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坏事连连起》 第1章 第 1 章 陈飞站在公司大楼门口,手里捏着解聘通知书。雨水滴到纸面上,他默默将纸揉成一团抛进垃圾桶里,心里暗骂着狗屎天气顺便给自己这个投篮满分。 “陈组长,你的东西……”前台小妹追出来,递过一个纸箱。 “谢谢。”他接过纸箱,箱子里装着他工作三年的痕迹:一个马克杯,几本笔记本,还有那个小小的多肉植物——是去年生日江文硬塞给他的。 地铁上,陈飞盯着车窗反射中自己模糊的影子。二十二岁,失业,还有一个刚满十八岁的高三生要养。手机震动起来,锁屏上是小时候和江文拍的合照。 “哥,今天能准时回来吗?”信息后面跟着一个小狗摇尾巴的表情。 陈飞喉结滚动了一下,手指在屏幕上悬停几秒,最终回复:“当然,已经在路上了。” 他转了两趟地铁,在离家最近的超市买了江文最爱吃的草莓。收银员是个面熟的中年女人,笑着问:“弟弟最近考试怎么样?” “还不错。”陈飞勉强扯出笑容,想起上周家长会上老师夸江文得了年级前十,是个好苗子,心情渐渐好起来了。 雨越下越大,陈飞把纸箱顶在头上跑进小区。楼道里的感应灯坏了,他摸黑爬上五楼,钥匙刚插进锁孔就闻到一股熟悉的香味。 门开的一瞬间,暖黄色的灯光和食物香气一起涌出来。江文系着条蓝色格子围裙,正端着汤碗从厨房走出来。 “哥!”江文眼睛亮起来,嘴角沾着一点酱汁,“我试着做了罗宋汤,你尝尝怎么样?” 陈飞僵在门口。十二年前的画面突然闪回:六岁的江文躲在母亲身后,小手紧紧攥着大人的衣角,脸蛋圆得像只糯米团子。那时两个母亲笑着说:“小飞,这是你江阿姨的儿子,以后要当弟弟照顾哦。” “哥?”江文疑惑地歪头,这个动作和小时候一模一样。 陈飞眨眨眼,放下纸箱走过去,自然而然地用拇指擦掉江文嘴角的酱汁:“怎么突然想做这个?” “纪念一下”江文放下汤碗,转身从冰箱拿出一个小蛋糕,上面写着“祝哥哥工作顺利”。 陈飞胸口一阵发紧。今天是他的入职纪念日,连他自己都忘了。 “我看看汤。”他快步走进厨房,借着查看灶台的动作掩饰发红的眼眶。厨房里一片狼藉,各种调料瓶摆了一台面,墙上还溅着几处番茄酱。他能想象江文对照着网上的食谱手忙脚乱的样子。 “好吃吗?”江文凑过来,下巴几乎搁在陈飞肩上。 陈飞尝了一口,味道咸得发苦,但他点点头: “可以开场馆了,就是可能会被人砸。” “那哥你罩着我。” “我不去工作陪你玩,不活了?” “那等你被辞了,我去开餐馆。” 陈飞心里暗骂还真被这小子说中了。他转过身:“去洗手去。” “你工牌呢?”江文突然问。 陈飞的手僵在半空。他没想到江文会注意到这个细节。 “忘在公司了。”他又转身去拿碗筷,背对着江文说,“今天……公司组织看电影,我就没戴。” 江文没再追问,但陈飞能感觉到他的目光一直停留在自己空空如也的胸前。 晚饭后,江文抢着洗碗。陈飞坐在沙发上,看着弟弟忙碌的背影。十八岁的江文已经比他高出两公分,肩膀也宽了些,但后颈上那颗棕色的小痣还在老地方,和六岁时一样。 “哥,吃草莓。”江文端着洗好的水果坐过来,发梢还沾着水汽。他拿起一颗最大的草莓递到陈飞嘴边,陈飞低头咬住草莓,甜腻的汁水在口腔中爆开。江文的指尖不小心蹭到他的嘴唇“你手怎么这么凉?” “今天天气比较冷嘛。” “却实最近降温了,”陈飞点了点头“穿秋裤了吗?”说着就要去扒江文的裤子。 江文耳根慢慢红了“穿了!你怎么不让我看你穿没穿?” “我肯定穿了,人老了天一冷腿就疼。要不要把裤子脱了给你检查一下。”说着手慢慢搭上腰。 “我去洗澡了。”江文猛地站起来。 浴室水声响起后,陈飞终于允许自己垮下肩膀。他告诉自己明天开始,他要假装继续上班,直到找到新工作为止。 水声停了,江文擦着头发走出来,睡衣领口大开,锁骨上还挂着水珠。 “哥,我帮你把多肉种起来吧?”江文指着那个被雨水打湿的纸箱。 陈飞点点头,看着江文小心翼翼地捧出那株小小的植物。“麻烦死了,你丢了算了。” 江文眼里闪过一丝落寞“其实很好养的,你给它一点水就够了。”过了阵又说“哥,你觉得我养起来累还是它养起来麻烦。” “你这么说,我觉得养盆多肉没什么的,两勺水就够了。”陈飞还想着去哪里赚钱哪有时间管江文小女孩一样的内心,直言不讳道“你都快把我吸干了。” 江文紧跟不舍,大有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架势“那你怎么不把我丢了。” “谁让你是我弟呢,要换一个人在我家白吃白喝我早把他卖了。” “快去睡觉,明天还要早起。”陈飞站起来,突然被江文拉住手腕。 “哥,”江文的声音很轻,“不管发生什么,我都会和你在一起。” 陈飞心跳漏了一拍,他不知道江文是不是知道自己穷的快养不起他了。 “放心,就算是去睡桥洞,我们哥俩都是一个被窝里的。”他揉了揉江文的头发,就像过去十二年里无数次做过的那样,“快去睡,明天你还要月考。” 关上门后,陈飞靠在门板上长长地呼出一口气。床头柜上摆着他们的照片:两位母亲搂着两个男孩,在阳光下笑得灿烂。那是车祸前一个月拍的。 他轻轻抚过照片上江文六岁的笑脸,想起那个沾着牛奶渍的小嘴巴曾天真地说:“哥哥,等我长大了就换我保护你。” 第2章 第 2 章 陈飞做梦了,他们梦见小时候母亲刚刚出事的时候。 小时候的自己蜷缩在沙发上,手指轻轻摩挲着相册边缘。窗外雨声渐密,水珠顺着玻璃窗蜿蜒而下。 相框里是他和江文在母亲葬礼上的合影。十岁的他穿着过大的黑色西装,左手紧紧攥着六岁江文的手腕,仿佛一松开弟弟就会消失。而江文——小小的江文,眼睛红肿得像两颗核桃,却倔强地抿着嘴,一滴眼泪也没掉。 三个月了。自从那场车祸带走两位母亲,江文再没开口说过一个字。 “小飞,吃点东西吧。”周姨把热好的牛奶放在茶几上,担忧地看着他,“你妈妈要是知道你这样......” 陈飞摇摇头,目光仍停留在照片上。江文手腕上被他攥出的红痕他至今都记得。那天他太害怕了,害怕葬礼结束后,这个没有血缘关系的弟弟也会被带走。 “江文呢?”他突然发现屋里安静得反常。 周姨叹了口气:“在你们房间,一直抱着他妈妈的围巾。”陈飞放下相册,轻手轻脚地推开卧室门。昏暗的房间里,江文缩在床角,怀里紧紧搂着那条蓝色格子围巾——那是他母亲最后出门时围的那条。围巾上还沾着些许干涸的血迹,大人们几次想拿走清洗,江文都会发疯似的尖叫反抗。 “小文。”陈飞蹲在床边,小心翼翼地碰了碰弟弟的肩膀,“周姨热了牛奶,要不要......” 江文一动不动,大眼睛空洞地望着窗外。雨滴在玻璃上敲出细碎的声响,窗外的雨倒映在他漆黑的瞳孔里。 陈飞胸口发紧。他记得车祸前一周,江文还是个会咯咯笑着往他怀里扑的小话痨,总爱缠着他念故事书,软软地喊“小飞哥哥”。现在那双总是弯成月牙的眼睛,却像两口干涸的井。 “我给你读故事好不好?”陈飞从床头拿起那本《小王子》,书脊已经因为反复翻阅而松动,“就像......以前妈妈给你读的那样。” 没有回应。只有雨声填满房间的寂静。 陈飞翻开书页,声音因为连日的哭泣而沙哑:“当我还只有六岁的时候......” 念到第三章时,他突然感到一阵眩晕。眼前金星乱冒,书上的字母像蚂蚁一样爬行。他试图站起来,膝盖却一软,重重跪在了地板上。 “小飞!”周姨的惊呼从远处传来,“天啊,你在发烧!” 模糊中,他感觉有人把他拖到床上,冰凉的毛巾贴上额头。耳边响起杂乱的脚步声和说话声,有人掰开他的嘴塞进温度计。 “39度8!得赶紧送医院......” “不......”陈飞挣扎着抓住床单,“小文......不能......一个人......” “别担心,我让隔壁李婶来来照顾江文。”周姨的声音忽远忽近,“你这孩子,这些天不吃不睡的,铁打的身体也扛不住啊......” 陈飞努力睁开眼睛,在晃动的视野中寻找江文的身影。小小的男孩仍蜷缩在床角,像尊苍白的雕像,仿佛周遭的慌乱与他毫无关系。 救护车的鸣笛声刺破雨夜。陈飞感觉自己被抬上担架,冰冷的雨水打在脸上,和滚烫的泪水混在一起。在陷入黑暗前的最后一刻,他仿佛看见江文站在门口,嘴唇蠕动着说了什么。 但也许,只是高烧中的幻觉。 医院的白炽灯刺得眼睛生疼。陈飞在输液架上悬挂的葡萄糖瓶子下醒来,喉咙干得像着了火。 “醒了?”周姨红肿着眼睛凑过来,“吓死我了,医生说你再晚来一会儿就可能......” “小文呢?”陈飞挣扎着要坐起来,输液管被扯得哗啦作响。 “在李婶家,好着呢。”周姨按住他的肩膀,“你先把这碗粥喝了......” 陈飞摇头:“我要回家。” “不行!医生说得观察三天......” “小文不能没有我......”陈飞的声音哽咽了,“他......他已经没有妈妈了......” 最终医生妥协了,允许他第二天中午回家,条件是必须卧床休息一周。周姨用轮椅推他出医院时,阳光刺得他睁不开眼。三天的高烧让他虚弱得像片落叶,但他满脑子只有江文沉默的小脸。 李婶家门前,周姨刚要按门铃,门却自己开了。江文站在门口,穿着明显大一号的睡衣——那是陈飞的旧衣服,怀里还抱着那条蓝格子围巾。 “哎呀,小文怎么知道哥哥今天回来?”李婶惊讶地说。 江文没有回答,只是直勾勾地盯着轮椅上的陈飞,小脸绷得紧紧的。“小文,”陈飞虚弱地伸出手,“哥哥回来了。” 江文突然冲过来,一头扎进陈飞怀里。陈飞被撞得胸口生疼,却紧紧搂住那瘦小的身体。他感觉到江文在发抖,像只受惊的小动物。 “好了好了,回家吧。”周姨抹着眼睛说。 回到家,陈飞强撑着给江文做了简:单的午饭。他没什么胃口,但看着江文机械地往嘴里塞饭粒的样子,还是强迫自己喝下半碗粥。 下午,他的体温又升了上来。周姨去上班了,家里只剩下他和江文。陈飞昏昏沉沉地躺在床上,感觉有人在轻轻拉他的被子。 “嗯?”他勉强睁开眼睛。 江文站在床边,手里端着一杯水,另一只小手上躺着两片白色药片。那是医生开的退烧药。 “给......哥哥吃药......” 声音轻得像片羽毛落地,却让陈飞如遭雷击。三个月来的第一句话。第一声“哥哥”。 泪水瞬间模糊了视线。陈飞颤抖着接过药片,突然想起母亲生前也是这样,在他发烧时端着水杯坐在床边,轻声说“小飞,吃药”。 “谢谢”他哽住,药片卡在喉咙里,苦得他直皱眉。 江文爬上床,小心翼翼地摸了摸陈飞的额头,就像以前陈飞对他做的那样。然后,出乎意料地,他钻进被子,紧紧抱住了陈飞的胳膊。 “别......丢下我......”江文的声音闷在陈飞袖子里,“一个人......” 陈飞的心脏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了。原来江文都记得,记得他在医院门口说的那句胡话。他侧过身,不顾输液管的束缚,把那个小小的身体搂进怀里。 “不会的......”他吻着江文柔软的头发,“哥哥永远不会丢下你......”江文突然放声大哭,像是要把三个月的眼泪一次流干。陈飞也哭了,两人在被窝里紧紧相拥,泪水混在一起,打湿了枕头。窗外,下了整整一周的雨,不知什么时候停了。 傍晚的阳光透过窗帘缝隙洒进来,在床单上画出一道金色的线。陈飞看着怀里哭累睡着的江文,轻轻擦掉他睫毛上挂着的泪珠。男孩的呼吸平稳而温暖,吹在他的锁骨上,像只安心的小兽。 这一刻,陈飞明白了:他们不再是“江阿姨的儿子”和“陈阿姨的儿子”。从今以后,他就是江文的哥哥,而江文是他要用一生去保护的弟弟。 他小心地抽出已经发麻的手臂,轻手轻脚地下床,找出母亲常系的那条蓝格子围巾。回到床边,他把围巾轻轻盖在江文身上,像盖上一件珍宝。 “晚安,小文。”他轻声说,第一次用“哥哥”的身份。 江文在睡梦中咂了咂嘴,无意识地往围巾里缩了缩,嘴角微微上扬,好像在做个好梦 明明很努力了但怎么老是写到两千多字就卡住T﹏T 就这样吧[彩虹屁] (??ω`? )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章 第 2 章 第3章 第 3 章 “请问您的婚育状况是?” 面试官的问题像一记闷棍敲在陈飞后脑勺上。他盯着对方镜片后探究的眼神,突然意识到自己西装袖口已经磨出了毛边。 “我……有个弟弟要养。”话一出口他就后悔了,这算什么回答? 面试官皱了皱眉,圆珠笔在表格上悬停:“我是问,您结婚了吗?有孩子吗?” “没有。”陈飞攥紧了膝盖上的拳头,指甲陷入掌心,“父母早逝,我和弟弟……就我们两个人。” 办公室的空调打得太低,陈飞能感觉到冷汗顺着脊梁往下滑。他想起上周去社区申请补助时,工作人员那副”又一个骗低保的”表情。二十二岁,身体健康——在别人眼里,他有什么理由养不起一个弟弟? “我明白了。”面试官在表格上写了什么,声音忽然柔和了些,“您弟弟多大了?” “十八,高三。”陈飞不假思索地回答,随即补充,“但他很乖,年级前十,不需要我操心。” 说完他自己都愣了一下。什么时候开始,江文成了他自我介绍的一部分?就像呼吸一样自然,就像心跳一样不可或缺。 面试还在继续,但陈飞的思绪已经飘回八年前。那时江文刚上小学四年级,而他才十四岁,顶着全班怀疑的目光,第一次以“家长”身份坐在小学教室的最后一排。 那是个闷热的九月下午。陈飞翻出衣柜里最像大人的深蓝色衬衫——那是父亲留下的唯一一件没被收走的衣服,袖子长出一截,他不得不挽了三折。 “小文,真的不用叫周姨去吗?”他第三次确认,手指笨拙地打着领带结。 江文摇摇头,小手紧紧攥着书包带:“老师说一定要监护人。” 这三个字像块石头压在陈飞胸口。法定意义上,他和江文甚至不是兄弟——只是两个母亲是朋友的孤儿。社区本来打算把江文送去福利院,是他跪在办事处哭求,才勉强获得临时监护权。 “走吧。”他深吸一口气,牵起江文的手。 阳光小学门口挤满了家长,女人们穿着鲜艳的连衣裙,男人们打着整齐的领带。陈飞缩了缩脖子,希望没人注意到他明显不合身的衣服和球鞋。 “江文!”一个扎羊角辫的女孩跑过来,“这是你哥哥吗?好帅!” 江文突然挺直腰板,骄傲地点点头:“我哥哥是初中部学生会主席!”陈飞耳朵发烫。自从三个月前那声“哥哥”,江文像是打开了某个开关,变得异常粘人且话多,尤其在别人面前,总爱炫耀他那些微不足道的成就。 教室门口贴着座位表,江文的名字后面写着"家长:“陈飞”。看到自己的名字被郑重其事地印在“家长”栏里,陈飞喉咙发紧。 “请家长们按学生座位就坐。”班主任李老师是个戴眼镜的年轻女性。 陈飞猫着腰溜到最后排。江文的座位对成年人来说太小了,他不得不把腿歪向一边。前排几个妈妈回头看他,交头接耳说着什么,他假装没看见。 “首先感谢各位家长百忙之中……”李老师的开场白被一声惊呼打断。 “哎呀!这是谁的家长?怎么是个孩子?” 一个烫着卷发的胖女人指着陈飞,声音大得全班都能听见。所有脑袋齐刷刷转向他,陈飞恨不得钻到桌子底下。 “我是陈小文的……监护人。”他声音发虚,手指无意识地绞着过长的袖口。 李老师走过来,皱眉看着名单:“陈小文家长……陈飞?”她上下打量着陈飞,“你是他……?” “哥哥!”江文突然从座位上跳起来,小脸涨得通红,“他是我哥哥!也是我监护人!” 教室里一片寂静。陈飞能感觉到几十双眼睛在他和江文之间来回扫视,评估着这对怎么看都不像兄弟的“兄弟”。 “你父母呢?”卷发女人不依不饶。 “死了。”江文大声说,声音脆生生的,像在宣布今天午饭吃什么,“车祸死的。现在我哥哥照顾我。” 死寂。连李老师都僵在原地。陈飞胸口疼得厉害,他想冲上去捂住江文的嘴,又想抱住那小小的身体大哭一场。“这样啊……”李老师最终打破沉默,“那……我们继续。” 家长会进行到一半,陈飞才注意到江文一直偷偷回头看他。每次目光相接,小男孩就迅速转回去,但嘴角明显上扬着。 “下个月秋游需要家长志愿者……”李老师的话让陈飞回过神。 他条件反射般举手:“我可以。” 话一出口他就后悔了。秋游是周三,他要上课,还有学生会值日……但看着江文突然亮起来的眼睛,他咬牙在报名表上写下名字。 家长会结束后,卷发女人拦住他:”小同学,你多大了?” “十四。”陈飞挺直腰板,虽然还比对方矮半个头。 “造孽哦……”女人摇头,“你自己还是个孩子呢,怎么照顾另一个孩子?” 陈飞握紧拳头,指甲再次陷入掌心。这时一只小手钻进他掌心,江文不知什么时候挤了过来,紧紧贴着他大腿。 “我哥哥很厉害!”江文仰着小脸,眼睛亮得像星星,“他会做饭、洗衣服、教我写作业,还会讲《三国演义》!” 女人还想说什么,李老师匆匆走过来:“陈先生,能单独聊几句吗?” 陈先生。这个称呼让陈飞脊椎一麻。他点点头,把江文交给门口等着的同学妈妈。 李老师的办公室堆满作业本和手工制品,墙上贴着孩子们的笑脸照片。陈飞一眼就认出了江文——只有他的照片是黑白的,显然是复印的。 “江文是个聪明的孩子,”李老师递给他一杯水,“但最近有些...异常。” 陈飞心头一紧:“他闯祸了?” “恰恰相反。”李老师叹气,“他太懂事了。上周交的家庭情况调查表...”她在抽屉里翻找,抽出一张纸。 陈飞接过表格,呼吸一滞。在“家庭成员”一栏,江文用歪歪扭扭的字写着: 1. 陈飞(哥哥) 2. 无 3. 无 而原本印好的“父亲”、“母亲”字样被橡皮擦得几乎消失。 “按规定应该填法定监护人的姓名和关系。”李老师推了推眼镜,“我让他重填,他哭着说‘哥哥就是家人’。” 陈飞的手指轻轻抚过那个铅笔写的“哥哥”字样,喉咙像塞了团棉花。 “还有这个。”李老师又拿出一张纸,“上周的作文《我的爸爸》。” 陈飞读着江文的作文,眼眶逐渐发热: “我没有爸爸,但我有哥哥。哥哥每天早上给我煮早餐,陪我背乘法表,还会学妈妈的声音讲故事。李老师说作文要写真实的事,这就是最真实的事……”“我理解你们的特殊情况,”李老师的声音柔和下来,“但孩子需要正确的家庭观念。能不能请真正的监护人。” “我就是。”陈飞抬起头,声音比他想象的坚定,“法律上,我是他唯一监护人。” 离开办公室时,陈飞看见江文蹲在走廊上,正用蜡笔在作业本上涂鸦。走近了才发现,画的是两个手拉手的小人,大的那个头上写着“哥哥”,小的那个写着“小文”。 “回家吧。”陈飞伸出手。 江文立刻跳起来,把画塞给他:“送给你!” 夕阳把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重叠在一起,分不清谁是谁。路过小卖部时,江文突然拽住他衣角:“哥哥,秋游...你真的能来吗?” 陈飞看着那双满是期待的眼睛,点点头:“当然。” “耶!”江文蹦起来,“我要告诉全班!我哥哥最厉害了!” 当晚,陈飞在台灯下研究着两张纸:重点初中保送确认书和普通中学入学申请表。保送意味着住校,意味着周末才能回家,意味着八岁的江文要独自面对每个漫长的夜晚。 他拿起笔,在普通中学申请表上签下名字。窗外,初秋的蟋蟀叫得正欢,像极了江文咯咯的笑声。 “陈先生?陈先生?” 面试官的呼唤把陈飞拉回现实。他眨了眨眼,发现手心全是汗。 “最后一个问题,”面试官合上文件夹,“如果录用,您能接受偶尔出差吗?” 陈飞眼前闪过江文高三课表,周一到周日排得满满当当。但他更清楚银行卡余额,清楚下个月的房租,清楚江文书包里那本已经翻烂的《美术学院报考指南》。 “可以安排。”他听见自己说,“但我弟弟高考前那周不行。” 面试官笑了:”您真是个负责任的哥哥。” 走出写字楼,陈飞摸出手机。锁屏上是江文熟睡的侧脸,睫毛在台灯下投出扇形的阴影,和八年前那个举着蜡笔画等他的小男孩如出一辙。 他打开通讯录,“弟弟”一栏后面跟着三个红色爱心——那是江文某天偷偷加上去的,他假装没看见,却也从没删掉。 “哥?”电话接通,江文的声音带着笑意,“面试怎么样?” 陈飞望着人行道上匆匆走过的上班族,突然想起小学教室最后一排那个局促不安的下午。十四岁的他怎么会想到,八年后,“有个弟弟要养”会成为他最骄傲的自我介绍? “还行。”他轻声说,“晚上想吃什么?哥哥给你做。” 哈哈哈[亲亲]写满3000字,今天灵感特别足 不知道为什么小文给我一种阴湿的感觉,肯定是最近南风天的问题[彩虹屁]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3章 第 3 章 第4章 第 4 章 陈飞站在玄关处,手指悬在伞架上方犹豫不决。窗外天色阴沉,乌云压得很低,但气象预报只说有百分之三十的降水概率。他回头看了眼正在系鞋带的江文,弟弟今天穿了那件浅蓝色卫衣——上周刚买的,淋湿了肯定会褪色。 “小文,带把伞吧。”他抽出折叠伞塞进江文书包侧袋。 江文头也不抬,专心对付左脚的鞋带:“不用,今天不会下雨。” “天气预报说——” “我看了,晴天。”江文终于系好鞋带,站起身时额发扫过睫毛:“哥,我走了啊。” 陈飞皱眉,伸手拦住他:“等等,你什么时候开始看天气预报了?” “就……最近。”江文眼神飘向门口,“快迟到了。” 门关上后,陈飞站在原地盯着伞架出神。九年了,自从江文上小学三年级起,每天早上准备雨具就成了他的例行公事。因为江文总是——用他自己的话来说就是“忘记看天气预报”。 他走到窗前,看着江文的身影消失在小区拐角。少年肩上的书包随着步伐轻轻晃动,侧袋里露出一点伞柄的金属光泽。陈飞嘴角不自觉地上扬——这小子,明明带了伞还嘴硬。 手机震动起来,锁屏上跳出提醒:【距离江文18岁生日还有……】,陈飞划掉通知。 他忽然想起江文初中毕业那年,自己也是这样站在窗前,看着那个已经比他高出半头的少年跑向同学,书包侧袋里塞着他刚放进去的雨伞。那天后来下了暴雨,他赶到学校时,看见江文和几个同学挤在一把伞下,而他准备的那把伞,他清楚地记得是蓝底白点的,好好地躺在书包里,连包装纸都没拆。“这孩子……”当时他无奈地摇头,却也没多想。 直到毕业纪念册发下来那天。 陈飞刚结束一场令人精疲力竭的聊天,经理总是向他推荐自己的女儿。即使陈飞再三推脱,经理仍然觉得他们应该见上一面,陈飞不好意思再推脱答应明天见一见。 等推开家门就看见江文盘腿坐在地板上。 “看什么呢?” “毕业册,” 江文抬头,眼睛亮晶晶的,“哥一起看吗?” “兴奋什么,你哥我当年开始一群人抢着给我写留言的。”陈飞脱下西装外套,松了松领带。嘴上这么说可手接过江文递来的毕业册。 他轻声读着,江文则靠在他手臂上边听他念边看。 “呦呵!”陈飞突然大叫到“居然有写给我的。” 陈飞翻到的是最后一页,江文还没看。陈飞指着一段字迹:“看,张明写的。” 陈飞低下午,读着那段话: 【不知道是否会被你看见,虽然我觉得大概率会被江文丢掉或藏起来,但我一定要吐槽一下。 江文哥哥你好!虽然没见过面,但高中三年每天听江文念叨“我哥说”“我哥觉得”给人一种离了你活不了的感觉,挺佩服你每天给他准备雨伞,虽然这家伙其实天天偷看天气预报然后装傻。最后毕业快乐!——张明】 陈飞的手指僵在纸页上。他缓慢地转头看向江文,弟弟的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涨红,从耳根一直红到锁骨。 “这……这小子胡说什么呢!”江文猛地合上毕业册,书页发出“啪”的响声,“他肯定记错了,是别人……”“被我发现了,还不承认。”陈飞调侃到,“你真的每天都看天气预报?” 反常的江文没和他拌嘴。 房间里突然安静得可怕。窗外知了声嘶力竭地叫着,江文低着头,手指无意识地抠着毕业册封面上的烫金字。 “……嗯。”良久,他终于挤出一个音节。 陈飞等着下文,但江文只是把毕业册越抱越紧,他伸手想拿过册子,江文却像受惊的兔子一样弹起来,后退时撞翻了茶几上的水杯。 江文手忙脚乱地去擦,却把水渍抹得更大,“我……我去拿抹布……” 陈飞抓住他的手腕:“紧张啥呀?” 水珠顺着茶几边缘滴落,在地板上敲出细碎的声响。江文的手腕在他掌心里微微发抖,脉搏跳得飞快。“我不是故意骗你的。” 陈飞本来觉得没什么看到江文这个反应反到想吓吓他“什么叫‘不是故意的’?” “因为……”江文的声音小得几乎听不见,“因为,不想被你忘记。” 陈飞胸口像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他想起这九年来无数个清晨,自己站在伞架前犹豫不决的样子;想起那些明明放了晴却沉甸甸地背了一整天的伞;想起偶尔判断失误的日子,自己冒雨去学校给江文送伞,回家时衬衫湿透贴在背上,而江文总会用毛巾给他擦头发。 “关键你有时候会私吞,多少次没把雨伞放回去。你知道一把伞多少钱吗?”他松开江文的手腕。 江文偷偷抬眼看他:“雨伞都在房间里。” “你属乌鸦的,这么会收集。” 这事以陈飞训斥他“不当家不知柴米油盐贵!”结束。 陈飞忘记了非常重要的一点——家里的饭菜都是江文来煮,但被训完后江文还是默默去给哥哥煮饭去了。 锅里的酱汁咕嘟咕嘟冒着泡,甜酸香气弥漫在整个厨房。江文用筷子戳了戳,满意地关小火。 陈飞靠在厨房门口,清了清嗓子:“小文,有件事跟你说。” “嗯?”江文正看着教程,头也没抬。 “明天晚上……”陈飞停顿了一下,“我不回来吃饭。” “加班?”江文把鱼改了花刀,“那我给你留饭。” “不是。”陈飞纠正,“是相亲。” “当”的一声江文手一抖,刀弹道偏离从鱼身滑到菜板上。“吃饭的时候再说吧。” 吃饭时江文的筷子戳穿了饭碗里的米饭。他慢慢抬起头,嘴角还挂着笑,但眼睛里的光已经熄灭了:“怎么样,那个人怎么样?” “公司李经理介绍的,他女儿。”陈飞的声音平静的说,“26岁,留学回来,在银行工作。” 江文的表情凝固了。他缓缓放下筷子,手指在桌沿收紧。 江文放下筷子时,指关节已经泛白。他盯着碗里那块陈飞夹给他的鱼肉,糖醋汁正在米饭上慢慢晕开。 “挺好的。”他听见自己说,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李经理的女儿……应该很优秀。”江文强迫自己抬起头,扯出一个微笑:“需要我……陪你去吗?” “不用。你明天不是有晚自习吗?况且哪有哥哥相亲弟弟陪着的。”陈飞抬头看向他“怎么怕我被拐走啊?” 陈飞的目光像实物一样压在他身上“啊,对。明天还有晚自习”江文点点头,突然站起来收拾碗筷,“我忘了。” 他的手抖得厉害,走到洗碗池边时一个盘子滑进水池,发出刺耳的碰撞声。陈飞立刻起身:“怎么了?我来吧。” “不用!”江文的声音比他想象的尖锐。他深吸一口气,背对着陈飞说,“哥,你去休息吧,今天我来洗碗。”水龙头开到最大,哗啦啦的水声掩盖了其他所有声音。江文机械地擦洗着盘子,盯着泡沫在水流中旋转消失。身后,陈飞的脚步声犹豫了一会儿,最终远去。 客厅电视打开又关上。浴室传来水声。然后,主卧的门轻轻关上了。江文关上水,双手撑在水池边缘。镜子里的自己脸色惨白,眼睛红得吓人,他咬住下唇,铁锈味慢慢渗入口中。 陈飞在床上辗转反侧,他没想到江文对这事反应这么大,本来想着江文顶多吐槽两句,现在着个反应像自己不要他了一样。 听着隔壁哗啦啦的流水声,陈飞慢慢睡着了。 凌晨一点多,陈飞被隔壁的咳嗽声惊醒。他轻手轻脚地下床,推开一条门缝。 “小文?” 江文睁开眼睛弱弱地喊了句“哥”,陈飞连忙跑上前摸了摸江文的手,江文的手紧紧的握着他,在他掌心里颤抖,皮肤烫得惊人。 “你发烧了。”陈飞皱眉,另一只手抚上弟弟的额头。“你明天请假,我在家照顾你吧。” “我没事!”他声音嘶哑,“明天……明天你不是要去。” 陈飞看着弟弟通红的眼眶,颤抖的嘴角“我不去了。”他轻声说。 江文猛地抬头:“什么?” “相亲。”陈飞弯腰,“我不去了。” 江文楞在原地,像被按了暂停键。“为什么?”他终于开口,声音小得几乎听不见。 陈飞把江文摁回床上:“因为我弟弟发烧了。” 江文的呼吸变得急促:“就……因为这个?” “还因为,”陈飞直视弟弟的眼睛,“我不喜欢别人给我介绍对象。” 江文的眼睛亮了一下,又迅速暗下去:“哦。” 陈飞突然觉得疲惫不堪。他转身走向客厅:“等下,我给你拿药,明天呆家里照顾你。” 身后传来一声轻轻的“嗯。” 门关上后,江文抱住膝盖把脸埋进臂弯,无声地颤抖着。 他做到了,陈飞明天不会去相亲了。 算了阴湿就阴湿吧,我已经改了八百遍了。 感觉小文有点绿茶中带点阴湿的感觉,其实最开始想写正常的阳光开朗大男孩的[摊手]但怎么想能看上自己哥哥应该没多少是阳光开朗的 不过我保证一定是大男孩[亲亲] 南风天你害我不浅!今天俩屁股瓣都摔着了[彩虹屁]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4章 第 4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