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人迷beta生存指南》 第1章 第 1 章 耀星联邦的夏季,太阳落山的时间是15分23秒。 手机抽风似震了好大一会儿,闻鸢没管,坐在实验室的桌子上,弓着背,看那半个夕阳一点点隐没在山脊后。 实验室没开灯,摆在桌上的手机屏幕亮着,炸弹似的信息一条接一条。 【大少爷】下来,我在停车场。 【大少爷】今天陆寻那个贱人在小测上作弊,被教授发现了。笑死,他脑子简直比核桃仁还小,这么基础的题都不会做。 【大少爷】你在做实验吗? 【大少爷】为什么不回消息? 【大少爷】故意的? 【大少爷】回我回我回我回我回我……!!! 震动声吵得闻鸢心烦,她叹了一口气,起身将控干的试管放到无菌箱里。 把一次性手套丢到垃圾桶里后,她捞起桌上的手机,点开绿泡泡,无数条消息纷至沓来,立刻让她体会了到如蟒蛇缠绕的窒息感。 她仔细浏览着,生怕错过一句话。 上面都是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除了“在哪儿?”这种如吃饭喝水般寻常的质询,“去取材料”这种亲切又开门见山的吩咐之外,更多的是他对“好友”的吐槽和鄙夷。 世界围绕泽诺·奥兰德运转,即使是在闻鸢的手机里,这一原则也依旧奏效,这点她从不怀疑。 不过相比于这些无关痛痒的小事,她更愿意花十五分钟看太阳落山。 但人在屋檐下,有些事情论迹不论心,即使自己没兴趣了解少爷的爱恨情仇,但也必须装作善解人意且乐于倾听的样子。 毕竟这是少爷伴读兼家养小精灵应该要做的事。 闻鸢12岁起就被奥兰德家族的管家收养,奥兰德先生看他们俩年龄相仿,于是把她接到家里来住,好让泽诺有个伴。 闻鸢永远也忘不了那一天,西装革履的管家牵着她走到一个房间。 房间阳光充足,墙壁上没有黑色的污渍,柜子里不会蹦出老鼠和蟑螂,床很宽很宽,几乎可以睡下三个人。 周管家蹲下身来,眼角边的鱼尾纹又长又细。 “听好了,你这辈子的命运掌握在泽诺·奥兰德的手里,讨好他,让他开心,或许你就能过得好一点。” 当时闻鸢不知道泽诺是谁,但她很认真地点了点头,满怀憧憬地说道:“我会的。” 她已经穷途末路,一旦抓住什么东西,就不会放手,但她不知道,有些馈赠,早在暗中标好了价格。 窗外的渡鸦叫了几声,将闻鸢的思绪唤回。 她在手机上敲了几个字,斟酌一番后又删掉了一半。 怎么糊弄少爷,这也是个技术活,需要充分运用语言艺术。 手机又震了震,弹出一条新信息,信息简洁直白,但闻鸢心里那根弦却猝然绷紧了一下。 【大少爷】你死定了。 显然,大少爷的耐心已经售罄,闻鸢亡羊补牢般地将信息发了出去。 【闻鸢】抱歉刚刚在做实验,现在才看到。 后附一个跪滑表情包。 对方没回。 闻鸢摸不准他的态度,但她敏锐地感觉到少爷今天隐隐有些不爽。 贵族omega就是这样的,尤其泽诺还是S级的omega,奥兰德家族千娇百宠长大的独子。 他的人生太过顺遂,所以他会花大把时间给周围的人添堵,宇宙间的某种守恒定律才得以生效。 闻鸢将门锁上,疾步走过中控室。 为了节约时间,她特地走了后山那条偏僻的小道,这样省了绕操场的功夫。 即使是在炎热的夏天,后山因为有树木的遮蔽,也依然有些阴冷。 走了一会儿,她看到一群人将一人团团围住,大声喧嚷着什么。 借着巨大的杉木丛掩盖身形,她蹲下身子,隐在不远处听了听。 “东西呢?”其中一人嗓音粗犷,声音恶狠狠的,像只愤怒的鬣狗。 “权限被改动过了,我没法进实验室。” 一道冷而沉的声音钻进闻鸢的耳朵,她挑了挑眉,隐隐觉得有些耳熟。 沈照那双黑墨般眸子和瘦得过分的脸庞立刻浮现在她脑海中。 她壮着胆子探头一看,只见为首那个虎背熊腰的男子一攮,粗暴地拎起沈照的衣领。 “你他丫的找抽是不是?一个二级beta,也敢耍我?” “我没……”正欲辩解,一道破风声响起,石头大的拳头砸在他脸上,鼻血喷涌而出。 干涩又刺鼻的铁锈味混杂着浓烈的果酒迎面扑来,即使站得远,闻鸢还是被熏得眼泪汪汪。 真够恶劣的,打人就算了,还故意释放信息素来压制比他弱一头的beta。 这和拿着他的尿浇了沈照一身没有区别。 沈照一滞,头机械般地偏转回来,死死盯着男人,漆黑的眼瞳深不见底,让人有种凝视深渊的错觉。 男人被盯得有些发毛,“你还敢瞪老子?” 他怒火中烧,抬起粗壮的手臂,准备再来一拳。 “同学,他没骗你,实验室的权限的确改动过。” 闻鸢从树丛后走出来,双手抱臂站在他们十步之外,目光平和。 “还有,你的信息素很虚浮,建议去腺体医院看一下。” 男子愣了一下,短粗的眉毛愤怒地拧在一起,气急败坏地问道: “你他爹的是谁?” “生命学院腺体研究所,闻鸢。” 她很坦诚地报了家门,随后向那边扬了扬下巴,继续说道:“沈照,我师弟。” 听到她的名字,对面的人静了一秒,身旁的小弟用手肘推了推自家老大,表情复杂。 “是泽诺的青梅竹马,我们还是少惹为妙。” 他的确不知道闻鸢是谁,但泽诺在华都大学声名远扬,光是论坛里的脑残粉丝都足够让他招架不住。 他闭了闭眼,强行压下怒火,语气谄媚地对闻鸢说道:“抱歉,都是误会。” “小兄弟,不好意思。” 他拂了拂沈照肩上根本不存在的灰尘,神情僵硬,“我想起还有点事,先走了,你们聊。” 翻脸简直比翻书还快。 闻鸢冷着脸,没有回应。 等他们全部离开后,她转头看向沈照,对方却非常巧妙地避开了她的视线,头低垂着,脸颊锋利的弧度消失不见。 像极了做错事后等待主人惩罚的坏狗狗。 一条绣有鸢尾花的帕子出现在视线中。 “先擦擦鼻血。” 沉默的beta有一米八以上的身高,冷脸时压迫感极强,但在闻鸢面前却乖得不得了。 他接过手帕攥在掌心中,闷闷地说了句:“谢谢师姐。” “他们跟你要什么东西?” 闻鸢没有错过刚刚谈话中的每一个关键信息,锐利的目光扫过沈照,却在他脸上找到了一种叫做“为难”的情绪。 沈照的心冷冷地跳着,他不敢看闻鸢的表情,只是越发沉默起来。 “我知道了。不用勉强,等你愿意了再告诉我吧。” 手机疯狂地震动着,强度和频率远甚于之前,闻鸢忽然有种被人拿枪抵着脑袋的错觉。 简单的告别之后,她飞速跑起来,很快消失在树林中。 她像阵风一样,来得快去得也快。 冷香浮动在空气中,沈照站在原地,望着她的背影,呼吸放得很轻很缓。 手帕凑近鼻端,他轻轻嗅了嗅,冷峻的眉眼忽而舒展,整个人柔和了许多。 他将手帕小心地收在口袋里,转头朝着教学楼的方向走去,步履悄无声息。 那厢,闻鸢以百米冲刺的速度抵达了停车场,在众多豪车中找到了最张扬也最绚丽的那辆红色超跑。 开门,钻进去,关门,一气呵成。 泽诺坐在副驾,头靠在玻璃上,耀金色的碎发遮住半张脸,鼻梁高挺立体,眉骨优越,仅是这张侧脸就完全符合联邦人的审美标准。 “抱歉,泽诺,路上耽误了点时间。”闻鸢忐忑地解释道。 闻言,他甚至把头扭得更远了,如宝石般的海蓝色眼睛盯着窗外,手指一刻不停地敲着手机屏。 一根金色的发丝从他后颈处翘起来,和他不想搭理人的高冷形象形成绝赞反差。 闻鸢抬手抚平那根碎发,却被他冷不丁地抓住了手腕。 “一整天都不回我消息,却有时间跟alpha鬼混?!!!”他的声音拔高了八个度,几乎是尖叫了起来。 清汤大老爷,这等好事,她怎么不知道? “什么alpha?你在说什么?”闻鸢疑惑。 看她脸上震撼的表情不似作假,泽诺心下稍平,冷哼一声甩开闻鸢的手。 “你自己闻,什么货色的alpha,信息素这么臭。” 鼻子还怪灵的。 “你说这个啊,经过后山的时候一群alpha在打架,可能不小心沾染上了,我出去散散味道。” 说罢,她拉开把手,一只脚踏出了车框,却猛地被泽诺拉住了袖口。 omega惊慌又后悔的神色没有逃过闻鸢的眼睛。 她看着那对完美剔透的蓝色眼睛闪了一下,随后他瘪了瘪嘴,从中控台的隔板里拿出一瓶清洁剂,砸到闻鸢怀里。 “滚上来用这个。” “哦。” 闻鸢二进跑车,心里却有了另外的计较。 已知大少爷忍不了劣质alpha的信息素,但当她提出要下车时,他却不愿意了,这说明了什么? 说明他变得善解人意,开始关心周围的人! 呵呵,地狱笑话。 即使生气也不愿意闻鸢离开他的视线,嘴上说着讨厌,肢体却很诚实地处处贴近她,再结合车厢内若有似无的玫瑰花香。 她敢保证,泽诺的易感期绝对、肯定、一定提前了!!! 他爹的,早知道就不惹他了,今天他能把她折腾死。 第2章 一起睡 闻鸢苦着脸,决定开启拖延战略,喷清洁剂的速度堪比磨洋工。 泽诺忍着易感期的热|潮,在那边端了半天的架子,还没见她喷完,不由得怒火中烧。 他跨过中控台,直接坐在闻鸢腿上。 手指一按,座椅往后退去,狭小的空间终于多出点位置,但依旧窄得可怜。 闻鸢大惊,慌忙扶住泽诺的腰,生怕大少爷磕到碰到。 手里的清洁剂被他抢走,他脸上略带潮|红,蓝色的眼睛湿漉漉的,眼尾带着妩媚又撩人的光采。 “慢死了。” 明明是斥责,却带着娇嗔的语气,馥郁的玫瑰香粘稠得让人窒息。 蓝色衬衫的纽扣被他轻易解开,手指顺着闻鸢的锁骨往肩膀滑去,熟稔地将衣服推到肩线以下的位置。 “我帮你。”他俯下身,手指捏着闻鸢的耳垂,粉红的唇瓣吻了吻她的耳廓。 清洁剂喷在锁骨上,冷冽的触感之后便是温热而细碎的吻,他轻轻舔了舔锁骨上方的小窝,引得闻鸢浑身一|颤。 他闷闷地笑了下,笑声低沉又危险,像是捉到了猎物的海妖。 闻鸢深吸了一口气,偏头避开他的吻,“这样不行,先打抑制剂。” 她起身去够书包,却被泽诺压了回去。 座椅靠背已经完全倒下了,泽诺撑着皮质座椅,缓缓覆身其上。 “怕什么,这种把戏,我们以前也玩过。” 泽诺觉得闻鸢大惊小怪,以前在家里的时候,他们也是事后才打抑制剂的。 听他说得这么理直气壮,闻鸢有种鸡同鸭讲的无力感。 怪不得他生理学从来没及格,开阔且通风的地方,随他怎么玩,但这是在车里,闭塞且不通风,信息素堆积只会加快他失控的进度。 闻鸢不想做到一半送他去医院,而且她导师今天正好在医院值班,说不定会碰到,这样场面只会更加尴尬。 她挣扎着,避开了泽诺落下的吻,“好歹开一下换气窗!” “你好烦……”大少爷烦躁地戳了戳按钮,顺便将打开了防窥模式,转头吻上闻鸢的唇。 双唇严丝合缝地贴在一起,他撬开她的齿|贝,贪婪地攫取对方口中的津|液。 从小长大的默契让他对闻鸢身上的每个部位都十分熟悉,但每次和她接吻的时候,他还是兴奋得汗毛直竖。 “闻鸢闻鸢闻鸢闻鸢……”他像只猫一样蹭着闻鸢的肩颈,将自己最脆弱的腺体放到她面前。 闻鸢毫不犹豫地抬头咬住那块嫩粉色的软|肉,用犬齿地磨了磨。 不轻不重的摩挲无异于隔靴搔痒。 “呃……”泽诺不耐地动了动双腿,双手紧紧抓住闻鸢的肩膀,像落水之人拼命地抱着一块浮木。 玫瑰染上情|欲,车厢内温度灼人,烘得他大汗淋漓。 他扬起脖颈,如玉的天鹅颈弯曲成一道优美的弧度。他只觉得自己的身体像一团火球一样,怎么做都得不到纾解。 鸢尾花的气息很淡很淡,需要很努力才能捕捉到,但那点甘霖也只是杯水车薪。 被欲|望吞噬,躯体变成空壳,意识完全沉浸在情|欲的狂欢中。 双腿紧紧绞|住闻鸢的腰,他攀附着闻鸢的肩膀,用鼻子悄悄蹭了蹭她的脸颊,带着一点恳求,迷迷糊糊地说道: “小鸢,标记我好不好?” 身下的人一僵,没有动作。 情|欲完全冲垮了理智,他下意识地将闻鸢认做alpha。 可惜闻鸢不是。 而闻鸢庆幸她不是。 没得到回应,他又开始发脾气,暴虐地撕|咬着闻鸢的锁骨,所过之处留下一片深浅不一的红|痕。 狂躁的思绪如烈焰般烧过他的肌肤,但却在某一刻遇到了寒冷的冰河。 颈后一痛,抑制剂顺着腺体流入四肢百骸,唤醒了残存的理智。 十五分钟后,泽诺靠在副驾窗边睡着了。 闻鸢用湿纸巾仔细擦去手指上的液体,随后拿起清洁剂清理战场。 这次战况的确激烈,抽纸用了一整包,清洁剂用了两瓶,她大腿的裤子上还湿了一块。 诸事完毕,她驱车开出校园。超跑汇入车水马龙,红色的剪影在金桥上飞驰而过,亮眼而流畅的翼形设计引得同行车主频频侧目。 红翼超跑平稳地驶入进入一区的高速,路面顿时宽阔了许多。 华都是耀星联邦的首都,共分为十二个区,一区到三区是公认的富人区,这里占地面积是全市的60%,人口却只占20%。 奥兰德家族的府邸坐落于一区最中央的长岛之上,岛对边就是灯火辉煌、纸醉金迷的商圈。 闻鸢把抑制环卡在他脖颈上,随后把泽诺抱出跑车。 原本张牙舞爪的小猫收敛了爪子,脸颊贴着闻鸢心口,静静地趴在她怀里。 omega的骨架和骨密度都很小,闻鸢抱着毫不费力。 她脖颈上留着几个可疑的红色印记,有些咬痕还渗着血。 训练有素的侍女鼻观眼眼观心,迅速为泽诺披上毯子,对闻鸢耳语道:“您需要皮肤修复剂吗?” 闻鸢点点头,侍女又继续补充道: “家主和约顿先生回老宅看望老太太,晚饭不回来吃了。” 无事不登三宝殿,平白无故地,奥兰德夫妇回老宅做什么? 闻鸢垂下眼帘,反复琢磨其中关窍,却没什么头绪。 她转而对侍女说道: “知道了,麻烦你把晚饭送到我房间吧,谢谢。” 即使是面对一位侍女,闻鸢也有些礼貌得过分,她会认真地盯着同她讲话的人,不时点点头,表示自己在听。 很多侍女都说她亲民,因为她是这个家里最随和、最好伺候的一位主子。 听到这种评价,闻鸢哭笑不得。 笑死,她闻鸢也是坏起来了,都脱离“民”这个群体了,那她现在是什么?资本家吗? 姐妹,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莫过于我把你当同事,你把我当老板。 她们现在已经隔着一层可悲的厚壁障了。 闻鸢把头绳解开,热水从喷头处落下,瞬间将她淋湿。 雾蒙蒙的玻璃被胡乱抹开,她在里面看到了那张熟悉又陌生的脸。 现在的身体将近20岁,肌肤仍然光泽而富有弹性,但她的眼神却透露着一种异常的、不符合这一年龄的疲惫和倦怠。 在来到这个世界之前,她是个孤儿,大学毕业之后成了社会的小小牛马。 经济不景气,老板卷着所有人的工资跑路,她和众多员工一起围堵那个丧尽天良的男人,却不甚摔下楼梯,一命呜呼。 睁开眼之后的闻鸢就来到了这个诡异的abo世界。 重活一次,她本来十分高兴,但出厂配置却让她两眼一黑。 这个世界的闻鸢自幼丧母,爹是个穷得叮当响的清洁工,专门负责处理生化垃圾。 作为两个beta的后代,闻鸢毫不意外地是个beta,还是个二级beta,简称2B。 但让闻鸢稍感欣慰的一点是,便宜爹虽然穷,但是个好父亲。 他骨子里的乐观和强大的心理能量稍微弥补了闻鸢生而带有的悲观主义,顺便弥补了上一世闻鸢缺失的亲情。 可生活总是幽幽又默默,当你以为自己已经足够惨的时候,生活微微一笑告诉你: 没事,更惨的在后头。 实验室的有毒物质外泄,她父亲在捡垃圾的时候被感染。 他前一天早上活蹦乱跳地出去,第二天晚上就在太平间里安静地躺着。 后来,她辗转来到收容所,活倒是活下来,就是每天都吃不饱。 她一个小小的老登在一群小孩里面装嫩,夹着嗓子跟院长妈妈要零食吃,这种事情即使是回想起来也觉得羞耻,但再来一次,闻鸢会做同样的事情。 谁不想活得更好些呢? 周管家的到来彻底改变了她的人生走向,她一点点将自己渗入泽诺的生命轨迹,以潜移默化的方式将自己的痕迹烙印在泽诺的生活中。 她像只寄生虫一样吸附在泽诺身上,但也彻底在奥兰德家站稳了脚跟。 虽然在此过程中她付出了不小的代价,比如清白和节操之类的,但和吃饱肚子相比,这些都是浮云。 浴室的门被敲得砰砰作响,泽诺狠狠地拧了拧门把手,试图闯入未果后,他在外面大声喊道: “为什么还没洗完?” 易感期的大少爷特别粘人,他真的恨不得二十四小时贴在闻鸢身边,一旦分开就会产生分离焦虑。 但她从进入浴室到现在,也才过了五分钟而已。 她重重闭了闭眼,一番心理建设之后温声道:“马上出来。” 真是句句有回应,事事有着落。 天底下找不到比她更好的书童兼家养小精灵了,她在心里自嘲道。 胡乱冲了个澡,身上的玫瑰花香终于变淡。 闻鸢擦着头发,一出去就看见泽诺盘腿坐在床上,手上拿着她的手机,看起来在翻阅她的社交软件。 她在泽诺面前毫无**可言,泽诺可以随时进出她的房间,她手机的密码也是泽诺设置的,供他随意查岗——虽然她不知道为什么泽诺很热衷于这种事情。 但她已经被迫适应了泽诺近乎变态的掌控欲,甚至觉得这简直像呼吸一样稀松平常。 不在掌控中奋起,就在掌控中躺平。这是她总结出的宝贵经验之一。 闻鸢刚吹完头发,泽诺变立即跳起来冲到她身边,举着手机质问道: “这个沈照是谁?为什么平白无故约你吃饭?” 手机屏幕上明晃晃地摆着一条沈照的新消息。 【沈照】师姐,今天的事多谢,什么时候一起吃个饭? 闻鸢捏了捏他气呼呼的脸,将他的手按下。 “他是我同门师弟,今天帮他做了个实验,他想感谢我来着,就请我吃顿饭喽。” “我帮你回绝了。” 这是通知而非商讨,在这方面,他的做派的确像个专断的暴君,不过闻鸢并不放在心上。 “知道了。”她从善如流地回应道,没有在这个话题上过多纠缠。 “今晚你要在我房间里睡吗?” 第3章 第 3 章 泽诺怔愣了一下,脸颊飘红,抱着自己的兔子玩偶钻到被子里,心脏咚咚地跳。 “你房间?什么你的房间?这个家哪里不是我的?” 他瞥了闻鸢一眼,撅起嘴巴嘟囔道:“连你也是我的!” “是是是,大少爷说的都对。” 四重肯定表否定,地球人都懂,可惜这里不是地球。 大少爷不能体会其中的语义,只觉得对方同意了他的观点。 闻鸢是他的。 一想到这一点,他唇角的笑意压也压不住。 beta端坐在书桌边,专心致志地盯着电脑,丝毫没有明白他刚刚的暗示。 她戴了副防蓝光的平光眼镜,发丝遮住侧脸,叶形吊灯将冷光打在她如玉的脸上,恍然间有种清冷斯文的感觉。 泽诺抿了抿唇,腺体又烫了起来。 他没话找话道:“你在干什么?” 闻鸢答:“写你的作业,明早要交了。” 少爷的作业向来都是书童代笔的,昨天少爷给她发了长达一千页的资料,说要写个读书报告,第二天早课前交。 这意味着今晚她可能要熬大夜。 不过换个角度想,她只交了一份学费,却同时能学到经济学和医学两个学位的知识,这波她赢麻了。 泽诺没话说了,他盯着床单上的芍药图案发呆,过了一会儿之后才嫌弃地说道: “这被套好丑!哪个侍女给你拿的?” 大红色的芍药加黄色的底,边角处还有蕾丝,这人简直土到家了! 闻鸢讳莫如深地看了一眼,推了推眼镜,一字一顿道:“你爸爸亲自挑选的。” 约顿叔叔是个貌美持家的一级omega,但他的审美却和儿子格格不入。 泽诺把骂人的话吞了下去,又沉默起来。 压制小登果然还是老登管用。 泽诺没发成火,又说不出“我现在很难受想让你抱抱我”这样掉价又不矜持的话来,于是把被子蒙在头上,独自一人生闷气。 身体滚烫得像在发烧,他紧紧抱住那只胖兔子,想象它就是闻鸢。 可是,它没有闻鸢身上鸢尾花的香气,更没有柔软而温热的肌肤。 他难受地将自己缩成一小团,心里发誓要和闻鸢冷战一个星期……不!一个月。她绝对别想把他哄回来! 真是讨厌死了,明明知道他最想要什么,却还在那里抱着电脑装木头。 他在心里骂了闻鸢几百遍,恍惚间,被子被掀开一角,一具温热的躯体贴在他背后,手掌越过手臂贴在他的小腹上,暖暖的像个小火炉。 身后的beta拢住他的身体,轻轻吻了吻他颈后的腺体,同时释放出一点信息素。 微弱的鸢尾花香被他全数接收,原本沸腾在腺体里的血液冷却下来。 泽诺翻了个身,她浅棕色的双瞳近在咫尺,那双常带笑意的眼睛中清晰地映照着他的面庞。 手指轻轻摩挲着泽诺的脸颊,随后唇瓣落在泽诺的眼皮上,轻而柔的吻一触即分。 “做个好梦,泽诺。” 一个带着草木清香的晚安吻。 她的话像有魔力似的,哄得他眼皮子止不住地打架。 于是在深深睡去之前,泽诺决定暂时单方面跟闻鸢和好。 少爷入睡很快,他的睡眠质量总是让闻鸢羡慕,不像她,躺床上一小时都睡不着。 当然她也不准备睡,因为她还要帮少爷写作业。 再次坐到桌前,看着晦涩难懂的文字,已经是全然不同的心境,因为深夜emo总是来得这样快。 现在是晚上0:32分,资料只读了30%,读书报告的进度是5%。 看来今晚不用睡了。 闻鸢在昏暗的灯光下咧嘴笑了笑,眼底却是死鱼一样的麻木和空洞,活像个阴暗爬行的女鬼。 一想到毕业以后还要替奥兰德集团卖命,她就止不住发笑。 从前的她还以为博了个多好的前途,也不过是签了张永久卖身契而已。 真是条条大路通牛马。 远处传来一声不太清晰的犬吠,楼下大门的声控灯随之亮了起来。 闻鸢愣了一下,起身靠近落地窗。隔着一层纱帘,她看到奥兰德夫妇的车开进了车库。 这么晚才回来,还真是史无前例。 他们俩到底跟老太太商量了什么? 各种阴谋论闪过脑海,最终却化为一声长叹。 算了,再怎么商量也跟她没关系,她只要伺候好少爷就行。 第三杯咖啡泡开之后,已是早上七点。 顶着一对熊猫眼的闻鸢打开邮箱,点击发送。 她拖着沉重的身体跑到卫生间里洗了个冷水澡,顿时神清气爽了许多,只是头稍微有些抽痛。 粉底被细细地匀开,敷散在眼睑之下,她仔细地检查了一下自己的仪容仪表,确保奥兰德夫妇挑不出一点毛病之后,转身去叫醒大少爷。 “泽诺,起床,今天你有早课。” 窗帘被拉开,大片阳光射|进屋内,刺得他眼皮发痛。 他习惯性地翻了个身继续睡,脚腕却被一只冰冷的手握住。 泽诺一激灵,几乎从床上跳起来。 漂亮的眼睛带着没睡醒的慵懒和恼怒,泽诺刚准备发脾气,却被闻鸢打断施法。 “家主已经在餐厅坐着了。” 泽诺的母亲艾薇·奥兰德是家里唯一能镇住大少爷的人。 他见到艾薇就像耗子见了猫一样,那威风劲儿立刻消失得无影无踪。 闻鸢细心地将他额前的碎发拨开,随后为他套上拖鞋,推着他进了洗漱间。 “快一点。” “啰嗦。” 等大少爷穿戴得人模狗样到餐厅之后,已经过了半个小时。 家主艾薇坐在主位,坐在次位、身穿灰色家居服的丈夫正为她盛粥。 长发及肩的女性alpha有着和泽诺如出一辙的蓝色眼睛,不过艾薇瞳色偏深,衬得眼神也更加锋锐幽深。 闻鸢很少在那双眼睛中看到明显的喜怒哀乐。 看到二人入座后,艾薇放下手中的工作平板,开始就餐。 闻鸢老老实实地喝粥,一个多余的动作都不敢有。 “泽诺,下个月是你生日,想好怎么过了吗?” 约顿放下勺子,爱怜的目光落在独子身上。omega每一缕金色发丝都弯成完美的弧度,听话地贴在颊边,堪称艺术品。 泽诺认真地想了想,“唔……我打算在家里办个生日宴会。” 约顿笑意更深了,他和妻子交换了一个眼神,循循善诱道: “正好,我和你妈妈都觉得这次应该要办个盛大一些的宴会,刚好你也趁着这次机会认识一些新朋友。” “好啊。” 泽诺喜笑颜开,隐隐有些期待,心里早就拟好了宴会游戏和邀请名单。 但这句话落到闻鸢耳朵里却有另一重含义。 盛大宴会,他成人礼那个还不算盛大吗?奢华的宴会和派对邀请了联邦不少名流,当红歌星在舞台上唱歌,一小时就花了一千万。 那次宴会的奢靡程度引得媒体惊叹,占据了头条将近一个星期。 下个月他正好20岁,20岁有必要办得这么…… 等等!20岁不正好就是omega法定结婚年龄吗?!! 不会吧,他们是想把生日宴变成相亲宴吗? 她越想越觉得有可能,说不定他俩昨天就是去跟老太太商量这件事。 闻鸢低下头,碎发将她眼中震惊的神色巧妙地遮住。 果然,她和这个abo世界还是有壁,她不是很能理解这群人的脑回路。 泽诺见她放下勺子,以为她吃饱了,于是拉起她。 “吃完了?那我们走吧。” 柔软无骨的手指穿过闻鸢的指缝,十指交叉,紧扣在一起,再加上他有误若无地肢体接触,不知情的人肯定会将二人误认为情侣。 闻鸢看到艾薇冷而沉的眼神似有若无地扫过两个人交叠的双手,背后冷汗直冒,下意识地抽出了手。 “?”泽诺回头,“忘带东西了?” “……忘带车钥匙了。” 车钥匙好好地在她包里躺着,但她只能顺着泽诺的话往下说。 气氛突然之间变得有些微妙。 “闻鸢留下来,我有事交代。让司机送你,泽诺。” “好吧。”泽诺耸了耸肩,对此事未置一词。 不过他在临走的时候指了指自己脖子上的抑制颈环,对闻鸢做了个口型。 “中午来找我。” 闻鸢愣了一下,下意识地抿出一个笑容,但笑里的苦涩意味怎么也压不住。 还来? 她真的没有精力了。 目送泽诺离开之后,艾薇夫妇起身去书房,闻鸢亦步亦趋地跟在后面。 “小鸢,这个月可能要麻烦你帮我们送一些材料。” 约顿一边说着,一边把文件夹递到她面前。 得到他眼神的默许之后,闻鸢翻开文件夹,里面赫然是泽诺的S级omega检测报告,后附一张家族关系表。 闻鸢疑惑地瞪大了眼睛。 一直坐在书桌前的女alpha举起一张纸,沉声道:“材料送给名单上的这些人,同时邀请他们出席泽诺的生日宴会。” 闻鸢接过,眼睛瞪得更大了。 名字左边标注了被邀请者的性别,大多都是S级或者一级的alpha。 右边则标注了所属公司,包括但不限于环宇集团、金孚石油、兰旗银行…… 简单粗暴地讲,联邦前20强的公司和集团大多都在这个名单里。 卡壳的脑袋在这时突然转了起来。 搞半天还真是隐形相亲啊?!!! 约顿把名单交给她,同时还不忘认真地叮嘱,“特别是标了星号的,一定确保他们能到场。” 那双温柔的人夫眼盯着闻鸢看了看,“你这么聪明,一定明白这是什么意思吧,小鸢?” 她太明白了,夫妻俩知道硬逼着大少爷去相亲他肯定不干,所以采取这种迂回的战术。 闻鸢抿了抿干裂的嘴唇,试探地问道:“泽诺知道这件事吗?” “不知道哦,”声调愉快地上挑,尾音还带着一点威胁的意味,“别让他知道。” 闻鸢点头如捣蒜。 约顿赞许地拍了拍她的头,像是某种奖励。 “去上课吧。” 门被悄悄合上,没发出一丝多余的噪音。 艾薇紧皱的眉头没有松动,丈夫见状问道:“怎么了?” 她捏了捏自己的眉心,觉得接下来的话有些难以启齿。 “泽诺和闻鸢,是不是太过亲密了?” 约顿笑了笑,“这几天是泽诺的易感期,往常都是闻鸢辅助纾解的,泽诺对她产生假性依赖也很正常。” 家主的眉头有所松动,但还是觉得有些地方不对劲。 omega将手放在艾薇的手上,不轻不重地捏了捏,“别忘了,闻鸢只是个二级beta。” 二级和S级,云泥之别。 况且beta和omega并非天作之合,等到泽诺遇到他命定的alpha,AO的契合度会让他很快忘记闻鸢。 艾薇和约顿对此深有体会,结合热带来的快感和情|欲让他们很快忘记了旧情人,现在将他们捆绑在一起的不只有利益,还有信息素。 “闻鸢毕业后,你打算把她安排到哪里?总部吗?” 艾薇原本舒展的眉头又皱了起来,“现在谈这件事还太早了。” 看到喜怒不形于色的妻子突然烦躁起来,约顿便没有出声再问。 而此时的闻鸢比艾薇还要烦躁。 她机械地将反应管放到离心机里,点了几个预设,准备按下启动。 手腕被兀地捏住,沈照在旁边提醒道:“师姐,你没加缓冲液。” 放入离心机的试管都必须放缓冲液,否则实验白做,这是大一新生才会犯的错误。 额角突突地跳动,闻鸢轻叹一声,对身旁高大沉默的beta说道: “抱歉,刚刚走神了。” 她眼睑下方的浮粉没有逃过沈照的眼睛。 女性beta的手腕转了转,他不着痕迹地松开手,垂下的手指背在身后,紧攥成拳。 “我帮师姐做吧。” “那有劳了。”闻鸢没有推辞,因为她真的累得要命。 心脏像背着包袱一样,缓慢而沉重地跳动着。 离心机正常运行,沈照偏头看去,发现闻鸢靠在试管架旁睡着了。 第4章 第 4 章 睡着的闻鸢仍然皱着眉头,阳光经过玻璃的反射,落到她颊边就变成了一道乳白色的光晕,像白玉一般,冷而静。 沈照眉宇一动,抬步,走近,俯下身子,然后在大概一尺的距离处停下了。 这么近的距离,他能清晰地看到闻鸢脸颊上的汗毛与细密的羽睫。 他就这样看着闻鸢什么也不做,但心底那点隐秘的快乐却升腾上来,将他的心脏束缚得近乎窒息。 沈照清楚地知道那种感情是什么,但同时他也为此感到不耻。 因为闻鸢并不是他能肖想的人。 有人说,喜欢上一个人就好像创造了一种信仰,侍奉着一个随时会陨落的神*。 他深以为然,但他不求神的垂怜和回应,只祈求自己隔着一尺的距离,就这样安静地看着她。 离心机微弱地响了一下,闻鸢浅眠,忽而从梦中惊醒,头一转,没了背后的支点,脸差点砸到桌上。 幸而沈照上前一步,眼疾手快地托住她的下巴。 小指刮过闻鸢的嘴角,止不住地颤了颤。 男人的影子将她全数包裹,逆着光,闻鸢看到沈照浓墨似的眼珠动了动。 “师姐当心。”声音沙哑难辨。 闻鸢立起身子,恍然间觉得自己的疲惫感少了很多,头也不那么痛了。 打开手机,迎面袭来仍旧是泽诺发来的数条消息,闻鸢一一回完之后,邮箱弹出一条新消息。 【闻鸢女士: 明日下午三点,环宇大厦33层。 敬候。 环宇集团】 环宇集团的业务主要在能源和电气产业,而集团掌权人的独子方鸣玉就是重点联姻对象之一。 闻鸢上午才发的邮件,下午就有回信,速度快得令她咋舌。 不过想想也是,这年头,适婚的S级omega打着灯笼都难找,既然奥兰德家主动伸出了橄榄枝,哪有不接的道理? 只是苦了她这个打工人,既要照顾脾气阴晴不定的大少爷,还要兼顾实验室的项目,更要帮忙跑腿送材料。 闻鸢真恨不得自己有三个分身。 反应管被沈照取出来摆在试管架上,她抽出一只观察了一下,对沈照挑了挑眉。 “看来我做得还不错?”一丝淡淡的笑意掠过沈照的脸。 闻鸢对他眨了眨眼睛,脸上的带着她特有的俏皮和灵动。 “谢了,沈师弟。” 沈照的黑瞳在她脸上停了一下,然后做贼心虚般地快速移开。 她站在原地记录数据,不经意地问了一句:“那些人还来找你麻烦吗?” 整理试管的手顿了顿,他抿了抿唇,墨色的眸子冷了几分。 “没有了。” 闻鸢用笔尾点了点自己的下颌,见他没有继续说下去的愿望,于是也不再逼问事情的原委。 他站在原地沉默了一下,试探性地问道: “如果师姐很忙的话,我们也可以去食堂凑合一顿,但请务必让我请客,以表谢意。” 沈照努力压住语气中的期待,不自觉地攥紧了手下的实验袍。 话题跳转得有些快,闻鸢反应了半晌,才想起昨天泽诺帮她回绝了沈照的邀约。 看来大少爷的回绝相当不近人情,否则沈照不会这么紧张。 她迟钝地打开绿泡泡,点入和沈照的聊天记录。 【沈照】师姐,今天的事多谢,什么时候一起吃个饭? 【闻鸢】很忙,不必了。 嗯,非常强硬的语气,连主语都省了,非常符合大少爷的慵懒又蛮横的作风。 像她这种讨好型人格,发信息必加语气词或表情包,否则浑身不得劲。 闻鸢下意识地挠了挠鼻子,“最近的确挺忙的,导师那边又分派了几个新任务,要不等我忙完这阵?” 听她这话,沈照肉眼可见地松了一口气,黑色的眸子溢出点惊喜。 “当然可以!师姐你有空后告诉我一声就行。” 沈照上前一步,想要继续和她说些什么,但敲门声却从外面传来。 “闻鸢姐,门口有个帅气的omega找你哦。”蘑菇头学妹唐钰捂着嘴,表情带着显而易见的调侃。 听到这话,闻鸢眉心跳了跳,转头对沈照说道:“抱歉,我今天得提前离开一下。” 她快速地脱下实验服,拿起书包闪身离开,没有回头。 透过实验室的玻璃,沈照看见闻鸢绕到那个omega背后,熟稔地拨开他的衣领,然后将抑制剂注入到他的腺体中。 除了亲近之人以外,omega不允许其他人触碰自己的腺体。 显然,闻鸢和他的关系不只是传闻中那么简单。 沈照缓缓地捏紧了自己的拳头,指节的肌肉绷得发白。 那个浅金色头发的omega似乎察觉到了什么,偏了偏头,蓝色的眼睛正对上深沉阴翳的黑眸。 然后,他缓缓地,扯出了一个得逞又挑衅的笑容。 像是在警告,又像是在炫耀。 闻鸢将抑制剂推到头,随口问了一句:“今天这么听话?居然按时打抑制剂了。” 泽诺愣了愣,收回了视线,眼神中讥讽的冷意在望向她时全部化开。 “英曼新开了一家花园餐厅,我们要不要去那里吃晚饭?” 泽诺以询问的语气发问,落到闻鸢耳朵里却是陈述句。 闻鸢没有发表任何意见,面无表情地拿出手机,“好的,那我打电话预定一下包厢。” 她木讷的态度让泽诺稍微有点火大,他靠近一步,手搭在她腰上,准备咬咬她的耳朵以示惩罚。 谁知闻鸢抗拒地后退,手抵在他的胸膛上,低声提醒道:“泽诺,这里是公共场所。” 私底下随他开心,但面上她的身份仍旧是伴读,不能逾矩。 她听到耳边响起一阵冷哼,抬起头,果然看到那双漂亮的蓝色眼睛里满是愠怒。 又生气了? 不是,为啥啊?到底是为啥啊? 闻鸢百思不得其解,最后暂时决定冷处理,少爷的脾气来得快去得也快,到时候给他递个台阶,愤怒技能就可以冷却一段时间。 她开着车,止不住地颔首,觉得自己的顺毛功夫已渐成体系。 英曼是华都著名的商圈,那里不仅有奢侈品商店、主题餐厅,还有赌场和各种高档会所。 泽诺点了菜品,随后跟服务员叮嘱了一堆忌口的和一些在她看来十分无理的要求。 服务员冷汗连连,转头看向闻鸢,小心翼翼地问道: “您这边点些什么?” 闻鸢拿着菜单,“我要这个,这个还有这个,就这样。” 非常简洁高效的对话,服务员感激地看了她一眼,然后拿着菜单跑出去了。 闻鸢扭头,看到泽诺正在偷瞄自己。 “不气了?”她笑着问道。 泽诺用手托着下巴,百无聊赖地看着窗外璀璨的夜景,假装没听到。 闻鸢索性点开手机,在网上搜索“环宇集团 方鸣玉”。 一阵短暂的空白后,一张棱角分明且富有侵略性的脸跳了出来。 照片稍微有些模糊,似乎是狗仔偷拍的产物,但仍然无法掩盖他优越的骨相和狷狂的气质。 高大的alpha斜靠在灰色超跑的前翼,双手交叉抱胸,脸上似笑非笑。 他像狼一样盯着前方,眼神里的轻蔑不加掩饰,明明是平视,却总感觉他在俯视别人。 这位的攻击性更是强得没边,总感觉是个不好惹的主。 她悄悄看了眼泽诺,又看了眼方鸣玉,眉毛痛苦地纠结在一起。 主母主父选联姻对象的时候真的考虑过双方的性格吗? 这俩人要是真被捆在一起,房顶还不得被掀翻啊! 她往下翻了翻,看到了一些营销号发布的帖子。 【震撼!环宇太子爷买下全球限量款超跑,价格或将过亿!】 【知名毯星透露与方少好事将近,太子爷回应:莫挨老子。】 【环宇太子爷F1赛车锦标赛勇夺冠军,事后采访称:这届对手不行。】 闻鸢:…… 越挖越有料,越看越震惊。 人怎么能活得这么潇洒,这么没素质,这么不在意他人死活? 菜上来了,闻鸢望着碗里那盘价值399的蔬菜沙拉,手里的叉子都要被掰断。 当了这么久的孙子,这太子换她当一天行不行? 多汁鲜嫩的绿蔬被咬得嘎吱作响,闻鸢化悲愤为食欲,哐哐炫了好几碗。 泽诺扒拉着碗里的菜,丝毫没有感受到闻鸢破防的情绪,只是以为她真的饿了。 他抿了口红酒,漫不经心地问道:“今天妈妈跟你交代了什么事情?” 闻鸢顿了顿,心虚地退出浏览界面,顺便将记录一并删除。 “她让我有空去疗养院看一下周管家。” 周管家在三年前罹患失忆症,现在在奥兰德旗下的疗养院治疗。 “你不是每个月都去看他吗?”泽诺眉头一皱,觉得事情并不简单。 闻鸢面无表情地吞下嘴里的东西,谎话张嘴就来,“病情恶化了,我得和主治医生了解一下情况。” 实际上,老头子在疗养院过得不知道有多舒坦,虽然东西忘得一干二净,但闻鸢觉得他比以前过得开心多了。 泽诺向来淡漠的脸上忽然浮现出一抹担忧,毕竟周管家也是从小看他长大的人,感情还是有的。 “下周我跟你一起去看他吧。” 看什么?看他活蹦乱跳,返老还童的样子吗? “不行。” 典型的嘴巴比脑子快。 闻鸢握紧手里的叉子,突然想给自己一巴掌。 喜欢上一个人就好像创造了一种信仰,侍奉着一个随时会陨落的神。(博尔赫斯)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4章 第 4 章 第5章 第 5 章 “不行” “为什么?” 别问了,你别问了!闻鸢内心几近崩溃。 一个谎言只能牵连出更多的谎言,而谎言越多,被戳破的可能性越大。 “你下周很忙吧,最近不是要筹备生日宴会吗?你打算邀请谁?陆寻?” 闻鸢丢了一个烟雾弹,成功触发关键词。 只见泽诺丢下叉子,脊背往后一靠,微微扬起下巴,连头发丝都写着不屑。 “他?我为什么要请他,简直掉价。” 闻鸢顺杆往上爬,“其实我一直很好奇,你为什么那么讨厌他?” 在闻鸢印象中,陆寻似乎是交际花型的omega,性格圆融,八面玲珑。 她本以为大少爷与他会合得来,没想到却是塑料兄弟情。 泽诺露出一个古怪的表情,没有直接回答她的问题,却反问道: “你在帮他说话?” ……什么脑回路。 他现在像极了那种被踹了一脚后应激的狗,见谁咬谁。 “我没有,只是想问问这个人到底有什么问题,因为你是个很好相处的人,很少会这么厌恶一个人。” 说完话后,闻鸢下意识地拿餐巾纸捂住了嘴角,生怕自己没绷住。 泽诺表情略有松动,但仍然保持双手环胸的样子,语气显得有些别扭。 “他很喜欢撬人墙角。” “哈?” 天爷啊,这是什么鬼热闹?你们贵族少爷玩这么花? 泽诺漂亮的蓝眼睛中盛满了憎恶,“所以你得离他远点。” 嗯? 闻鸢惊愕地指了指自己,“我?” 难道陆寻也缺伴读吗?不至于吧,按理说交际花身边应该不缺朋友。 泽诺见她油盐不进的样子,只觉得心头火起,脸色臭得难看。 见势不妙,闻鸢收起嬉皮笑脸,“好了好了,我一定离他远远的。” 看她终于稍微认真起来,泽诺脸色稍霁。 他转了转酒杯,看着杯内起伏的水波,随口问道:“下个月我生日,准备送我什么礼物?” 那双浅棕色的眸子转了转,直直地盯着他,“你想要什么呢?” 想要什么?泽诺不知道。 小时候,只要他想要什么东西,父母就会给他弄来,所以他觉得钱可以买到一切,如果买不到,则说明钱给得不够多。 但随着年龄渐长,他突然发现,有些东西是钱买不到的,比如生命、比如记忆、比如感情。 他抬头,眼神落到那双清澈的眼中,恍然间,他觉得闻鸢眼底空无一物,那种温柔又宠溺的笑意也只不过是渺茫的幻影。 内心忽然涌起一阵没由来的惊惶,但那种可怕的情绪也不过持续了半分钟。 因为他骤然低落的情绪几乎是立刻就被闻鸢察觉到了。 她走到泽诺身边,俯下身来,用手掌贴了贴他冰冷的面颊。 “还好吗?” 泽诺没有回应,只是将手臂穿过她的腰肢,紧紧抱住,脸颊贴着她的腹部,闷闷地说了句:“回去吧。” omega在易感期会变得相当敏感,所以需要及时给予情绪反馈。 闻鸢用他的卡结了账,二人驱车回家,一路无话。 把少爷送回房间以后,她以为今天的工作就到此结束,没想到洗完澡后却发现泽诺又钻到了自己的被窝里。 一回生二回熟,闻鸢权当没看见,关灯,爬上|床,闭眼睡觉。 隐约间,小腿间传来滑|腻的触感,她手指一动,不小心摸到了个滚烫的东西。 她翻了个身,皱着眉头一把攥住泽诺作乱的双手,声音罕见地带着怒意。 “听话,先把睡衣穿上。” 她凭感觉在泽诺脖子上摸了一把,那里空空如也,抑制颈环不翼而飞。 感觉到手腕上的力度逐渐加重,泽诺抿了抿唇,在黑暗中靠近她,长而有力的双腿紧紧地压|住闻鸢。 安静的空间内,空气燥热,二人的气息不约而同地变得急促。 他试探般地舔|舐着闻鸢的嘴角,见她只有稍微的抗拒,便大着胆子逐渐向下。 炽热的唇|瓣吻过下巴、脖颈、随后来到锁骨,胸口。 再往下时,闻鸢抬手捏住了他的下颌,“为什么不戴抑制颈环?泽诺,你真的太任性了。” 低低的笑声传到闻鸢耳朵里,随后她手里被塞了个什么东西。 “你替我戴?” 他引导着闻鸢的手来到一处滚|烫的地方,颈环金属的冷意和闻鸢温暖的手心形成鲜明对比,他忍不住闷|哼一声。 泽诺很不安分,闻鸢一个头两个大,准备早点完事早点睡觉。 粘稠的水声,模糊的光影,他的脸在朦胧间看不真切。 须臾,他没了力气,仰着头,瞳孔近乎失焦。 闻鸢半垂着眼,将颈环卡在他脖子上。 泽诺埋在闻鸢颈窝里,脸颊滚烫,他泄愤似的咬了咬她的耳朵,气息不稳。 “小鸢,生日礼物,我要一个承诺。” 闻鸢坏心眼地将手掌往下压了压,如愿地听到身旁的呼吸声在一瞬间变得沉重。 “什么?” 他环住闻鸢的脖颈,将自己往前送了送。 湿润的嘴唇贴着她的耳廓,他极力克制住想要舔|舐的**,喉结动了动。 “以后的每一个生日,你都陪着我,好不好?” 鼻尖相贴,闻鸢将手放在他胸口处,皮肉之下,心跳快得可怕。 “现在的话,当然可以,但如果你有了心仪的alpha,结婚后,我要以什么身份陪在你身边呢?” 女人的指腹划过男人松软的嘴唇,在唇珠处轻轻摩挲了一下,嗓音略带嘲讽。 “我到底算什么?” 他们的关系,到现在都不清不楚。 对外口口声声说是朋友,可哪有朋友回家之后睡一张床? 他心里一慌,从她怀里抬起头,安抚性地吻了吻闻鸢的唇角。 “你是我的,你永远是我的小鸟儿。” 他捏住闻鸢的手,贴在湿热的颊边。 黑暗中,闻鸢立起身子,白色的纱帘勾勒出圆润光滑的肩颈线条。 双肩微微耸动,她好像在笑。 永远?这个词听起来真残忍。 被囚在笼子里的鸟儿要亲眼看着自己的羽翼慢慢腐烂,残躯供他人赏玩,难道还要对那些人感激涕零不成? “嘶……”泽诺的身体猛地抽|动了一下,灭顶的快|感几乎让他惊叫出声。 闻鸢捂住对方的嘴,用膝盖抵住他的小|腹,动作突然粗暴起来。 原本迟钝的泽诺在这一刻也感知到了闻鸢的怒意,向来倨傲的脸上显露出极端的脆弱和恐慌。 他停下动作,顾不上身体的疼痛,倾身去抱她,妄图把她揉到自己的身体里,这样心爱的小鸟就不会飞走。 闻鸢叹了一口气,任由他抱着,安抚性地拍了拍他的后背。 “以后不可以在易感期摘掉颈环,否则腺体会受损。” 他挂在闻鸢身上点了点头,出奇地乖巧。 被子和睡衣终于回到了它们原本所在的地方,而闻鸢因为过于疲惫,头一沾到枕头就睡着了,一夜好眠。 第二天,她按照邮件里约定的时间来到环宇大厦。 高耸入云的双子塔耸立在寸土寸金的商圈,塔楼均用轻便结实的新型材料搭建,原料从北境的矿山中开采,装箱后空运到首都。 被钱堆砌而成的大楼内,西装革履的人士交错而过,随口谈论着价值一个小目标的项目。 前台的beta助理带她搭乘了董事长专用的电梯。 四面都是玻璃的电梯穿行在塔楼内部,视角飞速升高,看着远处波光粼粼的人工湖,闻鸢总觉得自己在坐跳楼机。 既视感实在太过强烈,以至于她出电梯的时候仍然心惊胆战。 门一打开,皮鞋陷入柔软的地毯中,步履无声。 方琳——方少爷的母亲,也就是环宇集团的话事人——坐在木质长桌的后面,抬手扶了扶镜框,缓缓对她展露了一个微笑。 那个微笑算得上友好,稍微缓和了闻鸢内心莫名其妙的紧张。 温和的alpha翻了翻资料,不时拿笔圈圈画画,闻鸢坐在不远处,安静饮茶。 须臾,她单手摘下眼镜,缓缓启唇道: “资料我已经看了,贵方的诚意我也有目共睹,其实这件事情,我们也有意向。” 闻鸢觉得这个月的kpi在向自己招手。 可谁知,方琳话锋一转,颇为头痛地按了按额角。 “可是,我家那个孩子……实在不好管教,联姻一事,只能徐徐图之。” 别担心,泽诺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 这俩要是能成,她脑袋砍下来给这些人当球踢。 想是这么想,话却不能这么说,至少表面功夫要做到位。 闻鸢把早就准备好的邀请函递到方琳手里,喜笑颜开道: “家主正是这样想的,下个月泽诺生日,不知道方少爷是否能拨冗赴宴?” 方琳打开邀请函的手顿了顿,脸上的笑意突然变得有些苦。 “我看够呛。” 她似乎正想解释,桌上的座机却在这时响起来,助理在那边急切地说:“方总,少爷说要见您一面。” “让他等着,我在接待客人。”方琳冷声回复。 对面的声音被滋滋啦啦的电流声干扰,平稳后,一道清朗而略带怒意的嗓音响起。 “见我妈都要等,什么客人这么大脸面?” 求求求求审核大大,求你给我过吧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5章 第 5 章 第6章 第 6 章 忙音过后,门被骤然推开。 闻鸢转身,看到一个身穿黑色皮衣的alpha站在门口,狭长的凤眸微微眯起,锋锐的眼神带着极强的攻击性。 脖子上挂着的十字架项链剧烈摇晃,他长腿一迈,冲到方琳面前,双手撑在桌上,一字一顿都是质问。 “我的车去哪儿了?” 方琳好整以暇地坐在靠椅上,用钢笔点了点桌面,“这事儿你应该去问你爸爸。” 方鸣玉咬了咬后槽牙,像被套上了锁链的狼,无力沉默了半晌。 方琳挑了挑眉,唇角勾出一个优雅的弧度,“怎么?提到爸爸就蔫儿了?你敢跑到我跟前儿来撒野,却不敢回家问一句?” 闻鸢站在一旁当木头人,凭借这几句话也能构想出这一家的食物链等级。 毫无疑问,他们话里的那位omega父亲拥有绝对掌控权,闻鸢甚至都有点好奇,到底是什么样的omega才能拿捏住面前这位天不怕地不怕的小霸王。 方鸣玉有气没处撒,被妈妈降维打击之后更是气上加气。 他冷静下来,鸢尾花的香水钻到他鼻腔里,这时他才发现身边还站着一个人。 他转头看向闻鸢,上上下下打量了会儿,毫不客气地发问道:“你谁?” 闻鸢扯出一个公式化的微笑,假装自己是个人机,“我来给方总送材料。” 方琳点点头,“闻小姐是来送邀请函的。” 她一句话点透闻鸢来意,随后毫不犹豫地对儿子贴脸开大。 “你车被没收了,下个月有空了吧,跟我去参加泽诺·奥兰德的生日宴。” 闻鸢脸上的笑僵住了,恍然有种被队友背刺的感觉。 大姐,明眼人都知道现在不能跟他说这事儿吧,太子爷在气头上,您让让他不行吗? 闻鸢熟读《儿童心理学》,太子爷接下来的举动和她的预判一分不差。 方鸣玉把手一甩,气得笑出声,语气里的暴躁几乎不加掩饰: “我管他什么泽七泽八的,我不去,爱去你自个儿去吧!” 话罢,他忿忿地转身离开,经过闻鸢的时候还瞪了她一眼。 方琳看着儿子的背影,有些苦恼地转了转笔,随后把邀请函原路奉回。 “抱歉,你也看到了,他不想去。” 她耸了耸肩,语气颇为无辜,仿佛这场闹剧并未有她的推波助澜。 闻鸢站在原地,脑袋嗡嗡作响。 今天也是让她遇到白切黑了,原本只是一个B级副本,方琳仅凭一己之力把难度干到S级。 那还玩什么,不如跟这个世界爆了算了! 她接过邀请函,动作和表情堪称体面,“明白了,多谢方总接待。” 出了办公室,她以百米狂奔的速度冲到电梯口,眼看电梯差一点就要关上,便立马把邀请函插到缝里,电梯门感应到其他物体,复又打开。 方鸣玉浓眉一挑,正在打字的手指顿了顿,抬起头来冷冷地盯着面前这个气喘吁吁的beta。 闻鸢闪身进入电梯,礼节性地对他笑了笑。 屏幕上的数字飞速跳动,她将长发拢到耳后,随口搭话道:“小方总下个月有比赛?” 他比一般alpha还要高出很多,闻鸢不得不仰头跟他说话。 修狭的凤眸转了转,极具侵略性的目光落在闻鸢身上。他没回答,S级的压迫感衬得他周身的气息冷冽深邃,让人不敢轻易接近。 身形修长的女性beta微微侧过身体,乳白色的珍珠耳环在发丝间隐隐若现,淡淡的鸢尾花香安静地浮动在电梯间里。 方鸣玉放下手机,肩膀往玻璃上一靠,态度散漫又慵懒。 “原本打算和朋友一起跑山道的,不过我可以告诉你的是,即使我的车被没收了……” 他顿了顿,语气堪称恶劣,“我也绝对不、会、赴、宴。” 面前的beta并没有露出生气又无措的表情,她勾了勾唇,似乎早就预料到了事情的走向。 “小方总不想出席宴会,这是您的自由,但我问这个问题的初衷,是想为您分忧解难。” 原本吊儿郎当的alpha立刻站直了身体,似乎被勾起了兴趣。 那双灵动的浅棕色眸子凝出一个神秘的微笑,“布加迪‘掠影’超跑,当你的座驾够格吗?” 尽管他阅车无数,见多识广,但听到这款车的名字时,脸上仍旧掠过几分惊讶。 “这辆车去年刚推出的时候就被一位匿名买家拍下了。” 他顿了顿,上下扫了她一眼,惊讶变为不可置信,“你?” 其实车是泽诺的,但他很少开,原因是车内空间太狭窄妨碍他办事,因此就一直闲置。 闻鸢想着,与其把它放在地下车库里积灰,不如拿出来发挥余热,好歹帮她拿下这个月的kpi,这样主父主母开心,她也能过得轻松点。 打定主意后,她并没有直接回答方鸣玉的问题,只是反问道:“小方总意下如何?” 电梯到达第三层,方鸣玉皱着眉头,似乎在斟酌着什么。 闻鸢并不着急,只是从手提包里拿出纸笔写下了自己的号码。 “叮!”电梯门打开,闻鸢用手指夹着一张薄薄的纸递过去,眼神里有种势在必得的笑意。 “不着急,有需要就联系我。” 她靠近一步,脖颈上悬挂的银质项链散发出夺目的光辉。 方鸣玉看到她樱粉色的唇瓣一开一合,鸢尾花香在太阳的照耀下变得暖软,恍然间令他头晕目眩。 心跳声突兀地出现在耳朵里,他接过那张纸,急促得晃了晃脑袋,企图把这种怪异的情绪甩出去。 视线聚焦,方鸣玉看着面前那张白皙的脸,心里骤然浮起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烦躁。 “‘掠影’又怎样?小爷我多的是车。” 他小心地瞥了眼闻鸢,打量着她的神情,话语一转,大发慈悲道:“等我消息。” 既不直接拒绝也没有说接受,他就这样转身离开,把闻鸢一个人丢在身后,但她有百分之二百的把握,方鸣玉肯定会联系她。 因为方少和泽诺的性格虽然各有各的缺陷,但嘴硬这一点倒是出奇地一致。 而现在她又要解决一个问题:怎么才能在泽诺眼皮子底下拿到那辆车的钥匙? 手机震动了一下,闻鸢打开,发现泽诺打来一个视频通话。 她下意识地接通,对方悠闲地靠在藤椅里,似乎在二楼的岛台上晒太阳。 看到她打扮得比以往精致,他不由得眯了眯眼,盘问道:“在哪儿?” 闻鸢稳如老狗,“在英曼商圈,下周去看周管家,我准备给他置办些东西,对了,附近的甜品店出了新品,给你带一份尝尝?” 泽诺毫不犹豫地拒绝了,“不用了,我最近在健身。” 闻鸢笑了下,拆台道:“在提前为生日宴会做准备吗?” 泽诺扭过头去,辩解道:“你懂什么,我要邀请很多omega,到时候可不能让他们把我比下去。” 大少爷也是容貌焦虑上了,闻鸢挑了挑眉,觉得他的担心纯属多余。 “你永远是人群中最瞩目的那颗星辰,泽诺。”她颇为真诚地说,“没有人比你更耀眼。” 没办法,大少爷虽然暴躁、多疑、蛮横、骄纵,但却实在美丽。 华大的校园论坛每年都会有一次“最美omega”评选,每年他都远远甩开第二名,毫无意外地蝉联榜首。 论坛里甚至还有他的粉丝群,平时会发一些偶遇照片,评论人数之多,帖子之火爆,让闻鸢咋舌。 泽诺抱着兔子玩偶,湖蓝色的眼睛闪了闪,他极力压制住上扬的唇角,“还算有眼光。” 须臾,他盯着闻鸢的耳环,突然想起一件事。 “我请了设计师设计礼服,不过,我们应该先定个主色调?” “我们?”闻鸢慌了一下,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我们要一起跳宴会的开场舞,礼服色调当然得一致!” 怎么会有这个环节,为什么没人通知当事人??? 她内心一整个大崩溃,勃然小怒了一下,“可你明知道我不会跳舞!” 泽诺很平静,语气斩钉截铁,丝毫没有商量的余地,“你可以学啊!” 问题是她不想学!!!她也不想跳那个什么开场舞,更不想跟泽诺穿着情侣装跳。 伴读就要有伴读的样子,她不想越界,也不想被主母死亡凝视。 脑袋里那根名为理智的神经被打断然后重组,然后再打断再重组。 泽诺总能以意想不到的方式让她炸毛,但多年来的专业素养让她立刻冷静了下来。 现在这种时候,反抗只会激起少爷的逆反心理,目前只能假装顺从,再找转机。 她假装信号不好,含糊了几句后便把通话挂了。 站在人潮中,闻鸢突然有种被空气打了一拳但无法还手的感觉。 手机震动了一下,新用户发来好友申请消息。 【新的朋友】方鸣玉。 【新的朋友】31号,南山公路,开着你的车来见我。 依旧是很拽很欠扁的语气。 闻鸢撇了撇嘴,屁颠屁颠地回了个“收到!” 处理完泽诺发来的无数条消息之后,闻鸢精疲力尽,但回去之前她还得给周管家买点东西,否则准会露馅。 眼看着快入秋了,给老头子买件外衣,还有柑橘、杏仁、黄桃。闻鸢经过酒架,踌躇一番之后还是拿起一瓶红酒。 他快把闻鸢的名字给忘了,但还记得自己喜欢喝酒。 大概是因为在做管家的时候不能喝酒,于是到了疗养院之后就彻底放飞自我了。 购买完毕,她开车回到奥兰德宅邸,却发现家里都没人。 问了侍女才知道一家三口到朋友家聚会去了。 闻鸢喜不自胜,因为她终于暂时地拥有了自己房间的占有权——至少她在看书的时候不会被泽诺突然打扰。 吃过饭后,她从书柜最角落的地方抽出一本厚厚的词典,词典里被挖了空,藏着一本老旧的笔记本。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6章 第 6 章 第7章 第 7 章 笔记本的边页磨损得很严重了,纸张也已经泛黄,翻开第一页,上面赫然写着“赎身所需花费”。 里面记录了闻鸢从小到大在奥兰德家产生的花销——主要是学费,因为她和泽诺一起上学,贵族私立学校的学费都高得吓人。 华都大学是联邦首屈一指的大学,学费也让平民望尘莫及,她身边不少同学都是申请助学贷款,工作多年后才慢慢还完。 那串天价数字即使是闻鸢全身上下所有器官加起来拿去卖都不够填补。 想到这里,她叹了一口气,顿感人生无望。 她就像一条在砧板上半死半活的鱼,想要奋力一搏逃离被宰杀的命运,同时却惊觉脱离水源的她根本无法逃出生天。 夜深后,她把东西放回原处,抱着老爸给她缝的丑娃娃睡着了。 睡梦里,她好像回到了五六岁的时候,老爸把她举得高高的,兴奋地喊道:“小鸟儿,飞起来!飞起来!” 可是她的翅膀很沉重,已经不再适合飞翔。 思绪漂浮在黑暗的水面之上,海浪的沉浮给人强烈的不确定感,不知道下一秒究竟会被大浪淹死,还是被水里的鲨鱼吃掉。 急促的电话铃声响起,梦境崩解破碎,闻鸢从窒息中醒来,眼中仍旧惊惶不定。 她把额前的碎发撩到脑后,清了清嗓子才接通那个电话。 “莉娜教授,找我有什么事吗?” “闻鸢,沈照最近请假了,我这里有份文件需要他签字,你帮忙送一下。” 闻鸢皱了皱眉头,“请假?” 前几天他不是还好好的吗? “不知道啊,说是头晕,最近几天都请假了。” 莉娜想到什么,颇为怜爱地感叹了一句,“这孩子是特招生吧,家里亲人都不在了,你作为师姐,平时多关照他。” 沈照话少,平日里对家里的事情更是绝口不提,闻鸢也是现在才知道他的情况。 她垂下眼帘,手指攥紧了被单,“我知道了。” 闻鸢到学校取了文件,随后根据导师发来的地址驱车前往第四区。 在狭窄的街道里弯弯绕绕,车子停在一栋老式单元楼前。 楼梯的墙壁被烟熏得发黄,走廊上凌乱地挂着衣服,闻鸢走过一间又一间相似的门,随后停在最角落的那扇门面前,不轻不重地敲了敲。 一阵漫长的等待之后,门开了一条缝,一双熟悉又略带警惕的黑色眼睛露出来。 见到来人之后,眸子溢出些许惊讶和无措。 “师姐?你怎么会来?” 闻鸢双手插兜,打趣道:“怎么,不欢迎我?” “没有!”瘦高的青年立刻将门打开,动作有些急促。他一向理智冷静,闻鸢很少看到他这么呆头呆脑的样子。 闻鸢在玄关处看到了沈照和一位女性的合照,看起来似乎是他母亲。 房间很小,但整洁得过分,地板光亮干净,茶几更是一尘不染。 沈照把一杯水放在闻鸢面前,手腕从白色衣袖下露出,闻鸢瞟到一圈可怖的淤青。 她猛地抬眼,隔着衣袖捉住他的手腕,视线落在他脸颊边的划痕上。 “打架弄的?” 面对她的质问,沈照浑身的气势软了下来,紧抿双唇,沉默以对。 沈照挣了挣手腕,没有成功,只是侧着脸,尽量不让闻鸢看到他脸上的伤痕。 他现在这个样子,大概很丑陋吧。 面对这个闷葫芦,闻鸢又急又气,不由得猜测道:“那群人来找你算账了?” 碎发下的黑眼睛闪了闪,闻鸢没有错过他脸上的表情变化。 她一只手捏着沈照的手腕,另一只手挑起他的下巴,迫使他直视自己。 女性beta浅棕色的目光中有些愠怒,目光扫过沈照脸上的每一寸肌肤,似乎在仔细确认他的伤势。 女子的鼻息喷洒在肌肤之上,沈照的呼吸猝然加重,从脊骨传来的酥|麻让他微微失神,他狼狈着接收她的目光、她的气味。 身体的感知系统欢欣鼓舞,将她的气息当做恩惠来庆祝。 伤口不深不浅,经过几天的处理后,那道划痕也快愈合了。 闻鸢在心里松了口气,但却仍旧绷着脸,“不解释一下吗,沈照?” 这声连名带姓的呼唤让沈照慌了神,他抿了抿唇,眼底失去了光亮,像是放弃了最后的挣扎。 “安抚剂,他们想要安抚剂。” 作为腺体专业的学生,闻鸢很清楚安抚剂的作用。 抑制剂能让AO平稳度过易感期,但安抚剂却恰恰相反,这是一种模拟信息素的抚慰剂,能让人短暂地感受到释放的快乐。 说白了跟X药差不多,易感期的alpha嗑了之后会欲|仙 欲|死,意识短暂地迷失在狂乱中,因此这种药早被联邦列为禁药。 这东西在市面上少见,实验室里摆着几只作为样品,但她没想到那群alpha的胆子竟然那么大。 她颇为头痛地松开沈照的手,捏了捏眉心道: “让我猜猜,他们威胁你偷安抚剂,但因为实验室改了权限你没偷成,所以被他们打了,是这样吗?” “没想过偷。”沈照黑白分明的双眼盯着她,沉声回答。 “什么?” “即使权限没有改我也不会去偷的,只会随便编个借口骗他们,让他们打一顿,出出气就好。” 他顿了一下,脸上掠过一丝自嘲和苦笑,“他们说的没错,我就是个懦夫。” 闻鸢静静地听他讲完,摇了摇头,表情带着极度的认真,“你不是懦夫。” 她看向男人,表情恨铁不成钢,“但确实是个笨蛋。” 迎着沈照惊异的目光,她说出了一句惊雷般的话,“安抚剂的成分你都知道,为什么不自己合成?” 离经叛道、震碎三观的话还在继续,“再者说,即使合成了残次品,那些alpha也根本感觉不出来。” 有那么一瞬间,沈照怀疑自己根本没从睡梦中醒来。 在他心中,闻鸢正直、坦诚且聪慧,现在,那些光辉美好的想象隐隐有破碎之势。 闻鸢看着沈照惊讶的表情,颇有些好笑地拍了拍他的肩。 “沈师弟,你还是太年轻。有些时候,暂时丢掉道德感,人就会变得轻松很多。” 她语气里的调侃半真不假,沈照无从分辨这是她遵守的人生准则,还是只是一个无伤大雅的小玩笑。 他皱了皱眉,下意识地反驳道:“师姐也只比我大了一岁而已。” 其实不然,加上地球上的那一世,她也算是个老油条了。 闻鸢顿了顿,松开沈照的手腕,重新把手插回兜里。 “抱歉,我并不是在说教。只是按照个人经验提供解决问题的方式。” 她转头,盯着窗台上那盆鸢尾,语气理智得吓人。 “如果我是你,我大概会修改一下安抚剂的配方,把感受因子调控到一个刺激但并不过火的阈值。” “你我都明白这样会对人的腺体造成慢性损伤,但是……” 她顿了顿,澄澈的眼睛里隐藏的刀锋短暂地亮了一瞬,“天下可没有免费的午餐,那些渣滓alpha应该为此付出代价。” 这一刻,沈照发现了女人随和外表下的另一面,温顺娇贵的家养燕雀原来也隐藏着锋利可怖的爪牙。 可他却并不反感。 这样的闻鸢更真实,她愿意对他展露阴暗的一面,是不是意味着横亘在他们之间的那堵无形的墙已经打破了? 那个讨厌又挑衅的omega不曾见过她狠厉冰冷的一面吧? 这种认知让沈照感到开心,他勾起唇角,冷淡的眉眼间绽出笑意,有如冰面在暖日的照耀下逐渐融化。 “那就……多谢师姐赐教?” 见他很上道,闻鸢挑了挑眉,轻笑一声,“不客气,等你伤好了就回来吧。” 毕竟活儿都压在她那儿,她也分身乏术。 沈照明白她话里的意思,有意逗弄,“恐怕不行,我的腺体受伤了,可能得多请几天假。” “什么?!”闻鸢惊声道,顾不得其他,转身就去扒拉沈照后颈的衣领。 沈照没想到她反应这么大,被她压得后退几步,脚绊到桌腿,跌坐在沙发里。 闻鸢紧随其后,将膝盖放到他双腿之间,非常轻易地扒开了他后颈的衣领。 身|下的beta闷|哼一声,努力克制体内翻涌的战|栗。 冰凉的手指轻轻点在腺体周围,这里戳戳,那里按按,明明是很正常的检查流程,却因为他见不得人的心思而生出了几分旖旎。 带着香气的长发拂过他的眼睫,他听到闻鸢疑惑的声音响起,“稍微有点肿,吃点消炎药就好了。” 闻鸢按住他的肩膀直起身子,疑惑道:“你脸怎么这么红?” 沈照脸上带着一丝狼狈,他有些羞赧地说,“失礼了,我的腺体有些敏感。” 闻鸢的脸僵了僵,惊觉自己刚刚的行为近乎调戏,于是干笑两声,努力缓解尴尬。 “差点忘了正事,这两份文件,你签一下字。” 她以手掩唇咳了咳,从包里拿出资料,待沈照签好之后,她拿着文件拔腿就跑,颇有些落荒而逃的意味。 看着她的车扬长而去,沈照回到房间里,坐在床边,神情怔愣,不知道在想什么。 他从床头柜拿出那方手帕,放在鼻端嗅了嗅,鸢尾花的气息很淡很淡,他干脆把整张帕子摊开放在脸上,像个瘾君子一般深深嗅闻。 身体的变化很明显,滚烫的温度、跳动的脉搏。 他苦笑着抬头,掀开帕子,轻轻叹了一口气。 第8章 第 8 章 坐在车里的闻鸢不知道沈照正在经历冰火两重天的奇妙体验,她今天打算再去趟疗养院,否则下周事情堆起来抽不开身。 奥兰德家族的业务主要在医疗和保险领域,光是旗下的私立医院在联邦就不下百所,而联邦最大的医保公司康泰也是奥兰德名下的产业。 另外,市面上通行的抑制剂也来自奥兰德家族的医药生产线,毫不夸张地说,一个人从出生到死亡,不可能接触不到奥兰德旗下的产品或服务。 周管家的房间在疗养院顶楼,坐北朝南,采光好又通风。 闻鸢熟稔地输入门锁密码,进门后把东西放在玄关之上,大声喊道:“周叔叔,我来看你了。” 正在读书的瘦削老头抬起头来,眼睛从镜框上方盯着闻鸢,“你谁?” 闻鸢顿了顿,随即像想到什么坏点子似的咧开嘴角,乐呵呵地回了句:“你猜啊!” 周彬:……莫名奇妙。 他努力地从自己的记忆中刨出几个碎片,搭话道:“虽然不记得你的名字了,但我知道你十五天前来过。” “哟,记得这么清楚呢?”闻鸢挑眉,一边说着一边把袋子里的东西规整完毕。 周彬的病很奇怪,有时候他能记住一些无用的细枝末节,有时候却连一件物品的名称也叫不上来。 灰发beta静静地看着她忙出忙进,没有说话。 “嘣”地一声,酒塞被闻鸢拧开,她探出头对客厅里的周彬说道:“酒杯呢?” 老头子有点无辜地耸了耸肩,“前几天喝醉了,不小心打碎了几个。” 闻鸢当即翻了个白眼,吐槽道:“真有你的。” 给他买了五个高脚杯,现在一个不剩。 那怎么办呢?酒都打开了,也不能不喝啊? 没办法,闻鸢只能从橱柜里拿了两个马克杯。 红酒灌到杯口,表面泛起浮沫,配上杯子上的卡通图案,倒像是吃席时招待的美X达。 看到那个绘有可爱老鼠头的马克杯被端到自己面前,周彬一开始是拒绝的。 他嫌弃的目光稍微移开,然后提出了一个大胆又天真的想法,“就不能对瓶吹吗?非得用杯子?” 闻鸢:…… 青筋在额角跳了跳,她不满道:“我也要喝,你考虑下我行不行?” 周彬撇了撇嘴,做出最后的让步,“那我要你手里的杯子。” 闻鸢手上的杯子印着只大眼鸭子,她懒得跟他掰扯,爽快地交换了一下。 酒液流过舌尖,酸涩的苦掺杂一丝丝甜,直直呛入五脏六腑,就像闻鸢操|蛋又抓马的人生。 闻鸢痛苦地皱起眉头,突然觉得自己在花钱买罪受。 她一边抱怨着“难喝死了”,一边大口地喝着杯子里的酒,仿佛这样就可以把她花掉的冤枉钱赚回来。 周彬看着她轻车熟路的样子,哈哈大笑,“我们以前也经常这样一起喝酒聊天吗?” “恰恰相反,你当管家的时候滴酒不沾,而我们一天内说话的次数也屈指可数。” 闻鸢晃了晃杯子,酒液在杯壁溅起一点波澜。 看到周彬疑惑的眼神,闻鸢好心地解释道:“因为你以前真的很讨人厌。” 她发泄似的把杯中的红酒一闷而尽,补充道:“总是逼我干着干那的,还让我签了卖身契。” 她永远忘不了17岁那一年。 当时泽诺因为易感期引发了情|热反应,情况紧急,医生建议找一位beta辅助纾解,这样不会对腺体造成损伤。 闻鸢毫不意外地成为了那个最优解。 她老实、沉稳,是泽诺最依赖最信任的朋友,没有人比她更合适。 周管家找到她,把事情说清楚后并未询问她的意见,只是一味地讲解omega安抚过程中需要注意的事项。 闻鸢垂着头,一字一句地浏览着合同上的内容,等他讲完之后把合同递了回去。 她从来随和,但这次却显得格外固执倔强,“我拒绝。” 周管家常年带笑的脸僵硬了一瞬,语气有些冷硬。 “只要你签字,家主不但承担你大学期间的所有花销,还保证毕业后安排你到奥兰德旗下的企业工作。” “你知道你刚刚拒绝了什么吗?这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东西!” 她抬头冷静地看了他一眼,一针见血道:“这和出卖灵魂有什么区别?我不想一辈子都和泽诺绑在一起。” 从这份合同的措辞就可以看出来,他们只是把她当做一个予取予求的工具而已。 作为工具,她需要满足泽诺提出的一切要求,需要随时给他提供情绪价值,更需要给予他肉|体上的抚慰 ——即使他们并不是恋人。 可凭什么呢? 闻鸢不是物品,她也有自己的喜怒哀乐,将来也会有自己的伴侣,签了这个合同就等于把自己的下半辈子卖给奥兰德家。 周管家脸色阴沉如水,他气得将合同扔在她脸上,微怒的嗓音夹杂着威胁和恐吓。 他说:“你又有什么呢?现在的你也只有灵魂可以出卖。” 半晌后,他顿了顿,语气倏然变得很轻很轻,同时又带着说不透道不明的悲伤。 “可是,就算要出卖灵魂,也要找个出价最高的人。” 说完后,他转身就走,留闻鸢一个人呆呆地站在原地。 前面的争吵让闻鸢血液翻涌,但最后这句像一盆冰透的凉水,从头到脚,将她的愤怒和不甘全部浇灭了,浇的连火星子都不剩。 半刻后,她拿着合同去见了约顿。 在合同上签完字后,他对闻鸢嘱咐道:“事出紧急,泽诺并不知情。” “不过,”美貌的人夫弯了弯唇角,语气如往常般温柔,“他肯定希望你是自愿陪在他身边的,对吗?” 他将“自愿”咬得很重,闻鸢听不懂都难。 这父子情简直太感人了,如果不需要牺牲她这个家养小精灵就更好了。 这样想着,闻鸢木然地点了点头。 他将笔扔回笔筒,漫不经心地说了句:“注意分寸。” 她被送进了泽诺的房间,两小时后,脸上多了几个咬|痕,肩膀上多了几圈牙印和数不清的抓痕。 泽诺气喘吁吁地伏在她怀里,手指玩着她的发丝,脸上的红|潮尚未褪去。 他将闻鸢拽向自己,二人鼻尖相贴,omega海蓝色的眼睛比妖精还要迷人,“你怎么来了?” 没办法,你爸逼的。 食指轻轻点了点他的羽睫,随后分开他的唇瓣。 闻鸢低下头,将吻未吻之际,突然说了句实话,“我已经将灵魂卖给你了。” 如果泽诺仔细看她,就一定能够察觉到她眼睛中流淌着的、令人心惊的挣扎和痛苦。 可惜在这种暧昧的场景下,他只把这句话当做**的玩笑而已。 他按住闻鸢的后脑勺,迫不及待地想要占有她的一切,她的身体、她的呼吸、她的肌肤,全部都是他的味道,这让泽诺心满意足。 泽诺并不觉得现在二人做的这些事很奇怪,因为在他的认知中,他们二人只是占有和被占有的关系而已。 或者换句话说,他看待世界的方式一向简单粗暴—— 占有或被占有,没有例外,连感情也是如此。 可对于闻鸢来讲,喜欢和爱不是占有。 三观上的不同之处,闻鸢懒得辩解,因为她从不妄想自己能够改变他人。 就像现在,她跟周彬说这些东西,也并不是要埋怨或者质问。 当时也没有更好的选择,不是吗? 往事就像杯子里的最后一滴酒一样,入口之后附着在舌头上,无穷无尽的苦涩萦绕不散。 闻鸢面色如常地将两只马克杯洗好,摆回原处,和周彬告别之后钻进车里。 她慢速开车驶过集市,不经意间瞥见一团紫蔷薇在花店角落安静盛开着。 低调的银灰色跑车在花店门口停留了一瞬,再次启动时,副驾上多了一束精心包装的淡紫色花束。 闻鸢抱着花回到长岛的宅邸,刚一踏入门厅,便听到一阵低低的笑声。 “我的女婿吗?我觉得医生和律师都不错啊!”一位omega贵妇说道。 另一位放下茶杯,抢话道:“何必找医生和律师做女婿?把女儿培养成医生或者律师不就好了?” 约顿略带不满的声音插|进来,“怎么能让孩子去学那么苦那么累的东西?医生和律师,不是花钱就能雇到吗?” 沉寂了一瞬间后,一同喝下午茶的omega们心照不宣地笑起来,纷纷附和道:“说的也是呢!” 站在门口的医学牲闻鸢:…… 她紧了紧手里的花束,包装纸被捏得嘎吱作响,响动引起了omega的注意,他们纷纷扭头朝她那边看去。 闻鸢不慌不乱,对约顿礼貌颔首问好,“约顿叔叔下午好,我给泽诺带了花。” 他抿了口茶,柔和的笑意荡开,“他在房间,上楼去找他吧。” 等她的背影消失在楼梯口,约顿的朋友们好奇地问他:“这就是寄养在你家的那个孩子吗?” 约顿微笑点头,脸上的表情滴水不漏,“是的,这孩子可比泽诺省心多了。” omega们纷纷赞扬奥兰德一家的善人善行,一边羡慕地感叹道:“那孩子运气可真好。” 闻鸢站在泽诺门前,脑海中回荡着这句话,没忍住笑了出来,肩膀上下抖动着。 原来人气到极点是真的会笑出声。 第9章 第 9 章 包装纸咔嚓咔嚓的响声回荡在长长的走廊里,配上闻鸢的轻笑,多少有些瘆人。 泽诺在里面听到动静,打开门便看到闻鸢抱着一束紫蔷薇,脸上表情僵硬得奇怪。 “这是?”泽诺歪头,盯着那束花。 闻鸢敛下神色,把花捧到他面前,“花店偶然看到的,觉得你会喜欢,就买下来喽。” “俗套。”嘴上很嫌弃,但微扬的唇角却昭示着好心情。 他把闻鸢拉进房间,然后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搬出个花瓶。 包装袋被剪开,他一支支剪去多余的茎叶,修去枝干上的倒刺,掐去起皱的花瓣。 闻鸢给他打下手,递递剪刀,扔扔垃圾什么的。 见他心情不错,她试探地问了一句,“生日宴一定要跳开场舞吗?” 修长润泽的手指顿了顿,他瞥了闻鸢一眼,她立马换了个措辞,“我的意思是,开场舞一定要和我跳吗?” 深邃的蓝色眼珠在闻鸢身上转了一圈,隐隐显露出点攻击性,“不想跟我跳?” “没有!我只是怕我舞技太烂拖你后腿,毕竟到时候你的朋友都会到场吧。” 闻鸢有苦说不出,只能挑他最薄弱的地方下手。 泽诺将最后一朵花扔|进花瓶,用手点了点闻鸢的肩膀,颇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意味。 “所以你才要争气,别给我丢脸!” 还鞭策上她了?!! 现在再讲道理应该是不中用了,看来只能用压箱底的招数了。 泽诺刚把花搬到茶几上,转过头来却冷不丁地被身边的人扑倒在沙发上。 细碎而温存的吻落在眉心、眼皮、鼻尖,她吻遍了脸上所有的地方,但始终没有碰他的唇。 每吻一下,闻鸢都哑着嗓子说,“不跳舞,好不好?” 她像只小猫一样在他颈边蹭着,尾音带着点撒娇的意味。 闻鸢平时很少对他撒娇。 泽诺恍了恍,意识挣扎了一下,没过多久就发现腰软得不像话。 他咬住下唇,推了推她,声音带着最后一丝倔强,“闻鸢,你给我起来!” 见目的没达成,她假装没听见,继续流连在他脖颈间。 吻落在锁骨上,还附带一个惩罚意味的啃|咬。 他下意识地想去吻她的唇,却被她灵活避开了。 扑了个空,他有些恼怒又有点失落,而女人作乱的吻还在继续,声音显得含混。 “不如这样,各让一步,取消开场舞,生日当晚,我随你处置。” 她缓缓靠近泽诺的耳朵,潮湿的气息带着极致的魅|惑,“你不是一直想把我绑起来吗?满足你。” 听到最后一句话,泽诺的呼吸猛地急促起来,喉结微微滑动,他看着闻鸢的笑眼,忍不住咽了一口口水,“不许反悔!” 闻鸢的手指划过他的脖颈,感受到手下的战|栗,她微微笑了一下,伏下去迎住他的唇。 急促的呼吸间,泽诺有些不甘心地咬了咬她的唇,含糊道:“今天得快点,下面还有客人。” 像是想到什么,闻鸢忽然停了动作,“哦,有件事我想问你一下?‘掠影’的车钥匙,你还记得在哪儿吗?” 泽诺难受得踹了她一脚,烦躁道:“在我衣帽间的大柜子里。” 闻鸢捏住纤细的脚踝摩挲了一下,手指顺势而上。 “这样啊,过几天借我开开。” 泽诺绷直脚背,热|潮过后咂摸出一丝不对劲,眯着眼睛问道:“你要去干什么?” 闻鸢将他抱起来,放在腿上,吻了吻他的唇,言简意赅,“去炫富。” 泽诺:“……好吧,那破车反正我也不爱开,给你了。” 看,完美的借口往往需要最朴实无华的理由。 6月末正是华大的毕业季,按照惯例,后辈需要给师兄师姐举办欢送会。 商量以后,他们决定一切从简,去中心公园看露天电影,顺便看看星星、聊聊天。 闻鸢忙得要死,但她真的需要从泽诺身边离开一下,喘口气。 牛马好歹也要吃草补充能量。 当时展映的是一部经典的校园爱情片,讲的是一桩长达七年的暗恋故事。 某些桥段因为太过经典,被反复用于其他影视剧中,所以到今天为止,再经典的故事似乎也有些落俗。 “当时,我不明就里地翻过那张卡片,上面是我的画像,那是他亲手画的。” “男生和女生之间的故事总是重蹈覆辙。”* 闻鸢听着影片开头那段独白,眼神放空,缓缓打了个哈欠。 “师姐,该你了!”活泼的嗓音传到她耳中,把她飘在半空的灵魂拽了回来。 电影太无聊了,于是他们开始玩游戏,转动中间的酒瓶,瓶口对着谁谁就要接受惩罚。 闻鸢用手轻轻拨了一下,蓝色的啤酒瓶缓慢地转起来,半刻后,瓶口稳稳停在她面前。 唐钰哈哈大笑起来,直言不讳道:“师姐你真的好倒霉哦!” 真是恶语伤人六月寒。 她的倒霉已经到了人尽皆知的地步了吗? 闻鸢脆弱的小心脏要被这句话射|穿了。 唐钰兴致勃勃地继续问道:“真心话还是大冒险呢?” “真心话。”闻鸢拿起水杯抿了一口水,面上波澜不惊,心里却忐忑不安。 唐钰的脾气她是知道的,表面听话乖乖女,实际上就是一肚子坏水的小屁孩。 果不其然,她露出了一个八卦的笑容,“其实这个问题我很早就想问了,师姐的性取向是什么?” 这个问题引起了大家的广泛关注,几位不参加游戏认真看电影的同门都悄悄竖起了耳朵。 沈照坐在她旁边,假装不经意地瞥了她一眼,随后紧张地抿了抿唇。 闻鸢战术喝水,沉思了一下后非常坚定地说了句:“男beta。” alpha和omega都是一群受信息素控制的危险分子,闻鸢只希望未来的伴侣是个情绪稳定的正常人。 但这个答案似乎和大家预想中的不太一样,不少人都惊讶地盯着她。 唐钰更是夸张地“啊”了一声,抢白道:“我以为你喜欢男omega!” 闻鸢疑惑地皱了皱眉,不知道她为什么会得出这样的结论,“想什么呢?男O和女B甚至不能自然受|精。” AO之间具有天然的吸引力,耀星联邦的BO恋少之又少,仅有的几例也结束得轰轰烈烈。 唐钰一幅嗑错cp的表情,她想说些什么,但碍于情面又不好表达,只能咕哝道:“不是还有人工受|精吗?我不管,青梅竹马BO恋就是真的!” 闻鸢没听明白,“你说什么?” 这时,沈照沉默地靠过来,长手一伸,把她手里的杯子拿走了。 墨色的眸子安静地落在她身上,显得格外认真,“我给师姐加点水。” “哦,多谢。” “不客气。” 他弯了弯眉眼,向来冷淡沉静的面庞突然变得鲜活起来。 闻鸢眨了眨眼,莫名觉得沈照今天心情好得有点过头了。 小插曲过后,游戏还在继续,人群中不时传来一阵哄笑。 闻鸢看着电影,还得分心回一下泽诺的消息。 【大少爷】礼服主色调就定紫色了。 【大少爷】你看这三条裙子哪条好看?[图片][图片][图片] 闻鸢认真点开看了一下,一番比较之后选了一条中规中矩的缎面曳地长裙。 对方沉默了一下,点评如往常般犀利,小嘴跟淬了毒的刀子一样。 【大少爷】你确定?这裙子穿上后像个茄子,而且跟我的西装也不搭。 【大少爷】别管了,你就穿第二条吧。 闻鸢:……0人在管你,0人管得了你,既然早就看好了第二条又何必来问?多此一举。 手指戳着屏幕,划出的残影带着些微怒气,打出来的字却依旧温驯得近乎谄媚。 【闻鸢】好呀好呀,第二条也很好看呢! 闻鸢有时候都受够了自己这种莫名其妙的讨好型人格。 她在心里小发雷霆,却猝然听到唐钰尖叫起来,“沈照,不许耍赖!” 转头看去,却发现沈照拿着一根百奇,在众人的起哄声中寻找着什么,眼神有些迷茫。 视线下移,闻鸢看见那个啤酒瓶的瓶口直直地对着沈照,然后她苦笑了一下。 怎么说呢,如果她的运气是师门倒数第一,那沈照一定排倒数第二。 唐钰对他挤了挤眼睛,“快选一个,和她一起吃完这根百奇。” 看得出来,沈照很不擅长应付这种场面,面颊微微发红,手和脚都不知道往哪里放。 闻鸢抬头,恰好和他目光相对,面容冷淡的青年露出一丝求救的目光,墨色的瞳仁掺杂着显而易见的慌乱。 她没有多话,利落地拿过他手里的饼干条含在嘴里。 周围的起哄声一阵更比一阵大,最后在沈照俯身衔住另一端的时候达到顶峰。 杏仁味的饼干条入口即化,甚至不需要过多咀嚼,闻鸢心无旁骛地一点点吃着,二人的距离逐渐接近。 闻鸢能感受到沈照在极力控制着自己的气息,但清香木的信息素还是不受控地往外溢了一点点。 beta的信息素向来很浅淡,和沈照共处了两年,闻鸢鲜少闻到他的信息素。 温和的清香木带着一点点甜,和他冷淡寡言的性格形成鲜明反差,闻鸢愣了一下,却发现二人目前已经到了一个比较尴尬的阶段。 饼干还有最后一小段,再靠近的话,他们两个就要亲在一起了。 沈照察觉到了她的犹豫,眸光沉了沉,随即伸出一截舌头,轻轻一卷。 闻鸢惊了惊,松开牙齿,那截被她吃了一半的饼干条就被卷进了沈照口中。 他意犹未尽地舔了舔嘴唇,目不转睛地盯着她,沉黑的眸子深处燃起了一团暴烈的火,清香木烧成灰烬,喷洒在颈边,火焰狂啸着、惊叫着要挣脱束缚。 闻鸢觉得自己脸上有点烫,但她不知道为什么。 电影到了高|潮,此时的男主角和女主角经过千难万阻,终于表白心意,幸福地拥吻在一起。 背景音一度有些刺激,须臾,闻鸢看到沈照清俊的脸逐渐靠拢,他薄唇微张,唇色红得妖艳。 他开口,但这次并未像往常一样叫她师姐,而是—— “闻鸢……” 他想说些什么,话头却被电影里男主气喘吁吁的声音止住了。 男人迫切而颤抖的声音在闻鸢耳边响起。“好喜欢,好喜欢你,喜欢到让我觉得有些心痛。” 闻鸢眸光一动,下意识地拉开距离,可对面的男人却伸手按住她的肩膀,叫她动弹不得。 脸颊处传来冰凉的触感,沈照的指腹从脸颊一直向下,随后有意无意地碰到了她的唇角。 心脏慌乱地跳起来,黑沉的眸子近在咫尺,清香木的气息在不知不觉间蔓延,最后覆盖了她全身。 闻鸢僵直着身体,一把抓住了沈照的手腕,语气带着一点试探,“沈师弟?” 那个眼神,是她看错了吗? 指腹在她脸上轻轻一刮,沈照敛下眸中浓厚的占有欲,再次抬眼时便又是熟悉的目光,像水一样温和且平淡。 “唇角有饼干屑。” 闻鸢顿了顿,不动声色地挪开视线,眼睛盯着电影大屏,没再说话。 他们二人的小插曲并未引起其他人的注意。 暧昧的氛围消失不见,二人的沉寂与不远处的吵闹形成了鲜明对比。 终于熬到结束,唐钰无聊地翻了个白眼,吐槽道:“真搞不懂,男主没长嘴吗?心里喜欢得不行,关键时候居然怂了。” “或许就是因为太喜欢,所以才不敢把这份心意宣之于口。”沈照罕见评价道。 “他并没有上帝视角,在无法确定对方心意之前,每一次试探就像一个绝望的赌徒压上自己的全部身家,只为换来一点点希望。” 这番言论引起了唐钰和闻鸢的侧目,前者微微抿唇,眼里满是八卦和好奇。 唐钰朝沈照挤了挤眼睛,调侃道:“这么感同身受,难不成你也在搞暗恋?说!是谁?” 沈照面色平静,丝毫没有被戳破的慌乱,他耸耸肩,扯出一个令人信服的谎。 “高中时期懵懂的情感罢了,这种感受你应该也有过吧?” 他轻飘飘地把这个皮球踢给唐钰,后者支吾了几声,倒没有继续追问。 不远处响起一声尖锐的爆鸣,伴随着众人惊叫,绚烂的烟花在一瞬间点亮了夜空。 轻快的欢笑随着蝉鸣,一点点渗进闻鸢心里,稍微驱散了她内心积攒已久的疲惫和痛苦。 “又是那样的表情。”沈照低沉而温柔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什么?”她转头,二人眼神相接,焰火将他的侧脸照得忽明忽暗。 他纯黑的瞳仁带着温和的笑意,很安静也很温暖。 “很久之前就注意到了,有时候师姐会露出一种类似忧伤的表情。” 闻鸢想否认,但沈照就那样看着她,一股奇怪的无力感席卷心头。 平复许久之后,她叹了一口气,“只是有时候会觉得,自己那么渺小,即使拼尽全力,也没办法改变既定的轨迹。” 卖身契是签了的,钱是还不上的,祖宗是一定要伺候的,有时候她就觉得自己快要疯掉了。 她故作洒脱地耸了耸肩,“常言道,命运半点不由人,大概就是这样的感觉。” 沈照笑了笑,黑眸轻轻转了转,“这句话我母亲也提起过,不过她更喜欢后半句。” “后半句?”闻鸢拧眉,面上露出疑惑的神色。 沈照轻轻点头,目光不曾移动半分,顿了一会儿缓缓启唇:“后一句是——” “不信常言,偏信方寸。” 这句话在闻鸢耳朵里炸响,随后她听到沈照平静和缓的声音响在人群的喧嚣中。 “接下来的日子,一起去迎接新的风雪吧。” 烟火结束之后众人各回各家,闻鸢将车开进车库,缓步走入那座高大的别墅时,心情却并不似之前压抑。 大概是沈照的话起了一点作用,稍稍纾解了她心里的负面情绪。 门厅亮着一盏小灯,艾薇和约顿似乎早就上楼休息了,不过泽诺却一反常态地待在阁楼里,侍女说他好像在找什么东西。 泽诺静悄悄,必定在作妖。 *《情书》 小沈,一款闷骚暗爽男。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9章 第 9 章 第10章 第 10 章 闻鸢捏了捏眉心,对侍女说道:“知道了,我上去看看,你先休息吧,辛苦。” 缓步上楼,闻鸢伸手在门板上敲了敲,随后推开虚掩的木门。 坐在杂物堆里面的omega突然抬头,见到闻鸢后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 “待在这里做什么呢?”闻鸢将一条羊毛毯子披在泽诺身上,询问道。 泽诺怕冷,阁楼并没有安装恒温系统,因此闻鸢在上楼之前还去取了一条保暖的毯子。 大少爷扬起下颌,任闻鸢擦去他鼻子上的灰尘,神情带着一点雀跃和欣喜。 “看我找到了什么?” 他把一本画册举到闻鸢面前,指着上面一副凌乱的涂鸦说道:“这是你小时候给我的和好卡。” 小时候泽诺脾气骄纵,一言不合就赌气。 闻鸢不知道具体原因,所以就用这种笨拙的方式求和。 不管做错事的是哪一方,最先道歉的人一定是闻鸢,从小到大都是如此。 闻鸢盯着那几个歪歪扭扭的字看了会,轻笑道:“没想到你还保存着这种老古董。” 那些和好卡被整齐地粘在昂贵的画册里,卡片幼稚的涂鸦和画册精致的做工格格不入。 往后翻几页,便能看到闻鸢小时候的画作,泽诺看得津津有味,不时还调侃一下她拙劣的画技。 闻鸢失笑,没有反驳,只是点了点泽诺的抑制颈环,认真检查上面的数值。 泽诺在她怀里找了个舒服的姿势靠着,手指轻点画册边缘,微勾的唇角昭示着他的好心情。 “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情形吗?” 泽诺偏头,唇瓣轻轻擦过闻鸢下颌。 闻鸢手指微顿,难得认真地回忆了一下,“当时你好像玩游戏输了,在气头上,跟你搭话也不理人。” 谁懂,大少爷不是生气就是在生气的路上,闻鸢必须捧着他哄着他,否则没有一天安生日子。 听到这话,泽诺用肘轻轻撞了撞闻鸢,似乎对她的回忆不太满意。 “什么嘛,我小时候才不是那种输不起的小气鬼!” 恰恰相反,他不仅是超绝小气鬼,还是那种把不满情绪写在脸上且忍耐力为-100的小辣椒。 见闻鸢没答话,泽诺又自顾自地说起来,“总之当时我心情的确不太好,但你为了逗我开心,就跑去后院摘来一大把玫瑰给我。” 他拉起闻鸢的手,仔细摩挲她白嫩的指腹,眼底的心疼遮掩不住。 “当时你被刺戳得满手是血,但却笑着把花递到我面前。” 他记得黑发女孩蹲下身来,杏眼偷偷地打量着他的神色,软糯的声音里带点讨好: “我把花摘来了,泽诺不要不开心了好不好?” 花茎上还染着她的血,鲜红欲滴,这是泽诺第一次认识到,有人会为博他一笑而不惜伤害自己。 “总之,”泽诺将自己的手嵌入闻鸢的指缝,十指交握,声音轻柔,像是某种剖白。 “从那个时候起,我就知道你是我生命中最特别的存在。” 他抬头吻了吻闻鸢的脸颊,海蓝色的眸子深邃安静,蒙着一层动人的水光,我见犹怜。 玫瑰味的信息素缓缓释出,带着暧昧的讯号,一路攀附,在闻鸢的肌肤上留下独属于他的印记。 闻鸢垂下眼帘,四平八稳地坐着,岔开话题道:“数值基本平稳,看来你的易感期已经结束了。” 泽诺轻笑一声,解开抑制颈环,随手扔在地上,砸出一声脆响。 他立起身子,手搭在闻鸢后颈上,轻轻揉捏着,“好想吻你。” 什么玩意儿? 闻鸢瞪大眼睛,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他便强硬地压下身子,将唇贴了上来。 她双手撑地,被迫扬起头接受这个急切的吻。他的唇舌和他本人的性格一样暴躁、霸道,几乎不给闻鸢喘息的余地。 口腔被全部填满,舌尖的酥|麻一路传到舌根,激烈而急切的吻在闻鸢偏头的时候被迫中止。 泽诺捏住她的手腕,轻轻摩挲了一下,“晚上喝酒了?” 思绪短路了一瞬,闻鸢愣愣地点了点头,泽诺笑了一下,指腹描摹着湿润的唇瓣,“刚刚吓到你了?” 闻鸢摇了摇头,“只是有些突然,完全没有准备。” “你的易感期已经结束,应该不需要辅助纾解了。” 少爷,你不讲武德。 泽诺偏头,海蓝色的眼睛里带着点诱哄,“令人感到愉悦和舒服的事情,为什么不继续下去呢?” 潮湿的吻落在闻鸢眼上,魅惑黏腻的声音响起,“继续好不好?” 不好。她不想加班。 “我有些累了,泽诺。”她抵住泽诺的肩膀,语气有些僵硬。 她抗拒的姿态并没有效果,反而让泽诺愈发变本加厉。 炽热的吻落在颈边,舌尖轻轻舔|舐着闻鸢脆弱细长的脖颈,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脖颈被他舔|弄得又湿又痒,闻鸢仰着头,脑袋里疯狂想着脱身话术。 热切的吻落在锁骨上,闻鸢脑中警铃大作,不得已祭出终极大招,“你说我是特别的存在,那是不是应该给我个名分?” 此话一出,一切像是突然按下了暂停键。 泽诺一顿,停下动作,然后不动声色地挪开视线。 典型的回避反应。 “回答我,泽诺。” 闻鸢揽住泽诺的腰,眼神咄咄逼人,让他避无可避。 强硬的语气让泽诺蹙了蹙眉,心中的思绪纠结在一起,让他更加烦躁不安。 没错,他是很喜欢闻鸢,虽然这一点他曾羞于承认,但感情并不可控,而他也并不想克制这份情感。 但心底里一直有个声音告诉他,他和闻鸢之间隔着某种东西,坚不可摧,不可逾越。 她近乎质问的语气让他感到恼怒,他压下眉眼,海蓝色的眸子显得不近人情。 “你以为你在跟谁说话?” 哦豁,也是跟她摆上谱了。 好好好,大少爷不装了是吧? 闻鸢扶额低笑两声,再次抬头,眸子里的嘲讽更甚从前,“我这样卑贱的人,的确配不上你。” 她话里话外夹枪带棒,却字字珠玑。 泽诺狠狠瞪了她一眼,张嘴想要辩解什么,愚蠢而空荡的脑袋转了一圈,却找不到任何辩驳的说辞。 这种未战先败的沮丧无疑让他更加愤怒。 手上的力度逐渐收紧,闻鸢的手腕被他捏出一圈红痕,她疼得直皱眉头,但仍倔强地抬着脸和他对峙。 海蓝色的眸子底下涌动着晦涩难明的情绪,冰冷的视线轻轻掠过,最后停在她的眼上。 那双熟悉的杏眼盈着一层水光,眼中不见笑意,眼尾下沉,细长的睫毛在眼睑下方投出一片沉默的阴影。 那种深不见底的沉默,泽诺并不陌生。 有时候他觉得,闻鸢的心是用粉红色的蜜糖做成的,但如果掰开仔细看,就会发现里面的填充物只有无尽的沉默而已。 不知什么缘故,泽诺的心脏剧烈地刺痛了一下,他失控地甩开她的手,“砰”地一下砸门而去。 阁楼再次恢复寂静,闻鸢累得瘫倒在地,她将手臂覆在眼上,缓缓平复心底骤然涌出的暴戾情绪。 后面那几句话不应该说的,但当时情绪已经失控了,她也管不了那么多。 不得不承认,纵然闻鸢心理素质强悍如斯,对少爷居高临下的语气适应良好,但在听到“你以为你在跟谁说话?”的时候,她还是稍微有些破防了。 明明身处现代社会,却总能体验到活在封建时代的惊悚感。 亏她还觉得今天的泽诺顺眼了不少,大概全是因为加上了童年滤镜的缘故。 不过也多谢他的提醒,闻鸢才会放弃“把少爷当做朋友”这样的幻想。 手指碰到那本遗落的画册,闻鸢垂眼,盯着画中手拉手的两个小孩,眸光晦暗不明。 在上流圈子里,最纯真的感情,往往是种奢侈品。 被玫瑰花刺伤的手,无数张道歉的卡片,被伤害后的不计前嫌,这种献祭自身温暖他人的扭曲情感,似乎正是他所渴望的。 因为足够纯粹,足够狂热,足够稀缺。 “啪”地一声,闻鸢面无表情地合上画册,细小的灰尘扬起,那本金边红底的画册被她放回原处。 她在阁楼站了很久,霜色的月光洒在她脸上,冷得几乎有些刺痛。 半晌后,她呼出一口气,温热的气体附在玻璃上,一瞬间又散去,就像她内心滋生的乖戾情绪,经过理智的过滤后荡然无存。 算了,干嘛怎么累呢?不如回去睡个觉,等他消气后一切都会回到正轨。 秉持着“睡一觉明天就会好”的理念,她回卧室后倒头就睡,一觉睡到日上三竿。 手机不断传来新消息的提示音,闻鸢半睁开眼睛,打开绿泡泡就看到方鸣玉发来了不少消息。 【方鸣玉】今晚七点,不见不散。 后附一个定位。 【方鸣玉】南山公路的地况你熟悉吗? 【方鸣玉】怎么不回我?反悔了? 【方鸣玉】(1分钟前)我告诉你,你要是敢诓小爷,就算跑到天涯海角我也不会放过你!!! 最后那条气急败坏又略显中二的消息貌似是千亿太子爷放的狠话,但糟糕的语言组织能力不支持更高级的语句表达。 所以整体风格像是肥皂剧里那种智商不高但专坑男女主的反派。 闻鸢心累,冷着脸打字,周身气压低得可怕,手机上的消息却回得滴水不漏。 【闻鸢】方少抱歉,刚刚在赶论文,回得晚了些。今晚一定按时赴约。 (猫猫探头.jpg) 消息刚发出去,聊天框显示“对方正在输入”,可是闻鸢等了半天,仍不见新消息弹出。 [黄心]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0章 第 10 章 第11章 第 11 章 已读不回,太子爷搞什么幺蛾子?不会真生气了吧? 她用手指划拉着屏幕,数秒间又把简短的几条消息过了一遍,但还是毫无头绪。 没等到回复,闻鸢长指一点,直接退出了聊天界面,将眼不见心不烦的原则贯彻到底。 手机界面丝滑地转到校园论坛,闻鸢浏览了一会儿,却肉眼可见地烦躁起来。 起因是泽诺在朋友圈发了一条矫情伤感文案,被有心人转到校园论坛后瞬间冲上热门。 一时间,粉丝、路人、对家以及一些吃瓜的乐子人纷纷发挥想象,暗自揣度大少爷的情感状态。 【哦莫,大少爷被甩了?】 【不会是女方发现他除了有钱一无是处吧?(狗头)】 【散了散了,别瞎猜了,等正主出来说话吧。】 【指路正主账号@鸢大头(黑化版)】 【???等等我好像认识这个人,是生命学院的吗?】 【鸢姐和泽诺是很多年的好朋友了,别造谣,黑子退散!】 【你是指那种亲亲抱抱举高高的好朋友吗?】 【嫂子竟在我身边?】 针对闻鸢的恶评以指数级的速度增长,吓得她直接注销了自己的论坛账号。 冷静下来之后,她咂摸出一丝不对劲。泽诺的朋友圈很私密,只有身边的几位“挚友”有权限查看。 谁会把这条信息发到论坛,又故意将火烧到她身上呢? 点开帖子,闻鸢发现发帖人叫“lulu”,头像是只熟悉的粉色守宫。 她眯了眯眼睛,心里似乎有了答案。 为了验证她的猜想,她点开“lulu”的账号主页,在众多炫富帖子中找到了一枚标志性的巨大粉钻。 那枚超过100克拉的粉钻估价超过3亿星币,联邦的地产大亨眼睛都不眨地抬价,并以6.75亿的天价拍下,送给儿子当做生日礼物。 要问闻鸢这个穷光蛋怎么有空琢磨这些,不是因为她拼好饭吃多了闲得没事干,而是有人就喜欢拿着大钻戒到处显摆,生怕别人不知道自家daddy到底多有钱。 再次回想泽诺对于陆寻的评价,闻鸢只能说十分中肯,但素质仍待降低。 那小子简直是一只高配版的草履虫,为数不多的智商都拿去换了那张脸,这样才能有点人样。 这波惹火烧身,也算是城门失火殃及池鱼。 陆寻和泽诺互为敌蜜,后者要是摔倒了,陆寻不会放过踩他一脚的千载良机,而闻鸢作为书童也只能跟着遭殃。 不过好在互联网没有记忆,冷处理几个月后,一切都会重回正轨。 虽然但是,郁闷的心情却没有得到缓解。 她开着价值四亿的“掠影”疾速驶过金桥,冷白的碎月闪在江面上,与霓虹灯炽烈的虚影形成鲜明对比。 闻鸢一只手握着方向盘,另一只手撑在车窗边,神情漠然地望着骤然亮起的高功率照明器。 一时间,南山公路亮如白昼。 几台无人机掠过上空,随后是此起彼伏的嗡鸣与跑车引擎的轰鸣声。 凭借极好的目力,闻鸢看到烟紫色超跑一马当先,它游刃有余地拐过一个急弯,将其他人远远甩在身后。 飞速行驶、势不可挡的跑车看见“掠影”时骤然放缓速度,随后一个漂移,丝滑地停在闻鸢对面。 挡风玻璃有点反光,但闻鸢依稀能够看到太子爷在对面轻扬下颌,很是得意的样子。 另几辆车随后赶来,在别人开口询问之前,方鸣玉探出半个身子,对他们吩咐道:“遇到了一个朋友,你们先跑。” 在一众探寻的目光下,方鸣玉挂着似有若无的笑意,下车后径直走向闻鸢。 今日他一改狂野风格,低调内敛的黑色衬衫勾勒出他宽阔的肩膀和手臂上的薄肌。 将近一米九的身高显得压迫感十足,手长脚长,比例完美得像个男模。 闻鸢双手插兜站在原地,欣赏了一下,忽而想到了之前查找的资料。 太子爷在燕云大学读书,燕大是著名的理工强校,录取率比华大还要低。 有人说他是以运动特长生的身份降分录取的,也有人说他母亲为学校捐赠了一个高能实验室,于是燕大敞开大门,任他挑选专业。 “发什么呆呢?”锋锐的眉眼蹙起来,似乎有些不满闻鸢的走神。 闻鸢弯了弯眉毛,半开玩笑地说道:“每次看到太过惊艳的人,我的大脑都会过载三秒钟。” 一句溜须拍马的俏皮话,可惜用在了方鸣玉身上。 此男只是愣了一下,然后毫不留情地锐评道:“那你脑容量挺小的。” 岂有此理,夸你还不乐意了? 闻鸢站在他背后,藏在袖子里的手紧握成拳,她用了十分的力气才克制住一拳砸向他的冲动。 见方鸣玉走近跑车,她又将话题引到正轨上来,“方少对‘掠影’还满意吗?” 只见他曲起指节轻轻敲了敲引擎盖,眼里带着兴味,“车型很酷,启动能超过1800马力吗?” 闻鸢点了点头,打开掌心,将手中的车钥匙送到方鸣玉面前。 “要试试吗?” 高大的alpha低头看她,凤眼上挑,眼神凌厉又戏谑。 “条件呢?” 闻鸢垂下眉眼,随后装作毫不在意地笑了笑,“能用一辆跑车交到方少这样的朋友,实属荣幸……” “得了,说重点。”男人压下眉眼,似乎对闻鸢那套外交辞令颇为不满,“另外,我不喜欢油嘴滑舌、巧言令色的‘朋友’。” 你看,又急。 图穷匕现前的铺垫是必须的,否则目的性太强,太子爷受不住。 假如闻鸢下车的时候就劈头盖脸地说:“车可以借你开,开几天都行,只要你答应去泽诺的生日宴会,顺便跟他相个亲、最好结个婚”,那太子爷不得火冒三丈,把她丢下金桥喂鱼。 她知道方鸣玉吃软不吃硬,依着他的性子,闻鸢继续推拉道:“我想你应该比我更清楚这个问题的答案,不是吗?” 方鸣玉双手环胸,半靠在车框上,神态懒洋洋的,“借我开一次车就想让我去参加那个狗屁宴会?” 闻鸢没想到他这样直白,罕见地被噎了一下,“那怎么做你才会出席呢?” 她言辞很恳切,带着一点不易察觉的期待。 方鸣玉歪了歪头,将车钥匙随手抛着玩,状似漫不经心地问道:“为什么一定要我出席?” 哈哈,鬼知道,闻鸢腹诽道。 虽然没料到方鸣玉会问这个问题,但她还是凭借极强的反应能力编了一个原因。 “我的朋友很想见你。” 虽然没有点明那个朋友是谁,但结合上下文语境都知道那个朋友是泽诺。 短短几个字完全可以脑补出一场情感大戏,对于自我意识过剩的alpha群体来说,这句话简直不要太有效。 谁知闻鸢的算盘珠子又一次蹦到了自己脸上。 方鸣玉的脸色不仅没有和缓,反而肉眼可见地变差了。 他深深地看了闻鸢一眼,气得笑出了声,“所以,你是为了那个叫泽诺的人才接近我的。” 话虽然没有错,但从他嘴里说出来怎么那么别扭呢? 闻鸢意识到有点不对劲,但还是迎着他的目光半信半疑地点了点头。 方鸣玉倒吸一口气,扭头就走,却在中途被闻鸢抓住了袖子。 女人圆润的指甲边缘划过肌肤,温暖而细腻的指腹陷入皮肉,方鸣玉为这陌生的温度愣神了一会,低头便撞到了一双熟悉的、倔强的眸子。 “究竟怎么做你才会答应呢?” 刚刚好像踩到方鸣玉的雷了,现在也只能靠卖惨来补救一下。 闻鸢见他没回答,又捏着他的袖子小幅度地晃了晃,将姿态放得很低。 这次,方鸣玉没有拂开她的手,只是扭过头去,盯着不远处山头上亮起的红色荧光,那是这条蜿蜒山道的终点。 就在闻鸢以为没戏的时候,他却忽然转过头来,眼神幽静深远,“来玩场比赛吧,输的人答应对方一个要求。” “什么比赛?”闻鸢顿感不妙。 “你说呢?”方鸣玉敲了敲车窗,随后把车钥匙扔给她,“从这里到终点,用时最少者获胜,如何?” 闻鸢僵在原地,但在方鸣玉炽热的目光下,她只能硬着头皮点了点头。 说实话,这场比赛并不公平。 方鸣玉本来就是赛车手,对南山公路的地况也比闻鸢熟悉,就算他只用三分之一的实力,也足够碾压闻鸢。 事实也的确如此,方鸣玉最先出发,仅用了8分35秒就达到了终点——这个速度甚至比他平时的成绩还要慢半分钟。 好消息是,方鸣玉放水了,但无论从实际还是理论上来说,即使兔子故意放慢速度,乌龟也不可能追上他。 闻鸢盯着手机上传来的路线图和时间表,眼睛缓慢地眨了眨。 半晌后她抬头,目光平静地望向远处,南山在夜空中投下巨大的黑色身影。 在最高处,那颗闪烁的红色光点像是一颗嵌入山体的红宝石,若隐若现,吸引亡命之徒前来采撷。 无人机的嗡鸣声从上方传来,闻鸢看了看中控台上的那张请帖,脑中恍然间浮现出艾薇略显怒意的脸。 手指紧握成拳,指尖被捏成青灰色。 她低头,缓缓、缓缓地吐出一口浊气,随后像是下定决心一般,利落地钻进跑车。 鸢宝:啊哈哈,一不小心踢到钢板啦[比心] 太子爷回复消息时be like:(思索)打几个字,(删掉)重新写一段,(再删掉)千辛万苦终于编辑好之后发现对方回了新消息。 (╯‵□′)╯︵┻━┻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1章 第 11 章 第12章 第 12 章 “已开启AI辅助驾驶。”掠影自带的系统管家发出提醒。 闻鸢手动操作了几个数值,将跑车的配置调到最高,冷静吩咐道:“取消安全限制,将全车调至竞速模式。” 南山公路的路线图展示在中控台上,闻鸢系好安全带,眼睛紧紧盯着不远处的无人机,等待出发指令。 无人机在地上投出几道虚影,她在内心默数着,“3…2…1……start!” 随着最后一个字符消失,她猛地踩下油门,掠影如一颗黑色的子弹一般直直射向深邃的夜。 引擎的轰鸣声混杂着震耳欲聋的心跳,穿透闻鸢单薄瘦弱的身躯。她捏紧方向盘,在极度的不安和恐惧中挖掘出一点狂热的快感。 前方一个急弯,她轻轻抬脚,松了刹车,方向盘一打,在刹车片骤然放松的嗡鸣声中,后视镜里闪过半片悬崖的虚影。 一个略显稚嫩的漂移,但对于初学者来说,已经足够大胆和勇敢。 无人机监视镜头下,不少alpha轻呼一声,有人用肩膀撞了撞方鸣玉,对他挤了挤眼睛,“从哪儿找来的小妞,胆子可真大。” 方鸣玉侧了侧身体,和他拉开了距离。他的表情很严肃,严肃到大家以为他在生气,于是那人开解道: “方少安心啦,她过弯的速度比你慢,南1线复杂的弯道那么多,怎么可能快过你?” “如果她选择走南2线呢?”有人提出了这样的猜测。 alpha们看到方鸣玉下颌骤然紧绷,原本冷肃的双眸浮上一层不安与躁动,像是一只不小心弄丢猎物的头狼。 所有人都盯着那块小小的屏幕,当他们看到黑色的残影驶入一条狭窄的通道时,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冷气。 方鸣玉再也维持不住冷静的外壳,抄起别人手中的对讲机对闻鸢吼道: “你疯了吗?走南2线虽然更快,但以这样的速度,最后那个死亡弯道你根本过不去!你会死的你知道吗?” 他几乎是嘶吼着讲出这几句话,但回答他的只有沙沙的电流声,就当他以为对讲机坏了的时候,一道冷静平和的声音传入耳膜。 “我会赢的,方鸣玉。” 她的声音带着一点清透的质感,如同玉环相撞发出的清脆仃伶声,回环地响在方鸣玉耳际。 这是闻鸢第一次直呼他的名字,明明是被人叫过千百遍的名字,但从她嘴里说出来的时候,却是不一样的感觉。 他捏紧对讲机想要说些什么,却听到对方再次开口道:“我会赢下你的承诺,哪怕失去生命。” 随口的承诺被她衡量得比生命还重要,漫不经心的语调将这句话渲染得如同表明心迹的情话一般。 年轻狂妄的alpha的心,久违地、无法抑制地漏跳了一拍。 电流杂音中传来松枝折断的脆响,后轮正碾过弯道边缘的碎石带。 闻鸢掐去通讯,心无旁骛地驶入最后一段山路。 月光在挡风玻璃上倾泻如瀑,映在她瞳孔里像是跳动着的银。车急速掠过一棵又一棵的树,闻鸢的思维忽然变得很慢很慢。 她好像重新回到了地球上的生活,当时她刚进公司,只是一个小小的业务员。 也正是因为她年轻不经事,主管将一块最偏最远的地区划给她,让她每天开车走山道拜访客户。 因为每天拜访的客户数量都是规定的,闻鸢被迫把小破车当超跑使,时速一度飙到150迈。 经常开车的人都知道,开车实际上是一件非常无聊的事情,因为你无法将多余的精力放在其他事情上。 于是,闲极无聊的她就喜欢干点刺激的事情。她开始自己尝试一些快速过弯的技巧,起初是在视频上学习赛车手怎么操作,后面就是自己通过实操一点点琢磨。 虽然期间也发生了一些危险的事情,但闻鸢依旧乐此不疲,游走在生死界限之间的刺激感令她上瘾。 “滴滴,警告,前方弯道危险,请立即减速!” 要来了,那个死亡弯道。 闻鸢压下眉眼,踩在油门上的脚却没有丝毫松懈,“如果速度减到150迈,到达终点所需时间为?” “预计8分45秒。” 比方鸣玉的成绩还要慢10秒。 这还只是预估,加上轮胎磨损和地面受阻情况,实际用时可能更长。 闻鸢抿了抿唇,狠下心来,“若以200迈继续行驶,分析可行性。” 智能管家加载了一会儿,随即给出一组冰冷的数据。 “撞上山体的概率为60%,后翼受损但安全通过的概率为40%,安全概率较低,请谨慎选择。” 闻鸢哂笑了一下,突然觉得这场比赛的性质变成了赌博。 以前跟泽诺去赌场的时候,她会在不利局面下劝说泽诺收手,但泽诺仍然选择all in,用微薄的几率换取翻倍的筹码。 闻鸢那时候不懂,明明放弃是更安全的选择,但泽诺却依旧一意孤行。 现在她有点理解了。 仪表盘蓝光在她紧绷的下颌游移,她看准时机,左手腕突然逆时针回打半圈,转向机齿轮发出金属咬合的脆响。 离心力将她左肩重重压在车椅侧翼,安全带勒进锁骨,她在一片眩晕中挺直身板,努力控制局面。 车尾横扫过弯心,碎石飞溅撞在防滚架上,前轮在沥青路面擦出两道青烟,当轮胎重新咬住地面时,闻鸢呆滞的目光中闪过一个红点。 那红点被反光玻璃晕开,黏在闻鸢视网膜上,好似一滩暗红色的血渍。 口腔中的血腥味直冲鼻腔,她克制住呕吐的**,指尖推回换挡拨片,尾灯在终点线上划出冷冽的弧光。 车尾最后一记震颤尚未平息,周围就已经响起稀稀拉拉的掌声,站在人群中央的方鸣玉透过前挡风玻璃凝望着闻鸢,神情很深邃。 终点的红光散去余息,一切重回黑暗笼罩。 在幽暗狭窄的车厢内,闻鸢仍旧紧握着方向盘,保持同样的姿势一动不动。 她努力地找回自己呼吸的频率,但皆以失败告终,肺部似乎无法存放太多的空气,所以闻鸢喘得急又痛。 有人敲了敲车窗玻璃,闻鸢机械地转头,在单向玻璃上看到了一张放大的俊脸。 是方鸣玉。 似乎有些着急,他将手掌抵在玻璃上,靠近后大声呼唤道:“闻鸢,你还好吗?” 见车内迟迟没有动静,方鸣玉对其他alpha使了个眼神,“去拿破窗锤。” 话音刚落,车窗落下一小截儿,方鸣玉转头,不期然地撞进了她眸中。 细长而脆弱的睫毛轻轻闪动,带出一双凛冽凌厉的眸子。 面前的闻鸢和以前很不一样。 她的眼睛像星星的碎片,又像被夜风吹碎的月的华光,眼波流转间,划出一道动人心魄的霜雪。 她平时总是带着一种公式化的、假面一般的笑容,一看就是那种长袖善舞、八面玲珑的beta。 所以方鸣玉在见到她的第一眼就觉得无趣。 他讨厌循规蹈矩、一板一眼的人,很多人一生只是为了把自己修炼成一台与社会规则高度契合的精密仪器。 可他却对这种备受推崇的价值观嗤之以鼻。 成年的时候,他不顾父母的反对跑到北境攀冰,冰层脆弱,他判断失误,从岩层上滚落30多米,幸而慌乱间冰镐勾住一块突出的岩石,这才捡回一条命。 那次是方鸣玉第一次体验濒死,危险、奇异、无与伦比,像尼古丁一样让人上瘾。 一张精美的请帖从小缝中伸出,上面缠绕蔓生的紫蔷薇栩栩如生,有如点缀在树枝上的紫色蛇鳞,鎏金纹路蜿蜒出奥兰德家族的族徽。 鸢尾花含蓄的木质香气漫过鼻尖,像是一阵潮湿柔软的甜雾,裹着晨间的薄霜轻轻地落在皮肤上。 起初方鸣玉以为这是闻鸢身上的香水,但后颈处的突如其来的酥麻却让他瞳孔猛缩。 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太阳穴的青筋如同失控的信号灯一样快速闪动。 被他刻意忽略的东西正以摧毁性的速度显现。 “请记得你的承诺,方少。”闻鸢见他接下请柬,便扭头用冰冷僵硬的手指点了点中控台,将车窗合上。 他没回复,只是抬手解开衬衫的第二颗纽扣,眼中的玩世不恭被浓厚的兴味和侵略感取代,仿佛瞳孔深处盘踞着即将喷发的火山。 可惜闻鸢没有注意到他的躁动,只是启动跑车,沉默地离开了这个没有硝烟的战场。 回程的时候,她选了南1线。 车窗大开,夜风吹过松柏,带来一阵清润的潮气。 月光落在她瘦直的肩膀上,下半张脸藏在衣领中,显出孤独的弧度。 肾上腺素褪去之后,那道幻觉仍留在闻鸢脑袋里萦绕不散。 在跑车经过那段最狭窄的弯道,车尾后翼刮过崖壁凸起的岩石,响起一阵血液倒流的嘈杂。 那种声音很像泽诺在最后时刻推翻面前筹码塔,象牙筹码质感细腻,撞在一起的时候发出暴雨一般的哗啦啦的声响。 琥珀色的威士忌映出泽诺百无聊赖的脸,仿佛面前这笔巨额财产只是小孩子过家家所使用的廉价纸牌。 20分钟前,她曾认为自己的行径和泽诺赌博没有区别,生命只是被放在赌桌上的筹码。 但实际上二者有天大的区别。 富人的生命是生命,而穷人的生命是筹码。 她在钢索上张开双臂保持平衡,生存或者毁灭只是概率问题;而泽诺长在家族基金编织的金丝绒中,被豢养得比玫瑰还要娇贵。 黑暗中,她缓缓握紧方向盘,超跑犹如幽灵一般掠过江面,在金桥上留下一道阴郁的影子。 长岛还是老样子,依旧金碧辉煌,安之若素。 虹膜扫描仪上在眼皮上投下淡蓝色光晕,超跑碾过石子,惊飞了围墙上的麻雀。 二楼露台上的灯亮着,泽诺双手撑在栏杆上,低下头透过挡风玻璃与闻鸢对视。 视线交叠了半秒又错开,闻鸢看到他的视线落到了跑车后翼,明显的刮痕和惨不忍睹的凹陷让他惊讶得挑起了眉毛。 方鸣玉:你好疯,我好爱。 闻鸢:此男多半有病。 燕大非常有名的神经小哥哥一枚呀[比心]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2章 第 12 章 第13章 第 13 章 闻鸢心底那根弦一紧,手指缓缓合拢又放松。 大门打开,迎面便看到站在楼梯上的泽诺。 他穿着一身睡袍,双手环胸,眉头紧蹙,脸上满是山雨欲来的怒意,仿佛下一秒就要抓着闻鸢的领子大声责问。 不过碍于现在二人正在冷战,所以他破天荒地没有开口,只等闻鸢自己解释。 闻鸢当然不会如他所愿,正所谓敌不动我不动,一解释就会落下风。 所以她表情平静、毫无惧色踏上楼梯,每一步都走得稳稳当当。 风衣擦过睡袍边缘垂落的腰带,在和泽诺错身而过时,她明显地感觉到了对方骤然僵硬的身体。 “不解释一下吗?” 闻鸢在比泽诺高一级的台阶上站定,没有回头看他。 二人就保持着这样背对背的姿势,仿佛两只倔强的猛兽,死活不愿意分享自己圈定的地盘。 “我以为你并不在意。” 那语气冷的彻骨,像是由冰霜凝结而成的刀刃,利落而精确地落在了泽诺的痛苦之上。 泽诺几乎要把自己的嘴唇咬破,颤抖的手指抬起一寸,似乎是想要拉住闻鸢的衣角。 那几乎是一个习惯性的动作,从小到大,只要他感到丝毫的不安和焦虑,他就会捏住闻鸢的衣袖或手掌。 理智冷静的女beta会用她的手轻拍他的后背,告诉他一切都会变好。 青春期的时候,他易感期失控,一群渣滓alpha不怀好意地把门锁住,企图强制标记。 那时候闻鸢在参加燕云大学图灵班的面试,能赶来的几率为零。 他在alpha混乱的喘息声中感到一阵蚀骨啮心的绝望。 但在骚乱间,窗户破裂,发出一阵爆响,那响声震耳欲聋,飞溅的玻璃犹如星体爆炸后螺旋坠落的宇宙尘埃。 闻鸢不知道从哪里弄来一根棒球棍,她冷着脸,大手一挥,高大的alpha瞬间倒地。 血液从后脑勺流出,将玻璃边缘染上熔岩般的烫红。 和学校的保安一起解决完所有alpha之后,她熟练地从兜里掏出抑制贴和抑制剂,从拆包装到注射完毕不到3分钟,动作行云流水,而泽诺的信息素则在5分钟内恢复了正常水平。 她就像个英雄一样从天而降,以极高的效率、极冷静的姿态拯救了一个岌岌可危的omega,但代价就是,她永远地错过了进入图灵班学习的机会。 即使她在笔试时已经取得了全国第一的成绩。 后来他听说,闻鸢因擅自离开候场区,便以违规处理,被取消了面试资格。 燕云大学图灵班是国家设立的战略班,目的是培养国家科技人才,被录取的学生不仅可以减免一切学费,毕业后还会被分配到国家重点研究所工作。 可谓是前途无量。 但这些都与闻鸢无关了,从她踏出那个教室开始,从内心的天平倾向泽诺的那一刻开始,闻鸢就失去了脱离奥兰德家族的唯一机会。 学校在公告栏上贴了录取学生的名单,红底金字,带着一种骄傲的威严。 泽诺站在她身边,扭头问她,后悔吗? 她很平静地浏览着录取名单旁边的告示,上面是她面试违规的说明。 白底黑字,下附一个刺目的红章,仿佛某种象征性的惩罚。 “做了就是做了,无所谓后不后悔。与其抱怨路难走,不如直接砍了挡路的东西。” 她的声音依旧像一柄利剑一样,锋锐果决,在年少时便显露出不输alpha的果敢气度。 泽诺在那一刻体会到了人生中为数不多的心悸感,像是肉|体和灵魂同时被电流击穿,无数神经末梢都短路罢工,叫嚣着要把控制权交给对面这个女人。 水晶吊灯闪出炫目的光晕,有如无数个炎热燥热的下午,阳光照在染血的玻璃碎片上,折射出她瘦弱坚定的身影。 而如今,那个无数次守护他的人,沉默地背对着,二人之间的距离如银河一般分明。 分离的焦虑又一次席卷泽诺心头,自尊和恐惧不断博弈,几乎无法分出胜负。 闻鸢觉得多说无益,再加上她今天刚演完“速度与激情”,负面情绪还没完全消化,所以现在并不是讲和的好时机。 右脚刚落到下一阶时,身后的泽诺忽地从背后抱了上来。 她被撞得晃了晃,手慌忙握住扶手,这才不至于摔下楼梯。 泽诺沉闷又委屈的声音从背后响起,“我在意。” “对不起。” 声音很小但足够清楚,清楚到闻鸢觉得自己在做梦。 因为这是泽诺第一次,主动放下身段承认自己的错误,主动伸出橄榄枝向她求和。 她的脑子为这出乎意料的剧情宕机了一小会儿。 见闻鸢不语,泽诺心下更慌,但一时找不到更好的办法,只能收紧了手上的力道,然后用脸轻轻地蹭了蹭闻鸢的腰窝。 像一只做错事的、求主人爱抚的任性小狗。 他忐忑不安,心脏比凌迟还要痛。 沉默了十多秒后,他听到了一声熟悉又轻柔的叹息,像被揉皱又展平的信笺。 那是和好的信号。 闻鸢大发慈悲地转过身来,落了一阶,将他抱了满怀。 他熟练地埋到她的脖颈里,在靠近后颈的部分,鸢尾花的余韵没有完全散去,甜得像半融的白巧克力。 “你不生气了?” 他踮起脚尖,得寸进尺地蹭到了她的脸颊旁,唇瓣刚触到闻鸢柔软的下唇,却猝不及防地被她捏住了下颌。 她舒展了手指,将他的脸颊收拢在掌间。 “这里是客厅,你想做什么?” “道歉啊。” omega故作委屈地眨了眨眼,那双湿漉漉的小狗眼一刻不停地释放着无辜的信号。 想得倒挺美,易感期以外的亲密接触是另外的价钱,知不知道? 柔嫩细腻的面颊如一块富有弹性的蛋糕,闻鸢用了些力道,白皙的面颊上便多了几道红痕。 “疼……”泽诺侧了侧脸颊,下一刻她便松了力道。 细长的手指轻轻摩挲着那片肌肤,闻鸢的浅棕色的瞳孔中划过一丝似有若无的讥嘲。 疼吗?她的心脏曾比这疼痛千倍百倍。 她沉默地闭了闭眼,将内心翻涌的阴郁压下去之后,又用那种包容又无奈的语气安抚道: “该道歉的是我,这几天压力大,把消极情绪带到家里来了。” “我不应该跟你吵架的。” “那辆车……今天晚上开车时候走神,发生了事故,抱歉。” “什么?” 泽诺陡然抬头,眼里闪着惊疑不定的光,“那有没有受伤?” 指尖轻轻点了点omega柔软的眼皮,她语气轻快,“没有,别担心。” 肩胛处疼得快要裂开,表情却滴水不漏。 刚刚拥抱,对泽诺而言,是温存和愉悦,但留给闻鸢的只有痛楚。 “好了,时间不早了,快去休息吧。” 泽诺牵住闻鸢的袖子,亦步亦趋地跟在她身后,小声地说:“那今晚我能跟你睡吗?” 闻鸢无可奈何地看他,他可怜兮兮地缩了缩脖子,缄口不言。 过了一会儿,闻鸢抬手轻轻握住泽诺的手腕,“好吧,前提是你好好睡觉。” 泽诺开心地蹦起来,极快地在闻鸢唇上啄了一下,随后轻车熟路地摸到了闻鸢房里。 像只得逞的小狐狸。 闻鸢洗完澡上床的时候,他正在浏览生日宴宾客名单。 她瞄了一眼,却发现陆寻的名字出现在拟邀名单上,便好奇地问道:“为什么会请他?” 泽诺撇了撇嘴,“妈妈要求的,真搞不懂,明明是我过生日,偏给我找罪受。” 闻鸢挑了挑眉,没有回应,心里却涌起一阵诡异的期待。 一个社交达人,阴阳大师;一个家世显赫,脾气暴躁。 他们两个相遇,正如冷水遇热油,火星撞地球,乐子多不愁。 闻鸢在那边幸灾乐祸中,泽诺继续浏览名单,在一个陌生的名字上停了下来。 “方……鸣玉,谁啊?” 闻鸢刚咧开的嘴角冻结了。 泽诺看她有反应,便继续追问道:“你认识他吗?” 不仅认识他,还认识他妈。 或者更准确一点,演“速度与激情”的闻鸢应该认识,但作为书童的闻鸢当然是不认识的。 于是她避重就轻道:“应该是艾薇阿姨生意上的伙伴吧。” 泽诺狐疑道:“是吗?可我怎么一点印象也……” 闻鸢眼疾手快地关了灯,拉着他滑到蚕丝被里。 修长的手指捏了捏泽诺的后颈,带着点讨好的意味。 “好了好了,先休息,明天你去问问艾薇阿姨。” 把皮球踢给艾薇后,她安心地闭上了眼睛。 肩胛骨仍旧很痛,但为了不让泽诺发现,她没敢擦药油。 好在今晚的疲惫战胜了疼痛,她从闭上眼睛到陷入睡眠拢共不超过五分钟。 泽诺见她入眠,便将自己蜷缩到她怀里。 等到脸颊贴着她的脖颈,感受到她平稳有力的脉搏,他高悬着的心才真正安顿下来。 有时候,泽诺觉得闻鸢是一只不停迁徙的飞鸟,她翅膀有力修长,有能力扛过一切暴风骤雨。 但强健的鸟在看到岛屿时也会停下来歇脚,如果岛屿食物充足,气候适宜,鸟儿就会停止迁徙。 泽诺想做那样的岛屿,用珊瑚礁堆砌,让树林在浅滩织就避风港。 每当潮汐漫过新生的陆地,他就往岩层深处埋入珍珠与黄金,直到整座岛在月光下泛着温润的光。 他会让鸟儿臣服于岛屿的温暖,让她收拢双翼甘心停驻于他精心培育的榕树上。 他会给她一切,金钱、权力、地位,但前提是,鸟儿没有离开的想法。 她最好不要有这样的想法,即使有,也要藏起来别让他知道。 他会发疯的。 鸢宝对泽诺的感情,真的非常复杂。。。要说完全不在意,她做不到,但放下心结在一起,也不可能。 下章有三人修罗场,期待一下吧~[狗头]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3章 第 13 章 第14章 第 14 章 二人间的不快如同落入池塘的一滴水,很快就消失不见,闻鸢的肩胛骨也在药油的治愈下恢复如初。 生日宴按计划进行,盛夏的长岛,奥兰德宅邸的鎏金灯在暮色中次第亮起,宾客的豪车在湖面投下嶙峋倒影。 闻鸢赤脚站在手织地毯上,透过纱帘看着底下那些权贵推杯换盏。 顶光落在她身后,在脸上留下捉摸不定的阴影。 设计师为她量身定做了一条海雾纱礼服裙,真丝绡将她上身的曲线包裹起来,昂贵布料上的海浪纹理流入腰际以下,便垂落成一片深海的光影。 行走时裙裾在脚踝绽开不对称鱼尾,粼粼的亮片上点缀着贝母,褶皱间藏着的碎水晶如同被浪花冲上岸的星砂。 这条裙子意外地合适,利落的裁剪将闻鸢的身材优势发挥到最大,海雾纱轻盈飘逸,质地清透,贴在皮肤上如同一阵凉爽的清风。 瘦长单薄的身躯斜靠在落地窗前,紫蔷薇纹样顺着脊骨逸散而下,划出一道温柔的海浪。 闻鸢百无聊赖地望着楼下的宾客,金色的暖光将她神色衬得淡漠又游离。 以中庭为线,整个宴会大致可分为两个世界,前方是老钱贵族和权界新秀拓展人脉的名利场,后方则是世家子弟和贵族后代的社交攀比圈。 大门前泊了一辆十分眼熟的烟紫色超跑,闻鸢看见侍者特意跑到约顿面前递了个话,约顿便立即停止了交谈,转身走向前厅迎客。 让主父亲自去迎,这副派头,也只有方鸣玉这厮能享受到。 周围宾客也似乎知道些什么,嘁嘁喳喳地聚在一起,交头接耳,好不热闹。 高大年轻的alpha在进门的一刻就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但他举止落拓,张扬而锋锐的眼睛一刻不停地扫视着会场,似乎在寻找着什么。 闻鸢仗着方鸣玉看不见她,便在高处肆无忌惮地打量着他。 他今天穿了正装,张狂放肆的姿态收敛了一些,看起来倒有点世家公子的风范。 约顿和他说话,他微微弯腰,收敛了所有攻击性,一一耐心回复,像个礼貌温润、最得omega青睐的典范alpha。 要不是闻鸢那天看到他和方琳剑拔弩张的样子,她也要被方鸣玉的好演技给骗过去了。 约顿笑意盈盈地离开了,脸上挂着真心实意的笑容,似乎对他颇为满意。 而在约顿转身离开的那一瞬,方鸣玉放下酒杯,神色敏锐地扭头,朝闻鸢所在的方向望去。 锋锐的眉骨凝出凌厉的阴影,他的眼神带着滚烫的灼热,直直向她扫去。 闻鸢吓了一跳,后退一步,却不小心撞到了泽诺的怀里。 细腻柔软的手指扣住肩膀,泽诺用鼻子轻轻蹭了蹭闻鸢的肩颈,声音闷闷的,“珠宝拿来了,现在戴上?” 闻鸢定了定神,头靠过去,亲昵地碰了碰omega柔软的脸颊,“你帮我戴?” 泽诺笑了笑,情不自禁地吻了吻她的肩膀,拉长声音道: “使唤我?好吧,算你走运,我今天心情不错。” 他抬手取过一串莹蓝色的宝石项链,戴在闻鸢脖子上。 “在拍卖会的册子上看到的,当时就觉得很适合你。” 闻鸢侧头看向镜子,蓝色晶体十分深邃,暖光甚至无法穿透。宝石切面在光线的折射下散发出粼粼波光,恍若月光下流动的潮汐。 “而且,这条项链还有个浪漫的名字——” 手指抚上中央那颗最大最完美的宝石,冰冷的触感让闻鸢有些恍惚。 “海洋之心。” 闻鸢呼吸一窒,缓缓睁大双眼。 “海洋之心?”她惊疑不定地确认道。 泽诺疑惑地点了点头,“有什么问题吗?” 她露出一个难以言喻的表情,口不对心地称赞道:“名字挺好听的。” 就是有点不吉利。 虽然大概率是巧合,但闻鸢脑子里还是不由自主地闪过了《泰坦尼克号》的全部剧情。 那颗海洋之心在现实中被多次转卖,给每一任主人都招来了厄运。 宝石自带的冷意渗进皮肤,通过血管流经四肢百骸。 假如闻鸢是游戏玩家,那屏幕上一定会不断跳出[幸运值-1-1-1-1......]的提示。 不过换个思路,她本人的幸运值一直都是-10086的状态,所以不管减去多少也没差。 反正都是一样倒霉,还能倒霉到哪里去呢? 闻鸢靠着这种朴素的精神胜利法获得了自我安慰。 敲门声笃笃响起,侍女在外面提醒道:“少爷,约顿先生让您到前厅找他一下。” 看来约顿已经等不及要让儿子见见未来的联姻对象了。 “马上。” 泽诺敷衍地回了几句,心思却一直放在闻鸢身上,他认真地打扮着闻鸢,就像在打扮自己心爱的洋娃娃。 配套的大钻戒滑入中指,罕见的菱形切面彰显优雅贵气,和她的裙子相得益彰。 泽诺退后一步打量整体效果,闻鸢打了个大大的哈欠,漫不经心地催促道: “还不下楼吗?约顿叔叔快等急了。” 泽诺挑起一只眉毛,反问道:“你不和我一起下去?” 闻鸢顿了顿,做贼心虚似的移开眼睛,随意找了个借口,“我想去趟卫生间。” “那我等你。” 他好脾气地坐下来,像是铁了心要跟她一起下去,跟她分离一刻也不行。 侍女又上来催,这次声音带着凝重和急促,“少爷,约顿先生有些生气了。” 泽诺看她,眼神戏谑,像是早就看清了她惯用的小把戏。 闻鸢将唇瓣抿成一条直线,绷直的肩膀忽而松懈下来,只能妥协道:“好吧,一起下去。” 矜贵的omega懒懒地向她伸手,闻鸢用力,将他从沙发上拉起来,同时还不忘抚平西装上的褶皱。 在出门的那一刻,泽诺扭过头飞速在闻鸢唇边啄吻了一口,语气暧昧,“别忘了今晚的约定。” 看来他惦记这事儿已经很久了。 闻鸢苦笑了一下。 宴会上的无意义社交已经够辛苦了,结束之后还要和他玩捆|绑play,这工作量真的天理难容。 她跟在泽诺身后默默吐槽,下楼之后便遇到了约顿。 他对泽诺招了招手,白金袖扣映出族徽纹样。 “来认识个新朋友吧。” 约顿侧身,alpha颀长的身躯展露眼前,方鸣玉凌厉的灰眸一扫,闻鸢眼皮跳了跳。 虽然之前已经交待过他,让他在泽诺面前装作不认识她,但闻鸢还是隐隐有种不安。 泽诺敏锐地察觉到了方鸣玉的眼神,右移一步隔断了他的视线。 方鸣玉神色恹恹,唇角紧抿,慵懒开口道:“那位小姐是?” “我朋友。”泽诺言简意赅,没有继续这个话题的愿望,更没想过要把闻鸢介绍给他认识。 “哦——”方鸣玉抿了口香槟,酒液在薄唇上洇出一片水润。 他微微抬头,看到闻鸢略带警告的眼神,狭长的眸子眯起,露出一个玩味的笑容。 一个蔫坏且不怀好意的笑。 闻鸢心中警铃大作,下一秒便听到方鸣玉很认真地请求道: “我对她一见钟情了,能不能把她介绍给我?” 此话一出, 约顿惊了。 泽诺怒了。 闻鸢炸了。 其他人乐了。 此刻,闻鸢感觉自己在看一出异常刺激、反转不迭的豪门家庭情感伦理大戏。 狗血的剧情和无底线的反转经常让她乐不可支,爆笑如雷,直呼编剧有种脑干缺失的美。 但当类似的剧情发生在她身上时,她真是一点都笑不出来了。 周围的人看热闹不嫌事大,华大的校友甚至已经拍照发校园论坛里开始蛐蛐。 距离方鸣玉最近的泽诺心情也美妙不到哪里去。 在见到方鸣玉第一眼的时候,泽诺就自动把这种倨傲且眼高于顶的alpha归到黄毛混混一类。 本来见到黄毛alpha就烦,然后这个恬不知耻的黄毛竟敢在大庭广众之下撬他墙角? 当他是摆设吗? “你有病吧?”泽诺直言不讳。 方鸣玉好整以暇地看他,仿佛在看一场闹剧。 “干嘛这么激动?她不是你女朋友吧。” 一句话给泽诺干沉默了。 因为他说的是事实。 虽然他和闻鸢从小一起长大,形影不离到可以睡一张床。 泽诺第一次出糗,第一次生长痛,第一次易感期,闻鸢都在身边。 渐渐地,她已经成为泽诺生命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或者说,闻鸢本人就是他活在这个世界上的印记。 他们二人并没有确定关系,但泽诺已经将她当做自己的所有物。 一旦分离就会产生撕裂般的苦痛和不安。 所以当方鸣玉挑衅的眼神掠过他而停驻在闻鸢身上时,他再也管不了那些所谓的教养和礼仪。 泽诺一把拉住alpha的衣领,迫使他硬生生停住脚步。 方鸣玉的视线从闻鸢身上撕开,落在泽诺身上显得疏离阴翳。 他斜眼看着这个花瓶似的omega,嗤笑道:“难道我说错了?” 挑衅的目光玩|弄着泽诺的神经,捏着衬衫的手因用力过猛而微微颤抖。 方鸣玉低笑出声,眼神带着可怜意味,“她无与伦比,不是吗?” 下一刻,泽诺忽然变得歇斯底里起来,眼神中的偏执几乎不加掩饰。 “那也轮不到你。” 暴躁的性格只允许泽诺忍耐到这种程度,在说出这句话之后,他抬起手臂,似乎要当众打人。 鸢宝,你的麻烦在后头![亲亲] 小沈,修罗场三缺一,速来![狗头] 家人们目前数据不太好,我打算攒字数到暑假,然后争取申榜入v。 各位去留随意。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4章 第 14 章 第15章 第 15 章 倒吸声响起,在一旁发愣的约顿眼疾手快地捏住儿子的手腕,随后重重拉下。 他将泽诺拉至身后,语气略带威胁,“疯了吗?他可不是随意撒泼的对象。” 他笑意盈盈地打着圆场,漫不经心地给闻鸢递了个眼色。 在不远处的闻鸢接收到主父的眼神,上前一步,将泽诺带到了后|庭。 她牵起泽诺的手,背身时与方鸣玉视线相交,后者微垂眉眼,眼角勾出一个温柔得瘆人的笑意。 简直比下降头还要恐怖。 明明今天和上次见面只间隔半个月,太子爷的态度居然会差那么多。 从狂肆不羁到深情款款,恕她接受无能。 手腕被泽诺轻轻捏住,灼热温度将思绪拉回。 后|庭西北角有个大大的游泳池,那里没人,泽诺气冲冲地拣了个椅子坐下,抬眉问道:“我是不是闯祸了?” 乍一看像在后怕,但语气听不出一丝后悔,更多的是理直气壮。 闻鸢低头轻笑,熟稔地将他额前的碎发拨开,没有表明态度。 “约顿叔叔会处理好的。” 无论他杀了人还是放了火,奥兰德夫妇都有能力为他兜底。 烦躁的怒火被这句话浇灭了一些,几缕火星子在想到方鸣玉那张臭脸的时候又死灰复燃起来。 泽诺拍着桌子怒斥方鸣玉不懂社交礼仪,说他轻佻低俗,说他不知好歹,说他比陆寻还要下贱。 陆寻也没想到一晚之后自己掉到了榜二。 现在方鸣玉荣登泽诺最讨厌的人top 1,而且还是断层第一。 微风吹过,水池泛起波纹,水腥气混杂着幽冷的松香扑面而来。 泽诺就这么说着,闻鸢安静地听,左耳朵进右耳朵出,不时附和一下,显得自己参与度很高的样子。 “他就是个自大又愚蠢的alpha。” “嗯,我也觉得。” “他不懂礼貌,毫无尊重可言。” “对对,”闻鸢想接下去,但难得噎了一下。 相比泽诺当众发飙打人,身为alpha的方鸣玉已经相当克制了。 “嗯?”泽诺没等到闻鸢的认同,抬眼望她,目光如炬。 闻鸢在违心蛐蛐和转移话题之间选择了后者,毕竟泽诺倒了半小时垃圾,她这个垃圾桶早满了。 嘴角轻轻扯出一个安抚的笑意,闻鸢清秀的眉眼中露出一点无奈和包容。 “不生气了,猜猜我给你准备了什么生日礼物?” 但可惜的是,这招只发挥了50%的威力。 听到礼物,蓝眼睛弯出一片月牙似的弧度,但意识到闻鸢在转移话题后,眉头又不满地蹙起。 蓝眼睛在闻鸢脸上扫了一遍,泽诺微微眯眼,面带狐疑。 “不对劲,你和方鸣玉,不会早就认识吧?” omega的第六感果然准得可怕。 闻鸢冷汗直冒,动用全部功力控制自己的面部表情。 她嗤笑了一声,像听到什么杞人忧天的笑话,“别逗了,我每天泡实验室,哪有时间认识这些公子哥儿。” 说罢,她直视泽诺,手指穿过他后颈处的碎发,将抑制贴翘起的边缘一点点按平。 玫瑰信息素盘旋着萦绕而上,将指尖灼烧得滚烫。 闻鸢垂下眉眼,提醒道:“信息素外泄了。” 正常alpha能够通过信息素判断omega的情绪状态,但beta的腺体却不具备这种功能。 相较于AO灵敏的腺体,beta的腺体是迟钝死板的隔绝体,只能捕捉信息素却无法进行生化反应。 这也是为什么大多数omega更喜欢选择alpha作为伴侣的原因。 不过好在闻鸢熟悉泽诺脾性,即使不靠信息素也能准确判断泽诺的情绪状态。 omega颈间的肌肤白嫩柔软,像一团富有弹性的白色棉花糖。 泽诺抓住她的手掌,头靠过去依恋地蹭了蹭。 这是他焦虑时特有的小动作。 手指顺着下颌线划到喉结上方,闻鸢捏了捏脖颈处那块软肉,却发现泽诺最近瘦了不少。 她下意识地皱了皱眉,“节食减肥?你的BMI指数在正常范围内吗?” 泽诺被她弄得有点痒,缩了缩肩膀,心虚道:“别闹,和你说正事呢。” 闻鸢不吃他这套,捏着他的下巴迫使他抬起头。 “你的身体健康也是正事,下次必须好好吃饭,我会监督。” 她语速很急,深沉的浅棕色眼睛里透出几分不满和担忧。 看她关心自己,泽诺“哦”了一声,沉默几息后倾身抱住闻鸢。 她总是这样,在莫名其妙的小事上投入太多关注。 “减肥以后穿礼服会更好看。”他埋在闻鸢怀里,默默顶嘴道。 “不减也好看,你怎样都好看。” 手掌一下一下地抚过脊骨,将泽诺冒出的不安念头一一压灭。 “我说,”泽诺闷闷的声音响起,他似乎咬了咬嘴唇,语气有些难为情,“如果方鸣玉追你的话,你会答应吗?” 背后的手掌顿了顿,好久没动作。 泽诺把手掌贴在闻鸢心口,紧张得几乎忘记了呼吸。 克制低沉的笑声通过胸腔的震荡传到掌心,他恍然间听到自己凝固成冰的血液重新解冻。 “原来你在担心这个!” 闻鸢抓住他的指尖,调侃地对他挤了挤眼睛,表情颇为欠揍: “嗯……虽然方鸣玉自大、霸道、不讲礼仪,但是他不会像某人一样蛮横、骄纵、口不对心。” “所以,如果他要追求我的话,我就勉为其难……” 后半句闻鸢没说出来,尾音碾碎在唇齿间,玫瑰味的信息素混杂着唇釉的木质香气一道袭来,令她头晕目眩。 滚烫的唇瓣细细捻磨,舌尖在闻鸢的唇缝间打了个旋,随后长驱直入,攻城略地。 闻鸢后仰,似乎不太能承受这样的热情,但随后又认命般地托住他的后脑勺,加深了这个吻。 尖细的牙齿轻咬唇瓣,他面颊绯红,含糊不清地威胁道:“你敢答应就死定了!” 闻鸢没回,闷闷的笑声掠过水面,带起一阵波澜。 “怎么个死法?” 他用手比出手|枪的形状,“啪!” “我会一枪崩了你。” 鸦羽似的睫毛在他光滑的脸蛋上投下一片阴翳,偏执的性格在这一刻得以显现。 指尖捏了捏泽诺精巧的耳垂,闻鸢神情淡淡,“我死后,你会伤心吗?” 泽诺很认真地思考了这个可能性,却发现大脑无法把“闻鸢”和“死亡”这两个东西联系在一起。 于是他上前一步,二人额头相抵,熟悉的鸢尾花香从她发间传来。 闻鸢看到泽诺的睫毛轻轻颤了颤,像是被雨露打湿的花朵,他的表情如此脆弱,但说出来的话却令人后背发寒。 “如果真的发生了那种事,我一定会先杀了你。” “然后用同一把枪射|穿我的头颅。” 中二小说看多了吧。 什么阴暗爬行白切黑病娇omega,这种设定闻鸢只在古早小说里面见到过,没成想病娇竟在她身边。 幸好联邦早就禁枪了。 闻鸢颇为头痛地叹了口气,觉得路漫漫其修远兮,有必要对泽诺进行一次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教育。 揽在omega腰间的手骤然收紧,她安抚地圈住他,识趣地换了个话题。 “生日礼物是机械闪蝶,还要不要了?” 泽诺疑惑抬头,眼神绽出一丝惊喜。 “你加入机械社就是为了给我做生日礼物?” 那倒不是。 做些机械小玩意儿纯属她个人爱好,但一想到给泽诺挑礼物她就头疼。 所以她就讨个巧,想着把刚做好的机械闪蝶送他得了。 “唔,我想你应该会喜欢蝴蝶吧。” 她眨了眨眼,态度含糊不明,没有正面回答泽诺的问题。 泽诺弯了弯眉毛,狡黠道:“我喜不喜欢,那也要等礼物拿来才知道。” 闻鸢用指尖点了点他的眉心,眼底漫开笑意,“一旦送出,概不退货。” 那只机械闪蝶被摆在书桌上,翅膀边缘泛着冷冽的蓝光,精细的齿轮紧密嵌合在一起,启动时发出微弱的电流声。 闻鸢拿到空旷的地方试飞,磷光涂层在空气中划出幽蓝线条,随后一头扎进灌木丛中。 她大惊,一把捞起那东西,反复检查了一遍。 微型锂电池正常,碳纤维杆没有破损,轨迹无误。 那究竟有什么问题? “后翼绞链脱位了。” 一道清越冷冽的声音从背后响起。 “不可能,我加了纳米固定器。”她矢口否认,却后知后觉地发现这声音异常熟悉。 闻鸢回头,看到方鸣玉倚在柱子旁,姿态随意慵懒。 要命,太子爷怎么会在这里? 尴尬漫上心头,闻鸢深吸了一口气,装作无事人一般地打开机身,果然看到脱落的铰链。 还真让他说对了。 “你怎么知道绞链有问题?” 她抬眸,脸上满是好奇。 方鸣玉从石阶上一跃而下,动作矫健。 他接过闻鸢手中的闪蝶,熟稔地将绞链推回原位,再将纳米固定器后置了两个位点。 “锂电池产生的热量会让固定器松动。” “咔”地一声,幽蓝色的翅膀微微颤动,蝴蝶复眼迟钝地转了一圈。 方鸣玉将蝴蝶抬起来,磷光涂层在月光下骤然发亮,颜色由幽蓝变为湛蓝。 “光感涂层?很有意思。” 他挑了挑眉,将蝴蝶放到闻鸢手中,“对机械工程感兴趣?” 手指微微收紧,闻鸢垂下眼,平静道:“随便做着玩儿的东西。” “随便?”alpha发出一声意味不明的轻笑,炽烈而大胆的眸子一瞬不瞬地盯着她。 “这种精细程度,可不像是随便做出来的。” “闻鸢,在我面前可以坦诚一些。” 他弯下身子,视线与她平齐,凌厉的压迫感却并没有减少。 灰狼一样的眼睛钉在她身上,闻鸢后退一步,让出一个安全距离。 “捉弄我很好玩吗?” “什么?”方鸣玉皱了皱眉,好似听不懂她的话。 “你在泽诺面前说的那些话,让我很困扰。” 闻鸢重重地闭了闭眼,下了最后通牒,“我不是你捉弄的对象,麻烦换个人吧。” 她扭身,轻逸的裙摆在空气划出一道弧线,柔而冷的纱拂过男人的脚踝,一触即分。 风吹过,轻纱掠过石柱,皮鞋踏过坚硬的大理石地板,显得有些急促。 方鸣玉一把抓住闻鸢的手腕,声音气急败坏,“你把宴会上的话当做捉弄?” “不是吗?”闻鸢停住脚步,疾言厉色地质问道。 方鸣玉僵住了,失落神色划过灰眸,他几欲张口,但话到嘴边却又胆怯起来。 “那些话……不是捉弄……” 闻鸢挣开他的手,莫名其妙地瞟了他一眼。 这还不算捉弄?难道算他急中生智情难自已硬刚情敌宣誓主权真情告白吗? 要真的是这样,精神病院更适合他。 多说无益,她扭头,快速穿过回廊。 视野宽阔起来,高大的松树分列两侧。 掠过重重树影,她抬眼望去,却在泽诺身边看到了一个熟悉又讨厌的人。 陆寻穿着精致的高定西装,长发束在脑后。 他双手环胸,语气不善,“为什么要向教授举报我作弊?有意思吗?” 泽诺闻言回怼,“把我朋友圈发到论坛的时候,没想过后果?” 泽诺刚被闻鸢哄好一点,陆寻又上赶着找骂,今天他算是踢到铁板了。 “还有,你的脑沟回简直平坦得可以滑滑梯,小测那种难度,居然靠作弊才能过。” 泽诺翻了个白眼,真诚劝说道:“别给华大经济系的学生丢脸了行吗?” 太阳穴青筋暴涨,陆寻一把扯住泽诺的衣领,大声呵斥道:“闭嘴,贱人!” “建议你转去隔壁生命学院。” 泽诺突然倾身凑近,海蓝色的眼睛嘲弄地扫过他脸上每一寸肌肉,吐出的语句愈发刻薄。 “毕竟单细胞生物不需要构建经济模型,你说对吗?草履虫先生?” 陆寻猛然暴起,手下用力,泽诺的胸针被蛮力扯下,在瓷砖上砸出一声脆响。 “你他爹的装什么清高!上个月的作业都是闻鸢帮你写的。” 泽诺偏头嗤笑一声,手指一下下戳着陆寻的肩膀,字字诛心。 “至少我没作弊就拿到了满分,而你靠作弊才刚好通过及格……啊!” 头皮传来尖锐的刺痛,泽诺被迫弯下腰,他忍痛掐住陆寻的手腕,恶狠狠地威胁道:“你找死?!” 下一秒,泽诺伸出手臂,如法炮制地抓住陆寻的辫子,将他的头狠狠按下。 站在不远处的闻鸢眼睁睁地看着两个衣冠楚楚的omega互掐起来,突然觉得她的生活就是超级抓马、要素齐全的大烂片。 编剧呢?编剧在哪里?她要告到中央! 假期随机掉落一章,求涨收。 【作话】 小方:在情敌面前隔空告白宣誓主权,我是天才! 鸢宝:(炸毛)你滚!(ノ`Д)ノ 小方:原来对我一点好感都没有啊,被嫌弃了,怎么办怎么办…… 鸢宝:别折磨我了,你比较适合去精神病院。 下章预告 少爷:陆寻我跟你不共戴天!(豪门狗血剧本) 鸢宝:别打了别打了,要打去练舞室打。(苦逼社畜剧本) 小方:是时候展现我的天赋技能了。(热血运动番)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5章 第 15 章 第16章 第 16 章 “好了,你们两个冷静点。” 他们两个扭打在一起,跟麻花儿似的。 无奈之下,闻鸢将手臂插|到二人之间,将二人推远了一些。 陆寻头发乱得像鸡窝,那头柔顺光泽的黑发被泽诺蹂|躏得不成样子。 被推开后,他显然没有消气。 他气势汹汹地上前一步,想要再跟泽诺分个高下。 闻鸢见状急忙挡在泽诺面前,脸上凑出一个安抚的笑意,“陆少爷,有话好好说。” 幽蓝的宝石在雪白的脖颈间尤为扎眼,陆寻盯着那条项链看了一会儿,眉头不悦地皱起。 他死死地盯着闻鸢,恨不得从她身上撕掉一层皮,他咬牙切齿道: “我的珠宝怎么会在你身上?!” 泽诺从闻鸢身后跳出来,反驳道:“你少发神经,这是三天前我从拍卖会上买来的。” “可笑,我在一个月前就付了定金,你就这么喜欢抢人东西?” 陆寻扬了扬下巴,恶意揣测的功夫炉火纯青。 作为现场唯一一个正常人,闻鸢明白这口锅应该由拍卖行来背。 要骂也应该骂那个马虎大意的负责人,但明显二人就是想借着新矛盾再吵一架,颇有些醉翁之意不在酒的感觉。 双方各执一词,争执不下,眼见争吵又要进入人身攻击阶段,闻鸢只能再一次站出来充当和事佬。 “看来是有什么误会,我们不妨给拍卖行……” 还没等她说完,陆寻已经开始发动第一轮无差别攻击。 “少在这里和稀泥,把东西还给我。” 他不满地伸出手,懒得听闻鸢解释,态度轻慢不屑。 归还?好啊,她求之不得。 这条项链的威力她今天算是见识了。 只戴了一晚,各种倒霉事却争先恐后地追上来,把这一年的倒霉kpi都拉满了。 或许这条debuff项链在陆寻身上会产生更明显的效果,她拭目以待。 她伸手去解项链,却被身后的泽诺握住了手腕。 “凭什么给你?我买到的就是我的!” 一以贯之的蛮横语气和傲慢作态。 闻鸢急忙按住他,安抚道:“他在故意激你,别理他。” “听话,嗯?” 她的安抚起了作用,泽诺似乎冷静了一些,只是气不过地偏头冷哼一声。 昂贵笨重的项链被解开,带着体温的珠宝被放到陆寻手心。 他挑了挑眉,对闻鸢勾起一个挑衅轻蔑的笑容,“你知道我生平最讨厌什么吗?” 管你这那的,拿走就滚。 闻鸢额头突突,不知道这位祖宗又要搞什么幺蛾子。 粼粼的水光打在他脸上,照出蛇鳞般幽森纹路,眼皮轻轻一掀,刻薄话语如毒液般涌出。 “我最讨厌别人染指我的东西,脏死了。” 下一秒,手臂挥出一个优雅的弧度。 当着闻鸢和泽诺的面,他眼都不眨地将那条项链丢到了水池里。 贵重的晶体在水面激起大圈涟漪,水花迸溅,水珠折射出晶莹流光。 他像刚刚丢掉垃圾一般地轻轻拍了拍手,随后对上泽诺布满血丝的双眼,嘴唇轻轻挑起一个胜利者的笑容。 “脏东西不要也罢。” 闻鸢站在原地,试图理解陆寻的动机,但理解失败。 她大受震撼,感觉自己像只没进化完全的猴子。 但泽诺显然和陆寻共用一个脑电波,他咬紧后槽牙,脸颊肌肉因过于紧绷而深深凹陷。 他像颗金色的子弹,“唰”地直冲而出,挥舞的拳头带着暴怒,横冲直撞地砸向陆寻。 陆寻也不甘示弱,这一刻终于丢了上流贵族最看重的尊严和面子,凶狠架势不输菜市口吵架的大爷大妈。 “装什么?插足赵琰和他未婚妻的关系,你自己不脏吗?” 泽诺冷着脸,海蓝色的眸子幽深阴郁,整个人在夜色下显得鬼气森森。 凶狠的表情裂开了一缝,难堪、脆弱如同开闸的洪水,将他眼中的怒火全部压下。 脖颈上翻出几根青筋,疯狂情绪如同压抑已久的火山,被泽诺刺激一番之后迅速迸涌而出。 “你懂什么?乔之瑜根本不爱赵琰,她爱我,她会爱我的,我只是在争取我本来的位置。” 好一个颠倒黑白,偷换概念。看来这次陆寻真的破防了。 闻鸢本以为这样就足够泽诺出气,但没想到他还在持续发力。 小嘴像是刀子一样,每一刀都精准命中陆寻的七寸。 “她不爱赵琰又怎样,你在她心里排得上号吗?她会事事以你为先,为你遮风挡雨吗?” “你真可怜。” 如果陆寻眼中的怨毒能够化为实质,那么泽诺此刻早就是一滩血水。 闻鸢脊背一悚,忽而看到陆寻绿色的眸子底下涌动着令人不安的疯狂,像是暴雨来袭之前的飓风。 果不其然,陆寻闪电般地伸出双手,目标则是泽诺的脖颈。 他居然想要当着她的面掐死泽诺! 闻鸢当然不会让这种事发生,于是她侧身抵在泽诺面前,尖利指甲划过脸颊,鲜血顺着破口渗出。 她的保护姿态太过明显,像一只护着心爱之物的雌鹰。 陆寻曾经嗤笑泽诺眼光差劲,居然找了一个二级beta当情人。 可此时此刻,酸涩的嫉妒顺着怒火一齐涌入喉头,将声带灼得疼痛不已。 泽诺也有一个爱他,宠他,事事以他为先,为他遮风挡雨的人。 而他陆寻苦苦哀求,却换不来那人的随意一瞥。 凭什么? 他和泽诺家世相当,相貌不分伯仲,他在交际圈里声名斐然,凭什么泽诺能得到想要的东西,他就不能。 一个疯狂的念头闪过脑海,他看着那个沉默寡言的beta,嘴角勾起一个悚人的笑意。 他抬手,闻鸢做出防御姿态,将泽诺护得严严实实。 手臂挥到空中,却在落下时突然转向,手臂绕过闻鸢的格挡,在她肩膀处重重发力。 闻鸢身体□□,不由自主地往左倒腾了几步,刚站稳身体,后背又被重重一攘。 原本她可以在泳池边缘停下脚步,但奈何礼服裙太长,拖曳在地上,成了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哗啦”—— 海雾纱在水中展现出惊人的吸水能力,闻鸢被轻纱糊了一脸,双腿抻得笔直,但无论怎么倒腾,始终踩不到池底。 她被陆寻推到了深水区。 岸上的人声听不真切,像隔着一层水雾,水波将那张可憎的脸晕染得面目模糊。 “闻鸢,快点抓住我的手……贱人!你干什么?松手!” “如果她有什么好歹我一定会把你杀掉!我发誓!” 泽诺的惊叫时断时续,不久便被被水波的翻涌声所掩盖。 水漫入口鼻,顺着气管渗入肺部。 闻鸢像一只久栖在陆地上的鱼,既没有如愿长出适应陆地生活的脚,又遗忘了水中的习性。 窒息的痛苦让她头晕目眩,水变成粘稠的混凝土,似乎要将她永远地封冻在这个夏季。 剧烈的水波翻涌而来,将她冲得更远,恍惚间,有人托住她的腰,将她缓缓举出水面。 “闻鸢!闻鸢!醒醒。” “你不要死。” 泽诺的哭腔在耳旁炸响,湿热的眼泪滴到她的眼皮上,眼球转了转,须臾后她缓缓睁开双眼。 泽诺双目通红,衣袖、裤子全部被水沾湿。 他想伸手抱她,却被另一个人抵住肩膀。 “别动,她还没恢复。” 脊背后的热意让人无法忽视,闻鸢后知后觉地发现,抱她的另有其人。 她缓缓抬头,呆愣的眼睛映出方鸣玉清朗俊秀的眉眼。 他全身湿透,发丝贴在额前,水珠经过高挺的鼻梁划过薄唇,最后停在下颌。 “滴答”,那滴水珠落在闻鸢苍白的嘴唇上。 混沌的大脑经过几番运转之后终于得出了一个结论—— 是方鸣玉救了她。 保卫和管家姗姗来迟,约顿瞥了眼半死不活的闻鸢,转头按住泽诺的肩膀,忧心忡忡的目光打量着他。 “让我瞧瞧,你没受伤吧。” 方鸣玉低头,盯着闻鸢脸颊的血迹和脖子上的淤痕,缓缓拧紧眉毛。 他轻轻碰了碰脸颊的伤口,语气里有些不易察觉的心疼,“谁弄的?” 闻鸢闭了闭眼,没有说话。 见她不语,方鸣玉抬头环绕四周,锋利的双眸锁定在陆寻身上。 “你做的?” 他的目光像是要吃人,带有威压的寒意扫过陆寻全身,叫他不寒而栗。 他心虚地往后退了一步,嘴硬狡辩道:“她自己不长眼掉进去的,关我什么事?” “再说了,夏天这么热,进去凉快一下……” “啪!”一个响亮的耳光打在陆寻左颊,那块苍白的肌肤印出巴掌痕迹,可见力道之大。 泽诺不顾众人惊异的目光和约顿骤然变差的脸色,直接戳破他的无耻行径。 “他爹的,当我是死的吗?撒谎不打草稿,我看你就是欠抽!” “敢做不敢当,怂得要命,满口仁义道德,背后却干各种见不得人的勾当,两面派当得挺熟练啊!” 更多宾客闻声而来,对着陆寻和泽诺指指点点,看来今晚的宴会将成为绝佳的饭后谈资。 “怎么不说话了?作弊很开心?随便推人下水很厉害?” “泽诺,噤声!”约顿去拉儿子的袖子,却被他激动地甩开了手。 “要不要给你颁个臭不要脸最佳男主角啊?”他仍旧在持续输出,骂人的话不带重复。 “你爸妈生你的时候是不是把胎盘养大了?怎么养出你这么个……” “家族之耻”还没说出来,他激烈的怒骂便被一道令人畏惧的声音打断。 “闭嘴!泽诺!”低沉愠怒的嗓音从背后传来,泽诺脊背一僵,肩膀被母亲压得发麻。 女alpha冷酷的蓝眼睛扫过儿子,眼神所到之处掀起一片颤抖。 她微微启唇,语气带着警告和训诫,“我想你应该重新学习礼仪课,下周不必去学校了。” 一句轻飘飘的话语,便宣告了禁足。 她转身,轻轻向宾客们鞠了一躬,脸上并无任何尴尬,“抱歉,犬子鲁莽,让各位见笑了。” “正厅上了甜点,各位可以前去享用,若是疲倦,司机已在前厅等候。” “管家,带方少爷和陆少爷下去更衣。” 除了闻鸢外,她把每个人安排得妥妥贴贴,众人看不到热闹,兴致缺缺地散去了。 侍女们心疼地围上来,想要接过闻鸢,却被方鸣玉拒绝了。 “我抱她上去。” 侍女讪讪地望了艾薇一眼,得到对方眼神允许之后便退到一边。 方鸣玉抱起她,经过艾薇时,她礼貌地后退一步,让出地方。 “有劳。” 闻鸢沉默地着靠在方鸣玉的肩膀上,全身肌肉紧绷。那道不带感情的、审视的目光落在她身上,长达数秒。 闻鸢恐惧那样的眼神,艾薇的眼神像把手术刀一样,手起刀落,血肉都被肢解。 吹风机“呜呜”的声音响在耳边,那双眼睛仍在闻鸢脑海中萦绕不散。 侍女长耐心地打理着闻鸢的头发,满脸心疼地说:“那位少爷也太不知轻重了些,淤青需要几天才能见好。” 她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脸上的皱纹更深了些,“但泽诺少爷不应该出手打人的。” “我刚刚路过书房的时候,听见家主正在训斥,骂得很重。” 闻鸢半阖着双眼,镇静清凉的消炎药水稍微缓解了脸上火辣辣的疼痛。 侍女长出去了,但她还在原地坐着,头昏沉得可怕。 即便如此,一番天人交战之后,她还是拖着沉重的身体,缓步挪到书房门口。 门半开着,透出暖黄的灯光,她站在那道窄窄的黄色暖光之间,伸手准备敲门。 “他就是故意推闻鸢下水的,这跟谋杀有什么区别?” 艾薇不耐烦的声音插|入,带着冷酷的、压制性的审判。 “蠢货。” “做任何事情之前都要评估价值。” “你想为闻鸢出气,也要看她值不值。” 【作话】 陆寻:我没人爱。 闻鸢:好说,只要钱到位这边也可以提供宠爱服务。[比心] 蠢作者回来惹。。。[化了]周四之前先更个三章。。。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6章 第 16 章 第17章 第 17 章 冷风从阳台处的小窗吹来,晃动的纱帘遮住了闻鸢僵硬的身影。 她望着悬挂在小窗上方的那枚残月,突然明白为什么自己那么怕艾薇。 因为只有细看之下,才能发现那人华美画皮下裹着一具腐尸——稍一靠近,就能闻到那股子铜臭和人血味儿。 屋内一片死寂。 那片窄窄的黄色暖光掠过一道人影,泽诺上前一步,颤抖着声音,像只被打湿毛皮的小狗。 “妈妈,我不是机器,也不会把闻鸢摆在天平一端来衡量她的价值。” “我做不到。” 细长的眼睫抖了抖,闻鸢抬起双眸,心下酸涩复杂。 她能够想象到一门之隔的泽诺会是怎样的表情,大概是倔强地扬起下巴,眼睛像暴风雨前的海面,暗潮在平静下汹涌。 艾薇没想到向来乖巧听话的儿子居然会回嘴,怒极反笑,“你把家族利益摆在闻鸢之下?” “知不知道得罪陆家的后果?” 声音一瞬间褪去温柔外壳,裹着寒霜和冰刺的信息素从门缝内漫出。 S级alpha的信息素压制... 如果刚刚只是简单的警告和敲打,那这一次说明艾薇是真的动怒了。 甚至到了怒不可遏的程度。 一阵刺耳的刮擦声响起,约顿的声音插|了进来。 不过这一次,向来温柔优雅的声线却带着压抑扭曲的怒气。 “得罪?这件事情本来就是陆寻的错,何谈得罪?” “要说得罪,二十年前你早把陆家得罪完了。” “之前泽诺就不想请陆寻来生日宴,你却给陆家塞了邀请函。” “艾薇,你想要重修旧好,可人家未必领你这个情。” “够了!” 青瓷花瓶连同鎏金座钟哗啦一声砸向地面,瓷片飞溅的声音连同泽诺的尖叫一齐涌进闻鸢耳中。 刺骨寒意从门内炸开,顺着空气爬上闻鸢脊柱。 闻鸢环抱双臂,在凛冽的信息素中嗅到一丝心虚和畏惧。 不对劲,艾薇有一百分的不对劲。 她在害怕什么? 畏惧陆家?还是畏惧陆家的某个人? 她仔细地回想了一下陆寻的家族情况,却猛然发现自己知之甚少。 陆寻的父亲是某房地产集团的董事,身价超千亿,但他却从未公开承认家主地位。 难道陆家家主另有其人? 如果真是这样,那这个人又是谁? 带着无数谜团,闻鸢浑浑噩噩地回到了房间。 打开手机,搜索“陆氏集团”,跳出一堆陆寻的花边信息,以及一些无孔不入的小广告。 再搜索“陆家家主”,搜索引擎就跟装了过滤器似的,什么词条都没有显示。 好神秘。 话说回来,艾薇和陆家到底有什么过节? 这件事像是奥兰德家族的秘辛,又像是艾薇极力掩盖的污点。 像随时掉落的达摩克里斯之剑一样,让她畏惧,让她惊恐。 闻鸢真的非常好奇,艾薇究竟闯了什么祸,才会得罪了那位神秘的陆家家主? 低落的情绪被好奇掩盖,闻鸢盯着床幔上的羽毛挂件,在思考中陷入深眠。 第二天,她顶着剧痛的嗓子出席组会。 发言时,粗粝的嗓音如同刀片划过黑板,沙哑得像台生锈的机器。 莉娜教授面露难色,她习惯性地推了推眼镜,那双锐利的眼睛在此时显得有些无奈。 “本来想带你参加下午的研讨会,现在看来得换个人了。” “这样,闻鸢待在学校盯一下实验,小沈,你跟我去。” 祸福相依,古人诚不欺我。 闻鸢极力压制住自己上扬的嘴角,装作失落且沉痛地点了点头。 沈照坐在闻鸢对面,视线落在她身上,没挪动半分。 莉娜见沈照心不在焉的样子,皱眉轻唤了一声,“小沈?你可以吗?” 沈照如梦初醒般地眨了眨眼,转头礼貌地回复道:“可以的,教授。” 莉娜奇怪地瞥了他一眼,轻轻地叹了口气,“好了,散会。” 桌椅被拉开,面如死灰的学生们稀稀拉拉地站起来。 闻鸢将散落的文稿整理好,站起身来却觉得头晕目眩,身体虚弱得可怕。 手一抖,那沓文件掉落,但幸而一人眼疾手快,把文件夹捞了回来。 闻鸢抬眸,发现沈照单肩背包,微微弯腰站在她面前。 漆黑的眼眸中闪过关心,“师姐,你的嗓子……” “哦,没事,受凉了,咽炎。” 闻鸢耸了耸肩膀,让他不必担心。 沈照低垂了双眼,将文件上的褶皱抚平,双手递给闻鸢。 沉黑的眸子扫过闻鸢苍白的嘴唇,他欲张口出声,却被凑上来的唐钰骤然打断。 “师姐去哪里吃饭?西校区新建的餐厅还不错,要不要试试?” 闻鸢将文件放回书包,身上有种淡淡的死感,“好远啊,要不在东校区将就一下得了。” “哎呀,你都病成这样了,怎么不吃顿好的犒劳下自己呢?” 唐钰拍了怕她的肩膀,痛心疾首地说道。 “走!我请你。”唐钰哥俩好地搂住闻鸢肩膀,十分大方的样子。 眉毛抖了抖,闻鸢转头看她,目光锐利,“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唐钰被戳穿,嘻嘻一笑,挽着闻鸢撒娇道:“师姐,我前几天看演唱会去了,实验进度落了好多,你能不能……” 看来是要让闻鸢帮她开个小灶。 闻鸢不语,挑挑眉,表情促狭,“那就看你表现了。” 她转头,对沈照使了个眼色,“沈师弟,一起去宰她一顿?” 捏着书包肩带的手指动了动,沈照沉默了一会,眉宇间有些纠结。 须臾,他摇头,疏冷的眉眼弯出一个温柔的弧度。 “我还有事,你们去吧。” 闻鸢被唐钰推着往前走,融入熙熙攘攘的人群中。 唐钰在旁边叽叽喳喳,将八卦讲得引人入胜、活灵活现。 闻鸢听着,不时笑一下,眼神随意一瞥,视线落到不远处的长廊亭。 眼尾的笑意还未散去,忽见紫藤花雾里浮出半张侧脸。 沈照倚着雕花廊柱,衬衫领口被风掀起一角,藤影在他肩头流淌成半透明的绸,悬垂的花串恰好掠过他眉峰。 他双手插兜站在紫藤花架下,视线与闻鸢相接,随后坦然地对她笑了笑。 像是在那里看了她很久很久。 闻鸢这时候才发现,作为beta,沈照的外貌其实非常出挑。 或许是因为他平时过于沉默,也或许是闻鸢烂事缠身,无暇顾及他人,又或许是她身边有泽诺这样的顶级omega,所以其他人显得相形见绌。 高智、温和、谦逊,还是个beta。 她期待未来伴侣所具有的一切品质,沈照都具备。 “师姐,师姐?” 唐钰在闻鸢面前摆了摆手,唤回了正在发呆的闻鸢。 “想什么呢?这么出神?” 闻鸢眨了眨眼,将清隽的脸庞甩出脑海。 她心不在焉地敷衍道:“没事,有些累了。” 唐钰往嘴里扒了两口饭,打开校园论坛逛了一圈,突然惊奇地大叫道: “我的妈呀!赵琰和他未婚妻分了?!!!” “我靠,陆寻不会上位成功了吧?” 听到熟悉的名字一晃而过,闻鸢头皮一紧,下意识地确认道:“什么?” 闻鸢一脸懵的样子让唐钰痛心疾首,“师姐你真是两耳不闻窗外事,这种乐子怎么能错过?” “简单来说就是陆寻喜欢赵琰的未婚妻,还暗戳戳地撬人墙角。现在两人分手,具体原因未知,不过陆寻有机可乘了。” 不,等一下,昨天在游泳池旁边听到的好像是另一个版本。 按照泽诺的说法,赵琰的未婚妻——那个叫什么乔……之瑜——根本没把陆寻放在眼里。 即使二人之间有什么嫌隙,也不会闹到分手的地步。 所以他们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她又该相信谁的说辞? 闻鸢揉了揉抽痛的额角,在混乱的思绪间忽然想起一件至关重要的事。 “你知道陆寻家族的具体信息吗?” 唐钰人缘好,她能知道学校里这么多八卦,离不开分布在学校各处的眼线。 说不定能从她嘴里问到什么消息。 唐钰勾起一个了然的笑容,眼里的八卦之魂熊熊燃烧,“这你可问对人了!” 她以手掩唇,悄声道:“陆寻他爸其实不是陆家真正的掌权人,他家顶多算陆家旁支。” 闻鸢眼皮半垂,觉得她的话有一定可信度,她偏头,自然而然地问出了那个她最想知道的问题。 “那陆家真正的掌权人是?” 唐钰为难地顿了顿,似乎有什么难言之隐,“陆家主脉的人,都当官儿。” “具体官职我不太清楚,但听说那位家主,在军部工作。” 明白了,高干家庭,怪不得艾薇那么忌惮。 现在她更好奇了,艾薇到底做了什么不可原谅的祸事,惹得两家交恶。 闻鸢低下头思忖,口袋里的手机却突然震了震。 打开绿泡泡,只见方鸣玉拨来一个视频通讯。 闻鸢一悚,手指在接通和挂断键之间逡巡了一会儿。 “失陪一下。”顶着唐钰好奇的目光,她闪身跑到楼梯间,在响铃自动挂断前一秒接通了视讯。 方鸣玉那张侵略性极强的俊脸出现在屏幕之上。 “怎么这么慢?” 熟悉的外耗型人格。 闻鸢没抱怨他在吃饭时间打视讯,他倒先抱怨闻鸢接电话慢了。 可恶,她什么时候才能不那么憋屈,什么时候才有随意挂断电话的权力? “刚刚在吃饭。”嗓子像塞了一堆涂满辣椒水的刀片,每蹦出一个字都火辣辣的疼。 方鸣玉皱眉,“生病了?” 闻鸢坐在楼梯台阶上,下巴搁在双膝之间,懒懒地点了点头。 “看医生了吗?” 闻鸢摇头,“不需要,吃药就行。” 他眉头一压,眼神骤然锐利,眉骨与鼻梁的线条更加冷峻凛冽。 视线在她虚弱的脸庞上绕了一圈,他启唇道: “下午见一面,五点左右,我在华大校门口等你。” 方鸣玉说完突然前倾,屏幕里那张棱角分明的脸瞬间放大,像被推进特写镜头的电影主角。 食指往镜头方向一戳,视频框戛然掐断,瞬间变暗的屏幕映出闻鸢呆愣的神情。 哈? 他到底想干什么?!!! 闻鸢憋着一肚子火,眉头皱得像被揉烂的报纸团,连头发丝都耷拉出灰扑扑的颓丧。 饭后,她跟唐钰回到工位午休,却发现桌子上多了一个纸袋,打开一看,里面是治疗咽炎的药品。 每盒药的外壳上都写了具体注意事项,精准到药量、服药时间。 字迹清隽熟悉,即使没有落款,闻鸢也知道这是沈照的手笔。 纸袋最底下塞了一盒糖果,果橙口味的,包装上的卡通图案异常瞩目。 “怕苦就吃些糖果。” 沈照这样写道。 闻鸢失笑。 这是把她当小孩子哄吗? 她拆开包装,拣两粒糖果丢到嘴里,果橙的清爽瞬间盈满整个口腔。 清甜的糖衣包裹着微酸的橙肉,像夏天喝下的第一口冰镇橙汁汽水。 玻璃窗上跳着光斑,水间的咖啡机咕嘟作响。 舌尖的酸涩未散,闻鸢盯着糖果出神,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便利贴边角。 枝叶在窗户上投下阴影,原本茂盛的枝丫在此时却显得有些萧索。 闻鸢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其实夏天早就悄悄溜走了。 她敛着眉,淡漠的眼眸蒙上一层隐约的惋惜。 便利贴被她整齐地折好,颇为珍重地放在抽屉最内层。 穿好实验服,闻鸢把唐钰揪起来,打包放到实验室。 几只白色omega小鼠见有人来,扒在玻璃框前,鼻子急促翁动,等待投食。 闻鸢环绕一圈,在一群病恹恹的实验鼠前停下来。 笔尖轻敲玻璃框,闻鸢乜着唐钰,眼神像在质问。 唐钰挠了挠脑袋,汗流浃背道:“可能是剂量搞错了?” “营养剂吃多了也会死?你以为实验鼠和你的神经元一样脆弱吗?” 见她那么不上心,闻鸢忍不住毒舌起来。 唐钰像只鹌鹑一样缩着脑袋,唯唯诺诺道;“我下周前会调查清楚。” 闻鸢一把抓过数据记录浏览了一遍,额角突突地跳,觉得下一秒就要被拉到医院抢救。 她把那团糟心的数据拍在唐钰胸前,语气里带着点威慑和警告。 “你最好早点查清楚,用了什么药,分量是多少,其余对照组有没有发生同样的错误。” “这一周我可以帮你做其他实验,但如果教授来巡查,我也救不了你。” 唐钰小鸡啄米似的点头,眼含热泪,“呜呜呜谢谢师姐!” 帮唐钰收拾完烂摊子已经快到6点,闻鸢打开手机,却发现消息栏有N个未接来电—— 5条来自泽诺,2条来自方鸣玉。 她倒吸一口凉气,猛地冲向楼梯。 现在正是饭点,华大校门口聚了一大堆学生,张口闭口都在讨论晚饭去哪里吃,晚上去哪里玩。 她站在门口环视了一会儿,并没有看到方鸣玉的跑车。 也是,太子爷的时间宝贵得很,怎么可能等她? 她抬手打开聊天框,轻车熟路地打了个道歉模板进去,刚编辑到一半,肩膀被人轻轻一拍。 “你是乌龟吗?慢吞吞的,等你好久了。” 闻鸢愣在原地,抬头便看到方鸣玉摘下墨镜。 浅灰色的瞳孔在暮色中染上一层暖意,宽肩窄腰的比例精准得堪比从美术馆里偷跑出来的人体雕像,极具观赏性。 他很轻地扬了下嘴角,左手拎起闻鸢鼓囊囊的背包,像拎片羽毛似的,右掌虚拢在她后腰往前带。 “麻烦让让!” 闻鸢机械地往前走,背后突然炸开一阵哄笑,打扮精致的omega往她那边瞟去,促狭地调侃着同伴。 “可惜了,那么帅的alpha,居然喜欢beta!” 像只鸡崽子一样被拎到越野副驾的闻鸢: beta没惹你们任何人。 【作话】 鸢宝:为我花生,为我花生! “闻鸢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其实夏天早就悄悄溜走了。 ” (谁来懂一下这句话的隐喻啊啊啊啊啊,鸢宝发现了小沈的好,但发现得有点晚,错过了。) 沈照你这么搞纯爱容易没老婆。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7章 第 17 章 第18章 第 18 章 方鸣玉长腿一迈,利落地跨入车内,墨镜随意地夹在领口,薄薄的镜面反射着夕阳,晃了闻鸢一脸。 越野车轰然发动,闻鸢在嗡鸣声中瞪大眼睛,扯着嗓子问道: “去哪儿?” 听到她破锣般的嗓子,方鸣玉下意识地皱了皱眉,嘴上也没饶过她。 “放心,不会把你卖到醉金窟唱曲儿的。” 醉金窟是首都最烧钱的娱乐场所,里面有赌场、歌厅、酒吧,装潢纸醉金迷,专供富豪消遣。 闻鸢噎了一下,当着他的面翻了个白眼。 “随便你。” 真是和他八字不合。 车内安静下来,他转头看了闻鸢一眼,只见她气鼓鼓地扭过头。 夕阳淌过她苍白的侧脸,死气沉沉的脸颊被恼怒蒸出红润,像是冻土里突然炸开一簇带刺的野蔷薇。 方鸣玉抿出一个笑意,声调懒洋洋的。 “昨天救了你,今天在校门口足足等了你一小时,你就这样报答我?” 闻鸢一顿,觉得都到这个份儿上了,也不必在他面前装做善解人意的淑女。 她就是一个普通且怨气极重的社畜。 加班加点搞完学业之后还得提心吊胆地伺候祖宗。 她揉了揉额角,语气讽刺尖锐,“如果你能注意言行,泽诺也不会到泳池旁散心,后面的事情也不会发生了。” 正常人不难听出潜台词,归根究底都是方鸣玉不当言行惹毛了泽诺,才导致她被牵连。 但方鸣玉显然不太正常。 他耸耸肩,一脸无辜,“我说的都是真话,我有什么错?” 绿灯转红,越野车在斑马线前堪堪停住。 来往的人□□叠而过,佝偻的老人,行色匆匆的上班族,牵着家长的小孩儿。 闻鸢盯着小孩儿书包上的挂件出神,转头却看到方鸣玉骤然放大的俊脸。 他靠过来,灰调的瞳孔里盈满了认真,一字一顿地问道:“喜欢你,也有错?” 他侵略性的目光似要把她吞吃入腹,闻鸢下意识地后撤。 “我们才见了几面?你的喜欢未免太随便。” “随便?” 他轻咬着这几个字,语气危险惑人。 指尖轻点方向盘,方鸣玉冷哼一声,“我可不是什么随便的人。” 闻鸢快不认识随便这个词了。 汽车重新发动,表盘上红蓝色荧光交互闪烁,alpha冷冽的声线裹着炽热的温度。 “我的真心,会向你证明。” “喜欢是非理性情绪,我无法克制,更无法掩藏。” “所以在宴会上,看到你和那个omega举止亲近,我有些嫉妒。” 他坦诚地向闻鸢袒露内心的阴暗面、那些酸涩又难以启齿的感情,就像狼犬吐着舌头,将肚皮翻给素不相识的陌生人。 “现在的我就像被荷尔蒙控制的低端生物。不过,我想那大概就是‘喜欢’的感觉。” 他耸耸肩,语调慵懒随意,透着一股子漫不经心,“妒忌就是喜欢的副作用之一。” 他的剖白像块滚烫的岩浆,粘稠的液体混杂着碎屑流,滴落在闻鸢心头,烫得她手足无措。 始作俑者怡然自若,没有半分羞赧和难堪,神经大条得令人叹为观止。 他一边开车,一边分心观察闻鸢的神色,状似不经意地问出了那个超在意的问题。 “你和那个泽诺,不是情侣吧?” 闻鸢沉默了一会儿,给出了一个模棱两可的回复,“算不上,但我和他的情况,比较特殊。” 怎么特殊,她没说,方鸣玉也没有斤斤计较地再问。 因为他已经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 薄唇微扬,棱角分明的面颊柔和了一些,“呵,被我猜中了。” “不过即使你们已经确定关系了,我也不介意当插足者。” 他面无表情地说些三观尽毁的话,神态镇定自若,仿佛他才是那个原配正宫。 闻鸢有种蒙耳跳车的冲动,“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方鸣玉奇怪地瞥了她一眼,疑惑道:“需要我再翻译一遍吗?如果你们的关系脆弱到能被我插……” “好了,打住,这样大家都相安无事。” 耳朵好像被奇怪的话污染了。 闻鸢抓紧安全带,将刚刚的对话格式化,装作无事发生。 在诡异的安静中,车子开进一家私人医院,门口站着的保安小跑几步,恭敬地打开主驾车门。 “小方总辛苦,林医生已经在就诊室候着了。” 方鸣玉把车钥匙扔给保安泊车,回头向闻鸢招了招手,“走吧,给你看病去。” 之前说得不清不楚,搞半天原来是帮她治嗓子来了。 闻鸢满脸黑线,“为什么不早讲?” 害她提心吊胆了一路,生怕方鸣玉把她发卖了。 方大少爷扬了扬手中表格,理直气壮道:“谁知道你又找什么借口推辞,先把你骗出来再说。” 闻鸢:…… 她当然不会跟他出去,普通咽炎三天就好了,何必浪费医疗资源。 算了,来都来了,就当薅羊毛了,反正不是她出钱。 接待他们的是一个中年beta,完全符合刻板印象,无框眼镜,头发稀疏,眼角堆着笑纹。 标标准准的老实勤恳beta长相,一看就是上有老下有小,平时需要努力工作养家糊口的样子。 医生拿着手电筒照了下,眉头皱成川字,“还挺严重的,先做个雾化看看效果。” 他抬手在病历单上写下几个鬼画符,唠唠叨叨地,“小姑娘,抵抗力不行啊。” 怪谁呢?只能怪泽诺他们家房子太大,从游泳池走到闻鸢房间,七绕八拐,也足足走了十多分钟。 吹了那么久冷风,身上都湿透,闻鸢不病才怪。 手机震了两下,泽诺看她好久不回消息,又开始夺命连环call。 闻鸢心虚,对方鸣玉卖乖道:“雾化不能空腹做,不如我明天再来?” 她起身,却被方鸣玉按回原地,“不着急,我先带你去吃饭。” 手机被他反扣在桌面上,拇指一摁,那通电话被无情挂断。 闻鸢露出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忽然发现自己陷入了进退两男的境地。 吃了顿如坐针毡的饭,做完雾化之后,方鸣玉才驱车把她送回长岛。 车刚停下,闻鸢便忙不迭地解开安全带,仿佛多待一秒都要爆炸。 安全带被暴力地扯了两下,“咔哒”一声,成功卡住。 “呵,”闻鸢双手扶额,低低狞笑出声。 有没有人来管一下,运气差成这样真的正常吗? “这么着急?” 方鸣玉好整以暇,手肘撑在方向盘上,姿态落拓随性。 闻鸢尴尬一笑,顺着他的话说道:“家里有门禁。” 他捏了捏眉心,嗤笑一声,到底没有戳破这个谎言,转头从抽屉里拿出一张邀请函。 红色的信函印着耀星泳联的盟徽,几道白色的波浪簇拥着五色茉莉,代表五个不同赛区。 “下个月有联赛,欢迎你来观赛。” 资料显示,去年十月,方鸣玉因为表现突出,被破格提拔为泳联正式成员。 如果他能在联赛中攒够积分,就能代表联邦参加每三年一次的世奥会。 那是无数运动员梦寐以求的机会。 闻鸢下意识婉拒,“下个月教授要来实验室巡查……” “安全带是不是有点紧?” 方鸣玉凑过来,伸出两根手指拉了拉安全带,温柔的语气中不难听出威胁。 闻鸢屏息,拒绝的话语在嘴边转了个圈又咽回去,“不过这么精彩的比赛,我一定不会错过。” “嗯。很高兴听到你这么说。” 手指顺着碳纤维细带滑到基座,指甲轻轻一勾,细带因拉力回弹,收缩到侧上方的位置。 他不是客套,是真的高兴,好心情几乎融化成碎金,从微弯的眉眼中渗出。 凌厉的眼睛带笑,面部线条骤然柔和,他望着闻鸢,珍重地向她道了声“晚安”。 闻鸢也想笑。 特别是看到泽诺99 消息的时候,她的笑从狞笑变成苦笑,最后归为安详,像是死囚犯在行刑前终于吃到一顿色香味俱全的送终餐。 既然无法狡辩,不如美美开摆! 她省去了浏览消息、知己知彼的步骤,直接拿起信息素清洁剂一顿猛喷。 风衣被随意丢在地上,闻鸢解开衬衫的两颗扣子,扯开衣领,露出锁骨。 马尾散落的瞬间,泽诺破门而入。 “闻、鸢。” “你今天必须给我一个交代!” 泽诺穿着睡袍,面色浮着一层粉红,发丝拧绞成簇,发尾还在滴水。 看起来像洗澡洗了一半突然跑到她房间质问。 不过这也确实符合他的风格。 “为什么不接我电话?你知不知道……唔……” 愠怒的话语被骤然打断,闻鸢大步流星地跨过地上散落的衣物,捧住他的脸,吻下去。 他像一只炸毛的狗狗,守着大门不让闻鸢深入,所以她只好在边缘逡巡,细细描绘他的唇形。 他晃了神,视线内只剩下闻鸢浅棕色的双眸,那双眼睛微微睁大而后眯起,透着异常粘稠的质感。 他凭着十二分的毅力后仰,像个溺水的人在做最后的挣扎。 不过那都是徒劳。 闻鸢抓住那个空隙,向前一倾,直接吻住他的喉...【审核大大这里什么都没写!!!】 泽诺倒吸一口冷气,脑袋炸开烟花。 腰肢和双腿都在打颤,他后撤几步,被闻鸢压在墙上,呼吸乱了频率。 交缠间,泽诺偏开头,抵住闻鸢锁骨,“别以为用这种把戏就能得到原谅。” “我不吃这套。” 闻鸢靠近,用鼻尖讨好似的蹭着他的脸颊,解释道:“我头晕,下课后就在实验室睡了一觉,没回消息。” 手托着泽诺臀部,将他往上提了一点。 “不气了好不好?” 湿热的、猫一样的舌尖轻|舔脖颈,温热的鸢尾花香洒落颈间。 “今天是不是很无聊?晚上我陪你玩怎么样?” 泽诺扬起头颅,双手揽住闻鸢脖颈。足尖点地,他绷直脚背,冷白的皮肤泛起一阵潮|红。 真丝睡袍滑落腰间,莹润白皙的肩膀暴露在空气中,迅速被鸢尾花香浸润成粉红。 久违的信息素,就像婴儿浸泡在羊水中舒适温暖。 闻鸢抬起眼,那双浅棕色的眼睛盛满了泽诺的倒影,仿佛这辈子她心里只装得下他一个人。 怒意被轻易化解,他泄了力道,双腿夹住闻鸢的腰。 布满艳色的红唇轻轻张开,仿佛开场时缓缓舒展的红幕布。 “qu chuang shang zuo。” [化了]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8章 第 18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