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爪研磨今天也在被迫拯救世界》 第1章 拯救世界第一天 夕阳最后的余晖斜斜切过音驹高中男子排球部的窗框,在地板投下昏黄的光斑。 空气里浮动着运动过后特有的、汗水与清洁剂混合的微酸气味。 孤爪研磨靠着更衣室的铁皮柜,指尖有一下没一下地戳着手机屏幕。 屏幕上,《动物之森》的游戏角色正抱着一个巨大到滑稽的萝卜,慢吞吞地在像素草地上挪动。 研磨的指尖有一下没一下地戳着屏幕边缘,操控着角色漫无目的地闲逛。 他的眼神有点放空,聚焦在某个并不存在的点上,仿佛屏幕里的世界和他身处的现实一样,都是需要他耗费精力去“应付”的麻烦事。 手指的每一次滑动都带着一种惯性的疲惫,这是他结束一天训练后,仅存的、能让他感到一点点放松的仪式。 山本虎提着运动包哐当一声撞开更衣室的门,汗湿的黑发黏在额角,“研磨,走了走了,再晚食堂的猪排饭要没了。” 他洪亮的嗓门瞬间撕裂了研磨刚刚构筑起的宁静屏障,震得研磨耳膜嗡嗡作响。 研磨的指尖悬停在屏幕上方,动作彻底僵住。 他没有抬头,视线固执地停留在那个圆滚滚的萝卜小人身上,声音闷闷地从喉咙深处挤出来,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抗拒:“我……吃咖喱喱包就行。” 他讨厌人多的食堂,讨厌排队,讨厌嘈杂。 角落里的自动售货机更清净。 “哈?又吃那个?不腻啊?”黑尾也跟着挤进来,湿漉漉的手臂径直搭上研磨的肩膀,被他扭身躲开。 “今天可是周五!”黑尾的声音带着一贯的、掌控全局的爽朗,“为了庆祝这周魔鬼特训终于结束,队长大人请客!出去聚餐,地方随便挑,怎么样?” 周围立刻兴奋的附和。几个还在收拾东西的一年级队员立刻发出压抑不住的兴奋低呼和附和:“哇!真的吗黑尾前辈!” “太棒了!” “去吃烤肉吧!” 空气瞬间变得粘稠而喧闹。那些声音、目光、期待的情绪像无形的丝线,瞬间缠绕上来,勒得研磨几乎喘不过气。 他讨厌这样突如其来的安排,讨厌计划被打乱。 研磨垂下眼睑,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出小片阴影,藏住了更多想拒绝的话。 咖喱包是预设好的程序,食堂是变量过多的混乱区。 可黑尾的手臂带着不容抗拒的暖意,即使没碰到他,也像一道无形的墙。虎也在一旁,眼睛亮晶晶地看着他。 他能感觉到自己脸颊的肌肉在微微发烫,喉咙干涩得发紧。心脏在胸腔里不受控制地加速跳动,撞击着肋骨,咚咚作响。 沉默了几秒,像熬过了一个世纪,他终于极其轻微地、幅度小到几乎看不见地点了点头。从喉咙深处挤出的声音轻得像一声被压抑的叹息,几乎要被更衣室里其他人的喧闹完全盖过: “……知道了。” 指尖在屏幕边缘轻轻一划,带着一种认命般的疲惫。萝卜小人的世界,连同那片短暂的、属于他的宁静孤岛,瞬间暗了下去。屏幕归于漆黑,映出他模糊而苍白的倒影。 * 从排球馆去烤肉店,要穿过两个十字路口和一条种满高大榉树的林荫道。五月的晚风带着暖意,掠过发烫的皮肤,有汗水的凉和树叶的沙沙声。 黑尾和那群刚加入排球部的一年级生走在前面,笑声很吵。 研磨独自缀在最后,脚步拖沓,一副不太情愿的样子。 书包的带子勒得肩膀有些不舒服,他把它往下拽了拽,指尖无意间擦过裤袋。布料下面似乎有一个小小的、冷硬的凸起。 是枚戒指。 是他前几天玩游戏时莫名其妙抽中的一个奖励。在那个收集类手游里抽中的“限定版家族徽章收藏套装”里的东西。 事实上他根本没把这个当一回事,只是没想到昨天家门口竟然收到了一个快递,拆开后是一个亮橙色的、刻着奇怪徽章(像鸟又像盾牌)的戒指。他这才想起来有这么一回事。 他只当是游戏公司寄来的廉价塑料周边,随手塞进了裤子口袋。今早换裤子时,它和几枚冰冷的游戏币一起滚落出来。 他皱着眉把它捡了起来。 戒指入手沉甸甸的,触感冰凉细腻,仔细看的话完全不像廉价的塑料或锌合金。 研磨不知道这个东西是谁寄给他的,没有标签,没有发货单,甚至快递包裹的外壳都极其简陋,连个寄件人地址都没有。 就像是……凭空出现的一般。 他下意识地把手伸进口袋,指尖触碰到冰冷的金属边缘。 这时,旁边的草丛里传来细微的窸窣声,一只猫警惕地探出头,冲他细细地“喵”了一声。 大概是被他身上运动饮料的甜味吸引了。 “……没了。”研磨看着它,低声咕哝了一句。 猫歪着头看了他一会儿,耳朵动了动,轻盈地消失在浓密的灌木丛后。 “研磨。”黑尾在十字路口的红绿灯下回头喊,“绿灯了!” 人群穿过斑马线,研磨落在最后几步。绿灯已经开始闪烁。他加快了脚步。 刚才触摸到戒指的那一瞬间,一丝微弱的、几乎无法察觉的麻痒顺着神经末梢流窜了一下。 是错觉吗…… ------ 研磨最终还是在聚会中途悄咪咪离开了。 卧室里,他盘腿坐在地板上,背抵着床沿。 他面前的矮桌上,孤零零地放着一个空的咖喱喱包塑料包装袋,而占据桌面中心位置的,正是那枚戒指。 桌角还散落着几枚硬币,是刚才在便利店买咖喱喱包找零时随手扔下的,暗淡无光,在戒指的冷辉下显得廉价而多余。 头顶的白色灯光照着戒指,折射出难以捉摸的幽深光芒。那光芒并不温暖,反而带着某种无机质的、凝视般的冷冽。 他的指尖在冰凉的戒圈上滑过,指腹压过戒面下沿一圈精细的纹路。 没有品牌标识,没有数字标记,甚至连制作工艺留下的细微痕迹都找不到。 “Vongola……” 研磨无意识地念出内圈那道浅浅的阴刻字母,发音有些生涩。 这是戒指唯一的“标识”。 手指无意识地在冰凉的金属上描摹那几个陌生的字母。指尖的神经末梢传来一丝极其微弱的麻刺感,像静电瞬间掠过皮肤表面。他立刻缩回手指,皱起眉。 又是那种莫名的触感…… 手机屏幕倏地亮起,屏幕上跳出黑尾发来的 LINE 消息,是一张模糊的合照,背景是居酒屋暖黄色的招牌灯光,照片里是虎高举着啤酒杯(虽然里面大概是果汁)的傻笑和黑尾对着镜头比出的“V”字手势。消息紧随其后:【虎说你又溜了!下次别想跑!】 隔着冰冷的屏幕,似乎都能感受到照片里扑面而来的喧闹和热气。 研磨轻叹了口气,最终还是拿起手机点开了输入框。 他盯着屏幕上的虚拟键盘,手指悬空了几秒,像是在进行一场艰难的斗争,最终只敲下两个冷淡的字:【很困。】 发送前,停顿了更久,才像是完成某种任务般,毫无诚意地补上了一个默认的【zzz】表情符号。 咔嗒。 突然,空气中传来一声极其轻微但绝对清晰的脆响。 声音的来源就在面前。 研磨的目光猛地从手机屏幕抬起,锁在矮桌那枚戒指上。 那枚原本静静躺着的坚硬的、死物的戒指。 它动了…… 在头顶稳定但略显刺眼的白光下,冰冷的橙色调宝石内部,毫无预兆地闪过一丝极其微弱的、难以捕捉的光弧。 研磨心脏在胸腔里骤然停跳了一拍。房间里只剩下空调外机持续的低沉嗡鸣,和他自己骤然屏住呼吸后,死一般的、令人窒息的静谧。 是错觉吧。 嗯,一定是错觉。 研磨用力眨了下眼睛,试图驱散眼前的幻象。 一定是屏幕光看久了,眼睛花了。 一定是昨天熬夜打游戏太狠,神经衰弱了。 一定是…… 自我安慰的话术还未在心头完全咀嚼成形,眼前,在戒面上方不到十公分的空气里,就毫无征兆地出现了一种难以言喻的稠滞感。 并非扭曲,也不是模糊。 而是光线似乎在那里被凭空吞噬掉了一部分,留下一个极其微弱、边缘模糊不清的、仿佛蒙着一层磨砂玻璃的昏暗虚影区域。 那区域很小,只有拳头大小,却像一个突然出现在现实空间里的、深不见底的微型黑洞。 更让他头皮发麻的是,那团虚影并非静止。它正在以一种极其缓慢、极其艰难的方式,如同粘稠的胶质,从冰冷的桌面与戒指的交界处被一点点地蔓延出来,仿佛有一个无形的力场在强行将某种东西从戒指内部“拽”到现实世界。 那团稠滞的影像艰难地凝结、拔高,开始具现出更多令人毛骨悚然的轮廓细节:蓬松柔软、仿佛被某种无形风暴胡乱揉搓过的棕褐色额发,模糊但依稀能辨认出的、属于年轻男性轻微成熟的侧脸轮廓,以及那瘦削但并不单薄的肩线…… “咳……咳……” 那虚影似乎在抽搐、在挣扎,影像也随之剧烈地晃动、闪烁,变得极其不稳定。断断续续的、压抑着巨大痛苦的干咳声,并非幻觉,而是无比真切地、清晰地传入了研磨的耳膜! 研磨被吓到了。 背脊瞬间绷得笔直,冰冷的感觉从尾椎骨一路窜上头皮。他像是被无形的钉子钉在了原地,连呼吸都彻底忘记了。 不是实体,但……也绝不是什么幻觉。 下一秒,那团不断挣扎、痛苦凝结的虚影猛地抬起了“头”! 它依然没有确切的面孔五官,只是一片由流动阴影构成的人形轮廓。唯独在额前的区域,燃烧般的金橙色光芒骤然亮起! 一簇在深渊中点燃的火焰,穿透了那层稀薄扭曲的影像阻隔,带着强烈的惊愕、审视以及一种难以言喻的沉重感,瞬间刺穿了孤爪研磨构建的所有认知屏障。 那是……什么? 时间仿佛被冻结、被无限拉长。 矮桌上那个空的咖喱喱包装袋在空调吹出的微弱气流下发出极其轻微的沙沙声,窗外城市的车流声、人声被无限压缩,变成遥远而不真切的背景噪音。 整个世界,只剩下那燃烧般的金橙色光芒的幻影和蜷缩在角落的他。 “你……” 那个在痛苦咳嗽中凝结而成的虚影发出了声音。虽然带着严重的失真感,像是信号不良的老旧收音机,却清晰得近在耳边,每一个音节都敲打在研磨紧绷的神经上,“……好?” 声音是沙哑的,带着剧烈的喘息和咳嗽后的余韵,有惊讶,但更深层弥漫开的,是一种令人心悸的、深入骨髓的疲惫和虚弱感。 研磨僵在原地,维持着盘腿坐在矮桌前的姿势,连呼吸的本能都被那道目光的注视和突兀的话语强制扼断。 指关节无意识地收紧,指节绷得惨白,死死捏住这唯一的、连接着“正常世界”的冰冷矩形物体,似乎想抓住某种现实中残存的、可以证明自己并未疯掉的确凿证据。 思维艰难地卡在一个巨大的、布满裂缝的断层边缘。 几秒死寂。 或许是半分钟。 时间在惊骇的冻结中被拉得无比漫长。 然后,研磨动了。 他没有失声尖叫,没有跳起来夺路而逃。 他只是极其缓慢地,慢得像慢镜头回放,抬起了那双带着长期睡眠不足痕迹、瞳孔却在此刻缩紧如同无机质玻璃珠的眼睛。 目光穿过空气,越过小夜灯惨白的光线,像避无可避的两点微光,最终凝固在那个凭空悬浮在戒指上方的不明影像上。 喉咙滚动了一下,极其干涩。 他开口,声音低沉,平板,毫无起伏,像一潭死水,却带着一种压到极致的冰冷静谧。 “……我果然该睡了。” 第2章 拯救世界第二天 “……我果然该睡了。” 吐出的每一个音节都清晰、稳定得出奇,仿佛只是在陈述一个再平凡不过的事实。 “啪!” 一声清脆的按钮声响起。 瞬间,房间被浓稠的黑暗吞噬得彻底。 窗外城市霓虹的光晕被薄薄的窗帘过滤后投进来,只勾勒出房间模糊的轮廓和家具的影子。桌面上的一切彻底沉入了浓重的阴影深处。 看不见。 他什么都没看见。 视觉的阻断提供了一种简陋却有效的心理掩体。黑暗是一层保护壳,隔绝着光源熄灭前视网膜残留的最后画面。 那道凝结的虚影轮廓和那双“眼睛”穿透性的注视在黑暗中依然顽固地烙印在视觉中枢里,清晰得令人窒息。 看不见了,那只是眼睛疲劳。 是睡眠不足加上屏幕光刺激导致的飞蚊症和错视。一个极其短暂的精神官能性异常状态。 是的,就是这样。 医学上有着无数种可能,可能是低血糖,可能是轻微颈椎压迫神经影响视觉。可能…… 正当研磨竭力在黑暗中将那惊魂一瞥构建成一系列“合理”的生理异常时—— “……能听到的,对吧?” 那个声音再次传来,更加清晰、更加笃定。这一次,他甚至能分辨出声音质感下压着的一丝微弱无奈。 音源的位置飘忽不定,仿佛说话者正无视物理法则和视觉观测结果,在他身侧这片狭窄区域的空气里毫无重量感地悬浮移动着,语调却奇异地带着某种难以言喻的、如同实体存在才能拥有的稳定和真实感。 那个声音,几乎就贴在他耳畔响起。 距离近得研磨能感觉到自己耳廓上的绒毛都炸了起来,一股冰冷的寒意顺着脊椎一路窜上头皮,让他猛地一哆嗦,身体不受控制地往后缩,后背重重撞在冰冷的床沿上,发出一声闷响。 他死死咬住下唇,尝到一丝铁锈般的腥甜,才勉强咽下喉咙里那声惊叫。 “……我很抱歉以这种方式出现。” 声音的主人似乎轻微地叹了口气,那叹息声在黑暗中显得格外沉重。 “……如果我说,我目前没有恶意,也没法把你怎么样,听起来是不是……” 声音顿了顿,带着点自嘲的苦涩,“……更可疑了?” 研磨的呼吸急促而短浅,他把自己抱得更紧,下巴抵在膝盖上,试图用这种姿势汲取一点虚假的安全感。 黑暗中,他用力摇头,动作幅度很小,更像是一种神经质的抽搐。他无法回应,喉咙干涩得发不出任何声音。 “……抱歉。没想吓你。” 那个声音放得更轻缓了些,“只是……你是我这段时间以来,唯一能感知到……或者说,唯一能勉强听到我声音的……” 声音停住,似乎在艰难地寻找一个合适的词,最终吐出一个极其干涩、带着浓重悲哀的字眼,“……存在。” 最后一个词,轻得像叹息,却带着一种深入骨髓的疲惫和麻木,甚至是对自身存在的一种强烈否定。 黑暗中,研磨的呼吸声很轻,轻得几乎听不见。 那个声音没有再响起。 空调的冷风从头顶吹下来,拂过后颈时激起一片细小的战栗。 “……幻觉。”他低声说,声音干涩得像是从喉咙里挤出来的,“熬夜太多了。” 他摸索着去够手机,指尖在桌面上扫过,却碰到了某个冰冷的金属物体——那枚戒指。 触碰的瞬间,一种微妙的震颤感从指尖窜上来,像是被极弱的电流击中,又像是有什么东西在皮肤下轻轻拨动了一下神经。 研磨猛地缩回手。 “——抱歉。”那个声音又出现了,带着一丝无奈的歉意,“我好像……没法控制这个。” 研磨的呼吸停滞了一瞬。他缓慢地、极其缓慢地转过头。 窗帘缝隙透进来的微光里,一道模糊的虚影漂浮在矮桌上方,轮廓比先前清晰了一些。 蓬松的棕发,瘦削但又并不瘦小的肩线,微微弓起的背脊——像是一个疲惫至极的人勉强支撑着自己。 没有实体,没有重量,甚至没有确切的面容,但那双“眼睛”依然存在,依然注视着他。 是了,这不是幻觉。 研磨没办法再欺骗自己了。 “……你是……谁?”他内心挣扎了好久,才艰难地组织起语言,开口问道。 虚影沉默了一会儿。 “沢田纲吉。”他说,声音轻得像叹息,“……大概。” “大…概?” “因为理论上,我应该已经死了。” 研磨的指尖无意识地蜷缩了一下。 “……幽灵?” “不知道。”纲吉声音里带着一丝困惑,“我醒来的时候,就已经是这样了。像是被关在一个……没有光的地方。然后,突然感觉到了什么,就……” 他的声音顿了顿,似乎在寻找合适的词汇。 “像是被拽出来了。” 研磨盯着他,没有说话。 他的大脑正在飞速运转,试图用逻辑解释眼前的一切——幻觉、梦境、恶作剧、精神分裂——但每一种假设都被他自己迅速推翻。 太真实了。 声音、轮廓、那种微妙的压迫感……甚至包括对方话语中那种疲惫又无奈的语气,都真实得不像幻觉。 “……戒指……是你的?”他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依旧很低,带着试探和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目光小心翼翼地落在矮桌阴影里那枚冰冷的金属上。 纲吉的虚影极其轻微地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是,但准确的来说又不算是。这是彭格列指环大空戒指,但这一枚,不属于我。” “……彭格列?”研磨重复着这个陌生的词,眉头因为困惑而微微蹙起。 “一个……家族的名字。”纲吉解释。 “黑……黑手党?”这个词从游戏里跳出来,带着血腥和不祥的气息。他的身体又往后缩了缩。 “你听说过?”纲吉的声音里带着一丝真实的惊讶。 “游戏……里。”研磨的声音闷闷的。 虚影似乎噎了一下,随即,一声极其轻微、带着点无奈又有点自嘲的低笑在黑暗中响起。 “呵……差不多吧。”纲吉的声音里带着一丝苦涩的认同感,“不过,现实比游戏……麻烦多了,也残酷多了。” 那语气沉甸甸的,压得研磨心口也跟着一窒。 研磨没有接话,只是把脸更深地埋进了臂弯里,只露出一双眼睛,带着警惕和茫然,在纲吉的虚影、戒指和他自己的膝盖之间来回移动。最后,他的目光定格在虚影眼睛的位置。 “……为什么?”他问,“为什么……在这里?” 他指的是纲吉,也指这枚戒指带来的所有麻烦。 沢田纲吉沉默了很久。黑暗似乎吞噬了时间。那份沉默像不断加压的空气,让研磨的呼吸都变得困难起来。 “我……不知道。”他最终开口,声音轻得近乎破碎,带着浓浓的迷茫和无力感,“我最后的记忆……是子弹。胸口……很痛,很冷……然后就是……彻底的黑暗。再然后……不知道过了多久,也许是一瞬间,也许是永恒……就感觉到了……你。” “……我?”研磨猛地抬起头,眼睛微微睁大,像受惊的猫。 这跟他有什么关系? “你的……存在感。”沢田纲吉斟酌着词句,声音里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仿佛在描述某种神迹,“非常……特别的波动。像……无边黑暗里……唯一的一盏灯。很微弱,但……是我唯一能抓住的东西。” 研磨的嘴角不受控制地抽动了一下,脸上露出一种混杂着荒谬、抗拒的复杂表情。 “……灯?”他干巴巴地重复,完全无法理解这种比喻。 虚影又轻轻地笑了一下,那笑声里疲惫多于轻松。 “抱歉。”他说,“但……这是事实。我无法解释,但它确实发生了。” 研磨盯着他看了几秒,随后伸手在身边的阴影里摸索,终于抓住了那个熟悉的、冰冷的矩形——他的手机。 屏幕的冷光骤然亮起,刺得他眯了眯眼,却也带来一丝虚假的安全感。 “你要做什么?”沢田纲吉问。 “查一下……‘沢田纲吉’。”不知道是不是眼前的虚影温柔的嗓音让他心底的恐惧感稍稍退却了些许,研磨混乱的头脑难得清醒了一下。 他低着头,手指在屏幕上戳着,“看看你……是不是……哪个都市传说里的……怨灵。” 他说话断断续续,显然这个念头让他自己也感到不适。 “恐怕查不到。”虚影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早已料到的无奈,“至少……在你的世界里,应该没有关于‘我’的任何记录。或者说……没有关于‘我们’的记录。” “……我们?”研磨抬起头,屏幕的冷光映着他苍白的脸和紧锁的眉头。 “嗯。”纲吉轻声说,声音里带着一种穿越了时空的疲惫,“我想……我们可能……来自不同的世界。” 研磨的手指倏地停在冰冷的屏幕上,指尖微微颤抖。屏幕的光映着他骤然放大的瞳孔,里面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愕。 “我所在的世界,彭格列戒指已经不存在了。如果我的猜测没有错,这里应该是与我所在世界平行的,你的世界。” “……平行……世界?”他艰难地吐出这个只在科幻作品里见过的词。 “差不多……可以这么理解。”纲吉的声音像从很遥远的地方传来。 研磨僵住了,手机屏幕的光线在他脸上投下明暗不定的阴影。他看看那道模糊的虚影,又低头看看屏幕上空白的搜索栏,再抬头看看虚影……如此反复几次,脸上的表情从惊愕、困惑,逐渐变成一种茫然。 他像是被这个过于庞大的信息量彻底压垮了,肩膀无力地耷拉下来,发出一声微弱的呜咽。 然后,他像是用尽了最后一丝力气,把手机屏幕朝下扣在地板上,抬手用力地按住了突突直跳的太阳穴,指尖因为用力而泛白。 “……我果然……该睡了。”他的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像是累极了,也像是逃避现实的本能占据了上风。 * 研磨没有睡。 也不可能睡得着。 他维持着那个蜷缩的姿势,背靠着床沿,目光呆滞地盯着矮桌阴影里那枚戒指和悬浮其上方的虚影,成为了一个观众。 他面无表情(或者说,是累到做不出表情),听着沢田纲吉用那带着疲惫和沙哑的嗓音,断断续续地讲述他那更加荒诞离奇的“故事”。 ——他来自一个黑手党家族,是彭格列的十代首领。 ——他的世界正在被一个叫“白兰·杰索”的人毁灭。 ——他提前下令摧毁了守护者以及他的彭格列戒指,阻止白兰想要搜集戒指掌控世界毁灭世界的计划。 ——他原本计划假死,然后让十年前的自己和守护者们带着彭格列戒指穿越到他所在的十年后,利用白兰未知的彭格列戒指打败他。 却被某个平行世界的白兰提前得知了消息,假死弹被替换成了真弹。 ——他死了,但灵魂却意外的这枚彭格列指环保存了下来。 ——而现在的这个世界里,指环依然存在,成为了对抗白兰的唯一希望。 “……所以,”研磨总结道,“你是个死掉的黑手党首领,而我现在被这个戒指选中,要去拯救世界?” “嗯。”纲吉点头,“你的体内应该有彭格列血脉。” “我……可以拒绝吗?” “……” 虚影沉默了一会儿。 “可以问为什么吗?” “…很…麻烦。”研磨抿着唇回答,“而且,听起来……会死。” 纲吉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只是叹了口气。 “我理解。”他说,“如果是我,大概也会这么选。” 研磨瞥了他一眼。 “那你为什么还要告诉我这些?” “因为……”纲吉的声音低了下去,“即使你拒绝,白兰也会找上你。虽然不知道为什么指环选择了你,但既然它这么做了,就意味着你已经暴露在他的视野里了。” “…这是你的……威胁吗?” “不。”纲吉摇头,“我只是……不想骗你。我没有说谎。白兰真的会找上你。” 研磨盯着戒指看了几秒,最终把它放回桌上。 “那就等他来了再说。” 纲吉没有再劝。 房间里陷入了沉默。 研磨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而纲吉的虚影静静地漂浮在戒指上方,轮廓在昏暗的光线中时隐时现。 “……你困了吗?”过了一会儿,纲吉问。 “嗯。” “那……晚安?” 研磨没有回答。 他闭上眼睛,呼吸逐渐平稳下来。 纲吉的虚影注视着他,最终也安静下去,融入了黑暗之中。 * 研磨做了一个梦。 梦里,他站在一片废墟之中。 天空是暗红色的,像是被火焰灼烧过,远处的高楼坍塌成扭曲的骨架,空气中弥漫着焦灼的气息。 他低头,发现自己中指上带着一枚戒指,和现实中那枚一模一样,但戒面上的宝石已经碎裂,只剩下空洞的缺口。 “……逃……” 一个微弱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研磨回头,看到了沢田纲吉跪在不远处,胸口被什么贯穿了,鲜血浸透了白色的衬衫。 他的嘴唇在动,但声音几乎听不见。 “……快逃……” 研磨想走过去,却发现自己的脚像是被钉在了地上,动弹不得。 然后,他看到了—— 一个影子。 纯白的,巨大的,像是某种非人的生物,静静地悬浮在沢田纲吉身后。 它的“脸”上没有五官,只有一片平滑的空白,但研磨能感觉到它在“看”自己。 然后,它伸出了“手”。 —— 研磨猛地睁开眼睛。 天已经亮了。 阳光透过窗帘的缝隙洒进来,在地板上投下一道金色的线。 他喘着气,额头上覆着一层薄汗,心脏在胸腔里剧烈跳动。 矮桌上,戒指依然静静地躺在那里,没有任何异常。 研磨盯着戒指看了几秒,伸手把它拿起来,塞进了抽屉最深处。 然后,他拿起手机,给黑尾发了条消息。 【今天训练我不去了。】 黑尾秒回:【???生病了?】 研磨犹豫了一下,打字:【嗯。头疼。】 发完,他把手机扔到一边,重新躺回床上,盯着天花板发呆。 那个梦太真实了。 真实得不像梦。 他抬起手,看着自己的掌心,仿佛还能感受到梦中戒指冰冷的触感。 “……这算什么……?” 第3章 拯救世界第三天 研磨把戒指锁进了抽屉深处,仿佛要把它连同那个夜晚的荒谬记忆一同封存。 整整三天,他再也没碰过它。 他强迫自己像精密设定的程序一样运行:起床、上学、训练、回家、戴上耳机沉浸在游戏的虚拟世界里、入睡。 规律的脚步声、排球的撞击声、角色升级的音效。 这些熟悉的噪音编织成一张安全的网,试图覆盖住心底那片不祥的阴影。 生活似乎正艰难地向着正常的轨道回归。 “研磨,你最近是不是没睡好?” 午休的阳光透过体育馆高高的天窗,在地上拉出长长的光斑。黑尾靠在场馆冰凉的白墙边,手臂间轻松地夹着那颗熟悉的黄蓝排球,没有转动。他锐利的目光精准地锁定在研磨脸上,尤其是那片无法忽视的青灰。 “……嗯。”研磨含糊地应了一声,低下头,将吸管咬出细小的齿痕。 冰镇的柠檬水在透明塑料杯里晃荡,凝出的水珠沿着杯壁滑落,洇湿了他指尖一小片皮肤。 “做噩梦了?”黑尾的声音放低了些,带着一种基于多年搭档默契的肯定。研磨对睡眠环境极为挑剔,稍有差池就会写在脸上。 “嗯。”研磨的回应更轻了,近乎气音。他拒绝看向黑尾的眼睛,只盯着那杯摇晃的液体。 黑尾挑了挑眉毛,将追问咽了回去。 逼迫研磨,是这世界上最无效的方式之一。 他只是向前倾身,宽厚的手掌沉甸甸地拍在研磨单薄的肩膀上,带着安抚也带着提醒的意味:“最近早点睡,下周有和枭谷的练习赛。” “……知道了。”研磨终于抬起眼皮,无焦点地扫过空旷的排球场,然后猛地吸光了最后一点酸涩的液体。他像泄愤般用力将空杯捏扁,发出刺耳的“咔哒”声,扬手准确地投入几步开外的垃圾桶,动作干净利落,却透着一股无法言说的烦躁。 噩梦。 这个词概括得太过轻巧。 事实上,从那个雨夜——戒指紧贴皮肤留下灼烧感的雨夜开始,他就被困在同一个场景的轮回里,像一盘倒带重播的录影带。 荒芜的废墟,视野所及是大地撕裂的伤口。 鲜血在灰暗的尘土上肆意泼洒成诡异的符号。沢田纲吉,那双温和的金色眼睛失去了光芒,瞳孔放大,濒死的脸孔定格在刹那的痛苦与不可置信。 最可怕的是那个没有面目的白色影子,它总是在梦中漂浮在纲吉身后。 每一次,就在那模糊手臂即将触及他的瞬间,他就会猛地向下坠落,然后带着一身冷汗惊醒,浸透的睡衣紧贴后背,带来刺骨的冰凉。 更糟的是,那份被注视的压迫感并未随着太阳升起而消散。 即使在光天化日之下,在嘈杂的教室、热闹的体育馆走廊、人头攒动的便利店……一种实实在在、如影随形的窥视感,像冰冷的刀片贴着他的后颈皮肤滑动。尤其是在寂静的夜晚,当公寓只剩下自己和冰箱运转的嗡鸣时,那种感觉尤其强烈,几乎让他产生开门就能撞上什么的错觉。 此刻,他不由自主地抬起头,再次看向体育馆那排明亮的天窗。 午后的阳光毫无阻碍地倾泻而下,穿过光洁的玻璃,在地板上投下耀眼的光斑,清晰地映照出空气中漂浮的微尘。 他眯起眼睛,努力在那片炫目的光明中搜寻。 可那里,什么都没有… * 今天的训练结束后,他给黑尾发了条消息,说自己要去买游戏,然后独自拐进了商业街。 街道上人来人往,嘈杂的声音像一层厚重的毯子,裹住了他的思绪。 他漫无目的地走着,直到在一家电器店前停下。 橱窗内灯火通明,最新款的游戏主机和卡带被陈列在醒目的位置。巨大的液晶屏幕正循环播放着炫目的宣传片:刀光剑影、魔法乱飞、战士浴血怒吼……画面高速切换,色彩饱和得刺眼。 研磨站在巨大的音效包围中,盯着屏幕上跳跃的光影。 那些曾经能轻易点燃他全部热情的东西,此刻却像隔着一层毛玻璃,模糊而遥远。 他转身要走,却在余光里捕捉到了一个身影—— 银色的外套,白色的头发,修长的身形。 那个人站在街对面,正微笑着看着他。 研磨的呼吸一滞。 那张脸……和梦里的一模一样。 “砰!” 一声刺耳的刹车声响起。 研磨猛地回神,发现自己已经站在了马路中央,一辆货车堪堪停在他面前。 司机探出头来大骂:“找死啊!!” 研磨没有理会。 他迅速退回路边,再抬头时,街对面已经空无一人。 “……幻觉?” 他攥紧了书包带,指节发白。 不。 不可能是幻觉。 那个身影太清晰了,清晰得像是直接烙在了他的视网膜上。 研磨深吸一口气,转身拐进了一条小巷。 他需要安静。 需要思考。 小巷很窄,两侧是高耸的墙壁,阳光被切割成细长的条状,斜斜地落在地面上。 研磨靠墙站着,从口袋里摸出手机。 他犹豫了一下,点开了搜索栏,输入“白兰·杰索”。 ——没有结果。 他又试了“彭格列”“沢田纲吉”“黑手党”,依然一无所获。 就像沢田纲吉说的,这些名字在他的世界里没有任何记录。 研磨锁上屏幕,闭上眼睛。 “啧。” 就在这时,小巷深处传来了脚步声。 哒。 哒。 哒—— 那是皮鞋鞋跟敲打在硬质地面的声音。 清晰,稳定,从容不迫。 由远及近,带着绝对的笃定,每一步都踩在磨人的寂静上。 一步。 两步。 三步—— 研磨猛地睁开眼睛。 巷子尽头,站着一个男人。白色的发丝即使在晦暗中也泛着冷光。银白色的衣料干净得与这破陋的环境格格不入。 他微笑着,嘴角的弧度完美得像是计算好的。 “找到你了。” 他说。 * 研磨的背脊紧贴着墙壁,冰凉的触感透过衬衫传来。 他的大脑在飞速运转—— 逃跑? 呼救? 还是…… “别紧张。”白兰轻笑着向前迈出一步,声音如同安抚受惊的小动物。 他优雅地从外套口袋中掏出一小袋棉花糖,银色的包装袋在他修长的手指间发出细碎的“沙沙”声。他轻松撕开包装,用近乎观赏艺术品的姿态拈起一颗饱满的白色棉花糖,放进口中。 研磨没有动。 他的目光死死锁在对方身上,手指无意识地收紧,指甲陷进掌心。 “你是谁?” “哦?”男人歪了歪头,“不知道我是谁?” “……不知道。” “撒谎可不好哦。”白兰咀嚼着棉花糖,棉花糖甜腻腻的味道随着他含混的声音在闷浊的空气中弥漫开来。 “毕竟,”他的话语像淬毒的针,“纲吉君不是已经告诉你了吗?” “告诉你”三个字,被他刻意放慢,仿佛在品尝一个美妙的笑话。 研磨的瞳孔骤然收缩。 他知道。 他知道沢田纲吉的存在。 “你……看得见他?” “看不见呢~”白兰愉悦地摇了摇头,白色发丝随之晃动。 他向前又迈了一步,无形的压迫感像实体般挤压着研磨周围的空气,距离缩短至伸手可及的危险范围。 他伸出舌尖,慢条斯理地舔掉粘在指尖的细微糖霜。“但是,”转向研磨放戒指的口袋位置,带着洞悉一切的玩味,“我和纲吉君的羁绊可是格外强大呢,小朋友。” 他向前又走了一步,距离研磨只有两米远。 “你知道吗?”白兰的声音轻飘飘的,像是在分享一个有趣的见闻。“在我的世界里,彭格列指环,早就被碾成齑粉了哦。”他嘴角的笑意更深了。 “所以,当我跨越无数荒芜的世界线,竟在这里感应到它们完好无损的存在,甚至还发现了纲吉君的气息……这份久违的惊喜,”他夸张地做了一个捂胸口的动作,“真是令人雀跃。” 他的目光重新聚焦在研磨身上,带着一种评估稀有物品的专注:“尤其是,在纲吉君死掉后,被选中的你……一个灵魂如此‘纯粹’,生活在如此‘平凡’世界里的主人。”那份“有趣”的赞叹里,浸满了高高在上的轻蔑和残酷的好奇。 研磨的喉咙发紧。 “你想要戒指。” 这不是疑问句,而是冰冷的确凿事实。 “嗯哼~” 白兰发出一个短促上扬的鼻音,仿佛在确认一个再明显不过的事实。 “为什么?” 白兰眨了眨眼睛,像是在看一个提出幼稚问题的孩子。他甚至疑惑地歪了下头,让那完美的笑容呈现出一种非人的诡异弧度。 “当然——”他的声音轻快极了,“是为了让这个世界……毁灭掉啊。” “‘毁灭’掉啊。” 轻描淡写。理所当然。 像是在陈述“我想吃甜点”这类日常愿望。 这个披着人皮的“存在”,内在完全由冰冷扭曲的疯狂构成。 疯子! 这个词如同烙印在研磨的思维皮层。他甚至感到了一丝荒谬,超越恐惧的荒谬。 和一个连“毁灭世界”都视为寻常游戏的对手,该如何博弈?他垂在身侧的右手手指无法控制地痉挛了一下。 “我不会给你的。” “我知道啊。”白兰轻叹一声,摊开双手,白色袖口滑落,露出手腕,那神情像是面对一个无理取闹的孩子,带着遗憾却毫无动摇。“所以,”语气陡然变轻,“我才亲自来找你了呢。” 话音落下的刹那—— 他垂下的右手五根修长的手指并拢,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猛地劈向研磨脆弱的颈侧。 他的反应很快,几乎是本能地做出了防御动作,但白兰的速度更快。 第二击直接落在了他的颈侧。 剧痛炸开的瞬间,研磨踉跄着后退,撞上了墙壁。 白兰依然微笑着,像是刚才的攻击只是随手为之。 “反应不错。”他评价道,“可惜没有火焰。” 火焰? 研磨的脑海中闪过沢田纲吉提到过的词,但现在不是思考的时候。 他咬牙,猛地抬腿踹向对方的膝盖。 白兰轻松避开,反手扣住了他的手腕。 “真不听话。” 他叹息着,另一只手按上了研磨的额头。 “砰!” 一声震耳欲聋的、蕴含着力量与愤怒的巨响在极近处炸开! 研磨的身体被强制性地往后一拉,他膝盖一软,直接跪倒在冰冷潮湿的巷子地面上,剧痛和眩晕让他一阵阵干呕。空气重新涌入肺部,带来灼烧般的刺痛。 模糊的视线聚焦。 白兰不知何时已退开了三四步远,那张空白面孔上完美的、机械般的笑容第一次出现了某种裂纹。 更触目惊心的是,他那件一尘不染的白色外套胸口,赫然多了一道焦黑的印痕!边缘撕裂,布料被高烈度的能量瞬间碳化,如同被强酸腐蚀过,还冒着极淡的青烟!空气里弥漫开一股蛋白质焦糊的刺鼻气味。 而在研磨跪倒的身前—— 一个身影,散发着微微的、近乎于实体的橙光,稳稳地伫立着。 沢田纲吉。 他保持着右手前伸的姿势,掌心残留着一缕微弱却顽强跳跃的橙色火焰!那光芒勾勒出他略显透明的轮廓,也照亮了他年轻脸庞上前所未有的神色。 不再是温和的那副模样,一份沉淀下来的杀伐和冰冷,完全覆盖了之前的少年气质! 纲吉收回手,那丝火焰瞬息熄灭。他没有看白兰,而是立刻俯身靠近研磨,语气带着急促的关切:“……研磨!清醒了吗?怎么样?” 他本能地想伸手扶住研磨剧烈颤抖的肩膀,手掌却如同接触薄雾,毫无阻碍地穿了过去。 “……沢田…纲吉?” “嗯,是我。”纲吉冷冽的目光死死锁定前方那个危险的身影,身体微侧,将研磨挡在身后,做出了一个标准的小范围防御姿态。 白兰似乎终于从短暂的惊愕中回过神来,他低头,伸出修长苍白的手指,轻轻掸了掸胸口那道焦黑的破口边缘,一些碳化的碎屑簌簌落下。他甚至饶有兴致地用指腹摩挲了一下那被火焰烙印的痕迹,似乎在体会那份破坏的真实感。原本握在另一只手的棉花糖包装袋掉在地上,被巷子里不知何处吹来的污浊气流卷着,滚进了角落的垃圾堆里。 “真无情啊,纲吉君。”他终于抬起那张重新挂上标准微笑弧度的面孔,用一种带着夸张感叹的语气说道,“连招呼都还没打完,就用这么热情的‘见面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