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婴儿的我,疯狂收割仙子好感度》 第21章北庭军 洛玉衡神色依旧冷峻,面容似覆着一层寒霜,追问道:“两者皆是?” 李野微微垂目,目光不经意间扫过洛玉衡那光嫩玉足,见其虚踩空中,未有丝毫颤动迹象。 看来师父此番只是故作严肃之态,实则内心并没有什么波澜。 他坦然开口:“师父昨日动怒,皆因野儿。只是野儿实不愿见那太监丧命。” “嗯,接着说。” 洛玉衡神色未改,静静聆听,似隐隐期待着小弟子接下来的言论。 “太后此举,旁人定会以为她惧于师父,更会觉得师父心狠手辣,乃残忍之人。然师父本意,并非要取其性命。” 李野敏锐地捕捉到,洛玉衡的脚趾微微蜷曲了一下,他急忙抬眼,果然瞧见师父嘴角闪过一丝得意浅笑,显然对自己这个小弟子颇为满意。 “看来为师不能再将你当作懵懂孩童了。往后,为师不会再刻意遮挡你的视线。” “世间诸事,你都该亲眼去看,用心去想,自行领悟。” 言罢,洛玉衡转身朝书房走去。 行至半途,对着操练场上的灵儿吩咐道:“灵儿,你将那些贴着景王画像的靶子收拾起来,日后也莫要在世子跟前说景王的坏话了。” “这孩子聪慧过人,你骗不了他。人间诸事,理当让他自己去洞察,去思忖,去领悟。” 灵儿拱手作揖,恭敬回应:“是,国师。” 【洛玉衡好感度+5】 李野心中暗喜,为师父按摩良久,好感度才增加两点,如今凭借言辞展示聪慧,竟能获得如此高的好感度。 看来往后还得多磨砺口才,以言语获取好感度,果真是事半功倍。 洛玉衡迈出一步,又想起什么事,补充道:“对了,灵儿,着人去收拾一间空寝室。” “是,国师。” 李野听闻,心中不禁犯起嘀咕:难道师父打算搬离自己的房间,另寻住处? 正思索间,门外走进一位熟悉的少年,正是于虎。 他衣冠整洁,一如往常地与李野打招呼:“小野哥,早啊。” “于虎哥早啊。” 于虎看向李野,黝黑的面庞上挂着如往日般真诚的笑容,仿佛昨日家中那翻天覆地的变故已然烟消云散。 但李野却从他的笑容中,隐隐察觉到一丝故作坚强。 李野随于虎一同来到操练场。 于虎如往常般抽出佩剑,挥剑起舞。 他的眼神中透着一股子决然,似乎要将心中的悲愤与不甘都融入这剑招之中。 只见他剑势流畅,动作标准,剑风之中更添几分凌厉,较昨日尤甚。 他的身形愈发灵动,虚部、错步、盘坐,一气呵成,尽显娴熟。 昨日李野尚觉单论舞剑的基础十三式与步法,于虎稍逊自己一筹。 今日却能从他的剑招中瞧见独特的领悟。 此时的于虎,剑招大开大合,刚猛有力,已不再是往昔单纯模仿他人的不得要领的状态。 于虎身形一跃,左脚蹬上院墙,在空中一个利落的翻身,随后稳稳落地。 “砰!” 一道凌厉的剑气精准地击中木桩。 这正是小鸢的家传武学——燕子回头。 于虎哥这是成功入品了,且在九品剑修之中,亦属实力强劲之辈! 昨日之事刺激,反倒激发出了他的斗志? 不过入品确实相当困难。 李野也试图用加点的方式把技能树全部点满,看看能不能成就九品。 但细细算下来,点完居然要整整一千点才有可能入品。 如今他总共不过一千一百多点点数,若贸然入品,万一遭遇变故与洛玉衡分开,失去师父的庇护,恐怕在短短数月之内,便会陷入性命堪忧的境地。 倒不如稳扎稳打,一步一个脚印。 偶尔在关键技能上加点,然后等着自己慢慢成长突破到九品,这才是明智之选。 遇到危险,大不了当场加点,打对面一个出其不意。 ‘桀桀桀,想不到吧,五岁的我是九品高手!’ 两人身处操练场,四周静谧,唯有于虎挥剑时发出的呼呼风声。 李野抬眼,见于虎一手持剑,一手托腮,目光中并无使出燕子回头的欣喜,而是满含疑惑,似在苦苦思索。 恰在此时,李野耳边传来洛玉衡隔空传音。 以往,每当操练场上有人心生疑惑,临近突破瓶颈之时,洛玉衡总会适时开口指点。 只是此次,她却选择让李野代为转达。 李野心中暗自揣摩,或许师父是有意借此锻炼自己,让自己在武学见解上更进一步,同时也增进自己与于虎之间的情谊。 李野自小亭中起身,走到于虎身旁,唤道:“于虎哥,于虎哥。” 于虎从沉思中回过神来,应道:“啊?怎么了,小野哥。” “于虎哥可是心有疑虑,对燕子回头这一招在空中翻身的动作存疑?” “嗯,正是。此前未曾使出来,便未曾细想。如今使出来后,越想越觉得此动作有些多余。” 李野闻言,拿起一根小树枝比划起来,问道:“于虎哥,你看我这动作可还标准?” “嗯,极为标准,比我之前的动作规范太多。” “但你觉得,以我这般动作,能胜过先前的你吗?” 于虎本欲直接回应,略一思忖后,还是摇了摇头,说道:“小野哥,我想我胜在体格健壮。” 李野手持树枝,双手背于身后,小脑袋轻轻晃动,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说道:“没错,关键便在体格之上。 小鸢体格轻盈,这类适用于低品剑修的招式,多依赖自身的体格与动势。 小鸢虽体格不如你,但身段灵活,故而能在空中借翻身凝聚剑势,进而施展此招。 而你身形魁梧,力量强劲,无需借助翻身亦可凝聚足够剑势。你不妨跳得更高,凭借自身的体格优势,定能打出更为刚猛的剑气。” 于虎恍然大悟,感激道:“多谢小野哥指点!” “于虎哥无需言谢,此乃师父告知我的。对了,于虎哥,三年后的边军擂赛,你可要参加?” 于虎并未停下舞剑的动作,手中之剑似已替他做出回答,口中亦坚定重复:“嗯,我定会赢下擂赛。” 于虎目光如炬,透着坚定与决然。 毕竟一夜之间遭逢如此巨变,只要能振作起来,必然会脱胎换骨。 于虎一边挥剑,一边趁着喘息间隙说道:“此事发生得太过蹊跷,二哥对我只字不提。” “他们言说大哥叛乱,父亲为镇压大哥而死,我绝不相信。” “大哥绝非那般不忠不义之人,父亲征战半生,亦不会如此轻易丧命。 “我必须参加擂赛,夺回军权,唯有如此,方能查明真相,绝不能让他们含冤而死,背负叛国的骂名。” 李野用力点头,于虎曾有恩于自己,品行端正。 面对挫折,他能迅速调整心态,困境反而铸就了他坚定的道心,这样的人值得深交。 “于虎哥,我定会全力助你。稍后我便去请教师父,看看有无适合你的功法。” “小野哥,你对我的帮助已然良多。” “若有朝一日我能承袭镇北侯爵位,小野哥但有所需,我于虎定当全力以赴,在所不辞。” 李野心中明白,若于虎三年后能赢得擂台赛,重掌北庭兵权,他这番承诺确实分量十足。 边军战事频繁,将士们久经沙场磨砺,堪称大乾战力最强之师。 而镇北侯麾下的亲卫北庭众,更是边军中的精锐。 小世子微微皱眉。 直觉告诉他,似乎有人在暗中刻意促成他与于虎之间的情谊,只是一时之间难以捉摸头绪。 或许,是自己多心了吧。 第22章无霜——无双! 灵宝观内,一如既往地被一层静谧的氛围所笼罩。 微风轻拂,树叶沙沙作响,更衬出这道观的清幽,仿佛外界的喧嚣纷扰皆被隔绝在外。 除了小鸢与孙氏,众人皆是神色平静,仿佛昨日与今日那两颗触目惊心的人头,不过是寻常之事,见怪不怪。 陈伯竟还悠悠然买了个卤猪头,途中偶遇脚步踉跄、神色惊惶的孙氏,还笑着问道:“要不要来一块?” 那卤猪头色泽红亮,香气馥郁,扑鼻而来。 但孙氏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如纸,双眼瞪得滚圆,眼神中满是惊恐与厌恶,身子像筛糠般止不住地颤抖。 她急忙捂住嘴巴,喉咙里发出一阵干呕声,仿佛要把五脏六腑都吐出来。 李野目睹这一幕,虽还不至于对肉食全然反胃,但看到那猪头,心中也不禁泛起一阵恶寒。 他自忖历经两世轮回,心智坚毅,远超常人,可在灵宝观众人面前,却着实显得有些逊色。 这愈发勾起了他对灵宝观往昔岁月的强烈好奇。 昨日洛玉衡曾淡然说道:“看起来,本座这些年在京城的形象不错。” 难道过去的灵宝观中这类血腥之事屡见不鲜? 正思索间,李野不经意望向门外,只见一个银发少女翩然走过。 那如霜的银发,竟与师父洛玉衡的毫无二致。 只是师父身姿婀娜,保持着二十来岁女子成熟且曼妙的模样,而这少女身形更为娇小,甚至比小鸢还要矮上几分。 她怀中抱着一根形似禅杖之物,比她本人还要高出许多。 少女脚步匆匆,路过门口不过转瞬之间,李野未能看清更多细节。 奇怪的是,周围的路人皆视她如无物,依旧自顾自地忙碌着手中的营生,仿佛这银发少女是这尘世中虚幻的影子。 李野心中纳闷,难道在这个世界,银发是极为平常的特征? 可灵宝观中,这么多年来,师父是唯一的银发之人,来访的客人里也从未见过这般发色。 罢了,暂且不想,还是看练剑吧。 他的目光重新落回操练场。 此时,于虎已调整多时,为施展那不在空中翻身的燕子回头招式,做足了准备。 只见他猛地蹬墙跃起,身姿虽不如小鸢那般轻盈敏捷,却蹬得极高。 借助身法,他将灵力源源不断地灌注于剑上。 “啪!” 一声脆响,剑气如虹,呼啸而出,精准地击中木靶,木靶上瞬间出现一道数年来最深的伤痕。 一旁正啃着苹果的灵儿,见状不禁张大了嘴巴,愣在原地,半晌才惊叫道:“这,这小黑娃,才一日啊,昨日才入品,今日怕就已有九品上的实力了,真是天资过人呐!” 原本极少涉足操练场的陈伯,听闻动静,佝偻着身子,乐呵呵地端着一盘猪头肉缓缓走来,笑道:“哟呵,入品即上品,和他奶奶一个样,没想到这天赋还能遗传。” 李野心中一动,猜想于虎奶奶或许就是昨夜师父提及的那位在灵宝观长大的姑娘。 多了解些过往,下次与师父交谈,说不定能增进几分好感呢。 于是他赶忙问道:“陈伯,您认识于虎的奶奶?能否给我讲讲她的事?” 陈伯微微一笑,道:“都是些陈年旧事了,既然世子想听,那老朽便说上几句。” “世子可曾从国师口中听过‘秋无霜’这个名字?” 李野摇了摇头:“没有呢,师父很少跟我讲她过去的事。” 这时,小鸢好奇地凑了过来,满脸诧异:“陈伯,难道秋无霜就是于虎的奶奶?” 陈伯点头:“没错,当年还是我把她捡回灵宝观的。” 李野转头看向小鸢:“鸢鸢姐,你也知晓此事?” 小鸢忙不迭地点头,像只兴奋的小鸟,迫不及待地给小师弟讲起来:“‘秋无霜,无霜,天下无双’,在剑修之中,她的名号无人不知。 她呀,本是被灵宝观捡到的弃儿,无名无姓...... 却凭借自身努力,终成一代天骄,获仙家赐姓。 五十年前,她纵横江湖,叱咤风云。 在剑法造诣上,即便与师父相比,也不遑多让,在她人生巅峰之时,单论剑术,甚至已然超越了师父。 虽说凡人寿命短暂,难以争得天下前二的尊位,但她在世时,天下人皆公认她为第三。 以凡人之躯,挑战仙人之位,光想想就令人热血沸腾。 只可惜她英年早逝,不然定能成为人间地仙。 顺带一提,秋无霜八岁便入品,乃是有史以来入品最早的剑修......直到后来......” 小鸢故意卖了个关子,停顿了一下。 李野一脸纯真地问道:“是鸢鸢姐吗?” “嗯哼!”小鸢得意地叉起腰。 “哇,鸢鸢姐好厉害呀!”李野惊喜地鼓掌赞叹。 享受完小师弟的崇拜后,小鸢瞅了瞅正在练剑的黝黑少年于虎,打趣道:“不过,都说秋无霜外貌与剑法一样举世无双,怎么她的后代却生出这么个‘黑煤球’。” “前几日晚上,我见他穿着黑衣练剑,还以为是谁在练飞剑呢。” “秋无霜的孙子就算不及小师弟一半好看,也不该黑成这样呀。” 说罢,又看向李野,笑嘻嘻道:“嘿嘿,师弟真好看。” 李野也学着小鸢的模样,得意地叉腰:“嗯哼!” 两人一唱一和,逗得陈伯咯咯直笑,思绪仿佛一下子回到了几十年前。 那时,那个被自己捡回的小丫头,为了得到洛玉衡的认可,整日在操练场挥汗如雨。 陈伯微微眯起眼睛,眼神中流露出一丝追忆的神色,嘴角带着一抹淡淡的笑意,仿佛又回到了那段与秋无霜相处的岁月。 然而,随着回忆的深入,他的眼神逐渐变得有些落寞,轻轻叹了口气,脸上的笑容也渐渐隐去。 “陈伯,你瞧,我这一剑,可有师父的几分神韵?” “陈伯,你说日后我能否超越师父?” “陈伯,你觉得师父会赐我姓氏吗?我好想有个属于自己的姓氏。” ...... “陈伯,为何皇上非要我嫁入于家?我不想离开灵宝观。” “陈伯,我明白了,是我还不够强大。给我三年时间,我定要让剑法成为天下第一,届时便无人能逼我嫁人。” ...... “陈伯,我绝不嫁人,除非师父开口,否则谁也别想逼我去于家。” ...... “陈伯,于家待我不薄,可我有时真的只想留在这儿,陪着师父练剑。” “陈伯,时间差不多了,我该回于家了。” ...... “陈伯,这是我儿子,于禁,只愿他一生平安顺遂......” ...... “陈伯,我撑不住了,这次真的不行了......” “陈伯......” ...... “陈伯?陈伯?” 小鸢见陈伯突然愣住,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 陈伯猛地回过神来,仿佛刚从一场漫长的春秋大梦中苏醒。 李野敏锐地察觉到,一向乐呵呵的陈伯,此刻情绪中竟夹杂着一种从未见过的哀伤。 他赶忙走到老人身边,关切地问:“陈伯,您是不是心里难受?昨晚师父想必也想起了秋无霜,喝了好多酒呢。” “您要是难过,就跟野儿说说,说出来或许能好受些。” 陈伯轻轻抚摸着李野的头:“多谢小世子,老朽不难过。 原来国师昨晚也饮酒了,看来她并未忘却无霜啊。” 李野运用灵气视野,察觉到周围有洛玉衡微弱的灵力波动。 他心中一动,脑海中瞬间闪过无数念头:要不要趁机拍拍马屁呢?可万一拍得不好,会不会弄巧成拙? 但错过这个机会又实在可惜......犹豫再三,他还是决定试一试,毕竟能增进与师父的好感度。 他赶忙说道:“陈伯,野儿觉得,师父虽修无情道,但终究并非草木,实则重情重义,野儿就喜欢师父这样的人。” “是啊。” 陈伯轻轻掐了掐小世子的脸蛋,“国师对世子关爱有加,也多亏了无双,让国师未彻底沦为无情之人。” 李野瞧见洛玉衡的灵力微微颤动了一下。 【洛玉衡好感度+1】 李野正为自己的机灵得意不已,突然,师父的隔空传音在耳边响起:“野儿,你确实长大了,也该学会自己睡了,师父给你准备了一间独立的房间。” “啊?”李野吓得脸色瞬间变得铁青。 听这语气,怎么反倒像是奖励他一个新房间? 李野暗自懊恼,自己干嘛要夸她呀...... 第23章会演戏的孩子最好命 天色渐黯,灵宝观的家丁已在府中各处挂上灯笼,昏黄的灯光在夜色中摇曳,为这庭院增添了几分静谧。 今日小世子未听到师父唤他回房安睡,便在操练场多逗留了些时候。 果如小鸢所言,天色一暗,于虎练剑便好似隐身一般,若是身着黑衣,只能瞧见一把剑在半空飞舞。 如遇上视力欠佳的对手,怕是连出招的方向都难以捉摸,想来长得黑也算是一种别样天赋。 所幸于虎因父丧,依规矩身着白色孝服,方能辨其所在。 小世子朝着衣服舞动的方向喊道:“于虎哥,天色已晚,还不回去歇息吗?” 于虎收了剑,只见一双眼睛与大白牙从不远处“飘”来,颇具几分惊悚之感,他应道:“也对,该好好休息,明日再来吧。” “嗯,对了于虎哥,晚间回家途中,你可会遇上马车?” “偶尔会吧。” “记得避着些走。” “知晓了,那我先回去了,小野哥。” “明日见,于虎哥。” 小世子着实为好兄弟殚精竭虑,随后他起身,朝国师的屋子走去,期望能碰碰运气,看师父是否会再次法外开恩。 然而,待他行至洛玉衡屋前,心中顿时一阵失落。 一道灵力护障严严实实地封锁住师父房间的门,且此护障显然经过特化,旨在抵御那些能够操控灵气的贼人破坏,李野连下手的缝隙都找不到。 想来那便应是师父为自己所备之处,李野望向远处门口放置着一枚灵气小夜灯的屋子,无奈地踱步过去。 打开门,只见屋内仅有一张仅容一人的单人床,即便想偷偷唤孙氏进来作陪都无可能。 床边贴心地摆放着不少书籍,还有记载功法的小册子。 这是盼着我莫要输在起跑线上? 小世子躺到那张对他而言略显宽大的单人床上,眉头紧蹙,一种难以言喻的陌生感涌上心头。 他辗转反侧,无论如何都难以入眠,心中烦闷,只觉怪异非常。 自己本非如此,虽说重生不过四五载,但上辈子单身多年,哪次不是独自坚强入睡又醒来? 怎的不过几年,没了洛玉衡在旁,竟浑身不自在,仿佛有蚂蚁在身上攀爬。 “啊,师父,就陪我睡一晚,拜托了,就一晚就好。” 小世子喃喃自语,却依旧无法入眠,满心无奈,“可恶的老太婆,我本可独自安好,你却......呜。” 在小世子新房间不远处,国师屋内,洛玉衡同样辗转难眠。 洛玉衡躺在床上,双眸凝视着眼前散发着柔和光芒的小夜灯,心中莫名泛起一阵空落之感。 明明已独自安睡了数百年,可今夜,却总觉床边好似缺失了什么至关重要之物。 她合上双眼,试图驱赶这份异样,却毫无困意。 思绪不自觉地飘向小弟子,弟子是否已安然入睡? 他虽早慧,但独自一人,能否适应? 洛玉衡运用自身灵力,以一种极为细腻的方式,悄然探向小世子的房间。 她凭借着对灵力波动的敏锐感知,能清晰地辨别出小世子在屋内,且从其灵力波动所反馈出的呼吸频率,判断出他正乖乖躺着。 而李野发现师父没有注意到自己可以观测灵力,而且还能辨认出很细微的灵力波动。 洛玉衡探过来的灵识未曾隐藏和伪装,自己一下就发现了。 看来师父也想知道自己睡了没,状态如何...... 机会来了! 李野灵机一动,既然师父如此关心自己,或许可以借此机会让师父陪自己入睡。 他深知洛玉衡的性格,若被看出破绽,必定会转身离去。 于是,他强忍着笑意,装作蒙头痛哭,心中默默祈祷:师父,您快来看看我吧,只要您进来,我就有办法让您留下。 洛玉衡很快察觉到小世子这边的异样,冷眉微蹙,这是怎么回事? 犹豫片刻后,终究还是决定去看看。 就看一眼。 夜色如水,悄然蔓延至灵宝观的每一个角落。 洛玉衡轻轻起身,柔软轻薄且半透的睡裙,宛如云雾般悬于离地两指之处,似落非落。 她打开房门,下意识地将灵力轻轻灌注在门轴之上,力求开门时不发出丝毫声响,仿佛在进行一场隐秘的行动。 月光洒在庭院之中,斑驳的树影随风摇曳,仿佛也在为她的悄然行动屏息凝神。 洛玉衡来到小弟子的屋子前,透过窗缝,瞧见窝在被子里,如小球般抱成一团的小弟子。 李野感觉到师父的视线自窗缝间投来。 绝不能从被子里出来! 他深知以洛玉衡的脾性,一旦被她看见,无论自己是哭是笑,她定会转头离去,必须先引她进屋。 洛玉衡不负所望,轻轻推开房门。 屋内放置了不少小灯,大抵是担心小孩子怕黑,只是灯光稍显过亮。 交错的光线洒在洛玉衡身上,将她的肌肤映照得如透明玉石般温润柔软,相较于平日昏暗灯光下,更能看清她身上那半透的纱裙寝衣。 李野从被子里微微探出一双小眼睛,目光瞬间被吸引,再也难以移开。 洛玉衡走进屋内,顺手关上房门,轻声说道:“野儿,别装了,无需躲着师父,出来吧。” 李野从被子里探出脑袋,一脸纯真地说道:“师父,什么都瞒不过您的眼睛。” 洛玉衡无奈地笑了笑,轻轻点了点他的鼻尖,说道:“就你机灵。” 李野顺势往师父怀中蹭了蹭,又问道:“师父,秋无霜师姐小时候您也这样这样抱过吗?” 洛玉衡微微一怔,神色变得有些复杂,沉默片刻后,回答的语气平静而冰冷:“为师是不是太宠着你了?应该让你像小鸢那样做些杂务才是。” 李野心中一动,这话的意思莫不是说秋无霜于师父而言,与小鸢一般,唯独自己才是特别的? 看来师父还是更偏爱我。 “嗯,师父要野儿做什么,野儿就做什么。” 洛玉衡无意继续此话题,转而叮嘱起小弟子:“为师只陪你睡上几日,你需尽快适应此处,往后还是要独自安睡。” “还有,此事万不可与他人提起。” “知晓了,野儿定不会与旁人说,唯有师父与野儿知晓。” “嗯,明日起,你便要与小鸢她们一同练剑了。” “知道了,师父。” 李野往师父宽广柔软且充满体温的胸襟里蹭了蹭,一如既往地感到安心。 不经意间,还瞧见师父光滑白嫩腋下的那颗别具韵味的小黑痣。 至于师父所说“我只陪你睡上几日”。 嘿嘿,这话她自己恐怕都难以相信。 第24章呆傻之龙 小世子惬意地窝在师父温暖的怀抱中,忍不住打了个长长的哈欠。 师父那略显低于常人的体温和沉稳的心跳频率,如同有一股神奇的魔力,让他全身心都放松下来。 然而,眼睛刚一闭上,他便察觉到周围环境过于明亮。 房间里的灯盏实在点得太多,那刺眼的光线竟透过眼皮,让他有些难以忍受。 “实在受不了。”李野轻声嘟囔着,缓缓从洛玉衡的怀里钻了出来,打算去熄灭几盏灯。 可刚从床上起身,他便发现那些灯都挂得颇高,以他现在的身高,似乎根本够不着。 这多半是孙氏挂的,她大概是担心自己半夜贪玩,不小心引发火灾吧,“那个大大咧咧的女人......” 洛玉衡见小弟子起身,微微睁开双眸,心中大概猜到了他的意图。 只见她轻轻抬起皓腕,优雅地一挥,刹那间,屋里的灯盏纷纷熄灭,仅剩下一盏,散发着昏黄而柔和的光芒。 李野转过身,正准备重新躺回师父温热的怀抱,目光触及师父的瞬间,他不禁微微一僵,整个人愣在原地。 此刻,他终于明白为何那些风月场所总爱使用红粉紫等暖色调的灯,眼前昏黄摇曳的灯光映照在师父身上,当真别有一番风味。 薄纱隐隐透出的莹润肤色,以及玉足尖那一抹若有若无的红晕,令他瞬间心跳如鼓,心中泛起一阵别样的涟漪,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牵引。 “师...师父,野儿帮你捏捏脚吧,这样您能更好入眠。” 李野鼓足勇气说道,声音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 洛玉衡的玉唇在昏黄烛光的映照下愈发显得娇艳欲滴,她轻轻张开,缓缓说道:“不用,野儿,明日再说,睡吧,已经很晚了。” 又是明日,李野心中暗自腹诽,“明日复明日,明日何其多,我生待明日,万事成蹉跎。” 他真想此刻就把这首《明日歌》唱出来,好好“教育”一下师父。 但转念一想,还是不要表现得太过急切,毕竟想起之前断手的太监和偷心的刺客。 他虽心生绮念,却终究还是没了那份胆量。 “好的,师父。” 小世子乖乖应道,规规矩矩地爬回床上,重新枕在师父嫩滑的手臂上。 此时,李野注意到师父睡前并未用那根花布条束发,几缕如霜雪般的白发散落于师父手边。 来到这个世界后,他还从未在他人身上见过这般特别的白发...... 不对,白天似乎看到过一个,是个抱着禅杖的小女孩。 李野看了看师父,见她似乎还未入眠,便开口问道:“师父,这世上如您这般白发的人多吗?野儿白天看到了一个。” 洛玉衡本以为小弟子说的是哪位年逾古稀的老者,可听他特意提及,想来并非如此,心中不禁暗自思忖,这孩子怎么会见到她...... 她神色微凝,问道:“野儿,你看到的人,长什么样?什么打扮?” “就一个女孩,个子不高,从面相上看,应该比鸢鸢姐还要年幼些。” 洛玉衡冷若冰霜的美眸间闪过一丝诧异,心中愈发疑惑,紧接着问道:“野儿,你能看见灵气的波动是吗?” 啊这,李野心中一惊,自己一直偷偷隐藏的绝技,居然就这样被老太婆发现了...... 没等他回答,洛玉衡紧接着又问:“野儿,那人什么打扮?” 李野努力回忆着,那小女孩不过几步便消失在视线中,自己确实没太看清,能记起来的内容并不多。 “嗯.....好像抱着一根比她人都要高的禅杖,走得太快,野儿没看得太清。” 洛玉衡闻言,陷入了沉思,表情愈发凝重。 李野见状,心中暗叫不好,师父这般苦恼的模样,莫非那是极为可怕的东西? 再联想到白天路上行人对那女孩视若无睹的情景,他不禁有些忐忑地问道:“师父,野儿是不是看见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在这个存在仙人的世界里,那些不干净的东西恐怕也是真实存在的。 难道自己真的撞见鬼了? 洛玉衡神色依旧平静,只是脚趾微微蜷动,缓缓说道:“对,是脏东西,很脏。” 坏了,这下看来真的见鬼了,李野只觉得一股寒意从脚底直窜上心头,不禁打了个寒颤。 “野儿,睡吧,再遇到,假装没看见就好。”洛玉衡轻声叮嘱道。 “嗯,知道了师父。”李野乖乖应道,心中却依旧有些惴惴不安。 ...... 第二日清晨,柔和的阳光如丝缕般透过窗户,悄然洒落在李野脸上,带着丝丝暖意,却也让他的鼻头微微发酸。 他慵懒地拧了拧身子,舒展着四肢,缓缓睁开惺忪的睡眼。 映入眼帘的是陌生的天花板,哦,他这才想起,这里是自己的新房间。 师父果然已经早起离开了,耳边传来一阵轻微的“嘶嘶”翻书声。 李野心中不禁有些恼火,究竟是何人,一大早就如此勤勉,还在我房中用功,实在扰人清梦。 他转头望去,只见身着宽松外衣的孙氏,那宽松的衣物却依旧难以遮掩她丰盈的胸口。 “在看什么呢?”李野问道。 孙氏正沉浸在书中内容,看得极为专注,竟未察觉到李野已然醒来。 李野起身,走到孙氏身旁,轻轻拉了拉这位从景王府便一直陪伴自己到灵宝观的乳娘的衣角,唤道:“孙氏,孙氏。” “啊?” 孙氏被吓得身子一颤,胸口的起伏愈发明显,“小...小世子醒了呀,嘿嘿,刚刚进来看见桌子上的功法,看得太入神了。” 李野看着她不好意思挠后脑勺的模样,心中不禁感慨,从她曾经对练剑毫无兴趣,到如今竟有几分剑痴的模样,不知不觉间,已经过去四年多了。 这功法应该是师父放在这里的,李野又拉了拉孙氏的衣角,问道:“孙氏,这是什么功法啊,我还从未看过。” 孙氏挠了挠下巴,思索片刻后说道:“依我看,这应该是一套心法,对九品修士大有裨益。不过此功法颇为霸道,需体质强健、经脉坚韧之人方可驾驭,否则贸然修炼,恐有经脉逆行之险。” 听孙氏这般说法,看来她是真的看懂了。 “等孙氏入品了,这本书野儿借给你,你可以拿回去仔细研读。”李野大方地说道。 孙氏微微一笑,说道:“小世子,孙氏已经入品了,只是修炼的心法与这个不太一样,看来与这功法是无缘咯。” 说罢,孙氏放下手中的书,开始打扫起屋子。 李野不禁微微皱眉,连跟着自己的一个普通乳娘都能入品,难道入品在这个世界如此容易? 他又想起旁人说起小鸢七岁便入品,莫非这是一个人人皆可修仙的时代? 可再转念一想自己要入品,竟需耗费一千点点数,而这一点就相当于一天不眠不休的修炼,也就是说自己不眠不休修炼三年才有可能入品,正常修炼所需时间肯定更久。 完了,自己莫不是天资愚钝? 还好自己有外挂,只要自己愿意,在旁人眼中,自己便能一夜入品。 先看看功法吧,李野踮起脚尖,小手往桌子上一勾,将桌上的功法拿了起来。 一共有两本,第一本便是《金刚伏魔经》,也就是刚刚孙氏看过的那本。 此功法听其名便觉气势非凡,据记载,修炼此经需达九品修为且体魄强健、经脉坚韧,方可承受其霸道之力,常人贸然修炼,恐有经脉逆行之险。 以自己现在的状况,确实用不上,不过倒是可以给于虎哥。 还有一本《幻龙玄纂》,想来这本便是给自己的了。 李野顺手翻开这本书,只见上面写道: “幻龙者,禀气而生。” “气凝则化形,质具而体成,其状乃太虚之变也。” “而其幻龙幼者,其鸣声似‘咿呀。’” 嗯? 啥...咿呀? 李野心中满是疑惑,他赶忙调转灵气视野。 瞬间,便能清楚地看到空气中一只只飘过的灵气小鱼,形态各异,有的圆润些,有的纤细些。 他好奇地抓起一只,用力一捏。 “咿呀!” 灵气小鱼竟真的叫了一声,与书中描述别无二致。 果然没错,这本书写的正是灵气小鱼的各种种类形态。 李野目光一转,看向旁边,有一只稍大些、五官清晰的灵气小鱼,那宽阔的眼间距,让它看起来颇为呆傻。 这般呆傻的东西称作龙? 第25章名剑无双 今日灵宝观的天气格外宜人,清晨的阳光毫无阻碍地倾洒而下,从操练场的亭子极目远眺,不见一丝晨雾的踪迹。 入眼处,唯有一片晴朗无云、澄澈如宝石般湛蓝的天空。 操练尚未开始,于虎今日来得颇晚,此刻亭中唯有李野静坐其中。 过了一会儿,打扫完房间的孙氏,端着世子的早餐走了过来。 李野一边慢悠悠地喝着豆浆,品尝着细细切好的早餐水果和鸡蛋,一边饶有兴致地翻看着手中那本《幻龙玄纂》。 这本书并非正统的功法秘籍,也算不上严谨的科普书籍。 反倒有些像充满趣味的故事话本,里头记载的全是四处搜罗而来的关于幻龙的奇闻轶事。 而且这些故事大多颇为老套,诸如救了一只濒死幻龙,幻龙康复后,趁主人离家时化作少女人形,洗衣做饭、打理家务,待主人归来,又变回幻龙模样。 又如一个书生夜宿古庙,邂逅一姑娘并与之相恋,殊不知这姑娘竟是幻龙所化,企图欺骗书生进而将其吞食,然而最后一刻姑娘动了真情,向书生坦白一切阴谋...... 差不多吃完早餐时,于虎从门外走了进来。 他身上并未佩戴平日里练习用的剑,而是携带着两把从未见过的剑。 一把被他紧紧抱在怀中,是一把与小鸢个头相当的巨大重剑。 腰间还别着另一把剑,剑身极为纤细,看上去比一般的剑更为轻巧灵动。 于虎一眼瞧见亭中的李野,一如既往地热情打招呼:“小野哥,早啊。” 李野赶忙放下手中的书,回应道:“于虎哥早啊,于虎哥身上的这两把剑是新得的吗?以前从未见过呢。” 于虎轻抚着怀中的重剑,眼中满是怀念,摇了摇头说道:“不是的,这把重剑乃是我父亲的遗物,名为开山。” “我思量着日后便专注练习重剑,在战场上,重剑可要比普通剑实用得多。” 李野又将目光投向于虎腰间那把精致轻巧的细剑,好奇问道:“那另一把呢?” 于虎略带羞涩地笑笑,解释道:“这把是要归还给灵宝观的,它是我奶奶当年的配剑。” “据说,是国师借给她的,奶奶遗言交代,她死后要将此剑归还。只是我父亲一直将这剑带在身边,始终舍不得还。 “这不,刚刚二哥把两把剑都交予我,让我来替奶奶还剑。” 李野略作思索,问道:“于虎哥的奶奶,用的就是秋无霜的剑?” 于虎点点头,肯定道:“嗯,这把剑名为无双,锋利无比,即便多年未曾打磨,依旧削铁如泥。” 旁边正打着哈欠、慢悠悠走来的小鸢听闻,原本惺忪的睡眼瞬间亮起。 她三步并作两步,快速凑到于虎身旁,眼中满是惊艳与渴望。 “嘶”地轻吸一口凉气,忍不住将无双剑从于虎腰间轻轻抽出,动作轻柔得仿佛在对待世间最珍贵的宝物。 于虎下意识伸手欲拦,可小鸢身形灵动,一侧身便巧妙躲开了于虎的手。 于虎见小鸢只是站在一旁专注欣赏这把无双剑,便也作罢,毕竟自己确实难以抓到她。 此时的小鸢,那充满少女感的娇俏脸蛋上泛起一抹淡淡的红晕,喃喃自语道:“居然真的是无双剑,我爹给我买了好几把仿品,即便同样是龙铁打造,却也没有这般精美绝伦啊。” 侍卫灵儿不知何时拿着一颗苹果也凑了过来凑热闹。 她一边说着,一边得意地扬起下巴,轻轻咬了一口手中的苹果,眼神中透着对剑知识的自信,对着小鸢说道:“那肯定啊,龙和龙之间有差距,龙铁和龙铁之间亦是如此。” “这把剑锻自洪荒时代才有的龙王,可不是如今那些普通的走地蜥蜴能相提并论的。” “龙王能腾云驾雾,故而从龙王身上取出的龙铁,轻若无物;龙王的龙身万年不腐,因此这剑也就万年不钝。” 李野赶忙凑上前,夸赞道:“灵儿姐对剑如此了解,当真是见识渊博。” 李野留意到灵儿脸上难掩得意之色,原来她这般喜爱别人夸赞她学识渊博。 灵儿轻哼一声,傲娇地说道:“哼,那是自然,这把无双剑,可是国师当年行走江湖时的四把配剑之一。” “那四把剑,在三百年前的江湖名剑榜中包揽前四,被誉为天下四绝。” “不过这些年,江湖上涌现出不少神兵利器,虽说五十年前,这把剑仍位居名剑榜第五,但现在已然......” 灵儿话还未说完,远处传来洛玉衡清冷的声音:“已然如何?”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洛玉衡从书房款步而下。 李野留意到,洛玉衡那双光着的玉足,似乎比平日更为轻快。 想来,她应是下来取剑的。 灵儿赶忙拱手作揖,恭敬回道:“回国师的话,无双剑如今已不在江湖名剑榜上。” 洛玉衡的脚趾微微蜷曲了一下,李野见状,暗自挑了挑眉毛,心中揣测。 莫非老太婆还在意这等虚名? 洛玉衡对着于虎微微点头,说道:“于虎,可将此剑归还与本座?” 于虎连忙拱手作揖,应道:“那是自然,此剑本就属于国师。” 话音刚落,于虎腰上的剑鞘以及小鸢手中的无双剑,皆被一股冰冷的灵力所包裹,泛起一圈淡淡的白光。 两把剑缓缓飘起,轻轻落在洛玉衡面前。 洛玉衡缓缓伸出修长如玉的手,轻轻握住无双剑,动作轻柔而迟缓,仿佛在触摸一段尘封已久的记忆。 她的目光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感慨。 她将无双剑轻轻收入剑鞘,动作很慢,似在回味着些什么。 她一边缓缓踱步,一边开口问道:“小鸢,你可知道为何这剑在三百年前,能被称作四绝之首,位居天下第一剑,而如今却连东海那群人编写的名剑榜都未能跻身吗?” 小鸢歪着头思索片刻,恭敬回道:“回师父,弟子以为,是因这些年天下名匠辈出,东海锻剑人的技艺更是比三百年前精进许多,故而名剑不断涌现。” 洛玉衡轻轻摇了摇头,说道:“非也。三百年前,本座的四把剑能包揽天下前四,获称四绝,并非剑本身有多卓越,而是因为这四把剑乃本座之剑。” “五十年前,此剑再度进入名剑榜第五,是因为‘无双’乃本座弟子秋无霜的配剑。” “剑,终究只是剑,许将军的那把开山,亦是名剑,并非因其剑质多好,而是因为执剑之人是许将军。” “剑是否为名剑,关键在于用剑之人,而非剑本身。” 说罢,洛玉衡举起剑,目光投向小鸢,问道:“想要这把无双剑吗?” 小鸢听闻,兴奋得猛点头,速度之快,竟能瞧见残影。 洛玉衡目光在小鸢和李野身上缓缓扫过,神色平静却又似乎暗藏深意。 小鸢兴奋地站到李野身旁,眼神紧紧盯着洛玉衡手中的无双剑,而李野则满心疑惑,揣着手,暗自思忖老太婆究竟要做什么。 洛玉衡沉默片刻,空气中仿佛都弥漫着一丝紧张的气息,她终于缓缓开口:“小鸢,站到野儿旁边......” 小鸢依言站定,李野看着身旁一脸兴奋的小鸢,心中莫名有些不是滋味。 洛玉衡手一挥,无双剑从她手中缓缓飘起,又缓缓落于小鸢和李野面前,神色庄重地说道:“为师将它交予你。” “下个月京城有万柳会,为师要看到它重出江湖。” “本座要让天下人再次目睹无双之名,将‘无双’二字永远铭刻在名剑榜上。” 李野看着洛玉衡那一如既往的冰冷扑克脸。 心中暗自感慨:师父她,偶尔也有私心啊...... 第26章我?万柳会? 洛玉衡言罢,便转身迈向书房,她那雪白的脚趾轻点空中,泛起一圈圈淡淡的涟漪。 灵宝观的建造格局精妙绝伦,夏日里,远处吹来的山风顺着府邸正中间的连廊悠悠穿堂而过。 小鸢满心欢喜地捧起地上的“无双”剑,眼中满是期待,犹如点点星光闪烁。 晨风轻拂,撩起少女娇俏脸蛋上的一缕鬓发。 小鸢缓缓抽出无双剑,只见从刀身处渐渐浮现的剑芒,一如五十年前,亦如三百年前,未有丝毫褪色,依旧璀璨夺目。 她迫不及待地快步从亭中奔向旁边的操练场,欲拔剑一试这绝世宝剑的锋芒。 小鸢反手紧紧握住剑柄,将剑置于身前,刹那间,周围的风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吸引,骤然改变方向。 李野运起灵气视野探去,只见灵气的流向因少女往剑中注入的灵力而发生改变。 旁边的灵儿嚼着苹果,或许是因刚刚被夸赞学识渊博,正得意地向李野介绍道: “好好瞧,这是端木家绝学的另一式——燕子破浪。不同于燕子回头是借助‘势’,此式需要具备引导灵气的能力,一般六品以下的修士难以施展。 不过小鸢情况特殊,她刚入七品修为便能引导灵气了。” 经灵儿这么一说,李野看得愈发仔细。 他不禁想起之前自己领悟【灵气血祭】时,似乎也附带了引导灵气流动的能力。 莫非自己也能如小鸢一般,无需达到六品,便能施展这六品的招式? 小鸢紧紧握住无双剑,眼中闪烁着炽热的光芒。 她深吸一口气,将全部的精神都凝聚在手中的剑上,仿佛整个世界都只剩下她和这把剑。 此刻的她,宛如一只误入浪涛之中的燕子,在剑光流转间,海浪被剑身吸引,反成助力。 她集全身之力于燕喙最尖锐的一点,身势如电般直冲而出,剑尖瞬间刺开空气。 “破!” 随着一声轻喝,扬尘与翻涌的灵气缓缓散去,山风再次轻柔地吹拂到小世子的眉宇间。 那木桩已被轻易刺穿,木桩后那为防止此类情况而设的三指厚铸铁上,赫然出现一个剑洞,无双剑的剑尖已然出现在铸铁的另一侧。 小世子不禁鼓起掌来,心中惊叹,这等威力,绝对超越凡人之力了。 那铸铁足有三指厚啊,六品的招式便如此厉害,若是顶尖绝世的一品二品高手,在战场上厮杀时,岂不是能将兵卒的甲胄视如纸片? 不对,既然人力都能轻松破开铸铁,这世界想必也会有能抵御这般强大攻击的盾牌,士兵所穿的,自然也不会是普通甲胄。 小鸢持剑的手却不住颤抖,并非因兴奋,而是刚刚用力过猛,未能控制好力道,手被反震之力所伤。 她试了几次,都未能将无双剑准确插回剑鞘。 但即便如此,人可以虚弱,女侠的风范不能丢。 小鸢故作镇定地将手背在身后,走回到小世子身旁,强装镇定道:“怎么...怎么样?师...师弟,鸢...鸢鸢姐,厉...厉害吧?” 师姐,你的嘴都在抖啊,话都说不利索了。 李野心中暗自好笑,脸上却露出纯真惊喜的表情,鼓掌道:“鸢鸢姐,好厉害哇!” 小鸢终究没吃住力,身子往前一倾,直直跌了下去。 李野赶忙上前欲护住小鸢,无奈孩童身子太过柔弱,终究还是被小鸢扑倒在地。 李野被小鸢突如其来的扑倒弄得有些慌乱,孩童柔弱的身躯难以承受这般重量,他只觉一阵闷痛。 然而,此刻师姐那不安分的小手,却让他又好气又好笑,心中暗自无奈,师姐都这般情况了,怎么还想着这些。 微微抬起头,便看见小鸢一脸不怀好意的笑容,脑袋还逐渐凑了过来。 不好,她这是要亲我! 李野心中一惊,赶忙说道:“鸢鸢姐,野儿被压得好疼,能不能起来......” 小鸢听到师弟喊疼,却似乎并未打算就此放弃。 直到灵儿从后面赶来,像拎小猫一般,拎着小鸢的胳肢窝将她拎起,说道:“国师有令,府上的人,不能抱世子,他已......” 小鸢皱了皱眉头,娇俏可爱的脸蛋上露出龇牙咧嘴的表情,倒是不结巴了,嘟囔道:“知道了,行了...行了,都四年了都,什么时候这破规矩才能改改。” 灵儿将小鸢放在亭子旁的长椅上,调侃道:“怎么?你对国师定的规矩有意见?小心我去汇报给国师,让她把【无双】收回去。” 小鸢躺在长椅上,虽站不起身,却仍有力气紧紧抱住无双剑,大声喊道:“不行,人在剑在!剑走人亡!我端木鸢鸢誓与无双共存亡!” 灵儿踢了踢小鸢垂下来的脚,确认这家伙暂时没什么再作妖的力气,这才转身离开操练场,忙自己的事去了。 于虎在见识完刚刚小鸢打出的那一击后,便继续在旁边练剑。 目睹小鸢比自己年纪小却能施展如此漂亮的一击,他越发觉得自己天资愚钝,心中暗自发誓。 越是愚钝,越是要刻苦!决不能落后太多! 小世子站起身来,轻轻拍了拍身上的土灰,这才注意到于虎已经继续练剑了。 于虎如今体格健壮,几年前初到灵宝观时,他个子没比小鸢高多少,如今挥舞那把与小鸢一般高的开山巨剑,竟毫无违和之感。 粗略估算,于虎如今的身高,大约已是小鸢的一点五倍。 李野观察于虎时,总感觉有道视线落在自己身上。 抬头望去,只见二楼书房的窗台边,师父正坐在案牍旁的太师椅上看着自己。 他突然想起,师父早上给自己留了一本《金刚伏魔经》,那是极适合于虎当下修炼的心法。 李野从衣兜里掏出书来,递给于虎,说道:“于虎哥,我这里有一本心法,很适合你。” 于虎赶忙放下巨剑【开山】,走上前来,接过书,随手翻了翻,脸上难掩欣喜之色,激动道:“居然是《金刚伏魔经》!我家里人为我寻觅此书已久,还以为它已在江湖上销声匿迹,再难寻得。” “没想到小野哥竟为我寻到了!小野哥,大恩不言谢,于虎必牢记于心!” 李野微笑着说道:“于虎哥客气了,这也是师父给我的。对了,于虎哥,那个万柳会你要参加吗?” 于虎点了点头,神色严肃而认真地说道:“嗯,这万柳会也称万柳道会,乃是十年一届的盛事,这些年中这桩盛会一直由各大宗门轮流举办。 到了今年又是十年之期了,而这次将在京城内举行。 天下豪杰以及京城各大世家的杰出弟子都会齐聚一堂。 这场万柳会,不仅是年轻一辈展示风采的舞台,更是相互切磋、磨炼技艺的绝佳契机。 我原本在漠北自认为在同辈之中也算出类拔萃,可来到灵宝观后,才深知人外有人,单单一个小鸢,便已在剑术上远超于我。 若是京城那些世家的弟子或是各宗传人,个个身负绝学,不知有多么厉害。 万柳会,定是高手如云,竞争激烈。 小野哥,我们到时候参加万柳会,一起加油!” 李野愣了愣,指了指自己五岁的小身板,一脸茫然道: “啊?我?参赛?” “你不参加吗?国师把无双放在你和小鸢面前的时候,不就是要你们师姐弟二人代表灵宝观参加万柳会?” 李野心中一阵慌乱,自己才五岁啊。 那万柳会上皆是年轻的高手,自己上去,岂不是只有被揍得鼻青脸肿的份? 他内心纠结万分,一方面是师父的期望,另一方面是对自身实力的担忧。 小世子抬头看向窗台边的洛玉衡,只见师父那冰冷的扑克脸上浮现出一丝肯定,轻轻点了点头。 李野颤巍巍地转过头,看向于虎,带着一丝期盼问道:“于虎哥,万柳会,有没有什么儿童组啊?” 第27章再见白发女鬼 “儿童组擂台?世子此言何意?” 于虎眉头紧紧皱起,脸上满是困惑之色,挠着后脑勺,憨态可掬地问道。 李野只觉一股寒意自心底油然而生,即便夏日山风清爽拂面,却也难以驱散...... 我才五岁,若真登台与那群成年高手较技,这和以卵击石有什么区别? 于虎似乎突然灵光一闪,一拍脑袋,大声道:“无妨,世子,若是有人敢在台上伤您,待他下了擂台,我定揍他一顿!” 李野无奈地轻叹一声,心想于虎此人虽心地纯善,然这脑筋着实有些...... “于公子,此举恐有失您许家嫡子的体面。” 于虎又思索了一番,目光坚定道:“我明白了,世子,上台之前我便替您教训他!” 李野心中一阵无奈,只得道:“于公子,您还是专心练剑吧。” 李野转身走了几步,心中忽有所动,极端情况下,或许于虎所言也不失为一计...... 正思索着该如何筹备时,灵宝观隔壁灵隐寺传来报时的悠扬钟声。 “咚,咚,咚……” 正是辰时,亦是灵宝观操练的时候。 李野听见小鸢慵懒地瘫在亭子里,大声呼喊:“师弟!师弟!快来呀!要练剑咯。” 小世子抬眼望去,只见师姐瘫倒在长椅上,便迈着小碎步走上前去,关切问道:“怎么啦,鸢鸢姐?需师弟扶您起来练剑吗?” 小鸢摇了摇脑袋,眼睛咕噜噜一转,道:“不用不用,师父吩咐今日我来教你练剑,可鸢鸢姐这会儿实在没力气,师弟你先把无双拿去用吧,自己试着练练。” 李野想起方才小鸢抱着无双,那副视剑如命的模样,不禁迟疑道:“这恐怕不妥吧,鸢鸢姐,我用其他剑亦可。” 小鸢想要撑起身子,却两次都因手滑而未能成功,无奈叹道:“别的剑师弟拿不动呀,这世上怕是难有比无双更轻的剑了。师弟只要不转借他人便好。” “若是师弟开口,莫说是剑,即便要的是师姐其他珍贵之物,师姐也绝不吝啬。” 这小妮子,莫不是又在打趣我,当我不懂她心思。 小世子小心翼翼地走到小鸢身旁,轻轻取走她抱在胸口的无双,道:“多谢鸢鸢姐,那我先去试试,鸢鸢姐好好歇着。” 不得不说,这剑当真轻盈,即便带着剑鞘亦是如此。 李野仔细端详,只见无双剑身连着剑柄通体银白,宛如冰雪铸就,又似月光凝聚,散发着柔和的光芒。 剑身纹理细腻,仿佛诉说着岁月的故事,而那剑格,想必是为了护手,略显厚重,却也增添了几分古朴之感。 若去掉剑格,这剑置于水上,恐怕真会如轻羽般漂浮起来。 李野心中满是兴奋,毕竟数年观剑,又在剑法面板上花费不少点数,模拟过诸多挥剑动作,如今终于能手握一把自己挥得动的真剑。 他手持无双,又迈着小碎步跑回操练场。 于虎第一个瞧见,好奇问道:“世子,今日您也要练剑吗?” 李野点头示意,小手轻轻将无双从剑鞘中抽出。 剑锋划过四周,发出阵阵清脆的破空之声,宛如凤鸣九天。 周围刚听到钟声便聚集而来的练剑门客和下人,见他如此,纷纷发出赞叹。 毕竟要将基础动作练得标准并非易事,许多入品的剑修都难以企及。 但基础若能稳扎稳打地练好,对日后剑法的精深大有裨益,因此基础动作人人皆在学、皆在练,自然深知能舞得如此精妙有多艰难。 李野又尝试将步法身法融入其中,并步、虚步、盘坐…… 如小鸢示范时一般,双脚来回交错,身姿皎若游龙,剑随身动,恰似蛟龙出海,气势非凡。 周围的人越聚越多,纷纷鼓掌喝彩: “世子剑法精妙啊!” “不愧是国师门下,果然个个不凡!” “五岁便能如此舞剑,比小鸢还早两岁呢!” 李野听着众人的夸赞,心中既有些许得意,又隐隐感到一丝压力。 这不过是基础动作,真正的挑战还在后面,尤其是即将到来的万柳会,自己必须更为勤勉。 孩童的身体毕竟稚嫩,舞了一会儿剑,李野便有些体力不支,气喘吁吁起来。 暂且溜了,歇上一歇。 小世子收好无双,又迈着小碎步往旁边休息的亭子跑去。 一边跑,他注意到灵宝观的大门缓缓打开,是孙氏买菜归来,还向他微笑示意。 然而李野却无暇回应,因为他又看到了昨日那个抱着巨大禅杖的白发小女孩从门口路过。 师父曾言,这是脏东西,极为不祥…… 她为何又路过灵宝观门口,难道就居于附近? 莫不是什么惨死的地缚灵吧…… 此时,一阵阴风吹过,灵宝观外的树叶沙沙作响,仿佛在诉说着某种不祥。 烈日高悬,却好似被一层无形的阴霾遮挡,阳光变得黯淡无光。 那白发小女孩的步伐比昨日更为迟缓,每迈出一步都仿佛用尽全身力气,而后还要停顿片刻,如同被无形的力量牵制。 她的头发扎成两束马尾垂在背后,身上裹着一件形似动物毛皮的大衣,从脖颈一直拖到地上,在地上拖出一道诡异的痕迹。 在这炎炎夏日,她如此包裹却丝毫不见燥热,愈发显得阴森。 远远望去,那肉嘟嘟的脸蛋虽看似精致小巧,却透着一种不自然的惨白,皮肤虽白皙透亮,却如冰霜般毫无血色,与洛玉衡的美貌相近,却又莫名让人感到毛骨悚然。 正观察着那女鬼,她突然转过头,与李野四目相对。 李野只觉头皮一阵发麻,全身的血液仿佛瞬间凝固,每一根寒毛都竖了起来。 他瞪大双眼,死死盯着那女鬼似笑非笑的诡异面容,大脑一片空白,心中不断呐喊:完了完了,被这鬼盯上了! 那女鬼嘴角缓缓提起,似笑非笑,笑容僵硬无比,更增添了几分诡异氛围,嘴角还微微颤动着。 李野大脑飞速运转,想起师父的叮嘱:“再遇到,就假装没看见。” 不能被这女鬼发现自己能看到她。 李野赶忙抬起手,向孙氏打招呼:“孙氏,今日灵宝观用何膳食啊?” 孙氏指了指篮子里的茄子和菜品,走了过来,笑道:“世子,今日有烧茄子,今日的茄子品相很不错呢。” 李野看了看篮子,视线又回到灵宝观大门口,那小女孩已然消失不见。 小世子抬手擦了一把汗,抱着无双,坐到小鸢身旁。 他抬头看了看二楼窗户前埋头批阅文书的国师,心想:师父似乎并未留意那个小女鬼,难道师父也看不到?莫非只有我能瞧见…… 小鸢敏锐地察觉到小师弟的异样,心中不禁疑惑丛生。 她歪着头,眯起眼睛仔细打量着李野,心想:这小家伙平日里镇定自若,今日怎会如此慌张?莫不是遇到了什么可怕的事? 不行,我得问清楚。 小鸢平日里就喜欢逗弄李野,这会儿差不多恢复了些力气,用手撑着身子,靠在旁边的柱子上坐了起来,问道:“师弟你怎么啦?瞧你全身是汗,还如此紧张。” 李野有些悻悻地回答:“没...没事,我就是练剑累了,又忧心万柳会之事。 对了,鸢鸢姐,你能教我那招燕子破浪吗?” 小鸢皱着眉头,继续打量着神色不太对劲的小师弟,挠了挠下巴,眯起眼睛道:“当然可以啦,不过师弟你刚刚看起来像在害怕什么东西。” 小鸢拍了拍自己的腿,脸上露出狡黠的笑容,道:“来,坐到鸢鸢姐身上来,鸢鸢姐可是天生能镇邪,什么妖魔鬼怪都不敢靠近。” 小鸢贼眉鼠眼地左右看看,发现灵儿似乎不在,李野顿感不妙,正准备丢下无双开溜。 却不想小鸢不知哪来的力气,伸手一抓,强行将小师弟抱在自己腿上,笑道:“师弟啊,让师姐好好揉一揉你的小脸蛋。” 此时,在书房中协助洛玉衡处理事务的洛玉衡,看到师姐弟二人相处融洽,打打闹闹,心中感到欣慰,不禁点了点头。 然而,她看到小鸢与李野如此亲密互动,心中却莫名涌起一丝复杂的情绪。 她手中批阅文书的毛笔不自觉地捏得更紧了些。 “咔嚓!” 毛笔竟被捏断。 洛玉衡娇俏冷艳的脸上柳眉微蹙,自言自语道:“一墨轩造的笔杆,木料好像没以前用得好了。” 第28章木讷少女 灵宝观之侧,坐落着一座宏伟的佛寺,其规模与灵宝观相比毫不逊色。 在京城这寸土寸金的繁华之地,此寺已然是城中最大的佛寺——灵隐寺。 灵隐寺的内殿后堂,静谧得仿若能听见时光流淌的声音。 檀木的香气丝丝缕缕地弥漫在空气中,与窗外透进来的柔和光线交织在一起,营造出一种祥和安宁的氛围。 两位对坐之人,正沉浸在棋局之中,一边落子,一边交谈。 一位身着素朴衣袍的老和尚,正是灵隐寺的无悲方丈。 殿内的光线并不明亮,几缕阳光透过雕花的窗棂,洒在棋盘上,形成一片片光影。 无悲方丈双目紧闭,眼睑轻颤,却仿若能清晰看见棋盘一般,手中棋子不紧不慢地落下。 对面则是一位身形娇小的白发少女,她裹着一件毛皮大衣,身旁放置着一柄比她身形还高大的禅杖,在阴影中,那禅杖的轮廓显得格外沉重。 老和尚率先开口,语气中带着一丝关切,打破了这份静谧:“无岁啊,你说在灵宝观发现有个孩子,即便你施展术法,他仍能看见你,此事当真?” 少女那眼神空洞得如同深不见底的幽潭,几乎未作思索,一边落下棋子,一边回应道:“嗯,我今日又去试探了一番,确有此事。” 少女的语气平淡如水,毫无起伏,与洛玉衡那种刻意压制情绪的状态不同,她仿佛是纯粹机械地在表达,不带任何情感色彩。 无悲方丈微微皱眉,双手不自觉地摩挲着衣角,面露难色,思忖片刻后说道:“怎地偏偏是灵宝观的人呢......罢了,那你可有好好与人家打招呼?” 少女的表情依旧没有丝毫变化,那木讷的神态愈发明显。 她如实答道:“嗯,我对他笑了。” “哦?你笑了?倒是少见。可否让老朽看看,无岁你是如何笑的?” 少女点了点头,缓缓提起嘴角,似笑非笑,笑容极为僵硬。 就这般僵了几秒,嘴角还微微抽搐,跳动了几下。 闭着眼的无悲方丈见状,不禁叹了口气,轻轻摇了摇头:“哎,算了,无岁啊,你下次见到他,莫要再笑了。” 少女眨了眨眼睛,眼中满是不解,问道:“为何?我笑得不好看吗?” “嗯,如此笑容,恐会吓到旁人。” “知晓了,无悲大师,那我还能再去看他吗?我甚是喜欢那个孩子。” “可以,但切不可踏入灵宝观,也莫要再打秋无霜骨灰的主意了......” “知道了。” 少女下棋落子的速度极快,老和尚每下一步棋,都需思索几分钟,而少女总是在老和尚落子后即刻回应。 数十手过后,少女双手合十,朝着老和尚微微鞠躬:“我又赢了,我很开心。” 说罢,她抬起娇俏的小脸,嘴角僵硬地勾起,一颤一颤,透着些许诡异。 无悲方丈看得眉头紧皱,忍不住再次说道:“无岁啊,往后都别再笑了......” 少女那娇小的脸上再次恢复木讷,应道:“知道了。” ...... 灵宝观内今日格外热闹,下人和门客们如同忙碌的蜜蜂,穿梭往来,不亦乐乎。 各处都张灯结彩,大红的灯笼高高挂起,仿佛过年一般。 孙氏正与几个婆子热烈地讨论着,手中比划着,“这铜锣开路,得敲得响亮又有节奏,才能显出咱们世子的威风!” 几个年轻的门客争着要端着精致的果盘跟在后面伺候,还有人忙着在门口的马车上系上鲜艳的大红花。 其实也并非有什么重大节日,只因今日是万柳会报名的日子,同时也是小世子长这么大以来,首次踏出灵宝观门槛的日子。 众人皆是热情高涨,对小世子关怀备至。 然而,唯独小世子本人却忧心忡忡,毫无喜悦之色。 参加万柳会要面对被揍得鼻青脸肿的风险,他本就忐忑得如同惊弓之鸟,心想自己上台三秒便投降,或许还能体体面面地下来。 至于那双人赛,早点认输,也算是给小鸢减轻负担。 可最让他头皮发麻的,是实在不想踏出灵宝观这道门。 这一个月以来,那个手持禅杖的小个子女鬼,每日都会准时现身于灵宝观门外,对着他露出诡异渗人的笑容。 那笑容仿佛一把锐利的冰刀,直直地刺进他的心窝,若是没有恶意,纯粹是为了吓人,倒也浪费了这般恐怖的模样,尤其是嘴角还会时不时抽搐几下,如同恶魔的低语。 好在女鬼一直未踏入灵宝观内,只是守在门口对着他笑。 李野猜测,她或许是惧怕师父,又或是有其他缘由不敢进来。 但问题是,自己一旦出去,在外面碰到她,那可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了...... 洛玉衡缓缓从书房走下,瞧见门客和下人忙作一团,冷艳的面容上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无奈。 她心中想着不能让下人门客养成过度宠溺世子的习惯。 她开口问道:“你们这是在做什么?” 孙氏正说得眉飞色舞,竟没留意国师到来。 管家老卓赶忙上前,拱手作揖道:“回国师的话,这是世子头一回出门,下人和门客们看着世子长大,都想着为世子做些力所能及之事,便安排了个仪仗。” 洛玉衡冷眉微蹙,说道:“你们身为灵宝观的下人,做好分内之事即可。世子乃是景王的人,他的仪仗与灵宝观并无关联。” 管家微微挑眉,疑惑道:“啊?世子难道不已经是灵宝观的人了嘛?” “我已吩咐陈伯带他和小鸢一同前去,让他们三人去便好,其他人都散了吧,各自回去忙自己的事,若觉得清闲,便去操练场练剑。” “是,国师。” 众人虽心有不舍,但也只能不情不愿地散去。 临走前,还不忘关切地看向小世子:“世子,安叔不能给你开道了,你一个人可要小心啊。” “世子,黄姨娘没法陪你去了,你要是饿了,记得跟小鸢说,我把吃的放她那儿了。” “世子......” 李野强压下心中对出门可能遭遇女鬼的恐惧,挤出一丝笑容,挨个道谢:“谢谢安叔,谢谢黄姨娘,谢谢......” 小世子转头望向洛玉衡,只见她转身便走,那双玉足没有丝毫停留的意思。 自己第一次出门,她竟如此放心,丝毫没有担忧之情。 本来人多些,自己面对女鬼还能有些底气,如今可好,就剩下个年事已高的老头和一个小姑娘,这不是把弟子往火坑里推嘛! 李野眼巴巴地望着洛玉衡渐行渐远的背影,心中委屈如潮涌,无助之感溢满心间。 他鼓足勇气,迈着小步追上前去,声音微微颤抖,带着几分哀求:“师父,还望您能陪野儿一同前去,野儿心中实在惧怕......” 洛玉衡听到这话,脚步微微一顿,心中泛起一丝犹豫。 她的心仿佛被一根细线轻轻扯动,泛起一阵涟漪。 她深知不能过度宠溺弟子,若今日心软陪他去,日后如何能让他独自面对风雨? 理智迅速占了上风。 于是玉足踩得更快,头也不回地离去,可那微微握紧的拳头,却泄露了她内心的一丝不忍。 李野望着师父决然的背影,心中又气又怕,暗自想着:这女人怎么如此狠心,真就把我往火坑里推啊! 李野无奈地踢了踢地上的小石子,女鬼的事情他已跟师傅说了好几次,可每次师傅都让他当做没看见。 这女人看来是铁了心要让自己独自出门面对女鬼。“老太婆,你给我等着......” 陈伯拄着拐杖,倚靠在灵宝观的大门边,时不时咳嗽两声,瞧这身子骨,虚弱得很。 小鸢在一旁,脸上挂着藏不住的邪笑,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李野软乎乎的小手,“嘿嘿,我们走吧小师弟,鸢鸢姐姐牵着你去,来,小手给我......嘿嘿......” 李野看着师姐,无奈道:“师姐......哈喇子......” 此刻的李野,只觉内忧外患,满心无奈与恐惧。 第29章火月公主 第一次踏出灵宝观的李野,眼中满是新奇。 原来,紧邻着灵宝观,竟坐落着如此规模宏大的一座寺庙。 而灵宝观外的街道,亦是热闹非凡,各类铺子鳞次栉比。 在地势稍高之处,还能遥遥望见皇宫那金碧辉煌的琉璃瓦,在阳光下闪耀着璀璨光芒。 李野不禁暗自感慨,上辈子自己为了一套房,即便贷款都难以企及,这辈子却能住在这京城中心位置,不仅有亭有院,师父更是财力雄厚,方能坐拥如此大的道观。 他喃喃自语道:“能居于灵宝观,师父想必花费了不少银钱。” 然而,话刚出口,他便微微一愣,旋即想到,在这皇城脚下,能否住上这样的宅邸,似乎并非仅仅取决于财富。 一旁的陈伯微微眯起眼睛,脸上带着一抹温和的笑意。 看着李野若有所思的模样,缓缓开口说道:“哈哈哈,小世子的想法倒是别具一格。灵宝观若没有国师坐镇,也就不称其为灵宝观了。三百年前,这附近不过是一片荒芜之地。” “此地原本乃是国师清修之所,后来大乾欲改旧制,国师进谏,大乾便迁都于此。直至如今,京城仍有不少地块,名义上归灵宝观所有。” 李野听闻陈伯所言,心中暗自思忖:若三百年前买下这附近的荒地,如今拿出来售卖,此地堪称京城二环之内,难道师父当年助力大乾建国,实则是为了将都城迁至自家门口,而后……炒地皮? 师父此举,当真颇具远见,想必获利颇丰。 正惊叹于洛玉衡的商业手腕时,李野眼角的余光瞥见那熟悉的身影,心中猛地一紧,如同被一只无形的手揪住。 那巨大的禅杖,垂在身后的白色双马尾,正是师父口中所说的脏东西。 她的步子逐渐加快,缓缓靠近。 李野表面上佯装镇定,继续与陈伯交谈,可内心早已如惊涛骇浪般翻涌,全身的寒毛都竖了起来,冷汗不受控制地从额头冒出,后背瞬间被汗水湿透。 此刻必须镇定,绝不能让女鬼察觉到自己能看见她,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李野借着转头与陈伯说话的间隙,偷偷打量起鬼女孩。 只见女孩身形比远处看去更为娇小,约莫只有小鸢身高的八成,竟与自己这个五岁孩童相差无几,却能手持如此巨大的禅杖,行走间神色自如,仿佛毫不费力。 李野心中暗忖,看来鬼的身体素质,确实不能仅凭外表判断。 所幸,女鬼似乎并无恶意,只是静静跟在三人身后一丈多远的位置。 李野尽量保持镇定,努力装作与旁人一样,对她视而不见。 不多时,三人一鬼便来到了万柳会的报名处。 万柳会的报名处,人山人海,熙熙攘攘。 人群中,各种声音交织在一起,有交谈声、笑声、争吵声,此起彼伏。 周围的摊位琳琅满目,商贩们的叫卖声不绝于耳,但此刻李野等人却无心关注这些,他们的注意力都被眼前突发的状况所吸引。 李野一眼便在人群中瞧见了格外显眼的于虎,伸手热情地打起招呼:“于虎哥!我们在这儿!” 然而,于虎却面露难色,神色慌张,扭头便走。 李野还注意到周围人的异样,众人皆对于虎避之不及,见他要走,纷纷下意识地躲开半步,为他让出一条路来。 小鸢见状,心中不满,转头对陈伯抱怨道:“那个煤球精怎么如此不懂礼数,小师弟跟他打招呼,他居然扭头就跑。” 陈伯轻轻摇了摇头,叹息道:“哎,他也是为了世子着想。 如今他的身份与叛军纠葛颇深,而世子身为景王嫡子,在这大庭广众之下,难免会引发风言风语。 想必是他母亲或是义兄有所交代吧。” 说罢,陈伯转过头,神色略显严肃地对李野说道:“世子,在灵宝观内,有国师庇佑,自是一切安好,哪怕些许风言风语,旁人也不敢随意传播。但世子需明白,出了灵宝观,这京城亦是危机四伏之地。” 李野听闻,恭敬地对着陈伯微微鞠躬。 说道:“多谢陈伯提醒。” 然而,他仍忍不住看向被众人视作扫把星的于虎,心中不禁泛起一阵同情。 于虎的父亲与义兄,为大乾征战一生,戎马倥偬,最后却背负上令人难以置信的“叛军”罪名。 即便他义兄真的叛乱,可这与战死沙场的许将军又有何关联? 与这个几年前便回到京城,一心专注练剑的剑痴于虎又有何关系? 陈伯留意到李野的神情,拱手作揖道:“接下来如何行事,全由世子自己决定。” “国师曾交代,一切让世子自己去观察、去思考、去领悟。” “灵宝观只负责确保世子的安危,绝不干涉世子的决断。” 李野微微一愣,心中陷入了两难的抉择。 一方面是陈伯的提醒,让他深知在灵宝观外行事需谨慎,稍有不慎便可能惹来麻烦。 另一方面,看着于虎被众人嫌弃、落魄的模样,他又实在不忍心袖手旁观。 想起于虎平日里的仗义,以及他们之间的深厚情谊,李野心中涌起一股热血。 若在朋友落魄之时,自己因畏惧而退缩,那往后又有何颜面自称男儿? 再者,自己身为景王嫡子,难道就要这般畏手畏脚? 犹豫片刻后,他终于下定决心。 李野伸手拉了拉小鸢的手,说道:“鸢鸢姐,你能帮我追上于……” 话未说完,人群中突然传来一阵吵闹声。 只听见于虎连声道歉:“抱歉,抱歉,我刚刚跑得太急了,没注意到您,实在抱歉啊。” 紧接着,一个喋喋不休的少女声音响起:“撞到本公……撞到本小姐,光说几句道歉的话就想了事?侍卫!给我把他拿下,狠狠揍一顿!” 随即,传来刀刃出鞘的声音。 陈伯轻轻拍了拍小世子的脑袋,尽管听得出事态紧张,脸上却依旧挂着从容的笑容,语气不慌不忙地说道:“世子,这下有些棘手了,听这声音,应该是太后长女火月公主,乃是皇室之人啊。” 李野看着眼前这位乐呵呵的老头,不禁问道:“陈伯,您怎么知晓得如此清楚?” 陈伯微微一笑,说道:“年纪大了,知道的事情自然就多了。世子若有想法,尽管放手去做便是,一切有灵宝观为你兜底。” 李野点了点头,旋即拉起小鸢,朝着人群挤去。 然而,人群拥挤,他们一时难以挤进去,里面的人层层围聚,皆是来看热闹的。 李野眉头紧皱,一脸焦急。 小鸢见状,伸出手轻轻捏了捏师弟的脸蛋,狡黠地说道:“鸢鸢姐可以帮你,不过师弟你得拿出点诚意来。” 李野抬起小脑袋,看着小鸢那可爱娇俏的脸蛋,粉嫩白皙的肌肤,纤细的小手,以及微微有些发育痕迹的胸口,心中无奈,为了帮好兄弟,也只能如此了。 他皱着眉头说道:“鸢鸢姐,我帮你捏背,别说捏背了,捏脚,捏哪里都行……” “行!师姐就等你这句话!” 小鸢一把抱住师弟,脚尖轻点,灵力流转,整个人如飞燕般一跃而起,足足跳起三个小鸢叠起来那么高。 一眼望去,便能瞧见人群之中,有个身着劲装的少女,看上去与小鸢年纪相仿,身前站着两个拔刀相向的侍卫。 那侍卫身着黑色袍罩,领口处露出一小节红色圆领,李野记得师父那日在灵宝观门口斩断冯公公手臂时,见过这领口,正是锦衣卫的服饰。 看来陈伯所言非虚,这少女确实来自宫中。 不过,在对方尚未亮明身份之前,即便有些矛盾也无妨,只要对方一亮明身份便即刻收手便是,毕竟皇室之人也顾及颜面,不会当街肆意闹事。 李野在半空中抬头问道:“师姐,打得过吗?” 小鸢扫了一眼那少女,似乎认识,又看了看旁边的两个锦衣卫,不屑地哼了一声:“哼,就那女人,我便是让她一只手,也能轻松应对。” 说罢,小鸢抱着李野,稳稳落在于虎与两个锦衣卫中间。 这落地的位置极近,李野甚至能清晰看见锦衣卫的刀尖,离自己仅有一尺之遥,近距离面对寒光闪闪的刀刃,让人胆战心惊。 李野忍不住咽了口唾沫,连忙侧身,将师姐护在身前。 火月公主那刁蛮的面容上,本就带着几分骄纵。 看到小鸢的那一刻,眼中的怒色更是瞬间加剧,身子下意识地往侍卫身后躲了躲,但嘴上却不饶人,尖声骂道: “端木鸢鸢,许久不见,你们灵宝观越发不知所谓了,竟与叛军为伍!她洛玉衡还真是胆大包天,也不怕引火烧身!” 小鸢听闻,柳眉倒竖,毫不示弱地回怼道:“放肆!国师的名讳岂是你能随意直呼的?” 喊完,小鸢眼角余光瞥见锦衣卫刀上暗暗的龙纹,心中一凛,赶忙小声对身后的李野说道:“师弟,情况似乎有些棘手,他们手中的是龙纹刀,看来对面那两个侍卫皆是六品修为。” 李野心中一惊,瞪大了眼睛。 “啊?鸢鸢姐,你不是说轻轻松松就能应对吗?” 小鸢撇了撇嘴,无奈道:“我指的是单独对付那个火月,自然不在话下……” 第30章敖烬 夏日的大中午,炽热的阳光倾洒,直直地照在对峙的六人身上。 不多时,他们的额头上便沁出了密密麻麻的汗珠。 六品的锦衣卫在锦衣卫中算得上是高手,平日里也算是有些见识。 听闻端木家的名号,又联想到灵宝观,心中不禁有些犯憷。 况且前几日隔壁的同事冯公公只因得罪了灵宝观,便丢了脑袋,此事早已在京城传得人尽皆知。 公主下令要教训的是后面那个许家小子,既然公主没明确开口动手,他们自然也不愿轻举妄动。 毕竟都是领银子讨生活的人,谁愿意拿自己的性命去冒险呢,实在不划算。 火月公主躲在一个侍卫身后,探出半个脑袋,死死地盯着对面的端木鸢鸢,眼中闪过一丝畏惧与不甘。 过往被小鸢欺负的场景如噩梦般在脑海中不断浮现,多少次从睡梦中惊醒,满脸泪痕,皆是因为端木鸢鸢那张看似人畜无害,实则让她胆寒的笑脸。 梦里,小鸢手中挥舞着鞭子抽打自己,甚至还做出扒自己衣服、将自己当马骑等种种不堪之事。 她躲在侍卫身后,虽敢骂骂咧咧几句,但真要与这个心魔正面冲突,即便再借她十个胆子,她也绝不敢。 她的身子微微颤抖,既怕小鸢突然发难,又不愿在众人面前显得太过怯懦。 两个侍卫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又转头看向身后的公主,三人心中都有些无奈,谁都不想直接背这个锅。 但刀已然拔出,公主又没下令收刀,他们只能尴尬地僵持在原地。 当然,对面的情况也不容乐观。 于虎心中满是纠结,自己的身份可能会给世子带来麻烦,本想一走了之,不与世子在外头扯上关系。 然而,骨子里的仗义与对朋友的忠诚又让他无法狠下心来将朋友丢在这麻烦之中。 他倒不怎么畏惧眼前的六品锦衣卫,毕竟三年后他还得在擂台上与四品的三哥过招,早已将生死看淡。 可他唯一担心的,便是自己惹事会影响到小野哥的名声,这让他陷入了两难的境地,双脚像被钉住一般,无法挪动。 小鸢同样不敢轻举妄动,火月在宫里她揍了好几次,宫里人都只当小孩玩闹。 可这回面对的是正儿八经拿着刀的两个六品锦衣卫,别说两个,哪怕一个,她都觉得够呛。 她只能紧紧护着身后的师弟,时不时用凶狠的眼神瞪一瞪躲在后面的火月,试图以此来吓唬她,看看能否起到作用。 至于李野,眼前这僵持的局面倒是他始料未及的。 刚刚陈伯暗示过他,若遇到危险,有灵宝观兜底,想必老太婆暗中必定安排了护卫,出了事定会现身,刚好可以借此机会探探护卫的实力。 但他没料到火月公主表面上刁蛮,实则胆小如鼠,半天过去了,双方愣是打不起来,这让他有些无奈。 就这样,时间在紧张的对峙中缓缓流逝,半柱香的时间过去了,几人在烈日的暴晒下各个汗流浃背。 周围围观的观众皆是来万柳会报名的练家子,本以为能看到一场激烈的打斗,故而都屏息凝气,目不转睛地盯着对峙的众人。 人群中偶尔传来几声低语,议论着这场对峙的走向。 有个小伙因为屏息时间太久,脸憋得通红,险些窒息。 李野正四处打量,恰好看到这一幕,赶忙提醒道:“大哥,你可以呼吸的。” 那小伙这才缓过一口气,连忙道谢:“哦哦,谢谢。” 李野回了句:“嗯,不用谢。” 不知又对峙了多久,人群中渐渐传来一些怒骂声: “到底打不打啊!” “冲上去干起来啊!别浪费大家时间!” 又过了半柱香的时间,人群散去了许多,只留下六人好似雕塑一般,站在太阳下大汗淋漓。 火月公主终于有些绷不住了,探出个脑袋,壮着胆子喊道:“端木鸢鸢!你是不是来报名万柳会的!” 小鸢瞪了她一眼,火月公主吓得脑袋又缩了回去,声音变得细弱: “那,那我们,有什么恩怨......剑会上比试......私下动武......不,不光彩......” 小鸢一听,干脆利落地把剑收了回去,昂首挺胸道:“也好,那今天就勉为其难放你一马!” 小火月心中暗暗祈祷,千万不要在剑会上跟这家伙对上。 两个锦衣卫见状,也松了一口气,赶忙把刀收了回去。 小世子敏锐地察觉到,小鸢与火月之间似乎存在着某种微妙而奇特的关系,不禁说道:“对面收刀了,厉害啊,鸢鸢姐。” 小鸢凑到师弟耳边,小声嘀咕:“那家伙欺软怕硬,要是师弟哪天单独遇到她,可不能太有礼貌,就得凶她,给她来点硬的......” 小鸢话还没说完,李野敏锐地察觉到人群中灵气出现异常的波动。他顺着灵气波动的方向望去,发现一个戴着山魈面具的少年正缓缓朝灵宝观三人这边靠近。 那少年身上散发着一种神秘而危险的气息,李野心中暗叫不好,正要提醒大家小心的时候,一柄形似动物脊椎的剑如闪电般从人群中刺了过来。 于虎反应迅速,快速拔出重剑‘开山’抵挡。 然而,当‘开山’接触到那骨剑的一瞬间,竟有消融之感。 于虎心中大惊,意识到挡不住,对面不知用了什么诡异手段,这骨剑竟能熔化铁制的兵器。 小鸢也马上反应过来,毫不犹豫地从腰间两把配剑中拔出了平时不舍得用的无双,朝着那剑斩去。 戴着山魈面具的少年见势不妙,迅速收剑躲开,一个闪身站到了火月公主身边,恭敬道:“小姐,在下来迟了。” 火月公主先是一愣,随即马上挺直了腰杆,得意道:“端木鸢鸢!这便是我参加万柳会的搭档,南疆蛊剑传人,敖烬!怕了吧!” 敖烬看了看小鸢手里的无双,语气中满是不满: “不愧是京城,随便一个小丫头片子手里的剑都是龙铁锻的,真是奢靡......” 陈伯从人群中挤了出来,走到小鸢旁边,沉稳地说道:“小鸢,把衣袖掀开。” 小鸢一看是陈伯,想都没想,便将衣袖往上拉,只见光滑细嫩的小臂上,扎着一片骨片。 敖烬将手中骨剑收好,冷哼一声: “老头,我劝你,不要伸手去碰,南疆赤焰蛊,可不是跟你闹着玩的。” 陈伯并未理会他,伸手果断地把扎在小鸢手臂上的骨片拔了出来。 小鸢这才惊觉自己中了蛊毒,赶忙迅速调转灵力,全力压制蛊毒扩散。 她心中暗叫侥幸,要是再晚一点发现,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敖烬见势,好像有些慌张,又拔出骨剑,朝小鸢刺去,恶狠狠地喊道:“我敖烬要杀的人,没人能救!” 陈伯眼疾手快,伸手用两指稳稳夹住骨剑,平静地说道: “少侠,刚刚你家小姐不是说了,有什么恩怨,擂台上解决,这样暗中使手段,可不光彩。” 敖烬心中一惊,赶忙收剑,迅速退了两步,惊恐地问道:“老头,你,你究竟是谁?什么修为?!” 陈伯叹了口气,往小鸢伤口注入灵力,帮助小鸢排出蛊毒。 好在发现及时,蛊毒尚未深入。 陈伯扫了一眼戴着山魈面具的少年,淡淡地说道: “南疆这位,你赶紧走吧,趁着你家小姐还在,趁着老朽现在腾不出手。” 刚刚仅凭两指,这老头就能挡住自己全力刺出的一剑。 没等火月公主下令,他便自顾自地转身要走。 敖烬刚刚迈出两步,突然感觉自己的衣角被什么人抓住了。 他心中一惊,惶恐地以为是刚刚那个老者改变了主意。 转过头,却看到是一个小孩正抓着自己的衣角。 “喂,戴面具的,你刚刚是下了死手对吗?” 李野的声音清脆却透着一股与年龄不符的沉稳。 敖烬看着那孩子的眼神,竟觉得不像是被一个孩子盯着,而像是被什么蛰伏的巨兽注视着,不自觉地有些慌乱。 或许是刚刚被那老头的实力震慑到了吧,他强装镇定地回应道: “对,小弟弟,我是下了死手,那你又要如何?” “杀你。” 李野语气平静而冰冷,淡淡地说出这两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