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租赁Alpha上位记》 第1章 我们分手吧 “边原,我们分手吧。” 周遭的一切瞬间失声。 边原愣了一下:“……什么?”声音轻得像在说梦话。 他的大脑宕机了足有三秒,才像生锈的齿轮般迟钝地转动起来。 人声鼎沸的用餐区一角,安明月独坐一桌,三指捏着叉子,百无聊赖地在恒温餐盒里的沙拉叶片上戳来戳去。 他漂亮的狐狸眼半垂着,唇角勾起一抹毫不掩饰的嫌恶:“我说,我受够了你这些没油没水的草料了。边原,你整天给我带这些玩意儿,是在拿我当兔子喂吗?” “可是……”边原站在旁边,脸色“唰”地一下白了,睫毛在黑框眼镜后慌张地乱颤,手足无措地解释:“明月,你不是说想在特训课控制体脂率,我才……” “我不过随口一说,你也当真?” 安明月的声音没有温度,像一片轻飘飘的雪花,落进边原心里,却砸出一个深不见底的冰窟窿。 这时,二人身后,几个体型高大、披着校服的身影看到好戏,纷纷凑了过来。一个名叫李哲的鬣狗兽人嗤笑一声,用肩膀撞了撞安明月,毫不掩饰道: “早跟你说了,明月,这种品种低劣的玩意儿当个宠物解解闷算了,你还真打算跟他一起去毕业舞会显眼啊?” 几个人顿时大声哄笑起来。 一个人站在原地的边原呼吸急促,只是一双眼睛紧紧盯着安明月,渴求这一切只是他平时那样,爱开的无伤大雅的玩笑。 另一个灰狼兽人更是连眼皮都懒得抬,慢条斯理地擦着嘴角:“明月,一场真心话大冒险而已,别告诉我你真玩上瘾了,嗯?下午还有特训课,别为了垃圾浪费时间。” 安明月冷笑一声,猛地起身,手肘打翻的餐盒正好倒扣在边原的鞋上,酱汁和沙拉撒了一地。 雕成五瓣花的胡萝卜滚到几个人脚边,被几双一尘不染的军靴漫不经心地碾过,瞬间成了一滩滩模糊的红泥。 玩意儿…… 宠物…… 真心话大冒险…… 边原浑身发冷,手脚僵硬,身上每一寸皮肤,都被那些高高在上的目光刮得生疼。 “不、不是的……”他的声调都变了样:“安明月,你明明说过你喜欢我……” “喜欢你?” 本来都要走了,安明月闻言又转过身,对边原绽开一个笑,可是那笑容却比刀子还锋利。 “喜欢你什么?喜欢你穷得叮当响,还是喜欢你那低劣的鼬科基因?边原,你一文不值,照照镜子看看自己吧。 “哦,也不对,起码当时你蹩脚的告白确实把我们几个逗乐了。” 安明月高昂着脖颈,嘲讽一笑,属于捕食者的Alpha信息素轰然散开,像一张无形的网,兜头压住了边原。 呼吸被剥夺,心脏也被一只冰冷的手紧紧攥住。边原的腿一软,差点没站稳,疼得他恨不得就地蜷缩起来。 这就是自己这种小型动物一辈子也无法企及的、捕食者与生俱来的压迫感。 “我、我……” “别我我我的了,烦死了。” 安明月的最后一丝耐心似乎也宣告用尽,一脚踩在边原带给他的餐盒上。清脆的碎裂声伴随着食物撒落的狼藉,像一记响亮的耳光,狠狠扇在边原脸上。 “算了明月,信息素收收,为要是这么个不长眼的家伙触发了警报,多麻烦……” 可安明月明显还不打算收手。 他的手里还有半杯边原在家给他现榨的营养果蔬汁,安明月随手抄起,对着边原的脑袋,兜头淋了下去。 冰凉,黏腻—— 橙黄色的液体顺着边原柔软的黑发滑落,流过镜片,模糊了他的整个世界。 餐厅里不知何时静了下来,安明月和他朋友们那一张张轻蔑的脸,在边原模糊的视野里扭曲成一个个狰狞的鬼影。 “现在懂了吗?”安明月的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游戏结束了,小东西。” “当啷”一声,空杯子被他随手丢在地上,几人转身就要走。 “等一下!” 一股不知从何而来的力气,让边原伸出手,颤抖地抓住了安明月昂贵制服的衣角。 他的声音细若蚊蚋,却孤注一掷:“可是……下个星期的毕业舞会怎么办?你答应过我的……” 哄笑声再次无所顾忌地爆发。 “我的天,他疯了吧?还想着舞会?” “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啊,明月,你的爱慕者都这么疯狂吗?” 安明月则像是碰到了什么病毒,脸色铁青,猛地一甩手,将边原狠狠推开。 “拿开你的脏手!”他低吼道,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就你这种劣等基因的书呆子Omega,我看在毕业舞会上哪个A会要你!” 这一次,边原再也没有力气追上去了。 他站在原地,像一尊被全世界遗弃的雕塑,任由那些黏腻的液体从发梢滴落,在光洁的地板上晕开一小滩可悲的泥潭。灵魂好像被抽走了,只留下一具被羞辱浸透的躯壳。 边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回教室的。 走廊里,毫无遮拦的目光关注着这一场精彩的露天马戏,窃窃私语汇成一条嗡嗡作响的河流将他淹没。 “就是他啊,那个被安明月狠狠甩了的鼬科Omega……” “什么甜腥腥的恶心味道……” “你看他身上,好狼狈哦……” “活该,也不看看自己什么身份。” 下午的课,他几乎什么都没听进去。大脑像个卡壳的放映机,反反复复回放着安明月说过的每一句话,在心里,一遍遍地质问自己到底是哪里做错了。 返回下城区的磁轨上,边原避开了人群,独自坐在车厢不起眼的角落。窗外的霓虹灯如流星般飞速划过,偶尔沉寂,车窗上便倒影出他惨白疲惫的脸。 回到公寓,房间很小。边原的的身形忽然像失去支撑一般塌陷了在地板上,片刻过后,满是果蔬汁味道的衣服堆里钻出来一只身形细长的、长着三角形耳朵的毛茸茸。乍看之下,灰粽色的皮毛又像耗子、又像猫。 没错,边原的兽形是一只紫貂。 在众星云集的卡特尔星顶尖机甲学院,边原有着最平平无奇的灰褐色皮毛,园钝笨拙、一点也不可爱的三角耳,以及毫不锋利、只能用来捕食小型鸟类鼠类的小爪。 在这个被猫科与犬科大型捕食者统治的世界里,像边原这样弱小还没有家族背景的鼬科,又没有足以讨好上位者的稀少美貌,生存空间十分逼仄。 这也是为什么,边原会对安明月告白的原因。 安明月是一只Alpha狐,学校里的红人,与他那群形影不离、家世显赫的朋友们时常厮混在一起。 狐狸与鼬科勉强可以称得上是体型相近的动物,边原本以为安明月能体会到自己的处境,于是在偷偷观察了他很久以后,终于鼓起此生所有的勇气,和对方告白,并支支吾吾地邀请他一起参加毕业舞会。可是现在…… 小紫貂把头钻进背包里,叼出来一张精心保存的照片——是安明月的。 窗外满溢着下城区永远挥之不去的雾气,房间里忽然亮起了唯一的一片光源,是床头柜上的心脑终端发出的提示。 “叮咚!投喂食谱提醒:是时候学习如何亲手料理犬科最爱吃的法式炖鸡了,教程已下载,加油边原,今天也要努力哦!” 小紫貂的动作忽而沉默了片刻,然后继续叼着照片,踩着地板上足有一人高的旧书堆,攀到衣柜顶,用短短的两爪推开了通往阁楼的一扇小门。 “他妈的!那个姓安的混蛋!他算个什么东西!” 下城区的烤肉大排档里,发小陆屏把签子拍得震天响:“老子早就看他不爽了!一只天天放着信息素到处勾搭人的骚*狐狸!边原,你听我的,咱绝不能就这么算了!” 边原一口气把手里橙黄的啤酒喝到底,拽了拽衬衫过紧的领口,眼神里透露出迷茫:“……算了,是我没用,小屏……” “没用个屁!” 陆屏恨铁不成钢,又给他满上一杯:“他安明月是Alpha,是贵族,那咋了?还不是整天挥霍着他爸妈的钱,拽得二五八万一样,有啥了不起的?你也是Omega啊,你还不要家里一分钱,一个人打工挣出了几年的生活费,给你妈翻修了乡下的房子!我看,你比安明月那个蛀虫强上一万倍!” 超出常量的酒精暂时麻痹了边原时时绷紧的神经,他仰头往椅子上一靠,两眼注视着绕着灯泡边飞舞的蛾子。 “可是舞会怎么办……”他又咽下一口酒,随即闭上眼睛,像是自言自语:“毕业社交舞会上,一个找不到舞伴的Omega,以后怎么进军部?只够去送星际快递的……” 陆屏沉默了,虽然他是个Beta,但对于Omega生活的艰辛还是有所了解。 即便现在Omega平权法案已实施多年,但骨子里的歧视仍未根除。作为一个Omega,个人能力是重要,但你的“社交价值”——也就是以信息素为基础的“性*吸引力”——才是评判个人价值的关键。 在毕业社交舞会上没有A为伴的O,即会被判定为缺乏社交价值、缺乏性*吸引力。就算你再优秀,也没有公司会多看你的简历一眼,仅仅第一轮筛选,就会被无情地投入回收站。 雪上加霜的是,边原所学的机甲整备专业,更是被誉为Omega的“天坑”。至于他一心想去的军部,每年筛掉数以万计的Alpha,而对于Omega,则只有被标记者才会接受。 这公平吗?陆屏的心里堵得发慌。 对于边原这个人,他再也清楚不过了,自从边父去世以后,边原嫌少失态成这个样子。即便陆屏并不清楚其中的所有细节,但是他知道,边原的事就是他的事,边原的喜怒哀乐就是他的喜怒哀乐。 “原原,你实话跟我说……你直到现在还一直执着于军部,是不是因为叔叔当年的那场事故?” 边原立刻睁开了眼。 喧嚣的气氛霎时沉寂了一瞬。 “如果……我说是呢。” 头顶的飞蛾不断地撞击着顶灯,空气里只剩下翅膀被灼烧时的“噼啪”声。 陆屏看着边原的隐藏在黑框眼镜下的双目,知道那里面燃着有一簇烈火。他不害怕那火光熄灭,只是深深担忧,总有一天会燃及他自身。 他兀自用自己的酒瓶子,碰了碰边原空掉的酒杯:“只要你不做伤天害理的事情,我就是你永远的后盾。” 上桌以来,边原的嘴角第一次荡开一丝笑意。 陆屏也“嗤嗤”笑出了声,摇了摇头,用筷子去夹盘里毛豆:“那个臭*狐狸居然看不上你?眼睛多半是废了。” 他清楚边原这个家伙到底有多拼命。除了那些该死的社交礼仪课和Omega家政课,边原的专业课成绩年年断层第一,年年全额奖学金拿到手软,如今却因为一场可笑的社交舞会和一个渣A,被逼上了这样的绝境。 那些有家族撑腰的贵族子弟,自然高枕无忧。 可边原呢?一个来自下城区,没有任何背景的普通Omega,他拿什么去和这操蛋的世道对抗? 两人又喝了几杯,借酒消愁愁更愁。陆屏越想越气,狠狠一拳砸在桌子上:“不行,作为发小,我非得帮你把这个事解决不可!” 此时,边原已经以手托腮,神志不清了。他听不清陆屏在说什么,只知道眼前的烧烤签和空啤酒瓶一起,手拉手邀请他跳踢踏舞。 只依稀记得,发小似乎掰过了自己的脸,用自己的瞳孔解锁了光脑,然后絮絮叨叨了一堆,给他自己下载了个APP,说着什么“帅A”、什么“订制”、什么“打脸”……然后捏着自己的手指,在拖着一穿长长0的账单上,果断地摁下了指纹付款。 “他妈的,我就不信了……要是不行,大不了老子陪你一起去送星际快递!” “我才不要……送快递……” 酒精的裹挟下,边原的最后一点意识戛然而止。他的世界,随之陷入了一片沉重的黑暗。 第2章 租赁男友已到账! 第二天早上6点半,边原在宿醉的头痛中被每日闹钟吵醒,他睡眼惺忪地肿着眼睛望着天花板,心脑便已经自发开始一条条地播报今天的日程清单: 毕业论文需要根据导师的意见修改,甜品店的兼职也不能迟到,今天是妈妈的生日,晚上之前要记得给妈妈打电话…… 边原一个猛起身,顿时头晕眼花、眼前一黑。 看来他的酒量还是没有任何长进,以后还是少喝为妙。 已经几乎没有昨晚后半场的记忆,但看样子就知道是陆屏把自己搬了回来。借助昨天那顿放纵的啤酒烧烤,这段无疾而终的恋情似乎被冲断了些。 摸索着带上眼镜,边原下床洗漱。 上午,他抓紧时间修改论文,导师似乎对边原这个没背景的学生并不重视,每次只发来指点江山的寥寥数语。 其实按照成绩来看,他成为这一届的首席毕业生几乎已是板上钉钉的事实,但保险起见,他还是宁愿不出一丝差错。 中午,从冰箱里掏出一小袋号称人体所需营养素均衡配比的“人饲料”,边原用犬齿咬出一个小口,叼在嘴里就奔出了家门。刚刚店长告诉他,店里的机械服务生坏了,一堆顾客正在排队点餐,急需他去顶一会。 忙忙碌碌直到晚上十点,边原收拾干净店面,终于换下了甜品店制服,在店长感恩的连声道谢中,垂头收下了一个橱窗剩下的慕斯小兔。 要是一只慕斯田鼠就好了……一个人走在回家的路上,边原捧着包装盒,这样出神地想。 忽然,腕上的心脑终端忽然震动起来,是妈妈的视讯。 “礼服收到了吧,原原?”边母带着笑意却略显沧桑的脸出现在光屏上。 看着妈妈的影像,边原的心脏像是被泡进了又酸又涩的柠檬水里,只能努力弯起嘴角,笑了一下:“嗯,收到了妈妈,特别特别好看。” “那就好,你妈的手艺还不错吧?毕业舞会你就穿它去,这样和明月那孩子站在一起也显得般配。记住了原原,咱人穷志不穷,你不比别人差!” “好。” 一个字,几乎用尽了边原全身的力气。 挂断通讯的那一刻,他再也撑不住,兀自蹲在了人来人往的街角。 自己被已经安明月甩了这种话,他不可能说得出来。可眼看积年累月的计划就要付诸东流,边原又如何甘愿坐以待毙? 舞会就在后天,可他已经没有退路可言。 卡特尔星的东半球夏季漫长,离开冰箱太久,慕斯小兔早已化成了冰凉的甜汤。 一天后,边原一个人站在了人来人往的舞会会场门口。思虑良久,他还是决定来这里亲手挽回安明月。 穿着妈妈亲手缝制礼服,上面绣着繁复花纹,配着男式领巾,形单影只的边原却明显与这里格格不入。 “…呦,那不是安大少爷的前男友吗?” “…穿得是什么啊?好土,笑死我了。” 周遭细密的嘲讽目光中,边原没有理会,松了松略紧的袖口,大步迈入了会场。 刹那间,他好像一滴不慎落入滚油的水珠,快要被周围那种衣香鬓影的高温蒸发得无影无踪。 他不自觉间加快了步伐,目光扫过那些衣着光鲜、笑容得体的贵族同学们,仔细搜寻着安明月的身影。 夸张的水晶香槟塔足有一人高,三五成□□谈的人们簇拥着圈子中心的交际花,时不时爆发出高亢的笑声。边原没有时间慢慢攀爬这条不见终点的天梯,也不想去融入,他快步在一楼找了一圈,忽然在远处的廊柱旁,不经意地停下了视线。 安明月不在那,但那里站着另外一个人,一个……和整个纸醉金迷的气氛格格不入的男人。 倒不是说他和边原一样浑身不自在,恰恰相反,一身完美剪裁的黑色军礼服,像是用星夜里最亮的那段缎光织就,宽肩窄腰,身形挺拔如利剑出鞘,好似任何人在他身边都会瞬间暗淡。 即便隔得很远,边原仍然可以敏锐地感觉出,这个男人是个Alpha。他散发着一股隐隐约约的压迫感,明显,正因为迟到的舞伴而渐渐失去耐心。 周遭几个人蠢蠢欲动,边原听见他们悄声讨论着,要不要给这位脸生的Alpha先生递杯酒喝,还讨论着他的头发、他的身材和将近一米九的身高,猜测着他的兽形会是哪一种高级的捕食者…… 边原的打量也混在中间,却灵光一现似的,看出了他的无聊。 他想,这人好脸生,看起来一幅不太好惹的样子。 过了一会又暗自想到,应该没有一米九吧? 不过,他一直坚持对这种侵略性过强的Alpha敬而远之,于是一溜烟钻入人群,远远地绕开了对方。 终于,功夫不负有心人,会场二楼的喷泉边,边原终于找到了一身白色礼服的安明月。浅色的布料和柔和的剪裁,当着把他衬托得如名字一般柔和。可见到他的一瞬间,边原却感觉自己被兜头浇了一盆冰水,里里外外凉了个透。 安明月身边,正是一个携手相挽的美丽Omega。 他的笑容,让从来分不到好脸色的边原熟悉又陌生。带着不知从何而来的宠溺温柔,正耐心侧头倾听身边女伴的低语。 Omega身上的星纱鱼尾裙缀在光洁的大理石地面上,背影如同在宁静湖面梳理着羽毛的洁白天鹅,一眼便知价格不菲。举手投足间,无一不闪耀着养尊处优的优雅与自信。 边原的计划再次失败了,两相对比之下,安明月绝不会选择自己。 正想着,那边安明月就不知道说了什么,女孩笑得花枝乱颤,身体也自然靠向他。安明月立刻伸手扶住她的腰,二人之间亲密得没有一丝缝隙。 天造地设,金童玉女……吗? 边原的唇角勾起一丝笑意,忽然开口,打破了这幅和谐的画面。 “明月?你不是说在楼下等我吗?这个女的是谁?”他的语调悲伤极了,几乎一碰就碎。 安明月似乎不明所以,闻言慢慢地转过头,见到来者的一瞬,脸上的笑容立刻破碎。 女伴蹙起细眉,怀疑的目光在二人之间徘徊。 边原恍然大悟:“我之前就听说,你家里的生意运转不周,难道,你是为了急筹资金才出此下策……” 几乎是立刻,安明月甩开女伴,三步并作两步冲过来,一把钳住还在边原的手腕,避开众人,将他粗暴地拖进了一旁无人的露台。 “边原,你非要闹得这么难看吗!” 安明月努力压低着愤怒的嗓音,英俊的脸此刻显得有些狰狞:“我的耐心是有限的!你他妈都胡说些什么呢?非要让我当着所有人的面,把你那点可悲的自尊心踩在脚底碾碎才满意吗?” 边原瘪着嘴,转转眼珠:“不是呀,明月。我对你念念不忘食不知味,你怎么转头就无缝衔接了别的O呢?而且……她看起来好像还不知情吧?” 一直打不还手骂不还口的窝囊废Omega突然伶牙俐齿了起来,安明月明显一愣。 “不过鉴于你的所作所为,全校都知道两天前你甩了我呢,这可怎么办?” 安明月气急,一把揪住边原的领子,将其推到了露台栏杆上:“你他妈胡说些什么呢?什么我家生意的事,到底是谁告诉你的?” 上半身传来明显的失重感,几乎仅靠着对方的拉扯在维持平衡,边原用余光扫了一眼下面的下沉式花园,还是故意伸长脖子,贴在安明月的耳侧用气音道: “你猜啊?猜对了,我就不把你的烂事告诉她。” “操……”安明月似乎真的被戳中了痛处,双目赤红,隐隐释放出Alpha呛人的信息素—— “你跟鬼说去吧!” 扯住他上半身的力量骤然一松,边原还未反应过来,忽然被一股大力整个人捞了上来,整个人撞入一个古龙水气息弥漫的怀里。 另一个Alpha的气息在二人之间横插一脚,边原一抬头,看见了他的脸,竟是之前那个在舞会里格格不入的男人。 “打扰一下。” 这提醒礼貌得体,倒真像一位误入私人谈话的绅士。 会场里明亮的灯光被他的身形遮去了一半,并没有宽恕正从地上狼狈爬起的安明月休息片刻,男人禁用一只手,竟然活活把安明月拎了起来。 “蓄意伤害Omega是一级重罪,你刚才在干什么?” 安明月双脚乱踢,呼吸困难:“我……没有……” 边原并不想现在就把事情闹大,赶紧抓住Alpha的手解释道:“不是他推的,是我刚才自己脚滑。” Alpha用垂眸打量着边原,像是在评估他坦白的真实性,最后还是放下了脸瘪得通红的安明月。 “咳咳……”安明月跪在地上咳得惊天动力,好一会才用手背抹一把嘴道:“人不可貌相啊边原,看来你这几天也他妈一点没闲着?找了这么一个鸭,你得买多少次才能挣回呃啊——” 这下被打,就纯属头嘴贱应得的了。 撇下一时半会起不来的安明月,Alpha无所谓地起身活动了一下手腕,视线忽然转到了一旁的边原身上。 “原来你在这里,”他说,语气像是终于找到了自己走丢的小宠物:“为什么不乖乖在门口等我?原原,你让我好找。” 分明都是人话,可是边原一个字也没听懂。 他认识这个自来熟吗? 可是男人忽然一把将他摁在怀里,绒绒的西装面料贴在他脸侧,层层包裹之下是Alpha坚韧结实的□□,似乎是刻意收起了令自己恐惧的捕猎者威压,Alpha闻起来只有一股淡淡的、暖和的味道。 “现在碍事的没了。” 耳边的胸膛隆隆震动,边原明显感到自己的脸颊在发烫。 Alpha微微俯身,凑到他耳边,用只有他们两人能听到的低沉嗓音问:“你还愿意跟我跳第一只舞吗?” 第3章 想赖账?想得美! 边原的社交礼仪课成绩,是在一众“优秀”中极为醒目的“及格”。他当然没时间那些贵族阶层时兴的复杂舞步,但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Alpha已经以一种不容拒绝的姿态,牵着他的手穿过人群,滑进了舞池中央。 包裹着他的手的大手温热干燥,强有力的手臂禁锢着他的腰肢,所有的重心立刻被这个Alpha游刃有余地掌控其中。 轻快的舞曲上空回荡,在周遭那难掩惊讶的目光中,毫不意外的,边原没有愧对他的社交礼仪课成绩,脚步乱得像一只受惊的鸭子,在自己的脚和舞伴的脚上来回乱踩。 “别怕,”头顶传来男人的宽慰,他好像深吸了一口气:“跟着我的步伐,把你的主动权交给我。” 鬼使神差地,四肢僵硬的边原放弃了那点可怜的抵抗。 强势的力道立刻把他卷进了那片流光溢彩的漩涡,男人带着他,世界在瓦解,灯光与人影都化作虚无,唯有他们二人处在风暴的中心——旋转,靠近,分开,再靠近。 Alpha身上那股暖融融的味道愈发清晰,很多模糊的意象在边原的心头如风一般略过。像晒过太阳的被子,雨过天晴的微风,甜品店刚出炉的欧包……良久,他的心终于在胸腔里尘埃落定,甚至开始不受控制地加速。 边原第一次抬起头,在鼻息可闻的距离看清了男人的脸,每一处的天造地设的棱角,和沐浴着舞池灯光的眼瞳。 即便在很多人看来噩梦一样的人生,边原也乐此不疲,但如果这真是一场美梦,他会平生第一次祈祷晚点醒来。 一首曲子很短,最后一个音符落下,场边立刻响起了热烈的掌声。晕乎乎的边原却立刻松开了男人的手,随手拿了一杯饮料去露台吹风。 杯子里的蓝色液体甜滋滋的,边原摘下柠檬,把一整杯仰头咽下,任由冰凉夜风吹拂着他滚烫的脸颊。 “你跳的很好,只是太紧张。” 脚步响起,Alpha很快从背后来到他身边,保持着一个可远可近的距离,一同依靠在栏杆上吹风。 “谢谢你刚才帮我解围。” 风温柔地撩起他细碎的刘海,边原小声道谢,混乱的神智终于清醒了一些,但音色里仍旧残存一丝恍惚。 “……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 听闻他这么说,Alpha似乎有些惊讶地瞪大了眼睛,他转而背靠栏杆,一手把额上碎发向后捋去,勾起一个有些痞气的笑。 “搭讪吗?也不是不行,我的名字是单霆岳。不过现在你的前男友已经走了,这里又没人,你还演什么呢?” 边原:? 以单霆岳的视角来看,脸颊红扑扑的Omega,黑框眼镜底下的眼神正因酒精变得清澈透亮。他在内心默默认可,算是自己的菜,所有如果和这位雇主发展出一些超出交易之外的感情,单霆岳似乎也不是那么的抗拒。 他耸耸肩,还是主动调出了自己心脑的界面,指尖轻点,滑出了一个粉红色的APP界面,展示给边原看—— 订制情人APP 【租赁订单已完成】 【服务人员:Ryan】 【服务评价:(正在等待雇主的评价哦,亲~)】 “我没认错人吧,边原?”单霆岳挑眉,再次确认。 被点到名字的边原如遭雷劈,这下不是装的。偏偏单霆岳还把交易下单界面的雇主照片和租赁要求一并展示给他看,甚至发起了牢骚。 “不过你今天来得也太晚了,平常约会也这么不守时?知不知道我在会场里找了你多久……” 眼睁睁地看着心脑屏幕上,自己趴在一堆铁签和空啤酒瓶旁、睡得流口水的照片,边原过载的大脑迅速转动着,很快锁定了唯一的犯罪嫌疑人——陆屏。 边原斟酌着措辞:“不是我、我没有定过这项服务啊……” 单霆岳微笑地看着他:“是吗,最好看一下自己的APP核实一下哦亲。” 边原有点手忙脚乱了,他打开自己的心脑,调出那个可疑的APP——订单已下达,备注写的是:上一世,我被渣A所害,弃之如敝履,这一世,我重生在毕业舞会之前,急需一个完美Alpha助我狠狠打脸前男友,成为舞池焦点。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莫欺少年穷…… 边原的下一口气差点没提上来,然而,下滑到交易金额界面之后—— “一个0,两个0,三个……”阿拉伯数字后面跟着一串零蛋,看得边原一阵眼前发黑。不用打开账户就知道,他努力打工多年积攒下来的资金,已经为此见了底。 边原:“那个……” 单霆岳继续微笑:“你说。” 边原在边缘试探:“如果我说这不是我下的单,这个钱能退给我吗……” 果不其然,单霆岳的眉头立刻肉眼可见地深深皱起,明显正在努力压抑着即将爆炸的脾气。 “怎么,不满意?”他危险地眯起眼:“订单上写得很清楚,Alpha,完美舞伴,提供全方位的社交支持服务。我帮你打发了前男友,陪你跳了舞,让你成了全场焦点,哪一项服务不值这个价钱?” 见到支支吾吾的边原一副吞了苍蝇的表情,大少爷简直快要被气笑了,脾气“蹭”地一下火冒三丈,忍不住磨着牙一字一句地质问道: “你不会想赖账吧?想得美。” 意料之外的变化又出现了,再次打得边原始料未及,没有钱,他的日常生活开支都成了问题,下一步的计划又该如何继续? 想着想着,边原就眼前一黑,倚着栏杆蹲在了地上。 “吧嗒”——一颗泪珠落在大理石地面上,原本怒火中烧的单霆岳忽然一愣。 “喂……你哭什么啊?” 边原“唰”地一下飞速抬手,抹去了眼角的湿痕,冷漠道:“我没哭,是天上下雨,你看错了。” “可是天上都没有云。” “那就是楼上撒出来的酒,你们Alpha都这么打破砂锅问到底吗?” 单霆岳平生最害怕哭哭啼啼Omega,但见一滴眼泪,浑身上下的毛都恨不得炸起来。 “我靠,你别哭好不好,下次给你打折行不行?” 单霆岳烦躁了,伸手去拉他的手,看起来弱不禁风的边原却像是有千斤重,任凭他如何硬拽也移动不了半分。 “你到底要怎么样?” 边原面无表情:“我要我的钱。” 就在两人僵持的时候,单霆岳的耳朵忽然极轻地动了一下,仰仗着顶尖捕食者的基因,他的听力极其敏锐。 就在楼上正上方,刻意压下的脚步声,伴着狐狸特有的狡猾与投机,正在朝这里步步试探。 单霆岳长长地叹了口气,像是妥协了一般,上前一步半跪在边原身前,用一种极其温柔的力道,捧住了他的脸。 陌生的拇指带着薄茧,边原被他蹭得生疼,赶忙扭头去躲。 单霆岳的声音也放柔了八度,带着能把人溺毙的温柔轻哄:“好了,别哭了……都是我的错,是我没有保护好你。我们先把眼泪擦干净,嗯?再哭眼睛都要肿成桃子了,明天还怎么见人?” 方程式赛车也没有他的180度转得快。边原刚想说“你又犯什么病”,却忽然被两指捏住了两腮,嘴巴挤成了个胖头鱼,一个音节也吐不出来。 单霆岳问他:“宝贝,我们去跳最后一支舞,好吗?” 然后他捏着边原的下颌,不顾他冰冷反抗的眼神,对着给自己的邀请点了点头。 最后,一个挺身抱起缩成一团的边原,大步流星,直奔里面的舞池。 边原本来最近就点背,现在更是一股邪火直冒,拼命挣扎,却活像一只被老鹰钳住的小鸡,事与愿违,还是被单霆岳一路抱回了舞池中央。 窃窃私语的目光“唰”一下再次聚焦到他们身上,边原浑身想被针扎一样刺挠。 “放、放我下来!” 他在单霆岳耳边严厉抗议,可嗓子发紧,声音发不出来,像是蚊子哼哼。 单霆岳低头看他一眼,反而故意收紧了手臂:“那我们跳舞。” “不跳!” “那我不放。服务还没结束呢,你想中途溜走?” 边原气得无语,这个恶魔! 单霆岳带着一丝恶劣的笑意:“跟我跳吧,保证不加钱。” 最后一支舞曲,恰在此时奏响。 低音弦乐温和而慵懒的音色回荡在舞池,昂贵雪茄和香水若有似无的气息缓缓流淌。是肖斯塔科维奇的第二圆舞曲,这场舞会终于临近了尾声。 单霆岳将边原放下,后退一步,俯身亲吻他的手背。 看着他额前一缕散落的叛逆发丝,或许是音乐的未知魔力在此刻悄然发作,边原鬼使神差地吞下唾液,微不可查地点了点头。 ……反正都丢过脸了,大不了再丢一次又怎样。 军鼓奏出激烈明快的节奏,边原再次为那只禁锢在他腰间的手紧张,他们再次开始旋转。 水晶吊灯的光芒在他们头顶模糊成片片光晕,随着更多人的加入,音乐仿佛在舞池里吵醒了一片睡莲,朵朵盛开。 难以避免地,边原再一次凝视单霆岳的脸,眉骨很高,眼窝深邃,不笑的时候,眼瞳里显出一片不容置喙的冷漠。 果然是恶魔吧。 一边这样想着,边原故意去踩他的脚。 可惜单霆岳的舞步沉稳精准,像一位经验老道的船长,总是能避开他慌乱的攻击,带着他回归那片属于他自己的、逐渐浪起的海面。 察觉到他的不配合,单霆岳忽而收紧了手臂,以一种不容抗拒的力道,将两人之间的距离拉得更近。 “想什么呢。”带着一丝压迫感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你的舞伴是我。” 也在此时,音乐的流向陡然汹涌,气势庄严的铜管乐拉开了盛大的帷幕,轰然奏响!舞池的气氛,霎时被推向了**。 单霆岳的舞步也随之变得大开大合,不再是单纯的引领,而是近乎挟持着边原,带着他完成一个又一个迅疾而华丽的旋转。 边原的抵抗这下被彻底瓦解,他好似变成了一片被卷入龙卷风的树叶,所能做的只有攀附,只有臣服。 好奇怪。 身体明明已经被摆弄柔软,像要散架一样疲惫,心里也只剩下一片迷茫的空白,可他竟不再感到恐慌。只剩下那双眼瞳中自己沉沦的倒影,一切琐事被旋转抛在脑后,与音乐的旋律一起飞上云霄。 当最后一个音符消散,单霆岳停下脚步,看着边原气喘吁吁的脸,忽然抬手,缓缓摘下了那副土得掉渣的黑框眼镜。 世界在边原的眼中,瞬间化为了一片模糊的光晕。 唯一清晰的,只有眼前这张近在咫尺的、属于恶魔的天使脸庞。 在满场的寂静中,一个轻柔温热的吻,落在了边原的额头上。 “你今天很漂亮。”单霆岳的声音低沉而富有磁性,唇瓣间却吐出可怕的魔咒,“可爱到……让人想把你私藏。” 那天晚上,边原做了一整夜光怪陆离的噩梦,有安明月决绝的背影,有众人嘲讽的嘴脸,还有强行掳着自己,一直在地狱里跳舞的恶魔。 …… “对不起啊原原,我当时听你那么说,实在气不打一处来……” 第二天,看着陆屏在视频里诚恳悔过的样子,边原已经发不出任何脾气了。 他知道发小的本心是为了自己好,而且花出去的钱,泼出去的水,没有再为之置气的道理。 不过,吃一堑长一智,他还是默默把自己的心脑支付改成了密码指纹双重保险。 “不过看你这样,嘿嘿……昨晚的作战计划应该还是挺成功的吧?快给我讲讲,有没有狠狠打肿那个安狐狸的脸?” “才没有,我干嘛要打他?” 边原想到,单霆岳昨晚打得又不重,他应该不会怎么样。 不过迫于陆屏的严刑逼供,边原还是把昨晚舞会发生的事去繁就简给他讲了一边,听得对面直呼好爽。 “我就说,点评价第一的那个Alpha总没错,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嘛。我看在APP的评论上,他的那些小手段一套一套的,可厉害了。” “哦,是吗?” 好奇的边原随手点开了租赁情人APP,找到属于Ryan的界面,翻看起其他雇主留下的评论。 “亲额头”“温柔贴心”“仪式感”等等词汇一涌而出,一窝蜂占满了屏幕。 边原:“……” “你见了不,我的眼光是不是非常独到啊?哈哈哈哈……喂?原原?……” 边原抬手挂掉了视频,躺回到床上。 原来,摘眼镜、亲额头、说情话……这些都只是那个Alpha的标准营业手段之一吗?他对每一个顾客都是如此。 谁要是在意这些,谁就是天字第一号大傻瓜。 而他当然不是,他只是特别讨厌这个男人的虚伪做作,反正只是生意一场,反正以后都不会再见面了。 这样想着,边原果断将这个APP,连同里面的Ryan,一起拖进了黑名单最深处。 恰在此时,心脑终端却滴滴震动了起来,边原本以为是陆屏打回来的电话,却发现来电显示是班里一个平时从没说过话的男Beta。 他让铃声兀自响了很久,依旧摸不清头脑这人找自己究竟有什么事。 “……喂?” “喂!你终于接了啊边原!” 对方意料之外的热情着实打了边原一个措手不及,经过一大串没有实际信息的寒暄与吹捧之后,对面才终于缓缓进入了正题。 “那个、你昨天舞会穿得那套礼服,能不能告诉我是哪个设计师的牌子?” 边原一蒙,什么设计师? “边晴岚做的。” “什么……边晴什么?我记一下!还是手作的高定?果然是未曾耳闻过的高级时装师的大作吗可恶……” 边晴岚,是边原妈妈的名字。 “咳咳,这个消息你可不要告诉别人啊边原同学!你,快去查查这个边晴岚,三天之内我必须拿到她的所有信息……” 对面又是一阵让边原迷惑的嘈杂。 “请问你还有其他事吗?”边原问。 “其、其实还有一件小事,万望你啊赏光边原同学……下星期在我家庄园要举办一场茶话会,大家都是同窗,诚挚邀请你携男友一起参加啊!就昨天晚上带着你跳舞的那个……” 想到单霆岳,边原的脸顿时一黑,这邀请的是自己吗?怕不是项庄舞剑,意在沛公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