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学徒绑定后世界开始崩坏了》 第1章 第一章 麻烦的开端 法师塔的最北部，也是最偏僻的地方，一扇橡木门将所有的噪音全都隔绝在外。推开这扇门，一张宽大的黑檀木书桌占据了房间的中心，桌上除了一支羽毛笔和一瓶墨水还有一块水晶，就只有三张羊皮纸。 对于以利亚来说，法师塔的办公室唯一的作用就是休眠，除了那张舒适的椅子，其他的布置都是累赘。 他没骨头一样窝在椅子上，银色的长发随意披在肩上，眼睛微眯，阳光被彩色玻璃切割，洒在他身上，暖洋洋的很舒服，如果能够就此沉眠，是个再好不过的选择，此刻的办公室就像天堂一样。 可惜，现实是地狱。 传讯水晶很不合时宜地亮起，打扰了正准备安眠的以利亚，他睁开了眼睛，很不耐烦地拿起了桌上地水晶，到底是谁突然来信。 感应到讯息来源的瞬间，他脸上的慵懒瞬间垮塌，是他的上司里奥，他叹了口气，查看讯息，讯息内容简洁到冰冷：“立刻来我办公室。” 以利亚对着水晶 “啧” 了一声，活他慢吞吞地从椅子上站起来，整理了一下皱巴巴的衣襟，拖着步子走出办公室。很久不联系的上司突然联系，怎么可能会有好事发生，多半是有什么问题找他去责问的。 冰冷的导师办公室内，空气近乎凝固。里奥坐在宽大的晶石书桌后，目光落在眼前毫无干劲的下属身上。 以利亚站着就一股活着也行，死了也无所谓的感觉，也算是一种独特地气质了。 “马上就是结业期了。”里奥的声音平稳得像结冰的湖面，没有丝毫温度，“这一次，我希望你手下的学徒别再出去搞些丢人现眼的事情，抹黑法师塔的名声。” “你”字被刻意加重。 “不劳您费心。”以利亚眼皮都没抬一下，语调拖沓，“不过，我认为原因在于学徒本身，我总不能让垃圾别进垃圾桶。” “无意义的争论到此为止。”里奥打断他，语气仿佛在宣读公告板，“现在，以利亚魔法师，你的出勤记录低得离谱，学徒结业率更是连续两年挂零。作为你的直属上级，我要求一个合理的解释。” 他精准地用新身份划清界限。 “没什么好解释的。”以利亚撇开头，身体重心前倾，准备起身走人。 就在他的脚跟触及地面的瞬间，里奥冷硬的声音再次响起，精准预判了他的动向：“听着。如果这次还有人无法结业成功，我会正式提交申请，让评议会革除你的导师身份。” 以利亚背对着他，脚步未停，但肩膀似乎绷紧了一瞬。他嗤笑一声，声音里带着点漫不经心的嘲讽：“哦？你真觉得……我在乎这个？” 这句话像点燃了引信。 里奥猛地站起来，椅子与地面发出刺耳的摩擦声，压抑许久的火山终于爆发：“你觉得自己从来都做得对吗，包括毫无预兆地远离我这件事？” 怒吼在办公室内回荡，打破了长久以来维持的表象。 以利亚的脚步停住了，他依然没有回头，只不过声音比先前清晰了几分，带着一种斩钉截铁的味道：“……好。这次，我保证他们全都结业，一个都不会落下，也希望你不要再干涉我的其他决定。” 说完，他不再停留，推开沉重的木门，身影迅速消失在门外走廊的阴影里。 厚重的木门隔断了声响。 办公室里只剩下令人窒息的寂静，里奥维持着站立的姿势几秒钟，紧绷的身体才松懈下来，颓然跌回座椅。 桌上的文书报告堆得像小山，他随手拿起最上面一份常规的例行申请报告，目光落在字句上，却又好像什么都看不进去，字迹在眼前扭曲模糊。 他翻过来掉过去，机械地看了至少三遍，脑中却一片空白。 一股强烈的烦躁猛地攫住了他，他扔下手中的笔，笔杆与桌面撞击，滚落在地板上，发出空洞的声响。每次提起这个话题，以利亚都是这副回避的样子，这该死的无力感。 …… 门的另一边，以利亚快步走过长廊拐角，脸上强装的冷硬瞬间垮塌，只剩下浓重的后悔。“该死的……”他几乎无声地咒骂出来，为了刚才冲口而出的那个承诺。 它意味着什么？意味着他那个在塔外旅馆里晒着太阳、喝着小酒的完美假期彻底泡汤。以往结业期，他从不操心学徒死活，全靠他们自己。可现在…… 法师塔的结业规则是出了名的死板又难缠：报告格式繁复到令人发指，理论部分还非得搞点所谓的“创新”；更要命的是，必须学徒亲手誊抄，哪怕内容找人写好，也得原模原样自己誊写一遍才算数，就是这个规定害的他前几年带的学徒，全员镀金失败。 麻烦透了！这些人为什么连用手抄写一下都不愿意，哪怕自己去了解一下规则呢？ 一边后悔，一边还是要回到之前的天堂，现在的地狱，也就是他的办公室中，刚打开门，他就将自己塞回了那张原本给他带来很多快乐的椅子。 看向桌上的三张羊皮纸——以利亚带的三个学徒所写的结业报告，还在等待导师的审阅，他手一挥，三张羊皮纸就漂浮在空中，紫色的眼眸抬起，扫视了一眼。 很好，前两张都是非常明显的代笔，根本不像是那两个蠢货学徒能写出来的，要知道在前两天，这两人连魔法是什么都讲不出所以然，还是学徒们的授课老师来向他抱怨的。 由于报告必须经过本人的手，他将两张羊皮纸用魔法送去了两个学徒的手上，并且附上一句留言“愿魔法之神保佑你们的脑袋还没有笨到不会抄写，我说的是，照着它的样子，亲手，重新抄一遍”。 但那又怎么样呢，权贵子弟来法师塔本来就只是为了镀金，平民来法师塔是为了巴结权贵，要不是法师塔的底层规则就是每个学徒都必须有一篇拿得出手的报告，结业甚至根本不需要走这个流程。 作为人类魔法师曾经的最高殿堂，法师塔更像是一座魔法师孵化所，几乎所有的人类觉醒之后都会选择来法师塔成为学徒学习魔法，已经成为魔法师的学徒也可以选择成为导师。 以利亚就选择成为了导师，当然，如果有的选，他不会选择这条路，麻烦的学生和刻薄的上司填满了他的职业生涯。很不幸，现在是末法时代。 几乎所有人在魔法上都没有什么进一步的成就，曾经的魔法师或许风光无限，末法时代的魔法师不辅修魔药学或者炼金学的话，一出法师塔就可以帮自己挑好坟墓了，现在的圣骑士简直一戳一串魔法师。 学习了三年魔法，结果到结业的时候完全无法生存，真搞不懂现在的天赋者为什么还要前赴后继的来到法师塔，就算什么都学不到，结业之后谁也看不起，也要来镀层金，不然不能算作是魔法师，这里又不是什么鉴定机构。 回忆完往昔的以利亚回神过来，叹了口气，准备把最后一份报告看完。 《探讨学习魔法是否会影响某些方面的功能》 还没来得及思考自己看到了什么，以利亚的瞳孔已经率先做出了反应，开始放大，耳朵尖也迅速染上了粉红色，他祈祷这标题不是自己想象的那个意思。 但再往下看，就只有一个嚣张的“会”字和署名，粉碎了他最后的希望，不管是什么意思，总之麻烦来了。 凯恩·弗劳尔。 作为三个学徒里唯一一个非权贵出身，另外两位学徒的上到课业，下到衣食住行都由这位可怜平民伺候。 所以现在是上演权贵的忠仆在沉默中爆发的戏码吗？ 假如这是在平时的课业上体现出反抗的精神，以利亚很乐意观看这出难得一见的戏码；可，这是一份结业报告。 这种莫名其妙的反抗意味着报告无法得到法师塔规则的承认，他无法完成自己对里奥作出的承诺。 这是以利亚完全不想看到的结局，人可以看戏，不能把自己也给看进去。 于是他坐起身来，迅速拿起桌面上的羽毛笔，绘制了一个单向通讯法阵，以那张嚣张的报告作为媒介，让凯恩赶紧滚进自己的办公室。 通讯法阵刚停止闪烁，以利亚办公室的橡木门就被敲响，门在以利亚的操纵下自动打开，一颗嚣张的红色脑袋闯进了他的视线。 以利亚这才凝神看向这颗耀眼的红色脑袋。 很不对劲，他很清楚地记得，凯恩是一个黑发蓝眸，满脸雀斑的少年，永远低着头一副懦弱的模样。 而眼前这位明显是一个红发黑眸的成年男性，长得就一副很不好惹的样子，哪有什么懦弱，如果是现在这个凯恩在他手下，他只会担心其他两位学徒会不会被这个人弄死。 “你是凯恩？”他疑惑地问道。 “我就是，导师，您找我来有什么事吗？”眼前的红发男人眼中迸发出了一种奇异的光芒，搞得以利亚浑身毛毛的，总感觉要发生什么不好的事，让他和目前平静悠闲的生活说再见。 第2章 第二章 紧张对峙 “是吗，我还以为是哪个红毛混混跑来闹事。”这时候揭穿眼前的人明显不是什么明智的选择，以利亚咽下了满肚子的疑问，只是加重了“红毛混混”这四个字的读音。 他没有再继续追问，接着回答凯恩的问题，“我还以为你很清楚我为什么找你，特意编写这么离谱的标题，别告诉我只是想写写玩玩。” 从以利亚看到完全不一样的“凯恩”起，他就知道这不是什么“平民小子勇斗权贵”的戏码。眼前的男人分明就是故意这么做，好引来自己的传唤，这完全是冲着他来的。看样子，这人在收到讯息后能这么快赶到办公室，应该也是因为他早就在附近等待。 以利亚几乎一动不动地盯着凯恩，紫色的瞳孔因为专注开始扩张，凯恩没有回应，只是走到了他的办公桌前，拿起了那张在法阵中间的牛皮纸。 随着凯恩的靠近，以利亚浑身开始紧绷，指尖的魔法已经蓄力完毕，只等这个冒牌货出手。 “抱歉啊导师，您看我，连写了三篇报告，人都不太清醒了，”凯恩没有出手，他假装震惊地解释到，“这只是随手写的小玩笑，怎么当成报告上交了，也是怪我粗心。” 说实话，“凯恩”的演技并不差，那副震惊的模样演得十分传神，但以利亚还是能确定这人是在演戏，因为平民可没有条件在牛皮纸上写小玩笑，眼前的人似乎并不了解现在的法师塔，看样子是刚取代凯恩的身份不久。 而且“凯恩”也没什么掩饰自己的意思，他并没有模仿凯恩的懦弱性格，也没有解释自己外型的变化，只是凭自己的心意进行回应。 想到这，以利亚心里不妙的预感更加强烈，总不能只有自己一个人能看出区别吧？这么大一个法师塔，不应该吧？ “既然是交错了，那把正确的版本上交吧。”不妙的预感阻止以利亚继续探究下去，只要对面能上交报告，让他完成自己的承诺，管什么这个凯恩那个凯恩呢，左右法师塔还有那么多人。 “这可不行，导师，您应该知道，一个人的创意是有限的，”凯恩从震惊的状态转换成了无奈的状态，嘴里的话却没有一句是以利亚爱听的，“写出两人份的报告已经是我的极限了，我需要一些指导。” 以利亚不想说话了，这人果然就是冲着自己来的，没有达成目的之前，显然不会选择放弃。生活果然是地狱吧，为什么要这样为难一个普通的导师。 “哈。”为了不被麻烦彻底缠上，以利亚几乎耗光了自己很长一段时间的能量来思考，“你应该听过我的名声，教人？不可能。” 花那么大功夫，冒那么多风险，不可能只是为了缠上自己这个普普通通的导师，肯定还有其他的目的，他还有谈判的余地。 “这样啊——”凯恩拖长了语调，看起来十分遗憾，“那我只能先向导师说一声，我要再跟着导师学习一年了。” 以利亚的眼睛都变得无神了起来，法师塔要求每一位学徒都能够结业成功，如果结不了业，就要重新学一年。当然，可以按学徒的心意更换一位导师，只不过在结业前，法师塔的禁制不会向他们展开，也就是他们出不了法师塔一步。 局势开始逆转，双方掌握的筹码相差无几，甚至以利亚要落于下风一些。 “刚刚我不小心听到了导师在里奥大魔导师那边的谈话，”凯恩紧接着说道，依然是那种拖长的语调，“正好我去上交一些小小的举报文件，当然，不是针对导师您的。” 瞧瞧，多么熟练的威胁，配上那股做作的腔调，以及看上去就不怀好意的面容，简直令人作呕。明明从写下那个标题的时候就开始布局，现在还要装作是“无辜”、“不小心”的，偏偏自己还不能揭穿。 以利亚本来其实已经有些认命，他向来不喜欢抗争，大部分时候都是抗争到一半就没了力气，被那么一威胁，不服输的心战胜了偷懒的心，他想重新掌握局势。 对方拿出了最重的那枚筹码，以利亚只能寄希望于自己最重要的那枚筹码——法师塔不一定承认对方的学徒身份。 学徒进入法师塔时，身上刻着的认证法阵都是灵魂侧的，完全换了个芯子的凯恩，肯定也是不一样的灵魂，法师塔的人看不出来，法阵可以。 眼下就有一个很好的验证机会，法师塔对于结业报告的验证就是基于认证法阵，经过学徒的手写下的字也带上了法阵的魔力。 “当然了——”以利亚也开始学习那种拖长的音调，虽然凯恩的听起来是在威胁，他的听上去没什么威慑力，甚至有点像快要睡着了，“我怎么会不信任自己的学徒呢，更何况是这么可怜的学徒，不如各退一步，我答应给予你结业论文上的帮助，你写一份保证结业的保证书给我，就用你手里的牛皮纸反面。” 恶心巴拉的，说完以利亚就在心底干呕，他居然也能说出这种一套一套的话来，不管了，能恶心到对方就行。 他直接把手中的羽毛笔塞进了凯恩的手里，因为迫不及待想要看到好戏，动作甚至有些急切，脸上也露出了坏笑。 凯恩肉眼可见的楞了一下，估计也是想到了结业报告的验证原理，那股胜券在握的感觉消失了一大半，他沉默着看着手里的牛皮纸，没有第一时间回话。 以利亚看见了胜利的曙光，整个人心情大好，之前紧绷绷的身体也放松了回来，他又重新将自己埋回了椅子中，等待自己的彻底胜利。 正当他在心里数数，准备数到十就让对方不写就滚出自己的办公室，然后去里奥那揭露这个冒牌货时，沉默许久的凯恩出声了，“只是手写的保证书，没有什么束缚吧，直接用誓言法阵宣誓更有保障一些，不是吗？” 原来只是敌人最后的挣扎，在对方开口时默默提起的心脏又落了回去，以利亚认为自己几乎已经锁定了胜利，他不紧不慢地开口，就像猫慢慢玩弄自己地猎物一样，“不用了，我这不是相信自己的学徒吗，只需要写保证书就好。” 办公室里的空气微微凝滞，双方都不再开口，安静至极，直到一道声音打破了这种宁静。 “好，我答应，也希望导师遵守承诺。”凯恩看向以利亚，露出了一个笑容，怎么看怎么不怀好意。 他将牛皮纸放在了以利亚的办公桌上，因为个子太高，俯身的时候有些不便，只能微微下蹲。 以利亚没有再关注凯恩，对于他来说，现在凯恩所做的一切都是白费力气，至于验证成功？他的常识不允许自己向那个可怕的方向思考。 今天的食堂会有什么好吃的呢？希望有黄油小牛排。下午就继续在办公室晒太阳睡觉吧，今天阳光那么舒服，太适合睡觉了。 “可以了，导师。” 凯恩的声音以及羽毛笔与桌面碰撞的声音打断了以利亚的畅想，不过由于自己即将收获胜利的果实，以利亚现在的心情非常好，脾气也好上了不少，他随手拿起了凯恩写完放在桌上的牛皮纸，放入结业报告验证法阵中。 【报告人凯恩·弗劳尔不符合要求，距离结业日还有一星期，请再结业日前重新提交】 以利亚扫了一眼结果，刚想宣告对方身份的不合理，入眼的确实报告不合要求宣告，法师塔承认了假凯恩的身份！ 而他，刚刚甚至没有接受对方的宣誓提议，输的非常彻底。 偏偏赢家还在旁边一直出声打扰。 “导师，怎么了吗，现在该您兑现诺言了。”凯恩的语气带着一丝笑意，刚刚的紧张和沉默如同以利亚的幻觉。 要不直接把对面施法做掉吧，这样就不会有人知道自己那么丢脸过了。恼羞成怒的以利亚脑子里开始回荡了一些危险的想法，看向凯恩的眼神也越来越危险，身体也又紧绷了起来，随时准备施法。 凯恩没有再继续紧逼，他明显熟知谈判的节奏，向后走了几步，半妥协地说道，“我也知道导师有自己的难处，但我很难自己完成不是吗？听我的好友科尔说，一般导师都会开放图书馆的权限，让学徒进入自己学习。” 原来是为了拿图书馆的权限来的，跟凯恩说话真费劲，唧唧歪歪说了一大堆，就为了这。以利亚虽然知道这只是谈判的一部分，但是在各种最坏打算的衬托下，只是给出权限明显在承受范围内。 刚刚的对峙耗费了以利亚将近一周的力气，他又一次泻力，说出的话也是有气无力，“下次有事早点说，前面说那么一堆没用的做什么。” 然后只是抬了抬手，在虚空中画出了法阵的形状，悬空的法阵在最后一画落下时开始发出微光，然后镶嵌进了凯恩小臂内侧。 “权限给你了，没事别来找我。”以利亚彻底瘫在了椅子上，“我说的有事是你的报告已经写完要上交。” “当然，感谢导师，愿您度过美好的一天。”已经达成自己目的的凯恩也不再纠缠，痛快地转身离开。 在凯恩离开后，办公室大门口，一个脑袋颤颤巍巍地露了出来，是个棕色头发的少年，他脸上带着些许惊恐，“打扰了，以利亚导师，我是科尔，凯恩好久没回来，我是来找他的。” 也不知道这个少年听了多久，左右没有听到什么重要的话，以利亚摆了摆手示意他离开，“他刚走，估计要去图书馆。” 办公室重新回到了寂静的状态，以利亚也重新回到了眯眼晒太阳的状态，真是个好天气，让人心情愉悦，忘记刚刚所有的不愉快；至于真假凯恩，那是法师塔的事，关他这个小小的导师什么事呢。 应该吧？虽然心里总有不好的预感，但事情按理已经结束了才对。 第3章 第三章 突发绑定事故 以利亚眯着眼睛发了会儿呆，正准备沉入那甜美的、能忘却一切烦恼的睡眠，践行自己“多睡优睡”的理念时，一股极其突兀且令人窒息的束缚感猛地席卷了他的灵魂。 “？！”他瞬间惊醒，睡意全无。一股带着契约意味的魔力流顺着他的灵魂脉络缠绕上来。 以利亚下意识地撸起袖子，只见自己小臂内侧，就在不久前他亲手赋予凯恩图书馆权限的位置，一个极其复杂、散发着古老晦涩气息的魔法阵正缓缓浮现。 瞳孔因震惊而收缩，以利亚死死盯着那法阵，试图解析。 基底的纹路是自己给予的授权法阵，往上叠加了层层叠叠的其他阵纹，只能通过阵纹大致推断属于灵魂侧、空间侧、生命侧等，并且由于这是授权法阵作为基底，法阵的效果都是双向的。 换句话说，他被绑定了，通过自己给出的授权法阵。 巨大的荒谬感如潮水般涌来。以利亚先是觉得这简直可笑至极，他随手甩出去的权限法阵，怎么会变成这样？紧接着，难以遏制的怒火才熊熊燃起。 他瞥了一眼墙上无声流淌的魔法沙漏——只过去了三刻钟！短短三刻钟，他试图摆脱麻烦的举动，怎么就把把自己彻底卷了进去？短短一个上午为什么发生了那么多事？那个假学徒到底有什么目的？ 就在以利亚被这突如其来的绑定弄得气愤不已时，凯恩的身影毫无征兆地在他办公室中央凭空浮现出来。 更糟的是，那红毛家伙直挺挺地摔在地上，人事不省，只有他手臂上那个同样变得复杂诡异的法阵，正不断闪烁着微光，与自己手臂上的完全一样。 悬着的心终于死了。以利亚沉默地看着地上这个突然出现的“麻烦聚合体”，感觉需要为自己平静悠闲的生活举行一场无声的葬礼。 所以这个人到底想要干什么，刚刚又去干了什么，如果说刚刚还能大致猜出凯恩的目的，现在的以利亚已经完全搞不懂他想要做什么了，绑定的束缚力涉及双方，总不能设计人还把自己也搭进去吧。 本来脾气就很坏的以利亚这下彻底压抑不住自己的脾气，他毫不客气地走上前，用脚尖不轻不重地踢了踢凯恩的侧腰，虽然有别的方法可以将人唤醒，但他就是故意的，纯粹是为了发泄。 “唔……”地上的凯恩发出一声闷哼，眼皮颤动了几下，终于睁开。他眼神聚焦后，第一时间就看到了站在旁边的以利亚，以及他还没来得及完全收回去的脚。 “你在，”凯恩的声音带着刚醒的沙哑，语气却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指控，“鞭尸？” “？”以利亚差点被这离谱的脑回路气笑，他深吸一口气，压下想再补一脚的冲动，“把你脑子里的水先倒干净！你到底想要做什么？”他的声音因为压抑的怒火和烦躁而变大。 凯恩挣扎着坐起来，脸上同样满是冷笑和愤怒，“你不是比我更清楚吗？我倒是没想到，你解决制造麻烦的人的方式如此直接有效。” “叽里咕噜在说什么鬼话，”以利亚本就因为接连不断的麻烦有些崩溃，现在对上凯恩恶人先告状的话语，烦躁值已经突破天际，“我想杀你需要这么麻烦？又不是所有人都跟你一样是个话里藏话的阴谋家。” “贼喊捉贼，”凯恩也因为以利亚的指控变得更加愤怒，，“如果不是你在那个授权法阵上动了手脚，我怎么会跑到那个鬼地方去？”他指着自己手臂上同样发光的法阵，眼神仿佛要喷火。 以利亚因为他嘴里蹦出的“贼”字和“做手脚”的指控，陷入了短暂的、真正的迷茫。盗贼协会？他？动权限法阵的手脚？这都什么跟什么？“我的授权法阵就是最基础的通用模板，哪来的手脚？我还想问你到底去做了什么。” “那现在这个鬼东西怎么解释，”凯恩气极反笑，他翻过手臂将内侧法阵展现地更加完整，“不是你在操纵，难道真有这么巧的事？” “那为什么不能是因为你倒霉？”以利亚几乎是脱口而出，他从不习惯从自己身上找原因，尤其是在这种完全超出他理解范围的事情上。更何况对方还是一个身份不明的危险分子，做什么都有可能。 这句话像一盆冷水，瞬间浇灭了凯恩一部分怒火。他脸上的愤怒僵住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被戳中痛处的、混合着憋屈和认命的复杂表情，他沉默了。 以利亚敏锐地捕捉到了他的沉默和那一闪而逝的、仿佛默认了什么的神情。一丝微妙的得意感冲淡了些许烦躁，他立刻乘胜追击，恢复了那种略带高傲的姿态，俯视着还坐在地上的凯恩：“看来真的是因为某些人太倒霉，真有那么倒霉的人？” 凯恩似乎深吸了一口气，强行压下了情绪。当他再次抬起头时，眼神已经恢复了某种让以利亚感到熟悉的、带着算计的冷静。 “是啊，”凯恩的语气变得平稳，甚至带上了一丝刻意为之的温和，“导师也不是很在乎结业的事了？毕竟，一个无法结业的学徒，按照法师塔的规则，还得继续在您名下学习一年呢。” 以利亚心中警铃微作，这家伙果然又拿这个来威胁。但这次，已经被麻烦缠上的他已经不怕彻底撕破脸，而且这人看样子不知道法阵是双向的。 他扫了一眼自己被袖子盖住的手臂，选择隐瞒这件事，优先掌握谈判的主动权。 “呵，”于是以利亚冷笑一声，紫色的眼睛锐利地直视凯恩，“那你是‘凯恩’吗？”他刻意加重了名字的读音，终于将两人之间那层心照不宣的窗户纸彻底捅破。 凯恩的表情没有任何意外，反而露出一丝“果然如此”的了然。“你果然发现了。”他平静地陈述道。 “你能骗得过法师塔的法阵，我知道这威胁不到你。”以利亚紧盯着他，试图从那双陌生的眼睛里找出破绽，“但你也威胁不了我。你结业失败，对我的影响，远没有你想象中那么大。”他有的是手段应对麻烦，至少他是这么告诉自己的。 凯恩似乎完全理解了他的潜台词，但他显然并不打算在“谁错”这个问题上纠缠。“我当然知道，”他顺势转换了话题，看向了以利亚被完全遮住的手臂，“不过，这个法阵应该不止影响我吧，导师？” 看样子是刚刚的那一眼被对方发现，起了疑心，以利亚刚好也没打算再隐瞒下去，双向绑定的法阵只靠一个人无法解决，他的目的只是将主动权抢回来。 以利亚将自己对于法阵的推断说了出来，“目前法阵可知的是属于灵魂侧、空间侧、生命侧等，最重要的就是这三个，其余的太复杂了，我看不出来。”说完，他看向凯恩，这个人能骗过法师塔的验证，对于魔法的了解应该要比自己深很多，对于这种同样涉及灵魂侧的高深绑定魔法，总该有点见解吧？ 而凯恩在收到以利亚的眼神后并没有说话，办公室里陷入了一种微妙的寂静。 凯恩只是沉默着。他低头看着自己手臂上那闪烁微光的复杂纹路，那张英俊却带着不羁的脸上，只有一片深沉的茫然和空洞。 他甚至没有对上以利亚探究的目光，视线飘忽地落在法阵上，仿佛那只是一团无意义的涂鸦。 以利亚的眉头紧紧锁了起来，紫色瞳孔中的锐利探究逐渐被怀疑所取代，这反应完全不对。 凯恩在以利亚愈发怀疑的眼神下缓缓开口，“最重要的是实际的效力。灵魂，空间，生命，范围太大了。” 更不对劲了，虽然这也确实是重点，但解析法阵原理本就是推导功能的最有效，也是最安全的方式，一个懂魔法的人不应该忘记这个常识，法师塔甚至专门开设过阵纹溯源这门课。 但眼下不是追究这个的时候，研究这个法阵才是最重要的。 “你刚刚说到了‘跑到那个鬼地方去’，是什么地方？”眼下追问这个才是最有效率的做法，以利亚主动转移了话题。 凯恩简洁清晰地描述了神秘空间、幽蓝花、黑曜石圆台以及环环相扣的两个星光圆环，并且说明了法阵触发时圆环融入了自己的授权法阵中。 “没见过的地方，你怎么跑去那的？”以利亚在法师塔生活了五年，还是第一次听说法师塔里有这么一个空间。 对面的凯恩又一次陷入了沉默，脸上是熟悉的认命感，看样子是因为倒霉。 见凯恩不愿意多说，以利亚也没有再逼问下去，这个问题本来就不重要，对法阵的解析有效的是神秘空间的相关记载，通过空间的作用能大致推断出大部分法阵功能。 现在有可能找到相关记载的地点，只有唯一一个，那就是法师塔的图书馆，虽然很不情愿，但以利亚今天已经注定无法享受自己美妙的休憩时间，不如直接去探查一番。 以利亚站起身，走到办公室门口，回头瞥了一眼还坐在地上的凯恩，语气带着浓浓的不耐烦：“还坐着干什么？走啊，去图书馆。” 又不是他惹的祸，他可不想又牺牲了自己的休息时间，还揽下全部的任务，哪怕凯恩是个什么不懂的文盲，也要跟着一起。 听到“图书馆”三个字的凯恩浑身紧绷了一瞬，随后又放松了下来，他默默地跟上了以利亚地步伐，不知道是不是以利亚的错觉，这人跟的有些太紧了，生怕自己跟丢了。 两人一前一后走在通往图书馆的走廊上。沉默弥漫在空气中，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尴尬和相互戒备。 第4章 第四章 您的绑定暂时无法解除 以利亚一边走一边飞速思考着。双向绑定,尤其是灵魂绑定意味着什么？共享伤害？共享命运？甚至……共享生命？一想到这些可能，以利亚就觉得头皮发麻。 必须尽快解除，就算这段时间不休息，都得把这个烫手山芋甩掉，至于凯恩的身份秘密……等解除了绑定，再想办法把他打包丢给里奥或者其他人去头疼！ 在这种诡异又凝滞的气氛中，他们终于走到了图书馆所在的区域。让以利亚略感意外的是，凯恩看着眼前唯一的那扇门，脸上似乎闪过一丝极其细微的、混杂着困惑和……后怕的表情，但转瞬即逝。 进入图书馆后，接下来的近半小时，是对以利亚耐心的缓慢消磨。 他领着凯恩穿梭在藏书区，结业期的图书馆简直是人挤人，每一次侧身避让都让以利亚的眉头锁得更紧。他强迫自己扫视那些可能与灵魂、空间、生命沾边，或者与那个神秘空间有关的典籍索引，指尖划过烫金标题。 基础理论，通用契约，低阶空间应用……毫无价值，连他们手臂上那繁复阵法的边角都触及不到。 翻完这排中最后一个可能的书架，以利亚的耐心彻底告罄，这样下去不知道要找到什么时候，他对于图书馆的熟悉程度可能还不如一个普通的学徒。要说图书馆哪个角落阳光更好，方便偷懒，他倒是知道。 凯恩跟在以利亚的身后，用眼神扫过所有被以利亚点出的书籍，像一个沉默的背后灵。 翻完这排书架的二人没走几步，一个棕发的平民学徒突然从旁边书架挤出来，一把抓住了凯恩的胳膊。以利亚皱眉停下，冷眼旁观，心中掠过一丝不耐，这人好像是之前在办公室门口那个，谁来着？柯基？ 学徒凑近凯恩，压低了声音，却逃不过以利亚的耳朵：“凯恩？你怎么来了？你们导师不是不管事吗，怎么也跟着来了？” 以利亚在一边露出了冷笑，怎么来的？他倒要看看凯恩会怎么对着旁人演戏。 不等回应，学徒又急切地补充：“不过正好！听说你们导师突然要报告？吉姆他们几个的报告要重抄，正满世界找你呢，正好你们导师手下的其他学徒没有图书馆权限，躲这儿他们可找不到。” 以利亚一边听着一边有些幸灾乐祸，吉姆？好像是自己的少爷学徒之一，看样子某人之后要有麻烦了。 凯恩被拽住，似乎停顿了片刻才认出对方。他只回了一句：“多谢。”语气平淡无波，既没接“躲藏”的暗示，也没显露对吉姆的畏惧。这反应，与原来那个懦弱的凯恩判若两人。 看样子，是完全不担心自己冒牌货的身份会暴露，以利亚心底的警惕又添一分。 “磨蹭什么？”听到这里以利亚失去了耐心，更想早日与这个麻烦源头解除绑定了，于是不耐地出声，声音不高，却带着导师特有的压迫感，让棕发学徒下意识缩了下脖子，“还有很多书架没有找，我可不想之后还陪你来图书馆。”他对着凯恩下令。 “来了。”凯恩立刻挣脱，转身跟上，动作干脆。 以利亚眼尾余光瞥见，那棕发学徒在他们转身时，脸上写满了震惊和难以置信，活像见了不该存在的东西。学徒飞快掏出传讯石板，手指在上面急促操作。 应该是在给自己的小圈子报信，只是这种程度的对话应该没有泄露什么信息，顶多就是震惊自己难得前往图书馆，标题他都想好了，“放养导师竟现身于图书馆”。 于是他没有再管，继续向前走，总不能抢过别人的传讯石板强行制止，显得很多管闲事。 以利亚带着凯恩走向一个相对僻静的书架角落。他一边走，一边低声说，更像是在理清自己的思路：“我拆解了部分核心纹路的走向。”他隔着袖子按了按手臂，“刚刚看到的书没有内容与它相符的。” 旁边的凯恩：“……” 脸上是一片空茫。以利亚清晰地感受到一股强烈的、无知带来的沉默。一个对魔法一窍不通的冒牌货，这个认知让烦躁又添了几分。 “啧，”以利亚毫不掩饰地嗤笑一声，带着刻薄的意味，“就知道指望不上你。直白点，目前法师塔按道理没有这种水平的阵法，也没有与神秘空间有关的记载。”说出这句话之后，他感觉后槽牙微微发酸，一股冰冷的沉重感压在心头，这种未知相当于把命都交托给了运气，让人很不爽。 “目前？”凯恩重复道，眉头紧锁。他下意识抬手，指腹摩挲着法阵的位置，仿佛能感受到皮肤下细微的异样。 麻烦大了，以利亚内心无声地沉了下去。这意味着什么？意味着这个阵法短时间内无法被破解，甚至连造成的影响都需要用最基础、最危险的穷举法排除，意味着在找到解除办法前，凯恩不能离开法师塔，他对里奥那个“全员顺利结业”的承诺，注定要落空，这该死的绑定如同无形的枷锁。 至于让凯恩转为导师的身份留在法师塔，哈，成为导师的考核可不是结业考核那种过家家，就对方那个什么都不懂的样子，算了吧。 “没有解除的办法？”凯恩的声音传来，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 “暂时没有。”以利亚干涩地承认，声音里透着烦躁，他比凯恩更渴望解脱。 “那么…”凯恩的声音压低了些，带着试探性的引导，目光若有似无地扫过四周林立的书架，“如果前往图书馆的‘深层区’呢？这应该是一个独立于现在图书馆之外的空间。”他刻意在“深层区”三个字上加了重音。 以利亚猛地停住脚步，心脏像是被无形的手攥了一下，他倏然转身，锐利的紫色目光如同实质般落在凯恩身上，带着审视和翻涌的惊疑，上下仔细打量。 这家伙…明明对魔法懵懂无知，却对法师塔的隐藏区域如此熟悉，他所知的高层里，知晓此地存在的也没有几个。这冒牌货究竟是什么人？ 至于他自己怎么知道的，全靠他作为学徒时的导师，不然以他的级别也不可能了解。 “或许有线索，”以利亚压下心头的惊涛，强作镇定，语气含糊，“无法保证。而且……”他顿了顿，语气带上真实的棘手和更深的戒备，“准入条件极为苛刻，我们并不符合。”他紧紧盯着凯恩的眼睛，试图从中窥探一丝真相。 凯恩对这个回答似乎并不意外，他点了点头，接口道，语气平静得像在陈述事实：“如果我没记错，条件是需要一位大魔导师及以上级别的授权。” 大魔导师……以利亚想到这个词心情就不好。法师塔现在对于大魔导师的划分不再是以实力为标准，而是以职位，不然按之前的实力标准，大家都是普通魔法师。现在他能接触到的大魔导师只有他的顶头上司，里奥·布鲁克。 想到要去找里奥，不仅要坦白自己又无法完成承诺，有个学徒已经预告要结业失败，还得请求对方开启深层区……以利亚感觉太阳穴的血管在隐隐跳动。 他烦躁地“啧”了一声，声音里充满了对未来的厌烦和不得不面对的憋屈。“我来想办法。”这几个字像是从齿缝里挤出来的。 “在那之前——”他猛地转向凯恩，眼神中带着不容置疑的警告，“安分待着，我们的命现在绑在一起，管好你自己，别惹麻烦。”他必须确保在找到解决办法前，让这个“麻烦聚合体”处于可控状态。 凯恩没有立刻回应，他似乎陷入了某种思绪，眼神越过以利亚，投向远处书架构成的幽深回廊，带着一种以利亚完全无法理解的、近乎执着的专注。 这绝非“安分”的迹象。这家伙难道还想在图书馆里翻出什么风浪？他到底在寻找什么？ “发什么呆？”以利亚心头那根不妙的弦瞬间绷紧，他回想起了之前在办公室，凯恩为了图书馆的授权跟自己对峙了半天，一看就是别有所图，“又在盘算什么？”他的声音不自觉带上了一丝紧绷。 凯恩被声音拉回神，转过头，脸上竟浮起一个轻浅的、带着点玩味的笑容。“好啊，”他应得异常爽快，甚至有些随意，“知道了。” 得到了凯恩敷衍回应的以利亚依然没有放下心，但他此刻的思绪已被“找里奥”、“要授权”、“坦白”等一系列更迫近的麻烦场景塞满，暂时无暇深究凯恩这明显的应付。 警告完毕并听到明确回复后，以利亚几乎是带着一种逃离现场的迫切感，转身便朝着图书馆大门快步走去。 他需要空间，需要冷静，需要想想如何面对里奥那张可能写满麻烦的脸。 开场白他都想了好几版，比如“我要去深层区，给我授权”，“我记得我承诺过什么，你可以忘记了”……当然，都是一看就不能说出口的。 至于凯恩，暂时丢不了。 而且都已经晚上了，该回去休息了，明天的事情明天再说。 在他身后，在他感知不到的阴影里，一些议论，如同投入静水的石子，悄然荡开涟漪。 目前设定： 传讯水晶类似微信 传讯石板更像是论坛 然后图书馆是表里的设定，他们现在到达的是表层，深层是里层 两个不一样！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4章 第四章 您的绑定暂时无法解除 第5章 第五章 谣言风波 新的一天，新的烦恼。 以利亚一整晚都没睡一个好觉，迷迷糊糊熬到天亮，脑海中又浮现出昨天的场景。 不出意外，今天他要主动找里奥寻求帮助，虽然他们刚刚吵完架没多久。 多恐怖的事，恐怖到他连昨晚的梦都没有那么清晰了，毕竟有更恐怖的事在等待他。 “得得得得得……”以利亚的手指搭在办公桌上一直敲，像在敲木鱼一样。 明明一天刚过去没多久，他总觉得比以往两三天都漫长。 从相伴而行的朋友，到现在两看相厌的对头，中间的矛盾早已经无法量化，更何况…… 想到那件事，以利亚只觉得自己的头更痛了，疑似熬夜的后遗症。 他将与里奥初遇时的异常一直埋藏在心底，到了法师塔之后，这种情况只增不减，每次都只当没有看见。 所有人都依据一定的“规则”来行动，一旦超出“规则”的范围，就会发生异常，过一段时间又会忘记超出“规则”的那些话。 而以利亚似乎不受这些规则的影响，他就像游离在世界之外的人，只能看着一个又一个的人奔赴自己的命运。 他以为自己不会受到影响的。 回忆至此，以利亚深吸了一口气，不断敲击的手指也停了下来。 总要面对的，不是吗？ 以利亚拿出了自己的传讯水晶，刚想给里奥传输自己即将到来拜访的讯息，水晶就微微震动了起来。 他拿出水晶感应，居然是里奥传来讯息让他去一趟办公室。 现在是想逃避也来不及了，情况甚至比预想的更糟——至少如果有好事的话，里奥绝对不会传唤他过去。 “以利亚，我们之间的关系糟糕到你遇到这种事也不愿意跟我说了吗？” 刚来到里奥办公室的以利亚就听到了这一句让他完全不理解的话。 “我遇到了哪种事？我怎么不知道？”他吃惊。 平日里里奥遇见以利亚就会板起脸，冷冰冰地看着他，两人一见面就会彼此讽刺，什么时候出现过这种有些哀伤的表情？ 然而这句下意识脱口而出的话听起来很像是一种反问，于是里奥的表情恢复了冰冷。 “我已经听说了，你的其中一位学徒，凯恩·弗劳尔，以结业通过率为借口，强行骚扰你。”他说完停顿了一下，“甚至，强行要求你陪同前往图书馆，就为了向你炫耀他骚扰得手，让你像个囚徒一样，踏进那个你绝不愿踏足的地方，展示他的‘成功’！” 每个字以利亚都听得懂，但组合在一起却显得那么陌生，什么骚扰，什么强行。 他被震撼地难得大脑空白，面上显出些许茫然，配合上熬夜熬出来的黑眼圈，还真有些脆弱的模样。 里奥因此更坚定了自己的想法，他冷酷的面容上带着一丝沉痛，“我会想办法让他‘主动’离开法师塔的，法师塔容不下卑劣之徒。” 离开？！还在消化对方所说内容的以利亚猛地惊醒。凯恩要是被赶走，带着那个该死的绑定法阵……他甚至不知道这法阵会有什么功能，万一凯恩前脚走出法师塔，后脚两个人就一起被炸得稀巴烂呢？ “是不是有什么事情搞错了？”他赶忙说道，“凯恩并没有像传闻中那样，呃，骚扰我。” “不用因为我们之间的承诺强忍。”里奥还是不相信以利亚的话，他曾经就见识过以利亚对于这方面的迟钝。 更何况以利亚绝对不会去图书馆，至少在他结业之后就从来没有去过。 为了证明自己的话，他拿出了传讯石板，点了一下，光幕在二人面前展开，显现出一张相片。 画面中是以利亚和凯恩的侧脸，凯恩微微勾唇，以利亚一副不爽的样子，看起来确实很像被胁迫的样子。 看着照片里凯恩那张天生就写着“我不是好人”的脸，以利亚一时语塞，感觉所有辩解都显得苍白无力。 “至少不是你想象的那样，这位学徒一出生就长成了这副不是好人的样子，我们要包容才对。”想不到反驳理由的以利亚，就好像在胡言乱语一样。 里奥的眼神更加冰冷，显然把这当成了他无力的包庇，“够了！这种借口……” “你知道的，” 以利亚豁出去了，声音拔高，带着一种近乎自暴自弃的烦躁，“我一工作心情就很糟，尤其是昨天，我们争吵过后，我的心情更糟了。照片不能作为决定性证据吧？” 他必须保住凯恩，至少现在，绝对不能让他离开法师塔，这个念头压过了一切。 里奥审视着他，冰冷的眼神中终于出现一丝动摇，似乎被以利亚罕见的激烈反应所触动，但他眼中的疑虑并未完全消散。“……既然你坚持。” 他收回了启动某种程序的意图，语气依旧冷硬，“但这件事，我会继续看着，如果是谣言，我会处理传播的源头，给那位学徒一个交代。” 而另一边，正在图书馆恶补魔法基础原理的凯恩，也很不好受。 据他所知，他的原身，是一个没什么存在感的小学徒，并不是什么万人瞩目的角色。 可他今天走到哪里，都有一群人偷偷看着他，一边看还一边要和同伴窃窃私语。 他纳闷地检查自己的衣着，并没有发现任何问题。 这些眼神大部分甚至不是什么善意的眼神，还隐隐约约带着恶意。 凯恩一开始怀疑过自己的两位所谓同窗，因为“失职”的罪名而鼓动其他人给他找麻烦。 但基数过大的恶意眼神让他打消了这个念头，两个学徒而已，没有那么大的影响力。 他环顾四周，看见了昨天找自己搭话的那个学徒，正心虚地看向他。 凯恩眼睛微眯，神情变得更加危险起来，看来问题就出在这里了。 他假意路过那片人群，去拿一本新的书。 那个心虚的学徒，也就是科尔，也低着头随着人群微微避让。 就当他看见凯恩路过，松了一口气时，突然，手腕被攥住，他抬头，是他以为已经路过的凯恩。 “能说说发生了什么事吗？你们的眼神今天困扰了我一天。”安静的图书馆内，凯恩的一声质问显得格外响亮。 科尔更心虚了，他用力想要挣脱攥住他的手，发现这比禁锢魔法还要牢固。 “你，你自己看传讯石板，我也没说什么啊，就是拍了张照片！凯恩，你先放手，我们不是好朋友吗？”他挣得脸红，一边挣扎一边说道。 末法时代的学徒，只能喷点水花，钻个火苗，几乎就是没有战斗力。 体型比其他人大了一圈的凯恩具有绝对优势。 他示意科尔自己打开传讯石板，就看到一张自己“胁迫”以利亚的相片。 不好，连他自己都差点误会。 凯恩张了张嘴，又合上，这种只有一张相片的谣言往往都很难澄清。 “我并没有胁迫导师。”最后，他只说出了这句苍白又无力的话。 周围人群不再看向他，不过不是因为相信了——是因为敢怒不敢言。 解决完这件事的凯恩再也不想停留在图书馆，他借走了书本走向回宿舍的路。 法师塔给予学徒的宿舍很大方，基本都是单人单间，平民也是一样的规格。 他刚走到宿舍门口，就看见了一个出乎意料的身影，是以利亚。 以这位导师的性格，哪怕是获得了通向图书馆深层区的权限，也应该是随时将他传唤去办公室才是。 而他现在蹲守在宿舍门口，一定有什么别的原因。 “你，有没有看传讯石板。”一向理直气壮的以利亚今天有些理不直气不壮。 “看了，怎么了？”凯恩暗暗松了口气，原来是为了这件事，“除了总有人盯着我麻烦了些，其他都不是问题。” “呃，是这样，以后我们可能要表现的关系好一些。”以利亚左看看右看看，就是不看凯恩。 他大概地将自己与里奥交流的内容陈述了出来，眼前的凯恩从从容镇定，转向了微微崩溃。 “你是说，你们沟通了一下，不仅权限的事泡汤了，我也差点被赶出法师塔吗？”如果不是这个世界没有烟，凯恩现在其实很想点一根。 “嗯，而且里奥不太相信的样子，我感觉他会来监视我们。”以利亚小声补充。 真难得能见到这位导师理亏的样子，但现在凯恩无力嘲讽，虽然他是比较倒霉，但是和以利亚碰上之后，他更是倒霉透顶。 “……那什么样的表现才算是关系好？”凯恩思考，凯恩放弃，凯恩提问。 他看着眼前这位难得露出近乎“懊恼”表情的导师，感觉自己的头疼隐隐有加重的趋势。 “‘关系好’的定义很广，”以利亚眼神飘忽不定，“可以是……不吵架？”他声音更加微弱，显然自己都觉得这个定义很可笑。 凯恩深吸一口气，试图压住内心荒谬的感觉，“那么现在，为了保住我的学徒资格，避免被扫地出门，并顺便取信于那位执着的里奥法师，我需要做些什么？” 他停顿了一下，补充道：“以及，您今天在办公室替我辩解的内容，自己听了不会觉得很荒谬吗？” 辩解？以利亚立刻想起自己那蹩脚的“心情糟”和“长得坏”理论，一股不服气涌了上来：“那你是怎么解释的？还有，是那个叫柯基的家伙拍的照片吧？‘你’的朋友。” 凯恩眼前浮现出刚刚图书馆的闹剧，揭过了这个话题，“还是谈谈需要做什么吧，还有，那个家伙叫科尔。” 以利亚想起了昨天图书馆门口那个探头探脑、最后还掏出传讯石板的棕发学徒，居然不是叫柯基吗。 不过发现凯恩心虚的以利亚重新找回了自己的道理，又理直气壮起来，“里奥是个死脑筋，只认证据。所以，光知道是谁拍的没用，我们得主动制造点‘关系好’的证据给他看。” 第6章 第六章 “证据”和消失的谣言 虽然是那么说，但是不管是以利亚还是凯恩，都不知道关系好能拿出哪些“证据”。 在说完那句话之后，两人谁也没有先开口，尴尬的气氛弥漫整个空间。 最终还是凯恩打破了僵局，“既然是‘证据’，地点的选择就不能太过刻意，不如就从图书馆入手吧。” “……就是因为我从不出现在图书馆，才被认定为反常。”以利亚努力捍卫自己的权益。在没有正经事的情况下去图书馆？多么残忍的一件事，休息时间和私人空间全部会被挤占。 “这意味着，如果后续没人看到你‘自愿’出现在图书馆，我这个‘强迫者’的罪名，恐怕立刻就会坐实。”凯恩直击重点，指出了问题。 想到里奥执着死板的性格和随时可能降临的“考察”，以利亚内心挣扎的天平彻底倾斜。他喉结滚动了一下，最终带着一种近乎赴死的悲壮，艰难地点了点头。 第二天一早，凯恩已经出现在了图书馆的门口，不多时，他看到那个熟悉的身影，正以一种比蜗牛快不了多少的速度，慢吞吞地朝这边挪动。以利亚眼下挂着的黑眼圈比昨日更加浓重，整个人散发着浓得化不开的怨念。 以利亚现在左眼写着“不情”，右眼写着“不愿”，脸上却在看见凯恩之后强行露出了一个笑容，即使这个笑容看起来十分扭曲。 凯恩看着演技负分的以利亚，无声地叹了口气，也露出了一个微笑。 他的演技无疑是比以利亚高很多的，可惜碍于一些硬件条件，他的脸长得就是一副不太好说话的样子，不管怎么笑都像是不怀好意。 果然，几个路过的学徒看到这一幕，瞬间捂住了嘴，眼睛瞪得溜圆，交换着震惊又了然的眼神——看啊，那个可怕的学徒又在明目张胆地“胁迫”可怜的以利亚导师了。 两人顶着周围愈发诡异的目光，硬着头皮走进了相对人少的阅览区，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空气中弥漫的尴尬几乎凝成实质。 眼看着一通乱演起到了不少反效果，落座之后的凯恩随手在就近的书架上拿起了一本书，靠近以利亚开始询问问题，“导师，这个法阵的运行原理是怎么样的呢，我不是很了解。”他试图制造一个“正常”的师生问答场景。 “那你也太……”以利亚几乎是条件反射般就要吐出习惯性的嘲讽，话到嘴边才猛地想起此行的目的，硬生生来了个一百八十度急转弯，“太好学了，问的很好。” 僵硬的转折并没有影响到凯恩，他顺势又靠近了一点点，指着书页上的法阵图：“那导师能给我推演一遍它的魔力流转过程吗？”他需要更“深入”的互动来显得真实。 以利亚从没有与人靠的那么近过，连凯恩呼出的气体都能感受到，他打了个激灵，身体更加僵硬了，语言系统也暂时下了线。 凯恩迟迟没有听到回复，向他的方向看了一眼，就看到了一个僵硬成雕塑的以利亚。 他深知继续这样发展下去，明天，甚至都不用明天，马上那位大魔导师就会赶来，将他轰出法师塔。 凯恩只能凑得更近，几乎是在以利亚的耳边，小声地提醒到，“自然一点，导师。” 不止是以利亚，凯恩也因为这种微妙的、被迫的亲密感到浑身不自在，他也从未和别人靠的那么近过。 两人的距离骤然缩短。凯恩能清晰地看到以利亚纤长的睫毛和微微泛红的耳尖。一股极淡的、如同被阳光晒过的干燥暖木般的清新气息，若有似无地飘入凯恩的鼻腔。 这气息奇异地带着一种让人放松的暖意，让凯恩紧绷的神经不自觉地松懈了一丝，甚至下意识地轻轻嗅了一下。 这微小的气流变化如同惊雷，以利亚身体猛地一僵，像是被无形的针扎到，瞬间从半瘫状态挺直了背脊，瞳孔因震惊而微微放大，难以置信地侧头看向近在咫尺的凯恩——这家伙在干嘛？！ 窃窃私语声像投入石子的水面，涟漪般扩散开来。无数道目光或好奇、或惊疑、或带着恶意地聚焦在他们身上。 凯恩瞬间清醒，一股热气直冲耳根，暗骂自己鬼使神差。他立刻假装鼻子发痒，猛地侧过头去，重重地打了个喷嚏，掩饰道：“抱歉……这里灰尘有点大。” 以利亚这才放松下来，他凑近凯恩，用几乎听不见的气声，带着十二万分的困惑和不确定，“是这样演没错吗？我怎么觉得不太对劲？” 凯恩心道，这当然不对劲，照这么演他马上都能直接坐实罪名了。 他沉默了片刻，补充道，“就按你平时的状态来呢？” 以利亚回想了一下平时他会说什么，啊，他平时都不会跟学徒说一句话的，就算说也是冷冰冰的几句，他直觉这不是什么关系好的表示。 凯恩也想到了“放养导师”的称号，倒吸一口凉气，在以利亚开口前补救，“就按你和大魔导师的相处模式来呢？” 那以利亚就会了，他太熟悉了，张口就来，“你说这个法阵啊，原理就是这样那样呗，具体的我说不清楚，大概就是这样吧。” 不好，失算了，是职场糊弄学。凯恩没有防住，被一通仿佛说了又仿佛没说的话击中，不知道怎么继续演下去。 “这样吗，那如果我想要更深入地研究呢？”凯恩不再纠缠于需要长篇大论回答的问题，这种只需要报一个书名的问题，刚好能将这部漏洞百出的烂片《我们真的超级和睦》继续表演下去。 然而刚刚还窃窃私语的那些人突然停滞了下来，周围安静地十分不正常，法师塔的图书馆一向欢迎讨论，这种寂静是不可能会存在的。 察觉到不对的凯恩用余光看向周围，眼前的景象让他瞬间头皮发麻，一股寒意从脊椎直冲头顶。时间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整个图书馆里的人，动作和表情都凝固在了上一秒的状态。 除了那些将目光停留在他们身上的人，还有一些没有在关注的人。 斜对面，一个红发学徒正兴奋地凑近同伴，手指点着书页，显然在分享什么有趣的发现，嘴巴还保持着说话的“O”形。 右前方，一位年长的女法师优雅地端起骨瓷茶杯，刚送到唇边。 这场尴尬的烂片在无声中转换成了恐怖片，没有导演来通知两位主演。 以利亚对于这副场景就要淡然很多，他甚至在想，换戏拍应该是另外的价钱才对，怎么还带强行出演的。 那真空般的凝固只持续了大约三到五秒，短暂却漫长得令人窒息。 没有任何过渡，没有任何人发出声音或指令，所有被“暂停”的人，在同一瞬间，如同被无形的提线操控，瞬间切换了状态和动作，极其精准、同步地投入到了魔法的研究之中，他们眼神中的情绪如同被橡皮擦抹去，只剩下一种空洞的、非人的专注。 周围只剩下了令人头皮发麻的翻书声，“沙沙”作响。 在所有人都动起来之后，以利亚才松了口气，他看向了凯恩，对方依然没有出声，“别装了，我知道你看到了。” 凯恩缓缓吐出了一口气，仿佛要将刚才那几秒里积攒的恐惧和寒意都排出体外。他僵硬的身体渐渐松懈了下来，但指关节因为刚才无意识地紧扣书页而微微发白。 他没有立刻回应以利亚的话，而是极其缓慢、不动声色地将目光扫过刚才定格过的那些人影。 斜对面的红发学徒此刻正低头快速计算着什么，笔尖沙沙作响，脸上再不见一丝分享趣闻的兴奋，只有冰冷的专注。 那位年长的的女法师，动作优雅依旧，手上的茶杯一口都没喝就被放下，用手在桌上绘制法阵。 整个图书馆，此刻如同一间庞大而精密的研究室，研究员们翻书、书写、绘制魔纹……唯一缺少的，是情绪。 “这是？”凯恩意识到了这位导师似乎不像他的职位那样普通，刚才的场景有些超乎他的预料，但以利亚的反应也一直在他的观察范围内，他能确定对方没有被影响到，而且对此异常淡然。 以利亚看着凯恩惊疑未定的表情，却没有任何解释的**，脸上甚至带上了一点“又来了”的淡淡厌倦，他站起身，动作自然得像只是坐累了。 “这种时不时……抽风的操作，习惯就好。”以利亚的声音恢复了平日的高傲冷淡，他对眼前的凯恩能发现图书馆的异常也感到一丝意外，但仅此而已。 他更在意的是自己终于可以杀青，结束被人围观的生活。 他微微倾身，靠近凯恩，用一种近乎耳语，但不容置疑的语调说：“记住，无论你刚才看到了什么，都把它烂在肚子里。一个字，”他顿了一下，紫色的眼睛清晰地映出凯恩的影子，“都别说出去。” “为什么？”凯恩下意识地问，图书馆里的诡异经历还在他脑中盘桓。 “后果你自己承担。”以利亚直起身体，只留下这四个冷冰冰的字，他没有解释那“后果”是什么。 接着，以利亚的视线意有所指地扫过周围那些重新“活跃”但依旧有些异常的人们，最后落回凯恩脸上，嘴角撇了一下，“至于我们的目的，已经达成了。” 凯恩不明所以。 “看看你的传讯石板。”以利亚留下一句提示，不再多言，像是急于摆脱这个地方和这个麻烦的学徒，转身就朝着图书馆外走去，脚步轻快得和来时判若两人，仿佛刚才那凝固的世界和扭曲的书架都只是一场错觉。 凯恩站在原地，目送以利亚消失在图书馆的门口，对方的身影刚一消失，他立刻掏出贴身存放的传讯石板。 手指划过光滑冰凉的板面，石板被激活，虚拟的光屏亮起。 昨天的那张照片一直都引起热议，一打开就能看见，下面还有很多相关的讨论。 但现在，一切都消失的干干净净。 前一天关于“胁迫”的议论如同烈日下的水渍，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快速翻动记录，无论是最新消息还是过往记录，所有涉及他、以利亚、图书馆、胁迫等等相关关键词的讨论帖，全部不见了。 不是被禁止讨论，而是像从未存在过一样，被彻底抹除了。整个石板上只剩下一些关于学术问题的请教和回复。 诡异的安静和这种大规模的认知修改让人毛骨悚然，让他想逃离图书馆。 第7章 第七章 绑定法阵初作用 凯恩最后还是在图书馆诡谲的氛围下看了很久魔法相关的书籍，直至夜晚即将来临。他站起身，将手中的书放回了原来的位置，目光扫过周围，没有人抬头，没有人注视，仿佛他只是一道无关紧要的影子。 推开图书馆的大门，吵吵嚷嚷的人声驱散了身后那股令人窒息的寂静。就在他准备离开时，看见了门口蹲着三个金色头发的少年，也不知道在门口蹲了多久。 凯恩目不斜视，抬腿绕过了这三朵在门口的金色蘑菇，径直朝着自己房间的方向走去。 还没走几步，刚刚的三朵蘑菇就起身，跑到他身前拦住了他，呈现出一个三角形，为首的金色蘑菇双手抱胸，阴恻恻地说道，“凯恩，看到我被导师批评，你很开心吧？” 这朵金色蘑菇比凯恩矮了一大截，说这话时，明显有些气势不足，虽然蘑菇有三朵，但是三朵矮蘑菇显然无法威慑到凯恩，只能引得他有些发笑听到这话，他能大概推断出这几朵蘑菇的身份。 如果不出意外，这三人为首的应该就是两个少爷学徒的其中一个，剩下两个是无关紧要的跟班。 凯恩没有多余的动作，只是微微低头，俯视这三人，气势就比对面高出了一大截，他也没有说话，原主凯恩的恩怨他无意参与，刚刚诡异的场景也让他对这个世界的危险评估又高了一级，他不想再莫名其妙卷入什么麻烦。 只是让他演出那种懦弱无能的样子也是不可能，从硬件条件上，这条路就是完全走不通的。 吉姆半天没有等到回应，凯恩的俯视让他的火气更旺，脸色憋得通红，“你们两个，把他教训一顿！让他看看得罪我的下场。”他指挥着身后的两个跟班上前，自己躲到了后排一些的地方。 两个跟班犹豫了一下，但在吉姆的催促下，还是硬着头皮上前。他们深吸一口气，开始吟唱咒语。 凯恩叹了口气，右膝如弹簧般猛然上顶，正中左侧跟班的腹部。对方“呃”地一声闷哼，咒语戛然而止，整个人弓成虾米状跪倒在地，另一个跟班被突如起来的□□袭击吓的打了个嗝，吟唱也被打断了。 快速解决两个跟班的凯恩将目光放在了他们身后的吉姆身上，吉姆也被吓得有些腿软，脸色也有些发白，他快速从怀了取出了一卷卷轴，向凯恩扔去。 卷轴在空中展开，七八个半人大小的火球从卷轴中喷射而出，朝着凯恩的位置袭来，凯恩迅速侧身，躲过了第一波袭击，而那些火球就像长了眼睛一样半路调转方向，继续朝他的位置飞来。 眼看着火球与凯恩的距离只有短短一个手掌的距离，热浪铺面而来，能闻到一股硫磺味。 千钧一发之际，他小臂内侧的法阵突然亮起，与之前的微光不同，这次的法阵的光芒有些耀眼夺目，更像他刚看见的双环那样。 下一秒，凯恩的身影变得透明，而后消失，几个火球突然没了目标，四散砸开。 …… 以利亚自从回到房间之后，心情就格外的好，谣言已经不复存在，下一步就是继续找里奥要授权。 虽然这依然让人很头疼，但经过今天这尴尬的情景，已经没有什么还能打倒他了，失眠了整整两天的他今天早早就躺在床上，准备陷入安眠，在梦乡中慰藉一下自己受伤两天的心灵。 正当他迷迷糊糊闭着眼睛，侧躺着即将完全睡着时，身旁感觉突然陷下去了一块，像是有什么重物砸在了他的床上，床垫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隐隐约约还有股蛋白质被烧焦的味道，眼前也模模糊糊看见了一抹白光。 他猛然惊醒，睁大了眼睛，看到了那个白天还在图书馆和他一起上演拙劣双簧、刚才还让他庆幸总算摆脱了的学徒，此刻正以极其狼狈且突兀的姿态，与他面对面躺在床上。 凯恩的表情因为疼痛有些扭曲，头发相比之前更卷曲蓬松了一些，身上散发着一股热意，像是刚从火炉里捞出来一样，手臂上的法阵也发散着阵阵光芒，让以利亚能够看清房间内的场景。 过于靠近的距离让他能看清凯恩脸上的细毛，感受到对方急促的呼吸，他来不及思考，身体已经遵循下意识开始行动，伸腿猛踹，将这个莫名其妙出现在自己床上的人一脚踹下了床。 被巨力踹下床的凯恩龇牙咧嘴地靠着床边，借力支起了上半身，以利亚以为他还要继续往床上爬，上去就是一巴掌。 “啪”的一声在空旷的房间内回响。 以利亚还维持在抽巴掌的收尾动作上，刚刚还挣扎着起身的凯恩也停住了动作，脸快速地转了回来看向以利亚，因为震惊，黑色的眼睛第一次瞪地那么大，嘴也微微张开。 以利亚是最先反应过来的，他紫色的眼睛紧紧盯着这个夜晚出现在自己床上的登徒子，另一只手上开始隐隐约约浮现出一个冰锥。 随着冰锥的显形，房间里的气温也开始下降，凯恩的身上因为过大的温差，开始冒出了白雾，他也反应了过来，顾不上脸上火辣辣的掌痕和摔下床的钝痛，在冰锥寒气的笼罩下语速极快地解释道，“是那个法阵把我传送过来的，我没有想冒犯你的意思，先冷静一下！” 冷气让以利亚过热的脑袋也冷静了下来，他也看见了法阵发出的光芒，空间的魔力痕迹还没有完全消散掉。只是在快要陷入睡眠的时候，一个人影突然出现在眼前，是个人都会有本能的应激反应，促使他这一连串的连打带踹。 在凯恩急促的解释后，以利亚手中的冰锥缓缓消散，房间里的气温也恢复到了正常温度，一时房间里除了两个人急促的呼吸声，没有其他的声音。 “继续。”完全缓过来的以利亚放下了手，双手抱胸俯视着地上的凯恩，示意他继续把事情叙述完整。 凯恩吐出一口气，将刚刚发生的事挑重点简短叙述了一遍。 听到吉姆来找麻烦的以利亚皱眉，这两完蛋玩意，到现在结业报告都没交上来，没空抄报告，有空去找别人麻烦，脑子真的没有问题吗。 吉姆用魔法卷轴对付凯恩的那一段更是让以利亚一阵眩晕，他不可置信地确认了一遍，“所以，火球最后是全砸在图书馆门口的长廊上了，对吗？” 凯恩点头，他在被传送的时候用余光看到了火球砸向地面的场景。 “哈哈，彻底完了，真是难得一见的蠢货啊。”命运戏弄可怜人，本就有一个学徒要结不了业的以利亚，现在喜提两个，以利亚有些绝望地闭上了眼睛。 在法师塔内破坏公共设施的，关禁闭三天；情节特别严重的，需要关上一个月。而距离结业期结束，还有短短四天，这蠢货注定是要结业失败了。 凯恩听完不明所以，但刚被踹的腰和脸上还在作痛，他不敢出声打扰，只能等以利□□绪平静下来。 两人无法结业的事实让以利亚被抽干了力气，他有气无力地确认下一个问题，“所以，法阵的空间侧作用，其中之一就是一方遇到生命危险时，会传送到另一方身边吗？” 凯恩小臂上的法阵光芒在他们谈话的时候就慢慢暗淡了下来，他确信地回答，“不出意外是的，但不能确定对于生命危险的判定条件。” 巨大的光球突然迎面撞来，刚刚放松下来的凯恩浑身紧绷，做出了防御的姿势，但是□□对上魔法明显没有什么抵挡之力，光球还是砸在了他的脸上。 一点都不痛，甚至身上的灼伤感也消失了，光球在砸到脸上之后就迸裂开，光屑洒在房间的每个角落，刚刚暗下来的房间重新恢复了光亮，他看见了以利亚施法的手势，以利亚的银色长发乱糟糟的，嘴角勾起一抹坏笑，在光屑下整个人的轮廓微微发光。 “看来判定条件不是靠自己的认知。”恶作剧得逞的以利亚重新快乐了起来，他将实验的结果复述给了受害人。 凯恩移开了自己的目光，也跟着说道，“看来这个法阵没有想象中的那么恶意，功能更偏向辅助。” “不管怎么样，还是得看到相关资料才能决定，我先联系里奥。”一通折腾之后，以利亚也失去了睡意，他拿出了自己的传讯水晶，决定当晚就把深层区的权限要到手。 通过水晶，他开始向里奥传讯。 刚刚有多果断，现在就有多犹豫，拟了十几遍的开头删删减减，还是没有传输出去。最后，他一狠心，直接一点铺垫都没有，开门见山地说道，“你能给我一下去图书馆深层区的权限吗？” 【联系的对象不在法师塔内】 刚发送讯息的以利亚就收到了这个提示，刚刚鼓起的勇气完全被浪费了。传讯水晶只能在法师塔范围内使用，超出这个范围就没有主法阵提供魔力，传讯水晶上的子法阵也无法起效。 所以，他们进入深层区目前唯一的希望，里奥，居然不在法师塔中？ 里奥那边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况？ 第8章 第八章 空间长廊 以利亚看向还坐在地上的凯恩，传达自己得到的信息，“里奥目前不在法师塔，情况不是很乐观。” “不乐观？”凯恩挑眉，“里奥现在离开法师塔是什么很严重的问题吗”。 “里奥非常负责，从不会在结业期离开法师塔，除非是法师塔的任务。”以利亚听出了他的疑问，接着补充，“而需要出动到大魔导师的任务，任务时间至少有一个月。” 一个月。 这个词像一块沉重的石头，压在了两人的胸口。 一个月的时间，足够发生太多变故，他们现在对法阵的了解仍停留在皮毛，未知的威胁却如同悬在头顶的利剑，随时可能落下，即使刚刚的经历让他们初步窥见了法阵的运作方式，但远远不够。 只有完全了解法阵的来历和全部功能，才能安心。 “不能再等了，情况太多变了。”听到里奥回归时间的凯恩用手撑住床板，成功站了起来。 “我们需要找到前往深层区的其他方法。”以利亚也点头表示肯定，但随即皱眉，“但我们非要以现在的姿态去讨论这件事吗？”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房间里尴尬的沉默突然变得明显。丝质的睡衣经过刚刚的大幅度动作，领口已经敞开，与白天穿着复杂样式的法师袍，恨不得将自己从头包裹到脚的形象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在凯恩站起来之后，场面显得更加怪异。 凯恩的目光在触及那片皮肤时迅速移开，他常年挂在脸上的假笑面具罕见地僵硬了一瞬，“我在门口等你。”他迅速转身离开，速度快得像是落荒而逃。 门口，只有部分水晶灯微微发光，走廊上已经没有什么人，凯恩倚靠在墙边，让自己的心跳平复下来，水晶灯投下的光影在他脸上明明灭灭，将他的表情切割得晦暗不明。 当以利亚的房门再次打开时，他已经恢复了平日的装束，法师袍严严实实地裹到脖颈，连袖口都系得一丝不苟。 走廊明显不是一个适合谈话的地方，尤其他们谈的都是见不得光的讯息。 "这边，跟我来。"以利亚简短地指明方向，声音恢复了往日的冷淡。凯恩随即跟上，边走边注意到以利亚的耳尖还残留着一丝可疑的红晕。 两人维持着沉默，直到拐进一段特殊的长廊。 与之前一眼能望到头的长廊不同，它的尽头是一片黑暗，很不符合常理。虽说水晶灯的光芒不算明亮，但是毕竟是魔法产物，完整照出路面还是应该能做到的。 “到了，这里是我的导师说的，空间长廊。”到达目的地后，以利亚停下了脚步，适时地开口。 “我和里奥是同门，跟随同一位导师学习。”以利亚没有等凯恩提问，继续开口，“我不知道他的级别，在我们结业后，他就消失了，我没有在法师塔中找到他。” 凯恩的眼中闪过一丝思索：“所以，深层区这个概念，是他告诉你的？” 看样子以利亚的导师不是一个普通人，不过他的两个学徒看起来也不算多普通，只是不知道这三人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导致一人消失，留下的两人之间关系也很微妙。 “包括这个地方。”以利亚点头，终于侧过脸看向凯恩，“这里不是普通的走廊，而是法师塔中所有的空间节点聚集在一起，形成的集合空间。” “这就意味着，深层区的节点也会被聚集在这里？”凯恩听懂了其中的潜台词，也明白了这个另行方法的可能性，“但如果这个方法的难度，比获得授权的难度低，您是不会选择寻求授权这条路的。” 以利亚的指尖在空气中划出一道银蓝色的轨迹，微弱的光芒照亮了长廊尽头的黑暗。那片看似什么都没有的黑暗在魔法辉映下，显露出无数细小的空间漩涡，像千万只眼睛在黑暗中眨动。 “集合体里的空间节点移动是随机的，除非能保证不触碰其他节点，不然更大的可能是直接迷失在空间中。”以利亚的声音在密闭的长廊里产生轻微的回响。 "所以这就是你宁可去申请授权的原因？"凯恩的声音里带着罕见的严肃，"太危险了。" “所以，如果没有试出法阵刚刚的那个功能，我是不会带你来这里的。”以利亚一副少见多怪的样子看向了凯恩，“等会儿我会进入这里，你就站在这，万一出事，我会想办法触发法阵。” 凯恩的眉头还是紧紧皱起，“如果危险不是致命的，你就会永远迷失在空间中，这比法阵的影响大多了，我不希望你为了这个冒险。” 以利亚因为他的话楞了一下，“真稀奇，我还以为你巴不得我消失呢，这样你的身份就不会有人怀疑了。” “这句话应该我说才对，”凯恩收起了脸上一贯的笑容，与以利亚对视，眼里是之前从未有过的认真，“至少我能保证我的目的不会伤害到你，哪怕没有法阵，我们也不一定非得是敌人。” 这番类似剖白的话让以利亚罕见地没有出言讽刺，即使彼此做不到坦诚相待，至少在相处的过程中，对方也确实没有想害自己的心。 “感谢你的坦白，我相信这一点，但我刚刚也解析出了一些法阵的运行方式，”这种几乎真情流露的对话让以利亚整个人都有些不自然，面上带着尴尬，“我也坦白，我刚刚试探你是想看你出丑，你的法阵触发后留下的魔力痕迹，足够让我推断出条件。” 如果说凯恩的话是增进了两人之间的关系，那么以利亚的对话差点让这段刚刚增进的关系差点一瞬间退回到原点。 “那您真是厉害呢。”凯恩听完后直接重新带回了假笑的面具，扯出一个勉强的笑容。 “别一天到晚您啊您的，你根本不是尊敬我才那么说，我能听出里面奇怪的意思。”听到这怪腔怪调的话，以利亚也重新板起了脸，“直接叫我以利亚就好。” 从来没有被直白指出过阴阳怪气的凯恩，笑容僵在脸上，面具般的表情第一次出现了真实的裂痕。"...以利亚，"他最终轻声说，声音里带着认真，"活着回来。" 以利亚板着的脸重新绽放出了微笑，随即转身面向黑暗，只留下一句："好。" 第9章 第九章 奇怪的光点 凯恩的呼吸在死寂的长廊中显得格外清晰。以利亚的身影消失后，那些闪烁的空间漩涡如同被无形之手抹去，只留下纯粹的黑暗。 他在心中默数，等待以利亚的消息，一旦超过半小时，他就必须采取行动。 而正式进入空间长廊的以利亚，脚步声、衣料摩擦的声音、呼吸声、血液流淌的声音清晰可辨，声音在黑暗和寂静中被无限放大。 他小心地计算着落点的坐标，每踏一步都需要大量的运算，哪怕是细微的偏差，都有可能让他迷失在空间中。 眼前有无数的碎片闪过，每一片都代表着一个独立的空间。以利亚闭目凝神，魔力如丝线般延伸，在混沌中捕捉属于图书馆的那一片。 找到了。 深层区应该就在附近。以利亚缓缓呼出一口气，哪怕是他，在这种高强度的思维运转下也感到疲惫不堪。 终于，在图书馆碎片的附近，他注意到一块不断环绕着它旋转的碎片，虽然轨迹毫无规律，但那是唯一一片与图书馆产生关联的空间，也就是深层区。 以利亚的魔力如触须般探出，试图与之建立联系，在魔力丝线接触到碎片的一瞬间，空间坐标的信息就被获取。 然而，正当他准备进入空间，展开下一步探查时，意外发生了。 与银色碎片完全不同的金色光点，在空间中横冲直撞，目标非常明确地向他的方向奔来。 这金色的光点给以利亚带来了一丝奇异的熟悉感，还没等他行动，那光芒就直直地撞向他的脑袋，融了进去。 失去意识的前一秒，以利亚在心中暗骂一声，“**（魔法师脏话）”。 当以利亚再次醒来之后，眼前已经不再是刚刚的黑暗和四散碎片群，而是一座花园。 花园里到处都是没见过的花花草草，色彩鲜艳，每朵花都散发着魔力的波动，阳光照射在花园中，让以利亚有些昏昏欲睡。 自己不是刚刚被一个金色光点撞到吗？即使醒来应该还是在空间长廊才对，难不成是撞击之后身体倒下，传送进了陌生空间？ 那很糟了，他根本不知道这个陌生空间的坐标，看样子他对凯恩的承诺也要泡汤了。 不对，以他的警惕程度，怎么会在这种时候感受到困意，这不符合常理。 困意与其说是灵魂上的，不如说是□□带来的。 他的思维明明清醒如刀锋，但身体却像被灌了铅般沉重。 眼皮不受控制地下坠，视野却依然清晰，仿佛有看不见的手在替他合上眼睛。 “小依莱，你有在听我说话吗？” 声音从身旁传来，带着一丝戏谑，以利亚缓缓闭上的眼睛刷地一下睁开，看向身旁。 小依莱？这是谁的名字吗，说来还挺巧，以利亚的名字简写之后，就是这个读音。 一个穿着歪歪扭扭法师袍的男人正弯腰俯视着他。墨绿色的短发像是被狂风揉搓过，祖母绿色的瞳孔中跳动着恶作剧般的光芒。 当注意到以利亚的视线时，男人咧嘴一笑，露出两颗尖锐的虎牙。 “你继续说，我听着呢。”以利亚下意识张嘴说出了这句话。 奇怪，他的嘴怎么不受控制自己张开了，这到底是什么奇怪的地方。 他用意识控制自己的腿，想动起来离开这个地方，但身体没有听从他的命令，他的灵魂就好像困在了这个躯壳中，只能通过躯壳的视野来感知这个世界。 现在自己动手触发生命威胁也行不通了，真是糟糕到不能再糟的局面。 “你根本没在听吧？我刚刚可是看到你闭眼咯。”男人不满地大声说道，祖母绿色的眼睛里带着委屈，“我可是在跟你分享一个特别伟大的成果。” “伟大在哪？一个能将自己从身到心都与异乡人绑定的法阵，除了能让你被那个异乡人套的更牢，还能有什么别的作用？”以利亚感受到身体的表情也从刚惊醒的懵懂，变成了淡淡的嫌弃。 男人不介意他的嫌弃，很快地变脸成了快乐的样子，变魔术般从袖口抽出一卷羊皮纸，“看看这个，能将两个人从灵魂到坐标完全绑定的法阵！” 羊皮纸上熟悉的纹路让以利亚心惊，那分明是他和凯恩之间的绑定法阵。 这个男人就是创造法阵的人？他们的谈话中应该会提到法阵的作用吧？ 于是他停止了挣扎，顺着身体的动作和思想，认真倾听男人接下来会说的话。 “你可不能只看到它爱情的价值，将坐标共享、灵魂沟通，还有记忆共享、危机判断和传送结合在一起的法阵，这还是第一个。”男人滔滔不绝地说着，明显对自己创造的法阵十分满意，两个眼睛都在发光，“这简直是最好的辅助法阵。” “有谁会疯到将自己的**完全交托给其他人，你的辅助法阵压根起不到作用。”身体的语调依旧带着淡淡的嫌弃，与对方的满意形成鲜明对比。 身体里的以利亚也默默点头认同，怎么会有这么鸡肋的辅助法阵，快谈谈解除的方法吧。 “所以我将那几个共享功能的触发条件，设置成了亲吻，没有人会闲的没事干互相亲一下吧？”男人挠了挠头，“不过说不定呢，人类是很奇怪的物种。” 以利亚暗自记下了这个触发条件，看来这个条件还挺苛刻，算是创造者唯一做的一件好事了。 “我前两天还遇到了??????，她说异乡人都疯了，莫名其妙要跑过来和她握手，你的法阵根本预防不了他们奇怪的行为吧？”提到异乡人，身体的反应更加嫌恶，看样子很讨厌这些人。 以利亚对刚刚对话中的人名莫名在意，他听到那个地方的时候，整个名字都是模糊不清的，就像是触发了某种特殊的判定。 还有，异乡人是什么人？行为那么诡异吗？ “以利亚，不要对这些异乡人有太大的偏见呀，是很有活力的一群人呢。”观察到身体的反应，男人叹了口气，无奈地说道，“????就帮了我们很多忙呢。” 他提到的名字是，“以利亚”，还有一个被模糊掉的另一个人的名字。 眼前的男人还在说话，以利亚看到了他的嘴还在张张合合，但声音已经消失，他再努力听也是徒劳。 随着自己的名字被喊出口，以利亚对于男人的熟悉感涌上心头，他想出声询问男人的名字，但是身体不受他的控制。 然后，他的灵魂剧震，伴随着撕裂般的疼痛，眼前的场景碎裂开，越裂越大，男人的身影也消失不见。 他的身体又能受自己的控制了，双手手不自觉地抬起，捂住了剧痛的脑袋，整个人蜷缩了起来，男人的最后一句话在脑海中撕扯，重组。 直至黑暗又一次降临。 凯恩正好数到了半个小时，随着时间的流逝，他的心头也重新染上了不安，脑海中闪过以利亚进入前的场景。 刚刚经历的时候没有感觉，现在回想起来才发现，那段对话更像是对灾难的提前预告。 正当这个想法冒出来时，他的眼前突然出现了以利亚的身影。 以利亚躺倒在地上，整个人平躺着，身上没有外伤，紧皱的眉头显示出他现在痛苦的状态，人也失去了意识。 失去意识比浑身外伤更加可怕，与意识相关的魔法更加高深莫测，也是他完全没有接触过的领域。 换言之，他的施救因为贫瘠的知识含量，无法展开。 凯恩上前，用手指探了探以利亚的鼻息，微弱的鼻息让他有不好的预感，也不知道刚刚在空间长廊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只能等以利亚醒来才能知道了。 他回忆着呼吸微弱的人应该用什么方法救助，脑子里的想法都与魔法无关，实在不好随意施救。 凯恩继续在心底计时，数到第十分钟时，地上的以利亚还没有苏醒过来，而现在这个情况也不知道可不可以将人移动。 半夜的法师塔也没有人会游荡，空间长廊里更是无人会路过，找人帮忙也是不可行的。 他看着以利亚那张平时看上去很凶的脸，现在因为呼吸微弱失去了血色，眉头微皱，显出了几分可怜。 真的要等他自己醒来吗？会不会延误最佳治疗时间？非魔法的施救方式应该也有用？都是作用于身体，应该是有用的吧？ 凯恩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良心占据了上风，决定先施救，他整个人跪下，双手按在了地上，将上半身伏了下来。 完成这一系列的动作后，他又停留了很久。 做了很久的心理准备，他还是没有克服自己的抗拒，但是时间在慢慢消逝。 不管了，他最后深吸一口气，闭上眼睛，将自己的嘴唇贴上了以利亚的嘴唇，意料之外很软，和平时嘴硬脾气坏的形象完全不一样。 在他们嘴唇相贴的那一刻，凯恩还没来得及将气度过去，熟悉的疼痛就出现在了脸上——这次是另外半张脸。 码着码着就过零点了，这章是26号应该更新的，所以27号晚上还有一章[亲亲]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9章 第九章 奇怪的光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