣传部跟进。
只是白星月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闻肆觉和尚希一直沉默着,活像是两个来蹭茶的闲人,白星月忍不住狐疑,尚希说她和闻总认识,但是两个人又不交流,完全没有老朋友的熟稔感。
难道说两个人之间有什么见不得人的龃龉?
白星月越想越觉得有可能,尚希不算是个好相与的人,当年二人初遇尚希就因为得罪了制片人无法参与试镜,后面又因为经纪人的刻意刁难,在龙套场里跑了两个月。
从那时起,白星月就能看出来尚希身上有一股与这个圈子格格不入的气息。
后来了解到她的家庭背景,白星月才明白那种违和的感觉从何而来。
“既然谈妥了,那我也不多留了,”李腾错了搓手,斟酌着措辞,“公司还有事儿,后续我会让法务联系贵司。”
白星月收回思绪连忙点头,起身和李腾一起离开。
尚希也跟着起身往外走,她走到一半突然想起什么,回头睨了一眼闻肆觉:“不是要请我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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饭?”
闻肆觉忽略掉白星月探究的目光,在李腾不断揉搓手掌的动作中说道:“今天辛苦你了,麻烦替我向林总道谢。”
李腾叠声道:“小事情小事情,不用客气,那我先撤了。”
闻肆觉点点头,起身走到尚希身前,低声询问:“想吃川菜还是粤菜?或者还去那家日料店?”
夏天吃点刺身也很不错,尚希想了想说道:“吃日料吧,怪热的。”
闻肆觉带着她去了一家日料店,店面很新也很隐蔽,离泛茶记并不算远。
这家店里没有菜单,主厨会根据当天送来的食材决定如何上菜,但是闻肆觉还是给她搞来了一张菜单,几乎囊括了所有日料种类。
尚希翻了两眼就失去了兴趣是,合上菜单推给他:“你点吧,我没什么忌口。”
闻肆觉也不推辞,尚希确实没有忌口,只是遇到不喜欢的菜品一口都不会碰。
两人上高中的时候也没少出去吃饭,闻肆觉很快点了单,思索着如何开口。
尚希瞟他一眼,闻肆觉今天只穿了件黑色衬衫,休闲款,并不算很正式,袖子挽到小臂,露出一截苍白的手臂和腕骨。
尚希的记忆里很好,可那天的意识太过混沌,她记不清那男人的小臂的具体形状,只记得那人小腹上方有两颗紧挨着的红痣。
但是现在又不能让他脱了衣服给她检查。
看到那根黑色编织绳被压在理得查米勒下面,尚希浅浅蹙眉。
“那个,能给我看看吗?”尚希伸手指了指他的手腕。
闻肆觉的目光在她软白细腻的指尖停留一瞬,垂眸看到那块黑金色的表,伸手摘下来递给她。
尚希:“……不是表,是那根绳子。”这表拿在手里怪沉的,比起纤细精致的女表无疑要厚重许多。
闻肆觉心中一跳,下意识打量尚希的神色,看到她心不在焉地把玩那只手表,不动声色地说:“这根绳子不好解,就是普通的平安绳,没什么好看的。”
“哦。”尚希也没坚持,闻姨确实很喜欢给他求这些保平安的东西,他会戴着也不奇怪。
“你什么时候回国的?”闻肆觉接过手表重新戴回手腕上,闲聊似的问起。
尚希思索着回答:“四月底回来的,一个多月了吧。”
四月二十七号,到今天为止一共三十九天。
没人比他更清楚尚希的航班信息和落地时间。
“如果我没记错,视天传媒的业务你以前从不过问,怎么今天想起来用这个身份和白星月见面?”尚希懒得周旋了,决定快刀斩乱麻。
“是想直接收购,还是想威逼利诱搞垮白星娱乐?”
如果说前半句话还算平静,那后面这句话无异于在海面上投入一头大象,激起千波万澜。
闻肆觉蓦然抬头:“……什么意思?”
“应该是我问你什么意思,”尚希掀起眼皮,屋内的空调开得不高,她有些燥热,“这不是第一次了,陈灏睿,你非要这样逼我吗?”
闻肆觉压抑着嗓音沉默半响,突然冷笑一声:“是,我是想收购白星娱乐,那又怎样?”
他直直地望进尚希的眼底,墨色的瞳仁紧紧抓住她的身影:“你可以接受林清梦的好意,也可以接受沈右的帮助,唯独不肯接受我的,为什么?”
尚希张了张口,突然有些无力。
11. 猜忌
白星娱乐并不是尚希第一个签约的公司。
在此之前,她一直挂名在漫珠娱乐当艺人,她的经纪人就是挖她进圈的星探。
然而就在她拍完《悯河传》后,漫珠娱乐的老板突然因为税务问题面临审查,所有艺人都受到牵连,纷纷解约跑路。
就在这时,两家老牌传媒纷纷向着尚希抛出橄榄枝,其中还有一家是x市那边的龙头产业,在业内的地位极其夸张,根本不可能看上她这个新人。
何况当时尚希为了尽快赚钱,不断拍戏,接的剧本质量参差不齐,口碑极差,路人缘几乎没有。
怎么看都不可能让顶级娱乐公司争相哄抢。
后来白星月找到她,邀请她去白星娱乐,这才有了现在的合约。
尚希从小生在这样的家庭里,就算她无意了解各种商战手段,也能耳濡目染到一些皮毛。
漫珠娱乐之所以出事,老板行为不检点是一方面,有心人设计又是另一方面。
而那个做背后推手的人,除了闻肆觉还能有谁?
那时候两人还没有结婚,闻肆觉远在国外深造,没有任何理由这样做。
是以当时的尚希完全没有怀疑任何人,单纯地认为这是一场意外。
十八岁的尚希懵懂而天真,二十五岁的尚希终于明白那不过是资本的蓄意设计。
包厢内的空气逐渐凝结,闻肆觉沉沉地吐出一口气,刚想说什么,主厨就推门上菜了。
主厨极为热情地介绍着今天的食材和菜品的巧思,闻肆觉缓和了神色:“先吃饭吧,今天的鳌虾很新鲜。”
尚希不喜欢鱼类,肥厚的油脂会让她很不舒服,端上来的全是虾类和贝类,还有几只鹅肝手握,打眼望去都是她喜爱的口味。
只是尚希没心思注意这些细节。
她早上只吃了一点零食,腹中空空,这一番对峙下来,没动筷就饱了。
她很难和闻肆觉心平气和地吃完一顿饭,自从高中那场不欢而散的争吵后,她们总会产生各种各样的龃龉。
闻肆觉默了默,伸手拿过公筷给她夹了一筷子鳌虾,又把油碟放到她面前,颇有种粉饰太平的意思。
“我们已经离婚了,”尚希一字一顿地说,“你现在不是我的丈夫,我也不是你的妻子,你没有资格管教我,也没有资格掌控我的生活和工作!”
“我知道。”这次闻肆觉没有沉默,只是把餐碟推到她的面前,“不说了,吃饭吧。”
又是这样!
尚希蹙起眉。
类似的争执在她们婚后发生过很多次。
小到一顿饭的饭钱,大到独栋别墅的房款,只要是尚希的花费,统统都会送到闻肆觉那里。
闻肆觉非常热衷于将尚希包裹在他的羽翼之下,安置在他亲手打造的温室之中。
这种过剩的保护欲仅仅是因为一个“妻子”的身份。
换作其他人和他联姻,闻肆觉也会做出一样的决定。
尚希看着面前晶莹剔透肥美滑嫩的鳌虾,慢慢夹起一个送入口中。
闻肆觉的胸腔沉了沉,眸光划过她的手指,延长美甲衬得她的手又细又长,只是用筷子时会不太方便,尖锐的指甲会戳到手掌,她只能虚握着筷子,不是很好着力。
尚希余光瞟到他打开了桌面下面的夹层,拿了一支银叉出来。
银叉被放到骨瓷碟上推到尚希面前。
吃日料用叉子简直闻所未闻。
比起叉子,这更像是一个台阶。
尚希眉尾挑起,拒绝了他:“不用。”
他的脸色突然变得很难看。
其实他今天是想来坦白的。
连着三个晚上意外交换灵魂,绝不可能是巧合。
生意人大多会在意鬼怪乱神之说,闻肆觉也听过不少相关传闻,多少有些了解。
现代社会大多数财产隐私都和生物特征绑定,何况尚希还是公众人物,名声比素人更加重要。
经过这一遭,想要和尚希敞开心扉的难度又增加了。
闻肆觉暗叹一声,不说话了。
包厢内很安静,偶尔会有一两声筷子和骨瓷碟碰撞的闷响。
尚希有些心不在焉,她还是怀疑闻肆觉就是那个和她交换身体的人,没有证据,仅凭直觉。
只是现在有用的信息太少,她还不能直接戳穿他。
毕竟灵魂互换这种事情还是太匪夷所思了,说出去恐怕会被人当成神经病。
闻肆觉那张嘴向来很毒,尚希可不想平白惹他一顿冷嘲热讽。
两个人各怀心思地吃完了这顿饭。
尚希还是很喜欢这家的鳌虾和鹅肝手握,思附着下次带林清梦来尝尝。
临分别之前,尚希再次说道:
“再说一次,白星娱乐并非我一个人的产业,它是白星月的心血,你不要暗中操作,更不要想着融资控股。”
闻肆觉和她对视两秒,突然露出一个很淡的笑:“我从来没说过要收购白星娱乐。”
“这样最好,”尚希不再纠缠,摇了摇手机,“我先走了,谢谢你请我吃饭。”
闻肆觉罕见地没有再说什么,只是叮嘱她最近天气升温太快,小心中暑。
司机来得很快,也怕尚希等久。
尚希没再跟他呛声,随口客套了几句。
车载空调凉爽舒适,尚希回想起今天和闻肆觉的见面,总觉得有哪里不太对劲。
这人心思惯来深沉,从小到大从未变过。
几年前两人还没离婚的时候,尚希沉迷环游世界,坐飞机的次数比闻肆觉还要多,两个人一年到头都见不到几面。
那时候尚希已经告别了疯狂拍戏的阶段,进入了提前养老的日子。
圈内有一些传闻,说她傍上了真正的大款,再也不用抛头露面赶通告了。
传闻也不全是假的。
陈家确实是难能一见的顶级富豪世家,否则陈老爷子也不会用那份婚前协议来防止尚希图谋不轨。
有些人一生下来就占了天时地利人和,闻肆觉就是最典型的例子。
陈老爷子戎马半生归来,三个儿子全是草包废物,老二老三在红尘场里玩坏了身体,一辈子都难有后代,老大则是个空有皮囊毫无内在的咸鱼,对于做生意那是一窍不通,整天惦记着钓鱼赏花,毫无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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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
孙辈里只有闻肆觉这么一个独苗苗,陈老爷子心如死灰,偌大的家业难道就要这么散了?
直到陈老爷子亲眼见到了闻肆觉本人。
闻肆觉那张格外优越的脸像极了陈正信年轻的时候,一下子就勾起了陈老爷子的怜爱之情。
更别说他那接近满分的试卷,完全有望成为那一届的高考状元。
陈正信年轻的时候没念过几年书,对于成绩好的学生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推崇。
陈家要是能出个高考状元,陈正信觉得这辈子也值了。
就这样,闻肆觉改了名,入了陈家祠堂,摇身一变成了顶级豪门的继承人。
尚希和他的婚约是闻静和尚娴淑女士定下的,陈正信非常不满,总想着给他再选一则更优秀的婚事。
在这件事上,闻静女士出奇得强硬,完全没把陈老爷子放在眼里。
毕竟是闻肆觉的亲妈,陈老爷子也不好撕破脸,只能派出律师监督尚希签下婚前协议,在财产上最大限度地保证闻肆觉的安全。
尚希很是无所谓,就算没有婚前协议,她也不会图谋闻肆觉的财产。
他们没有感情,只有利益捆绑,尚希从来不会算计着合作伙伴的资产。
如无意外,两人会维持这样的表面婚姻,直到合作破裂。
计划赶不上变化,尚希在美国遇到了刚上大学的沈右。
沈右独自一个人来到国外念书,长了一副阳光英俊的脸,蜜色的肌肤总是透着一股清淡的皂角香,从内到外都透着青春的活力。
彼时尚希正在机场中转,低头看航班信息时被人迎面撞了个满怀。
“抱歉抱歉……”男孩用英语叠声道歉,他浑身上下都是梆硬的肌肉,生怕给对方撞出个好歹。
尚希揉了揉额头,撑着他的手臂站稳身形。
沈右原本想问她需不需要去医院看看,谁知就一个照面的功夫,大脑直接宕机,一片空白,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尚希抬起眼,只看到少年呆愣的脸庞定定地看着她。
她的手肘还被对方握在手里挣脱不得。
尚希警惕起来,立刻伸手推开他,沈右如梦初醒,连忙松手后退,保持在安全距离。
“不好意思,你……应该是华人吧?”沈右用中文试探性地问。
尚希低头检查了一下手机和钱包,确认东西都在,这才不冷不热地点点头。
沈右摸了摸鼻子,语带歉意:“对不住啊,这里是个拐角,我没注意到你。”
尚希摇摇头,沈右立刻拿出手机:“这样吧,我们加个联系方式,你后续有任何事情,都可以联系我。”
少年格外热情,尚希有些吃不消,随口敷衍道:“没这个必要,你走吧。”
沈右并不气馁,好声好气地把手机递给她:“还是加一个吧,异国他乡的也好有个照应。”
尚希只想尽快把他打发走,索性给了一个小号的联系方式。
当天晚上,尚希和沈右在机场“相拥告别”的照片就被摆在了闻肆觉的书桌上。
这好像一根导火索,直接引燃了潜藏在地下的矛盾点。
12. 离婚
尚希并未把这则小插曲放在心上,联系方式刚给出去就忘了个彻底。
她在纽约转机是为了回B市参加闻静女士的生日宴。
当天下午的飞机,第二天上午抵达龙井庄园。
从初中开始,闻静给她开家长会的次数就远超闻肆觉这个亲儿子。
比起尚娴淑,闻静才更像是尚希的亲妈。
这句话闻静女士自己也说过,还总想跟尚娴淑换孩子带,好在闻肆觉和尚希结婚后,她也算是多了一个女儿。
“咔哒——”指纹锁应声而开,龙井庄园是她和闻肆觉的婚房,只是她踏足这里的次数用一只手都数得过来。
令她意外的是,闻肆觉竟然也在。
他姿态懒散地靠坐在沙发上,衬衫扣子开了两颗,双目半阖,眉宇间有种燥郁的疲惫感。
修长的指尖夹着一根燃了半截的烟,稀奇,闻肆觉从不抽烟。
整栋别墅大得吓人,闻肆觉一时半会儿没发现尚希已经回来了,仍旧在和电话那头的下属说着什么。
尚希立在玄关看他,踌躇着要不要上前。
闻肆觉太年轻了,即使陈老爷子喜爱他,可想要在陈氏集团站稳脚跟,他需要付出更多的努力去弥补资历的缺失。
这算不了什么,至少他所有的努力都会转化成数以亿计的财产回到他的手中。
努力就能有回报,在当下的社会是一件很奢侈的事情。
“噔噔——”尚希屈指敲了敲身旁的屏风。
闻肆觉蹙眉抬头,看到她的一瞬间,下意识把手里的烟熄了。
尚希看着他的动作,没有上前的意思。
“C''esme??apourl''instant”闻肆觉最后交代了一句,结束了电话会议。
连着开了三个小时,他的耐心早就消磨殆尽了。
闻肆觉看她面带倦容,不动声色地问:“什么时候的航班?”
尚希抬手看了看时间:“一个小时前落地的。”
尚希目光往他身后飘,心不在焉的样子。
茶几上散落着一些纸质资料和几张硬卡片,看形状有点像是老式相片,倒扣在桌上,看不清内容。
她只是随便看了一眼,闻肆觉却迈出一步,挡住了她的视线:“我还有事,卧室在楼上,你自便。”
尚希收回视线,没再多说什么。
尚希上楼洗澡,顺便换了身轻便的衣服。
突然想起还没问闻肆觉准备了什么礼物带过去,下楼找他,却没看到人影。
奇怪的是,桌面上的纸质资料一张没少,那几张硬相纸却没了踪迹。
尚希心中疑惑,那些重要资料还在这里,为什么独独那几张相纸没了踪影?
楼上是起居室和书房,尚希找了一圈还是没看到人,推测他是出门了。
书房的门没关,开了一道小缝,幽亮的光熙熙攘攘地挤出来。
推门进去,整洁明亮的书房呈现在眼前,刻板冷硬,整体色调偏冷,很符合闻肆觉给人的感觉。
只是这种整洁之中,有一处与周遭格格不入。
——书桌的抽屉没有关。
她慢步过去,一眼就看到了那几张被收起来的相片。
尚希没什么犹豫,拿起一张端详。
这张照片的拍摄角度很刁钻,看得出来是专业跟拍的,完全没让她发现有人在跟踪。
照片上她和那个男生的身影交叠在一起,手臂相缠,好像热恋中难舍难分的情侣。
曾几何时,尚希在国内也被不少狗仔跟拍过。
只是没想到在纽约还有这些令人讨厌的眼睛跟着她。
尚希有些好奇,这些照片为什么会送到闻肆觉手上。
是有人想要挑拨尚希和闻肆觉的关系,还是说……是闻肆觉派人拍下的这些照片?
轻微的声响从门口传来,尚希抬起头,正对上推门而入的闻肆觉。
恰逢一阵微风吹进来,将书桌上的书页翻得哗哗作响,尚希有些烦躁,抬手放下照片,压住书页。
闻肆觉出乎意料地平静,他反手将门关好,厚重的木门发出闷响。
“你没什么要说吗?”闻肆觉率先开口。
尚希若有所思:“你派人跟踪我?”
闻肆觉默了默,漆黑地眸子定定地看着她,没有否认。
多数时候,他不否认就是变相的承认。
尚希说不上心中涌上的情绪是什么,或许是愤怒,但更多的是无奈。
“为什么?”尚希不明白,“派人盯着我,还拍这种照片,你怕我出轨?”
尚希的语气很平淡,闻肆觉眉头不由自主地狠狠一跳,被那两个字戳中了某种隐秘的心事。
他抿了抿唇,尚希仿佛没看见他阴沉的脸色,兀自开口道:“其实我很好奇,联姻的人选那么多,为什么偏偏选我?”
尚希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突然笑了一声:“既然怀疑我,那就离婚吧,婚前协议写得很清楚,我不会分走你任何财产。”
诚然,当时的尚希是带着某种报复心理的。
没做过的事情,如果有人怀疑到她头上,尚希不介意将其变为现实。
当你想要验证一块玻璃的硬度,那它的结局一定是粉身碎骨,无论早晚。
他们之间本就稀薄的感情和信任是经不起任何推敲的。
何况尚希本就没想维系这段关系。
“小姐,到了。”司机的声音唤回了尚希的思绪,她回过神,和司机道别。
回到家后,那些快递还在地上,堆成了小山模样。
她不习惯用住家保姆,一般是请钟点工上门打扫,偶尔还会有收纳师来帮忙分类整理。
早知道今天会遇到闻肆觉,她一定会把这些快递拆完再出门。
尚希用脚推开地上的纸箱子,手机震了震,有消息进来。
是白星月发来的,这家伙擅自给她按了个职位,肯定是要打电话安抚一番。
“那个,小希啊,”白星月的声音有些尴尬,但还是硬着头皮说着,“我知道你不愿意带项目,但你已经休假很久了,老待在家里也没意思不是?”
尚希低叹一声:“我知道的你的意思,但是我没经验,可能没法胜任。”
白星月在那边偷偷松了一口气,立刻说道:“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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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系,我会给你派两个得力助理,你只需要做好筛选剧本的工作。”
事已至此,尚希也推脱不得了,只能答应下来。
尚希知道白星月是好意,她总是封闭自我,拒绝社交,总会让朋友担心她的精神状态。
只是今天见到了闻肆觉,尚希心中总是隐隐不安。
当年她提出离婚后,闻肆觉立刻张口拒绝:“不行!”
他的态度很坚决,即使尚希没有为那些照片做出任何解释。
尚希歪了歪脑袋:“为什么?”
闻肆觉下意识说了一个令他后悔终生的理由:“按照婚前协议,婚内出轨的一方必须净身出户。”
天知道他本意是想挽回尚希,不想让她如此草率的决定。
颇有些病急乱投医了。
尚希生平最讨厌威胁,闻肆觉的这句话无异于在她雷点上蹦迪。
“净身出户……”尚希讥诮地将这几个字念了一遍,阴阳怪气道,“陈家大少爷竟然能看上我这三瓜两枣,真是我的荣幸。”
闻肆觉也被她激出了一点脾气,眉眼冷得像十二月的风:“如果你和沈右真的没什么,解释一句又能怎么样?”
他只是想听尚希亲口跟他澄清,哪怕是一句“我不喜欢他”,闻肆觉都可以立刻翻篇。
尚希这时候才知道那人的名字,顿感荒谬。
这种无意义的争吵只会激化矛盾,她放下手里的照片,径直去拉书房的门。
幸好,门没上锁。
“我会让律师起草离婚协议,如果你执意想让我净身出户,我不介意今天就把事情捅出去。”尚希回头看了一眼他僵硬的背影,没再多留。
现在想想,闻肆觉还算有点良心,至少他没有真的在财产问题上和尚希纠缠不休。
如果真要因为这一条协议打官司,会是很麻烦的一件事。
判断尚希有没有婚内出轨是一件很主观的事情,她也不想因为这种莫须有的事情麻烦别人出庭作证。
她们离婚的消息,第一个知道的人就是闻静,这位雷厉风行的企业家没有为难尚希,反而将闻肆觉骂了个狗血淋头,一点没有亲妈的仁慈。
看在闻静女士的面子上,尚希愿意与闻肆觉维持表面和平,对外宣称还是朋友关系,也算保全了尚家和闻家的名声。
尚希低叹一声,回国之后闻肆觉出现在她面前的频率似乎也太高了一点。
更别说她现在的身体时不时还会被另一个灵魂侵占。
如果每晚和她交换身体的人真的是闻肆觉,那麻烦就大了。
这意味着他们必须产生朋友之外的联系。
必须尽快找到解决办法。
即使满腹心事,尚希也没省略每晚的护肤流程,按部就班地洗澡、护发、敷面膜。
不管怎么说身体是自己的,任何事情都不能耽误尚希睡美容觉。
人活一辈子就为了体面,天塌下来都得排在这两个字的后面。
她在十一点准时躺到床上,手机已经取消了指纹解锁和面部解锁,就算有人在她的身体里醒来,也没法第一时间做什么。
尚希安静地闭上眼。
13. 秘密
如果尚希能预知未来,她一定会选择一觉到天明。
很可惜,尚希当时满心都是尽快收集对方的个人信息,察觉到陌生的环境后意识自发地清醒过来。
睁眼看到完全陌生的水晶吊灯,身下的床褥也不是她习惯的触感,整个人格外沉重。
尚希坐起身,身上的薄被顺着动作滑落,还是那副熟悉的身躯,小腹上有两颗紧挨着的红痣。
很奇怪的感觉,脑子不受控制地有些眩晕,口干舌燥的。
尚希很快反应过来,这具身体睡前喝了酒,身体里的酒精还没代谢掉。
时间紧迫,尚希稳住心神,立刻去找手机。
无论在什么时候手机里的信息都是最多的,再不济也能开个前置摄像头看看这具身体的脸。
这次没费什么力气,尚希在床上摸索几下,轻而易举地找到了被扔在床上的手机。
尚希迫不及待地打开手机,刚想要利用指纹或者面部解锁,手机感应到被人拿起,屏幕自动亮起。
幽暗无光的室内,小小一块屏幕清晰地倒映在尚希的瞳孔之中。
尚希下意识将手机倒扣在床上,光源消失,周围再次陷入一片黑暗。
即使只有短暂的几秒钟,但尚希还是看清了。
那手机屏幕上的人是她。
怎么会这样?
尚希本就昏沉的大脑有一瞬间的宕机。
她再次低头看了一眼,光裸起伏的胸肌在昏暗的室内随着呼吸起伏,男性特征一览无余。
这具身体明明不是她的,手机里却存着她的照片,这实在太过荒谬。
尚希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每次交换的时间并不长,她又拿起那部手机,忽略掉屏幕上她的脸庞,用指纹解锁。
她直接点进了微信,想看看他的微信头像和昵称是不是自己熟悉的人。
微信头像框呈现纯白状,微信昵称则是单字“肆”。
一直以来的怀疑终于被证实,尚希还有些反应不过来。
那根漆黑的手绳果然不是什么巧合。
要怪就怪闻肆觉喝了酒,导致她整个脑袋都是晕晕乎乎的,每个信息进入脑子都要花费时间去分析。
尚希看了一眼时间,现在是半夜十二点半,比起之前几次,时间似乎有些推迟。
房间里的空调开得很低,尚希后知后觉地感到凉意上涌,脑子稍微清醒了一些。
如果闻肆觉现在本人在她面前,她一定要甩两他两个耳光解气。
但是现在她的灵魂在闻肆觉身体里,她总不能扇自己耳光。
难为尚希在这种环境下还能生出点冷幽默的念头。
寂静无声的室内,尚希幽幽叹息一声,再次拿起手机,仔细端详屏保照片。
照片上的她正在补眠,脸庞沉在手肘之中,眼睫的阴影打在脸庞上,恬静美好。
那个时候她的额发很长,趴在桌子上睡觉时会遮住小半张脸,有时候睡久了脸上还会被压出红痕。
高中时期她总是素面朝天,脸上最多涂点防晒,这样睡觉的时候不容易蹭花妆。
但凡换个人来看这张照片,可能都会觉得这是张网图。
还是那种打着青春伤感清纯初恋tag的古早网图。
只是尚希看到了她身上穿的国际高中校服,黑蓝的配色在国内并不常见,何况是针织配短裙的配置,乍一看还以为是某部韩剧的片段节选。
尚希终于完全冷静下来,她掀开薄被想要下床,动作却猛地一僵。
稀奇,真是稀奇,这辈子也算是男女都做过了,男女的尴尬时刻一个不落。
尚希又气又恼,视线克制着不敢往下移。
她从未有过如此窘迫的时候!
闻肆觉今天二十七岁,常年健身极度自律,入睡前那点酒还不足以令他完全沉睡。
可惜尚希现在没心情欣赏他美好的□□,脑子里乱得像是一团乱麻。
……不对劲。
……时间不对劲。
尚希再次看了一眼时间,十二点四十五。
为什么这次停留在闻肆觉这里的时间这么长?
尚希脑子里一会儿是那张似是而非的睡照,一会儿是时间变长的前兆,一时之间不知道哪个信息更重要。
“呼……”尚希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的思维走直线。
如果她和闻肆觉交换灵魂的时间变长了,那她什么时候能回去?
她可不想当一辈子男人!
尚希没好气地扔开闻肆觉的手机,什么收集信息找到把柄,她都不想管了!
天杀的,这种倒霉的事情怎么会落到她头上!
好不容易跟这家伙撇清了关系,这样一来,又要产生好多不可避免的交流。
光是想想就烦得厉害!
尚希赌气似地躺回去,鼻息间萦绕着一股清淡的冷杉味儿,本是安神助眠的味道,现在却只会让她想起闻肆觉那张讨厌的脸!
尚希闭上眼,酒意上涌,脑子里乱七八糟地不知道闪过什么画面和念头,尚希就在这些纷乱的思绪中睡了过去。
——清晨。
尚希被生物钟唤醒,懵懵地睁开眼,米白色的天花板是熟悉的模样。
换回来了,尚希盯着天花板发呆。
只是不知道昨晚的互换持续了多久?
尚希习惯性神游了一会儿,她不用上班打卡,有时候还会睡个回笼觉。
今天是没有睡回笼觉的心情了。
尚希满心都在策划冲到闻肆觉家里扇他两巴掌的可行性。
为什么要拿她的照片当屏保?!
昨天晚上光顾着生气,忘记点开看看他相册里还有多少罪证。
不看也好,尚希漫无目的地发散思维,要是看到了更多照片,她该怎么办?
手机突然震了两下,尚希机械地拿起手机划开屏幕,看到林清梦约她出门吃饭逛街。
尚希心下一动,编辑了一条信息发给她:
【清梦,你认不认识什么精神科的医生】
林清梦吓了一跳:【你怎么了?生病了吗?】
尚希有气无力地按住语音条说道:“有病的另有其人。”
林清梦松了一口气,也回了条语音:“那就好那就好,哎,说到医生,方家不就是做医疗发家的吗?你不如回家问问。”
提到方家,尚希下意识想冷笑,一时间分不清方家和闻肆觉哪个更讨厌。
她真的很想让闻肆觉去看看精神科医生,他绝对病得不轻。
先不说那照片是哪来的,两人离婚这么多年,为什么还要留着她的照片当屏保?
思索之间,林清梦没等到她的回复,又发来诚挚的邀请:“这次我带你去雅集亭玩,绝对没人打扰!”
尚希这才发现自己忘了回复林清梦,连忙说:“好,你来安排,我就负责跟着你蹭吃蹭喝。”
林清梦高兴了,直接让尚希在家等她,她开车来接尚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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尚希有种被霸道总裁包养的既视感,一直笼罩着阴霾的心情终于明朗了一些。
暂且不说闻肆觉是什么目的,她现在最好装作不知情。
会叫的狗不咬人,而闻肆觉恰好是那种躲在暗处觊觎猎物的阴暗批。
学生时期,很多人都看不惯闻肆觉那种孤高冷傲的性子,偏偏碍于他的家世没法明着给他找茬。
所以有不少人暗地里给他使绊子,最严重的一次,他们霸凌了毫无背景的特招生,又让她去陷害闻肆觉,指控他□□未遂,行径恶劣。
那件事传到尚希耳朵里的时候,已经被闻肆觉解决了。
他找到了那几个霸凌者欺压特招生的监控录像,不知道用了什么手段让特招生直接翻供,在事情还未发酵前将其按灭在摇篮里。
整个过程甚至没超过24小时。
尚希当时不知道闻肆觉用了什么手段能如此迅速地解决问题,学校里都说是陈家的势力太大,直接买通了那个特招生,这才让闻肆觉免除灾祸。
后来尚希才知道,那特招生家里有个病弱的母亲,靠着奖学金维持着家用,闻肆觉直接把她母亲下半辈子的医药费承包了。
先让当事人翻供,再等那些霸凌者去质问特招生的时候拍下录像,俗称引蛇出洞。
至于那个监控录像,是他从宣传部部长手里得到的,那人恰好拍到了霸凌视频,却不敢声张。
闻肆觉解决对手的时候总是低调又迅速,像极了在冰原上捕猎的孤狼。
尚希忍不住搓了搓手臂,酷暑天,竟然有股凉气直往脊背上窜。
“啊,是不是空调温度太低了?”林清梦的声音从她耳边响起。
尚希这才发现,车载空调温度一直定格在19摄氏度,着实有些过分了。
怪不得这么凉。
尚希:“……”忘了林清梦是个怕热不怕冷的小火炉了。
这妹子小时候被林女士的养生餐养得很好,气血很足,冬天的时候手脚都是热的。
林清梦拉着尚希的手端详她的美甲,由衷地赞叹:“你的手真好看。”
尚希的指尖尖俏骨节偏小,整只手握着就是柔若无骨的细腻感,林清梦爱不释手地摸了半天。
尚希哭笑不得:“怎么感觉你现在越来越变态了。”
“什么话,什么话!”林清梦佯装生气,“这是对美好□□的欣赏!”
听到她这样说,尚希忍不住问:“清梦,我问你个事儿,你帮我想一下。”
林清梦立刻拍拍胸脯:“你问!”
“如果你有个高中同学……曾经跟你关系还不错,但是后面因为一点事情产生了很大的矛盾,平常他的态度也是不冷不热的,你突然发现他藏着你的照片,这代表什么?”尚希半真半假地陈述着。
林清梦想了下,开玩笑的口吻:“这是哪个小说或者电视剧的剧情啊?我可以小磕一下,但如果是现实,我建议报警。”
尚希忍不住又添了一句:“证据不在你手里,报警恐怕行不通,最多拘留警告一下。”
“你说得我都想看了,到底是小说还是电视剧啊?”林清梦好奇心大起,又跟着追问,“长得好看吗?条件怎么样?活好不好?”
尚希:“……”这大黄丫头,说着说着就转到十八禁频道去了。
“没事了,”尚希面无表情地推开她八卦的脸,“我就随口一说。”
这件事暂时不能告诉林清梦,尚希垂下眼。
14. 撞破
林清梦带尚希去了雅集亭,依旧是她请客。
尚希不好意思每次都让她破费,谁知这姑娘竟然说:“当年上学的时候全靠你接济,今天必须我请!”
初中的时候林清梦家里管得很严,零花钱十分有限,总是吃一些便宜的垃圾食品过瘾,尚希看不过去,就经常但她去下馆子。
没想到她能记到今天。
林清梦这样说了,尚希也不好再跟她抢着买单,这家雅集亭24小时消费不到五位数,尚希也就随她去了。
雅集亭里面有24小时自助餐厅和按摩室,还有台球馆和游泳馆,楼上就是高奢专卖场,逛累了就能下楼吃饭,吃完了还能继续逛,完全不耽误。
这些高奢品牌的柜哥柜姐颜值都很高,服务态度也很好,林清梦大手一挥就是四五个包包入账。
尚希没什么兴趣,她出门不喜欢背包,就算要背也是那种很迷你的特殊号,这里还需要配货才能拿。
林清梦一路逛一路买,看得出手痒很久了,是完全不看价格的买法。
包的价格不值一提,主要是她还挑了几颗高珠,直接刷了七位数出去,简直壕无人性。
给她推销的柜哥一路眉开眼笑地替她拎包,甜言蜜语就没停过,林清梦很是受用。
那些东西都可以送货上门,林清梦买的多,柜哥还送了她很多小赠品。
最后十分具有暗示性地塞了张名片给林清梦,跟她说有任何需要都可以提前联系他。
林清梦潇洒地挥挥手带着尚希走了。
“你真没看上眼的?”林清梦嘀咕道,“你看上哪个了就跟我说,我送你。”
尚希失笑着摇头:“真不用,这些玩意儿带出门很累赘。”
“是哦,”林清梦仔细看了看她的耳垂,“你连耳洞都没有,我也没怎么看你戴过戒指。”
尚希弯起唇角笑了笑,并不多言。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做美甲戴戒指都会让她感觉很难受,好像搁浅在岸边的鱼一样无法呼吸。
项链也只能短时间佩戴,如果时间过长,同样会令她有种抓心挠肝的痒意。
面对林清梦的好意,尚希不愿意让她失望,这才做了多年没有碰过的美甲。
等她实在忍不住了,再去卸掉吧。
尚希转移话题:“听说这家的战斧牛排很好吃,我们去尝尝吧。”
林清梦眼神一亮,立刻拉着尚希下楼干饭去了。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天色渐晚,林清梦果然不肯放过尚希,执意要她陪睡。
尚希有些为难,雅集亭的套房不少,但是林清梦一定要跟她睡同一张床,万一半夜她和闻肆觉换了灵魂,岂不是就露馅了?
“不行,我喜欢裸睡,”尚希面不改地诓骗她,“你在我放不开。”
林清梦是地地道道的南方人,看见同性的裸体会很尴尬,她和尚希感情再好也没有一起洗过澡。
“……那好吧,”林清梦揉了揉额头,“你有事就喊我,我就在隔壁。”
事实证明,尚希的担忧并非空穴来风。
半夜一点多,林清梦刷短视频上头了睡不着,突然想起来这家会所半夜有夜宵供应,直接爬起来准备加餐。
谁知走到门口看见尚希那屋传出微弱的亮光,她走近了轻轻敲门:“小希,你还没睡吗?”
里面传出一声闷响,林清梦放心不下,直接推门而入。
“……小希?”林清梦和跪在地上的“尚希”面面相窥,“你干嘛呢?”
“尚希”神色僵硬,低垂着眼不敢和林清梦对视。
见她这样,林清梦还以为她不舒服,连忙蹲下身去揽她的肩膀:“你不舒服?”
谁知“尚希”猛地往后一躲,冷硬道:“别碰我。”
林清梦的动作僵在原地。
蹲坐在地上的“尚希”摸索着找到掉在地毯上的手机,转眸看见林清梦,突然意识到什么,生硬地道歉:“不好意思,我不太舒服,你不要离我太近。”
林清梦并不生气,只是担忧地说:“要不要去医院看看?是不是生理期快到了?”
这种柔软的善意没法让人直接拒绝,“尚希”闭了闭眼,脸色苍白,看着倒真有几分虚弱:“我没事,休息一下就好了。”
她这样说了,林清梦也不好勉强,只是交代了一句:“你有事就跟我说啊。”
“尚希”点点头,目送着林清梦推门离开,继续低头捣鼓手机。
【密码解锁已禁用,2分钟后重试】
闻肆觉慢慢皱起眉。
他没法用指纹和面部解锁手机,只能试了几个可能会被使用的密码。
他和尚希的灵魂互换已经维持了一个小时,还没有任何换回来的迹象。
好在他今晚没有跨国会议,不然尚希那边就麻烦了。
闻肆觉扶着床侧站起身,尚希的身体一直不算好,空调开得低了就容易抽筋,现在小腿肚还是一抽一抽的。
男女身体差异很大,他下意识想揉一揉胸口,缓解刚才倒抽的冷气,却突然想起什么,手掌停在半空。
不行,这不是他的身体。
闻肆觉皱起眉,手机只能查看时间,在他手里跟废铁无异。
他下意识想揉一揉发胀的太阳穴,却被手上尖锐的美甲戳了个正着。
闻肆觉:“……”涉及到知识盲区了。
幸好刚才林清梦没有仔细观察他的手部动作,否则就他这个僵硬的姿态,分分钟就会被林清梦怀疑。
与他的窘迫不同,尚希睡得正沉,原本有点生理期前兆,腰酸背痛的睡不好,谁知后半夜身上一轻,睡眠质量直线上升。
直到第二天一早,尚希醒来看到完全陌生的天花板和吊灯,还懵了一会儿。
她慢慢起身,不可置信地低头审视自己。
宽肩窄腰的身材一览无余,腹部那两颗红痣还随着她的呼吸起伏着,生动鲜活,绝对不是做梦。
没有换回去,她还在闻肆觉的身体里。
怎么会这样!尚希有一瞬间的恍神。
坏了!她昨天和林清梦一起去了雅集亭,现在闻肆觉和她互换了灵魂,林清梦一定会发现的!
尚希立刻拿过手机给自己打电话,却突然发现手感有些不对劲。
她仔细端详手上的手机型号,发现这不是之前见到的那一部。
这种细节尚希来不及细究了,她立刻给自己拨了电话过去。
“——喂?”
说实话,听到自己的声音从另一边传来,那种奇幻的不真实感达到了顶点。
尚希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开门见山:“你在哪?”
闻肆觉躺在床上,浑身都不舒服,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酸涩感,声音也有气无力的:“还在酒店。”
他这样说,明显是没跟着林清梦一起活动,独自留在了房间里。
尚希沉默下来,有股不知从何说起的语塞。
“见面说吧,”闻肆觉率先建议,“我不方便出去,只能是你来找我……你应该也不想让这种事情公之于众吧。”
似乎是怕尚希犹豫,闻肆觉最后一句话不由得咬得重了一些。
尚希明白她和闻肆觉的见面在所难免,逃是逃不开了,索性尽快解决。
“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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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了。”尚希说完点就打算挂断,却听到自己的声音急促道,“等一下。”
尚希动作一顿,神情古怪:“还有事儿?”
“今天是工作日,李柯会来找我汇报工作安排行程,你告诉他将所有会议推到明天,如果有重要事情就发邮件给你,总之先搪塞过去。”闻肆觉用着尚希的身体一夜未眠,声音飘渺嘶哑,显然已经疲惫至极。
就这样还要记挂着上班的事情,不愧是黑心资本家!
尚希等了一会儿,眼见他没有其他事情要说,正准备挂断,又被闻肆觉打断了。
“你的手机密码,可以先告诉我吗?”他说。
当时她将指纹和面部解锁从手机里清除,是为了保护个人隐私。
既然闻肆觉问了,告诉他也无所谓。
大不了之后再改。
“010203,锁屏密码。”
尚希很排斥个人隐私被窥探,但是现在情况特殊,她总不能不近人情。
闻肆觉终于得到了尚希的手机使用权,过程不可谓不坎坷。
尚希挂断电话,先在他的联系列表里找到李柯的对话框,将工作往后推。
李柯很显然不能理解老板的突然安排,却只能遵守,【收到】两个字弹了出来,透着一股苦兮兮的牛马气息。
尚希缓了缓神,随手披了件睡袍,起身去衣帽间换衣服。
闻肆觉的衣帽间大得吓人,从门口走到最里面要走好久,一排排的立柜和透明展示架搁置在其中。
他的衣帽间里除了西装就是衬衫,一眼看过去除了颜色不同没有任何区别!
令人眼花缭乱的腕表袖口领带夹倒是多得吓人。
尚希顿感头痛。
这些衣饰都太正式了,她只能硬着头皮往里走,试图找件休闲一点的款式,至少不要穿得像是刚从谈判桌上下来一样。
事后尚希回想起那一天,总觉得自己不是踏进了衣帽间,而是走进了潘多拉的魔盒。
可惜现在的尚希一无所觉,仍旧往里深入着。
直到她看见一处格格不入的展览台。
前面一路过来,大多是透明的展柜和通顶高台,风格统一而刻板。
独独最后这面墙,用了磨砂玻璃展台,里面的东西朦朦胧胧的看不真切,外面还装着指纹锁,看着不像是衣柜,更像是个保险箱。
谁会把保险箱放在衣帽间里?
尚希心下疑云丛生,却被某种隐秘的心思驱使着,不受控制地伸手覆上那道磨砂门。
“滴滴——”随着两声轻响,玻璃门应声而开。
尚希怔在原地。
入目是一整套帝王绿玻璃种蛋面首饰,项链耳坠戒指被放在黑绒缎面的锦布之上,一看就是能被放上拍卖场的高货。
尚希的目光不受控制地往下移,一条无比眼熟的丝巾被挤在下面,清丽的配色,格外显眼。
不怪尚希如此惊讶,这曾经是她最喜欢的一条高奢限量款,后来回国的时候不知道丢哪去了,她还遗憾了好久。
竟然在他这里?!
她不自觉地后退一步,呼吸渐渐急促起来。
如果说之前看到的照片还能用一些借口解释,现在这一柜子东西就是给闻肆觉定罪的判词!
尚希强迫自己往下看,拉开下方的抽屉,满目的丝巾发绳被分类摆放,妥帖齐整。
只是这些东西大多有使用痕迹,并非全新。
尚希一样一样看过去,这些东西要么是她丢掉不要的,要么是某天离奇丢失后就再也没出现的。
尚希冷笑两声,好啊,千亿总裁干上捡破烂的营生了!
15. 隐秘
尚希破罐子破摔地将所有抽屉都拉开,果然又发现了几件被塞在角落里的女士衬衣和开衫外套,轻薄的丝绸衣物被叠得方方正正,只是上面有几道轻微的压痕。
若是忽略掉这些东西的来源,单看这几件饰品衣物,倒也没什么不妥。
角落里摆着几只小巧精致的香水瓶,是她常用的牌子,不知道他从哪捡的。
好像误入了私生饭的秘密基地,尚希麻木地想。
从照片到丝巾再到香水瓶,这家伙不知道私藏了多久。
她不由自主地想起高中时期,她主动询问他的心意,对方毫不犹豫地泼出冷水,直接浇灭了她的探究欲。
他自己说的绝不可能喜欢她!
这又是在干什么?!
尚希目光划过面前的物件,感觉有些喘不上气。
平心而论,她并不想在这个时间点和闻肆觉见面,她怕自己忍不住去质问他到底想干什么。
但是林清梦还在闻肆觉身边,不能让她发现端倪。
就闻肆觉那个性子,现在没暴露全凭运气。
尚希没再纠结穿搭问题,随便挑了两件休闲款式的衣服往身上一套,下意识想通知司机来接她,却突然意识到她还在闻肆觉的身体里。
她刚用身体不舒服的原因把助理打发走,现在再去联系也说不过去。
尚希有驾照,只是好长时间没有开车上路了。
未免节外生枝,尚希决定叫个代驾。
事实证明,尚希的决定非常正确。
闻肆觉的身高接近一米九,两条长腿窝在副驾驶里根本伸不开,别说开车了,走路都要适应好一会儿。
尚希脑子里还装着刚刚看到的东西,心不在焉的,面无表情的样子落在外人眼里,简直写满了“生人勿近”四个大字!
这帮她省了不少麻烦,代驾将她送到目的地就马不停蹄地跑了。
尚希办理了入住,和林清梦选的套房挨着,这样才能拿到通往对应楼层的磁卡。
好巧不巧,在电梯里正撞上了觅食结束的林清梦。
林清梦瞪大双眼,面色怪异极了,上上下下打量了她好几眼,诧异地出声:“陈总?您也来这里玩啊。”
尚希下意识柔和了神情,张口想要和她打招呼,却突然想起闻肆觉那个臭脾气,这个时候只能克制地点头。
多说多错,不说最好。
林清梦摸了摸鼻子,不自然地别开眼,她看见闻肆觉的第一眼差点没认出来。
原因无他,闻肆觉和林在水是差不多的年纪,平日里都是一副商业精英的成熟风味,今天却穿得像是刚毕业的大学生。
实在是违和啊!
好在她们所在的楼层不高,电梯门很快就开了。
林清梦很有礼貌地转身跟他道别,却见到“闻肆觉”也跟着从电梯里往外走。
这一层楼的套房数量有限,闻肆觉也住这一层的话……岂不是会和小希撞上?!
林清梦纠结地咬住指尖,思考着换房的可能性。
前任见面,分外眼红。何况上次他和小希的见面并不算愉快。
林清梦的纠结被尚希看在眼里,她还是没忍住,指了指旁边的房门:“我住这一间,如果需要帮助可以来找我。”
“啊,噢,好好。”林清梦显然没想到“闻肆觉”是个如此热心肠的,愣愣地点头。
两人已经走到了门前,谁知还没等林清梦贴卡开门,“嘎吱”一声,门自己开了。
“尚希”脸色苍白地站在门后,睡衣外面披了一件开衫外套,一副要出门的样子。
林清梦吓了一跳,立刻上前想挽住她的手臂,关心道:“你脸色怎么这么难看……”
眼看她就要贴到“尚希”身边,两人异口同声地制止:
“别碰我!”
“别碰他!”
林清梦一下子僵在原地,莫名有些委屈。
尚希说完就后悔了,有心想解释一番,却又不知道从何说起,何况她用着闻肆觉的身体,不能和林清梦表现得太过亲密。
“尚希”低咳两声,嗓音嘶哑:“我今天有点不舒服,你不要离我太近。”
有这句解释,林清梦的委屈消散了一大半。
林清梦转而担忧地望着“尚希”,有心想问她是不是生理期来了,却因为外人在场不好开口。
“闻肆觉”的脸色很难看,她没了耐心,直接了当地说:“我们去隔壁聊聊。”
“尚希”没什么异议,就要跟着往外走。
林清梦却看不下去了,她原本有点害怕闻肆觉的冷脸,不想跟他过多交谈。
“哎,你怎么这样啊?小希今天不舒服你看不出来?就算有什么事情也不用这么着急吧?”林清梦很生气,将“尚希”护在身后。
“闻肆觉”垂眸看她,眸光柔和一瞬,竟然没有半点生气的迹象。
林清梦手臂上起了一排鸡皮疙瘩,不知道为什么,今天的尚希格外陌生,闻肆觉身上却透着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熟悉感。
“尚希”越过林清梦,似乎完全没看到她保护的姿态,径直出了门,进了隔壁房间。
林清梦:“……”怎么回事儿,这两人什么时候联系上的。
尚希不忍心拂了她的好意,却也不能多说什么,毕竟她还用着闻肆觉的身体。
隔壁房间比林清梦开的房间稍小一些,却也有起居室和会客厅的划分。
闻肆觉一进门就找到沙发坐下,拢紧了身上的开衫,面色比刚才更加惨白。
还没等尚希开口,闻肆觉抬起脸,直直地盯着她:“你的身体,为什么会这样?”
“这样?哪样?”尚希对他没什么耐心,一想到那满柜子的丝巾香水瓶,她就烦躁不已,根本没法冷静。
闻肆觉捂着小腹,额头上冷汗直冒:“从昨天晚上开始,腰背胸口就酸痛得不像话,你生了什么病?”
“……”尚希忍了半天才没翻出白眼,“你没听说过生理期吗?”
闻肆觉皱起眉,好似并不相信:“疼的位置……”
尚希毫不留情地打断他:“生理期不是只有肚子疼,每个人体质不一样,腰酸背痛是很正常的事情。”
闻肆觉闻言静静地垂下眸,并非他没有见识,而是高中时的尚希根本不会有这种生理痛。
有一次他看到闻静女士给尚希煲了红糖银耳汤,立刻明白是尚希的生理期来了,可是观她神色,并无半分不适。
等尚希爬上车准备去上学,他忍不住多说了一句:“如果难受就请假。”
谁知尚希摇摇头,满不在乎的样子:“我没什么感觉,不用请假。”
闻肆觉记得她的生理期,是在每月中旬。
现在不光时间对不上,浑身上下还痛得要命。
怎么会这样?
他有心想问,尚希却不觉得这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只一心想找到交换的契机。
“这种交换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尚希坐在他对面的单人沙发上,凝神发问。
闻肆觉揉了揉小腹,在腰后放了个靠枕,腰痛得根本坐不住。
“大概在几天前,我在睡梦中惊醒……”闻肆觉说了那天晚上从尚希身体里醒过来的经过,中途有一次,他不小心打翻了尚希放在床头的水杯。
尚希算了算时间,闻肆觉第一次发现不对劲,正是她以为做梦的那一次。
“也就是说,这种状况每晚都会出现,”尚希神情凝重,“而且已经持续了将近一周的时间。”
闻肆觉靠坐在沙发上,舔了舔干涩的唇瓣:“是。”
尚希深吸一口气,突然有些茫然。
这么匪夷所思的事情她只在电视剧里看到过,有朝一日发生在自己身上,根本无从下手,毫无解决渠道。
“当务之急,是先想办法换回来。”尚希竭力维持着冷静。
闻肆觉突然闷哼一声,浑身上下都僵住了,本来要说些什么,也哽在了喉咙里,难以发声。
尚希听到动静看过去,见他姿势古怪小腿微翘,意识到什么,下意识伸手捏住他的小腿。
掌下的肌肉抽动不止,果然是抽筋了。
然而,就在两人肌肤相触的一瞬间,尚希脑中空白神智放空,耳畔嘶鸣一声,一阵天旋地转——
两人皆是一顿,等尚希回过神来,已然回到了自己的身体中。
难以言喻的酸痛感从腰背传来,胸前沉甸甸地涨得难受极了,更别说她小腿还被别人握在手里。
尚希在闻肆觉的身体里的时候,抬手握住自己的小腿完全没觉得有什么不对,现在换回来才发现这姿势有多诡异。
男人的体温着实烫人,何况她穿着睡裙,小腿光裸着。
这么肉贴着肉,某种暧昧旖旎的触感顺着两人相贴的部位窜上来,尚希只觉得头皮发麻,心跳如雷。
她立刻想趁着闻肆觉没反应过来挣开他的钳制,谁知这么一使力,登时疼得更厉害了。
“别动。”闻肆觉很快反应过来,手上的力道非但没有放松,还抓得更紧了。
尚希惊疑不定地看着他,脑中飞快闪过他私藏的那些东西,心中无比复杂,大脑直接宕机了,竟由着他握住她的腿,平放在沙发上。
尚希现在的体重比较正常,小腿却还是没多少肉,是闻肆觉一手就能圈住的程度。
她的脚趾纠葛在一起,他顺着她的脚踝往上摸,由于肤色偏冷,手背上青筋隆起,握在她的腿上格外明显。
他专心垂眸动作,五指嵌入皮肉之中,滚烫的掌心揉着她抽筋的腿肉。
尚希愣愣地盯着他,不知不觉间挨过了那阵抽痛。
她回过神来,立刻收回双腿,蜷缩在衣裙之下。
闻肆觉没再强求,任由她缩了回去,还顺手把一旁的毛毯盖在她腿上,遮住她裸露在外的肌肤。
他眉心微蹙,语气沉沉:“天气还不算太热,注意保暖。”
若非他不能轻易给尚希换衣服,今天早上也不会只套一件开衫出来。
尚希没把他的叮嘱放在心上,左耳朵进右耳朵出。
“换回来了……”尚希喃喃道,“为什么会这样。”
她这几天心里冒出来的为什么比前十几年加起来还要多。
为什么偏偏是她和闻肆觉?为什么偏偏这么倒霉?!
尚希回到自己的身体里,心尖突然一痛,眼眶鼻梁一酸,有些维持不住表面上的冷静。
她慌忙垂下头,柔顺的黑发垂落下来挡住眉眼,浅淡的栀子花香气顺着发尾流入鼻腔。
与她相反,闻肆觉回到自己的身体里,只觉得浑身一轻,眉头舒展了不少。
转头看到垂着脑袋的尚希,闻肆觉刚放松一点的神经又紧绷起来。
“还能坐得住吗?”他问。
尚希也难受得要命,却还是强撑着点头:“可以。”
闻肆觉并不相信:“去里面躺着吧。”
本就不是什么正式的谈话场合,她这个样子,还是要以休息为主。
尚希立刻摇头:“不用。”她已经习惯了这种酸痛,只是刚才突然换回来,有些不适应。
闻肆觉看她两秒,没有继续劝说,腰身一弯,手臂穿过她的膝弯和后腰,轻轻松松地把她抱了起来。
尚希瞪大双眼,慌乱揽住他宽厚的肩膀防止摔下去:“放开我!”
她今天早上见过闻肆觉赤裸上身的模样,知道他身材有多好,抱一个体重不过百的人绰绰有余。
但这并不代表尚希能接受他这强势独裁的作风!
劝说无果就直接行动,谁能有他霸道?!
闻肆觉往下瞥了一眼,那条毛毯还盖在她身上,正好遮住了略短的裙摆。
他抱着尚希往里走,期间她不安分极了,两人拉扯对抗间蹭掉了毛毯,睡衣裙摆上缩,露出一截雪白细腻的腿肉,凉意袭来,尚希登时僵住,不敢动了。
这并非外出的装扮,她睡觉也不会穿安全裤,真丝睡裙款式不算暴露,却完全贴合着身体曲线,她现在才意识到两人的姿势有多危险。
尚希僵着身子被他抱到床上放好,身下是柔软的床铺,她不着痕迹地缩了缩身子,有些难以启齿的狼狈。
诡异的氛围中,尚希突然想起来,她这会儿还没来例假,只是有点前兆,若是今天晚上两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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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次互换,她又正好见红,岂不是更加尴尬?
她和闻肆觉还没有熟到这种地步。
光是想一想那个场景,她就觉得头皮发麻。
“按照规律,今天晚上十二点之前,应该不会再换,”闻肆觉没有注意到她的小心思,兀自分析道,“但不排除意外情况。”
尚希思绪纷乱,只抓住了一个重点:“也就是说,每天只会交换一次,对吗?”
闻肆觉坐在床边的藤椅上,闻言点点头:“是。”
尚希理了理思绪,这种事情超乎常理,没有任何前车之鉴可以给她们做参考,有种两眼一抹黑的无助感。
若尚希还是之前那个无业游民倒也罢了,偏偏白星月前两天刚给她派了工作,接下来的空闲时间十分有限。
不过比起她,闻肆觉这种大忙人才更应该苦恼。
“现在怎么办?”尚希没好气地往后靠去,柔软的床头软包被她狠狠一压。
闻肆觉盯着她苍白无色的唇瓣一张一合,神情有些恍惚,顿了一会儿才回答道:“暂且维持现状。”
“目前所掌握的线索太少,至少要先找到交换的规律和契机。”闻肆觉沉声说着,视线一直在尚希的脸庞上打转。
以前读书的时候,他站在教室门口等她,尚希总能察觉到他望过来的目光。
这人的视线存在感太高,尚希总有一种被紧紧抓住的错觉。
“契机……”尚希尽力将注意力转移到正事上面,“刚才我们突然换回来,难道是因为身体接触?”
她在闻肆觉的身体里,对自己的身体没什么顾忌,直接伸手握了上去,就是那一下,两人的灵魂换了回来。
闻肆觉下意识捏了捏指骨,那种细腻柔软的触感还停留在指尖:“很有可能。”
尚希并不觉得这是个好消息。
如果两人之后的灵魂互换还是需要身体接触来解除,岂不是意味着她每天都要和闻肆觉见面?!
尚希的脸色一下子变得很难看,却也意识到这件事不受控制,想说些什么,最终还是选择了沉默。
她的长相是标准的浓颜系,但凡做点表情就会很生动鲜活。
闻肆觉看着她一下子黯淡下去的神色,抿了抿唇。
他知道尚希在想什么,没人比他更了解尚希的脾气。
尚希很讨厌别人侵占她的个人空间,家庭聚餐和同学聚会这样的虚伪的名利场她甚少出面,既耽误时间又浪费情绪。
“不知道这种互换会不会有距离限制,”尚希拧眉思索,“现在我们在同一个城市,距离很近,如果我出国……”
“最好不要,”闻肆觉没等尚希说完就打断了她,漆黑的眸子沉沉地看过来,“如果现在需要产生肢体接触才能换回来,距离反而会成为拖累。”
尚希不得不承认这个理由很充分,她和闻肆觉的生活轨迹并不重合,一旦发生互换,必须尽快交换回来。
气氛有些凝滞,尚希忍不住用余光瞟他,这人存在感太强,总让她有种呼吸困难的窒息感。
“等等,”尚希看着看着突然想起什么,“比起我,你出国的次数才更多吧?”
闻肆觉似乎很意外她会这样说,眉尾轻微地挑动一下:“至少今年之内,我都会留在B市。”
陈家之前一直在拓展海外市场,闻肆觉也因此常驻北美。
不过闻静女士一直都在B市定居,闻肆觉将工作重心转移到国内也无可厚非。
尚希不疑有他,她向来不关心闻肆觉的动向。
两人刚领证的时候,闻肆觉一直想带她移居国外,提过很多次,都被尚希拒绝了。
国外的华人区其实和国内的生活风格大差不差,只是尚希不想去国外人生地不熟的地方久居。
所以那几年闻肆觉和尚希一直处于分居两地的状态,倒也算是相安无事。
尚希捏了捏指尖,她一想到那满柜子的东西,就想狠狠打他一巴掌泄愤。
明明他有无数机会向她坦白!却偏要做个见不得人的地下党!
“滴滴——”门口响起访客音,闻肆觉立刻起身。
尚希心中一动,急声叫住他:“等等,我去开。”
门外的人应该是林清梦,见她久久没回去,这才来敲门。
闻肆觉身高腿长,尚希出声的时候他都走到房间门口了,听了她的话也没有停下的意思,直接去门口开了门。
“妍妍……”门口的人果然是林清梦,见到开门的人吓了一跳,“怎么是你?”
闻肆觉意外得好说话,侧身让她进门:“她不舒服,在里面休息,我还有工作,先走了。”
林清梦木木地点点头:“噢。”
闻肆觉似乎还想说什么,目光飘向里间,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转身走了,轻轻带上了门。
林清梦回过神来,立刻朝着里面扑去:“妍妍!你怎么样!”
尚希正在找拖鞋,刚才和闻肆觉争执的时候不知道踢到哪里去了。
她蹲在地毯上,抬头回答林清梦:“我没事,就是生理期来了。”
“正好,我给你点了红枣圆子汤,你一会儿多喝点。”林清梦松了一口气,她看尚希脸色那么差,还以为她生了大病。
尚希应了一声:“谢谢你。”
林清梦眨巴眨巴杏眼,真心实意地疑惑:“我总觉得你今天怪怪的,跟我道谢干什么?”
放在往常,尚希肯定会跟她插科打诨几句,但今天她确实有事瞒着林清梦没说,心虚不已,装作忙碌的样子打着哈哈。
“嗡嗡——”手机震动两下。
【我先去公司了,晚上来接你】
闻肆觉发来这么一句话,看得尚希满头黑线。
来接她?接她干嘛?
若是没有那满柜子的丝巾香水瓶,她或许还会觉得闻肆觉是为了解决灵魂互换的问题,但现在她只会觉得这家伙以公谋私另有所图。
林清梦见她脸色不对,担忧道:“怎么了?”
尚希闭了闭眼关掉手机:“没事。”
闻肆觉就是吃准了她不敢将事情闹大,只能打碎牙齿混血吞!
狗男人!
16. 选择?
尚希略微有些愧疚,她明明是陪着林清梦出来玩的,现在却因为她的原因,导致林清梦一直都在房间里窝着。
她有心想陪林清梦去活动区玩一玩,却被她强硬地按在房间里喝汤。
红枣圆子汤,一种很新奇的养生甜品。
尚希当着林清梦的面把汤喝完了,又被她亲自送回家,交代她好好休养。
难得跟林清梦去一趟雅集亭,最后却草草收尾。
不过尚希跟林清梦约好了下次再请她出去玩,好好补偿她。
尚希回到家,门口又堆了不少快递盒子,全是公寓管家送上来的。
她还是没心情拆快递,任由其堆在门口。
闻肆觉用着她的身体几乎一夜未眠,灵魂互换并不会清楚身体上的疲惫感,是以她困得不行,沾床即睡。
躺下的时候是下午三点钟,一觉醒来外面天都黑了。
她昏昏沉沉地从床上爬起来,却感到身下一阵暖流划过。
尚希:“!!!”瞌睡虫一扫而空!
她火速冲到卫生间,翻出卫生棉条,收拾干净后才缓缓松了一口气。
幸好不是半夜来的,还算是幸运。
她的经期不算准确,但每次都会有点并发症,导致她这几天身上的骨头都是懒的。
摆在客厅的时钟指针指到了晚上七点,她后知后觉地有些饿。
“嗡嗡——嗡嗡——”手机又在震动。
尚希想起闻肆觉说要来接她,顿时不知道该不该接这个电话。
就这么愣神的一会儿功夫,手里的电话因为没人接听自动挂断了。
只是没过几秒钟,对方很有耐心地打来了第二个。
尚希接通了,“喂?”
“在睡觉吗?”闻肆觉的声音传过来,放得很低。
他那把嗓子是标准的低音炮,平时说话就透着一股慢条斯理的斯文败类感,现在又刻意放低了音量,震得尚希半边耳朵都麻了。
她面无表情地说:“醒了。”
闻肆觉那边很安静,他又问:“吃饭了吗?”
尚希当然没来得及吃饭,但这样一说,他肯定又要带她出门开小灶,尚希今天累极了,一点都不想动弹。
所以她说:“啃了苹果,就当是吃过了。”
闻肆觉沉默一会儿,尚希能听到他平缓的呼吸声。
他似乎不太赞同,但也没多说什么,转移话题道:“我来接你,你和朋友说一声。”
尚希漫不经心道:“我回家了。”
“方便告诉我具体的地址吗?”闻肆觉一副很好说话的样子。
尚希知道这家伙只是象征性地问一句,真要查起来,地址什么的也就是他一个电话的事情。
“丽水居2号院1802,你进来的时候走侧门,那边我打个电话就能放人。”尚希交代道。
闻肆觉应下来,尚希挂断了电话。
司机端坐在前面,看见闻肆觉挂了电话,试探性地问道:“老板?”
漆黑的迈巴赫停在2号院楼下,已经等了好一会儿。
闻肆觉看了看时间,没再让司机加班:“你先回去吧,明天给你放假。”
司机立刻喜上眉梢,恭恭敬敬地下班了。
闻肆觉又等了一会儿,这才打开车门往楼上去。
尚希如果知道他这副假惺惺的做派,肯定又要少不了一番冷嘲热讽。
闻肆觉很有礼貌地按响了门铃,垂眸看到门口堆积的快递盒子,很轻地挑了挑眉。
“咔哒——”门开了。
尚希手上不知道在忙活什么,给他开了门,头也不回地往回走:“拖鞋在门口,你随便找一双穿。”
闻肆觉克制着视线低头换鞋,余光还是瞟到了尚希手里拿着的东西。
——她正在给苹果削皮。
她的手法明显不太熟练,削下来的皮有的薄有的厚,断断续续的并不连贯。
闻肆觉一看就知道,她接电话的时候多半刚睡醒,根本没来及吃饭。
他想了想,又开口提议道:“时间来得及,城北新开了家私房菜馆,要去尝尝吗?”
尚希毫不留情地摇头:“不去。”
意料之中的答案,闻肆觉点点头,没再坚持。
尚希的鞋柜里放着两双男士拖鞋,崭新的,好似没被任何人使用过。
闻肆觉眉眼柔和一瞬,又说道:“门口的快递,我帮你拿进来吗?”
尚希倏地抬头和他对视两秒,脸上神情晦涩难辨,闻肆觉不躲不避,似乎真的是在征求她的意见。
好奇怪,这样的对话总给尚希一种两人亲密无间同居了很久的感觉。
“不用,你是客人,不麻烦你。”尚希的重音咬在那两个字上,提醒他注意身份。
闻肆觉:“好。”
他今天十分好说话,无论尚希说什么,他都不会反驳第二句,全都顺着应下来了。
简直像一只受过严格训练的杜宾犬……
!!
尚希被自己发散的思维激出一身冷汗。
她怎么会把闻肆觉跟狗比较?这不是侮辱人类最好的朋友嘛!
“叮叮——”门口的可视门铃响起来,公寓管家的声音传出来:
“您的外卖放在门口了,请即使拿取。”
他送完外卖就坐电梯下去了,没有过多停留。
尚希一愣:“我没点外卖啊。”
闻肆觉一脸自然,打开门把食盒拿进来,还不忘解释道:“是我点的。”
尚希眯了眯眼,那外卖食盒上的logo不常见,多半是他从哪家餐馆打包的,装作外卖的样子送到楼下。
他刚才邀请尚希出门吃饭,多半只是随口一说,实际上早就留好了第二套方案。
果然不应该拿闻肆觉跟狗类比,至少狗子不会阴奉阳违,当面一套背后一套!
他非常自来熟地收拾了一下餐桌,将餐盒一个个摆出来,挨个打开,招呼道:“来吃饭吧。”
尚希走过去探头看了一眼,四道热菜两道凉菜,一眼望过去全是素的,只有一道炙烤小羊排带了荤腥。
这顿饭看起来倒是比方家老宅那顿家宴平易近人多了,至少尚希都能吃得下口。
她也不矫情,饭都喂到嘴边了没有不吃的道理,直接拉开椅子落座。
闻肆觉犹豫了一下,还是把主食摆到了她面前,尚希并没有表现出排斥。
她太瘦了,一看就是长期缺乏碳水,闻肆觉早上抱着她,感觉怀里的人没比羽毛重多少。
尚希挨个尝了尝,能让闻肆觉说不错的菜,不是山珍海味也是国宴级别的了。
闻肆觉自然地坐在她对面,衬衫依旧挽到小臂之上,领带不知道什么时候被他解了,坦露出一小片锁骨和胸膛,有股并不常见的居家松弛感。
两人安安静静地吃着晚饭,谁都没再说话。
根据上次的经验,如果吃饭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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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事,别管说什么,多半会闹得两人都不痛快。
同样的错误闻肆觉绝对不会犯两次。
餐厅里只能听到碗筷碰撞的声音,是难得的和谐景象。
尚希习惯性地咬了咬筷子,胃里已经有些塞不下了。
“饱了?”闻肆觉掀起眼皮,“这家店的味道怎么样?”
尚希实话实说:“还可以,素菜也能做到这种地步,很不容易。”
从小尚希就是个挑嘴的,家里的口味都是跟着尚娴淑走,导致她从小就觉得吃饭是一件很痛苦的事情。
端上餐桌的菜很多都令她反胃,却因为不想让尚娴淑看出来,强撑着吃掉。
幸好她一向没什么食欲,饿着饿着就习惯了。
闻肆觉的口味也很清淡,这一点上倒是和尚希有几分相似。
尚希戳着碗里的米粒,有些孩子气,闻肆觉捏了捏手里的筷子,征求她的意见:“今晚我能留宿吗?”
尚希的动作慢慢停下来。
抬眸睨他一眼,尚希不辨喜怒,没有立刻回答。
又是这样。
从他进门到现在,每句话看似都在给尚希做选择,实际上他早就在暗中定好了答案。
这样想着,尚希忍不住笑出声,如果不是情景身份不合适,她真想夸赞一下闻肆觉的精力,每时每刻都在设陷,一定要花不少力气。
她笑意未达眼底,有种皮笑肉不笑的讥讽。
闻肆觉垂下眼睫,是难得的示弱姿态:“如果不行……”
“你睡客卧,”尚希打断他,“先想办法找到交换的规律再说其他的。”
闻肆觉很快应道:“好。”
他明明不算是个好说话的主,在她面前却还要装出一副百依百顺的模样。
尚希早该发现的,非要那满柜子的“证据”摆在眼前才发现端倪,实在是她过于迟钝了。
人总要为自己的愚蠢付出代价,尚希望着眼前的男人,有种破罐子破摔的淡定。
闻肆觉心脏一紧,眉头微不可闻地皱了皱,下一秒却将这些情绪完全掩盖了起来。
这套大平层当初买的时候连带着次卧也跟着装修了,当时尚希还没跟沈右分手,给他准备了一些基础生活用品,都是全新的,现在倒是方便了闻肆觉。
“睡衣是新的,尺寸应该跟你差不多,”尚希在衣柜里翻找着,“次卧也有浴室,没人用过。”
她说着说着,突然迟疑道:“你明天早上要去公司吗?”
明天是周六,但闻肆觉上班一向没有休息日,忙起来连春节都要在天上飞。
谁知闻肆觉却说:“不用,周末休息。”
尚希挑了挑眉,没再多问。
次卧和尚希的主卧隔着偌大的一个客厅和走廊,想见面必须要走过一段不小的路程。
尚希随口叮嘱了两句浴室的日用品摆放位置,就让他自生自灭了。
闻肆觉自己一个人在国外生活过一段时间,并不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少爷。
尚希思考再三,还是洗了澡。
她有一点轻微的洁癖,这么热的天不洗澡总觉得浑身上下爬满了蚂蚁。
洗完就后悔了,小腹传来阵阵绞痛,那种下坠感让她感觉自己吞了个纯铁的秤砣。
她想了想,还是从梳妆台旁边的抽屉里翻出来布洛芬,掰了一粒吃掉。
尚希脑袋里想着事情,关抽屉的时候没有关紧,露出了一条不甚明显的缝隙。
17. 禁忌
是夜,尚希关掉灯上床睡觉。
不知道是不是白天睡多了导致生物钟紊乱,她难得有些失眠。
遮光窗帘紧紧地贴在一起,室内一片漆黑。
尚希突然想起来,牧原的忌日快到了。
有关于父亲的记忆已经十分模糊,但他始终是尚希生命中最重要的人。
尚希闭目养神,止痛药开始起效,身上的疼痛消退了不少。
偌大的房间里只有尚希清浅的呼吸声。
闻肆觉比她想象中安分不少,整个晚上都没有来打扰她,缩在次卧里不知道在做什么。
孩子静悄悄,绝对在作妖。
尚希有种不太好的预感,却说不上来是因为什么。
安静点难道不是好事吗?
很快尚希就知道了那隐隐的不安感从何而来。
又是一阵熟悉的抽离感,尚希猛然睁眼!
温热中带着一点凉意的水汽从头顶上浇下来,尚希惊疑不定地看着眼前被水打湿的瓷砖。
她正站在次卧的浴室里,浑身上下□□,头顶上的淋浴还在工作着。
闻肆觉!谁家好人半夜洗澡啊?!
他绝对是故意的。
他是有暴露癖吗他,被她看光了有什么好处?
呵,尚希怒极反笑,联想到那满柜子的私人物件,闻肆觉恐怕还真是个有暴露癖的变态。
尚希深深地呼出一口气,鼻腔里满是鸢尾花的香气,是熟悉的洗发水味道。
……不太对,交换的时间比她预想中要早。
尚希冷静下来,这次交换的时候她还没有睡着,清晰地记得时间大概在十一点半左右。
闻肆觉应该比她更清楚交换的时间节点。
所以他这个时候洗澡,也有可能是巧合。
尚希抬手关了花洒,他洗澡的水太凉了,有种湿冷的粘腻感,很不舒服。
“叩叩——”浴室门被敲了两声。
尚希听见自己的声音从门外传来:“你还在里面吗?”
废话。尚希没好气地想。
他自己的身体在干什么他能不知道?
冷静,现在不是争吵的时候。
“我在。”尚希回答道。
门外默了默,声音变轻了:“我能进去吗?”
浴室做了干湿分离,就算他进来了,还有一层磨砂玻璃隔着,只能看到隐隐约约的肉色轮廓。
“进吧。”
尚希也想知道肢体接触是不是控制交换的契机。
如果身体接触就能让灵魂换回来,那会省去很多麻烦。
门开了,闻肆觉没有听到淅淅沥沥的水声,知道她现在肯定心情不佳,没有过多废话,开门见山:“给我一只手。”
磨砂玻璃门被打开一条缝隙,尚希依言探出一只手,冷白的小臂上青筋环绕,还带着几颗晶莹剔透的水珠。
闻肆觉没有犹豫,伸手握住自己的身体。
“……”
无事发生。
两只手交握在一起,上面那只手明显小了一整圈,尚希盯着看了一会儿,有些失望:“不行。”
不是因为肢体接触才发生的交换。
“时间,”闻肆觉突然说道,“有可能是时间恰好到了,所以换了回来。”
他这么一说,尚希立刻开始回忆,当时她抵达雅集亭的时间大概是早上九点多,和闻肆觉说话的时间不超过半小时。
“现在什么时间?”尚希问道。
闻肆觉拿过放在外面的手机看了一眼:“十一点四十五。”
尚希有种没由来的绝望:“也就是说,我们还要维持这样的状态将近十个小时。”
有微弱的气流顺着门缝吹进来,尚希突然打了个寒颤,凉意顺着逐渐干燥的肌肤蔓延开来。
闻肆觉垂眸看着洁白的地砖,轻声问:“要我帮你吗?”
尚希正想打开花洒,闻言怔楞一瞬:“帮我?”
“嗯,反正是我的身体。”闻肆觉慢慢说,“你不想看,可以闭眼。”
他要帮她洗澡。
虽然洗的是他自己的身体。
尚希有些犹豫,她确实觉得很别扭,但是让他帮忙岂不是更奇怪?!
何况她十分怀疑闻肆觉是故意的,如果答应了他,岂不是掉进了猎人精心准备的陷阱。
“不用了,你出去吧。”尚希拒绝道。
闻肆觉倒也没强求,但事情显然没有尚希想得那么简单。
“好,不过我有个问题,”闻肆觉缓声道,“这根棉线,是做什么用的?”
花洒并未开启,尚希混沌的脑子那一刻经历了火山爆发和兽潮迁徙,乱成一锅粥端起来就能喝了。
她怎么把这茬忘了……
尚希的身体穿着吊带睡裙,裙摆到大腿和膝盖的中间,不长不短,走动间却总有些异物感,一根细细的棉线垂落在裙摆之间。
闻肆觉隐隐约约大概能知道那是什么东西,但以防万一,还是问了一下。
尚希有气无力道:“你不是脑子很好吗?从今天开始学习一下如何成为一个女人,有什么不会的就去百度搜索一下,现在的互联网几乎是万能的。”
闻肆觉听着她颓丧的嗓音,用着他绝对不会用的音调和气腔,有些忍俊不禁。
“我其实是想问,”闻肆觉搓了搓指尖,“我能看吗?”
几乎是立刻,尚希就读懂了他的潜台词。
——我能看你的身体吗?
尚希捋了把潮湿的额发,自暴自弃地说:“看吧看吧,干脆洗澡都一起洗。”
她破防到有些口无遮拦了。
闻肆觉这么一个聪明的人,怎么会猜不到卫生棉条的构造和作用?
他哪里是问棉线的问题,他真正想问的是她身体的使用权。
再往深想一想,闻肆觉选在这个时间洗澡,什么心思几乎是摆在明面上了。
他对尚希毫无保留无所顾忌,希望能得到同等的权利。
如果后面灵魂互换的时间还要延长,闻肆觉用着她的身体总不能一直不换衣服不进浴室,就算他能忍,尚希也不能忍。
尚希有种个人空间被无限侵占的恼火,却又无可奈何。
她伸手打开花洒,将水温调高,重新站在水幕里,将身上的泡沫全都冲洗干净。
算了,反正他又不是没见过。
两人婚姻关系持续的那几年,还是同居过一段时间的。
尚希把龙井庄园当做歇脚的地方,偶尔会过去住一晚。
那别墅大得要命,很容易迷路或者走错房间。
尚希一直都睡在次卧,某次回去得太晚了只想早点洗漱睡觉,结果忘记锁门,被晚归的闻肆觉推门而入。
比起羞愤,更多的是尴尬。
闻肆觉反应过来后很快就闭眼转身,道歉后推门离开。
尚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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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身材很好,林清梦经常抱着她过手瘾,闻肆觉在她的身体里甚至不敢多碰,手掌不自然地垂在身体两侧。
这倒是出乎尚希的意料。
自从她看到那满柜子的丝巾香水瓶和衬衫,还有那张高中时期的手机屏保,她就对闻肆觉的心思有了一个大概的认知。
他近乎病态地依恋着她,却又矛盾地不肯开口言明。
有如此恐怖的掌控欲和窥探欲,却能将生理本能克制得很好,前面二十多年完全没让她发现任何端倪。
这可比在街上裸奔的变态暴露狂恐怖多了。
闻肆觉还站在淋浴间外面,他盯着那个朦胧的轮廓,再次确认道:“真不用我帮忙?”
尚希冷静了一会儿,坚定道:“不用。”
闻肆觉没再坚持,悄无声息地转身出去了。
室内又只剩下她一个人,伴随着哗啦啦的水声,尚希吐出一口气。
她往下睨了一眼,实在没忍住,小声嘀咕:“好丑。”
颜色不算太深,赤红中透着一丝粉意,跟他的手指关节一样,是荷尔蒙分泌旺盛的表现。
他的小腹总是青筋隆起块垒分明,因为肤色偏白,青紫色的血管分外明显。
这并不代表它会好看,反而因为这种与皮肤格格不入的颜色和形态,愈发显眼,愈发丑陋。
尚希只想快点结束这场酷刑,匆匆洗完擦干,出去的时候才想起来闻肆觉没拿换洗衣物,内衣明天早上才能让助理送来,今晚只能真空。
闻肆觉靠在门外等她,他装得很有礼貌的样子:“今晚我还睡客房。”
“不,”尚希有气无力地指了指主卧,“你去我的房间睡。”
闻肆觉有些意外,不过转念一想,她大概是不习惯别人睡她的床。
尚希视线漫无目的地扫过他,瞥到那根垂在睡衣下的棉线,突然想起什么,提醒道:“棉条在体内的时间不能超过八小时,你记得换。”
闻肆觉点点头,没再多说什么令尚希头痛的话,省了不少口舌。
不过还是麻烦,一想到他要使用她的身体,尚希想要换回来的欲望就愈发强烈。
倏地脑后一阵眩晕,眼前的景象模糊起来。
闻肆觉脚步跟着一顿,太阳穴突突直跳。
眼前的景象突然无限放慢,二人心脏同时停滞一瞬!
等尚希的意识回笼,膝盖一软,整个人就要跪倒在地。
腰间迅速横上一条炙热有力的手臂,牢牢搂住她的腰身,代替她承担了身体的重量。
闻肆觉托着她的腰身,感受到她的无力怕她滑倒,非但没有放手,还搂得更紧了。
尚希一睁眼就是胸肌隆起的胸膛,灼热陌生的气息扑了满面,她没由来地心慌一瞬。
“啪!”身体比大脑更先动作,一直没扇出去的巴掌终于在今天有了归属。
她本意是想让他放手,谁知这一巴掌打在他脸上,闻肆觉连头都没偏一下,不躲不避就算了,手上的力道也丝毫没松。
尚希立刻用双手推拒他的胸膛,闻肆觉只能放松力道,她脚下噔噔噔接连后退,一直退到门口才将将停住。
闻肆觉怀中一空,抬眸望向她,却在那双漂亮的眼眸中看到了一闪而过的……恐惧。
她在害怕。
闻肆觉止住了上前的脚步,眉目微沉。
恐惧是比厌恶更利的尖刀,至少在这一刻,他不能贸然靠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