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淫雨霏霏》 第1章 楔子 “雨霏,快逃……记住,迟早有一天,要用亲手打造的利剑刺入仇家心口!”母亲最后的叮嘱在耳畔回荡,二十岁的她穿过花园的葱茏树林,跌跌撞撞,眼睛里全都是对死亡的恐惧。 怀里抱着的,是祖传记载了铸心殿苏家百年来铸剑心得与方法的《神兵谱》。她手脚并用地爬出了栏杆,落到花园的草地里。背后传来凄惨嘶哑的叫声,那是亲人临死前拼命挣扎出的最后一丝声响。 花园的后门已经在望,然而,在穿过一丛开得正盛的金枝雀花的时候,她长长的头发忽然被花枝缠住。 她哽咽着一边颤抖一边奋力地撕扯着平日细心养护的秀发。而那丰美的长发死死绞在了花枝上,束发金铃随着她的每一次用力的扯动而发出清脆的响声,仿佛死神的嘲弄。她心惊肉跳地频频回头,望着那些屠了她满门的仇人。 ——来不及了,来不及了! 她扯着长发,满脸是泪地颤抖着,脑海中一片空白。忽然,身边的树丛‘沙沙''一响,有一个人悄然靠近。“啊——”她脱口惊呼,声音到了一半就被剑光截断。 “唰”忽然手上一空,只留满把的断发。 剑光收回的同时,她蓦然回首,看见一个与她年纪差不多的少年站在旁边,执剑望着她。 她怔住了,望着这个悄无声息从花丛中走出来的少年——他是…… 她竟然听到那少年张口说了一个字:“逃。”来不及多想,她吃力的站起来,摇摇摆摆地往外跑去。 本以为会安然无恙地离开这恐怖的血腥之地,却感到背后一阵疼痛,钻心入骨。反过身,她只看到了他的俊脸,以及他用力挡住剑而流淌着鲜血的手。 她想说什么,想做什么,在此刻都无用,只能任泪流过脸颊。 她分明看见他眼里闪烁的泪光了,她分明感受到他温暖的气息了…可,一切都消失了。 这就是死亡?冰冷的感觉?无法呼吸? 她还在想着他,在最后一刻。 第2章 『壹』 一束光照在苏雨霏身上,她猛然惊醒。那刀剑碰撞的声音,亲人的叫喊,满地是血的场景都犹如刻在脑海中,想一瞬便痛一瞬。她陷入了浑沌之中。 此时的她,正躺在熟悉的地方,身边的父母也依然如此关心她。 “霏儿啊,你已昏迷一月有余了,你可知道为父与你母亲有多担忧?”苏雨霏的父亲年纪并不太大,但一站,便有气势凌人的风范。 苏雨霏在见到父母的第一眼便红了眼眶,那夜被屠满门,为何此时却好似什么都未曾发生? 她什么都没有想,此刻,她只想抱着父母,安然而温馨。 见她已无大碍,苏父与苏母便吩咐侍女灵瑾照顾苏雨霏,而后离开了。 灵瑾看她脸色苍白,便问:“小姐,你可还好?” 苏雨霏顿了顿,扯出一个笑容。“我无事,不必忧心。灵瑾,我且问你,今日是何时,我昏迷了多久?” 灵瑾缓缓开口:“今日是启辰二十七年,三月十九日,距小姐您昏迷已一月有余了。为何问起这个?” 苏雨霏听此,不禁疑惑起来。我记得那日是启辰三十年,为何会倒退三年?还有那个少年,他为何要放我走,又为何帮我挡剑?难道我们在哪里见过?苏雨霏自言。 似是发现灵瑾的疑惑,苏雨霏只淡淡一句:“没什么,就是兴致来了罢了。还有,有些事时候到了,你自然会知晓。” “灵瑾知道小姐安好便足够了,不过若小姐有何心事都可与灵瑾说。”她说完便离开了房门。 只剩苏雨霏一人了。 难道我还是十七岁的苏雨霏吗?只是以前的记忆如此模糊,那少年我又何处寻找?我既拥有未来的记忆,是否可以用现在的自己去改变命运? 我不想家人死去,不想满门狼藉,更不想临死之时如此无能为力…她有太多的事情未做,她想,她能够做些什么,以此弥补当时的空与未完成的使命。 不久,灵瑾便回来了,手中端了许多点心与佳肴。“小姐,如今您的身子还虚着呢,而且昏迷时一直茶饭不进,现在又如何受得住?快来用膳吧!” 闻言,苏雨霏回过神来,道:“好,这就过来。”她知道,她有未来的记忆,但她现在处于三年前,此时会发生的,她有怎会知晓?便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此时,阳春三月,正是万物复苏,生机盎然之时。 用过膳,便到午时了。“灵瑾,多日未出门,我浑身不舒服,不如出去走走吧!”苏雨霏说到。也许出去见到那少年的机会会大些。 灵瑾想了想便答应下来了。 苏雨霏身着白衣,仙气袭人。三年前和三年后一样,苏雨霏总爱带着她的短剑——血薇出门。 正巧,此时赶上一年一度的庙会,许多年纪不同的人都纷纷参加。只是有些是虔心拜佛,有些是凑凑热闹。 “灵瑾,我们也去看看吧!好像那边有小玩意儿呢!”苏雨霏笑。于是两人便进入了庙堂之中。 说是庙堂,不如说是小型的商贩聚集地,左右各占满了两排,形形色色的商品,可以说是应有尽有了。 走着走着,她们来到了一个卖姑娘家用的胭脂水粉之类的东西的摊位,管摊的是一个老奶奶。苏雨霏放眼望去,看见了许多好看,精致又实用的东西,像镜子,梳子这类的。灵瑾在右边拿了支簪子,在苏雨霏头上摆了摆,“小姐,这簪子在你头上真好看,买下吧!” 苏雨霏摇头,“我不爱这些花花绿绿的物件,这些也就只能看看罢了。你若喜欢,买下便可。” 灵瑾听此,笑着道谢,便将那簪子买了下来。 在一个角落处,苏雨霏看见了一个与其他东西格格不入的束发金铃,似是蒙着一层灰,暗淡,却又带着神秘,那是…… “我的金铃?那日我还戴着的!”苏雨霏惊讶。想着终于有一样东西可以和未来相连了。 当她准备伸出手去拿的时候,一个男子出现在她身旁,只听他淡然开口:“姑娘,且慢。” 苏雨霏疑惑的向他望去,一张俊秀的脸出现在眼前。一股熟悉的感觉涌上心头。瞬间大悟,终于找到他了,苏雨霏不免有些欣喜。 “如何?”苏雨霏平静。 当苏雨霏欲知下文,等着那男子开口时,却听见灵瑾喊了声“风二公子”。而后笑容满面的走了过来。 苏雨霏心想:风二公子?看来他家族背景很是强盛啊!那当时我满门被血洗,是他们家所为吗?不,也许是几家联手,也许他只是为了救我?那他又为何救我?一连串的问题接踵而来。 “请问姑娘是?”风若卿问。 苏雨霏笑着答:“小女子乃铸心殿苏家独女,苏雨霏。公子可是琉璃阁风家二少爷?” 风若卿一听“铸心殿”有些恍惚,继而正色道:“原来是远近闻名的琉仙子啊!只是听他人说起,未曾想到你竟是如此年轻。” “在下正是风家二少爷风若卿。初次相见,幸会幸会。” 苏雨霏见他如此客气,有些拘束。只是似乎想起了什么,她又问:“刚才公子为何不让我碰那束发金铃?” 风若卿理了理衣袖,“琉仙子可是有所不知啊!这金铃世上绝无仅有。别看它平淡无奇,只要你是第一个碰到且使用它的人,它就会认主,若主人有难,它定会助以一臂之力。只是此铃还有一个谜团未解,史书上也无此记载。它也许会给人带来无穷无尽的灾难,也可能会带来前所未有的神异力量。我拉住你,是想要你好好考虑。” 苏雨霏听完这一席话,突然陷入了沉思。 那日我戴着的金铃又是如何获得的?我记不清这其中的细节了,但我似乎很久以前就见过风若卿,比那夜还要早。苏雨霏木然。 见她许久未动,风若卿开口:“所以,你想要吗?” “也许是灾祸,也许是意想不到的神奇。” 苏雨霏觉得这金铃定还有什么玄机,于是便说:“多谢风二公子的提醒,只是它不过是一个普通的束发所用之物,我买下它不过是装饰罢了。” “而且,就算有何反应,是福是祸,我都愿意应对。” 风若卿从这位柔柔弱弱的姑娘身上,看到了一股与她年纪不相符合的坚韧与果敢。听她如此说,风若卿也不好阻止。于是,苏雨霏便买下了它,将它戴在了头上。 “好了,既然如此,我们便先行离开了。还是要多谢风二公子,我们后会有期。”苏雨霏招呼灵瑾,离开了摊位。 风若卿看着她的背影,觉得这个姑娘有故事。“琉仙子,竟是这样一位美得脱俗的年轻女子,那样纤细的手,是如何铸得一把把作战披靡的利剑的?” 离开庙会,苏雨霏脑海中还响着风若卿的话。她这样走着,那金铃也在发出脆响。 “灵瑾,你说这金铃是否真的有如此之神秘?”苏雨霏问到。 灵瑾也是将刚才的事情看的一清二楚,想了一会儿,说到:“我看着大千世界无奇不有,说起神力,也未尝不存在。我觉得风二公子说的没错,小姐你可要留心啊!不能冒险,你的安全最重要。” 苏雨霏点头,“不必担忧,我知晓了。只是这件事你先不必与父母说,时机一到,我自有打算。”灵瑾也是个明白人,便断然不会透露一星半点。 当苏雨霏回府后,他仍站在那庙堂之中。风若卿有些担忧,但并不疑惑:为何这小摊子上会有这样神秘且力量或许很强大的东西?因为这里本就是别人收罗神兵重器的地方,有这些东西再寻常不过了。 “看来天命如此啊……只是这孩子也太苦命了些……”在黑暗处,一位老者用苍老嘶哑的声音喃喃曰:“不过,不久我将前去,望护她周全……应该还来得及……” 风若卿在那里停留了一段时间,询问了那位老奶奶,看得出她年事已高,说话有些含糊不清,风若卿也不忍叨扰,于是就先回琉璃阁,再另作打算。 第3章 『贰』 “霏儿,你这病刚刚好转,怎么又出去了呢?要是再染上风寒,那就得不偿失了。”苏雨霏一进门,母亲就拉着她的手说到。 苏雨霏笑颜灿烂,“我知道娘对我最好了!只是霏儿身子骨也没这么虚弱吧,怎么可以如此娇弱,日日夜夜要您和爹担心呢?还有,我也已经十七岁了,看别人家的姑娘早就成家操持家务了,我心中总归有些别扭。所以啊,如今您可否让我自己去做一些事情?” 可能是未曾想到自家女儿会说出此番肺腑之言,苏母愣了愣,接着说到:“看来你果真是长大了。我和你爹是想保护你,让你能够免除与江湖的纷争,可以平安且快乐的生活。不过,如今你能够想到要自己独当一面,这也是极好的。我和你爹定是准许你如此的。只是你要切记,不论发生什么,保护好自己是最重要的。我们不想看你去逞能,让自己受伤。” 苏雨霏在母亲说这些话时,脑海中还是会浮现那日她最不想见到的画面。一片殷红,满目萧条…… “霏儿都明白,你们是想让我过得更好。可我也不想你们为我担心,为我忧愁。我只是希望我们一家人和和乐乐的过日子。” 苏母听此,甚感欣慰。 “对了,霏儿,你现在应当是无任何不适了吧?”苏母还是有些不得放心。 苏雨霏笑,“哎呀,娘,说了这些小事就不必担心了,我的身体真的已经恢复了。而且,以后我会照顾好自己的。放心吧!” “不过我还有一事想问,”苏雨霏继续说:“我昏迷的这段日子,可曾有人找我铸剑?” 苏母道:“与铸心殿来往的人太多,的确有许多剑客要你铸剑。不过你爹都一一拒绝了,于是便只能要求其他铸剑师。怎么,你想重新开始铸剑吗?” 苏雨霏点了点头,“我现在身体已经无碍了,这总待在府上也无处消遣,倒不如继续给那些人中龙凤铸剑。” 见她心意已决,苏母便也就随她所愿了。 “那就如你所说罢。铸剑之事也不宜太过劳累啊!要懂得限度,娘就看着你将我铸心殿苏家的铸剑技艺传下去,也等着你为天下大业作出一份贡献。霏儿,希望便都寄托在你身上了!” 苏雨霏顿时觉得自己需要肩负的东西太多了,可她从前没有这样的感觉。是啊,她要兴家族之业,也要报灭门之仇,接下来等着她的将会是何种事物? 她答应了苏母,也承诺了自己的决心,于是便开始了这伴了她无数个春秋的铸剑之事。如此之久不曾接触,不知可否再能铸得好剑? 在灵瑾的陪同下,她已站在了那见证了她无限风华的地方——吹花小筑。那是她铸剑的地方,也是她的居所,有很长一段时间她都在这里度过。 推开门,一切仍如旧时,无任何变化。如往日般的陈列,如往日般的气息,她百感交集。那日吹花小筑竟也被火烧的破败不堪,她记得的,那些她视若珍宝的东西是自己眼睁睁看着毁于一旦的。 既然上天给了一个机会,那便一定要守护住这些美好。就是用自己的生命去换,也要他们都安好,这也是她欠下的。 “灵瑾,去拿帕子来。如今这无人经营,怕是沾了许多灰与污渍,打扫一下,便也亮堂些,整洁些。”苏雨霏说到。 用了一炷香的时间,整个吹花小筑洁净了许多,也的确使人看起来舒服很多。苏雨霏摸了摸那边刀剑林立的架子,轻声说:“我回来了!” 没过多久,原本清静的吹花小筑响起了一位女子的声音,未见其人先闻其声,“琉仙子,你何时回来这里的?” 不用多想,苏雨霏便知道是昔日的好友昭靖潋过来了。本想开口应答,只见昭靖潋一袭紫衣款款而来。如斯的模样,恍如隔世。苏雨霏眼睛流光四溢,微微颔首,“靖潋。”除了叫她的名字,苏雨霏不知还说些什么。 “许久不见,你可还好?”昭靖潋上前去拉住了苏雨霏的手,担忧的说:“一月以前,我本想来找你,却被告知你已昏迷多日,之后便没了你的消息,如今再见你,似是消瘦了不少。” 苏雨霏拍拍拉着自己的手,“不过昏迷而已,不必如此挂念。话说回来,你今日怎得空来我这吹花小筑?” 昭靖潋答道:“整日在府中又无人交谈,而且没有什么东西可供观赏,太无味,于是我就来市集上逛逛。走着走着就到你这里了,而又看见大门敞开,就知道是你回来了,便上门与你一叙。讲真的,我甚是想你。” 听她如此说,苏雨霏莫名生出了一股类似于感动的情绪。 “好了,别矫情了。我这不是好好的出现在你面前了嘛。”苏雨霏拉着她坐下了。 “那你的身体不是刚刚恢复,如此快的你就要继续铸剑了吗?”昭靖潋是知道苏雨霏性格的,只要是认定了的事情,定会一直坚持做到底,绝不会半途而废也。 苏雨霏此时一心只想着报仇,壮大铸心殿,所以便会毫不犹豫的说出自己的决定。因为昭靖潋是始终支持她的。 “此番,我总觉得你似乎有些不同了。”突然,昭靖潋说出了这句话。苏雨霏是不想将三年后的那番景象告诉昭靖潋的,但她确是有些变化。有心人一眼便知,昭靖潋有些好奇,便问出口了。 苏雨霏面不改色,仍平静。一句一字的说到:“可能是有所不同了吧,毕竟昏迷了这么久,感觉那时每日都会做噩梦。如今醒来,难免还是会有些担忧的。” 听此,昭靖潋突然发现眼前的这个女子仿佛周身都满是光芒,那是要有怎样的一颗心,才能如此遇事不凌乱,不慌忙?可想而知,她在昏迷的时候定是无比痛苦的。 “不过能见你依然如故,我便也就放心了。琉仙子,我非常期望你能再次铸得举世无双的利剑来,到时候我也可以跟你沾沾光。” “如何沾得?” “就是逢人便说我是琉仙子的好友昭靖潋啊。这样说不定就能遇见一个贵人,从此我就衣食无忧了。” 知道昭靖潋是有意让自己开心一点,苏雨霏便露出了许久未见的笑容,那笑是能融化万丈寒冰的,但是却隐隐带了些苦涩的滋味。 “若是如此,那便也是我的福分。这句话,我不管你是有意或无意,总之我定会记着,一辈子都不忘却。我会让你得偿所愿的。” 昭靖潋原本只是将这当作一句玩笑话,未曾想到她竟然如此看重,便回答到:“那我可等着,你不许反悔呀!” “好。”苏雨霏笑着回答到。 昭靖潋之后在吹花小筑待到了很晚,是与苏雨霏用完晚膳才离开的。苏雨霏看着她离去的背影,思绪被拉回从前。 第4章 『叁』 赤红的朱阁,一座富有情态的楼宇出现在眼前。是了,这便是以“冰清玉洁”为傲的琉璃阁。此楼专为一些达官贵族提供所需的宝器兵用物品,自然也就免不了与铸心殿的交往与合作。 自庙堂回来,风若卿便一直愁容满面,独自一人琢磨了许久,却不知如何是好。风若卿的大哥风若修见此很是不解,便对风若卿说到:“不知二弟有何事令你如此烦恼?可否说与我一听,或许我能够帮你解决。” 风若卿看了看风若修,轻声道:“前日我一时兴起赶上庙会,便也去瞧了瞧。在一个摊位旁,我看见了她。” “她?你是说铸心殿的琉仙子?”风若修有些诧异,接着说到:“那看见不是很好的事情吗?怎么还如此忧愁?”风若修不知其中原由。 停了一会儿,风若卿继续说:“见到确是无任何不妥,重要的是我看见她买下了那力量尚无丈量的束发金铃,并将它戴在了头上。” 在说这话之前,风若修的面容一直极其平淡,毫无变化。直到听见“束发金铃”四字,他原本舒展的眉心顿时紧皱。 “束发金铃?你可有看真切?我们找了那么久,为何会在那里?” “在那庙堂之中也不是不可能的,毕竟那里容纳了世间各种各样的奇珍异宝。何况这样一件物品在他人看来并无不同,也并无太多人知晓此物的存在。如今它在琉仙子手中也要好些。”风若卿说着,端起了一杯茶,泯了一口。 “现下也只能如此了,只是你既已看破,为何还如此担忧?是因为她?”风若修与他相对而坐。 风若卿似是陷入了某种回忆之中,喃喃曰:“是,亦不是。她与我而言仅仅只是幼时的救命恩人。” 那是启辰十七年,阳光独好。 已经两月未出门的苏雨霏早已耐不住性子,威逼利诱让侍女为她打掩护,自己从后门出去了。那可真是妙不可言。其后果就是让那侍女离开铸心殿再无法在这一处定居。苏父给出的理由是:“霏儿才七岁,独自出行,万一被歹人捉了去,这又该如何?一个侍女难道连一个七岁小童都奈何不了吗?那要你有何用?” 侍女是有苦说不出,只能悻悻然离去。 家中之事,此时的苏雨霏自然不知晓。她已来到热闹非凡的集市上,眼睛早已被四处琳琅满目的东西所吸引。 这一路,她走走停停。时而拿着糖人,时而嘴里含着一大个糖葫芦,满脸红润,脸上的笑容扩散开来。 “果然,这家门之外就是好玩的很。爹娘总说不让我出来是怕我遭遇不测,受到伤害。但看这朗朗乾坤,哪里来的坏人?”苏雨霏自言。 苏雨霏先前的性子很跳脱,非常活泼,天不怕地不怕,以至于危险真正降临的时候,她也可以做到不慌不忙,从容面对。 当她在河心散步之时,和煦的风徐徐吹过,微微泛红的小脸被俏皮的碎发碰得痒痒的。倒也闲适。 在河心的小庭院里,风若卿与风若修在一起赏景。 湖光山色两相和,七岁的风若卿与九岁的风若修都侧身而坐,相对无言。微风吹过,一阵清凉。 “大哥啊,我们今日来此,父亲是否会生气?我们并未同他说就擅自离开了。”风若卿用稚嫩的童声对风若修说。这句话,打破了许久的宁静。 虽说风若修比风若卿大,但毕竟还是个九岁的孩子,小孩子心绪重了些。于是他半开玩笑半当真的说:“你不必担心,大不了我们俩一起被罚嘛,再说你都出门在外游历了这么久,功夫都练的没有七八分也有五六分了吧!” 风若卿最怕他这位大哥提起他的功夫。因为此时两人必会互相切磋一番。以往的每一次风若卿都会被打的落花流水。因此,风若卿心中便有了阴影。 谁要他这位大哥如此厉害呢? “大哥,承让承让。我这点花脚猫的功夫与大哥你比起来,那真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我实在不好意思拿出来展示啊!”风若卿这时真像一只见了猫的老鼠,慌的脸都白了。 但是风若修似乎不好这口,硬是逼着他出了几招。一开始,风若修便感觉到风若卿大有进步,步伐也更稳了。只是似乎太过着急,使得那原本杀伤力极大的招数破绽百出。没过多久就将这些路数一一拆尽。 风若卿也是个不服输的主。他不想听到风若修再说些打击他的话。所以,这一次他选择逃。 被风若修逼到一个死角处,风若修本想说些什么,但还没等他开口,风若卿就跳进那河之中去了。 见此,风若修愣住了。 风若卿不会划水,他知道的。 在风若卿跳进河中的一瞬间,苏雨霏听到了“扑通”一声响,她站在离他不远的地方。不知是骨子里的那股冲劲还是心里的那片柔软,总之她在还没有用大脑思考的情况下,就也跳进了冰冷的河水中。 还未回过神来的风若修见苏雨霏的身子渐渐浸没在水里,心中愈加不安了。他欲下河救。 苏雨霏迅速浮进水中,一手尽力平衡,另一只手死死拉住风若卿的手臂。两人之间仅一拳之隔。那时的风若卿其实意识是有些不清醒的,但那一刻心中异常的跳动,他一直都记得。以至于在多少年之后,他仍旧忘不掉她的柔和。 “你…还好吧?”没过多久,苏雨霏便将他拉上岸了。她对他说的第一句话就是这样笨拙的嘘寒问暖,不过对于风若卿来说,这便是世间最动听的话语了。 风若卿在此前一直处于半昏迷的状态。对于之前的事有些不太清楚。他对她笑了笑,道了声谢。 风若修见他平安上岸,提着的心便也就放下了。他快步走向风若卿,“二弟,你还好吧?是大哥不好,不该逼你的。你可不要记恨啊!” 风若卿听此也不太好意思,其实事后再想想,刚刚的一番经历便成了一个笑柄,不过是开个玩笑。 “不怪大哥,我也知道,你是为了磨练我的性子,也为了我能够进步。是我不好。” 风若修没料想到风若卿会有如此想法。便笑了。 苏雨霏站在一旁看着他们谈话。她全身都湿透了。毕竟是才七岁的小姑娘,身子骨并不好。 “啊嚏!”苏雨霏没忍住,出了声。 这时,风若卿才想起她还未处置,于是走到她面前,“全身都湿透了,快跟我们去换身衣服吧!” 随后,风若卿就和风若修带着苏雨霏去店铺买衣服。这是小小的他第一次为女孩买衣服。 走进店铺,风若卿就对苏雨霏说:“这里的衣裳随你挑,喜欢就与我说。” 苏雨霏是个开朗的姑娘,这七里八里的就与他们熟了些,于是就非常开心的开始挑选起来。 她在店里兜兜旋转几个来回,看中了三四件衣裳。随后非常兴奋的对风若卿说:“喏,这些是我看中的。” 风若卿看着这些衣裳,只好依言买下。风若修也只是笑笑,没说什么其他的。 回忆由此中断。 在十年之后,那些往日的情感似乎隐藏起来了,只有在异常安静的时刻才微微溢出。此刻,十七岁的风若卿只能一次又一次的回味着从前。 “我记得那日她拿到衣裳是露出的灿烂的笑,于我那是最动人的笑。这么多年了,我想让我一直念念不忘的不止她的恩情,更是她的模样。” 风若卿拿着茶杯,深邃的眼映入水中,荡起波纹。 “说起来也怨我,如果那时我不逼你出手,你也不会跳入水中,更不会有之后那么多事情。”风若修听着他像诉说故事般讲出这段往事,心里也不是滋味。 风若卿回:“那时就说过,这不怪你。而且现在想想,还要多谢大哥你呢!是你让我遇到了她。还让我进步这么快。” “不过你这次去庙堂,见到了琉仙子,她可还记得你?” “并未。所以我便对她说初次相见,我想如果她不记得我了,那也好,我会让她看到一个更好的风若卿,而不是那个落水狼狈的风若卿!” 风若修拍了拍他的肩,“果真长大了,放心去做吧!不管你做什么,大哥都支持你!” 第5章 『肆』 在风若卿与风若修谈心之时,苏雨霏仍然在琢磨那金铃一事。 天,不知何时开始零零散散飘落雨滴,打在树上,草上,地上一片脆响。如此听来也悦耳动听。只是耳边时而响起的金铃声,让苏雨霏心惊胆战。 “灵瑾,过来给我泡杯茶。这雨下得竟有些泛冷。” 苏雨霏正了正神色。 灵瑾很快就端来了茶,“小姐,您冷是需要添衣吗?灵瑾这就去拿来。”还未及灵瑾起身,苏雨霏就叫住了她,“灵瑾,不必了,我只想要你坐下来陪我说说话。许久没有如此清闲自在过了。” 既是如此,灵瑾便与她一同坐下,为她沏茶。 “你可知道那庙堂之中有何不同与特别之处?我自那回来便一直百思不得其解。你接触的人多,知道的也定会多一些。”苏雨霏开口了。 灵瑾略微抬头,慢慢说到:“既然小姐问起了,那灵瑾便都告知。” “那日的庙会,在平常人眼中只是一次玩耍的机会。但若是在那些会武功,懂法术甚至能够通天术的人眼里,这庙会便是他们如虎添翼的最佳时期。因为在这庙堂之中,一些看似平常的物件,器皿都有可能隐藏着巨大的能量。有些能够增加修为和法力,有些能够帮助其完成一些看似无法完成的事情,还有一些则是修炼邪术之人最需要的。总之,它既能帮助人也会反噬人的神志。” 苏雨霏听了,脸上的疑惑已然消逝了不少。 “如果真如你所说,那便都顺了。难怪他会叫住我。你说,那金铃到底威力几何呢?” 灵瑾这些倒并不是胡乱瞎讲的,只是其中几分真几分假,她自己也不清楚。 “小姐,你就先别想这么多了。说不定也没那么玄乎不是。而且您吉人自有天相,一定会没事的。” 苏雨霏揉了揉眉心。“知道了。不过,我觉得这事定没那么简单。你去我爹那里找一找,看看有没有关于这束发金铃的线索。” 灵瑾倒是不害怕,只是担心,这一去会让苏父起疑。 “可是…小姐…我担心这一去,老爷会心起端倪。” 苏雨霏摆了摆衣袖,“无碍,你便与他说我想拿些古籍,看看能否再铸得好剑。只要说得这个原由,他应是不会怀疑的吧。” “好,那我便即刻出发。”灵瑾已经盘算好了。 苏雨霏看着窗外的景象,良久才回:“这事不急,你且等这雨停后再去吧!”这么久了,苏雨霏自是将她当做好友的,当然关心她的身子。 “是,那就如小姐所说吧!” 苏雨霏不喜欢“小姐”来“小姐”去的,于是就说:“灵瑾啊,你不必如此见外,你我这么多年的情分了,就喊我雨霏便可,听着也亲切些。” “好,雨霏。都听你的!”灵瑾露出了近似于释然的笑。 “你看,这样多好啊!”苏雨霏拉着她的手说。 当阴沉的天空慢慢恢复从前的平静,灵瑾便从吹花小筑离开了。 其实从吹花小筑到铸心殿也不算太远,只是其间要经过一段集市,就略显冗长了。灵瑾在这条路上也走了许多次,便也觉得习以为常了。 当她经过一个小摊时,听见许多人在议论着什么。 “你们听说了吗?从障楦国回来了一位占卜师。” “听说他法力高强,威力无边。” “好像他还懂得祭祀之类的,很是神秘啊!” 灵瑾听此,忍不住问到:“请问各位说的是真的吗?我听着怎么这么玄乎呢?” 其中一位年纪较大的男子说:“姑娘你是有所不知,这位占卜师的能力可不是咱一般人能够揣测的。他是为障楦国摆脱了无妄之灾才回来这里的。” 灵瑾转念一想,又问:“那他当真是何事都知晓?” “那是当然!”周围人一一附和着。 “那可知他姓甚名谁?”灵瑾其实从头到尾就没有相信过他们所说的,想着这个占卜师定是那些人无聊编出来的。如今这一问姓名,这个谣言就不攻自破了。 她这个问题一出,围着的几号人都窃窃私语。 本以为事情至此终结了的灵瑾准备继续走。刚抬起脚,就听见背后有人说:“魏明漓!他叫魏明漓!你别不相信啊!” 没想到竟然真有人报出姓名来,那也许就真有这样的人吧!灵瑾停了一下,继而又快步向前走去。 那边街道上的人们,仍然在说着关于那位占卜师的故事…… 在灵瑾离开后不久,一位身穿黑色披肩,头戴斗笠,用黑色纱布蒙着面的人悄然出现。 街上此刻依旧平静,他环顾四周,开口:“你们刚刚做得很好,待此事平了风头,我魏明漓定少不了你们的好处。” “明白。” “阁下,我还有一事不明。”刚才告诉灵瑾魏明漓姓名的那位男子说,“请赐教。” 魏明漓还未等他开口便打断了他,“不必说下去了,我知道你要问何事。你只需记住不该知道的最好不要打探,不该说的最好不要开口,其他的你都不要想。你现在只要做一件事,听从我的安排。放心,不会害了你的。” 说完便将手一挥,示意他们离开。 待他们离开后,魏明漓正了正神色,喃喃道:“现在老夫已回来了,也是时候去看看她了。” 话说灵瑾去苏父那里寻找古籍,却毫无收获。因为担心用了太多的时间,于是她就先回吹花小筑了。 灵瑾一进门,苏雨霏就急忙迎她,“怎么样?找到了吗?” 灵瑾一副垂头丧气的样子,摇了摇头,“并未找到。”她又想了一会儿,继续说:''''不过我在去铸心殿的路上听见别人说是有一个很厉害的占卜师,叫什么魏明漓的来咱们昳城了,或许他知道些什么。” 苏雨霏其实也不太信什么神妖魔鬼的,于是便说:“装神弄鬼,故弄玄虚,也不知道有没有真本事。再说就算我们有意,那也不知道他在何处啊!” 为此,灵瑾也是伤透了脑筋。 就在她们一筹莫展的时候,突然感觉一团黑雾钻了进来,两个人顿时警惕了起来。 苏雨霏一边拿出血薇,一边领着灵瑾往后退开。“你是谁?要干什么?” “琉仙子,不必惊慌,我便是你们要找的人。”魏明漓出现了。 “你是……魏明漓?”苏雨霏将信将疑。 魏明漓不置可否,用他苍老的手将蒙面的纱布扯去,“你们想知道什么我都可以告诉。” 苏雨霏感觉事情并不简单,于是便要他继续说下去。 “你头上的束发金玲,乃是上古时期封印神兽所用之器。其上怨气深重,戾气繁多,不宜久留啊!” “那为何又说它能够认主,并为其主办事?” 魏明漓接着用他沙哑的声音说:“其实当今知其根源的人并不多,我要先知道是谁与你说的这些。” 苏雨霏便答:“琉璃阁风家二少爷风若卿。” 听到“琉璃阁”时,魏明漓的神色明显黯淡了许多。“原来是他们家啊!那便无事了。” “你应该知道琉璃阁是为他人提供兵用物品的吧!而远在上古时期他们家族就背负着守护像这金铃一类的神物的使命,只是不知发生了什么变故,让这金铃流入民间。风二公子既已知晓它在你这里,便会护你周全,你不必担忧。命运已是如此,要看开些。” “多谢魏先生将此告知于我,不知先生能否再为我解答一个疑问?” 魏明漓道:“当然可以,琉仙子请讲。” “既然这金铃法力极高,那能否可以改变命数?”这个问题苏雨霏已经想了好久,也憋了许多时日了,刚好趁这个机会说出来。 灵瑾在一旁听得云里雾里的,苏雨霏又说出“改变命数”这样的话,她是更加担忧了,便小声道:“小姐…这…”还未说完,苏雨霏就让她停下了。 魏明漓似乎也未曾想到她会说这样的话,“琉仙子,真是让老朽没想到啊,你竟如此有胆量。吾已近耄耋,见过如此多的人,说此话的你还是第一个。” “实不相瞒,改变命数也并不是不可能的事情,只是需要有很强大的修为与灵力,这个需要很长的时间。” 苏雨霏瞧了瞧自己的双手,“可我只是个铸剑之人,习武什么的也只是略懂皮毛,这要如何修炼才好?还请魏先生指点一二。” 魏明漓想了一下,道:“我这倒是有一个两全其美办法,只是不知琉仙子同意不同意。” 第6章 『伍』 “但说无妨。”苏雨霏看着他,神情愈发严肃。 “拜我为师便可。”魏明漓淡然开口。 听此,灵瑾是真的不淡定了。拉着苏雨霏小声嘀咕:“雨霏,这事万万不可啊!且不说这人我们不知其根底,就是真的答应了也不好向老爷夫人交代!” 这些苏雨霏又何尝没有考虑?只是现在的形势,仅凭她一人之力无法扭转,不如就如他所说。至少现在,魏明漓是友而非敌。 经过一番挣扎后,苏雨霏便开口:“既你如此说,我便拜你为师罢。” 灵瑾睁大了眼睛,不可置信的望着她。 魏明漓没有想到事情会如此发展。倒也无不好之处。“好。” 苏雨霏握拳,作揖,“师父在上,请受徒儿一拜。”魏明漓拉住她,言:“现你已是我魏明漓之徒,这些礼数便都不必做了。以后每逢初三与廿二我都会过来同你传授一些秘术,其它时间你便好好铸剑。” 说完,又从大衣中拿出一本秘籍道:“这是为师多年来的心血之一,此绘本是我苦心钻研的结晶,你只需每日翻阅便可。” 苏雨霏接过那本书,看见扉页上写着“煊煜赋”。 “吾当勤加修炼,多谢师父。” 魏明漓点点头,将桌上的黑色纱布与斗笠戴上。“你记住,此事定不要张扬,下月初三我会再来看你的。” 说完便又化作黑烟而去。 待他走后,灵瑾一脸疑惑。“小姐…雨霏啊,您为何要答应做他徒弟?也许他不安好心,若老爷夫人知晓此事,您又当如何?” 苏雨霏手捏那书,“只要你不说我不说,便无人会知此事。而且你要相信我,我不会有事的,你也要好好的。” 灵瑾听她如此说,便也就作罢。 “好了,时候也不早了,你先去备晚膳吧!” 灵瑾便起身而去。 苏雨霏凝神片刻,觉着甚是疲累,变稍作歇息。 苏雨霏再次醒来竟已是夜晚时分。 “灵瑾,我这是怎么了?”苏雨霏一醒便见她坐在旁边。 “雨霏,我见你熟睡着,就未叫醒你,你实在是太过劳累了。既然您已醒了,那来用膳!” 摆好碗筷,用完膳,苏雨霏就去沐浴,准备去睡。 当早晨的第一缕阳光洒进小院,一天又开始了。苏雨霏一觉醒来觉得很是舒服,正站在花圃内浇花施肥。 一切又如往常无异,灵瑾在她身后望着。 苏雨霏兴致正佳,只听见一声“琉仙子”,视线便偏离了。那花洒也掉落在地。 “哦,原来是靖潋呀!如此早是有事找我吗?”苏雨霏招呼灵瑾去泡壶茶。然后领她到屋里去了。 两人坐定,灵瑾便出去打扫庭院了。此时房中只有她们二人。 “不知靖潋找我所为何事?”苏雨霏首先问。 昭靖潋低声说:“盈风楼的凌落滢凌楼主想要你去铸剑。特遣我告知于你。你什么打算?” “盈风楼?是做何事的地方?”苏雨霏一向不知这些的。 昭靖潋向她一一介绍。 “这盈风楼乃是文人墨客聚集之地,各类事宜在此皆有存在。故而少不了刀剑与兵器。” “文人墨客又如何会舞刀弄剑?靖潋,你莫不是讲错了?”苏雨霏道。 “话可不能这样讲啊!这盈风楼岂是一般人物进得去的?你若进去了,所见端茶送水之人都能与三大宗门的学徒一决高下,可想而知这盈风楼势力之庞大呀!” 苏雨霏沉思,听昭靖潋说到“三大宗门”,苏雨霏便更惊异了。 “既然此楼之人都如此厉害,那为何我从未听爹娘提前过?” 昭靖潋放低声说到:“那是因为凌楼主隐藏得好,她不想太多的人知道此楼,害怕沉寂了多年的平静由此中断。” “那如今请我去铸剑,难道是想重出江湖,名振天下吗?” 昭靖潋也不知那凌楼主如何想的,只是照她所说的办事罢了。 “这我也无从得知,我也只能同你讲到这里了,剩下的还得由你自己做主。不过我倒觉得同盈风楼合作并无不妥之处,而且我们还能常常相见呀!” 苏雨霏默然。她知道昭靖潋入了别人的主,只是不曾想到竟是盈风楼。 半晌,苏雨霏起身,“既然靖潋你都说了这么多,我便同意了。再说,我多结实些人也是件好事情,况且你也在。” 昭靖潋听她说“同意”二字后,眼睛都散出了光芒,笑得两个小酒窝可爱至极。 “那么,请问昭领事,我们何时动身呀?”苏雨霏半开玩笑道。 “领事”一职,是凌落滢给予昭靖潋的头衔,其实说白了就是个主管,充其量和府上的管家差不多。零零碎碎的琐事一大堆。 昭靖潋听了,俏皮的回:“琉仙子,请随本领事走。” “好,你稍等片刻,我同灵瑾交代些事,一会就来。” 说完,苏雨霏就打开了房门,站在台阶上招呼灵瑾。 “我现在要同昭靖潋去盈风楼一趟,若是有人找我你便替我回复。若是些小事,你也可替我解决。好了,我走了。” 灵瑾看着两人离去的背影,心里有些疑惑。 “盈风楼?莫不是那个汇集了四海八方能人的盈风楼吧!看来小姐真的很厉害了,我也需更努力些才好。” 灵瑾靠着桦树,痴痴的想着。 盈风楼坐立在里昳城中心不远处的街道上,楼前有两棵枝繁叶茂的榕树,正是它们遮掩了盈风楼散发的贵族气息。 虽是历史悠久的楼宇,门前的牌匾却如同刚挂不久。这楼里究竟有什么呢?里面的人是否如同这楼一般神秘莫测?那时我又该如何面对?苏雨霏来到楼前,见到它的第一眼,心里就开始琢磨了。 “到了,下车吧!”昭靖潋掀开马车的帘子。 昭靖潋紧紧拉着苏雨霏走进去了。 苏雨霏一踏进那扇门,就觉得自己来到了另外一个世界。那是她有生之年从未见识过的。 站在门口的苏雨霏顿时呆住了。 “昭领事,这位姑娘是?你可是知晓这盈风楼的规矩,不许普通人进入的。”守门之人说到。 昭靖潋一把揽过正在想象的苏雨霏,苏雨霏吓了一跳,看了昭靖潋一眼,“干嘛?” 昭靖潋没理她,只是提高了声音,清了清嗓子道:“她是我的好朋友,也是远近闻名的琉仙子,苏雨霏。” 此语一出,众人纷纷议论开来。 “什么?琉仙子?就是铸得血薇的那个琉仙子?” “不是吧,是如此年轻的女子啊!” 有人惊讶也有人不相信。 “那琉仙子是谁,能让你说是就是吗?昭领事,你莫不是随便说说,只是为了让你这位朋友进来吧!” “就是就是!你拿出证据来我们才相信!” 听闻琉仙子的大名,围观之人愈来愈多。 苏雨霏很是不解,心想自己哪来这么大面子,以为自己是神仙下凡,是仙女哦? 为了尽快离开,苏雨霏只好拔出她的短剑——血薇。 在她拔出剑的一瞬间,刚才还出言不逊的众人都一脸崇拜的样子。 也是,看到了传说中的血薇剑,怎么还会不相信呢? “真是琉仙子啊!” “琉仙子,昭领事快快请进。” 昭靖潋一脸嫌弃,小声对苏雨霏说:“他们这变脸也真够快的啊!” 苏雨霏不语,向前走去。 昭靖潋是看不惯这种趋炎附势的人的,于是便朝着他们说到:“你们刚刚的一番行径,琉仙子都记住了,往后你们便当着点心,小心…刀剑无言啊!” 听此,底下一堆人都苦苦哀求。 整个盈风楼都显得异常吵闹。其实大家都知晓,凌落滢素来喜清静。 “好了好了,都在干甚?吵闹得很。”只见一位身穿黑纱裙的女人从楼上下来。 一瞬间,刚刚还吵哄哄的盈风楼顿时鸦雀无声了。这个女人的眼神仿佛一把利剑,直插胸口,看得苏雨霏脊背发凉。 还是昭靖潋先开口了,“凌楼主,我携琉仙子前来,不知吵到您了,还请您多多包涵!” 说完又推了推苏雨霏,愣了几秒苏雨霏才反应过来。她开口说:“凌楼主,小女子便是铸心殿独女苏雨霏。对于今日之事我深感抱歉。只是不知凌楼主找我究竟为何?” 凌落滢仔细打量着苏雨霏。 “行了,这事我并不打算如何。琉仙子,你与靖潋随我过来吧!” 在众人的目光之下,她们缓步来到议事厅。 虽然盈风楼的外观与其他楼宇都无异,但这普通的外表之下,竟然是一派富丽堂皇的景象。 真是让人意想不到啊! 推开门,凌落滢便与苏雨霏说:“琉仙子,你过来,这里有位贵客。” 苏雨霏点了点头,一进门便见到了那张熟悉的面孔。 “二公子?”苏雨霏惊呼。她没有想到那一句“后会有期”来得这样快。 凌落滢见她如此吃惊便笑着说:“琉仙子,见到风若卿公子怎么这样惊讶?” 许是怕她无所适从,风若卿开口:“琉仙子,几日不见,人倒是越发精神了。” 这次,风若卿是独自前来的。 “好了,既然都不陌生,便坐下好好说话。”昭靖潋说。 于是,四人择位而坐。 风若卿倒是挺闲适,但苏雨霏却总是有些不放心,显得有些紧张。 “琉仙子,我把你喊来是想让你铸剑。”凌落滢说。 “来之前昭领事已同我讲了,只是不知是要为何人而铸?我也可尽快准备。” 风若卿没等凌落滢开口就先说到:“琉仙子,我想让你为我铸剑。早闻琉仙子铸剑手艺高超,刚巧近日缺了一柄怀剑,故托凌楼主将你请了来。” 苏雨霏皱眉,“这……恐怕不合规矩吧!我铸心殿与琉璃阁本就有合作,此时我又如何能够为风二公子单独铸剑呢?” 凌落滢见她再三推托,便说:“琉仙子不必有所顾虑,既是在我盈风楼,便不会有种种规矩。你是客,风若卿公子也是客,都各有所求,便各自满足吧!” 昭靖潋也点了点头,示意她答应。 苏雨霏犹豫了片刻,脑海中又浮现了那个男孩的身影,以及那句清晰但又悠远的“逃”,还有为她挡剑时流淌着鲜血的手。 “好,我答应为风二公子铸剑。”苏雨霏松了口气。刚才的矛盾与忧虑似乎随着这句话的出口而烟消云散了。 风若卿露出了淡淡的笑。 “那便请二公子说说你对这怀剑的要求。” “不必太过锋利,也不需太长。如此便好。” 苏雨霏将这两点记在心中了。 “请二公子稍加等待,铸好会差人通知你到我吹花小筑来取的。” “好,那便多谢琉仙子了。”风若卿道。 苏雨霏浅笑,“不必感谢。” 第7章 『陆』 凌落滢见商量好了,便也就放心了。毕竟是风二公子左求右请的结果。 天色渐晚,凌落滢想要留苏雨霏在盈风楼用晚膳。 “琉仙子,不如在这用完晚膳再回去吧!” 想着要尽快铸成剑,她婉言拒绝。“不了,我也该回去了。还有许多事情需做。” 听她如此说,凌落滢也就没有强求了。 苏雨霏起身,行礼道:“告辞,多谢款待。” 昭靖潋去送她。 出门之后,苏雨霏面带怒意。 “靖潋,要我为二公子铸剑为何不早些与我说?”弄得她都毫无准备。 昭靖潋无奈,“我只是觉得二公子是真心看中你的技艺,这才来找你的。” 见她无辜的模样,苏雨霏言:“不过倒也好,我许久未铸剑了,也练练手。” 盈风楼。 风若卿此时的心情复杂的很,得知苏雨霏要为自己铸剑,放松比开心还要多一些。终于有点不同了。 “凌楼主,多谢相助,酬金会如数奉上。”风若卿拱手。 凌落滢对苏雨霏也已注意多时,只不过风若卿刚好找到她,于是便成了此事。 怎么她身上没有师兄所说的金铃?凌落滢想。 那个“师兄”自然便是魏明漓。 魏明漓是三大宗门之一崇琅门掌门人季夷的大弟子,而凌落滢则是季夷最小的女弟子。 这金铃其实也是许多修仙之人所觊觎的东西之一。 但他们的身份,知其者寥寥无几。 “凌楼主,凌楼主?”在凌落滢出神时风若卿叫到。 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凌落滢抱歉的说:“让风若卿公子见笑了。” 风若卿摆摆手,“无事无事,我还有些东西未处理,先告辞了。再会!” 待他走后,凌落滢露出奇怪的表情,“事情越发有趣了……” 在小道上,苏雨霏与昭靖潋正驻足谈心。 “琉仙子,你知道我是有何机遇才进入到盈风楼的吗?” “不知,你这么一说我倒还真有点好奇。” “这样说来还真是托了你的福,沾了你的光。我遇见了一个贵人。” 苏雨霏饶有兴致的继续听下去。 “她乃我们晰曜国皇帝的女儿,叶玄露公主。我只对她说我是琉仙子的好友昭靖潋,她便真的将我介绍进入了盈风楼。” 苏雨霏一听又是因为自己,马上问:“怎么感觉不太靠谱呢?你确定你没有被骗?” 昭靖潋一副“得了便宜”的样子,“你也看到了,这盈风楼还算不错,不是吗?还有,你仔细想想,你当真不曾与叶玄露公主见过面?” “叶玄露?”苏雨霏绞尽脑汁,费尽心思也未想出来。 “你这也够吊人胃口的啊!你何时带我见见她便好了。”苏雨霏一向是这样的性子,不知便不知,但只要知道了一点点都要把它琢磨透才肯罢休。 昭靖潋知道会这样,便答应了。 接下来的几天,苏雨霏一直都在吹花小筑行铸剑之事。 果然是许久未做了,手法都略显生疏。 苏雨霏站在熊熊燃烧的炉火旁,一身紫衣束腰紧袖。漆黑的长发在头顶挽成了两朵金色银叶的绸花,耳边的碎发用细细的金丝编成数十圈的垂坠于颈旁。 像是记起了什么,她从左边柜子的隔间中拿出了束发金铃,在火光的照耀下,它竟微泛金光。 接着,她戴上了它。 在金铃的摆动之下,她开始了新一轮的煅烧。 她的身姿,若是常人看去,定认为她是大户人家的小姐,只适合在密不透风的豪宅之中拿着银针对着女红,或是执着玉勺挑弄架上的鹦鹉。 而此刻,这个娇弱的女子手里却夹着一条不过一寸长的烧红精铁,另一只手用重锤不断的敲击,不时拿起来看看,又放回原处继续煅烧。 炉火映出了她清秀的脸和额头沁出的微微的汗。 “小姐,您已经在里面待了半天了,午膳也未用食,先出来休息休息吧!”灵瑾端着茶水,在门外喊到。 “没事,我再继续,待会儿就来!”苏雨霏说着也不愿停下手中的动作。 其实她已经被火灼得难忍极了,可是她是为他铸剑,必用尽毕生精力不可。 这时,昭靖潋出现了。 灵瑾便示意让她去劝劝苏雨霏。 “琉仙子,先将手头的事放一放吧!今日同我见见我的贵人。” 听她说要去见贵人,苏雨霏才停下走了出来。 “我可是给足了你…贵人的面子,走吧!”苏雨霏仍旧穿着紫衣。 灵瑾心里不平衡了,“为何我叫琉仙子她不出来,昭小姐一叫就出来了啊?” 趁她们还未走远,灵瑾大声说:“你们要早些回来!” 到了街上,仍是如此热闹和谐。 “琉仙子,你那个侍女挺有意思的呀!”昭靖潋笑着说。 苏雨霏其实也是个爱玩爱闹的姑娘,她回:“我带的徒儿,有趣吧!” 昭靖潋更乐了,“是啊!我记得小时候你还爬过邻居阿婆家的树,被发现后摔了个“狗啃泥”!” “好像回府后就被我爹打了一顿,那个疼啊!”苏雨霏尽力想起那些美好或是被称为珍贵的东西。 “那个时候,你是我们眼中的“老大”,哪儿都敢去,敢疯敢闹。”昭靖潋看着现在的她,“你变化好大!” 苏雨霏道:“长大了又怎会没有改变呢?可我们姐妹好友的心是不会变的,你说是吗?” 昭靖潋挽着她,“当然,我们可是一辈子的好姐妹!” “好了,你到底是要将我带到何处?”苏雨霏往街道两旁张望。 “喏,到了。” 苏雨霏向前看,原来是昳城有名的饭庄“鲜绝居”。 一进门就有店小二招呼。 “两位姑娘,有约还是随堂啊?” 昭靖潋老练的报出一个厢房的名字,便带着苏雨霏进去了。 “公主殿下,你看我带谁来了!”昭靖潋非常傲娇的说出了这句话。 当叶玄露看到苏雨霏的一刹那,就上前去抱住了她。 苏雨霏有点没反应过来。 “琉仙子,你还记得我吗?”叶玄露激动的说。 苏雨霏仔细看了看她,终于记起来了。 苏雨霏看见叶玄露是在她昏迷醒来不久。那时叶玄露在街上买东西,可能是怕引人注意,她打扮的极其朴素。 有一个男子跟着她,趁她挑之时顺带捎走了她的钱包和一块玉佩。 钱包倒没什么要紧的,可这玉佩是皇帝赠送给她的礼物。 乍一看的确没什么不同,但它在危急时刻可以保命用,甚至在调兵以及财物等方面都有作用。 等到那个男人走到几丈远的地方,叶玄露才反应过来。便大喊:“抓贼啊!”边说边追了过去。 在一旁的苏雨霏一向看不惯这种做偷偷摸摸勾当的人,于是也奔了过去。虽然苏雨霏的功夫不怎么样,但是对付这等小流之辈还是绰绰有余的。 叶玄露将那男人追进了一个死胡同,他气急败坏,竟然拿出了匕首。 就在刀光剑影的一瞬间,苏雨霏带着她的血薇出现了。 血薇不仅使男人的手鲜血直流,还将那把匕首刺穿了。围观的群众无一不说好。 夺回钱包与玉佩,叶玄露非常感激,想要好好答谢一番。 但被她婉言拒绝,“这不算什么,我这人吧,就痛恨像他那样的无耻之徒,这是我应该做的,姑娘不必如此。” 还未等叶玄露报上自己的大名,苏雨霏便离开了。 厢房之中,两人再次回忆起此事也都有些后怕。 “叶玄露公主原来是你呀!那日实是我无意之举,没曾想公主能如此记得。”苏雨霏后知后觉。 “我就佩服像琉仙子你这样的人,能遇见你真是我的荣幸!”叶玄露说完敬了她一杯。 “不敢当不敢当,我哪里有这么大的本事啊?哎,对了,公主你那天为何没有侍卫伴随左右?” 说至此,叶玄露有些不好意思了。“那日,我是偷跑出来的。因为整日整日都待在宫中很是枯燥无味,我就想到外面来逛一逛。不曾想却发生了那样的事。” “好啦,都过去了,我们都要向前看呀!”昭靖潋说。“公主殿下我还要谢谢你呢,谢谢你让我顺利进入盈风楼,还当了个领事。” 叶玄露是真心想与她们当朋友,“那不算什么,反正我们都是朋友嘛,朋友之间不用说谢!” “朋友?难道不是好朋友?” “是好姐妹!” “我们要一直一直一起。” 这又是一个别样的黄昏之时,都被笑声充满了。 第8章 『柒』 回想着那些经历,苏雨霏真的都不太相信。难道这倒退的三年便注定是要改变的吗? 竟然与公主做了朋友,又为风二公子铸剑,还拜了师。这一件又一件的事情仿佛都在打破苏雨霏的想象。 “哎,罢了罢了。”苏雨霏坐在庭院里仰头望天。 灵瑾此时走了过来,道:“小姐,盖点被子吧,可别着凉了。” “不碍事,我得要抓紧时间完成这最后一道工序。对了,今日便是初三之日了,若师父前来你且与他说,要他在小厅中等候便可。” “好,灵瑾知道了,小姐您也别太劳累了。” 苏雨霏起身,“上回不就同你说了别喊我小姐。若是不习惯,便同他人一起喊我琉仙子便是。” 似是又记起了些什么,苏雨霏又开口:“还有不要用您来称呼我怪别扭的。” 灵瑾看着她,“琉仙子,灵瑾知晓了。” “这便是极好的。”苏雨霏边说边往内阁走。 于是,灵瑾便在门外候着。 房内,苏雨霏将铸造成形的剑刻上不同的花纹,显得与众不同。 她将用小锤早已打好的侧面拿起,用融金将它锻造得更加无坚不摧。苏雨霏将它从水中提出,在台上细细雕琢,串上一条红色的穗带。 在剑柄的内侧刻上了一个“卿”字。 不久,一把流光溢彩的浅色怀剑便出世了。 “但愿它可以保护你。”苏雨霏看着那剑喃喃自语。 剑铸好后,苏雨霏又用上好的檀木做了一个剑鞘,将剑装了进去。历经七日,终是完成了。 虽说在盈风楼那日,风若卿同苏雨霏说不必着急,但他自己确实是很急的。 不知是为了剑,还是什么别的东西,他总想着快些去到吹花小筑。 这不,当灵瑾到琉璃阁请他时,他都激动的不顾眼前的事务了。 在一旁的风若修倒是一脸看惯的样子。他只说:“快些回来便可。” 在抵达吹花小筑之前,风若卿心情异常忐忑,想着有了这柄剑,与苏雨霏的距离也好关系也罢,都能够更近一步。 “风二公子,话说你为何要指定让琉仙子铸剑呢?天底下的铸剑师有那么多。”灵瑾八卦意味很浓的问到。 风若卿给外人的印象一向冷漠。 “琉仙子名声远扬。”七个字概括了所有。 灵瑾不知晓那么多,只说:“那便要多谢风二公子的赏识。只不过你一说完,琉仙子就开始铸剑了,她连着好几天因此不吃不喝呢!我都心疼了。可见她足够用心。” “用心?她应是铸每一柄剑都是如此用心吧!” 不知为何,风若卿有些怅然。 在这一问一答之中,马车便停在了吹花小筑门前。 “到了,请风二公子下车。” 风若卿从未到过这里,只是偶而会听身边的人说起。 有人说苏雨霏沉默寡言,不合群,他不认同,觉得那是她的特性,独特所在。 有人说苏雨霏重名图利,很世俗,他也不认同,觉得一个重名图利的女子不可能行侠仗义,救人于水火之中。 他不认同所有对她不利的言语,因为在他心目中,琉仙子是最好的,即使她也会犯错。 随灵瑾一道,风若卿沿着门前青石板铺成的小路一直走。 他看到这院子里种了许多的花草植物,整个吹花小筑被点缀得异常富有蓬勃的生命力。 这便是属于她的世界吧!风若卿想。 走到里屋,风若卿被告知在此等待。他便细细打量着这吹花小筑的一切。 “琉仙子,风二公子来了。”灵瑾向前走了一步,说。 苏雨霏手拿装有剑的剑鞘,道:“我知晓了,接下来你便无需过去了,在这里守着,看看师父如何,他来了你再与我说。” “好。”待灵瑾说完,苏雨霏便拿着剑鞘,走到厅堂。 “风二公子。”苏雨霏轻唤。 风若卿见她出来,忙站起身,拱手道:“琉仙子,这几日辛苦你了。” 苏雨霏浅浅的微笑,摇了摇头。 “无妨,这都是应该的。你看看这剑是否称你的心意?” 说完便将剑交与他。 风若卿拿起剑,用手摸了摸剑鞘,道:“琉仙子,这剑鞘是用何物所制?” “檀木及铁熔合而成。” “确是好剑呐!”说着,风若卿又将剑拔出,在光线的点缀下,这剑散发出耀眼的光芒。 “琉仙子不愧是铸心殿未来的女主人,铸得如此好剑。只怕数年后,你所铸之剑,每柄都能如血薇那样威力巨大。” 苏雨霏对名与利一向不感兴趣,她只做她想做的东西。 “承蒙风二公子的夸赞,吾定将竭尽全力。” 风若卿抚摸着怀剑,“不知可否为它取名?” 苏雨霏似乎从未想过这个,便说:“未曾。” 风若卿听了,难□□露出失落之色。 “既是如此,你觉得念轩剑如何?”风若卿想了一下说到。 “念轩念轩,倒很是上口。” 念轩念萱,风若卿不由得心里一暖。 “琉萱。”苏雨霏听见了风若卿小声的呼喊。 “啊?怎么了?”许是太久未曾听到有人这样喊她,苏雨霏良久才回。 风若卿拿着念轩剑,“没事,还是琉仙子顺口些。” 风若卿本还想说什么,却被灵瑾的出现打断了。苏雨霏只好一脸歉意的同风若卿说让他先回琉璃阁。 风若卿便道了声好,拿着他视若珍宝的念轩剑离开了。 待风若卿走后,苏雨霏长舒了一口气,便同灵瑾一道来到小厅里。 厅内,魏明漓仍旧蒙着面。 “师父,你来了。”苏雨霏边说让他坐下。 魏明漓摘下斗笠,“琉仙子,老夫接下来要说的与做的不容许第三个人知晓。” 苏雨霏立即会意,便招手让灵瑾退下。 此刻,厅上只留他们师徒二人。 “好了,你可施展你的功力了。也让我看看这几日你是否用心看了绘本。”魏明漓饶有兴致的坐在凳上说到。 于是,苏雨霏便使出了她浑身的解数。 魏明漓见她进步如此大,便说:“不错,只要你再坚持练习,功力一定会更加强劲。见你如此我便也就放心了。” 苏雨霏不太明白,问到:“师父,你放心何事?” 魏明漓说:“这便是我不让你那个侍女在此处的原因。” “你已看过《煊煜赋》,想必也是知道的,当今江湖上有八阵,对应有八阵图。分别是天覆阵,地载阵,风扬阵,云垂阵,龙飞阵,风舞阵,虎翼阵和蛇蟠阵。我想让你替我将它们一一找齐。” 苏雨霏不解,“既然这八阵在世,你为何不亲自寻找?” 魏明漓继续说:“我想你应该很想知道更多关于束发金铃的事情吧!集齐八阵图之后,你想知道的全部都会浮出水面。” “谁拥有它谁就是上天选择的使者。毫无疑问的这个使者便是你,琉仙子。” 苏雨霏问:“那我又从何得知它们的下落呢?” 魏明漓将手中的卷宗拿出来,摆在桌上道:“据我所知,这八阵图中的第一阵天覆阵图便在里昳城不远的萧庄,你可到此一探究竟。” 苏雨霏犹豫了片刻,“既然师父如此信任我,那徒儿便如师父所说,前往萧庄。” 魏明漓笑了笑,“好,你已答应我便等着你的消息。切记,就在这几天内赶到,你可与人同行。” 说完他又如上次一样化作黑烟而去。 苏雨霏有时真的怀疑她这位师父是人是妖还是神。 “灵瑾,进来吧!他已离开。”苏雨霏不想将这事瞒着她,便都讲了出来。 “琉仙子,你打算如何?” 苏雨霏心中已有计划,便说:“我已许久未到爹娘那里去过了,现在去铸心殿吧!” 灵瑾点头,与她一同前往。 来到殿内,有许多慕名前来的人都在等待着一把把好剑的诞生。 进入厅堂,苏雨霏发现她来的并不是时候。 厅内有风家的两位少爷与苏父商讨要事。 苏雨霏想出去,显得很心虚,不出去吧,也很不好意思,她此时在心里挣扎着。 风若卿刚好坐在面对着门的位置,很快就发现她了。 “哎,琉仙子来了!”他开口说。 这时风若修与苏父也都朝她那边看过去。 唉,现在我是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了。苏雨霏内心哀号着。但她表面却镇定自若。 “想着许久未来铸心殿,刚巧今日得空就来看看。没想到两位公子也在,打扰到你们了,抱歉。” 风若修说到:“无碍无碍,我们也没有什么大事,刚刚苏老爷还与我们说起琉仙子你呢!” “哦,是如此啊!”苏雨霏看向苏父。 “霏儿你是找我有事吗?”苏父开口。 苏雨霏想着说这去萧庄也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便说:“反正近来我也没有什么铸剑任务了,所以可否准许我去外面游历一番?” “去哪儿?”苏父还是有些担忧。 “萧庄。离我们昳城不远的。” 听此,风若卿心里有些小惊喜。 “萧庄?琉仙子你要去萧庄?我和大哥也要去,你可与我们同行。” 苏雨霏只觉得好巧。 “霏儿,你若想去便去吧!与风大公子和二公子一起也安全些。”苏父放心了不少。 苏雨霏想了一下,这束发金铃他们也知道不少,一起去也好。 “那便如此定下了,我们何时启程?” “可否准备妥当了?”风若卿问。 苏雨霏点头,便算是回答他的问题。 苏雨霏又说:“好,那我便去通知昭靖潋。爹,我走了。要同娘说一声,莫让她担心。” 苏父向她摆了摆手,“你自己小心些!” “明日就到吹花小筑集合!”苏雨霏出门又补充了一句。 苏雨霏离开后,风若修与风若卿也回琉璃阁收拾东西了。 一路上风若卿一声不吭,风若修也就没有说什么了。 苏雨霏到盈风楼找到昭靖潋,发现她身边站着一个男子。 “昭领事!靖潋!”苏雨霏叫到。 昭靖潋连忙跑过来,“琉仙子,你来可是有事找我?” “明日我准备去萧庄游历,你要不要同我一起啊?反正你也没有很多事要忙。” “是只你一人?”昭靖潋似是在期待些什么。 “当然不是,还有风家大少爷风若修和二公子风若卿。” 苏雨霏问:“就说是去还是不去?” 昭靖潋不加思索就说去。 苏雨霏就嘱咐她:“明日到吹花小筑集合。” “对了,那个男子是谁?”苏雨霏好奇。 昭靖潋朝他看了一眼,说:“我哥,亲哥,昭沧澜。” “哦,长得还挺好看的。”苏雨霏说完便与昭靖潋分开了,她还要去收拾所需的物品。 待她走后,昭靖潋同昭沧澜说:“哥,听见没,琉仙子说你还挺好看的。” 昭沧澜便说:“何时请她来府里吃饭。” “好,满足你。”昭靖潋说。 第9章 『捌』 收拾好了行李,苏雨霏靠在房前的横梁上,望着天空,出神了良久。 “今夜的星星真亮,要是每夜都能如此该多好啊!希望萧庄之行顺利些才好。”苏雨霏拿出魏明漓给的绘本,想要从中找到些许线索。 此时琉璃阁仍旧灯火通明,想必风若卿也无法入睡吧! 次日清晨,苏雨霏在灵瑾的通报下醒来。 原来是风若修与风若卿已来到吹花小筑门前了。 苏雨霏急忙穿好衣裳,洗漱过后打开房门,眼睛被阳光照得眯成一条缝。 “二位公子来得如此早,未能及时招待,还请多多包涵。” 风若修道:“无事无事,启程还不急。琉仙子你先用早膳吧!” 苏雨霏见他们在门前等候已久,便说:“那就都别站着了,进来坐。” 说完,她就进入厅堂内。风若修与风若卿也随她一道进入。 虽说风若卿并不是第一次到吹花小筑,但他总觉得眼前一亮。花圃里的花开得正艳,一派生机盎然的景象。 苏雨霏边用膳边让灵瑾给他们送茶。 灵瑾端着两杯茶,说:“风大公子,二公子来喝杯茶吧!” 两人恭敬的接过杯子,“多谢灵瑾姑娘。” 一番寒暄过后,苏雨霏用完了早膳。 她稍作整理,便拿起包袱,开口道:“已准备妥当,出发吧!” 灵瑾拿过他们喝完的茶杯,道:“既是如此,琉仙子你们多注意安全。吹花小筑这边有我帮衬着,你只管放心好了。” 在他们准备动身之时,一个声音出现了。 “等等!你们如此心急,莫不是忘了要带着我?”只见昭靖潋气喘吁吁的跑过来。 苏雨霏连忙走上前,拿过她手中的东西,“靖潋,我们怎么会忘记了你呢?你看,我们这不是还没动身吗?” 昭靖潋知道她定是忘记了她,昭靖潋心里苦,但她不说。 “好吧,我就当你是在等我好了。那就出发吧!”昭靖潋有些激动。 也许是因为他在。 与灵瑾道别后,他们就上了马车。 终于又有新的经历了。 马车上。 风若卿与苏雨霏相对而坐,但没人开口说一句话。 风若卿就只是望着苏雨霏。而苏雨霏则是在想那日魏明漓所说的话,没有注意到风若卿的视线。 偶然间苏雨霏抬起头,望见风若卿的目光,有些不适应。 “风二公子,你为何一直盯着我看?是我哪里有东西吗?”苏雨霏理了理自己的衣衫与头发问到。 风若卿顿时移开视线,转向马车外。“没有没有,我只是在看外面的风景。” “哦,看风景为何耳根变红了?”一直关注着他们的昭靖潋说话了。 “咳咳,好了好了,我们来看风景吧!”风若修试图打破这奇怪的氛围。 风若卿将头略微伸出车外,让凉风吹走刚刚因紧张而泛起的微微燥热。 苏雨霏也并没有在这上面纠缠,跟着他们一起望向窗外。 果真是美好呀! 阳光轻盈的撒下一层薄纱,天地江河山岳草木皆笼在一片明辉之中。飘移的云彩给天空增添了一丝活力。 马车经过一条河。河水清澈见底,水草,芦苇的影子倒映在其中,与阳光照射的影子交相辉映。 所见之处都是具有别样美感的,让人心生愉悦。 从昳城到萧庄并不远,却也需要一日的功夫,这一路都风景独好。 美哉,甚是美哉! 经过一天的奔波,他们已经来到了距萧庄不远的地方。因为已是傍晚时分,他们就在一家旅社停留了下来。 “萧庄就在前面了,我们先在此歇息一晚,明日就可到达。”风若修道。 他们下了马车,找店老板要了两间客房,是挨在一起的。 苏雨霏与昭靖潋一同进入房间。 苏雨霏此行的目的就是要找到天覆阵阵图,自然不容得半点怠慢。 她不善遮遮掩掩,便也将此事告知于昭靖潋。 昭靖潋听闻,总觉得此事不简单。 “琉仙子,你可要想清楚啊!不知你说的那个师父到底是敌是友。” 苏雨霏望着手中的绘本,“至少现在他不会伤害我们。” 昭靖潋是真心待她,便必会尽全力帮助她。 而在对面房间的风若修与风若卿也是有目的的去往萧庄。 他们已经知晓束发金铃在苏雨霏身上,但他们寻找的远古法器远不止这一件。 天覆阵阵图便是其一。 只是他们不知道,苏雨霏也在寻找。 风若卿一进房门便与风若修说:“大哥,找天覆阵阵图一事是否应该同琉仙子说?” 风若修还是非常谨慎,“这是我们琉璃阁自家的事,是我们的使命,同琉仙子说不太好吧!” 风若卿也是知道孰轻孰重的,便也没有再提起。 风若卿只是在想白天在马车上的那一幕,自言:“我当真耳根红了?” 他们各怀心思,却睡得异常安稳。 在盈风楼内,魏明漓仍旧身着黑色衣裳出现了。 这是他首次来到盈风楼。 “师兄,你来了!”凌落滢将他领到内阁。 魏明漓是个口直心快的人,他没有讲一些客套话,而是直奔主题。“师妹,我先前要你了解一下琉仙子,你可有什么发现?” 凌落滢回:“并无任何不同。那琉仙子也不过是个年轻的姑娘,铸得好剑。你说的那个束发金铃,我没见她戴过。” 魏明漓听此,觉得他这个小徒弟确实谨小慎微。 “此时,他们可到了萧庄?” 凌落滢道:“还未到,他们一行人正在附近的旅社中。” “你要时刻注意他们的行踪,有任何异样要及时告知于我。” 魏明漓丢下这句话就离开了。 只剩凌落滢独自一人,“若是琉仙子将天覆阵阵图找到,那离我崇琅门重振江湖就近了一步。” 在几年前,原本雄霸一方的崇琅门一夜间变得破败不堪,人人都说这是遭了贼人的算计。 那贼人又是何人呢?有说是三大宗门之一暗殇门所派的奸细。有说是崇琅门自己养虎为患。有说是受了三大宗门之一岩泊门的蛊惑。 总之流言纷纷,不知真或假。 而魏明漓作为季夷的大弟子,自然要肩负起复兴崇琅门的使命。 他听闻江湖上流传有八卦阵,集齐这八卦阵图便能够拥有巨大的能力,能够改变现在的这个江湖。 所以,他让苏雨霏去寻找。 琉璃阁之所以也寻找它,是因为他们当时没有尽到职分,将八卦图遗落在各个角落。 只有看管这些上古神器的家族才知晓它们真正的用途,他们知道这八卦阵的破坏性之大。 必须将它们找回,不然这江湖又将面临血雨腥风。 第10章 『玖』 为了尽快赶到萧庄,他们一早就启程了。 萧庄虽说没有昳城大,但却也是有山有水有河流的游玩佳地。 进入萧庄的地界,给他们的第一感觉便是舒适。 不宽敞的小路上铺着鹅卵石,街道两旁摆放着各种珍品。这里没有很高的房屋,有的只是一眼望去平平整整的一层小屋。 许是没有见过如此华丽的马车,街上涌来的许多当地的居民。 被如此关注苏雨霏不太适应,“风大公子,我们现在该如何是好?” 风若修也不想如此大张旗鼓,毕竟这里也是有一些耳目的。 于是风若修同风若卿商量了一下,决定让苏雨霏昭靖潋与风若卿先行一步,自己则将马车开走,安顿好了再同他们会合。 三人下车,慢步走在小路上。 苏雨霏觉得萧庄的生活很好,过得既轻松又惬意。 “琉仙子,你说这里如何?”风若卿见一路上一言不发实在是闷得很,便开口问苏雨霏,制造一些气氛。 苏雨霏第一次放松的笑着回答他说:“这里很不错啊,空气清新。” 风若卿见她笑了,心里自然也很是愉悦。 “说来我们至此游历,也是个正确的选择了!”昭靖潋也发表了自己的见解。 苏雨霏虽不清楚风若卿和风若修的目的,但也了解他们决不可能平白无故来此处。 “风二公子,能否与我说说你们来此处有何事要办?我也能帮些忙。” 风若卿实在不想对苏雨霏有所隐瞒,但他也无发全部告知,于是他道:“我见琉仙子你近日并未将束发金铃带在身上。” “我同你说过,它是上古时期的神器,原本由我们琉璃阁世代守护,但出现了一些变故让它们都散落在江湖各处。” “束发金铃只是其中之一,既然它已认你为主,你便戴着它为好,若是落入他人手中,后果不堪设想啊!要知道它们的威力可都是巨大的。” 苏雨霏听此,就将放在包袱中的束发金铃拿出来。 “你说的这些我都知晓了,所以你们此行主要是寻找其他散落的神器?” 风若卿只点了点头,再没多说。 苏雨霏从这番话中听出了个大概,却怎么也没想到他们要找的竟然也是天覆阵阵图。 昭靖潋在一旁默默听着,有着自己的想法。 忽然,耳边响起了小童的玩闹声。 只见他们打打闹闹的穿过人群,许是没看清路,跌跌撞撞的冲向苏雨霏。 风若卿急忙将她拉到一边,苏雨霏猝不及防的撞进了他的怀抱。 总是有种亲切感。 意识到现在的姿势很是暧昧,苏雨霏不觉红了脸颊,快速的与他保持距离。 昭靖潋见此情景只觉得风若卿对苏雨霏很是关心。 望见苏雨霏脸上的微红,昭靖潋调侃道:“不就是拉了你一把嘛,琉仙子你为何会脸红?” 苏雨霏表示不想说话了,只瞥了昭靖潋一眼。 风若卿倒很是平静,对着那些小童道:“小孩子家家的不要乱跑,撞到东西弄伤了自己就不好了。” “还有撞到别人也不好。知道吗?” 风若卿伸手摸了摸他们的脑袋,给他们每人买了串冰糖葫芦。 那些小童都笑眯眯的望着他们,然后对着苏雨霏说:“姐姐对不起,我们不是有意要这样的。这位哥哥对你可真好。” 说完,他们拿着冰糖葫芦蹦蹦跳跳的离开了。 苏雨霏看着他们,慢慢吐出几个字:“这便是我理想的生活。” 风若卿补充到:“琉仙子理想的生活莫不是孩童环绕?” “我理想的生活并不是有多少声望名利,不是有多少人追随,而是有家人的陪伴,朋友的支持,有一个人能够相伴到老。” 因为方才的一番动作,苏雨霏尽量与风若卿保持距离。对于他说的“孩童环绕”苏雨霏只当是句玩笑话。 没有多余的动作与言语。 三个人就这么一语不发的向萧庄的城中心走去。 此时,风若修已将马车安顿下来了,便同他们会合。 风若修一靠近他们就觉得有些不同寻常的感觉,便问:“你们这是怎么了?为何这样死气沉沉?” “琉仙子为何同二弟离得这么远?” 见两人沉默,昭靖潋将风若修拉到一边,小声道了句:“害羞了。” 就只是这简简单单的三字,风若修便将这事猜到了一大半。他望了一眼风若卿,给了他一个意味深长的笑。 玩笑归玩笑,正事也还是要办的。 “如今我们已进入到了萧庄的城中心,先向这里的人家打听打听我们所要了解的事情吧!” 风若修果然还是年长些,阅历丰富,一下便找到了重要的部分。 风若修知道,在他不在的时候风若卿定将远古神器之事说与苏雨霏听了,便也不准备全部隐瞒。 千事万事还是没有吃饭的事重要。于是在他们的努力之下,找到了一家客人很多的饭馆。 “大哥,我们不仅可以在此填饱肚子,也可以从这么些客人的谈话之中听出些许关于神器的线索。” 进入饭馆,四人便择位而坐。 “琉仙子,我想你来萧庄也并不仅仅为了游历吧?”风若修想要套一套这位琉仙子的话。 苏雨霏知道他们定是有所顾虑的,便与昭靖潋对视了一眼,道:“果然何事都逃不过大公子你的眼睛啊!没错,我这次也是有目的的来此。” “为了什么?”风若卿在风若修开口之前问到。 苏雨霏并不想欺骗他们,因为这不是不能说出口的秘密。 “我是为了束发金铃。”苏雨霏摸了摸头上的金铃,说。 风若修对此回答并不吃惊,“我能冒昧的问一句,琉仙子你到底想要如何做?” “我知道说起束发金铃,没有谁比得上你们了解。可是这其中的玄机,还需找到一样东西才能真正知晓。” “你所说的可是八卦阵图?”风若修问。 苏雨霏回:“正是。” “你可知道这八卦阵图也是远古神器之一,集齐它们拥有毁灭一切的强大力量?” 苏雨霏并不了解这个,她只知道要完成魏明漓的嘱咐。 “我并不知晓这个,不过既然你们也要寻找八卦阵图,那么我们不妨一同行动,找到了再为我解答疑惑。” 风若修斟酌了一下利弊,同风若卿确认了想法,“便如琉仙子所说,希望此行我们能够有所收获。” 苏雨霏点头。 接着继续吃饭。 当他们嗑着瓜子,喝着茶水之时,听见有其它客人聚在一起讨论些什么。 “哎,你们听说了吗,咱们萧庄城里有人感染了瘟疫,那叫一个吓人啊!” “不是吧?我才回来没多久,怎么摊上这样一件倒霉事?” “你这莫不是谣言?我们在这城里待了这么些年,也从未听过有瘟疫。” “不管了不管了,先回去看看再讲。” ……诸如此类谈话,皆与瘟疫有关。 听此,风若卿道:“瘟疫?我们要不要随他们一同去看看情况?” 风若修说:“不急,若是真有此事,定会有人来报,我们在这里安插有眼线。” “瘟疫怕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苏雨霏手拿茶杯道。 昭靖潋也觉得这不会是无缘无故的事,“你们不觉得太巧了吗?” “我们刚到萧庄,这里就被传有瘟疫。似乎这就是针对我们而准备的。” 盈风楼内,凌落滢看着慢慢阴沉的天空,小声呢喃着:“看来已经有人开始行动了。” 有趣的事情才刚刚开始…… 第11章 『拾』 他们同一些欲知更多消息的人一起走到饭馆外,发现路上行人顿时少了许多。 “怎么就一下的功夫,这瘟疫就蔓延开来了?”在他们身边站着的一个路人道。 苏雨霏从未遇过此类事情,便也不知如何是好。 “看此情形,这瘟疫的威力似乎比我们想象的要大得多。我们要如何应对?”苏雨霏担忧了起来。 要知道若是找不到天覆阵阵图,就永远无法知晓关于束发金铃更多的信息了。 “不论如何,我们都还是要进城看看情况,说不定就误打误撞找到了线索。”风若卿一边跟着行人,一边说。 “那就同他们一道进城看看。” 四人随着人流来到萧庄城门口,此时的搜查还是很仔细的,用了不少的时间才进入萧庄城内。 苏雨霏从未到过萧庄,故眼前行人寥寥无几房屋门窗紧闭的场景,未使她拥有一种异常强烈的不安感,她只是知道不对劲。 而对于作为到过萧庄游玩的昭靖潋来说,眼前的萧庄就真的太过于寂静与空荡了。 “萧庄为何会如此?” “我记得这里原是异常热闹与繁华的。人们在大街小巷上游走,可以挑选许多奇珍异宝以及自己喜欢的一些小物件和食物。” “如今竟是这样一番景象,足以证明这瘟疫的来源定不简单。”昭靖潋看着此时的萧庄,感慨颇深。 “近几年来,这一带都未曾发生过如此的灾难,所以这瘟疫定是一些图谋不轨之人搞的鬼。”风若卿道。 苏雨霏自是知晓这其中的利害,只是不解。“话虽如此,可是那人这样做对他有何好处呢?” “那我们也就不得而知了。不过我们还是要去帮帮大家。” 说着,他们来到一个宅子前。光看外表就能够知晓这定不是一户寻常人家。 昔日的繁华依然可以清晰的看到,只是被尘土覆盖住了,让人不禁感到可惜。 “我总感觉里面有人。”风若修说到。 一边说着,他们缓缓推开已经布满尘埃的宅门。 从上面掉落的灰尘使苏雨霏轻声咳嗽了几声。“风大公子,这里真的还有人居住吗?感觉好荒凉。” 风若卿走在苏雨霏身后,自从进入这宅子后,他便未曾说过一句话。 “就是感觉这里很不对劲。”风若修也走得小心翼翼。 昭靖潋有些害怕,本能让她紧跟着风若修。 四周一片寂静,让人无法将眼前的这个地方同往日繁华的宅子联系起来。 若不是他们亲眼看见了一些平常人家绝对没有的器皿和物件,他们也定无法相信。 他们沿着宅子的一条小路走着,到达了一个堆满了书籍的房间。让人感觉奇怪的是,这个房间同其他房间不太一样。 这个房间,出乎意料的干净。似乎是每日都有人在打扫。 发现这个情况,四人心中都有些不安之感,觉得情况不太正常。 一直沉默的风若卿在此时开口了,“这里显然是有人在,但是为什么他要使这座宅子以荒芜之地的形式呈现在大家面前呢?” “只有一种可能,” “是了,那便是此人有猫腻。说不定这次的瘟疫也与此人脱不了干系。”苏雨霏没等风若卿说完便脱口而出,道。 昭靖潋望着两人小声同风若修说:“他们心意相通啊。” 风若修点头,算是给昭靖潋的回应。 气氛总算是缓和了不少,只是事情远远超出他们的想象。 他们深知这瘟疫带给人们的伤害与恐惧远远不止于眼前,故查清楚这藏在瘟疫之下的阴谋变得尤为重要。 “我们就先在这里找找,看有没有一些线索。”风若修首先注意到书桌上面的东西。 书桌其实草草去看是没有什么不对劲的,但是此时的他们绝不会放过任何一个角落,不会放过任何一点点蛛丝马迹。 书桌上整齐摆放着一些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笔墨纸砚,还有几本书。 风若卿也很疑惑,这里不可能这么正常,甚至正常得有些诡异。 风若卿和苏雨霏一起在书桌上翻找,苏雨霏翻着翻着,突然一张画着苏雨霏戴着束发金铃的图纸从书中掉了出来。 苏雨霏赶忙叫住风若卿,将图纸给他,“二公子,你看。” 风若卿又将风若修和昭靖潋叫了过去,“这里果然有猫腻。” 现在大概可以知晓瘟疫和束发金铃有关系,还能知晓有人已经发现束发金铃出现了,并且是在苏雨霏身上。 苏雨霏摸了摸戴在头上的束发金铃,“原来都是因为这个,瘟疫也是,这些人受到伤害都是因为我啊。” 风若卿感受到了她情绪不对劲,便紧握她的手,“琉仙子,这个怎么能怪你呢?怪就只能怪那些人太过贪心。” “束发金铃是有很强大的力量,但是它是认主的,既然你是它的主人,它就会保护你,会听你的话。” “世人都是被**打败的,他们希望得到束发金铃只是为了实现他们自己的愿望。如果被自私的人得到它,那么那人就必定会被它的力量所支配,进而失去意识。” 苏雨霏知道金铃的力量,知道它不会是普普通通的物件,她之前拿起它不过是想要有一个和未来相连,自己熟悉的东西罢了,根本没有想这么多。 “那我该怎么办,我要如何面对?”苏雨霏心里很没底。 风若卿拍了拍她的背,安慰道:“琉仙子,不必担心,我和大哥还有昭靖潋都会帮你的。毕竟我们都是有侠肝义胆之人啊。” 听此,风若修和昭靖潋都点头表示同意。 作为苏雨霏最好的姐妹,昭靖潋说:“琉仙子,我们一起去找答案。一起拯救那些无辜的人们。我们始终在一起。” 风若修也说:“不管怎样,我们一定要找出阴谋背后的那个人,然后打败他。” 苏雨霏听着这些话,竟然有些感动,心底的力量顿时觉醒了。 “我知道了,我不能仅仅看到自己,更要为大家着想。那么,我们要继续寻找。” 看到苏雨霏想通了,风若卿浅浅一笑,便接着翻起东西来。 苏雨霏在心里默默祈祷:希望不会再有人受到伤害了,希望我们做的这些能够让未来有所变化。 昭靖潋和风若修在一起找,她敲了敲墙,发现里面是空的,便和风若修说:“风大公子,这里应该是有个暗室。” 于是循着墙壁的外沿,风若修找到了一个可以按下去的开关,一扇门打开了。 门后是一片黑暗。 第12章 『拾壹』 即便门后是一片黑暗,但这也预示着他们离真相更近了一步。于是,四人便坚定的向着无边的黑暗走去。 让他们意想不到的是,原本所处之黑暗,恍然间消失了。在那尽头,有的只是无边的光亮。苏雨霏头上戴着的束发金铃似也映照得异样闪亮。 如此,方才因灾难的残酷而心思沉重的他们,也略微放松了些。 只是,此时此地为何会是这番景象? 短暂的沉默由苏雨霏打破,“我总觉得此地有些不太正常,与外面的光景完全不同啊!” 昭靖潋也开口:“我们还要再往前去吗?如若这就是个圈套,我们又该如何?” 昭靖潋的顾虑并非没有道理。 风若卿细细的将四周打量了一番。道:“昭姑娘所言甚是,可这仅仅是个表面罢了,我敢说这里一定有人,并且不是一个人。” 风若修赞同风若卿的话,“多说无益,进去看看便一清二楚了。” 接着,四人便推开了一扇由石头砌成的门,这门后的景象可比宅子中通往密道的那扇门之后的景象更令人惊奇。 在那扇石门之后藏着的,竟都是在萧庄居住的一些老儒妇幼,他们都在此处生活。 “请问……”苏雨霏见到如此多的萧庄居民,心就住不住颤动。要知晓现在萧庄城内的状况是多么的危急: 尸体占据了小道,到处充斥着血腥的气息,空气中弥漫着令人无法忍受的绝望,痛苦,以及令人作呕的尸体腐烂的气味。 ——俨然成为了人间炼狱。 眼前浮现了近日在城内见到的一幕幕画面,苏雨霏接着对他们说:“你们是何时来此地的?可知晓这外头发生了何事?” 萧庄居民一脸疑惑的望着苏雨霏他们四人,“姑娘你这是在说甚,我们听不明白!” 在他们之中一位年纪尚轻,生得及其俊俏的小姑娘对苏雨霏说:“我们在此已经居住一月有余了,对于你所说的的确是一概不知。莫非是外面出何事了?” 风若卿以为他们在此是为了躲避瘟疫带来的伤害,却未曾想过他们竟连近日发生的疫情都不曾了解。 “那他们为何会在此?”风若卿在苏雨霏耳边小声道。 昭靖潋与风若修站在一旁也是百思不得其解。 风若卿回想了之前在那宅子里所见的一切,加上它破败不堪的外表,他想,密室里的那些人定是宅子主人设计已久的。说不准,这场突如其来瘟疫也与他脱不了干系。 苏雨霏向那个小姑娘走近了些,接着说:“你能与我谁说你们是如何会至此居住?” 那个小姑娘笑了笑,点头以表同意。 “不瞒你说,我们也是被殷公子带至此处的。起初他是说要我们在此待满两月,这期间会让我们每家每户的壮丁都有一个挣钱的门路。这不,距两月之期还有些日子,我们也就在这里住下了。” 听至“殷公子”,苏雨霏心突然“咯噔”一下,立马回问:“你所说的殷公子莫不是那位以铸剑闻名于世的殷家独子殷沂城?” “正是殷沂城,殷公子。” 此话刚毕,一道瘦长的影子向他们靠近,来者便是殷沂城。 他摆手示意那位小姑娘下去做应做之事,自己却走了过来。 他对着苏雨霏说:“雨霏妹妹!不对,应喊你琉仙子。你怎会有空到殷某这座小庙来?” 殷沂城是苏雨霏小时候的玩伴,许是因两家都是铸剑世家,他们的关系异常要好。甚至苏父苏母都认殷沂城为义子。久而久之,两人便以兄妹相称。 但好景不长,就在半年前,殷父便不知何故被皇帝派遣至战场,要他执剑杀敌。 殷父与苏父一样,是个只会铸剑的生意人,这一到战场,想平安归来怕是有些悬。 可殷父也是个对皇帝忠心耿耿之人,殷沂城怎么也想不到皇帝为何会突然将事情做到如此地步。 他转念一想,发现最受益的是苏家,只要殷父一死,苏家便能稳坐铸剑这一行列的第一把交椅。 当然,这只是个猜想,但最后殷父确是战死于沙场。 殷沂城到死都不会忘记,他和母亲到战场上收起殷父尸体时的场景。 ——与现今瘟疫横行所致的画面如出一辙。 自那之后,殷母也久日卧病在床。殷沂城便与殷母隐居于乡间。渐渐激起的仇恨慢慢占据了殷沂城的心。 那日,他看着殷父躺在血泊之中,手中还握着那柄他自己所铸之剑,从此足以看出殷父为国杀敌之决心。殷沂城想象不到昔日那个和蔼的,乐于助人的父亲,在此刻已经离他而去。 令他愤怒的不仅是殷父死于战场的模样,更多的是周围士兵所说的只言碎语,他们都在埋怨殷父无能,丢了颜面。 殷沂城在那一瞬,心中便有了一个想法,那就是报仇!不止是向苏家,他要让所有的人都因此付出代价。 他想要所有人都经历殷父所遭受的痛苦,不必用屠杀之方式,只需疾病,最好是无药可医的疾病。这样,不仅是染病之人,未曾患病的人也会在精神与心理上收到无法逆转的损伤。 其实在殷父被派往战场前,殷沂城也是个极善之人,能为人做一件好事便会做好,做到极致。俗话说:“极善者最易成极恶。” 殷沂城便是由极善成为了极恶之人。虽然如此,但他骨子里的东西是无论如何都磨灭不掉的。 当他看到白发苍苍的老人,蹒跚学步的孩童,瘦弱无依的妇人,便无论如何也下不了死手,无论如何也于心不忍。 也是因此,这密室之中才会只有老儒妇幼。 但他还是被仇恨蒙蔽了双眼,殊不知,当这活着的人得知外面的事情,得知曾经那样亲密的家人,朋友都一一离去之时,那痛楚会比用刀剑穿入心脏的来得更甚。 这才是真正的折磨! “城哥哥——”苏雨霏看着殷沂城,这是她无比信任之人。在殷父出事以后,苏雨霏想过找殷沂城,但四处都未曾见到。 本以为再也不会相见了,却未曾想到居然再见是此情此景。 苏雨霏对此事也算是有所了解,她能够对着天与地立誓,苏家绝不可能是指使者,绝不是殷家陷害殷父。 殷沂城冷眼看着那喊着他“城哥哥”的姑娘,这曾是他最疼爱的妹妹。但如今,也只能是仇人了。 殷沂城在战场上将殷父的尸首收回去过后,瞒着母亲,想要将殷父复活,正巧碰见了身披黑披风的一个秘术师,这位秘术师告诉他,只要拿到苏雨霏头上戴着的束发金铃,便能使殷父死而复生。 现如今,苏雨霏就在眼前了,殷沂城便绝不会丢失此次千载难逢的机会。 起初殷沂城对那秘术师所言有些许怀疑,但当见到苏雨霏,看到她头上确实是戴着一个束发金铃时,他便下定了决心,要将它取了下来。 于是,殷沂城停了半晌后,开口:“琉仙子,你不必来这套假惺惺的说辞。你我之间早已不会再有任何关系。当初你们做出如此之事,如今就应知要付出代价。” 苏雨霏红了眼眶,身体因伤心,难过以及愤怒而微微颤抖。 风若卿一见此,就知晓这定不是一件简单的事。他一面拉住苏雨霏,另一面便示意风若修向前问问情况。 风若修正准备靠近殷沂城,昭靖潋马上挡住了他的去路。“风大公子,先停步。我认识他,他是琉仙子的哥哥,先前见过几面,我先去问问吧!” 于是,昭靖潋走过去,“殷哥哥,我是琉仙子的朋友昭靖潋,我们之前见过的,你可还记得?” 殷沂城不耐烦地看了她一眼,“别废话,我只和苏雨霏谈。你是谁我可不感兴趣。” “还有,我最厌烦别人叫我哥哥。” 这恶劣的态度让昭靖潋怀疑自己之前见到的是不是眼前之人了。 第13章 『拾贰』 叶玄露回答苏雨霏道:“是父王要我们一同过来的,他也没跟我们透露更多的东西,或许三公子知道些什么吧!” 苏雨霏听了,便也只想知晓真相。 风若栩看着殷沂城的眼睛,长舒一口气,说:“你心中一定一直有一个疑问吧,你在想,你父亲为人谦恭,又素来与人交好,绝无半个仇家也没有做错任何事使皇上不高兴,怎么会被派遣到战场?” “你以为是报复是惩罚?那你便错了,并且大错特错。我想你也无比清楚皇上是怎样的器重你的父亲,我不是你父亲坚持要赴战场,又怎会将他推向深渊。” 殷沂城惊恐至极,“不——不可能,你定是在骗我,我爹,我爹他怎会……” 突然,他跪倒在地,泪如洪水般涌出。 苏雨霏见他如此,便问风若栩道:“三公子,你可是知道些什么,为何他会成这样?” 风若栩将他在宫中被皇帝召见时的嘱咐之言尽数相告,并说:“其实都是仇恨作祟,为父报仇本是天经地义,但他竟做至此境地,已罪不可恕。” 殷沂城沉默片刻,仍跪在地上,他抬头看着苏雨霏,“我……我错了,是我错了,我的解药给你们。雨霏,你可看在往日的情分上将束发金铃给我吗?我定要将爹复活。” 没等苏雨霏回答,殷沂城便被押到昳城的牢房中去了,这便是他的结局。 虽然最后解药在手,大部分疫情也已得到控制,但此次疫情造成的伤害与损失无可估量。 看着殷沂城远去的背影,苏雨霏紧握手中的束发金铃,心中无比沉重。 风若卿见她疲惫的模样,道:“琉仙子,我见你劳累了许久,先去休息休息吧。” 苏雨霏没有应他,只小声呢喃:“他是我兄长,真的永远都是,我要如何?我能如何?” 苏雨霏因殷沂城之事身体欠佳,风若卿也清楚这事对她的打击是多么大。 “琉仙子,你要冷静些。虽然得知这瘟疫的源头是你兄长,但也消除了他对你的误会,这也是有所收获的呀!至于接下来,就要做我们当初来萧庄所要做的事——找到天覆阵阵图。” 苏雨霏将眼睛闭上,把在萧庄发生的事情理了一边,睁眼。 “风二公子,我总有预感,这瘟疫绝不会来得如此简单。我一直在想,这大规模的瘟疫仅仅靠殷沂城一人怎会兴起得如此快速?” 风若卿眼中闪过一丝担忧,“难道有人在背后指使殷公子?还有那画……” 苏雨霏知道,在这一桩又一桩的事情背后,都有一个人在操纵着,那人究竟是谁? 距苏雨霏同风若卿一行人出来游历已半月了,苏父和苏母自是听说了萧庄有瘟疫之事,都忧心忡忡,苦恼不已。每日都等着来自萧庄的消息。 而在盈风楼内仍是一派热闹无边的场面。只是站在楼阁之上往下看的萧楼主的神情有一丝凝重。 “魏师哥,你可知这瘟疫是何人所致?” 魏明漓背对着她,看不见他的表情,他淡然开口,“我也不知。” “这就要看他们的造化如何了,天覆阵以及其余的八卦阵图都不是那么容易便找得到的。” 萧楼主叹息一声,便也相对无言。 静待结果便可。 历经了一场瘟疫的萧庄全然没有当初的生气与繁荣热闹了,人们还处在恐惧当中,但被瘴气笼罩着的天空,随着一具又一具尸体被家人抬回家,随着道路一遍又一遍冲刷,随着血腥味逐渐消退而慢慢恢复原来的样子,湛蓝的充满生命的天空终于呈现在人们的眼中。 苏雨霏与风若卿一行六人仍住在那宅子里。初来许是太过匆忙,竟忘记这曾是苏雨霏小时候的梦想之地。 小时候,殷沂城与殷父殷母一起在昳城生活,总是与苏雨霏在一起玩耍,时间久了,便成了无话不谈的友人,特别是在成为义兄妹之后。 苏雨霏那时总是最爱听殷沂城讲他们在萧庄的房子,讲他们的生活,讲得苏雨霏特别想去看一看。 最后真的来了,却不曾想到竟是如此光景。 “这是他的家,”苏雨霏对风若卿说到,“这是殷府。” 风若卿点头,“我知道,那便也是你的家。” 之后,他们将破败不堪的殷府里里外外全部重新打扫了一遍,朱红的门,有着“殷府”二字的牌匾,院落,物品的摆放,所有在殷府的一切,全部焕然一新。 那些被殷沂城带进密室的老儒妇幼都还未离开,他们也都在帮着打扫房子。 风若栩很是惊讶,便问:“你们为何还要留在此地?” 他们都一边干活一边说:“我们这一月多在殷公子的照顾下生活得不算差,他虽做了愚蠢之事,但我们都知道他是个好人。如今他既已被囚,也算得到了惩罚,这些乃我们能够帮衬之事,那我们便不会推辞。” 待到他们打扫完毕,风若卿发现里面有个很不一般的老人,两鬓虽皆斑白,却是一副神采奕奕的模样。 风若卿在他们尽数离开后,叫住了跟在最后的这位老人,问:“老先生,请问你可知传说中的八卦阵图?” 那老人眼里顿时有光闪烁,并道:“公子,这八卦阵图可是远古时期的宝物,老朽也未曾见过。不过,在这萧庄以南的深山之中有一庙,人称“智澈寺”,我想你们可去一探究竟。” 风若卿向他道谢,他只留下一句:“现今知晓这八卦阵图的年轻人并不多,不管你们得此物有何用处,老朽希望你们定要守护好它们,这在善人之手固然是宝物,但如若落入坏人,也就是野心勃勃之人手中,那可就会给百姓带来十足的灾难。” 随后,老人便离去了。 老人之话,包括风若卿在内的六人全部谨记于心。 风若修与昭靖潋许久无言,他们只是在听此话之后朝风若卿点了点头,表明自己已知晓。 苏雨霏听到有关八卦阵图之事,内心很是开心,便也点头与风若卿示意。 风若栩与叶玄露自然而然的也参与到了其中。 于是,六人之行由此开始。 在殷府修整了几日,苏雨霏给苏父苏母写了封信,大致意思是要他们别太担心,现今已准备启程去往下一个地点了。 第14章 『拾叁』 从萧庄去智澈寺只能走崎岖的小道,还要翻越三座山脉,这是晴朗天也就罢了,怕就怕突然下一场倾盆大雨。 这天气说来也古怪,前一刻还阳光灿烂,下一瞬便真的乌云密布。虽说他们六人有两辆马车,但因这山路着实难走,故而才刚开始便停了下来。 苏雨霏见车没有动了,便从窗户口探出头,朝风若卿那说到:“风二公子,这是为何会停下来?” 风若卿也不急不忙的开口:“琉仙子,你放心,并无大事,不过是这天看来是要下雨了,因这路泥泞不堪,怕太过颠簸,故而停止。” 昭靖潋与叶玄露同苏雨霏一同乘坐风若卿的马车,听他如此说,纷纷探出脑袋,看着黑沉沉的天。 果真是有一场大雨会下。 另一辆马车也顺势停下,风若修与风若栩两兄弟也开始有一句没一句的说起话来。 风若卿想着他们若是在此干等着雨下过,等雨停了再启程,耗费的时间将会更多。 “琉仙子,昭姑娘,公主,我们趁这雨还未下,先找个地方避避吧!” 风若卿也对着风若修和风若栩说:“大哥,三弟,我们到前面找找,看看有无可借宿一晚的房屋。若这雨一直下,定是一时半会停不住啊!” 他们都赞同风若卿的提议,便真的顺着路往前走。在已有细雨飘落时,他们终于看到了一座房子,不算很好,但看上去很是整洁。 走近那房子,敲门。 不一会儿就有一个老奶奶开门了。他们向老奶奶讲明来意,老奶奶便很热心的请他们进去,并且还将他们的马车牵入马棚之中。 进房的第一眼,映入眼帘的是简单又干净的陈设。这便不似平常他们居住之地,于是风若栩便开口问:“老人家,您是独自一人在此吗?为何没有人陪?” 老奶奶拿出几把椅子,示意他们坐下。 她开口道:“我啊,这样居住惯了,我家老头子已经走了五年了。唉,一人倒也是自在。” 苏雨霏接过椅子,坐下,“您没有儿女吗?” 也就提到“儿女”二字,老奶奶的眼睛才有些许光。 她回:“有,有一个儿子但也已经去世了,儿媳改嫁,有一个孙儿在这下面的萧庄做工。他很是孝顺,没回领了工钱便会拿回家。不过,他这次已经有许久未回来了。” “萧庄吗?”风若卿问。他们方才只是向老奶奶说明他们要去哪里,并未告知他们从哪里来,故老奶奶并不知晓萧庄的情况。 老奶奶点头,“你们是知道萧庄吗?那里可是发生了何事?” 风若卿欲开口说些什么,但被风若修制止了。风若修同老奶奶道了声“无事”后,将风若卿拉到一旁,小声道:“你断不可将萧庄瘟疫之事讲与老人家听,其因有二。” “一来是怕老人家听了之后担心,二来她那儿子生死未卜,我们不能徒增烦恼,说不定她儿子福大命大不久就会回来了。” 风若卿听后便止住了说出口的想法,打心眼里觉得自己还是不如大哥那般想得周全。 风若卿又笑着走到老奶奶面前,“老人家,你儿子定会平安归来的,放心吧!” 老奶奶起初见他们的模样总觉得有什么不好的事情,但当她听到风若卿的这句“放心”后,心中的不安便突然消失了。 “好,好!你们在这坐着,我给你们做吃的。”老奶奶拿起锅碗瓢盆就开始忙碌起来。 他们六人就坐在一起,相对无言。 这种等着家里人做好菜端上桌的迫切与激动,苏雨霏已许久未曾感受到了。 温暖在此时已充满了小屋,虽然此前所经历的东西让人恐惧甚至绝望,但现在能让一切变得很是美好。 “如今这光景,便是最好的。”苏雨霏看着身边的伙伴和还在忙碌的老奶奶,嫣然一笑。 窗外,雨依旧淅淅沥沥的下着。它落在地上,树上,房瓦上,滴滴答答的声音总让人生出些许心疼来。 六人就这样静静的坐着,俨然是等待长辈发糖果的孩童模样。 其实也并未等得太久,老奶奶便将做好的菜肴端到一旁的木桌上。 “菜已上桌了,大家坐过来用膳吧!等了多时,定是饿坏了!”老奶奶边说边给他们摆好碗筷。 苏雨霏见此,第一个走到老奶奶跟前,道:“奶奶,你歇一歇吧!为我们做菜本就已经很是辛苦了,怎么能连这事也要您做呢?” 听完苏雨霏的话,昭靖潋与叶玄露也走了过去,接过老奶奶手中的碗,并将她扶到椅子旁,让她坐下。 “奶奶,您对我们如此好,我们都不知如何感激您了,您与我们一同用膳可好?” 老奶奶见她们如此,便笑着答:“好,好!都依你们罢。我一见你们便有一种亲切之感。” “算算我儿已是而立之年了,之前娶过妻,却没等到让我看到孙儿的出现,媳妇就去世了。我现在只想让我儿有个幸福美满的生活。” 一家人热热闹闹幸幸福福的生活,这是多少人求之不得的事啊! 苏雨霏又想起那个令她永远无法忘却的画面,又看到恐惧的面庞,又听到嘶哑无力的呼喊。这一切是她不敢回忆起的,也是她再也不想经历的。 正是因了这刻骨的疼痛,苏雨霏才比任何人都清楚失去至亲,陷入无底绝望的滋味,也更知晓和睦而美满的家庭生活是多么得之不易。 因此,苏雨霏道:“会的,奶奶你定会过上您所期望的生活:儿子儿媳在身边照料,孙儿孙女围在两侧嬉戏玩耍。” “您定能无比幸福。” 尽管过程艰难,但苏雨霏坚信善良之人定会被上天眷顾,再难也能看到光亮。 老奶奶因她此话,脸上欣喜之色掩藏不住的表露出来。 “借姑娘吉言,相信你们也都能过得美满,都能健康无忧。” 风若卿一直没有作声,只细细聆听苏雨霏同老奶奶讲话,他总觉得现今的琉仙子比他所知晓的那个,比小时救过他的那个有所不同。 其实之前昭靖潋就觉得苏雨霏有点不一样了,但是又说不出来到底是哪里不一样了,现在就连与苏雨霏不熟悉的风若修与风若栩都隐隐感觉到了些不同。 “好了好了,琉仙子先吃菜吧,你们这说着说着,怕不是把我们三个忘记了!”风若卿开了个小玩笑。 苏雨霏笑了笑,“不敢不敢。” 至此,她们便停止了交谈。一时间,四周异常安静。 就在此刻,传来了敲门声。应和着外头的雨声。 老奶奶起身开门。 “奶奶,我回来了!” 来人便是老奶奶的孙儿。 老奶奶拉着他,“阿仁,为何这样久不回来?” 阿仁笑着拍了拍老奶奶的背,“奶奶,我这不是回来了!没事的。” 老奶奶领着阿仁进了屋。 风若卿一眼就认出了阿仁,“是你!” 阿仁也很是惊讶,“你们怎么在这里?” 原来阿仁便是风若卿一行人从萧庄启程之时在路边遇到的人。 老奶奶见他们似是认识,便问:“阿仁,你们是如何认识的?” 阿仁看着风若卿他们,“娘,这是我的救命恩人们。” 接着,阿仁便将他们发生的事情都讲给来老奶奶听。 “您应该还不知晓萧庄发生的瘟疫,但是不要担心,已经过去了。我是准备逃难回来,但是我遇到了一些麻烦,最后从山坡上摔下来了,然后我就碰到了风公子他们,是他们给我干粮,给我简单的处理了伤口。” 听完后,老奶奶拉着苏雨霏的手,“真的要多谢你们。” 苏雨霏笑着说:“这是都缘分啊!阿仁能够遇到我们,我们又能遇到您。” 第15章 『拾肆』 “春日里的雨委实下得久。”苏雨霏同叶玄露站在窗边抬头看着窗外绵延不绝的细雨,柔声感叹。 “这是我们再此寄住的第二日了,若这雨仍不停,那可真不知如何是好。”叶玄露也道。 昭靖潋坐在离她们不远处,静静听着雨声。 风若卿与风若修在同阿仁说话,询问了一些情况,譬如萧庄现下如何,可否有染疾者还未医治。 阿仁自然是知无不言,只是他毕竟也了解甚少,故而就并无更多消息。 风若栩则帮着老奶奶端碗,跟着她来到与厅堂相连的厨厅。那里几乎容不下两人的身躯。 看着老奶奶收拾完毕,风若栩开口:“奶奶,别忙活了,坐下来歇息歇息。” 而后,风若栩扶她回到了厅堂。 几人便全都围坐在一起。 风若修率先说:“阿仁,奶奶,我们一行六人多谢你们的关照。” 他说着起身弯腰作揖。 风若卿与风若栩见此也纷纷作揖,道:“这两日麻烦你们了,多有叨扰,请见谅。” 苏雨霏昭靖潋与叶玄露也站起身来。 见他们如此,阿仁与老奶奶便慌了神,连忙让他们坐下,老奶奶说:“我与阿仁两人为伴,早已过惯了这般生活,未曾想过你们会来此,还恐招待不周你们不满意。你们这是做什么?” 阿仁也看着他们,“你们不必客气,我们确是贫寒,但也乐意看你们过来。更何况你们几位还是我的救命恩人,如再行礼便是见外至极了。” “那再同我们一起讲讲话吧!”苏雨霏笑着朝他们说。 老奶奶便也坐了下来,偶然想起之前风若卿等人问过自己关于智澈寺的事,就开口:“记起昨日你们初到此时同我问起的智澈寺,难不成本是准备昨日去到那?” “没错,我们确是要去到寺里。”风若卿道。 苏雨霏与其余几人交换眼色后,说:“听闻智澈寺香火极旺,佛祖还愿极为灵验。我们便想前去一拜。” “对!我们想交好运!”昭靖潋与叶玄露齐声道。 老奶奶笑着看向他们,“那便再好不过了!智澈寺是个好地方,你们前去定能求得心中所愿。” 怕他们不识得路,阿仁便想着领他们一同去,自己也好为奶奶求得平安顺遂。 说话期间,雨渐停,房门外已在雨水的冲刷下变得尤为洁净与舒适。 推开门,一股雨水混杂着泥土的清香扑面而来。 见雨已停,风若卿便招呼苏雨霏她们收拾衣物,与阿仁一块准备出发去往智澈寺。 苏雨霏从昳城一路走来,经历了萧庄的瘟疫以及殷沂城的这件事,心下有些害怕。也因此得知了束发金铃的作用确是巨大,至少想得到它的人很多。 于是她便不再将束发金铃戴在头上,而是稳稳当当的放入随身的小荷包中,确定不会发出声响才放下心来。 苏雨霏与昭靖潋叶玄露一起收拾好行李后,跟风若卿风若修以及风若栩同老奶奶道别。 阿仁将自己的布鞋清理干净后,嘱咐老奶奶要注意安全,雨刚停,门槛与台阶上都还有水,有些湿滑。因此,阿仁让老奶奶在房内送苏雨霏他们,怕老奶奶出门会摔倒。 要说的都尽数讲完,老奶奶笑着与他们招手,也告诉他们一路上要当心。 他们在老奶奶的注视下往智澈寺的方向走去。 此时,天气终于转晴,许久未见的太阳破云而出,照射在大地上的每个角落。 “你们定能万事皆顺利。”老奶奶小声说。目送他们走远,老奶奶进屋继续收拾杂物。她在里屋的木桌上看到了苏雨霏所留下的一袋银子和一张纸,纸上写着——多谢照顾,您和阿仁的日子定能越来越好。 老奶奶看着这袋银子与这张纸,心里甚为感动与欣喜,“真是老天爷眷顾,让这样好的人被我们遇到。” 苏雨霏一行人继续驾着马车行路,阿仁是与风若修和风若栩同行的,走在前头引路。 风若卿则仍为三位姑娘驾车,紧跟在他们后头。 “阿仁,这智澈寺还有多远的路程?”风若修问到。 阿仁望了望周围,道:“还有一段距离,沿着这条路笔直走,会看到两条分叉道,往左走便能上山,只是这山路较为崎岖,不便驾车,可能要辛苦一些徒步上去了。” “那倒无碍,只怕途中有些无赖之徒抢银子,拿身上的贵重之物。”风若卿沉默了许久,开口。 风若卿跟在他们后头,把对话听得明明白白。他边笑边言:“那也无事,我们兄弟三人都能勉强与歹人相抗,何况——”他说着看向苏雨霏为他铸的剑,继续开口:“何况我有念轩剑。” 听闻风若卿讲到“念轩剑”,苏雨霏低头轻笑,而后对上了昭靖潋与叶玄露的目光,她们拉着苏雨霏齐声问:“琉仙...怎么这么高兴啊?” “琉仙子”呼之欲出。 昭靖潋和叶玄露互相使眼色,“幸亏收得住,不然阿仁该发现了。” 他们决定游历之时,就已约定不将身份透露出去,并不是害怕,只不过是想毫无包袱的去从未到过的地方走一遭,虽然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没有...我们还是看看外头的风景吧!”苏雨霏与她们两人一同掀起帘子望向窗外。 “这一路的风景全都美不胜收,与昳城可真不相同。”昭靖潋开口。 “我整日待在宫...府上都快闷坏了。”叶玄露还在仔细斟酌用语用词。 苏雨霏感觉自己有些热,而且马车内也有些不透气,便同昭靖潋与叶玄露说:“我出去看看,外头空气更好些,而且车内只你们二人也宽敞些,舒适些。” 她说完便掀开车帘与风若卿并排坐下,风若卿转头看了看她,并没有料到她会出来。 “苏...姑娘,你为何不在里面坐着?外头风大。” 苏雨霏扶住前面的横木,“里面太闷,我有些热,便出来透透气。” “那你可得扶好了,路不太好走。”风若卿尽量使马车行得平稳。 接着,苏雨霏便到处看,四周树木繁茂,放眼望去一片片的全都是绿色。 是充满了生机的模样。 沉默了许久,风若卿又开口:“苏姑娘可是喜爱这样的美景?” 苏雨霏点头,“喜爱。不过更惹人怜惜的是这盎然灵动的绿,一见便让人挪不开眼。” 风若卿见着她发自肺腑的笑,不知怎的,心情也变得更好了些。 “果真是喜爱。”风若卿自言,接着又说:“春日便就是如此,处处皆美景。” 走过了最为颠簸的一段路,智澈寺便也近在眼前了。一行七人下了马车,将车好生停放在坡底,接着徒步走到坡顶。 叶玄露在宫中待得久了,自然是有些受不住这样难走的路程,现下脸已有些发白。 风若栩连忙扶住她,“如若实在难受,我便陪着你在马车内等待,还是身体重要。” 叶玄露摇头,“无碍。” 但她没松开拉着风若栩衣袖的手,压低声音同他说:“你既与父王商议好了,那便要履行承诺,不可违背我的意愿。” 风若栩点头,“那是自然,但望公主万事小心,不必勉强自己。” 说完,他们便加快步子赶上了风若卿与苏雨霏。枳阿仁一人走在最前头。 他们花了些时间,最终还是来到了智澈寺前。 智澈寺原本是座很破旧的庙宇,但经民间自发的修缮便成了如今的模样。 看着眼前的青灰色寺庙,大家都很是欣喜。 站在大门前守候的童子见他们前来,便迅速将寺门打开,笑嘻嘻的迎他们进去。 “师父说会有人过来,起初我还不信,明明我已在门外等候了三...”童子低头算着时间,接着说:“对...我在此站了五个时辰,你们方才至此。” “那便对不住了,小师父。”苏雨霏低头朝他笑,而后从小包裹中拿出一袋昳城特有的果糖给他。 “这位姐姐心真善。你们全跟着我走吧!”童子拿着糖,心里极为高兴。 跟着童子走过一段台阶,苏雨霏等人来到了待客的偏殿。 “请诸位在此等候,师父即刻便到。”童子说完便往里屋去了。去时还不忘与苏雨霏说:“姐姐人如此好,想必好运也定能常伴身边。” 苏雨霏对着他笑,“那便承了小师父的这番话,我坚信万事有因有果,心中所想之事在日后的某天也定然能实现。” 童子走远后,昭靖潋同叶玄露凑到苏雨霏身旁,“到了这寺中,听着这样好的话,当真会有好运!” 阿仁并非初来智澈寺,但却是初次见到这个童子。他也同苏雨霏说:“看来姑娘日后会遇良人。这小师父的眼力定是极好的,讲的也定是不会有误。” 苏雨霏抿嘴一笑,“若真如此,那便再好不过了。现下只望身边之人皆平安顺遂。” 几人环顾偏殿,不久便看见一位身着金色袈裟拄着杖的僧人向他们走来。 “阿弥陀佛,贫僧乃智澈寺住持。因这几日雨未停,便休了来本寺拜访的日期,今日放晴方才大打寺门。让施主们在此久等了,快请移步正殿。”住持边说边为他们引路。 PS.智澈寺的布局极为精巧,若无人引,怕是会有进无出。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5章 『拾肆』 第16章 『拾伍』 智澈寺极为庞大,共有三处地方可供人来拜访。苏雨霏等人此时到的便是香火最旺,来人最多的正殿。 “住持,为何今日寺中僧人也未见许多?来此拜访之人因雨天无法照常到倒是人之常情了。”风若卿瞧了寺庙一整圈,有些疑惑。 阿仁也说:“这六位是从别处到的自然不清楚,但我是本地人,也不止一次来此拜访,当然也略有了解。我们今日所见的童子定然不一般。” 没等住持开口,阿仁又说到:“我可是知道智澈寺不收童子做门徒,因来此多为为孩童祈愿之父母,害怕收了这童子在寺中会有不好的后果,会与佛祖还愿相阻。” 见阿仁如此说,住持脸色微变,“哎,这位施主说得是,我智澈寺确是不收童子,但这会儿也顾不得那么多了。” 风若卿与风若修及风若栩相视,之后便齐声道:“住持,能否与我们说说此事的来龙去脉?” 住持深知事情已瞒不住了,便长叹了一声,继续说:“罢了罢了,告诉你们也无妨。” “其实也并未隔多久,就半月前吧,我也不知为何,寺中大多僧侣全都同我说要离寺去。” “离寺?是不在寺中做差事了,还是另有一桩更好的差事?”昭靖潋问。 住持点头,“我想得知更多消息,但他们只说外头有一人与他们商议,只要去萧庄给那人办事,便能保全家老小衣食不愁,事成之后还能得更多银子。” 叶玄露听后也反应过来了,“办事?有银子?这也太过荒谬了些!” “我听后也是这样同他们讲,但他们执意要去,我留不住。果真是人为财死,鸟为食亡。”住持握着杖,面露无奈之色。 “想必各位来之前也了解过,智澈寺是民间出力共同修建的,到如今也已小有名气,一年之内来此拜访的人数不胜数。但寺内主管一直未定,而我也是前些年刚过来担任住持一职的,施主们的香火钱与其他一些银两并不足以分发至全寺所有的僧侣。” “现下想想,发生这一档子事,似乎也实属正常了。”住持走到放置香火的柜子前,说。 风若卿见住持拿出了一把香火,便将一袋银两递过去,“我们的香火钱。” 住持将香火分发至他们七人手中,而后接过袋子,神色明显缓和了些,“多谢各位施主,让大家见笑了。” 苏雨霏看着手中的香火,又道;“那请问住持,那些离了寺去的僧侣可有返回?” 住持为他们点燃香火,“并未回寺。但几日前又重新收了些僧侣及童子入寺,这也多亏了周边居民。僧侣明日便会抵达此处,一切都在慢慢恢复了。” “如此甚好。”苏雨霏双手拿着香火,朝着佛祖作揖,而后拜了三拜,便将香插入香炉之中。 其余六人也依次行礼,将香火整齐插入炉中。 “佛祖保佑,定要使好运降临。” 经过及时的救助,萧庄已完全恢复到往常的模样,铺子与摊贩也在照常营业,有效抑制了疫病的传播与蔓延。 此时盈风楼仍是热闹非凡。 凌落滢与魏明漓倚在楼上的木栏上,望着楼下各色之人,说到:“盈风楼倒是每日都如此热闹,不知他们是否只想着眼前。” 魏明漓今日倒并未身着黑色斗篷,蒙着面,而是一袭青色衣衫,衬着他竟有了些许“道骨仙风”之气。 他轻笑,“不论如何,平静的日子也定然不能长久了。现下萧庄之事已被平息,但…会发生更有趣的事情…” “那师兄准备如何?”凌落滢问。 魏明漓低头理了理衣袖,“接下来便只需等,等我那徒儿拿到藏在智澈寺里的天覆阵阵图。” “殷沂城要如何?现下他已被捉拿。” “他…便随他去吧!是死是活都与我等无碍。” “那便听师兄你的。” 凌落滢说完,将魏明漓请入厢房,备上了一桌好菜。 风若栩与叶玄露来到萧庄后,同行的官府差役便将殷沂城押送至大理寺。 现下殷沂城已觉悟,但也为时已晚,萧庄虽恢复如初,但那些已染疫病之人也消除不了痛苦。 殷沂城被绑在大理寺内专用于审问罪犯之处,此时的他面无血色,衣衫不整。 “官爷,你们想知晓何事我都说于你们听,定不欺瞒。”殷沂城抬起头,望着大理寺内审问他的刑狱官,心中后悔不已。 他想起自己与苏雨霏的过往,打心底里喜爱这样懂事乖巧又有一股冲劲的妹妹,但在萧庄他竟然做出伤害苏雨霏的事来,便也无颜再与她相见了。 “自然是有诸多疑问需你解答。第一,萧庄这场瘟疫只你一人定无法传播,那你便说说究竟是如何做到的?” 殷沂城脱口而言:“半月前,有一蒙面之人找到我,与我相谈甚欢,他与我说了许多同我父亲去世有关的消息。让我彻底认定害死我父亲的是铸心殿苏家。因此,我便失了心似的想要报仇。” “那你从未对这个蒙面人心生怀疑?” 殷沂城顿了顿,继续道:“有,但我不知为何就是听从了她的话,许是他会操控人心之秘术也说不准。” “他让我到智澈寺同里头的一些僧侣商谈,以银两作诱,让僧侣离寺同我到萧庄去。” 刑狱官点头,让他接着说。 “之后我便嘱咐他们将染有疾病的粉末投放至土壤当中,进而便造成了现今之状。” 刑狱官将他所说记在簿册上,问:“你当真不识那蒙面之人?” 殷沂城摇头,“确是不识。他原本是让我将那粉末投于井水之中。但我深知,若我当真如此,便是置整个大曜及所有人民于水深火热中。” “虽然如今也...” 刑狱官问完全部问题,对他说:“念你有心悔过,我等会同圣上禀明,从轻处置,还有那蒙面之人也定会找到,定给大曜所有民众一个交代。” “如此,便好。”殷沂城释然,“若能赎我的罪,怎样我都愿意。” 忽然记起些什么,殷沂城又道:“那智澈寺其余僧人都未参与,而同我一道的那几人也是为了妻儿老小,还望官爷找着他们一并从轻发落。” “吾在此,谢过。”殷沂城低头朝审问他的所有人道谢。 而后,他被押入牢房,等待圣上的旨意,流放至边疆。 刑狱官望向他离去的背影,轻叹:“当真是个重情重义之人。” 在智澈寺的几人拜完佛后,便想着在此逗留一段时日,毕竟他们此行的最终目的还是找到天覆阵阵图。 苏雨霏还在纠结如何开口为好,便听见住持说:“各位想必初次到此,还未游玩得尽兴吧!恰好从明日起我寺便要邀请众多人来此祈愿,也算是为灾后的新生活求得一个好开端吧!此次祈愿为期半月,还望各位在此住下,为我寺增添些灵气。” 风若卿听后抢先说:“那我们便恭敬不如从命了。” 他们来此也已几个时辰,此时天色渐暗。 见苏雨霏与风若卿他们已好生被安顿下来,阿仁便安下心来,他也为奶奶求得了平安顺遂,万事俱成,便也不再逗留。 “公子,姑娘,你们好生在此。寺里有佛祖庇佑,想来也不会有任何不测。我要回去照料奶奶了,山高水长,我们定能再遇。阿仁与各位,在此别过。”阿仁说完,向他们行礼,而后便转身离去。 看着他离去的背影,苏雨霏轻声道:“定会再遇。” 童子送阿仁离寺后,受住持吩咐带着他们一行六人来到另一边的客房,童子又见着苏雨霏依旧笑盈盈的,他将两间房的房门打开,道:“师父说你们六人分两间房,不必担忧,里头可是顶好顶好的,不比客栈差。” “那便辛苦小师父,风若卿同童子说完,又看向苏雨霏,“你们姑娘家先选吧,瞧瞧你们愿意住哪间?” 苏雨霏同昭靖潋叶玄露三人逐次走进房看了看,最后选定右边客房。 “就那间了,外头风景可看得更为清晰。”昭靖潋同叶玄露齐声道。 苏雨霏双眸闪了闪,笑道:“我同她们一样,喜爱看看外头景色。” “好,那便依你们的心意。” 说定住处后,他们便搬着自己行李到房中摆放好,倒也没费多久时间。 粗略打扫了房间,此刻倒也整洁美观了不少。 像是为他们度身准备的一样。两间房中皆有三张床,虽并无法同府中乃至宫中相比,但也算是舒适。 苏雨霏站在窗外,定定的看着外头青葱的树以及远处绵延的山。 勾起了回忆。 “从前的我未曾想过会有这样的时候——能够与如此多的同伴一起游历,能够遇见如此多的人,不论好还是坏,或许这便是让我重活一次的意义吧!” 她想的入了神,连昭靖潋喊了她多次她都未有回应,于是昭靖潋同叶玄露一起出去要了一壶茶,没打搅她。 “也许,一切都有迹可循,只是要耐着性子慢慢寻找罢了……” 想着,苏雨霏打开随身的小荷包,束发金铃正安安静静的躺在里头,他轻轻碰了碰,束发金铃散发出了微弱的光。 风若卿与风若修风若栩进入客房后,便开始谈论明日寺里祈愿要如何行动。 之前在阿仁家中时,风若卿和风若修就将束发金铃一事连同天覆阵阵图的信息说与风若栩听了。 “大哥,二哥,如今我在朝廷之上便不好插手此事,但定会尽我所能提供帮助,此行也定会与你们一道。”风若栩看着风若修和风若卿。 想了一会儿,风若修说:“那明日便是找到天覆阵的最佳时机了,我们先来说说如何做吧!” “我大致看了一下,智澈寺有一个正殿,两个偏殿,阵图大约会放在正殿内,毕竟就算是寺中人少,但正殿也仍有僧侣时不时走动。” “那明日我们如何行动?还有三位姑娘跟着呢!”风若栩问。 风若修说:“那好办,一人保护一人便可。三弟定然要护着公主,而我与昭姑娘此行接触较多,就由我护她便好。” “那便如此。”风若卿最后说:“我这剑都是琉仙子铸的,那她也理应由我护。” “不知二哥的剑法如何了?许久未见,应是有不少长进才对。”风若栩笑着问。 “那是。季恒师父教我的,怎能忘?” “既然如此,那便好生护着她。”风若修拍了拍风若卿的肩。 “放心,会的。”风若卿眼神清澈明亮,神情严肃又认真。 第17章 『拾陆』 当夜色渐浓之时,天空中偶有零碎的星辰,预示着在漫长的雨天后,将会迎来灿烂晴日。 许是在昳城待了太久,这会儿来到一个全新的地界大家都或多或少会兴奋。 加之现下也未再下雨了。 “公主,琉仙子,这些天总是在房中,都未好好到外头走一走,现下好不容易有机会,我们出去看看吧!”昭靖潋说完便左手拉着叶玄露,右手挽着苏雨霏,走到了客房之外的一个亭子里。 三人走进亭子,抬起头便见到了零零碎碎散布在天空之中的繁星,只是在此时还多了一轮皎洁的弯月。 苏雨霏身着素色衣裳,被月光一照,便多了几分清冷。 如此美好宁静的夜晚,却也勾起了苏雨霏对先前境遇的愁绪。 似是发觉了苏雨霏的兴致不佳,昭靖潋便说:“琉仙子,你看今夜可真是难得的宁静又舒心,为何不见你笑?” 叶玄露也拉起她的手,“琉仙子,同我们一道不必忧心。想必你是想家了,其实我与靖潋同你一样,也想念爹娘,想念家中吃食。不过我们又不是从此之后再不回去了,如此想,心里是否好受了些?” 苏雨霏本不是因此而心生愁情,但经她们一说,似乎也确有思家的情绪在了。 苏雨霏正了正神色,弯唇一笑,“公主说的是,不管如何,我们也总归是要回到府中,回到亲人身边的。” “今夜我们便纵情观赏这月色与景色吧!” 心上虽仍有其他事情烦扰,但苏雨霏见着身边这两个待她如此好的朋友,那烦闷便也暂得消失。 只剩下藏于心底的那些柔情与愉悦。 她们三人在亭下赏景,未曾留意客房内的其余三人也站在窗外望着外头。 “今夜便真真称得上一‘最’字。这许是我们游历的这些天来,见的第一个有星有月的夜晚。相比昳城之内的夜,我属实觉着今夜最为惊艳。”风若修仰头看天,举着装满了茶水的杯子说到。 风若栩点头,“大哥之见甚明。” 见风若卿始终看着窗外却并未开口,风若修问:“二弟今日为何如此沉默?” 风若栩也看向他。 风若卿未答,只是理了理衣袖,而后才缓缓开口说:“今夜如此美好,实是不愿扰。之愿明日也能如此顺利。” 良久,他转身出了房门。 苏雨霏因觉夜晚风大有些许凉意,便也往房中走去,准备添衣。 两人因此打了个照面。 风若卿见苏雨霏独自一人回房,问了句;“琉仙子为何不与她们再多看看这美景?” 苏雨霏笑,“我与靖潋和公主已在此处站了许久,已然满足。倒是二公子你可再多看看,这也着实怡人称心。” 此时晚风吹过,更添凉意。苏雨霏稍稍裹紧衣裳,朝风若卿道:“那风二公子请自便,现下我需回房收捡一些杂物。” 苏雨霏的衣裳着实薄了些,她咳嗽了几声,接着便径直走回客房。 风若卿准备拉住她,但又觉着不妥,便喊了她一声,继而道:“风大,这个予你。” 他说着,将手上的袍子递给她,“琉仙子快些披上吧,夜里虽美但也凉,若是染了风寒,便是不值当了。” 苏雨霏接过袍子,抬眸看他,“那便多谢风二公子,明日祈愿再将它还与你。” 风若卿点头,看着她灿若繁星的眼眸,笑了。等她走进客房,风若卿才走到亭子前,抬头看着夜空。 晚风仍吹着,只是此时苏雨霏已在房内。 翌日,智澈寺果真热闹了起来,全无前日的冷清气氛。 苏雨霏一清早便起了床,同童子一道为其余人准备早膳。也得以瞧见前来祈愿之人愈发增多。 大约吃食都备妥后,其余人才陆续来到厅中。 从厅内能望见偏殿的人也不少。 风若卿坐下,抬头看向童子,“小师父为何不见去其余地方帮忙,我看这会儿偏殿都已站满了人。” 童子放下碗,“师父要我与你们几人待在一起,我便听了他的话。其余的事自会有别人去做的,不必担心。” 看童子也不似说谎的样子,风若卿便低下头开始用膳。 吃得差不多,住持从正殿过来同他们说:“各位施主,祈愿已开始,昨日你们全都诚心向佛祖拜了几拜,那今日便可直接去到智澈寺后院挂满了红色细绳以及平安符与愿笺的灵树前进行祈愿。” 他们放下碗筷,理了理衣襟,而后跟着住持来到后院。 现下也只剩下童子一人在厅内,就一会儿功夫,不知怎的桌上多了一张纸条。 童子虽然年纪尚小,涉世未深,但也察觉到了不对。 苏雨霏原本以为后院会稍有萧瑟,但同其余人一同到此处时,眼前却是一片姹紫嫣红。 似乎比任何地方都要明艳。 走近灵树,枝上都被缠上了许多红绳,能看出这棵树确有一段历史。 是棵老树。 “好了,贫僧便领你们到此,接下来你们就在灵树前写下各自的心愿,然后挂上树枝吧!后院比较宽敞,挂好心愿后你们可在此处逛逛,我要前去正殿,应是有其他施主拜完了佛祖。” “多谢住持。”风若卿同苏雨霏齐声说,而后昭靖潋等人也如此说到。 住持回到正殿,苏雨霏在树旁的一张桃木桌上看到了纸墨笔砚,还有木牌。 每人都拿到了一块称心的牌子,而后便在木桌上写好自己的愿望。 苏雨霏抬头望向了风若卿昭靖潋他们,心里觉着异常温暖,她笑着在木牌上写——今生只愿所有人皆平安幸福,再别无他求。 叶玄露率先写好,让风若栩一同挂上树枝,接着便来到昭靖潋与苏雨霏跟前,准备偷看,但奈何昭靖潋动作飞快,将自己的木牌紧紧护住,叶玄露便只得作罢。 苏雨霏因刚写完字,笔墨未干,便将木牌拿到手上,轻轻吹了吹。叶玄露倒是眼尖,瞧见了一些字,但没看真切。 叶玄露朝苏雨霏说:“琉仙子,你这牌子上写着‘幸福’什么的,莫不是想寻得如意郎君了?” 自然是知晓叶玄露是在打趣,但苏雨霏仍一副严肃正经的模样,又想起了先前的事。 被灭门前,苏雨霏只是一个性格温和,不问世事的恬静少女,在府中也不喜开口说话,总是沉默寡言,一门心思就只在铸剑上,整日总会在那吹花小筑内。甚至是到了该要出嫁的年纪,苏雨霏也只是一人与灵瑾居住在吹花小筑。 苏雨霏记着母亲与她的最后一次谈话,所说的便是这个。 那日正下着雨,苏雨霏刚好完成了前些天接下的一桩活,铸成了一柄外表纤细实则威力巨大的怀剑,准备命灵瑾送至铸心殿。但见雨未有要停的势头,便与灵瑾说择日再送。 就在这时,苏母撑着伞从前院进了厅堂。苏雨霏有些意外,接着便接过她手中的伞,扶她坐在桌旁。 “灵瑾,你将剑放入木箱中后,便给母亲沏壶茶。”苏雨霏说完,灵瑾点头而后往内屋走去。 灵瑾走远,苏雨霏拍了拍苏母身上的雨水,“娘,今日这雨如此大,您为何不另择个晴朗日子再来找女儿呢?您看您这衣裳都沾水了。” “无事。今日就是想来看看你,便是淋了雨也无妨。我算了算日子,你这又该有了半月未出门吧?” 苏雨霏只是笑,“这么说确是有了半月。但今日我已把手头的活尽数做完,会有空闲时间出去游玩一番的。” 苏母这才将眉头舒展了些,“这便好,这便好。” “你爹还担心你这铸剑铸得心里头都装不下其他人与事了。剑固然要铸,但你也莫要忘了,你不过只是个姑娘家,与灵瑾住这吹花小筑也需多加小心才是。” 灵瑾刚巧端着茶水走过来,听见自己的名字出现在了她们的谈话之中,难免有些紧张。 她将茶水放至桌上便不敢说话了。 苏雨霏看向灵瑾,道:“娘,我与灵瑾能好好在此处生活的。再者说,这又离铸心殿不远,我们会多来看看您和爹的。” 苏母轻叹一声,拿起茶杯,“如今你也长大了,我与你爹也无法再事事管着你,不过这到了年纪也该寻寻如意郎君了吧,我与你爹无法在你身旁一辈子,也确实是要有个人护你周全,与你一道度过余下的日子了。” 那时的苏雨霏只当是母亲又见着谁家姑娘出嫁,穿着火红的喜服,心上欢喜才同她说这些的。但在经历过之后的这些事情后,苏雨霏才知晓母亲不过是想要她能够拥有幸福安心的生活罢了。 叶玄露见苏雨霏一脸严肃的样子,以为她因自己这句话不高兴了,便搂住她的肩,“琉仙子,我就是随便说了句,你千万莫将这当真,更无须生气的。” 因了叶玄露这话,回忆由此中断。 苏雨霏正了正神色,看着手中的木牌,心情突然明朗了不少,“我并未生气,只是突然想到了些其他事。方才你说的,似是无误。” “啊?”叶玄露没理清楚,“琉仙子,你当真是......” 苏雨霏笑而不语。木牌上的字迹已被吹干,她便径直走到树下,伸手准备挂上去,但试了好几次都未成功。额上都已沁出些许薄汗。 风若卿在一旁看了一会儿,见苏雨霏着实挂不上,便才走上前去,站到苏雨霏身后,伸出手将原本在她手中的木牌拿过去,“琉仙子,此处不好挂,现下我帮你挂,可愿?” 苏雨霏转头,风若卿的脸直直撞进眼中,与在那个被杀气与血腥笼罩的夜晚同她说“逃”的那个少年的脸庞重叠起来。 她望着风若卿晃了神,而后说;“自是愿的,那便谢过二公子。” 风若卿拿着苏雨霏的木牌,将它同另一个挂在一起。 “望我的心愿也能实现。” ——“希望琉仙子万事皆有好运,万事皆能顺意。” 第18章 『拾柒』 挂好木牌,风若卿便同苏雨霏一道与风若修和风若栩碰了面,四人简单商论好了之后拿阵图的计划。 而昭靖潋与叶玄露却仍在一旁说着话。 “靖潋,你方才见没见着琉仙子与风二公子二人呀?” 昭靖潋自是见着了的,但又想着自家兄长似是有意于苏雨霏,那便不好帮着外人,于是只点了点头,没开口。 余下时间,便是叶玄露一人在感慨。 昭靖潋听着,时不时会附和几句。 在叶玄露讲完“我瞧着他们二人属实般配,风二公子说不定还真就成了如意郎君。”这句话后,风若卿便率先走了过去,刚巧赶上那后半句。 他疑惑,“你们在说何事?何人成了如意郎君?” 此时苏雨霏也紧跟着过来了,她朝叶玄露使眼色,叶玄露便笑,“也并非是大事,不过是见你与琉仙子二人这几日相处下来,颇有默契,调侃了几句罢了。” 风若卿转身瞧见苏雨霏此时泛红的脸,低头浅笑,自然而然脱口而出:“应是有默契的。” 苏雨霏只是静静站在一旁,无言。 他们在后院待了有些时候了,四周愈发热闹。 时机已然成熟。 住持此时也走到了他们面前,“现下大多施主都已拜完佛祖,赶来后院祈福了。大家随我来,有件事要同你们说。这寺内的繁杂琐事实在太多,方才得了空闲。” 苏雨霏本欲走至住持身后,与昭靖潋并排,但却被风若卿拉了回去。 “琉仙子,方才我们商议完毕,已有计划,现下便只管按计划行事。之后不论发生何事,你都要跟紧我,不可擅自行动。昭姑娘与公主也会平安无事的,只管放宽心。” 苏雨霏点头,没再吭声,只是看了眼装有束发金铃的小荷包。 不知为何,有风若卿在,苏雨霏便觉得无比安心。 风若修与昭靖潋先进入正殿,昭靖潋小声同风若修说:“风大公子,这正殿着实安静,竟连一个僧人都没有了。” 风若修看了看四周,也感觉与先前来时的气氛大不相同。 等到六人都进入正殿,住持才将殿门关上,极为郑重的说:“现下此处已未有其余人,我便与你们说说这阵图之事吧。” “住持你怎知......”风若卿问到。 住持笑了笑,“这些时日,有许多外地之人来到我寺,表面上是拜佛,但其实背地里却只是为了寺中的这张阵图。原本向外散播阵图这个消息只是为了香火能够更旺,不曾想竟是祸之根源。” 住持说着,打开了隐藏在佛像之后的暗格,从里面取出了天覆阵阵图。 “只因此物,贫僧被威胁,被恐吓,实是不愿再承受。是佛祖告诉我你们将至,我便做好了打算,将其交于你们。也同你们相处有几日了,知晓各位皆为良善之人,如此贫僧便也就放心将阵图拿给你们。” “还望各位小心谨慎,切莫因此物受了伤。”住持最后将阵图交给了苏雨霏。 “那便多谢住持,我们定会将其妥善保管,不会让歹人有机可乘。”苏雨霏在与其余五人交换眼神后,将阵图放进了小荷包内。 阵图与金铃相碰,似有一股力量在汇聚。 他们此程本就是为了阵图,如今阵图已拿,也算是任务完成。 “施主们拿了这天覆阵阵图后,是否还有其他打算?”住持多问了一句。 风若卿摇头,“未有其余打算。” 话未毕,童子便突然推门而入。 “师父,还有...你们。”他因跑得太急,气喘吁吁。“你们走后,我便见着桌上有张纸条,拿了看,竟见上头写着龙蟠阵阵图位于高止山。”童子将纸条呈与苏雨霏等人。 “是何人放的?你可有看清?”住持走上前问到。 童子摇头,“未有见着放纸条之人,但我也并非耽搁,即刻便拿来给你们看了。” “你做得对。”住持说完令童子与其余人一道去往后院帮忙。 拿着纸条,苏雨霏陷入了沉思。 被灭门前,苏雨霏从未想过这世道竟会如此凶险,原本前一瞬还那样善良温和之人,下一刻也许便会变得卑鄙无耻。但到如今,苏雨霏仍相信善比恶更多,也更强大。 她既重活了一回,那便要改变,让更多善来取代恶。 “我们去往高止山。”她沉思后,开口道。 风若卿没料到她会如此坚决,但也愿同他一道,“琉仙子说去那便去罢。” 此时殿外有信鸽飞来,风若栩出去将信拿来同大家念,“这应是父亲的手书,他让我们兄弟三人速速回昳城,还说要带着琉仙子她们三位姑娘一起。” “究竟是何事?”风若修拿过信纸。 “盈风楼要举办宴会,点名邀我们六人参加,不可缺席。” 苏雨霏心下存疑,“为何一定要我们六人去?” 昭靖潋也道;“我们素来不会参加盈风楼的宴会,加之他们也未曾邀请过。不知这次究竟是设了个什么宴?” “看来去高止山还要些时日了。”风若卿笑。 住持见他们商议好了,便道:“此次定是于你们有益而无害的宴会,只管放心去吧!” “佛祖会保佑大家的。” “那便多谢住持此言,事不宜迟,我们先去收拾衣物,准备返程了。”风若修朝住持作揖。 住持回了个礼。 收拾完衣物,后院的人也都回去了,寺内剩下了新到此的僧人与童子。 住持让童子同他一齐把苏雨霏等人送出寺外。 “这几日多谢照顾,日后定来还愿。”苏雨霏笑得灿烂。 童子也朝她挥手。 苏雨霏轻轻应了句好。 六人仍拿着来时的行李,准备返回。 只是多了张阵图。 还有一些不确定的因素。 他们的马车停在距智澈寺有些远的地方,还需步行一段路。 路上安静异常,六人仍按计划并排走着,恐有变故。 当他们走至距坡底不远的一片树林时,风若卿率先察觉到情况有变,立刻唤其余人俯下身。 果不其然,从侧面的树丛中射出了一只又一只冷箭。 “大哥,对方来人似是有些多。”风若栩一手护住叶玄露,一边同风若修说。 风若修皱眉,“这该来的总是会来。” 昭靖潋见此,同叶玄露躲到一旁去了,虽未见过如此阵势,但内心早已害怕得紧。 “公主,昭姑娘,你们且在此处避一避,我们会解决。”风若栩说完同风若修商讨对策。 而风若卿仍护着苏雨霏,“琉仙子,你也和昭姑娘,公主一同避一避,我们兄弟三人能行的。” 苏雨霏只觉此情此景分外熟悉,她开口:“对方定是为了阵图以及束发金铃而来,现下我必是他们的最终目标。” 风若卿看着她,坚定的说:“你只管安心,我们在前头挡着,不会让你们受伤。” 听风若卿如此说,苏雨霏便也走到一旁的树丛中,与昭靖潋叶玄露一同等。 等着他们三人击退歹人。 苏雨霏藏好后,风若卿也与风若修风若栩并肩站着,拔出念轩剑,准备战斗。 风若修开口:“我们三人都未躲躲藏藏,你们有如此多的人,为何却只会站在那暗处?” 风若栩轻笑一声,“看来是不敢......” 语毕,身着黑衣,蒙着脸的十几个人从树丛中现身,每人手中也都握着剑。 虽看不清脸,但足以确定这些人是豢养的精士,个个都身盘结实高大。 领头的那位说:“我等也是奉命行事,你们只要交出琉仙子,那便会少出许多不愉快。” 风若卿紧握手中的念轩剑,直直指向黑衣人,“那你们便是在找死。” 说完,那黑衣人应声倒地。 脖颈间竟未见着伤痕。 风若修与风若栩也接连出手,剑起剑落,剩下之人也自然不是对手。 只是风若卿转头,却见还有一人在慢慢靠近苏雨霏她们的藏身之地。他朝那边走去,丝毫未顾及自己。 当他走到树丛旁,黑衣人从后头用剑刺向了他。 原来在此的不止一人。 风若卿当即觉着背后一阵刺痛,但伤也未能阻碍他的反击。他躲过了黑衣人第二次出手,而后把黑衣人一掌打倒在地,一刀刺进黑衣人的胸膛。 另一黑衣人已找到苏雨霏的所在,准备上前将她挟持,但仍未得手。 风若卿率先将他右腿刺伤,手上的剑打落在地。 风若修则制住他的手,“说,到底是何人指使你们?难不成只是为了阵图便如此?” 黑衣人欲开口,却被从远处树丛中射出的箭击中,顿时没了呼吸。 “如此看来,他们是早有准备啊。”风若修松开手,黑衣人倒在了地上去,鲜血流出。 风若卿被刺了一剑,现下甚是虚弱,但他仍走至苏雨霏身旁,用手捂住伤口,扯出一个笑容,“琉仙子,你无事便好。” 苏雨霏同昭靖潋叶玄露从树丛内出来,见风若卿发白的脸,以及他用手捂住之处溢出的鲜血,她立即扶住风若卿,眼眶顿时泛红,“风二公子,我无事,可你......” 风若卿的额间已冒出了薄汗,他忍着疼痛,道:“琉仙子你莫担心,我会好的。” 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他话刚说出口,便晕了过去。 苏雨霏慌乱至极,风若修与风若栩处理好那些黑衣人的尸体后,将风若卿扶至马车内。 “琉仙子,你不必担忧。幸得随行带了些医具,给他上完药便会好起来的。”风若修说着在药箱中翻找药物。 “琉仙子,要启程回昳城了。”昭靖潋拉着还站在马车前的苏雨霏坐上另一辆马车。 在马车内,叶玄露拉过苏雨霏的手,“琉仙子,接下来的路会更为艰难,可要当心才好。” 苏雨霏点头,“我会保护好自己。” “也定不会再让保护我的人受到伤害。”她如此想着,泪水还是落了下来。 风若栩抓紧鞭子,开始驾车。 风若修为风若卿处理完伤口,也紧接着出发去往昳城。 第19章 『拾捌』 许是他们这一行经历了太多不算顺利的事情,回程途中才能如此顺利,坏的事情才会这样快速的消失。 “其实,昳城也好美。”苏雨霏拨开窗帘,探头往外看。 他们只是在昳城待得太久太久了,无法想象外面又是怎样的一番景象而已。 风若栩载着苏雨霏昭靖潋还有叶玄露,穿过人来人往的热闹集市,最后将马车停在了苏雨霏的吹花小筑前。 风若栩掀起车帘,“琉仙子,吹花小筑到了。” 闻言,苏雨霏走下马车,向风若栩道谢,“多谢风三公子,一路辛苦了!” 风若栩笑:“琉仙子言重了,能安然返回便好。” 他们说着,昭靖潋从窗口探出头,道:“琉仙子,莫忘了我们出发前所说之事。” 苏雨霏一时未想起来。 “出发前所说之事?”她认真回忆了一下昭靖潋那日说过的话,慢慢开口:“我似乎记起来了。” 是昭沧澜的宴请。 她接着说:“放心,我定然会赴约。” 最后,叶玄露不舍的同苏雨霏道别,约定盈风楼宴会一齐出席。 苏雨霏在他们三人的注视下进入了院子,然后风若栩将昭靖潋送回了昭府。 回皇宫时,马车上只剩下叶玄露与风若栩两人。 “公主,这一趟是否高兴?” 安静了许久,风若栩开口同她闲谈。 叶玄露笑了笑,用轻快的语调说:“我不止高兴,还收获颇多。” 虽未曾见着叶玄露此时的神情,但风若栩深知,叶玄露向往云游的日子,喜爱无拘无束。 “那便好。” 此时阳光正好照过来,格外温暖。 风若修与风若卿因出发慢了些,在风若栩同叶玄露也到达宫中后,他们才入城。 风若卿幸有风若修的及时救治,伤口并未进一步感染。 只是因失血过多,他仍处于昏迷状态。 一路上,风若修都是沉默无言。不过说了也只他一人能听见。 “罢了罢了。” 风若修一笑置之。 苏雨霏推开吹花小筑的大门便被灰尘呛得咳嗽了几声,而后她将小荷包从肩上取了下来,郑重其事的打开,取出阵图和金铃。 “这...当真有如此威力?” 她拿起阵图,摊开,上面有着古老的文字以及一些无论怎样都看不懂的奇异符号。 苏雨霏又将束发金铃拿在手中,这样一看,二者似是未有一丝一毫的联系。 左右前后都被苏雨霏看了个遍,却也并未看出有任何蛛丝马迹。 “唉,顺其自然罢。”最后,苏雨霏仍将它们放置在荷包内,接着开始清扫房间。 灵瑾原是得了苏雨霏的嘱托,每隔几日便去吹花小筑打扫一边,只是今日铸心殿来人格外多,苏母只好将她留下来帮忙。苏雨霏到了吹花小筑她才得了空闲。 同苏母告辞后,灵瑾快速往吹花小筑走去,路上遇见了正驾着马车赶回琉璃阁的风若修。 灵瑾虽只是个婢女,但也总能听姑娘们说起风家的这三位公子,那可真是个个都生得无比俊朗。先前得知苏雨霏要与他们一同游历,灵瑾还想同苏雨霏说要一起去。 灵瑾心下高兴,“风大公子都到这里来了,想必琉仙子也该在吹花小筑了才是。” 她不由得一笑,朝风若修微微点头,而后侧身离去。只是风吹起了车帘,灵瑾瞥见了躺在马车内无比虚弱的风若卿。 灵瑾顿时心下疑惑,但灵瑾也未细想,只是快步去往吹花小筑,想快些与苏雨霏相见。 灵瑾快步走至院内,推开门便见到了已清理好院落与房间的苏雨霏。 “琉仙子!”灵瑾见着他便笑得更为灿烂,走过去拉她的手。 苏雨霏方才坐下来休息不久,额上沁出了薄汗,她见灵瑾过来了也是特别高兴。 见苏雨霏亲自将院里院外全打扫了一遍,辛苦极了,灵瑾有些自责,她轻声说:“原本我隔两三天会过来打扫一次的,就算只有一些脏物和灰尘也都会清除的,不过这几日夫人那边太忙,我便未有空闲过来...” 灵瑾说到最后都开始抹眼泪了。 苏雨霏拍了拍她的肩,“灵瑾,你不必如此的。吹花小筑是我与你两人共同生活之处,任何杂事那就必定是我们两人一同分担,这也是我的责任。” 灵瑾眼里还泛着泪水。她突然记起风若修与风若卿,便道:“琉仙子,我方才在路上遇见了风大公子驾着马车。他从我身旁经过时,我不经意见着了马车内的风二公子,他似乎受了重伤,虚弱极了。” 苏雨霏本就担忧风若卿的伤势,这下便更为忧心了。 “他为了就我被歹人刺伤...当即便流了好多血,我不知如何...只愿他安然无恙。”她断断续续说出这些话,眼眶也已微微泛红。 灵瑾光是听苏雨霏讲起便觉着吓人,她揽着苏雨霏的肩,安慰道:“二公子吉人自有天相,会好起来的。想着风二公子该是会风风光光的在盈风楼宴会上出现,琉仙子切莫担忧了。” 苏雨霏点头,忍住即将掉落的泪水,扯出了一个笑容。 想了好一会儿,苏雨霏开口:“灵瑾,你同我一道去看看爹娘,然后陪我去玉器行走走吧!” 灵瑾自是乐意,便与苏雨霏走出了院子,“这玉器行可是为风二公子而去?” 苏雨霏看着灵瑾,说:“只愿能佑他无虞。” 风若修驾着马车到达琉璃阁的时候,外头已有许多人候着,许是他们已见着了遇袭后写给他们的信件。 风若卿仍未苏醒。 风若修同侍从一道将风若卿扶至房内,唤来了此前专为琉璃阁行医的医者。 医者为风若卿把完脉后,表情稍有缓和,而后再次为他清理与包扎伤口。 “大公子,老朽已为二公子处理好伤口,,这药膏须一日为他涂三回,还有草药,需每日煎两副。二公子这伤不算太深,只是刚好在心口左侧,若再偏一些,那便是难治了。现下只需好生照顾二公子,等他醒来即可。” 风若修接过药膏,作揖道谢。医者还礼,之后便慢慢离去。 “幸无大碍。”风若修也放下心来,看向躺在床上的风若卿。 风若栩将叶玄露送回宫中后,便被皇帝召见。他走进大殿,恭恭敬敬的说:“臣风若栩,参见陛下。” 启辰皇帝见着他格外高兴,“免礼免礼。” “你与你两位兄长为萧庄瘟疫一事做了许多,现下得以恢复也有你们的功劳,因此孤便许给你们想要之物以表奖赏。” 风若栩弯腰,拱手道:“微臣谢过陛下。” “陛下圣明仁爱,实为民之表!但臣确是不敢再求其他任何。 启辰皇帝其实也是想探探风若栩,现下听他此言,不由得出去了对他的一丝怀疑,“想来你在宫中也待得有些时日了,孤念你年纪尚轻便未让你做些其他事,你万万不需怨孤。” 风若栩闻言便又行礼,“臣不敢。臣在陛下身旁的日子,陛下待臣这般好,哪有怨的道理?” 启辰皇帝笑,“孤自是知晓你的性子,但也不愿让你在这宫中受束。昳城之外还有那样多的地界,你想到何地,孤都乐意让你前去。琉璃阁三公子可不能只做个谋士。” 风若栩抬起头,坚定极了,“但只有陛下身边才是臣所在之处,臣父告诫臣,定要为陛下排忧解难。” 启辰皇帝看着他,“孤见你这一行将玄露护得极好,也未负我予你的重任,故而想让你专门到玄露左右,剩下的日子便好生保护她。你可愿意?” 风若栩顿了顿,点头,“陛下旨意,臣定然遵从。请陛下放心,臣定不会使公主受到一点伤害。” 启辰皇帝也高兴。他这个女儿平日里安静乖巧又懂事,但仍有些小孩子心性,特别是正处十六七岁的时候,不愿待在宫中,向往自由自在的生活。 有个人护着,便是出了宫也不会太过危险。 “那便如此。你先回去将行李收好,稍晚便搬至玄露所住清露殿旁仰止苑内。还有,孤奖赏给你兄长二人的器物及给苏家和昭家的珠宝等都已命人送去。” 风若栩行礼道谢,而后起身离去。 苏雨霏同灵瑾进入铸心殿时,殿内人少了许多,等至所有客人全都离开,苏父苏母才注意到苏雨霏与灵瑾。 苏母立即走上前,拉起苏雨霏的手,“终于回来了,我们都甚是想念你。霏儿,在外头可是受苦了,为何消瘦了如此多?” 苏雨霏摇头,也紧握苏母的手,“娘,霏儿在外头过得很好,吃穿用度都很是称心,只是也想您和爹了。” 苏父见着苏雨霏也特别高兴,苏雨霏同他们两人拥抱了一会儿,而后讲了好些在萧庄和智澈寺的事情。 最后辞别他们,同灵瑾到玉器行买玉。 苏雨霏平常对这些都不感兴趣,自然不知如何挑得一块好玉。不过刚一进玉器行的门,摆在最内侧的一块青玉便吸引住了她。 苏雨霏拿过那块在其余晶莹剔透的玉器中不同寻常的青玉。 是那种只有在春日里才能见到并且能让人眼前一亮的青绿。 店家在收好银子后,对着苏雨霏感叹:“姑娘好眼力,此玉是我店最上乘的。青玉相赠,那可真是好寓意!” 第20章 『拾玖』 苏雨霏笑了笑,将玉装进袋中,与店家道谢过后便同灵瑾回到吹花小筑。 还未走进院子,她们便见院前的篱笆旁站着几个小吏,身后抬了五只箱子。 “琉仙子,你看他们...”灵瑾小声同苏雨霏说,语气中夹杂了些害怕,不知他们为何来此,又有何目的。 苏雨霏却露出了笑容,“无须担心,他们应是宫中之人。瞧这阵势,该是给我们送奖赏来的。” 等她们走近,为首的官吏笑吟吟的朝苏雨霏说到:“想必您便是琉仙子了吧!果真如此好看。我等乃奉陛下旨意来送赏,您可是为萧庄瘟疫立下了大功,陛下很是高兴。” 苏雨霏微笑,“那便多谢陛下恩赐,现下还要劳烦官爷帮忙将箱子抬入院内。” “那是我等的职责,琉仙子不必客气。” 几人将箱子搬入院内之后,便回宫复命了,苏雨霏还特地将他们送出院子。 灵瑾将箱子逐一打开,看着这满满五箱的金银首饰,珠宝玉器,有些不敢相信。 苏雨霏本就不喜装扮,现下见着这么些物品只愁没地儿放,她便同灵瑾说:“你若喜爱便挑些去,如此多我也无处使。” 灵瑾知道苏雨霏待人极为和善,却无论如何都想不到她竟能做到如此,便是更为惊讶了,也打心眼里更敬重她。 见灵瑾没动静,苏雨霏推了推她,笑道:“怎的烦了怵?以后我有的物件若想要便拿去,以前就说过我们之间不言主从只道友情。” 灵瑾看她,高兴极了,“那灵瑾便从了琉仙子的话,挑些喜爱的。” 苏雨霏点头,“这便对了。你细细选,我去将这玉稍加打磨,定要在宴会之期完成。玉佩比这纯玉总归要美观些。” 灵瑾点头,看着她走进内屋,“琉仙子真是我见过这天下之内最为良善之人了。” 苏雨霏将玉拿入平日铸剑之地,自然与周围之景极为不符。 她仍认真摆弄青玉,一步一步地进行打造。 盈风楼宴会于五月初九开始,风若卿幸得风若修等人的细致照顾,在宴会将近之时苏醒了过来,此时苏雨霏为他打造的玉佩也即将大功告成。 见风若卿醒了过来,风若修与其余人都格外高兴。 风父与风母也因得信来到他身旁,“醒来便好,今后定然不能鲁莽行事,能力不得轻易显现,安全更要保障。” 风若卿笑了笑,“爹娘,孩儿知晓了,定将告诫记在心中。” 经过休养,风若卿已然恢复如初,行动竟较以前更为灵活迅速了。 苏雨霏将玉佩上的“卿”字刻好后,便听见灵瑾从外头跑进房内,高兴的说:“琉仙子!琉仙子!风二公子不仅身体恢复,还同大公子出门逛集市了。” 放下刻刀,苏雨霏欣喜的摸了摸刚刚完成的这块玉佩,“当真灵验了,醒来便好,醒来便好!” “那索性这会儿去找他吧!”灵瑾把她这些天的努力看在了眼里。 苏雨霏将桌子上的一些碎屑物清理干净,静默了一会儿,似是做好了一个决定,然后点点头,“去吧!” 风若修陪风若卿去集市是觉得风若卿毕竟好些日子未下床活动活动了。 走至卖泥人的摊位,风若卿见着一个泥人姑娘,道:“与她有几分相似。” 风若修自是知晓风若卿口中的那个“她”指的是谁,便说:“二弟,你昏迷过后她便格外伤心,想必她这些日子定是担惊受怕,不好受啊!” 风若卿作势取下那个泥人,却听见身后有人唤他。 他转过身去,便见苏雨霏站在前方,他用几不可闻的声音说了句:“那,以后便不会了。” 不会再让她伤心害怕。 “琉仙子。”他收起了先前的深沉模样,转而轻声同苏雨霏讲话。 苏雨霏走近他,身旁无其他人。 风若修还是帮风若卿将那个泥人买下来了,而后便称有事先行离开,只留下他们二人。 苏雨霏身着白衣,素面朝天竟显得比风若卿这大伤初愈之人更为虚弱与憔悴。 “二公子。” “琉仙子。” 他们同时开口,惹得苏雨霏低笑,眉眼弯弯。 “二公子是我的救命恩人,故而前来道谢。” 风若卿摇头,“琉仙子言重了,不过分内之事。” 苏雨霏拿出握在手中的玉佩,“二公子,不论如何你都是因我而受伤,我不知如何报答,也不比其他女子擅女红,只能用我铸剑的技艺为你制了一块玉佩,望你不嫌弃才好。” 风若卿从未料想苏雨霏会如此,心中不免欣喜,他笑道:“琉仙子能如此为我做玉佩,当无比珍惜,又怎会嫌弃呢?” 苏雨霏将玉佩递给他,“如此便好,望这玉佩保公子安康。那阵图在我身边,也望公子放心,定会保留完好。” 风若卿点头,垂眼便见着其上刻着的单个“卿”字,心中一阵温暖。 他将玉佩挂至腰上,“在你身旁便是安心的。” 还欲说些其他的话,却被苏雨霏打断,“风二公子,我见这天色已晚,便不与你多言,几日后宴会再叙。” 风若卿朝她走近了些,行礼,“琉仙子,再会。” 太阳缓缓落入西边的山岭之中,余晖照射在苏雨霏身上,那似是太阳散发的最后一缕光亮。 风若卿看着她,“只望琉仙子顺遂无忧。” 即使说了百遍千遍,这也仍是心中所愿。 因此次宴会宴请人员各色各样,上至皇室亲族,下到商贾佣人。故而盈风楼整日都在为了宴会而准备。 启辰皇帝也格外重视这场宴会。毕竟能够带来全新的东西,能够稳民心,有利于理朝政。 凌落滢清点好所有赴宴人员的名单,同身侧的魏明漓说:“师兄,盈风楼内已重新装饰,摆设与菜品也全部到位。方才清点了来人名单,确实无一遗漏。” 魏明漓笑:“便好。” “这风二公子倒是对我那徒儿甚是重情义,听闻如今他身体已恢复,到时可要好好招待他。” “定会。”凌落滢说着又被小厮叫去处理一些琐碎事。魏明漓便站到了盈风楼最高处,俯身往下看。 他倚靠在木栏上,意味不明的道:“那一日也快来临了...等着罢。” 因了萧庄瘟疫的全面消除,整个大曜都陷入了欢乐与安宁的氛围中之中。 入夜,风若栩拿了行李来到仰止苑,刚巧碰上了叶玄露,想来她还不曾知晓启辰皇帝的安排。 “三公子,你为何在此处?”叶玄露看着他。 风若栩拿出仰止苑的钥匙,“日后便是要同公主做邻居了。” 叶玄露见他两手都拿了物品,便走上去将钥匙拿过去,将锁打开后,她笑了。 风若栩将手上物品放好后,又转头看叶玄露,“公主似是很高兴。” 叶玄露方才听他说要长住于此,确是很高兴,只是这么些日子以来,启辰皇帝已在她身边安排了太多的卫兵,她早已厌烦。 见叶玄露兴致不高了,风若栩便道:“公主不必担忧,我与其他人不同,现今你周围的卫兵全都撤下了,以后便是公主想如何便如何。” 听他这话,叶玄露抬头看着他,“当真?” 风若栩点头,“只是公主定要保护好自己。” “知道啦!” 叶玄露小声说完这话,便高兴地走回清露殿。 风若栩摇头,笑,“公主果真是可爱。” 昭靖潋回到昭府便见了好些箱子,昭沧澜已在一旁等了许久。 “兄长,这些是何物?” 昭沧澜将箱子一一打开,“这是皇上赐予你的珠宝之类的物品。萧庄一事,你们倒是做得很是出色。” 昭靖潋笑,而后说:“兄长在此等了我许久吧,方才我去买了些香袋,便是耽搁了些时间。” 昭沧澜倒是不恼,只问:“妹妹买香袋作何用?” 昭靖潋将香袋递给他,“那自是给你去送给琉仙子1的啊!别的不说,就单看这香袋,她定然会喜爱。” 昭沧澜接过香袋,笑着道:“那便多谢妹妹了。” 宴会之期已到。 苏雨霏这日穿了身青绿色的衣裙,不至招摇,但也是清新雅致,落落大方。 灵瑾为她梳妆完毕后,给她带了个银镯子,细致轻盈,“琉仙子,这是灵瑾为你挑选的镯子,灵便极了,也很称你呢!” 苏雨霏看着铜镜中的自己,又转头看向灵瑾,笑着同她说:“多谢灵瑾,我很喜欢。” 所有事情都做好后,灵瑾将苏雨霏送出吹花小筑,发现其余五人都到了。 “琉仙子!”叶玄露同昭靖潋走到她面前。 苏雨霏挽着她们同灵瑾道别,而后坐上马车。 不经意间,她看见了风若卿身上戴着的玉佩,似乎比前几日送到他手中时还要有光泽。 “那我们便前去赴宴了!” 风若卿驾着马车,跟在风若修风若栩后头。 此时正值日出时分,路上行人寥寥无几,天边的红日才缓缓升起。 “许久未曾如此见着日升的场景了!”苏雨霏感叹。 第21章 『贰拾』 马车缓缓驶入昳城最繁华的街道,苏雨霏透过纱帘望向窗外,街市上已渐渐热闹起来。 小贩们支起摊位,叫卖声此起彼伏,与三年前她记忆中的景象分毫不差。 “琉仙子,你看那边。”昭靖潋指着窗外一处卖糖人的摊位,“你还记得小时候我们常来买糖人吗?” 苏雨霏微微一笑,那些无忧无虑的童年记忆仿佛就在昨日。 然而此刻,她的心思却全在即将到来的盈风楼宴会上。 束发金铃被她小心地藏在贴身的荷包里,与天覆阵阵图放在一起。 “到了。”风若卿的声音从车外传来。 马车停在盈风楼前,六人先后下车。 苏雨霏抬头望去,只见这座三层高的楼阁张灯结彩,朱红色的灯笼挂满了檐角,在晨光中显得格外喜庆。 “奇怪。”叶玄露小声嘀咕,“宴会不是晚上才开始吗?怎么这么早就布置好了?” 风若修眉头微皱:“确实有些反常。” 正当众人疑惑之际,盈风楼的大门缓缓打开,凌落滢一身绛紫色长裙,款步而出。 她身后跟着几位侍女,每人手中都捧着精致的食盒。 “诸位贵客来得正好。”凌落滢笑容温婉,与平日里的凌厉判若两人,“宴会虽在晚间,但盈风楼已备好早膳,还请诸位先入内歇息。” 苏雨霏下意识摸了摸腰间的荷包,束发金铃似乎更热了些。 她与风若卿交换了一个眼神,点了点头。 “凌楼主盛情难却,那我们便恭敬不如从命了。”风若修拱手道。 进入盈风楼,苏雨霏才发现内部别有洞天。 一楼大厅宽敞明亮,摆放着数十张红木圆桌。二楼是雅间,珠帘垂落,隐约可见内里陈设。三楼却是完全被帷幕遮挡,神秘莫测。 侍女们引领众人来到二楼一处雅间。 房间中央摆放着一张八仙桌,桌上已备好各色点心,香气扑鼻。 “诸位先用早膳,稍后我会派人来带各位参观盈风楼。”凌落滢说完,便带着侍女们退了出去。 待房门关上,昭靖潋立刻压低声音:“这凌楼主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为何对我们如此殷勤?” 风若栩端起茶杯,轻嗅了一下:“茶中无毒。” “不是毒的问题。”风若卿的手指轻轻敲击桌面,“她是在拖延时间。” 苏雨霏从荷包中取出束发金铃,只见金铃表面泛着淡淡的金光,铃身微微震动,发出几不可闻的清脆声响。 “金铃有反应。”她眉头紧锁,“看来附近应当是有阵法波动。” 风若修迅速起身走到窗边,透过珠帘向下望去:“楼下多了许多生面孔,看装束不像是来赴宴的宾客。” “我们被监视了。”叶玄露握紧了袖中的短剑。 苏雨霏深吸一口气,将金铃收回荷包:“先别打草惊蛇。既然凌楼主想让我们留在这里,我们不妨将计就计。” 风若卿赞同地点头:“琉仙子说得对。我们正好借这个机会探查盈风楼的秘密。” 众人简单用了早膳,不久后,一名侍女敲门而入。 “诸位贵客,楼主命奴婢带各位参观盈风楼。” 苏雨霏注意到这名侍女眼神闪烁,右手始终藏在袖中。 她假装不经意地走到风若卿身旁,低声道:“小心,她袖中有刀。” 风若卿微不可察地颔首,随即笑道:“有劳姑娘带路。” 侍女领着六人从二楼开始参观。 每经过一处房间,苏雨霏都能感觉到束发金铃的震动越发明显。 当他们来到三楼楼梯口时,侍女却停下了脚步。 “三楼是楼主的私人居所,不便参观。诸位请随我下楼。” 苏雨霏与风若卿再次交换眼神。 就在侍女转身的瞬间,风若卿突然出手,一记手刀击中侍女后颈。 “你——”叶玄露惊讶地睁大眼睛。 风若卿从侍女袖中抽出一把锋利的匕首:“她刚才想动手。” 风若修迅速检查了四周:“没人发现,我们抓紧时间上三楼。” 六人悄无声息地登上三楼。 与楼下不同,三楼走廊幽暗狭长,两侧是一扇扇紧闭的房门。 束发金铃此刻已变得滚烫,苏雨霏不得不将它取出握在手中。 “分头找。”风若修低声指挥,"我和昭姑娘去左边,三弟和公主去右边,二弟和琉仙子去前面尽头那间。" 众人点头分散行动。苏雨霏与风若卿沿着走廊前行,金铃的光芒越来越盛。 当他们来到尽头那扇雕花木门前时,金铃突然发出一声清脆的鸣响。 “就是这里。”苏雨霏压低声音。 风若卿试着推了推门,纹丝不动。 他从腰间取出一根细铁丝,在锁孔中拨弄几下,门锁应声而开。 房间内光线昏暗,只有几盏油灯提供微弱的照明。 正中央摆放着一个巨大的青铜鼎,鼎内盛满暗红色的液体,散发出刺鼻的血腥味。 “这是……”苏雨霏捂住口鼻,胃里一阵翻腾。 风若卿面色凝重:“血祭之鼎。” 他们小心靠近,发现鼎周围的地面上刻满了复杂的符文,构成一个庞大的阵法。 而在阵法中央,摆放着一个与苏雨霏手中金铃一模一样的束发金铃,只是这个金铃通体漆黑,散发着不祥的气息。 “是暗影金铃。”风若卿倒吸一口冷气,“难怪魏明漓要引我们来此。” 苏雨霏突然明白了什么:“他想用我的金铃开启这个阵法!”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 风若卿迅速拉着苏雨霏躲到一处屏风后。房门被推开,魏明漓与凌落滢走了进来。 “师兄,他们已经在楼内了。”凌落滢的声音中带着兴奋,“只要拿到那个丫头的金铃,阵法就能启动。” 魏明漓抚摸着暗影金铃:“不急,宴会还没开始。等所有人都到齐了,才是最佳时机。” “那些达官贵人...” “不过是为阵法提供能量的祭品罢了。”魏明漓冷笑,“崇琅门复兴在即,牺牲些凡人算什么?” 两人又低声交谈了几句,随后离开了房间。 等脚步声远去,苏雨霏和风若卿才从藏身处出来。 “必须阻止他们。”苏雨霏握紧金铃,“这个阵法一旦启动,整个昳城都会遭殃。” 风若卿沉思片刻:“我们先与其他人汇合,再作打算。” 他们刚准备离开,房门却再次被推开。 一个意想不到的身影出现在门口,竟然是灵瑾。 “小姐!”灵瑾满脸惊慌,“快走,凌楼主发现你们不见了,正派人四处搜寻!” 苏雨霏惊讶地看着她:“灵瑾?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担心小姐,就跟了过来。”灵瑾急切地说,“我从后门溜进来的,快跟我走!” 风若卿警惕地拦住她:“等等,你怎么知道我们在这间房?” 灵瑾的眼神闪烁了一下:“我……我听到侍女们在议论……” 下一瞬,灵瑾突然从袖中抽出一把匕首,直刺苏雨霏心口。 风若卿反应极快,一把将苏雨霏拉开,同时拔出念轩剑架住匕首。 “你不是灵瑾!”苏雨霏惊呼。 “灵瑾”发出一阵刺耳的笑声,面容开始扭曲变化,最终变成了一个陌生的女子:“魏大人说得没错,你们果然会找到这里。” 风若卿剑势凌厉,几招之内就将女子制服。 女子咬破口中的毒囊,顷刻间气绝身亡。 “是易容术。”风若卿检查了女子的尸体,“看来魏明漓早有准备。” 他们两个人刚冲出房间,就听见楼下传来一阵骚动。 从栏杆处向下望去,只见一楼大厅已聚集了许多宾客,而风若修他们正被一群黑衣人围在中央。 “不好,中计了!”风若卿拉着苏雨霏就往楼下跑。 然而刚跑到楼梯口,一道无形的屏障突然出现,将他们弹了回来。 魏明漓的声音在整个盈风楼内回荡: “欢迎诸位参加今天的盛宴。不过,在宴会开始前,我们还有一件重要的事情要办。” 苏雨霏看到魏明漓站在一楼的高台上,手中拿着那个暗影金铃。凌落滢站在他身旁,而风若修等人则被黑衣人押着,跪在高台下方。 “琉仙子。”魏明漓抬头看向三楼,“我知道你能听见。想要救你的朋友,就带着束发金铃来见我。” 风若卿握紧苏雨霏的手:“别去,这是陷阱。” 苏雨霏看着下方被困的同伴,又看了看手中的金铃,眼中闪过一丝决绝:“我必须去。但我们可以这样……” 她凑到风若卿耳边低声说了几句。风若卿眉头紧锁:“太危险了。” “相信我。”苏雨霏坚定地说。 风若卿最终点头同意。 苏雨霏深吸一口气,高举金铃,从三楼一步步走下。无形的屏障随着她的移动而消散,仿佛在为她让路。 “我来了,放了他们。”苏雨霏声音清亮,回荡在大厅中。 魏明漓露出满意的笑容:“很好。把金铃给我,我保证不伤害任何人。” 苏雨霏缓步走向高台,目光扫过被押着的同伴。 昭靖潋嘴角有血迹,显然受了伤;叶玄露脸色苍白但眼神坚定;风若修和风若栩虽然被制住,却仍在寻找脱身的机会。 “我怎么知道你会信守承诺?”苏雨霏在距离高台数步之遥停下。 魏明漓大笑:“你现在别无选择。”他眼神示意,黑衣人立刻将刀架在了风若修等人的脖子上。 苏雨霏假装犹豫,最终叹了口气,将金铃递出:“拿去吧。” 就在魏明漓伸手要接的瞬间,苏雨霏突然将金铃高高抛向空中。 魏明漓的注意力被金铃吸引,本能地跃起去接。同一时刻,风若卿从暗处冲出,念轩剑划出一道寒光,直取魏明漓咽喉。 变故突生,大厅内一片混乱。 束缚风若修他们的黑衣人也一时分神,被他们抓住机会反击。 苏雨霏趁机冲向高台,想要夺回金铃。 然而魏明漓毕竟是崇琅门大弟子,武功高强。 他凌空接住金铃,同时一掌击退风若卿,冷笑道:“雕虫小技!” 他将两个金铃同时抛向青铜鼎方向,金铃在空中划出两道弧线。 苏雨霏纵身一跃,在半空中接住了自己的束发金铃,但暗影金铃却落入了鼎中。 “晚了!”魏明漓狂笑,“阵法已经启动!” 整个盈风楼开始震动,地面上的符文逐一亮起血红色的光芒。 宾客们惊恐尖叫,四散奔逃,却被无形的屏障阻挡。 苏雨霏感到手中的金铃变得滚烫,一股强大的力量涌入体内。 她的视野突然变得清晰无比,能看见空气中流动的能量脉络。 “风二公子!”她大喊,“把玉佩扔给我!” 风若卿毫不犹豫地扯下腰间的玉佩抛向她。苏雨霏接住玉佩,将其按在金铃上。 玉佩上的“卿”字突然亮起青光,与金铃的金光交融。 苏雨霏将金铃重重砸向地面。 一道耀眼的光柱从金铃中迸发,与血红色的阵法光芒相撞。 两股力量在空中交织,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 魏明漓脸色大变:“不可能!你怎么会使用金铃的力量?” 光柱最终压过了阵法红光,所有符文一个接一个地熄灭。暗影金铃从鼎中飞出,在空中碎成粉末。 “不!不可能!”魏明漓发出不甘的怒吼,转身就要逃走。 风若卿和风若修同时出手,剑光如网,将魏明漓所有退路封死。 凌落滢见大势已去,想要趁乱溜走,却被叶玄露和昭靖潋拦住。 当官府的人赶到时,叛乱已被平息。 魏明漓和凌落滢被五花大绑押走,宾客们惊魂未定地陆续离开。 风若卿快步走到苏雨霏身边,关切地问:“你没事吧?” 苏雨霏摇摇头,看着手中的金铃,它已恢复了平静:“我没事。只是……”她抬头望向风若卿,“我好像开始明白金铃的真正力量了。” 风若修走过来,拍了拍风若卿的肩膀:“多亏了你们,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昭靖潋揉着酸痛的手腕,笑道:“我就知道琉仙子有办法。” 叶玄露则好奇地看着苏雨霏手中的金铃:“它刚才为什么会听你的话?” 苏雨霏若有所思:“也许是它选择了我,不只是作为主人,而是作为伙伴。” 风若卿看着她的侧脸,轻声道:“无论如何,我们还有很长的路要走。八卦阵图才找到第一个,后面还有更多挑战等着我们。” 苏雨霏转头对他微微一笑:“只要我们在一起,就没有什么可怕的。” 夜色渐深,盈风楼的灯笼依然明亮,却不再有先前的凝重气氛。 只是他们不知道,远处,有一双眼睛正注视着他们…… 第22章 『贰拾壹』 黎明前的昳城笼罩在一片灰蓝色的薄雾中,苏雨霏站在吹花小筑的院子里,手中的束发金铃在晨光中泛着微弱的金光。 自盈风楼赴宴后,这枚金铃表面浮现出了细密的纹路,像是某种古老的文字,又像是地图的脉络。 “琉仙子,你又一夜未眠?” 灵瑾端着热茶走来,眼中满是担忧。 苏雨霏接过茶盏,指尖传来的温度让她稍稍回神。 自从那夜催动金铃力量后,她总觉得体内多了些什么,每当夜深人静时,耳边会响起若有若无的铃音,引导她去往某个地方。 “我没事。”苏雨霏抿了口茶,茶香在唇齿间弥漫,“只是这金铃……” 她的话戛然而止。 金铃突然轻微震动起来,表面的纹路亮起金光,组成一个清晰的图案,是一座高耸入云的山峰,山顶有座寺庙,庙前立着一块刻有“龙蟠”二字的石碑。 “这是高止山?”灵瑾惊讶地说到。 苏雨霏猛然想起童子给他们的纸条:“龙蟠阵阵图位于高止山”。 金铃竟在指引下一个阵图的位置! 急促的敲门声打断了她的思绪。 风若卿站在门外,向来整齐的衣袍有些凌乱,额上还带着薄汗。 “琉仙子,出事了。”他的声音压得很低,“魏明漓昨夜在狱中被人劫走。” 茶盏从苏雨霏手中滑落,在地上摔得粉碎。 大理寺地牢的铜锁被整齐地切断,切口光滑如镜。 牢房里空无一人,只有墙上用血画着一个诡异的符号,一个圆圈内套着三角形,与盈风楼三楼那个青铜鼎上的纹饰一模一样。 “是同一个组织。”风若修蹲下身,检查地面残留的黑色粉末,“手法专业,并未留下任何线索。” 叶玄露裹紧了斗篷,不安地环顾四周:“父皇已经下令全城搜查,但我觉得他们可能已经不在昳城了。” 苏雨霏手中的金铃又开始发烫。 她鬼使神差地走到牢房角落,那里有一块松动的砖石。推开后,里面藏着一块薄如蝉翼的绢布,上面写着—— 八阵归一,暗影遮天。欲寻龙蟠图,先解金铃秘。 “这是留给我们的。”风若卿眉头紧锁,“他们在挑衅。” 昭靖潋突然指着绢布右下角:“这里有个印记!” 那是一个小小的火焰纹章,与苏雨霏曾经在父亲书房里见过的一本古籍上的标记完全相同。 “铸心殿……”苏雨霏心头一震,“这与我父亲收藏的一本书有关。” 大家立刻赶往铸心殿。 苏父听闻事情经过后,面色变得异常凝重。 他带苏雨霏他们来到藏书阁最里层,从一个暗格中取出一本泛黄的古籍。 “这是我年轻时从一个游方术士手中所得,上面记载了一些关于上古神器的传说。”苏父翻开书页,指着那个火焰纹章,“没想到会与今日之事有关。” 书中记载,束发金铃乃上古时期“八荒守护者”所铸八件神器之一,每一件神器对应一座阵法。 八阵合一,可开启“天门”,获得改变天地法则的力量。 而那个火焰纹章,则属于一个名为“暗影盟”的神秘组织,他们世代追寻八件神器,企图颠覆人间秩序。 “八荒守护者……”风若卿若有所思,“琉璃阁的典籍中也有类似记载,但说的是‘八部守护’。” 苏雨霏的金铃突然飘浮起来,悬停在古籍上方。金光投射在书页上,显现出隐藏的文字—— 金铃认主,非血脉相传,乃心性相合。唯有至纯至善之心,方能唤醒其力。 苏父震惊地看着苏雨霏:“霏儿,这金铃竟已认你为主?” 苏雨霏点点头,将盈风楼发生的事简要说了一遍。 当她说到自己催动金铃力量时,古籍上的文字突然变化,浮现出一幅地图,是高止山的详细路线,其中一条小径被特别标出,终点是山腰处的一个洞穴。 “龙蟠阵阵图就在那里!”昭靖潋惊呼。 风若修合上古籍:“事不宜迟,我们得立刻启程前往高止山。魏明漓逃脱,他们肯定也在寻找下一个阵图。” “等等。”苏雨霏却盯着古籍最后一页,“这里还有一行小字,‘欲取阵图,先破心魔’。这是什么意思?” 没人能回答这个问题。 三日后,一行人来到高止山脚下。 这座山险峻异常,终年被云雾笼罩,当地人称其为“鬼见愁”。按照金铃指引,他们找到那条隐蔽的小径,开始向上攀登。 山路越走越窄,最后几乎要贴着岩壁前行。 苏雨霏走在最前面,金铃挂在腰间,随着她的步伐发出清脆的声响。这声音似乎有某种魔力,让周围的雾气渐渐散去。 “且慢。”风若卿突然拦住众人,“前面有东西。” 小径尽头是一个洞口,洞口两侧立着两尊石像,左边是一个慈眉善目的老者,右边却是一个面目狰狞的恶鬼。 两尊石像中间的地面上刻着一行字:真心者过,虚伪者亡。 “这便是是考验。”风若修分析道,“必须证明自己是‘真心’才能通过。” 叶玄露好奇地向前一步,突然,恶鬼石像的眼睛亮起红光,一道无形的力量将她推了回来。 “让我试试。”苏雨霏深呼一口气,走向洞口。 这一次,老者石像发出柔和的白光,恶鬼石像毫无反应。当她走到两尊石像中间时,地面上的字变成了:心虽至纯,然犹有惧。破尔心魔,方得入门。 “心魔?”苏雨霏困惑地回头。 话音未落,洞内突然涌出浓雾,瞬间将所有人吞没。 苏雨霏只觉天旋地转,再睁眼时,发现自己站在铸心殿中。 是那个血色的夜晚。 “不……”她浑身发抖,看着眼前熟悉的场景:黑衣人挥舞着刀剑,亲人们一个个倒下。母亲被刺穿胸膛前,还在朝她喊着:“雨霏,快逃!” 这是她最深的梦魇,无数次在梦中将她惊醒的场景。 “这是幻象。”她告诉自己,却无法控制涌出的泪水。 那些鲜血,那些惨叫,如此真实。 “救救我们……”幼时的自己从她身边跑过,长长的头发被花枝缠住,绝望地哭泣。 苏雨霏下意识伸手去帮,却穿过了那个小小的身体。 她只是一个旁观者,无法改变过去。 “这便是你的心魔。”一个声音在迷雾中响起,“对过去的执念,对无能为力的恐惧。” 苏雨霏跪倒在地,泪水模糊了视线。 就在这时,腰间的金铃突然发出耀眼光芒。 她听见母亲的声音在耳边响起:“霏儿,过去无法改变,但未来在你手中。” 光芒中,她看见那个夜晚的后续,风若卿出现,斩断她的头发,为她挡下致命一剑。 看见重生后与伙伴们并肩作战的场景,看见父亲母亲安然无恙的笑脸。 “我明白了……”苏雨霏擦干眼泪,站起身来,“沉湎于过去只会束缚双脚。重要的是珍惜现在,守护所爱之人。” 幻象如玻璃般碎裂,她重新站在山洞前。 其他人也陆续从各自的幻境中挣脱,面色各异。 “你成功了。”风若卿第一个走过来,眼中满是欣慰。他的衣袖有几处撕裂,显然也经历了艰难的考验。 众人谨慎地进入洞穴。 出乎意料的是,里面并非想象中阴森恐怖,反而明亮开阔,洞顶有无数发光的晶石,如同星空般璀璨。 洞穴中央是一个圆形水池,池水清澈见底,池底静静躺着一块青铜阵图。 “是龙蟠阵图!”昭靖潋激动地向前跑去。 “小心!”风若修一把拉住她。 几乎同时,池水突然沸腾,一个庞然大物破水而出。 那是一条青铜铸就的巨龙,眼中镶嵌着血红宝石,龙爪锋利如刀。 “擅闯者,死!”青铜龙发出震耳欲聋的咆哮。 风若卿拔出念轩剑挡在苏雨霏身前:“我来引开它,你去拿阵图!” 青铜龙一爪拍下,风若卿灵巧地闪避,剑锋划过龙爪,溅起一串火花。 其他人也各自展开攻击,但寻常兵器根本无法伤到这庞然大物。 苏雨霏观察着战局,突然发现青铜龙每次攻击后,眼中的红光都会短暂暗淡。 她想起古籍上“金铃认主”的话,心中一动。 “大家退后!”她高举金铃,冲向水池。 青铜龙立刻调转方向向她扑来。 千钧一发之际,金铃爆发出耀眼光芒,化作一道金色锁链缠住巨龙。 巨龙发出痛苦的嘶吼,眼中的红光急速闪烁。 “你不是我的敌人。”苏雨霏直视巨龙的眼睛,“我是来继承守护者意志的。” 红光渐渐平息,巨龙停止了挣扎。 它低下头,发出低沉的声音:“八百年了……终于等到合格的守护者。” 青铜身躯开始分解,化作无数光点融入池水。 池底升起一座石台,龙蟠阵图就放在上面,旁边还有一把青铜钥匙。 风若卿扶住虚脱的苏雨霏。 她拿起阵图和钥匙,发现钥匙上刻着“风扬”二字。 “这是下一个阵图的线索?” 众人正在研究钥匙,整个洞穴突然剧烈震动,碎石从顶部掉落。 “山洞要塌了!快出去!” 他们拼命向外跑,刚冲出洞口,身后的山体就轰然崩塌。 尘埃落定后,来时的路已被彻底堵死。 “看来只能另寻出路了。”风若修环顾四周。 下山的路比上山更加艰险。 行至半山腰时,前方树林中突然传来打斗声。风若卿示意众人隐蔽,自己悄悄靠近查看。 树林中的空地上,一群黑衣人正在围攻一个白发老者。 老者虽然年迈,但身手不凡,手中一柄拂尘舞得密不透风。然而寡不敌众,已显疲态。 “是季恒师父!”风若卿惊呼。 不等众人反应,他已冲入战局。 念轩剑如游龙般穿梭,瞬间击倒两名黑衣人。其他人见状也纷纷出手相助。 黑衣人见势不妙,其中一人吹响口哨,所有人立刻撤退,消失在密林中。 “师父!您怎么在这里?”风若卿扶住摇摇欲坠的老者。 季恒喘着粗气,目光却无比锐利:“我追踪暗影盟至此,他们也在寻找阵图。” 他的视线落在苏雨霏手中的龙蟠阵图上,“看来你们先一步得手了。” “暗影盟?就是那个火焰纹章的组织?”苏雨霏问道。 季恒点头:“他们势力庞大,渗透在各门各派中。魏明漓只是个小卒,真正的首领至今无人知晓。” 他接过那把青铜钥匙,仔细端详:“这是通往风扬阵阵图所在的钥匙。风扬阵图藏在西南方向的‘听风谷’中,那里是……” 话未说完,一支暗箭突然从林中射出,正中季恒心口。 “师父!”风若卿接住倒下的老者。 季恒用最后的力气抓住风若卿的手:“小心内鬼……”手缓缓垂下,再无声息。 众人沉浸在悲痛中时,四周树林里传来密集的脚步声。 他们被包围了。 “把阵图和钥匙交出来。”一个蒙面人走出阴影,“否则,下场如他一般。” 风若卿轻轻放下季恒的遗体,站起身时眼中已是一片冰冷:“你们找死。” 战斗一触即发。 黑衣人数量众多,但有了季恒的前车之鉴,众人背靠背形成防御圈,不给暗箭可乘之机。 苏雨霏将阵图和钥匙交给叶玄露保管,自己则催动金铃的力量。 金光如涟漪般扩散,所过之处,黑衣人的动作都变得迟缓。 “就是现在!”风若卿剑势如虹,瞬间突破包围。 眼看就要突围成功,树林深处突然传来一声诡异的笛音。 听到这声音,所有黑衣人同时后撤,紧接着,地面开始震动。 一头巨大的地龙破土而出,满嘴利齿滴着毒液,直扑众人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