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一不小心把崽养歪了》 第1章 一切的终结 “奥运开幕式开始了，我们看到今天的北京···” 二零零八年的今天是个举国欢庆的日子，家家户户都在家里看电视，可当所有人都喜庆洋溢的时候却有人却正忙着躲命。 “快，在这里！” 听到身后的追赶声，程阳慌忙拐进一条脏乱的小巷子。 淅淅沥沥的雨下个不停，弄得整个地面都污秽不堪，程阳躲在垃圾桶后面，被嘴唇咬的死死的手指抖个不停，连呼吸声都轻不可闻。 杂乱的脚步声越来越远，他刚松了口气，面前的垃圾桶却轰然倒下。 程阳心脏都要跳了出来，抬眼看去，一个满是纹身的光头壮汉正恶狠狠的盯着自己。 “跑，我看你往哪跑！别找了，人在这儿！”大汉扬声一喊，那些已经远去的脚步声又往回跑了。 程阳心里顿时一片死寂，他之前被逮到过一次，然后就被这群人打的足足在工棚足足躺了半个月。如果这次再被逮到···想罢他在大热天却冒了一身冷天，把垃圾桶往大汉身上一推就想跑。 奈何那群人已经赶了回来，几下就把他按到了地上。 “脾气涨了啊，还敢跑了！”带头的刀疤啐了声，让人把他提起来，拍了拍他的脸：“看来你也知道那钱拖久了吧，上次怎么说来着，小白脸！” 程阳面如死灰，手里握着刚刚在垃圾桶里捡的铁棍，可还没等他举起来，脑袋突然传来一阵剧痛。 见面前的人倒了下去，带头的刀疤才冷笑了声，直接把瘫软的程阳带到河边的废弃工厂。 程阳再次醒来时整个人都被捆成了粽子，刀疤脸一脚踹在他胸口，顿时上不来气了。 挨了一顿揍，好不容易缓过来，却见他们拿起钢管，程阳也顾不得许多了，大吼道：“我已经还完了，你们还想怎么样？！” “还完了？”带头的刀疤脸嗤笑了声，扳着程阳的下巴道：“那二十来万块只是利息，你俩弟欠的可不止这个数。” 程阳顿时呼吸一滞，随即明白过来了，他爸和他妈又骗他了他，再一次的！ “这才是欠条，你好好看清楚！”刀疤脸说着把纸条放到他面前：“你俩弟借的可是七十万，你居然十万块就TMD想打发我们，真当我们叫花子啊。”说完一脚踢到程阳的腹腔，痛的他脑袋一懵，吐出一大口血。 “说吧，怎么还？”刀疤脸把玩着手里的钢管，踩着他的头问。 “这是程鑫和··程海欠下的，跟我无关，我已经···跟那个家断绝关系了···” “呵，你说无关就无关？你们家赖账还真赖出门道了是吧？”刀疤脸这时又拿出一张纸条说：“你爸可是把债务都转到你身上了，这上面还有你的手印，你敢不认，这TMD难道不是你写的！” 程阳不可置信的看过去，那纸条子上果真有他的签名和手印！脑袋一转，他就明白过来了，原来那天他爸把他灌醉就是为了这个！ “你那俩弟一分钱没有，长得那副蠢样卖去挖煤都没人要，我不找你找谁！对了，你那倒霉爹妈早带着他们跑了，我们今天翻了个遍都没找到他们，就在屋子里找到这纸条，你说说，我不找你找谁！” 程阳恨得眼睛都红了，他为了还这笔钱打了两份工，整整一年每天只睡五个小时，咬着牙才把钱赚够，本以为终于把欠家里的还完了，可以一刀两断，却没想到他爸最后还是把他推了出去。 想到这儿程阳不由得大骂自己傻逼，当初要不是他爸在他面前声泪俱下的又哭又闹，他也不会去趟这浑水，没想到啊没想到，本以为帮他们换完了债就可以两不相欠，现在··· “哈，哈哈！咳！”程阳越想越好笑，为了所谓的养育之恩，他居然干出了这种蠢事！他早就该想到了，他爸妈怎么可能对他有一丝一毫的感情！他就是个彻头彻脑的蠢货！被人卖了还帮人数钱！ “大、大哥，这人是不是疯了？”一个光头看程阳边咳血边笑，不由的被他脸上疯狂的神情吓到了。 刀疤一把拍在光头的后脑勺上：“你管他是疯还是傻，我们的任务就是要钱！给我打！”说着举着钢管就砸了下来。 程阳心里一片冰凉，他甚至没有感觉到身上的疼痛，只是咬紧了牙不让自己喊出声，按说他早就被踩到了泥地里，这时候却不知从哪生了股血气，觉得不吭声似乎就能保留最后一丝气节。 棍子如雨点一样落下来，突然一个小混混见程阳呕了一大口血后就不动弹了，不禁颤声喊：“大、大哥，好··好像死了。” “放屁，我们这才打多久，怎么可能会死！”刀疤自认自己是专业打手，不会不知轻重，可他不知道的是，因为还账，程阳的身体和精神已经绷到了极限，几次棍棒还都落在了程阳千疮百孔的胃上，真真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刀疤疑狐的蹲下身去探他的鼻息，发现地上的人真的没了呼吸，他这才慌乱起来，踉跄着退了两步，最后把钢管往河里一扔转头就跑。 其他几个人见状，也急忙跑了，只留下一具破败的尸体留在下着雨泥泞的河边。 不知过了多久，当程阳迷迷糊糊醒来时，发现自己正在医院的停尸间里，全身轻飘飘的浮在空中。 原来人死了真的会有灵魂吗？嘴角勾起一抹笑，正自嘲的想着，突然停尸间外传来了谈话声。 “···嗯，他爹妈跑了，听说到处借钱，亲戚没一个愿意来认领的。” “朋友呢？” “也是被借怕了，被催债的打死。还有他公司，三个月前他爹妈去闹了一场，老板把他开了，他现在自己在外面打零工呢。” “再联系联系，实在不行只能我们来了。对了，他家人是真的找不到吗？” “影子都没了，电话也不接···” “···尽量··想办法···” “···” 听着外面的人走远，程阳已经感觉不到伤心了，他高中毕业后在厂里上了一年班就自己跑到B市打工，餐馆、销售、工地，什么来钱干甚，白天上班晚上读成人大学，每天除了睡觉就是挣钱，熬了几年书读完了，也熬出了一身毛病，最后好不容易找了个不错的工作，又存了些钱。 本以为日子要好起来了，谁知道程家这时候又跑到他这里来算账。 他向来硬气，程家说他吃用了多少，他就咬牙愣是把所有存款给了他们。谁知他做到这个份上了，他那所谓的爸妈竟然还是把他给卖了。呵，他这辈子啊！ 在医院呆了两天，看着和他一样冷冰冰的尸体来了又走，这天突然一群人带着一个寸头的年轻男人风风火火的进来了。 他们把他抬了出来，那个年轻人掀开白布后看着已经惨不忍睹的尸体许久，最后点了点头，低沉道：“他后面的事，我来办。” 其他人顿时面露喜色，像是处理掉了大麻烦一样松了口气。 他的后事办得很快，就在他还摸不着头脑时，第二天就被推到了火葬场，在这里他再一次看到了那个年轻男人。 这次程阳依旧没想起这个人，也不明白那男人会帮他处理后事的原因，但与之相比，更让他悲哀的是，他所谓的家人让他曝尸荒野，却是这么一个素未蒙面的外人帮了他。 尸体被推入焚化炉，看着自己的身体一点点的消散，这次他本以为终于可以消失了，但结果并没有。 尸体火化后，程阳浑浑噩噩的不知道该干嘛，便跟在男人身后。 只见男人从火葬场出来后直接去了河边的废弃工厂，坐在桥墩下抽烟，一抽就是一整天，直到天黑了才往城里走，最后男人竟走到了他租房的那个老旧巷子里。 难道这人也住这条街？程阳正疑惑时，他们已经拐到最深的巷子里时。 就在这时，旁边突然窜出几个人，拿着棍子就朝男人打去。 程阳心中一惊，正欲帮忙，却见年轻男人以一当十，那不要命的劲儿让他这个鬼都吓了一跳。 到底是帮过他的，程阳正慌乱的想着能不能帮忙，却见有个人不落声色的绕道男人身后。 ‘小心！’ 那男人似有察觉，就在回身的刹那，一把刀插进了他的心口！ ‘不要！’程阳大睁着眼看着男人缓缓倒下，却没人能听到他的呐喊！ “TM的，这小子太能打了，果然名不虚传啊，是个不要命的狠人。”有几人捂着伤口围过来，还有两个被打折腿的躺在地上。 “生哥，要弄死吗？”一个鼻青脸肿的小个子抹了抹嘴角，问。 “不然呢，能爷看上这小子的狠劲儿了，我能让他冒出头吗，趁他现在还没成气候才好下手。”说着拿刀在那人腹部狠狠又捅了两刀。 程阳急的破口大骂，可他就是一个魂，无论做什么都无法阻止那群人。 直到确定那人闭上眼，一群人才呼啦啦的跑了。 程阳赶紧凑上去想把他拿拉起来，但他无论怎样动作都碰不到那人。 眼看男人身上越流越多的血，程阳以为他不行了，只见这时候男人却缓缓把手伸进包里，艰难的拿出一个皮夹。他现在已经完全没力气了，皮夹拿出来就掉到了地上，程阳以为有什么重要的想去拿，但却拿不起来。 随着男人的呼吸越来越轻，程阳的意识也开始模糊，他清楚的知道他这次真的要连意识都要消散了，在他不想消失的时候。老天似乎总在和他开玩笑，想死的时候死不了，想活的时候也活不成。 当一滴眼泪从程阳眼眶滑落时，他脑海里忽然闪过出许多早已遗忘的事情，鼓励他继续上学的老师，儿时的好友，曾经帮助过他的陌生人··· 就在意识完全消失之前，程阳始终把目光投资那个年轻的男人身上，视线扫过男人的脸，男人紧闭的眼睛，最后落在了他大大摊开的手上，那里有一个形状极其特别的刀型胎记。 程阳至今不知道为什么男人要帮他，也不知道老天为什么捉弄他似得，要在他死前看到这一幕，但他要牢牢记住这个人，如果有来生，他一定要报答这个人···如果有来生，他一定只会为了自己而活··· 第2章 重来一次 程阳没想到自己竟然能再次睁开眼睛，男人死去的那一幕还在眼前，他有些迷惘的看着自己小了足足一大圈的手，良久才有了一丝清明，难道自己还活着？！ 就在他惊疑不定时，外面传来女人尖利的说话声：“这个挨千刀的小畜生，一天天的就知道惹祸！现在还敢跟程鑫打架，他也不看看他配不配！老娘白供着他这一张嘴已经不错了，他这些年花了屋里多少钱。现在居然还把我儿子打进了医院！程天生，我真不知道当年你抱他回来干吗！” 他所谓的爸惶惶不安的安慰道：“唉，千万别生气，小心气坏了身子！当年还不是医院说你生不出来我才把他抱回来的吗，话说回来，他来了你才给我生了两个大胖儿子，忍忍吧，等他十八岁就好了。” “谁管他啊，既然我都生了，那他也没用了！” “小点声，小心把人吵醒。” “醒就醒，难道老娘还怕他不成！”吴秀娟骂完又揪着程天生的耳朵说：“我老家有个老头想过继一个，不如我们把他送过去。他现在就这么横，以后长大了我们不还得受他的气···” 程天生一愣，有些讷讷的说：“程阳都十一岁了，别人愿意吗？再说程阳估计也不会愿意啊。” 听着他们的对话程阳这才记起来了，这应该是他为了作业和程鑫打起了那一次。明明是程鑫先动的手，明明是他受伤更重，最后却是程鑫住到医院里，自己却仍然要在家干活。 至于他们说的那个老头程阳也有点记忆，当时他爸似乎是提过一句，但他在学校的成绩很好，弄死也不答应，后来程天生也就没提过了。 不过当年是当年，现在是现在，话说回来，他当年也没醒这么早，自然也没能听到吴秀娟这么一番高谈阔论。 如果那时他听到了，是不是一切都会不一样？ 呆呆的盯着地上，程阳捂着脸无声的笑了起来，是看他上辈子太可怜了吗，所以老天爷在他死前一再捉弄他，现在却又给了他一次重来的机会。 这一次，他一定不会辜负这个机会！程阳躺在床上，盯着缓缓握紧的拳头，眼睛里却像有亿万颗星星那般闪亮。 果不其然，晚餐的时候程天生又支支吾吾的提到了过继的事，只是这次程阳却意外的保持了沉默。 吴秀娟其实是有点怕这个自己当年抱回来的孩子的，因为程阳年纪虽小，但做人做事都有一股狠劲，她虽然讨厌他，平时却也不敢当他的面太过分。 程天生说的时候她本以为这事程阳一定不会答应，毕竟程阳的学习很好，老师甚至说过他成绩保持稳定的话一定能升上县一中，那可是县里最好的学校，她两个亲儿子就是把脑袋削尖了也进不去。 不过此刻程阳的反应却大大的出乎她的意料，见他没有特别激烈的反抗，吴秀娟立马夹了个鸡腿放在他碗里，甚至有些急迫的说：“那个男人在镇上的铁厂上班，家境比我们也差不到哪去，而且他一直单身一个人，没找到老婆，估摸着就是想找个人养老送终，农村里的嘛，都信这个。” 程阳皱着眉把鸡腿刨开，如果不是要彻底的跟这家人断绝关系，他这顿饭都不会跟这家人一起吃。 尽管心里已经厌恶到了极点，但程阳却并没有表现在脸上，甚至还对吴秀娟淡淡的嗯了一声。 吴秀娟见状更是眼睛一亮，滔滔不绝的说起了那家的好处：“你看啊，去他家你能自己住一间，而且家里的情况你是知道的，你下面还有程鑫和程海，到时候要是你们三个都考上大学···” 听到这儿程阳不由得在心里嗤笑了声，那两个草包能考上高中都是塞钱进的，还大学，不要笑掉别人的大牙。他的成绩倒是好，但读完初中后程天生和吴秀娟愣是把他塞到了职业学校，要不是他后来自己考了成人大学，估计最后也只能一辈子在工厂做工。 想到这儿程阳更觉得没有听下去的必要，把碗重重一放，盯着吴秀娟一字一句道：“我知道家里困难，我愿意去。” 吴秀娟被程阳那一眼看的一个哆嗦，因为程阳那神情，好像要把她撕碎了嚼巴下去似得，不过她随即被心里的高兴压了下去：“真？真的？！那太好了！” 程天生虽然有些疑惑程阳的态度，但家里一向都是吴秀娟做主，他也没说话的份：“阳阳，你真的愿意去？” “嗯，反正现在是暑假，如果现在转学办起来也容易。” 听他说的如此平淡，程天生反而生出一丝不忍：“阳阳，你知道的，虽然你不是我们亲生的，但我们一直把你当亲生儿子看。如果不是，唉，你知道你妈也刚下岗，家里的经济实在是很困难。” 如果不是程阳死前的那些事，现在听到程天生这番话他说不定还有一丝触动，但一想到程天生对他干的，他顿时心里泛起一股恶心，只觉得程天生比吴秀娟更恶毒伪善。是，程天生对他表面上比吴秀娟要好一些，不过一旦遇到大事，他依旧是最先被牺牲的那一个不是吗？甚至他还利用自己对他仅剩的一丝亲情让他一再帮他们还钱，最后还骗他签字按手印。 既然程阳没反对，吴秀娟简直是用平生最快的速度就联系好了镇上的那户人家，虽然程阳的年纪是大了点，但那男人估计觉得他本来也是抱养的，见了人之后又没有什么抵触情绪，便也答应了。 想是生怕那男人反悔，吴秀娟等双方一同意就花钱托人把程阳的户口转了，甚至连学校也一并转了。 见她像送瘟神一样的态度，程阳心里没有一丝波澜，反而看到户口上自己的名字从程家去掉时，他竟然兴起了一股从未有过的兴奋。 唯一的缺憾是，那个要过继他的男人，也姓程，不过他这时并不在乎这点细节了，他甚至不在乎那个叫程昌荣的父亲对他好不好，他只希望摆脱这家人，这家害他惨死的所谓的亲人。 程昌荣来接他的那天是个周末，天气好的吓人。 走到楼下时，程天生叫住他给他塞了两百块钱，程阳看着手里的钞票，什么都没说就跟着程昌荣出了筒子楼。直到走到大街上，程阳才回头看了一眼他住了十年的地方，从今以后，他与这里就一刀两断再无瓜葛了。 程昌荣一直没有催促程阳，只是一直默默地看着他，等他转身才拿起程阳的包裹走在前面。 程阳看着面前矮矮的中年男人，心中对他是感激的，因为这个人，他才能逃离这吸血的一家子。 两人足足坐了一个半小时的车才到镇上，这是个内陆的小镇，环境比自然比县城里差多了。虽然现在各地经济都在飞速发展，可这种活力似乎没影响到S省的这个偏远小镇上，如果只看路上行人的穿着打扮，程阳甚至会以为现在还是七十年代呢。 下车的时候程阳觉得屁股都要被颠掉了，那铁皮车改装了一下，不大的车里挤了三十来个人，那滋味，简直了。 铁厂在镇子郊外，程昌荣走到大门时看门的大爷探出头看了他一眼，喊道：“老程，人接回来了？” 程昌荣应了声就把程阳带到自己的小套二里去了，这还是他父母留下的，他接了班之后也住在这里。不过两年前程昌荣的父母已经相继去世了。 程阳在房间里转了圈，觉得房子比他想象的好多了。 虽然是老房子，但水电都是通的，浴室和厨房每一层都是共用的，厕所在一楼外面。虽然比钱家的屋子小，但被收拾的很干净，小客厅里放着餐桌，柜子上还有一个黑白的小电视机，程昌荣显然是个会理事的。 程昌荣今年已经三十八了，他是镇里铁厂的老资格，小时候家里就是铁厂的，他几乎一辈子都住在这里。 程昌荣个子矮人也不精神，人倒是真老实。不过这都不是他找不到老婆的原因，铁厂的工作在镇上算好的，现在才九二年，他们这个内陆小镇里程昌荣就可以一个月拿一百多快，在整个镇里收入都是高的。程昌荣真正找不到老婆的原因是他长得不仅难看，而且脸上有一大块烧伤，平时说话总爱低着头。 说起来程阳还颇为同情这个男人，明明人很老实，却接连遭遇灾祸，要不是知道他的年纪，初看过去程昌荣看着简直像五十岁的人了。 “阳，阳阳。”程昌荣有些局促的看了他一眼，又低下头整理东西去了。 程阳应了声，知道程昌荣大概对自己的样貌自卑，也就不去看了。 倒是程昌荣收拾完后也没走，来回搓着手，有点期盼的瞥了眼程阳。 程阳知道他是等自己改口，可两人到底才见过两面，程阳芯子里又是个二十九岁的成年人，那个称呼他一时实在是叫不出口。 似乎看出了程阳的别扭，程昌荣也没勉强他，只是把他的包放到了已经布置好的房间里，小声说：“以后你就住这儿吧，你先整理一下，我们待会儿去买点菜，我顺便带你去认认路。” “好。” 等程昌荣把门关上，程阳才坐到床上环视着房间。 他本来是个程鑫、程海共用一个房间，这样一比较，虽然这里小了点，却比在程家的时候好多了。房间应该被好好收拾过了，床单被套衣柜都是新的，甚至连书桌上都已经摆好了一些文具，看来程昌荣对他比想象中还要用心。 程阳重生以来一直紧绷着的神经终于松懈下来，这样看来他的生活应该会比以前好得多。 第3章 缘分 下午程昌荣就带他去镇上逛了一圈，这个镇子是周围最大的一个镇子，因为有铁厂，经济也不错，主街有五六条，在那个年代算是很不错了。 走出一段路就能看到附近村庄的田地。不过现在周围很多村子里的人都上来了，房子到处都在修，整个镇显得灰蒙蒙的。 路上遇到一个人，见到他们热情打起了招呼：“老程，这就是那孩子吧，长得挺精神的。” 程昌荣见是厂里的熟人，这才抬头笑了一下：“今天才接过来的，叫程阳。” 程阳到底也不是真正的十一岁孩童，看到对面的人，极为乖巧的叫了声：“叔叔好。” 那人见他这么懂事，顿时乐了：“诶，诶，好，好孩子。长得这么白净，以后一定是读书的好苗子！” “谢谢叔叔夸奖。” 见他这么懂事，程昌荣难得在旁边搭腔介绍：“阳阳，这是你刘冠军叔叔，你以后叫刘叔叔就好了。”说完还有些诧异的看了程阳几眼，他虽然不善交际，看程阳这一开口就像是懂事聪明的。 后来又遇到了两个人，程阳也不怕生的一一叫了，毕竟他是要真真正正的在这里生活，与其把自己关在笼子里，不如大方一点。既然命都重来了一次，难道还有什么可怕的吗？ 晚上程昌荣做了一顿大餐，见到碗里的鸡腿程阳不由得有些感慨，如果在钱家，鸡腿和鸡蛋是永远轮不上他的。 一顿饭程昌荣也不怎么说话，就是一个劲儿给程阳夹菜。虽然他嘴上不言语，但心里其实是高兴的，或许是因为寂寞的太久了，他过继之前就想过了，即便脾气坏点也没事，只要有个一起住的人，即便不是亲生的，他也觉得满足了。却没曾想这一天下来程阳一点苦累都没叫，更是让他觉得是个好孩子。 看程昌荣这样，程阳做了一下午的心里建设总算起作用了，尽管别扭，他还是叫了出口：“爸，你也吃。” 听到这话，程昌荣先是一愣，随即憨厚的脸上顿时笑了起来：“哎哎，我在吃呢，你累了一天了，你也吃，你也吃，多吃点！” 程阳眼看碗里都堆不下了，急忙摆手，想了下，又给程昌荣夹了块鸡肉。 程昌荣这才停下来，拿起碗埋头刨了起来。 程阳把碗里消灭了大半，见程昌荣许久不出声，不由的看过去，却只见那个埋头吃饭的中年男人早已红了眼眶。 铁厂每周只休一天，第二天一早程阳起来时程昌荣已经上工了，看到桌上摆好的早餐，程阳不由的有些懊恼。 昨天是他这几年第一天睡这么好，没想到这一松懈就这么晚了，他虽然没想着要挣表现，但作息一直还是挺规律的。 吃完饭又看了会书，眼看都十一点了，程阳便自己动手把昨天剩的菜热了，又自己炒了个青菜，然后装了饭盒往工厂走。他在程天生家是做惯了这些的，所以基本也不费什么事。 铁厂家属院就在工厂后面，只隔了道铁门，巨大的烟囱竖的高高的，老远就能听到机器的声音。 看门的老头看他手里的饭盒不由得叫住他，上下打量他：“你是程家的小孩吧，刚来就给你爸送饭？” “是啊，李大爷，我爸他们下工的吗？”他昨天也来厂里逛了一圈，对这个和蔼的老人很有印象。 李大爷闻言顿时眼睛都笑的眯了起来，对他摆摆手：“去吧去吧，你爸早上还说还赶回去给你做饭，你们不要走岔了。” “谢谢李大爷。” 工厂里的食堂上周出了点事故，这个月正在整修，很多人都是带的饭盒将就着昨天晚上的剩菜吃。 程阳来的时候赶巧工人们放工休息，一群人蜂拥着往外面的空地走，现在正是夏天，整个厂里像蒸笼一样热。 到了中午所有工人都会在树荫下休息睡一会儿。 有的人不认识程阳，不由得多看了他几眼。 “爸。”看到程昌荣匆匆的往外走，程阳不由得喊了声。 程昌荣先是一愣，看到程阳后更是瞪大了眼走过来：“你怎么来了？” “你不是说这个月食堂不开火吗，我来给你送饭。”说着把一个饭盒递过去，自己手里还颠着一个。 程昌荣有些无措，但还是带着程阳往空地的角落走，有和他相熟的工人看到急忙喊：“老程，这里！”说完给他腾了个位置。 程阳一看是昨天街上遇到的那人，便乖巧的叫道：“刘叔叔好。” “诶，你也好。来给你爸送饭？” 程昌荣这才把饭盒打开，发现里面热和的剩菜和一样新菜，不由得问：“你自己做的？” “嗯，我看着屋里还有菜就顺手做了。” 有个来送饭的女人这时也走了过来，看着程阳不住夸奖：“老程啊，你这儿子可真能干，我今天做饭遇到他，手艺老熟练了。” 刘冠军也有些艳羡的说：“唉，好不好吃都另说，至少程阳能想着给你带热和的啊，你看我家那崽子，还比程阳大几岁呢。一放假就整天在家看那什么漫画啊，也不知道来给我送个饭，我昨天吃这冷饭都拉肚子了，唉，你这儿子虽然是养的，可倒是真懂事。” 程昌荣在工厂里一直是隐形人一样的存在，这时有不少人带着几分好奇又带着几分羡慕的看过来，他心里有些砰砰直跳。 程阳知道这种时候必须给程昌荣把面子挣足了，便对刘冠军笑着说：“刘叔叔，我虽然刚来，可也知道我爸赚钱辛苦，反正我闲着也没事，能做点就做点，等上学了我也没时间来了。” 其他人见他都这么说了，有些想说风凉话的也说不出口了，只能埋着脑袋闷头扒饭。 程昌荣见他们这样，默默地低头勾起唇角笑了。 熟悉了几天后，除了程昌荣的内裤，程阳几乎包揽了家里所有的家务。 他上午起床后会看书打扫房间，中午做好饭后送到工厂去，下午睡会儿就会接着看书，然后做洗衣服做晚饭。 程昌荣本来平时就不喜欢出门，程阳来了后更加把采买的事也管了，程昌荣对他也放心，生活用的钱也给的痛快。但即便程昌荣不管，他每天也把账记得清清楚楚。 说起来程昌荣这段时间也过的顺心多了，早上儿子在他起床前就把早饭摆好了，中午的时候程阳也来给他送饭，晚上回家屋子也收拾好了，饭也做好了，他每天除了上班就是晚上洗个碗。 更让他开心的是程阳虽然话不多，但每天都会跟他聊几句，他就是不搭话心里听着也高兴。 他从小因为脸上的伤性格就内向，他父母走后他更是一天都难得说几句话，周末也是一个人过。要不是实在受不了这种日子了，他也不会想到去收养一个孩子。 说实话，刚见到程阳时他看小孩年纪大了，他就为了搭伴过个日子，内心对程阳并没有抱什么希望，毕竟自己长这个样子，看上去也没什么本事担当，他以为程阳会和院子里其他小孩一样对他害怕避让，却没想到程阳这个孩子简直超过了自己最高的期望，每天程阳来送饭会和其他人说话，连带着现在其他工友对他的话也多了起来。 眼看暑假已经过了一小半，程阳对镇上的各处也熟悉了起来，这天他抽空去买个作业本，结果刚走出小卖部就看到一群小屁孩在围着打一个男孩。 程阳虽然不是圣母，但他见那帮孩子简直把那更瘦小的孩子往死里打，顿时心里冒出一股火气，直接捡了石头扔过去。 那群孩子被砸痛了，又想过来揍他，程阳见状赶忙扯着嗓子吼道：“打人了，要打死人了！” 小卖部的店主和程阳认识，听到声音立马跑了出来，那群小霸王见到有大人来了，赶忙往田埂上跑了。 程阳见他们一哄而散，这才跑上去看那个被打的孩子，却见那孩子双手抱着头，显然一副挨惯了打的姿势。 “你没事吧？”程阳想扶起他，可刚蹲下身，他顿时被男孩手上和身上的伤吓到了。 因为是夏天，这个又黑又瘦的男孩只穿了见破破烂烂的衣服和同样破破烂烂的裤子，被遮住的地方还好，没被遮住的地方青青紫紫的，简直没有完好的地方，而且有些伤一看就过了很久了，不是今天才打的新伤。程阳心里顿时冒出一股火气，到底什么深仇大恨，竟然能对一个小孩下这么重的手！ 感觉到没有拳头和石头落下来后，小男孩终于放开手坐了起来，他像是没有感觉到痛，把手上已经被打出血的一道口子舔了舔，边动作还边一脸防备的盯着程阳。 程阳被他眼神中那抹狠厉的光看的心下一凛，但随即余光瞥到那小孩的右手，几乎眼珠都要瞪出来了。 他顾不得许多，只猛地抓住那小孩的右手翻过来，果不其然，虽然手脏的不像话，但这小孩的手上确实有块刀型胎记。 几乎是一瞬间，程阳的脑子里就将这个小孩和那个高大的年轻男人重合到了一起，虽然两人面貌相距甚大，但他们手上的胎记除了大小以外，颜色、形状和位置都如出一辙。 难道这就是那个曾经帮他下葬的男人？！ 第4章 许炎 尽管不知道那人的名字，男孩脸上的头发也把他的样貌遮住了，但程阳心里下意识的已经断定了他们就是同一个人。 因为那样的胎记太奇特了，他绝对不会记错。 犹豫心里实在是太过震惊，程阳完全没注意到小黑娃的眼睛已经从他的脸上转到了地上的两个本子，而且眸子还越来越亮。 “你叫···”程阳的话还没说完，小黑娃突然一把推开他，抓着本子就飞快的往村子里跑了，那速度，简直比兔子还快。 等程阳回过神，那小子早就已经跑得没影了。 店主见状把他扶了起来：“娃子，你没事吧？” “我、我没事。大叔，你认得刚刚那个小孩儿吗？” 见程阳颇为急切，店主叹了口气道：“认识的，他就在和顺村上学呢。不过你也别想着去要回你的本子了，那小子挺可怜的，听说他妈跑了，他爸也死了。我这儿个档口离他们村子近些，见到几次那群小混蛋把那小孩按地上打了。而且你看他那一身衣服和头发，就是个没人管的。” 程阳闻言眉头皱了起来，他本来以为自己已经够惨了，却没想到那个曾经帮了自己的人小时候竟然比他还惨上几分。不过他随即晃晃脑子，这有什么可比的，又不是比惨大赛。 见面前的小娃一脸茫然的样子，店主索性从店里给程阳拿了一个本子，说：“他估计是要开学了才抢你的东西的，这本子当我送你的了。” 程阳木然的接过来，道了谢就回了家。 不过即便到了家，那个小孩模样却一直在脑海中挥散不去。 在床上打了几个滚，程阳想到自己最后说的那句话：‘如果有来生，一定要报答这个人’。不由得瞳孔一缩，猛地坐起身，下了决定。 晚上吃饭的时候他告诉程昌荣开学前想去村子里抓蟋蟀玩。 程昌荣听到不仅没阻止他，心里反而特别高兴，他一直觉得程阳太过懂事了，平时也总想着让他多出门玩玩。 既然想捉蟋蟀玩，那看来程阳还是挺有小孩子心性的。更何况这还是程阳到家里来第一次提要求想做什么，他又怎么会拒绝呢。 于是他极其爽快的应了：“你去吧，中午不想回来的话就把干粮带上，我明天自己回来吃。” “谢谢爸，我晚饭前就回来。” 程昌荣想了下，又从包里掏出两块钱递给他：“给，我以后每周给你两块钱，够吗？买本子什么的你再找我要。” 程阳急忙点头：“够的。”现在程昌荣的工资一个月就一百多快，两块钱一周就是八多块了，对一个镇上的小孩来说绝对是比巨款，况且他平时也没有什么花销。 既然都重来过一次了，他想好好过一次，不准备把时间花在玩耍上。上辈子他没进到自己理想的大学，这辈子他无论如何也要拼命试一次。 “那好，你自己去玩小心点啊，田里的路不好走，晚上早点回来。如果不认路就问问人，这周围镇上村里的人都挺好的，你不要怕。” 难得听到程昌荣这么絮絮的念叨，程阳不仅没兴起反感，反而心里流过一丝暖意。 他到程家第二年吴秀娟就怀上了程鑫，所以他在程家几乎从未感受到什么家庭亲情，程天生和吴秀娟把他吃的穿的管了，可平时从不会跟他絮叨这些日常，更别说担心他的安全了。现在程昌荣仍然不是他的亲生父亲，可他却头一次感受到了家庭的温暖。 第二天大早程阳就出发了，和顺村是离镇上最近的村子，可依旧有四里路，他按着程昌荣给他画的地图一路走走问问，足足走了四十多分钟才找到和顺村。 可他到了村子里才发现他又不知道那小孩的名字也不知道他家的地址，这样完全就像是无头苍蝇一样乱撞。 和顺村说大不大说小不小，更何况那小孩也不一定就在屋子里，程阳找了一上午都没找着人，眼看就要到中午了，不禁有些泄气。 正当他想着是不是得找个人问问的时候，突然看到河边有个熟悉的人影闪过。 程阳下意识的就追了过去，结果果然是那小子在河里摸鱼。 大概是记得程阳的模样，看到他过来，小黑娃抓起岸上的衣服就想跑，可他到底是小了几岁，这次程阳做了准备，没跑多远就把人抓到了。 不过这小孩倒也真的不是善茬，被抓到后他反口就咬到了程阳的手上，程阳手一疼就放开了他。 眼看那人又要跑掉，这次程阳索性从后面抱住了他，两个小屁孩力气虽不大，但扭打着扭打着又顺着陡坡滚到了河边。 程阳爬起身后本以为小黑娃又要跑，可这次小黑娃却没了动作，程阳不解的凑过去才发现原因，原来小黑娃的膝盖被撞破了一大道口子，这时正恶狠狠的盯着自己。 光看着那伤口程阳都觉得疼，可偏偏那小孩却完全不在乎一样，程阳有些头疼，蹲下身一边小心的靠近他一边说：“我不是来找你要本子的，真的，你看，我还给你带了笔。” 说着他急忙从书包里拿出一只铅笔递给他。 下黑娃看看他又看看笔，最后一把把笔抢了过来。见程阳还是没有动作，他这才把手放了下来。 程阳总算松了口气，眼睛瞄到小黑娃膝盖上的伤口时，眉头一皱，从书包里拿出了红药水和纱布。 这本来是想给他擦昨天的伤口用的，却没想到今天又伤的更严重了。想罢程阳叹了口气，见小孩儿身上脏的不行，他不敢直接上药，只能用水打湿手帕，把伤口上的泥尘稍稍清理了才给他擦上红药水。 膝盖上的伤有点严重，他又用手帕给他简单包扎了一下。 小黑娃全程眼睛都一错不错的盯着程阳，虽然没有反抗，但眼神却一直戒备着。 见他这样，程阳不由的笑了起来：“你的戒备心倒挺强的，我说了不会找你麻烦。” 处理完伤口，两人就这么大眼瞪小眼的坐着，正当程阳想怎么找点话题时，小黑娃突然把笔往兜里一揣就跑了。 程阳没想到这破孩子受了伤还跑这么快，只能哭笑不得的跟了上去。 这次程阳也学乖了，怕这熊孩子不回家，他跟一段就停一段，愣是躲躲藏藏的不敢让对方发现。 果然不出他所料，这破小孩在村里转悠了几圈后才走到小路尽头，往后望了半天见真没人跟着才一瘸一拐的走进一户农房。 倒还挺聪明的，这么想着，程阳等人走进去屋才从树后面转出来，慢慢地走过去。 小黑娃进的农房远远地看着就破的要命，没想到走近了更夸张，现在村里有钱的人已经扒拉了房子做成了水泥。可这房子却是土培加茅草，屋顶还塌了一块。 程阳转到正门，看到院门旁写的字，顿时皱起了眉头。 ‘野种’‘怪物’‘邋遢鬼’等各种恶毒的词被歪歪斜斜的写在院墙上，邋遢两个字大概不用写用的是拼音。 联想到小卖部外小孩被打的样子，程阳立马就猜到了罪魁祸首。 院门没锁，程阳小心翼翼的走进去，发现小孩正趴在旁边的一间小屋子里床上，不知道在干甚么。 程阳蹑手蹑脚的走到他后面望去，只见小孩正用刚拿到的铅笔在昨天抢到的本子上歪歪斜斜的描字。 尽管那字丑到了天际，但因为太简单，程阳还是认了出来：“许炎？这是你的名字？原来你叫这个名字。” 听到身后的声音，许炎猛地一缩，手里抓着本子和笔就退到了墙角，抬头恶狠狠地盯着程阳。 程阳知道他戒备心重，不可能一下两下就熟悉他，于是便放任小孩不管，只抬头环视了屋子一圈。这个房间不算小，但整个屋里只有一张床和门口的一个箱子，再加上床上的被子和箱子上的书包，除此之外还真是一件其他的东西都找不到。 程阳惊愕的同时也有些心惊，他料到许炎家很穷，却没想到竟穷到了这种地步。 见许炎一直蜷着身子，他脑子里有些乱，也不知道说什么，盯着人看了几秒后直接把包里的三个馒头和一小包咸菜、还有那瓶红药水全放下了。 “自己吃，我可没下毒啊。”说完也不管许炎的反应就走了出去。 许炎在角落了看着馒头良久，确定那人把门关上后走了，这才猛地窜过去三下两下就把馒头吃了。 第5章 练习册 程阳关上门后还止不住心里的诧异，因为院子里也没其他人在，他索性就把前前后后的转了圈。 农家院落外表和其他人家差别已经够大了，可走到里面他才发现情况比外表更夸张。整个家里除了两张床和两个卧室里的柜子外，连张桌子或椅子都没有。现在农村里很多地方都拉了电，但许家不光没电，连个煤油灯都没找着，如果不是有人住，程阳绝对会认为这里是被废弃的房子。 房间里都这样，厨房里更不用说了，虽然有碗筷，但已经快被灰埋了。 院子里的地荒着，猪圈更是早八百年大概就空着了。 程阳一路看过来越看越心惊，到最后几乎可以说是瞠目结舌。家徒四壁似乎都已经不能形容许家的状况了，因为他刚刚瞄的那眼发现许炎住那屋的窗子也是坏的。 站在外面做了半天的心里建设才缓过心神，他长叹了口气，拿起厨房里的水桶往河边走，因为整个房间连盆水都没有，水缸里更是堆满了落叶。好在许家离河边就几分钟的路，从院子后面绕过去到也快。 傍晚的时候许炎才从床上爬起来，他难得吃这么饱，一不小心竟然睡过去了。 听到屋子里没有声响，他思忖了片刻，先是把枕头边藏的剩下的一个馒头啃了两口，余光瞥到咸菜，他想了半天还是撕开了就着馒头吃了一大半，随后又把剩下的小心翼翼的放到箱子里，他很久没有吃过这么好的东西了。 吃了馒头后许炎觉得嘴巴很干，站起身想去河边喝水，结果刚走到院子里就发现水桶放在了水缸边上。 他先是警觉的四处望了望，确定四处没人后小心翼翼的靠过去，结果发现大水缸里竟然被打扫的干干净净，还装满了水。 许炎呆愣的盯着水缸，许久才把手伸到里面舀了捧水喝。 程阳回家后在床上翻来覆去了一晚上，脑子里不断回想着他临死时候的事情，还有现在的许炎。 他从来不信鬼神，可现在，他不得不信冥冥之中自有天意，再次遇到这个曾经在他生命最后帮助过他的人，无论用什么方法他都要帮许炎，毕竟，这是上辈子他欠他的。 第二天天还没亮许炎就觉得手痒痒的，他开始以为是蚊子，结果伸手一摸竟摸到个热乎乎的东西。 他吓了一大跳，睁眼就看到昨天那人正掰着自己的手腕翻来覆去的看，见他醒了，那人还有些不舍的放开他的手，把床边的蜡烛吹灭，说：“还没到七点，你可以多睡会儿。”说完就走了出去。 许炎皱着眉呆坐着，还不知道该怎么办时，那人又走了进来，对他说：“如果不睡就出来把早饭吃了。” 许炎听到这话全身绷的死紧，似是思考了很久才穿上烂的不成样子的拖鞋走出来。 这时程阳已经把屋里的唯一的一张桌子擦干净了，桌上的碗里放着两个馒头和一个鸡蛋。 许炎被头发遮住的眼睛顿时一亮，伸手就去拿，结果程阳手里的筷子一下拍到他手上，把碗端到自己身边说：“先去洗脸刷牙。”说着用从挎包里拿出牙膏和牙刷给他，这些东西都是用程天生给他的钱买的。 许炎盯着那两样东西半天，见程阳态度极其坚决，踟蹰了许久后才拿着走到院子里，学着自己见到其他村民刷牙的样子小心翼翼的挤出一点白色的东西刷起来。 程阳这才勾起唇角，边走向厨房边说：“刷够五分钟啊，否则别去吃饭。” 许炎不知道五分钟是多久，他就一直刷，嘴巴里的味道很奇怪，他却并不讨厌，只觉得新奇。 程阳把开水倒到碗里后端到正屋，等了半天许炎还没进来，他不禁走了出去，结果许炎竟然还在刷。 程阳顿时有些无语，把牙刷拿过来洗干净后舀了水让他涮涮，弄完了又用毛巾给他擦了脸，虽然刘海遮住看不出成效，但到底才第一天，他便放过了许炎，拖着人上桌。 上桌后许炎又想伸手去抓，程阳把筷子往他手里一塞，沉声道：“用筷子，否则中午没得吃了。” 许炎先是一愣，随即左手飞快的握住筷子，插到馒头里拿起来，趁那人还没反应过来，他已经吃了一小半。 程阳哭笑不得的捂着额头，算了，反正还有时间，也不差这一会儿，想罢他也不管了，自己把鸡蛋剥了递给他。 许炎瞥了他一眼，这次异常老实的接了过来。 吃过早饭见许炎坐在唯一的那条长凳上不知道在盘算什么，程阳便从书包里拿出一个本子引诱道：“想学写字吗，我教你。”他昨天看许炎自己描了半天的名字，估摸着这小孩对这个应该有点兴趣。当然，他理解许炎的经历让他对其他人很防备，可如果要进行自己接下去的计划，他必须尽快让许炎熟悉他。 果不其然，听到‘写字’，许炎犹豫了下，还是站了起来。 想着屋里的光线差，程阳费了老大的劲儿把桌子搬到了院子里，把本子和笔摆好，然后坐的笔直的拍了拍身边的座位。 许炎站在桌子旁边刚要坐下，随后想到什么似得飞快的跑回屋子，把自己的书包也拿了出来。 程阳好奇的看了几眼，让他诧异的是，许炎虽然自己跟个黑炭似得，但书包和书倒挺干净的。而且书包看着还挺新，也不知道是谁买给他的。 许炎摊开昨天的本子，前两页已经写满了，也没其他的，就‘许炎’两个字，写的又大又丑，程阳到底是二十多岁的芯子，纵然有心里准备小学生的字不会好看到哪去，但这实在是超出了他的接受底线。 狠狠的盯着那本子，程阳叹了口气：“都说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颜如玉。就你这字，不要说颜如玉了，就连石榴姐都看不上。” 许炎不懂他说什么，只抓着笔不动。 程阳见状拿起旁边的圆珠笔在‘许炎’两个字的旁边又写上了‘程阳’两个字。 许炎伸着头去看，程阳便指着说：“程阳，鹏程万里的程，烈日骄阳的阳，这就是我的名字。” 许炎盯着那两个字，竟极为困难的吐出两个字：“程···程阳。” 程阳一愣，这小破孩还愿意开口啊，这倒是意外之喜，也不枉他花了这么多心思了。不过听许炎现在说话的嗓音，他猜即便许炎不是哑巴，也应该很久没说话过了，否则声音不可能这么奇怪，好像一字一字很艰难的吐出来的一样。 不过心里这么想，但程阳却没有表现在脸上，只是对许炎伸出手道：“许炎，我们交换了名字就算认识了。” 许炎看着面前白净的手，愣了愣，有些局促的伸出黑乎乎的一只右手，程阳终于笑了起来，不枉他大清早赶了半天路过来又是收拾厨房又是打扫卫生啊，这血泪总算有了回报！想罢，他一把握了上去，抹了还用指腹在那胎记上蹭了蹭。 程阳想试试许炎的文化程度，边教他写字边问他一些问题。 许炎大概对他还是有戒心，关于他父母的事一点儿没说，不过年纪和学校倒是说了。 程阳知道许炎已经八岁的时候吓了一大跳，他开始看许炎的外表还以为他最多六七岁，却没想到这人竟然只比自己小两岁，而且马上就要上二年级了。 不过随即想到许炎这两天狼吞虎咽的势头，他也明白过来，长身体的时候营养没跟上，自然个子小，好在上辈子见到许炎时这个人个头不矮，估摸着能有一八零，这辈子把营养跟上说不定还能再窜一窜。 程阳心里一边想着各种乱七八糟的念头，一边指导许炎写字。 “你写的太大了，字要写在横线里。” 他说着就去握许炎的手，没想到身子刚一靠过去许炎整个人就僵硬了，好在小孩最后没出声阻止，程阳也就当不知道这回事。 两人就这么你教我写，不一会儿程阳就发现许炎或许比他想象中还要聪明，认得字也比想象中多，只不过写的难看罢了。 又写了几个字让他描，程阳自顾自的翻开了许炎的教材，首页上就还用硕大的字记下了暑假作业，于是有些好奇的指着问：“你做了吗？我看看。” 许炎却只是看着他摇了摇头。 “没做，为什么？” “习题册，没有。” 程阳这才恍然大悟，见许炎没什么情绪的接着在本子上接着划拉，他把数学书一合，豪气的说道：“我明天还来，给你带习题册。” 许炎的铅笔顿时把本子划拉了个口子，不过随后他又把头埋下低声说：“我不会。” “这有什么，我教你。” 许炎这才抬起视线，看着程阳毫不在意的样子，点了点头。 第6章 改造 中午的时候程阳让许炎去打水，自己把厨房的东西全收拾出来，能用的比想象中多，就是调味料一样没有。 不过现下这也用不着，他拾了些木头但是半天都点不着，许炎把水挑回来后见状，急忙把他拉开，自己没用什么功夫就搭出来一个漂亮的三角形。 “不错，不错。”程阳盯着火看了半天，转头问：“会做饭吗？” 许炎摇头。 程阳见状也不多说，自己把饭盒里带来的菜扔了下去。 农家的厨房都大，他在前面炒，许炎就像跟屁虫一样他挪一步就跟着挪一步。 程阳不禁暗想，吃人嘴软大概真是人的天性，尽管许炎整个人就像个刺猬，但吃了他的东西后态度果然不一样了。 就在这时，许炎的肚子里顿时传出来一阵极其响亮的声音。 程阳先是一愣，随即好笑的瞥了他一眼，许炎早上吃的比他还多，没想到现在又饿了。 从裤兜里摸出了一颗糖递给许炎，这时程昌荣买给他的，但他现在不喜欢这种甜的东西，屋里放了好多都没动。 许炎看到糖没动，程阳索性自己把糖纸剥了塞他嘴里，一边喂还一边念叨：“少吃点这些，以后小心牙坏掉，也不知道你换牙没。” 许炎嘴巴里舔着糖，想起了他妈还在的时候，那应该是他妈走之前，给他买过一次糖，他当时觉得特别好吃，心里高兴的想飞起来，结果那以后他就再没见过他妈，不过糖的味道他却记得的，甜甜的，特别好吃。 两人吃了午饭程阳又给他讲题，结果正讲着，外面扔进来好大一块石头。 随后就有小孩在外面喊叫：“怪物在不在家！” “野种躲屋里了！” 程阳开始还没反应过来这啥情况，等他明白过来后，立马冲出去，那群小孩大概没想到屋子还有个这么大的孩子，顿时飞快的跑了。 程阳一回头，发现墙上字又多了两个，顿时气冲冲的走回来。他不想和一群小孩计较，但这村子里的人似乎太过分了。 相比他的激动，许炎却像完全没感觉一样，姿势都没变一下的继续做着题，程阳眉头蹙的死紧，忍不住问：“他们经常这样？” “没事才来。”许炎现在说话还不利索，都是一个词一个词的吐。 程阳顿时有些无语，但是随即他又有些好奇，他连着来了两天竟然都没看到大人，这确实有点奇怪了。 但偏偏许炎什么都不肯说，他也只能暂时作罢：“算了，我也不想和那群小鬼见识，我们看下一题。” 五点过的时候，程阳又给他上了次药后，留了点干粮就走了。 回去的时候他顺路把二年级数学语文的习题册都买了，这一下他的存款又少了些。 看着习题册程阳这才想到一个严重的问题，如果他想帮许炎，首先就是物质上的吃穿用度，而这些样样都得花钱。吃的还好说，穿的用的和上学的钱才是大头，他现在身上有程天生给的两百块可以应应急，可这始终会用完，他一个学生没有进账，这样入不敷出估计连一年都撑不到，更别说以后他想送许炎去一中和他一起读书了。 程阳首先想到了程昌荣，可随即又否决掉了，他再怎么样也不可能找程昌荣要钱去补贴别人家的孩子吧。先不说他现在还不了解许家的情况，就说程昌荣的工资也不够啊。 铁厂的工资在镇上虽然看着多，但养一个孩子还好，养两个绝对有些吃紧。 想到这儿程阳的步子顿时沉重起来，到了镇上后他还真没什么操心的事，本以为自己只要努力上学考上大学就可以了。可现在看来，除了学习外他还得想点法子弄钱了。 他昨天就想好了，要改变一个人必须从根子上改变，更何况今天一天下来他发现许炎的智商绝对是很高的那种，要是好好学习，以后考的大学绝对比他还好。 翻来覆去又是一晚上，第二天程阳晚了点才出的门。 结果他刚拐进小道就看到许炎站在院门外探头，一瞅见他却又跑了回去。 程阳见他这样，郁闷了一晚上的心情总算好了点，三步并作两步的走进屋：“怎么出来了？你腿不疼了？” 许炎点头，指了指已经开始结痂的伤口。 许家这次依然没人在，把包放下后程阳先把早餐放到碗里。 许炎见状自己拿了牙刷走到水缸边，程阳觉得许炎似乎把这当流程了。 上桌的时候程阳好好教了他用筷子的方法，这次许炎的吃像倒是斯文了不少，吃的时候还找着空隙喝了水。 等他吃完了程阳才把习题册拿出来，许炎接过来后好奇的翻了翻，然后就自觉的把桌子搬到了院子里。 程阳顿时乐了，许炎果然比他想象中更聪明更会来事，不过这小子似乎力气也不小，那桌子他抬着都觉着重。 翻开习题册后程阳又讲了一上午，本来像许炎这么大的孩子要一坐就坐这么久是很难的，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新奇，许炎不但没有一点不耐烦，反而还极其认真。 一年级的作业说不上多难，但许炎的基础着实有些差。语文拼音学得不扎实，读音错落百出，数学倒是要好得多，几十内的加减都没问题。 程阳以前在培训学校做过一段时间兼职，对教学生看学生还是挺有心得的，尽管才一年级，但数学是逻辑思维，许炎在这一块儿显然很擅长。 “不对吗？”见程阳一直盯着自己，许炎不由得问。 “对的。”程阳笑了：“我是觉得你学的太快了。” 中午的时候程阳照例准备热菜，结果刚走到厨房，许炎就拿着几只鸟蛋出来。 程阳顿时瞪大眼诧异的问：“哪来的？” “早上摸的。” 程阳上辈子一直住在县城，虽然日子算不得多好，却一直没怎么深入过农村里的生活，这赫然看见野生鸟蛋，还是挺大的鸟蛋，自然颇为惊讶：“哪摸的，下次也带我去啊。”他对玩蛐蛐摸鱼没什么兴趣，但抓野味摸鸟蛋还是挺有兴趣的，这时他完全忘了自己芯子是个二十来岁的‘大人’了。 许炎见他这么高兴，急忙点了点头，又把蛋塞他手里说：“吃。” 程阳这才明白许炎的意思，他本来想摊个蛋饼，但许家什么调味品都没有，他只能说：“明天给你做，我明天带点盐什么的过来。” 许炎这才又把鸟蛋放了回去。 下午的时候，程阳烧了锅水给他冲了个澡，水都洗黑了一盘才把许炎身上的污泥洗掉一大半，不过即便这样许炎看着依旧没好几分，最后就是从泥猴变成了脏猴，特别是许炎脑袋上的那堆杂毛，洗过后湿哒哒的搭着。 程阳见状叹了口气，这样是不行的了，他估计得把人带自己家去洗，许家不仅没洗浴室，甚至连个肥皂都没有，他就是想使力都没法。 不过这两天是周末，程昌荣一直在家里，他得等到程昌荣上班的时候再把人带去。 接连两天程阳每天和程昌荣吃过早饭就到许炎家报到，许炎腿伤已经好了大半，知道程阳的路线还会到村口来接他。 把早饭给许炎吃了过后程阳会教许炎语文和数学，几天下来两人已经熟悉多了，许炎对他不光没了抵触，反而开始像刚出生的小鸡似的整天跟在程阳身后转。 程阳顿时生出一种媳妇熬成婆的感觉，他对程昌荣都没许炎来得好，整天没事就琢磨着怎么改造许炎，毕竟许炎的天赋很好，现在这样实在是造化弄人。 如果生在一个好的家庭，许炎的成就必定是不可限量的。有时候看着许炎他就会想老天真是公平的，给了许炎一个好脑子却让他成长在这种环境。 不过大概就是这种环境反而让许炎做什么都有一股狠劲儿，爬树摸鱼抓虾什么的全都是自学成才，换位想想，程阳觉得如果自己生在这样的环境，说不定早就崩溃了，根本不可能像许炎这样凭着生物本能就学会这么多事。 “这样对吗？”见那人在发呆，许炎碰了碰他。 程阳这才回过神，看着习题册上的答案说：“对的，你加减已经没什么问题，我们今天来简单学下乘除法···” 他们讲着讲着，程阳又听到外面传来小孩子骂人的声音，他皱起眉刚想出去看，许炎就抓住他的手说：“他们一会儿就走了。” 许炎的态度过于淡定了，程阳最后还是没忍住，问道：“他们经常这么打你，你怎么不告家长，老师也不管？” “为什么管？” 见许炎眼睛里满是疑惑，程阳顿时不知道该说什么了，人都是欺软怕硬的，许炎家没人给他撑腰家境也不好，其他人自然也看他不起，估计连学校也是一样。 这群小孩已经来过几次了，但平时程阳都把院门关着，他们也进不来。 果然没一会儿，那群小孩估计觉得没趣，很快就跑掉了。 第7章 剪头发 终于等到了周一，等程昌荣去上班后程阳早早的就到村口了，他本来准备今天把许炎带回去洗澡，结果刚路过河边时就看见许炎竟然又和那群小鬼对峙着。 他离得还远，只见许炎倒是一直低着头没有说话，可那群小鬼嘴里却极其恶毒。 “没人要的孩子！野种！没家教！” “怪物！” “脏鬼！”真是怎么难听怎么骂。 程阳不明白这群小孩的嘴里怎么能冒出那么多骂人的词汇，不过他立马想通了，童言无忌，这群孩子骂人的脏话多半也是从父母那学来的。 见许炎一直不为所动的样子，程阳的火气反倒是先上来了，他握紧拳头抓起一块石子就扔了过去：“你们这群小混蛋！！还敢骂人，我看你们才是没家教！” 那些孩子先是一惊，随即大笑起来：“有人帮脏鬼咯，有人帮脏鬼咯！又是那个人！” “脏鬼的朋友也是脏鬼！” “两个怪物！” 程阳险些被他们气笑了，眉心一皱就准备冲上去，可还没等他动作，有个人却比他还快的冲了过去。 许炎人瘦个子也小，但速度却奇快，只见他直愣愣的冲过去后抓住一个小孩抬手就砸了过去。 程阳不知道许炎什么时候抓的石头，只看见他这一拳下去，底下那小鬼顿时就见血了。 其他小鬼也懵了，而许炎听那人哀嚎了声后不仅没住手，反而一下一下更狠的砸了上去。 程阳第一次看到许炎的时候他正被群殴，所以他一直把许炎定位在受害者的身份上，可这兀的看见许炎打架，他这才知道自己错的有多离谱。 这时他不由得想到许炎死的那时候，面对十来个人，许炎简直就像恶煞，拿着铁管把那群人打的鲜血直流，若不是最后被偷袭，他估计对手甚至会比许炎还先倒下。 程阳不由得把这时的许炎和长大后的他重叠起来，随即心里升起一股寒气，他开始还以为许炎只是人冷淡不爱说话，可现在才觉得他或许真的是生性凉薄。 这时候其他小孩总算回过神来了，他们冲上去拼命想拉开许炎，可许炎好像就认定了手下的那人一样，一直坐在那人身上不起身。 即便其他小鬼冲他又打又骂也不管，就认准了那个带头的小鬼。 程阳从震惊中回过神，一边大喊一边冲过去把许炎拉开：“放开他！” 许炎这几天吃饱了饭力气也大了许多，程阳也费了好大的劲儿才把人拉开。 他身上的小男孩早就被打哭了，等许炎一起身，立马被其他人架着跑了。有个小孩回头看到许炎身上的血，更是浑身一哆嗦摔到在了地上。 许炎见人都跑光了，这才不在意的舔了舔手上的伤口。 程阳见他如此平静的样子，不由得低头喝道：“你知不知道你刚刚那样打他会死人的？！” “不会的。”许炎抬头瞥了他一眼，语气里满是肯定。 “你怎么确定？人体是很脆弱的。”当初那群混混也以为他不会是，可结果呢！ 许炎不懂他为什么这么愤怒，只是瞥了他一眼，轻飘飘的说：“我以前就常这么挨打，我也没死。” 程阳喉头一梗，一时竟不知该怎么反驳。 两人就这么站着，良久之后他才长叹了口气，见许炎又是一身的泥灰，又想到那群小孩嘴里骂的话，二话不说直接把人往家里带。心里也自己安慰自己：许炎到底还小，之前又受过那么多欺负，人都是慢慢教出来的。再说，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至少许炎这性子以后一定不是容易被欺负的。 许炎兴许是从没进过其他人家里，到了程阳的房间后开始挺拘束的，见程阳压根不管他后就到处转悠着看。他从没见过这种房子，漂亮的床铺，还有个大衣柜，最后许炎走到书桌前，见到翻开的笔记本，忍不住伸手去摸，但他刚打完架，手上不光有泥还有血，一模上去顿时本子就黑了一角。 许炎眸子一缩，急忙把手收了回来，程阳的本子这么干净，他不能把它弄脏。 程阳进屋时就瞧见许炎正面无表情的盯着自己的手，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不过比起弄清许炎的想法，他现在还有更重要的事。 “我东西准备好了，我们洗澡去。”听到洗澡两个字，许炎眉头顿时皱的死紧，但见程阳的样子，到底还是没有说什么，硬是被拉到了筒子楼里的公共洗浴房。 铁厂是通了气的，程阳把自己的衣服和许炎的一起脱了，把喷头拧开，许炎这才不动弹了，坐在小板凳上任程阳动作。 程阳开始还担心许炎动弹，现在见他这么一动不动又不禁有些诧异，用手在许炎的腰上挠了挠，结果那人不光没感觉，还回头奇怪的看了他一眼。程阳顿觉泄气，难道这小孩没痒穴的？ 许炎不知道程阳为什么突然叹气，便在他转身拿肥皂的时候也抹了下程阳的腰，结果那人立刻大笑了起来。 程阳等痒劲儿过去了才义正言辞的警告道：“别乱动啊，再动我可揍你。” 许炎闻言暗地里想，如果单独动手程阳是打不过他的，那群小孩要不是人多也是打不过他的。不过如果程阳真的要打他，他让他打就是了，反正也不会有多疼，程阳瞧着长得高，劲儿其实也没多大。 足足折腾了半个小时这个澡才洗完，把人赶到屋里坐着后程阳惊奇的发现许炎没他想象中黑，身上的污垢洗掉之后，许炎身上的皮肤显出阳光晒过之后的小麦色，虽然整个人依旧干瘪又瘦小，但瞧着总没那么难看了。 穿着程阳干净的裤衩坐在床上，程阳不准他动许炎就屁股都不挪的翻着书，只是这次他的手再没把程阳的书弄脏了。 “青青园中葵，朝露待日···” “晞，那字念xi。” “阳春布·” “德泽。”程阳一边和许炎搭着话一边在柜子里翻箱倒柜，最后好不容易翻了半天总算翻到一套小时候的衣服。 “呐，把这个穿上。”许炎的个子比他矮了一头，见他套上后大小也合适，程阳这才松了口气勾起唇角：“接着就是你这堆乱毛了。” 听出那人要给他剪头发，许炎的反应这才激烈起来，他直接退到床脚一脸戒备的抱着脑袋瞪着他。 程阳不解，明明洗澡都行，怎么到了剪头就不行了。但这都要开学了，他总不能再让许炎顶着一堆稻草去上课吧，到时候不知道那群小混球又会说什么。 于是他也不废话，直接把剪刀拿了出来。 许炎看到他手里的东西，一翻身就从床上弹下来准备跑。 程阳被他这动作弄得先是一愣，随即在他后面喊道：“如果你今天不把这堆草让我收拾了，以后我都不会去找你了。” 许炎开门的手顿时一僵。 程阳继续威逼利诱道：“如果你今天让我把你的头发弄了，我明天给你带鸡腿怎么样，我还给你每天多讲两个故事。” 许炎站在原地想了很久，程阳也不催促，就这么等着他。 许炎也不说话，只低着脑袋看着自己的脚。 程阳这才走过去扳着他的肩膀问：“你怕什么？为什么不想剪头发？” 许炎不答。 虽然才相处了几天，但程阳也摸清楚这小子的性格了。许炎是那种一根筋倔到死的人，如果他不想说，自己怎么也是问不出来，比如他父母的事情。 想罢程阳也不纠结了，现在重要的是处理那堆杂草，反正许炎已经答应了，他直接动手就是了。 就在这时，许炎却抓着他的手腕，抬头极为清晰的问道：“每天？” 程阳心里咯噔一跳，似乎有些明白过来，极其郑重的对许炎承诺：“对，每天。”这时，他一点也不把许炎当做小孩，他是对那个曾经在他生命最后帮助过他的男人许诺，他会每天照顾眼前这个小男孩，直到他长大。 听到他的保证，许炎的手又紧了紧，最后似乎终于下定很大的决心般，说到：“好，我剪。” 随着剪刀的喀嚓声，许炎头上稻草一样的杂毛一点点掉落。 直到那人整张脸完全露了出来，程阳才暗自有些诧异，没想到这小子长得竟然还有几分好看。 不过随即他又想到这人以后的样子，顿觉许炎这样子才是合情合理的。即便这小鬼以后当上了混混，长相在一群混混里也是端正能拿得出手的一类。 第8章 菟丝子 见程阳神情怪异的盯着自己，许炎下意识的就想用刘海遮住自己的脸，但他都变成了个寸板，哪还有多余的头发。 “别遮啊，这样不挺好的吗？多精神啊，你不喜欢？” 许炎也不说话，结果等程阳把地下扫干净了，他才看着簸箕里的头发说了句：“会被打。” “什么？”程阳不解。 “他们看到眼睛，会打的更厉害。”许炎语气没有一丝波动，他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但程阳听到却一阵心悸，原来许炎头上那堆杂草还有这种作用。 鼻头有些泛酸，把簸箕放好后程阳摸了摸他的头，语气极为郑重的保证：“我保证，以后再也没人敢打你了。” 许炎盯着他，却不说话。 怕他不相信，程阳赶忙又说：“以后我天天都去找你，有人敢打你我就帮你揍他。”说完他又指了指自己的脑袋：“现在我们就一样了，既然头发一样，我们就是一伙的了，你以后归我罩了。” 许炎抬眼望去，过了好一会儿像想通了什么似得，从椅子上跳下来，又坐到桌子面前翻起课本。 程阳发现许炎好像特别喜欢自己的作业本，虽然不明白原因，但只要这小东西听话，这些小事他也懒得管。又给人把指甲剪了后程阳打量了许炎一番，鞋子他暂时没办法，但村里的孩子常常光脚丫着跑，许炎脚上的拖鞋洗干净了也不突兀，他就琢磨着之后再想办法。 把许炎的旧衣服洗了挂上，虽然很想直接扔，但没买到衣服前还能换换。 程阳这一整天基本上都用来打理许炎了，虽然累，不过成果却让他很满意。 本来泥猴一样的小屁孩让他拾掇出来后终于显出了几分精神气，加上许炎的眼睛本来就亮，乍一看去除了瘦小点，倒和其他小孩没什么差别了。 程阳满意的把弄乱的屋子打扫了，这一忙完，已经三点多了，他直接拖着人出了门。 平时许炎走到街上其他人总是躲着他走，可这次程阳拉着他的手，其他人不仅没躲，反而好奇的望向他们。 许炎抬头看向程阳的脸，尽管程阳个子算不得高，但他现在却觉得程阳比那些大人还高大，想着，他心里有丝怪异的感觉，不自觉将手又紧了紧。 刚走到市场门口，水果摊的老板就熟络的招呼程阳：“娃子，今天带你弟弟来啊。”水果摊的老板和程阳算熟了，其实不光是他，现在整个市场的人几乎都认识这个经常一个人来买菜的长得很白净的小孩。 程阳买菜时不光会自己算账嘴巴还甜，这里的人都挺喜欢他的，毕竟现在这么懂事的小孩不多。 听到水果摊老板的话，程阳只笑了笑，却并没有反驳。 那人又在许炎的脸上看了几眼，随即扔了一个梨过来：“给你弟的，他长得和你还挺像的。两兄弟都长得这么好，以后一定能娶到漂亮媳妇儿。” “谢谢李大爷。”程阳笑的眼睛都眯了起来，接了果子转身对许炎说：“快谢谢李大爷。” 许炎这才开了口。 把梨在身上蹭了蹭，程阳直接递给了许炎：“吃吧。” 许炎瞧了一眼却没立刻接过来，他偷过村里其他人家的梨，但这还是第一次有人自愿给他。 “拿着啊，李大爷给你的又不是给我的。”程阳说着把梨塞他手里，自己走到旁边开始选菜。 许炎抱着梨看了很久才咬了下去，鲜嫩的果汁立马充盈了整个嘴巴，他觉得从没吃过这么好吃的梨。 把东西买好后程阳发现竟然还有卖种子的，脑子一转，问道：“会种吗？” 许炎摇头。 “管他呢，买回去试试，你家院里还有一大块空地呢。”于是便买了些好种的菜籽。 结果刚挑好种子，旁边就走过来一个男人，他框里放着些玫瑰，已经没剩多少了。 旁边的人还在招呼他：“栓子，你最近生意挺好的啊，每天都能卖完。” 叫栓子的男人笑了笑：“现在大家生活好了嘛，钱多了就要多陶冶情操，养养花种种草的多好啊，反正镇上的有钱人越多我生意就越好。特别是医院门口，好卖着呢，要我说你们都该转行了。” 那人闻言不屑的啐骂了声：“我老早就说要跟你干，可你倒把进货的路子给我们啊，光知道嘴巴上说说，谁不知道你什么人啊！” 栓子闻言冷哼了几句，找了个空地把东西放下，也不搭理他们了。 程阳听到他们的对话开始只是觉得这人不地道，随即他脑袋里灵光一闪，生出了一个主意。 走出市场后，程阳带着许炎把镇上所有的文具店都跑遍了，最后在一家挺大的店里找到了带花的包装纸。 花了好几块买了一大卷，走出来后程阳心情大好的碰了碰许炎，笑着说：“今天你住我家，明天我住你家怎么样？” 许炎瞪大眼，立马点头。 程阳见他这样忍不住捏了把脸，果然剪了头发就是好啊，至少他能看清这小子的表情了。 两人回到铁厂已经挺晚了，程阳早就饿得前胸贴后背了，给许炎抓了两块糖叫他含着，自己钻进了厨房。 许炎的胃也感觉到饿了，但这种滋味他已经太习惯了，所以并不感到难受。 坐在程阳的凳子上，许炎看着书上程阳两个字，心里浮起一种从未有过的轻松感。 如果说以前每天醒来唯一想的就是怎么填饱肚子的话，那现在许炎每天起来唯一想的就是见到程阳。 他虽然几乎天天都要被人骂傻子脏鬼，但他并不是真的傻，相反的，因为找吃的在村子里和镇上跑的多了，常常听大人们讲话，很多事他不说，但心里却明明白白。 比如他妈被一直被村子里的人骂表子，比如他一直被村里的人看不起。他很羡慕其他孩子，但他知道他们厌恶他讨厌他，他就像屋子里的老鼠和田里的蝗虫一样让其他人恶心。 他知道学校的老师也讨厌他，因为他又穷又脏，他在课堂上就像空气一样永远坐在角落里。 但即便老师并不管他，其他人欺负殴打他，他也仍旧坚持每天都到学校，因为他喜欢书上那些字，他也喜欢读书。 想到这儿许炎不由的用手磨砂着‘程阳’两个字，程阳是除他妈外第一个对他这么好的人，是第一个把他真真正正当人看的人。 只要有程阳在，他不用去掏鸟蛋也不用捡垃圾找吃的，更不用每天被村子里的小孩追着打。 程阳会给他带书给他洗衣服，会给他讲很多学校里老师都不会给他讲的知识和故事。 只要有程阳在，他就并不害怕晚上醒过来。 所以许炎早就在心里下定了决心，无论怎样他都要让程阳高兴，他尽力去做一个乖巧听话的孩子，因为这样那人就不会丢下他了。 许炎见过那些攀爬在树上的菟丝子，他觉得自己现在就是菟丝子，而程阳就是他依附的参天大树。 第9章 伤害罪 正当许炎想的出神时，外面传来了好闻的香味。 许炎把书放下，寻着香味找到了公共厨房。 程阳正在炒菜，注意到身后的动静，头也不回的说：“这里油烟大，你刚洗了澡还是回屋子呆着吧，别弄脏了又让我给洗，给你小子洗澡简直跟打仗一样。” 不过他这话并没有什么用，比他矮了一头的小萝卜头不仅没回去，反而走到他身边问：“这是什么？” “蒜苗炒猪肝，吃过吗？” “没有。” 程阳也不意外，只是又问：“那你喜欢吃哪些菜？我有空给你做。” 许炎想了下，说：“炒土豆。” 程阳露出个奇怪的表情：“为什么喜欢吃那个，我一直以为你是肉食动物来着。”他这几天带去的饭菜里，许炎总是非常快速的消灭所有肉类。 “我以前吃过。” “哦，谁做的？” “我妈。” 程阳手上的动作一顿，随即有些怀疑的问：“你妈走的时候你还很小吧，能记得吗？” “能的。” 程阳摸了摸他的头，把菜盛起来，指着外面说：“端出去，我再弄个汤就好了。” 许炎端出去后立马又走进来像个狗皮膏药一样贴着他，公共厨房本就不大的空间顿时显得更小了，但看着许炎的样子，他到底还是什么都没说，只是有一搭没一搭的和许炎说着话。 把所有菜上桌的时候程昌荣也正好回来了，瞧着屋里多出来的人，他有些诧异的问：“这是谁家的孩子？” “他是我以前同学的远房表弟，这几天都是他带着我到处玩。”程阳早就想好了说辞，眼睛都没眨一下的说。 程昌荣对程阳向来信任，这时也没怀疑，笑着对许炎点了点头。 程阳这时又对许炎介绍说：“这是我爸，你叫程叔叔就可以了。” 程昌荣见许炎对他脸上的伤没有一点害怕，只是直勾勾的看着自己，不禁说：“对，我是阳阳的爸爸，你叫我程叔叔就好了。” “程叔叔。” “唉，该饿了吧，我们吃饭，阳阳做的可好吃了。”程昌荣家难得来客人，他虽然性格内向老实，但心里其实是喜欢热闹的，让人上桌后又打开电视问：“要看什么不，我找个动画片。” 程阳立马阻止：“别给他看那个！” 这话一出程昌荣都有些诧异。 程阳说完才发现自己的语气有些急躁，主要他根本不想许炎接触这些东西，毕竟小孩子刚接触这些都很容易沉迷。 好在这时候许炎开口帮他解了围：“我不看。” 程阳也赶忙接话：“他家里管的严，不想让他看那些。爸，你不是喜欢看京剧吗，今天好像有。” 程昌荣不疑有他，索性把电视关了，不住的给他们夹菜：“那吃饭，多吃点。” 程阳忙了一天，这时也饿狠了，吃起饭来又急又快。 倒是许炎的吃相相比之下斯文了许多，没了以前饿鬼抢食的劲儿。 程阳估摸着他是不好意思，也不在意，只是不着痕迹的给他夹了许多菜。 等吃的差不多了，程阳才不着痕迹的问：“对了，爸，我想去许炎家住几天，他家在村子里，我想开学前多玩几天。” 程昌荣想了下，转脸问许炎：“会不会打扰你家人？” 许炎摇头，看了眼程阳，语气异常镇定的说：“他们答应的。” 程昌荣这才点头应允了，随即又说：“那你带点菜过去，玩几天就回来。” 程阳这才笑了起来，给程昌荣夹了一大筷子猪肝：“爸，那这两天你要自己做饭了，晚上看电视不要太晚。” “诶，我知道的。” 吃完饭已经七点过了，程昌荣自然让许炎留下来睡。 把枕头挨到一起，程阳坐在床上给许炎讲了个阿里巴巴与四十大盗的故事，结果讲着讲着许炎没睡着，他自己倒是打了无数个哈欠。 今天给许炎又是洗澡又是做饭，还来回走了那么多路，程阳的身体构造到底还小，早就困得不行了。 可看许炎眼睛贼亮的盯着他手里的连环画，他也不好意思让他睡，硬撑着又讲了两个故事后，程阳实在是刚不住了，这才把许炎按到枕头上，打着哈欠说：“明天再讲，今天累死我了。” 灯关上后许炎转过身盯着程阳，那人没几秒就睡着了，可许炎却一丝睡意都没有，一直盯着程阳的侧脸，很晚很晚才闭上眼睛。 第二天大早程阳就和许炎一起回了许家。 结果刚走到门口就看到一个胖女人带着昨天被揍的那小子站在许炎家门口。 程阳立马就猜到了他们的来意，心里转了几转才带着许炎走上去。 大约是没认出许炎来，等他们都走进院子了，女人才回过神，冲上来抓住程阳问：“你是谁？怎么到别人屋里来。” 程阳扫了她一眼，笑着说：“婶子，我是用锁开的门，自然是和屋主人一起进来的，大白天的总不能是小偷吧？” 胖女人想了半天才想到程阳嘴里的屋主是谁，不由得问：“那混小子呢，他昨天打了我儿子就跑了，你知道他在哪吗？” 程阳这才把许炎推到面前，有几分讽刺的说：“许炎不是在这儿吗，他家就在这儿，能跑到哪去？” 闻言那胖女人和胖小子足足愣了一分钟，把许炎上上下下打量了个遍后，女人才尖着嗓子叫到：“这是许炎，他怎么变这样了！”眼神里是止不住的诧异，简直像撞鬼了一样。 程阳早八百年就编好了瞎话，这时不紧不慢的说出来：“婶子，许炎有什么奇怪吗，昨天他表哥接他去镇里买了两套衣服，我们又玩了一天，所以现在才回来。” “表哥，什么表哥？”何美丽怀疑。 “许炎的远房表哥啊，县城里的那个，你不知道吗？我是他表哥的同班同学，今年刚搬回镇上的，要不是那天在镇上撞见了许炎，我还没法告诉我那朋友，许炎他舅把他扔下跑了呢。婶子，你不知道啊，虽然是远房亲戚，可我那朋友一家人老好了，听说许炎现在没人管，昨天立马就来看他了。” “哦哦，远房表哥啊，我还真不知道。”何美丽开始还不信这个不知从哪冒出来的小屁孩，可看他说的头头是道，打扮语气确实像城里的孩子，这才开始信了几分。 程阳见她这样，接着忽悠道：“虽说是远房亲戚，到底还是有血缘，不过他们在县城里离得远，这不我到镇上来了吗，所以我那朋友就托我帮他照看照看许炎，别没人管就让人随便欺负。对了婶子，你今天来找他什么事啊？” 那时候的农村人对城里人很是有几分忌惮的，何美丽一听说许炎有个城里的亲戚，那亲戚还准备管这野小子了，气势顿时矮了一截，但回头看到自己儿子头上的伤，立刻又提了几分声量说：“昨天他们打架，许炎把我儿子的头打伤了，你看，这不好大的一个包，流血都流了好多呢。” “哎呀，还真是。”程阳面上装作惊呀，把胖小子头上的伤来来回回，仔仔细细的看了两遍。 何美丽以为他不知道这事，正要继续理论，程阳这时突然转身，神色极为凌厉的看着她道：“婶子，其实这件事我是看到的，昨天我刚来接许炎就看到他们一群小孩追着许炎骂，骂的要多难听有多难听，简直比小混混还恶毒，后来双方打起了，好几个打他一个。你看他这腿，这手，还有这肚子上的伤！” 许炎身上的旧伤新伤加起来可比胖小子精彩多了，何美丽自然也知道村里小孩合着伙欺负许炎的事，现在被人一说，顿时支吾起来。 不过她转念一想，面前这人到底还是个小孩，于是又大着嗓子道：“那也不是光昨天打的，我儿子···” “是啊！这确实不是一天打的。”程阳把许炎的衣服一放，转头冷冷的说：“我刚来镇上那天就看到他们一群人打许炎，那样子怎么可能是头一回。您在看看院墙上写的字，不知道哪家没教养的人才能教出这群小混账。” 何美丽被他说得脸都气白了，可程阳不但不住口，样子反而越来越生气：“正所谓人善被人欺，许炎他舅是不在了，不在了合着他就该被人打被人欺负！婶子你说，你儿子被打破点皮你就来要说法，那许炎找谁要说法去！他今年可才八岁啊。” “那也不光是我儿子···” “确实不光是你儿子，但他出手没，他打过几次？昨天许炎他表哥看到许炎直接就把人拉医院去了，别人医生一看，说这都够得上伤害罪了！” “罪，什么罪！” 第10章 卖花的小男孩 “什、什么罪？！”那时农村人哪里听到过这些弯弯道道的说辞，何美丽眼睛顿时瞪大了。 “故意伤害罪，按刑法第二百三十四条，处三年以下有期徒刑、拘役或者管制。虽然村里的小孩是未成年人，但送去教管所是少不了的。”程阳板着脸死劲吓唬她。 何美丽见程阳是城里来的，说的又条理分明，立马吓得脸都白了，急忙解释：“哎呀，伢子，这就是几个小孩打架的事，怎么要闹到那个教管所去，我儿子他们真的不是故意的！我，唉，真不是！” 程阳见她已经吓傻了，还凉凉的在旁边说：“这又不是我说的，许炎他表叔表婶在县城里工作，我也是听他们说的。县城里之前还出现过一个小孩被群殴的事，电视里都报道了，你没看到吗，闹得挺大的，有个满了十六岁的人还判了刑。” 何美丽一听腿都软了，转头看着自己儿子，一巴掌就下去了，打完还不解气的吼道：“平时让你们不学好，什么不好做天天学着打架，现在出事了吧，我看到时候把你送到教管所里你就老实了，你真是气死我了！” 胖小子刘二狗开始还不怵，后来看他妈都这样，顿时也被吓的眼泪鼻涕一起出来，抱着他妈的腰大喊：“妈，我不去，我不去。” “你不去，那也要人家不计较啊！”说完她拽着胖小子的耳朵把人揪到许炎面前，连连说到：“许炎啊，婶子真没想到事情会这么严重，你看二狗他现在也知道错了，我回去一定狠狠教育他，那什么，你就大人有大量不要计较了好不好，算婶子求你了！” 二狗也声泪俱下的说：“黑··嗯，许炎，我错了，我以后再也不敢了！我没想到你有那么厉害的亲戚。” 听他这话，程阳心里顿时乐了，这家子简直把欺软怕硬演到极致了。不过许炎这事他说得严重，可要闹大了多半也是村里调解几句，没啥用。 又吓唬了几句，见胖女人和胖小子着实怕了，程阳才上去把人拉住，语重心长的说：“婶子，我昨天也和许炎的表婶说了，许炎到底还要在村里过活，有的事不要做的太绝，所以他们这次说就算了，但如果有下次，我就不敢保证了。” 何美丽听他这么说，急忙感谢道：“伢子，真是谢谢你啊，婶子待会儿回去给许炎拿点鸡蛋，二狗他们我也会教训的，你放一万个心，以后他们绝对不敢找许炎麻烦，要不我打断他的狗腿！” 见她这样，程阳又客套了几句就把人送出了门。 直到把院门关上，程阳才发觉许炎一直直愣愣的盯着他。 “怎么，我帮你教训教训他们，不还不乐意了？” “你骗人，我没有表哥。” 程阳顿时轻哼了声：“我这是善意的谎言，再说，我也不是完全在骗人，这件事闹大了他们说不定真的遭殃。你以为那女人为什么这么快就认错，他们心里门清，这件事错在他们。你以前是没人撑腰，现在我来了，还能让你傻头傻脑的被人欺负吗？” 许炎看着程阳不说话，但心里却是畅快的。他被打的时候也会还手，但从来都没像现在这样高兴过，简直比他打赢十个人还高兴。 “得，说的我嘴巴都干了，去烧点水给我喝。” 闻言许炎立马就转身往厨房去了，现在他完全相信程阳那句话，只要他在，自己就再也不会受欺负了。 程阳来村里是有事的，所以两人收拾了一番，就提着大篮子和包装纸跑到了河边，河岸两边都是空地，周围什么都没有，就是野花多，而且河对面的山上还有很多野生的月季。 程阳到了后先环视了圈，发现这些野花种类挺多，有的像满天星一样小小的，有的还特别大一朵一朵的，顿时嘴巴都要裂到耳根了。 摘了几朵花，程阳递给许炎一朵，又把手里的剪刀递给他说：“我们今天不上课放松放松，你按着这个长度摘这些野花，一定不要把花瓣弄坏了，摘好了放篮子里，我去对面摘月季去。” 见他要走，许炎急忙一把拉住他。 程阳以为他没明白，于是问：“还是不知道怎么摘吗？” “不是，我去摘月季。” 程阳想着这小子是不是觉得月季好看，顿时心里觉得好笑，到底是小孩，于是让他去摘月季，自己挑起好看的野花。 许炎跑到对岸后极为认真的摘起来，不过月季刺多，他再小心也被扎了几下。 看着手上的红印子，许炎不由得想，幸好没让程阳来，程阳的手没有他这么多茧子，一扎就得出血。 两人一上午都在摘这个，直到篮子装不下了，地上又散了许多，程阳才让许炎住了手。 坐在草地上把包装纸摊开，程阳让许炎把月季的刺和叶子都剃掉，自己把月季和野花或者小白花错落的包在一起，又垫上大片的绿叶，弄好后问许炎：“好看吗？” 许炎认真的看了看，他从没见过这样的花束，但每束花都特别大包的也特别好看，不由得死劲点头。 程阳自己也得意的看着自己的作品，他虽然不是学这个的，但没见过猪肉也见过猪跑。再过十来年，花店里的花一束比一束高大上，不过现在这个镇子里还没卖这个的，就是图新鲜他也觉得不会卖不出去，就是看卖多少了。 两人一共做了二十多束花，篮子装不下许炎手里还抱着几束。 然后他们往镇子里走，程阳怕花不好看还用水壶喷了点水，然后才把花束放到最繁华的路口等着。 街上的人都没见过这样子的玩意儿，纷纷新奇的靠了过来，特别是年轻的女孩，一个个围着小声议论着。 恰巧这时有一对情侣走过来，程阳眼睛顿时一亮，对年轻男人说：“哥哥给姐姐买束花吧，祝她一辈子都闭月羞花。” 那男人没料到一个半大的小孩竟然能说出这么有文化的话，顿时瞪大眼好奇的问：“这花是拿来卖的吗？” 程阳笑了起来：“那当然，我和我弟弄了一整天呢。” “你们怎么想着来卖花，真好看，我还从没见过这样的呢？”旁边人也插话道。 你们当然没见过，现在送花还没那么流行，以后的情人节那才叫一个夸张呢。程阳这么想着，嘴上却甜甜的说：“我是趁着暑假勤工俭学出来锻炼的，至于这花束是我从老师那里学得，国外有个节日叫情人节，每到那一天男生都要送女生花来表达爱慕。” 周围的人见程阳这么会说，都有些惊异，年轻男人更是问道：“国外的节日，你老师知道的真多啊！” “我其实是听以前的老师说的，我之前在县二小读书，上个月才搬到这里的。” 听到说是县里的老师，其他人顿时不稀奇了，县里可比镇上发达多了。 “那只能男生送女生吗？我看你这花漂亮想自己买怎么办，我可是女生。” 有个挺洋气的女生本来只是想逗逗他，没想到程阳立马说：“当让可以自己买啊。红色的花是男生送女生的，这蓝色的鸢尾花语是友谊、童话和希望，买来自己也会有好运的，送给父母和朋友都好。” “花语？”女生更是惊异了：“这又是什么？” “每种花都有花语，因为花不光是漂亮，它还象征着生命力啊！我老师说过，女生都是美丽的花朵，需要细心的养护和浇灌，你们是世界上最美丽的事物，就像这些花一样。”程阳边说边觉得心累，他这手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本事还是当年在婚庆店做销售练出来的，当时为了争业绩，硬是把这些文绉绉的东西一字不落的背了下来，要知道他堂堂一个大男人，被迫接触这些文艺范的东西时简直三观都要错乱了。 不过人的每段经历都有意义，要不是干过销售，他嘴皮子也不会这么溜。 果不其然，他说过之后女生们都笑了起来。 先前那个男生更是看着处的对象说：“我买一束啊，你这花多少钱。” “一块，很便宜的，我和我弟弟做了一天呢。” 现在工资水平上去了，一块还真不贵，更何况又不是天天买这些，无非就图个女朋友高兴。男人很痛快的掏了钱，程阳挑了束月季递给他。 等男生递给那女生时，女生顿时笑了起来，特别是看到其他女生艳羡的目光，更是把头抬得高高的。 “姐姐，回去你可以找个瓶子养着，水不要太多，能养好几天呢。” 女生立马点头：“知道了，小弟弟，你懂得真多，谢谢你啊！”说完拿着花就走了，一路上的人看到她手里的东西都纷纷投去好奇的目光，让她更是得意了。 第11章 眼线 有了开头一单，接下去就不难了。 程阳的手艺不错，弄出来的花束都挺漂亮。女人天生就喜欢这些东西，瞧着哪有不动心的，更何况程阳一口一个花语，一句一个人比花娇，直把她们夸得心花怒放，乐的都要找不着北了。 又有三个人给对象买了，然后还有四个年轻女生一人买了一束，她们人手一捧，走到路上那回头率简直了。 二十几束花没一会儿就卖光了。 有个女生还有些着急的问：“小朋友，你明天还来不，我让我哥买一束送他对象，两人最近正在闹别扭呢，要是她对象看到你这花肯定不生气了。” 程阳立马点头：“我明天还来，就中午的时候，我专门留一束给你哥哥。” 女生立马笑了：“那感情好，祝你生意兴隆啊！” 把花都处理完后，程阳一回头，发现许炎正一脸震惊的看着自己，嘴巴里都能塞鸡蛋了。 难得看到许炎这么鲜活的表情，他得意的扬起下巴：“怎么样，你哥我厉害吧？” 许炎点头，随即好奇的问：“你怎么知道那么多？” 程阳眼珠一转，一本正经的说：“都是老师教的，你不知道，县里的老师可厉害了，什么都知道，如果你以后也去县里读书，知道的比我还多。所以啊，你要好好读书知道吗？”程阳想着先给许炎做做心理工作，让他对县中有向往。 可许炎面上点头，心里却不以为然，他觉得再厉害的老师都没有程阳厉害，程阳是世界上最好最厉害的人了。 偏偏程阳不知道许炎心中所想，还挺自豪自己对许炎越来越能拿捏了。 又去买了一卷包装纸，程阳和许炎回家后把账算了一遍，除了包装的几块钱，这完全就是空手套白狼啊。 花束一共卖了二十多块，除去成本，一共净赚了十七块。如果天天这么卖，一个月就能赚三百多，当然，这个生意只能春夏花多的时候做，而且他上学后也就没法了。 不过即便这样，趁周末给许炎赚个生活费还是不成问题的。至于上初中的钱，慢慢攒也应该能攒出来。 村里没什么娱乐，许家又没电灯，晚上两人吃了饭早早的就睡了。程阳之前没觉着，现在躺下了他才发现许炎这屋子比他想象中还要糟糕，大热天闷热的不行不说，而且那蚊子简直比蝗虫还厉害。 程阳躺下没多久就被咬醒了，只能起来点灯打蚊子。 许炎跟着坐了起来，见程阳这样，二话不说，也爬起来打。 可惜窗户是烂的，再怎么也有蚊子不断飞进来，程阳不由得怒了，转头问道：“这么多蚊子你以前是怎么睡的啊？” 许炎一愣，随即说：“他们不怎么咬我。” 程阳闻言气也没了，把许炎往床上一按，无可奈何的说：“睡觉，睡着了就不怕了。” 许炎还想打，程阳就瞪着他说：“这么多怎么打得完，老实睡你的觉，别让我抽你。” 抽他是程阳现在的口头禅，虽然说了很多次，却一次也没打过他。许炎心里不以为意，但还是躺了下来，等身边的人呼吸慢慢沉了，他才起身拿书不停地扇着风，为睡着的人驱赶蚊子。 第二天程阳起来就看到窗户已经被一块破布遮上了，遮得还挺严实，他走到屋外，许炎已经在洗漱了。 想着今天还得去采花，程阳也准备去洗漱，就在这时门外响起了敲门声。 许炎打开门，看到门外的何美丽提着一篮子鸡蛋，有些局促的走了进来。 程阳眼睛发亮，他最先看到的不是鸡蛋，而是何美丽手里的篮子，多个篮子他们就能多做一些花束。 不过还没等他没说话，何美丽已经先开了口：“那个，许炎他哥，我拿了点鸡蛋来，你们早上煮着吃吧。” 程阳欲绝还迎了一会儿就收下了。 把人送出门的时候还看到刘二狗正带着一群人在门外擦字，他一转头就明白了，这群小孩估计是真被吓到了，现在赶着来消灭‘罪证’呢。 见他们一个个贼头贼脑的样子，程阳也不戳穿，回去收拾去了。 两人出门时刘二狗一伙还在，见字已经擦得差不多了，程阳脑袋一动，招呼道：“这样吧，如果你们今天去帮我干一件事，我就不把以前的那些事告诉许炎表哥。” 一群人面面相觑了一会儿，老老实实的点了头。 程阳把他们带到河边后，按昨天的法子让他们采花，不过他们脑子可没许炎好用，最开始采的要么花瓣没了，要么长一截短一截。 好在许炎又教了他们两遍后，他们这才做的有模有样起来。 有了一群帮手，程阳这次很快就采到了足够的花。 把东西摊开后，他对一群小鬼头恶狠狠说：“这事就了了，不过如果你们以后再敢欺负许炎，我绝对让你们吃不了兜着走！” 刘二狗闻言生怕他反悔一样，点了点头就飞快的跑了。 许炎见那群人没围着程阳，心情顿时好了起来，坐到程阳身边默默地处理起尖刺和叶片。 有了经验，他们这次的效率快多了，拿到镇上才十一点，卖完所有的花也才刚到中午。 程阳给许炎买了双鞋又买了些日用品，两个人提着篮子往回走。 快走到大路尽头的时候，看到有两个人拿着冰棍路过，许炎的眼睛立马就跟了上去。 “怎么？想吃吗？” 许炎闻言立马把头转回来，摇头。 程阳知道许炎的性子，索性也不问他了，直接拉他走到杂货铺门口，让老板给他们拿了两根冰柜。 见许炎还是摇头，程阳也不说话，直接把冰棍递给他说：“这玩意儿又没多贵，给你就拿着，你这两天手上都被月季的刺扎多少洞了，当奖励你的。” 许炎急忙想把手藏起来。 程阳干脆把冰棍弄开直接塞到许炎的嘴里，许炎这才自己接住。 “好吃吗？” 许炎点头，没有他想象中的甜，但是冰凉冰凉的，在大夏天吃觉得特别舒服。 程阳这才笑了起来，结果刚要结账，许炎突然急急的说：“我有要买的东西。” 程阳不由得诧异，许炎这小子从来都是他买什么他就拿什么，自己完全没意见，现在还是第一次他有想要的东西：“买什么？” “蚊香。” 程阳一愣，琢磨了半天也觉着这玩意儿是许炎想给他买来着，毕竟许炎自己不怎么招虫子。想罢程阳心里流过一丝暖意，到底是养熟了啊，许炎现在都会为他着想了。更何况许炎难得开一次口，程阳自然没有拒绝的理由，让老板多拿了盒蚊香。 见许炎眼睛亮了一下，程阳不由得撸了他一把头发乐道：“晚上给你做土豆丝，你不是最爱吃那个吗。” 提着一堆东西，许炎跟在程阳旁边，问道：“刚才那个铁柜子就是冰柜是不是？” “对，没想到你还记得，知道冰柜工作的原理吗？” “不知道。” “冰柜又叫电冰柜，既然带了电字···” 两人一路说着往回走，结果路过一片林子时看见刘二狗正在田边撒尿，程阳脑子一转，把人叫了过来。 刘二狗看见他们下意识就想跑，但程阳一开口他只能唯唯诺诺的走了过来。 程阳见他浑身抖得跟筛子一样，这才觉得那天估计真把人吓狠了，不由得安慰道：“你别这么怕啊，我又不会吃了你。”说着从兜里塞了颗糖给他。 刘二狗这才抬头看了他一眼。 “许炎，你先把东西拿回去，我先跟二狗说两句话。” 平时程阳说什么许炎绝对是立即照办，可这次却愣是一动不动的待在原地，眼神极为吓人的盯着刘二狗。 程阳很久没看到许炎的这种样子了，心头不由得一跳，加重了音量：“我让你先回去，没听到。” 许炎又犹豫了两秒，最后好不容易动了步子。 见人没影了，程阳才把头转向刘二狗，问：“我问你件事，你知道许炎的父母去哪了吗？” 刘二狗顿时抬起头，有些怀疑的看着他：“你不是认识野，不是，你不是认识许炎吗，你怎么还能不知道？” “他表哥没告诉我，哪那么多废话，快说。” 刘二狗这才期期艾艾的说道：“许炎他爸早就死了，他妈在他三岁的时候也跑了，村里的人都说他妈长得那么漂亮，肯定找野男人去了。” 程阳皱起眉：“那许炎这几年都是一个人住？” “不是的，他开始跟着他舅舅住，不过他舅舅去年也不知道去哪了，一直没回来。” 程阳总算弄清状况了，见刘二狗还看着他，不由得警告道：“我问你这件事不准告诉其他人，否则我就告诉他表哥，让你去少管所，知道吗？” 刘二狗立马点头。 “还有，我说这件事结了就结了，我以后不会再找你麻烦，不过你在学校要多照顾点许炎，有事要告诉我，知道吗？”程阳生怕许炎又被欺负，想在学校按个眼线。 “可我是四年级的，我们平时遇不上。”刘二狗眼里有些纠结，如果跟黑小子在一起，学校里不知道该怎么说他了。 “我又没让你天天看着他，就是有事的时候帮衬点。你们还是一个村子的呢，你以前带头欺负比你小的人，以后到阎王那都要受刑的。” 刘二狗这才不情不愿的答应下来，怕程阳又让他干什么，在他开口前就赶忙跑了。 第12章 救人 从那天起，刘二狗带着他的那帮手下也不躲着他们了，见到程阳还会叫句‘程哥’，弄得程阳哭笑不得，他又不是干□□的，这群小子电影看多了吧。 不过这些都是后话，自从远房表哥和他的同学的传闻传开后，不仅是村里的小孩，有些好奇的大人也会‘偶然’路过许炎家，看他屋里是不是真的有这么个镇上的朋友。 何美丽有次来串门看到程阳在辅导许炎，一边嗑着瓜子一边走进来搭话。 最后知道程阳以前是县二小的，心下一计较，第二天就提着刘二狗和一大块五花肉上门了。 她昨天可瞧见了，许炎的暑假作业都做完了，可这都快开学了，她家二狗子那数学还剩了一大半。 程阳是不想接这桩麻烦事的，不过何美丽好说歹说，又拿了那么多粮食过来，他到底还是答应下来了。开学后他就要回家里住，可许炎却还得在村子里过活啊，把人得罪狠了也不好。 许炎和刘二狗对这件事都是极度之不情愿，何美丽走后，两人一对眼，刘二狗重重的哼了声转过头，许炎脸色倒是没什么变化，就是手上的笔重重一拉，那字顿时就飘到隔壁去了。 程阳放了东西出来就看到他们俩斗鸡似的样子，眉角不自觉的抽了抽，刘二狗以前是把许炎欺负狠了，但就他所知，许炎在对方身上下的黑手也不少。而且刘二狗对许炎的看不起大多半是被村里大人和学校老师带出来的，小孩子本来就是有样学样，他这两天观察刘二狗还真不觉得天性坏到了哪去，最多就是个没脑子的冲动鬼，还爱在其他人面前表现充大。 脑袋里这么想着，但程阳面上却不显，只是坐下来打开刘二狗的习题册看，结果不看不知道一看下一跳，和许炎如出一辙的狗爬就不说了，习题册上唯一写了的几道题也错了大半。 许炎也凑了过来，看到上面的题，冷嘲了声，这两天程阳已经给他讲到了四年级入门的一些题，所以上面那些三年级的题对他根本就不难。 刘二狗见他这样，脸涨的通红，一拍桌子恼羞成怒道：“你哼什么，你的作业难道做完了！” 许炎瞥了他一眼，不慌不忙的翻起自己的习题册。 刘二狗一页页看过去眼睛都要瞪下来了，许炎在学校的情况他又不是不知道，这才多久啊，许炎简直像完全变了一个人，连作业都写得有模有样了。 想到这儿刘二狗猛地抬起去看程阳，上次那件事后他一直有点怵程阳，但在害怕的同时又隐隐觉得这人有些厉害，连他妈都能治住。 他本来心里就有些说不清的崇拜，这再看许炎的本子，程阳在刘二狗心里的形象顿时又拔高了几层。 有了对比，程阳再给他讲题他也不闹了，就老老实实的听着。 说起来，程阳讲得比他老师讲得细多了，而且他有问题程阳也不会不耐烦，刘二狗顿时对这次被拉着来做作业也没那么抵触了。 当然，如果没有旁边的许炎就更好了，程阳给他讲题的时候让许炎也跟着听，没想到许炎明明比他低了一个年级，作业却都做的出来，反而是他，有时候连加减都能弄错，着实让他觉得丢脸。 等晚饭前把刘二狗送走，程阳简直要累趴了。 看着在一边练字的许炎，长叹了口气：“你脑瓜比二狗可好用多了。” 许炎手一顿，心里也高兴起来，对霸占了程阳一下午的刘二狗也没那么讨厌了，毕竟有了对比程阳才知道他更好。 程阳知道许炎性格里那点闷骚的潜质，见他脸上没反应，手下的字却开始张狂起来，顿时点了点桌子：“好好写。” 许炎这才用橡皮擦了，又一个字一个字认真的写起来。 程阳在一旁看着，不禁有些感慨，这才养了一个月，许炎确实像换了个人似的。本来他面貌就生的好，养胖了之后和村里的那帮整天野跑的小子还拉出点差距来了。 再扫到许炎的字，心里又浮起一股小小的嫉妒，许炎的感性思维有些差，虽然脑袋聪明，识字认字快的很，但让他写个句子就硬邦邦的。不过相反的是许炎的理性思维着实可怕，数学上能举一反三不说，那天他提了一下电路，许炎竟能一下子把交流电直流电的区别弄懂，要不是知道许炎的情况，他差点以为这人也是穿越回来的了。 从刘二狗上门求学这天开始，程阳早上和许炎去卖花，下午就给两人补课，这日子也过的顺当。 眼看还有段时间就要开学了，这天中午路过河边时，他们看见一群小孩在河里扑腾。 程阳看是刘二狗他们一群，就多看了一眼，谁知这一看就看出问题来了。 河中央飘着个小孩在扑腾，那神情不似作假，而刘二狗和他手下正在河边大声吆喝着，显然是出了事。 程阳眸子顿时一缩，把篮子往地上一放就要冲过去，结果许炎把他一拦：“我去！” 说完把鞋一扔就跳了下去，程阳这时更急了，他上辈子水性就不太好，这一个人还好说，两个人都出事就难办了。 想罢他一把抓住身边的一个小孩，大吼道：“去叫大人！” 那孩子先是一愣，随即撒丫子就往村里跑去。 程阳心急如焚的看着许炎一点点靠近溺水的小孩，不过许炎的水性显然比他想象中还要好，抓住那小孩的脖子把人往岸边拖。 刘二狗在一旁嗓子都要叫哑了，最后见许炎把人拖到岸边，程阳和他们急忙一齐把人拉了上来。 好在那小孩没什么大事，就是呛了几口水，刘二狗和一群小伙伴手忙脚乱的把他抬到地上压肚子。 程阳见没危险了便也没管，只一边动手给许炎把身上的湿衣服剥下来一边问：“你没事吧？” 许炎摇头，随即破天荒的望向程阳，眼里是指责的味道：“我上次摸鱼的时候你不是说不会游泳吗，为什么还往下冲？” 程阳没想到自己还有被许炎教训的一天，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就在这时，刘二狗带着已经缓过神的来的小孩走到许炎面前。 许炎大概猜到他们要干嘛，但也没管，只直愣愣的盯着程阳，神情里颇为愤懑。 一旁的刘二狗嘴巴张张合合好几次，最后才眼睛一闭，咬着牙梗着脖子说：“许炎，谢，谢谢你救了大毛！” 那小孩见自家老大都这样了，也急忙搓着手说：“谢谢你！” 许炎这才扫了他们一眼，本来不想答应，可看到程阳蹙起的眉头，最后还是嗯了声。 刘二狗见他应了，猛地松了口气，随即眼睛亮亮的盯着程阳：“程哥，谢谢你！”这一声比对许炎说的那声可响亮诚心多了。 其他小孩面面相觑，也大喊道：“谢谢程哥。”喊完还鞠了一躬。 程阳无语，这群小破孩看电影看魔障了吧：“这次是许炎下河救得人，你们要谢就谢他。”说完带着许炎就走了。 第13章 攒钱 开学前程阳回了铁厂专专心心看书，虽然程昌荣没说什么，但他老在许炎家住着，要不就老往那边跑，他确实有些担心程昌荣有想法。 回家后程阳第一件事就是把赚的钱撸了一遍。 每天给许炎匀的吃的都是从程家的饭菜里扣下来的，程昌荣对他挺放心，一直让他管着菜钱，加上许炎现在的胃口也不大，所以并不是什么问题。 大头的是给许炎买的文具、日用品一类，程天生给的两百块现在都用了三十多了。 不过这些天他们卖花的收入着实也不少，抛开成本来看，他们一共赚了将近两百来块钱，除去给许炎家添置的东西都还剩一百六十多。 如果不是手里捏着，他自己都不相信能赚那么多钱。虽然开学就没法去卖花了，加上秋冬也没花可采，但如果每年暑假他都这样干，那攒的钱绝对不少。 怪不得别人都说这是个最有机会的时代。 把钱小心放好后程阳心里盘算起来。他的计划是让许炎毕业后读县一中，不过县一中是寄宿制，除了书本费之外还有饭票和住宿费，所以即便考上了，许炎的生活开销一年也得几百来块，这还是不算给他买衣服买鞋什么的。 想到这儿，他本来还算愉悦的心情顿时又郁闷起来，看来除了卖花他还得想点其他法子，否则就算初中熬过去了，高中那可才是个花钱的大头。 不过不管心里再迫切，这日子还是要过得。 想到要开学了，俗话输人不输阵，程阳第二天拽了一把钱准备去给许炎买身好点的行头，毕竟他之前买的两套都是在市场买的便宜货，虽然比许炎以前的衣服好上不少，但后天可就是许炎的第一场仗，他一定要让他打的漂漂亮亮的，这样许炎以后在学校的日子才会好过。 出门转了一圈，程阳最后锁定在一家看上去规模不错的店，结果刚走到门口就撞上店主准备出门。 见状他急忙跑上去说：“叔叔，我来买两件衣服！” 徐富贵低头看了一眼，顿时有些诧异，他是认得这个小孩的。这孩子前两天还在街口卖花，围了一大圈的人，他也去凑了个热闹。 徐富贵本来就是生意人，对程阳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灵醒劲儿印象极深，思忖了片刻便停下关门的动作，说：“那行，不过你快点啊，我还得赶回去。” 程阳点头，镇上衣服的样式本来就不多，小孩子的就更少了。挑了件他看得过眼的，虽然价格超了点，他还是拎着走到柜台结账。 徐富贵见他看尺码又看标签，一个小孩子这么老练样子，于是忍不住逗了逗：“你家大人呢，怎么你一个人来买东西？” “我爸在上班。”程阳说着把钱递给他，徐富贵一数竟然刚好够数，不由诧异道：“你数学学得挺好的啊。”随即又想到人小朋友自己做生意呢，算数怎么会不好。 “还好吧。”程阳把衣服仔细叠好放在袋子里，往外走。 徐富贵见他一副小大人的样子，突然脑袋里闪过一个想法，在后面喊道：“小孩儿，你会算账的话帮我看会儿店行不，我给你的衣服便宜两块钱。” 程阳顿时停下步子，虽然他现在手里有些闲钱，但未雨绸缪，能节约必须节约，现在有这种好事，他想都不想便答应了。 徐富贵想着现在是生意最好的点儿，不想这个节骨眼丢了客户，但转头一想这个小孩看着也就十来岁，他会不会太草率了。不过既然话都出了口，他总不能收回来吧，于是只在心里打算快去快回。 徐富贵心急火燎的办完事跑回来，结果刚进门就听见店里一个中年女人的大笑声。 他还没明白情况，那女人就掩着嘴笑着对程阳说：“小老板嘴真甜，可我还是觉得两件是不是太多了。” 程阳立马站在旁边吹捧道：“这两天天正热，换着穿刚好，这样衣服也不容易坏。而且阿姨你的眼光好，选的是我们店里最好看的两件，刚刚还有个姐姐来问过。” “姐姐？”女人眼睛顿时亮了亮，既然年轻女人都能看上，说明这件衣服真挺时尚的吧。想着她拿着衣服左看看右看看，最后一咬牙说：“那阿姨就听你的，两件都买了。” “好勒，阿姨，我给你装起来。”程阳说着就拿着口袋过来把衣服小心叠好。 女人交钱的时候才注意到门口的人，不禁感慨道：“老板，你这娃子可真会做生意啊，下次有好货我还来。” 徐富贵被程阳熟练的动作吓到了，嘴上却笑着说：“那感情好啊，我下次还把好看的给你留着。” 等女人走了，程阳才把手上的纸和钱递给徐富贵。 徐富贵接过来，发现上面竟是程阳记的账，衣服的样式花色和卖的价钱都非常工整的写在上面，和钱的数目一目了然。 徐富贵不由得诧异的看了程阳好几眼，他一个人做的是小本生意，平时记账也就记个大概，没想到这个小孩记得比他还细。而且这一会儿子功夫，程阳已经卖出三件了，也不知道他是怎么做到的。 “老板，数目对吗？” “啊，对，对的。”徐富贵总算从惊愕中醒过神，见小孩还站着，便递给他四块钱。 程阳有些茫然的接过来说：“刚刚说的是两块。” “你这不卖了三件了吗，就当我给你的，嗯，那怎么说来着，对，奖金，给你的奖金。” “那谢谢老板了。”程阳笑了起来，今天的运气可够好的，这两个小时赚了四块。 结果还没等他感慨完，徐富贵又开口问：“小朋友，你愿不愿意来帮我看铺子啊，当然，我会给你工资的。”他对程阳印象很好，见过几次他在镇子里卖花，估摸着这个小孩家境不是很好，便提出了这个主意。 程阳闻言诧异的瞪大眼，能赚钱他当然乐意，但他随即又皱起眉头说：“老板，我这就快开学了。” 徐富贵大笑起来，解释道：“我也不是让你每天都来，就是下午你放学后来守到八点，再有就是周六帮我看一天，我这老婆刚怀了孩子，我这段时间晚上都得赶回去给她做饭。” 见程阳还有犹豫，徐富贵又说：“我给你每个月十块，你卖出十件衣服我多给你一块，怎么样？” 程阳闻言赶忙答应了下来，今年是九二年，镇上的工资水平也就一百多两百块，这家衣服店规模不错，做生意的也比工人挣钱，可即便如此，一个月十块也是比大数目了，更别说程阳还只是个学生。 “那行，你答应的话明天就来吧，不过你要跟你家里说一声吗？”如果小孩家里不答应，他也不敢要的。 “我会给我爸说的。” “好，不过在店里的时候你得说是我侄子，知道吗？” 找了个这么好的差事，其他的程阳哪有不答应的道理，而且现在这些管的没那么严，亲戚家小孩来帮忙看铺子很正常的。 他几乎是用雀跃的心情跑回家，一个月十块，加上程昌荣给的零花钱，他平时没什么花销，这些钱都存着给许炎。而且他最动心的是徐富贵的提成，现在镇上的人生活水平慢慢高了，买东西也舍得了一些，干的好的话，说不定许炎高中的钱也能攒出来一些。 第14章 震惊 程阳一整天都乐呵呵的，许炎见他这么开心，在那人给他讲题的时候忍不住问：“你遇到什么事了？” “当然是好事啊。”程阳的嘴角翘的老高。 许炎见他卖关子，脸立马拉了下来。程阳早摸清了许炎的性子，这小子一向少年老成的样子，难得能看到他蹙眉郁闷的样子，等许炎本子上的字越写越丑，程阳才缓缓说：“我找到一份工作了。” “工作？”许炎顿时瞪大眼，程阳才十二岁怎么能工作？ 见许炎的神情程阳就知道他想岔了，于是解释说：“其实就是个兼职，我放学后帮一家店看铺子看到八点。” “你为什么要工作？”许炎依旧不解。 “还能为什么啊，还不是为了养你这小子。” “养我？”许炎顿时皱起眉头，不悦的说：“你该上学，我不用你养。” “我不养你，难道你指望你那不知所踪的舅舅吗，再说，我只是放学后看店，我平时还是得去上学的。换个说法的话这还能叫体验生活勤工俭学，懂么？” 不懂，许炎拧着脑袋想了许久，最后梗着脖子说：“既然这样，那我也可以去赚钱，我也能看店！” 程阳白了他一眼：“你现在加减乘除还没弄清楚呢，看什么店，人家也不要啊！你能老老实实把学给我上着就行了，别一天想这些有的没的。”见许炎还是低着头一脸肃穆，程阳撸着他的头发说：“我现在养你，你以后养我就行了，只要你以后有出息就对得起我了。再说，这是我欠你的。” “欠我的？” “没错，不过你也不懂，算了，我跟你说这个干嘛，接着看题。” 谁知他话一出，许炎却猛地别过眼，把笔握的死紧，指甲都嵌到肉里了。 “嘿，你怎么眼睛就红了，大佬爷们的！早知道就不跟你说这事了，我养你我乐意，如果你不愿意那我以后可真不管你了。”程阳逗他。 “我没有不愿意！”许炎小声嘟囔道，见程阳勾起的嘴角，他眉头皱的紧紧的说：“我眼睛也没红。” “对，你没哭，你眼睛是进沙子了，可给我擦干净点吧，别把鼻涕弄我身上。”程阳嘴上这么说，手里却自动的拿着手帕给你拧鼻涕：“还有，你明天就开学了，上课认真点，下课到店里来找我，我要抽查的。” “我也去店里？”许炎这才抬起脑袋。 程阳见他这样不禁又好气又好笑：“不来我难道又让你整天乱飞吗，把你拾掇成这样花了我多少工夫啊。还有，这手帕洗干净了给我，记得打肥皂。” 许炎默默的把手帕装到书包里，点了点头。 晚上的时候程阳把看店的事给程昌荣说了，程昌荣自然是不愿意他那么辛苦。 “是不是零花钱不够啊，我给你添点？” “不是的，爸，我怎么跟你说呢。我是觉得想多见见世面，这个也可以说是勤工俭学吧。” 程昌荣脸色依旧不好，但他又不想对程阳扳着个脸，于是只能说：“我不懂什么勤工俭学，那都是读不起书的人想出来了，你们学生就该好好学习，你不要管赚钱的事，我养的起你呢。” “我真不是担心钱，我就是想体验一下生活。” 见程昌荣还是不能理解，程阳脑子一转，善意的谎言又来了：“爸，其实是这样的，我毕业之后想上县一中，但你也知道一中是最好的学校，他们不光看成绩也看其他方面，我以前的老师说过，让我们平时多做点其他的事，可以当暑假实践，学校现在挺在乎这个的。我现在去看铺子就是想表现表现自己，到时候把这件事给写进去。” “你说的是真的？”程昌荣有些郁闷，现在学校怎么净弄些有的没的，不过他不清楚县里的情况，而且他深信程阳不会骗他的。 “我还能骗你吗！”程阳说着有些期艾的问：“爸，你说我以后去县里读书行吗？” 他只是想转移程昌荣的注意力，果不其然，这话一出，程昌荣立马板起脸肯定道：“那有什么不行，阳阳你成绩那么好，只要你想读，大学什么的我都一定供得起你···” 程阳已经习惯了程昌荣偶尔的唠叨，此时听他这么说在心里默默地比了个耶，这件事就算混过去了。 九月一号对所有有小孩的家庭都是个大日子。村小没这么讲究，但整个村子和学校也热闹了起来。 刘二狗在校门口看到许炎，跑上去拍了他一下：“你干嘛呢？” 许炎冷冷的瞥了刘二狗一眼，看得刘二狗哆嗦了一下。 不过到底和许炎一起补课补多了，刘二狗一个人时也没那么怵许炎了，于是哼哼唧唧道：“你别这么看我，我现在还真不怕你。”说完还忍不住强调了一下：“你敢打我我就告诉程哥！” 许炎彻底不理会他了，只抬头看了眼旗杆，刘二狗平时虽然大大咧咧的，但这次破天荒的领会了许炎的心思，拍着他的肩膀问：“要我送你去不？”整个和顺村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他和平时玩的一群小伙伴知道许炎的改变，但一来许炎家本就住的偏远，二来他天天跟着程阳往镇上跑，基本都不怎么在村里露面，所以除了许炎家周遭的人，住的远的和其他村的人还真不知道许炎已经变了一个人。 刘二狗难得发次好心怕许炎尴尬，但许炎听到他的话却仍旧不理会，只背着自己洗的干干净净的书包往二楼去了。 刘二狗哼哼了声，也往楼梯走，见许炎进了教室还望了一眼，打算抽空来看看。既然程哥交代了他任务，那他还是要关照一下这小子的。 和顺村人口多，村小也是除了镇小外附近最好的小学，所以周边也有不少其他村的家长把孩子送到这儿来念书。所以和顺村虽然只是个村小，但学生人数却不少，每个年级都有三个班左右。 三年级的学生虽然不是老油条，但过了一个年级后也摸清了学校的套路。 学生们早早地就到了教室里坐下，只不过让二班学生奇怪的是，他们班好像转来了一个新生，而且这个新生还坐到了邋遢鬼的位置上。 学生们不明所以，但又不认识他，只能小声的窃窃私语着，有些胆子大的还指指点点的。 许炎则完全不理会其他人的动静，自己把作业拿出来后就翻开了程阳给他找的高年级的数学习题册。 直到班主任走进来，一群唧唧咋咋的学生们才回到位置上正襟危坐的做好。 李莉作为二班的班主任，一抬头也看到了角落里的人，不由问道：“同学，你是不是走错教室了？这里是三年级二班。” ‘坐错位置的新同学’这才站了起来，直勾勾的看着李莉说：“我没坐错，这就是我的位置。” “你的？”李莉皱起眉：“那明明是许炎的座位。” ‘新同学’的视线在教室里环视了一圈，最后异常淡定的说：“老师，我就是许炎。” 闻言李莉手里的名册都掉在了桌上，其他学生更是不敢置信的瞪大眼。 “你？你、你是许炎？” “是的。” 再三确定没听错后，整个教室沉静了足足一分钟，然后像炸锅一样闹腾起来。 李莉喊了好几声才让学生安静下来，随即有些尴尬的让许炎坐下，只是眼神不住的往许炎身上瞟去。 作为一个班主任竟然连自己的学生都认不出，这实在是有些说不过去，但她相信，许炎现在的这个样子，不光是她，估计整个学校都没人能把他和以前那个学校里最邋遢的讨厌鬼联系到一起吧！ 话说回来，许炎刚被他们村长带来上学时，许多老师都对他挺同情的，老师们对他也多有照顾。 可是许炎的性格非常奇怪，平时从不和其他学生交流，身上也脏的让人看不过去，加上他从来不交作业也不回答问题，被叫到名字也不动，最后老师们也放弃了，索性然他一个人在角落里带着，好在许炎虽然各种让他们不满意，但这个学生至少不会扰乱课堂纪律，任课老师们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过去了。 此时见到一个完全不同的许炎，李莉心里说不震惊是假的，不过尽管心里各种好奇，但她也不能表现在脸上，只让课代表先收作业。 语文和数学课代表知道许炎的样子变了，可他们还跟以前一样认定许炎不会交作业，毕竟人的印象并不那么容易转变。 两人走到他座位时本来只想走走过场，谁知这次那人竟然真的把习题册拿给了他们。 整个班级再次受到了冲击，坐在他前面的小胖墩还忍不住对旁边的人小声猜测：“这个人说不定是假扮的，你看西游记里面不是有一集真假孙悟空吗，我们可不能被骗了。”他的同桌闻言还恍然大悟的点了点头。 许炎的改变着实像一记重磅炸弹，课间不停地有人来看这位学校里的‘名人’。 刘二狗也来了两次，每次都见许炎在座位上看书，这才放下心来。 不过无论学生们怎么想，老师们的开心是显而易见的。课堂上两名任课老师还特意上课时抽问了许炎，他也很规矩的站起来答完了问题。 第15章 成绩 到了中午，学生们都拿着饭盒跑到食堂打饭。村小的食堂是免费的，尽管菜色不怎么样。 见教室都走光了，许炎这才摸了摸肚子趴到桌子上，如果是以前，即便没有饭盒他也会第一个冲到食堂拿手抓着饭吃。 可程阳昨天说过，让他在学校要表现的‘文雅’一点，所以现在即便肚子很饿，他也不想再去食堂让其他人指指点点了。好在昨天的馒头他今天早上特意只吃了一半，所以这时便拿出来就着冷水吃了。 比起许炎在学校里引起的轰动，程阳就低调多了。 虽然是转学，但程昌荣带他报到以后，他就老老实实的坐到自己的座位上听课。五年级的课程对他这个以前的成大学生来说着实不难，更何况镇小的师资本来也不怎么样。 其他学生开始还对他挺好奇的，毕竟从县城转到镇上的学生太少了。不过程阳虽然有礼貌也挺好说话，但好像始终和其他人有些距离，下课也不怎么多说，像块石头一样待在座位上动也不动，班里的其他人对他的兴趣立马减了一半。 等座位前围着的人渐渐都走了，程阳才松了口气，倒不是他不想和他们拉好关系，可他到底一个二十多岁的人了，实在没兴趣和一群小鬼讨论什么动画片和八卦。这时候程阳不由得想到了许炎，至少那小子话少。 老师们对程阳的表现见怪不怪，一是他们了解程阳被收养的情况，二是新学生刚转来不太熟悉环境，和其他同学有隔阂是正常的。 班主任倒是一直挺喜欢这个有礼貌说话又有条有理的新学生，在一堆小萝卜头里，程阳老成从容的态度确实显得成熟不少，所以他还特意给程阳换了个好位置。 上了两堂课后任课老师们对他的成绩也颇为惊喜，对他就更为关照了。 小学的课下的早，他回家做好饭后就急忙赶到了徐富贵的铺子里，谁知他以为自己已经挺快了，结果他到店门口才发现许炎已经在门口坐着了。 程阳稍稍算了下时间就知道许炎是跑着来的，看他满脑子的汗，走上去边擦边说：“我每天五点半才会来这儿，你不用这么着急。” 许炎却只是说：“我们学校放的早。” 程阳翻了个白眼，谁不知道谁啊。不过他也懒得戳穿许炎，毕竟来店里总比去外面疯跑来的好。 这时徐富贵听到说话声走了出来，看到许炎时先是愣了一下，随即问：“这是你同学？” “是我朋友。” “哦，他怎么也来了？” “他来陪我的，我们晚上要一起做作业。” 既然是同学，徐富贵也不疑有他，交代完事情后就急忙往回赶，他老婆还等着他回去做饭呢。怀了孕的女人简直就像颗定时炸弹，他晚回去一点都能被削的找不着北。 程阳进门后见徐富贵在柜台后面给他摆了个小桌子和椅子，顿时对这个圆胖的老板又多了几分好感，没想到徐富贵看着大大咧咧的，其实心思还挺细。 他把板凳让给了许炎，自己又随便找了个箱子来坐。 许炎先是不肯，被程阳一瞪眼立马就老实了，只不过在程阳坐下前特地找了帕子帮他把箱子擦干净。 程阳见状心里一喜，自家的小孩没白养啊，虽然许炎平时依旧面无表情的，但现在做什么事都能想到他了，有时候程阳都觉得自己是养了只听话又威风的小狼狗。 坐下后程阳拿了两个饭盒出来，一个递给许炎，一个自己打开来，他昨天告诉了程昌荣以后会在店里吃。 程昌荣听到时有些难过，程阳也不由得有些愧疚，不过他现在攒钱是第一位的，等他长大了一定会尽自己最大的努力来报答程昌荣。 开打饭盒后许炎立马狼吞虎咽起来。 程阳见状突然想到了什么，皱着眉问：“你是不是没吃午饭？” 许炎想了下，还是点了头，他不愿意骗程阳。 程阳不禁暗骂了自己一声，边给他又赶了些米饭边说：“我待会儿拿点钱给你明天买饭。” “不用，学校管午饭的。” 程阳一愣：“那你怎么没吃？” “要自己打的，我没饭盒。” 听他这么说，程阳顿时气的拍了他的脑袋一巴掌：“有这事你怎么不早说，难道你就傻儿吧唧的饿了一天，真是够了！你现在正是长身体的时候，要是营养没跟上变成矮子怎么办！”虽然按历史来说这是不可能的。 许炎低着头听程阳唠叨也不回话，既然程阳说他傻那就是他傻，反正程阳说什么都是对的。 程·老妈子阳念叨够了才恨铁不成钢的瞪了他一眼，叮嘱道：“以后这些事要提前跟我说知道吗，又不是多大的事儿，我们待会儿回去的时候再去小卖部买个饭盒就是了，又花不了多少钱，别在傻不拉几的自己饿着了！” 许炎挨骂不仅一点意见都没有，心里反倒乐滋滋的。见程阳不生气了，不动声色的往他碗里夹了两块肉，这才又吃起来。 两人刚吃完饭就有客人来了，程阳交待许炎去后面把碗洗了就接待客人去了。 许炎回头看了一眼中年女人，把碗洗干净急忙跑了出来，他要学着程阳说话，这样说不定以后能帮上程阳。 程昌荣来的时候第一波客人已经走了，程阳和许炎正头对着头的在写作业。 程昌荣见状松了口气，昨天他虽然嘴上答应了，但心里还是有些担心，平常人家怎么会让孩子来看铺子呢？所以纵然极度不想出门，但这次他还是来查探了一番。 不过他刚才观察了下，自己儿子做起生意还真挺有模有样的。 “爸，你怎么来了？”程阳注意到门口的人，立马站了起来，许炎见状也跟着站了起来。 “我来看看你，对了，许炎怎么也来了？” “他怕我无聊来陪我的。” 许炎瞥了眼程阳，下意识的想讨好程昌荣，所以这次没等程阳招呼就躬身喊道：“叔叔好。” “诶，你也好，谢谢你来陪阳阳啊。”说完他又看向程阳：“老板呢？我还说来打个招呼。” “徐叔叔回家做饭去了，我和许炎在这儿做作业。” 程昌荣听自己儿子这么说，立马点头道：“好，好，这下两不耽误，你们在一起我也放心些，待会儿要我来接你不？” “不用了，就几步路，我八点就回去了。爸，今天晚上有足球赛，我晚上能看一会儿吧？” “能，当然能，我们一起看。”程昌荣立马笑了起来，程阳晚上十点睡觉，平时他们爷俩也会看会儿电视聊会儿天。每当这时候，他就会感到自己是真的多了个家人。 程阳见程昌荣笑了，不由得松了口气。程昌荣对他是真的好，所以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他愿意让程昌荣扮演好好爸爸的角色。 “那好，爸，晚上路黑，你回去时小心点。” “行，你们接着写吧，我回厂里看电视去了。”程昌荣见程阳这么懂事，心里顿时觉得暖洋洋的，他小时候就知道整天疯跑贪玩，但自家儿子不光能做饭还能勤工俭学什么的。他虽然不懂，但既然学校都这么说，一定是有好处的，想到这儿他也不再纠结了，反正都在镇上，怎么着也不会出大事，于是又叮嘱了几句后他便走了。 日子就这么波澜不惊的过着，平时上课的日子程阳和许炎就晚上守铺子时见面，到了周六两个人会一整天都耗在店里，星期天程阳则会去许炎家教他和刘二狗半天作业，然后回家陪程昌荣。 日子过得比想象中还要充实，许炎也越来越粘他，每到周末他回家时，那表情简直跟被抢了几百万似得。 程阳嘴上会嫌弃许炎，其实心里却暖滋滋的，这大概就是喂熟了的效果。 吃的跟上去以后，许炎的个子也开始正常的长了起来，一个学期没过完，他的个子已经快赶上刘二狗了。 而且在他的辅导下许炎的成绩也是突飞猛进。 对此，班里的老师对许炎的印象简直是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变，虽然这个学生依旧不爱说话，对人也冷冷淡淡的，但许炎的成绩已经提高到了班上的前十名，而且照这个速度下去，冲到前三名只是迟早的事。 小学时老师的威信在学生心里简直就相当于神，他们的态度一变，班上的其他学生对许炎的态度自然也变了，毕竟欺负一个差生老师或许不怎么管，但欺负一个成绩好的绝对会挨批评。 况且现在许炎每天干干净净的，课间也不出去打闹，下午放学立马跑的没影，这样一来，原来欺负他的那群人更没了理由，毕竟人都没了，难道去欺负鬼啊！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5章 成绩 第16章 争吵 无忧无虑的时间总是过得很快，期末考试很快就在学生们忐忑又紧张的心情中到来了。 镇小的学生们一个个都鼓足了劲儿，即便最淘气的学生也开始抱起佛脚。 不过奇怪的是，平时的好好学生程阳在那几天反而特别不在状态，整天人都是恍恍惚惚的。 孙铁再一次逮到程阳走神，放下粉笔喊道：“程阳，你来做做这道题。” 程阳这才走到讲台，只扫了眼黑板就解了出来。 孙铁顿时不知道该说什么了，程阳明明在走神却依旧能解除来，说明五年级的课程对他很简单。可即便这样，他也希望学生上课认真听课，不要老是开小差。 想罢，他又对回到座位上的人说：“把你桌上的东西拿上来，我要检查。” 程阳一愣，但到底还是拿了上去，只是孙铁在看清上面的内容时不禁有些不解：“三年级的数学，你看这个干什么？” 还不是为了给许炎押题，这是那小子在他的监督下头次参加大考，虽说期中考成绩不错，但期末到底是个大考，结果许炎没什么感觉，反而弄得他比许炎还紧张。不过这话他是不敢对孙铁说的，于是只能打着哈哈道：“我是想练练低年级的题，把基础弄得扎实些。” 顿时孙铁也批评不下去了，只能叹了口气说：“程阳，你的基础够扎实了，比起这些题，你不如多做些高年级的题。” “我知道了，老师。” “当然，你想把基础打牢靠老师是理解的，我这也不是在批评你啊。” “我明白的，孙老师。” “那就好，坐下吧，我们继续今天的课。” 其他人见孙铁好声好气的让程阳坐下差点把眼珠瞪掉，孙铁是年纪里最严肃的数学老师了，课堂上对谁都是不假辞色，他的课没人敢开小差。 结果没想到程阳不但开了小差，而且还没挨骂，其他学生对程阳有怨念的同时又不禁多了几分崇敬，谁让别人成绩好呢，每次被抽到问题程阳都能立马答上来，作业和作文也是常常被贴到黑板上受表扬，果然人比人气死人啊。 最终，期末考试成绩出来的时候，程阳的两个大双百让老师们都松了口气。 镇小平时的考试少，所以程阳虽然平时表现好，但老师们还是不确定他考试时的真正发挥，这下成绩一出来，他们都放心了，程阳的成绩非常稳定。 发成绩那天，老师再次把程阳的试卷贴到了后面的黑板上，因为他不光成绩好，卷面和字也是班里最漂亮。 看着周遭一群小鬼头艳羡的目光，程阳只得低下头暗嘲，自己连小学的考试都搞不定的话，那他还不如直接找块豆腐撞死。 比起自己的成绩，他更关心的反而是许炎的成绩。 不过他的这几个月的努力显然没白费，下午许炎来店里的时候脸上没显出高兴，但是手上却自觉把卷子递了过来。 看了看两个硕大的一百分，又看了看许炎那副微微扬起的脑袋，程阳心下一转，不但没表扬他，反而指着卷子严肃的说：“这字太丑了，你怎么练了那么久还这样。” 许炎的眼神立马暗了下去。 程阳绷了一会没绷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许炎到底还是个小学生，纵然心理年龄再成熟也有想得到表扬的时候啊。 “好了，逗你的，很棒！没想到你真能拿双百，你们班还有谁拿了双百？” “还有一个女生。” “名字呢？” 许炎想了会儿，最后摇头说：“没记住。” 程阳手里的卷子差点被撕成两半，他本来以为许炎已经正常了，却没想到这人还没融入集体，这都多久了，居然连班上的人名都记不住。 见他这样，许炎不解的问：“你为什么想知道她的名字？”虽然不清楚原因，但许炎现在心里很不舒服。 程阳有些无奈：“我没想知道她的名字，我只是想让你和同学打好关系。” 许炎依旧不明白：“为什么？” 知道正常的说法对许炎肯定行不通的，程阳想了下索性换了个方式，说：“我想让你毕业后上县一中，可县一中不光只看成绩，还要看其他方面。你们学校不是每年都要评三好吗，如果你和同学搞好关系，到时候评上三好再去一中就容易多了。” “一中？为什么要去那儿？” “因为我要去啊，如果你也考上了，到时候我初三的时候你初一，我们还能在一个学校。” 他本以为这么说许炎会高兴，谁知小屁孩话是听了，但方向却完全走反了：“你要去县里，那我们就没法见面了。” 程阳万万没想到许炎的关注点竟在这儿，有些无语的说：“我只是去上学，又不是不回来了，我每周末都会回来的。况且如果你考上了，到时候我们还在一起。” “我不要，你去县里我就不读书了，我也去县里。” 程阳顿时瞪大眼：“你去县里干嘛，我读书你又进不来学校，再说你吃什么，住哪？” 听到这些话许炎一点也不怵，只是梗着脖子说：“我也去打工，不要你管。” 程阳哭笑不得：“真以为自己能耐了啊，你没成年谁要你，雇佣童工可是犯法的！到时候你住桥洞都有人赶！” 听他一再的泼冷水，许炎把脑袋转到了另一边，明显就是不服气的样子。 程阳只能走上去说：“好了好了，我费那么大工夫就是想让你也能读好学校，你脑瓜可比我好用多了。按我说，要是你能读县一中，以后再上好的高中，考全国最好的大学都没问题。” “我不要考那些，反正你也能教我，你教的比老师教的好。”许炎极其郑重的说。 见这破小孩油盐不进，程阳软的不行只能来硬的了：“你到底听不听话，反正这就是我的决定，你不满意的话现在就走，我以后不教你也不管你了，你爱打工还是干嘛都随你。” 许炎猛地抬起头，先是恶狠狠的瞪了程阳一眼，随即就要跑。 程阳眼疾手快的拉住他，喊道：“让你走还真走啊，傻吧你！我是说这样是对我们最好的，我们又不是不能见面了。得得，你真是我祖宗，谁叫我上辈子欠你的呢，这样吧，反正还有两年，倒时候你要真不愿意，我自动自降两级，陪着你一起上一中，怎么样。” 听到这话许炎总算瞥了他一眼，虽然还是没说话，但步子却停了下来。 程阳见他不折腾了，抹了把头上的汗说：“我干嘛这时候跟你说这个，真是闲的慌，好了，我们先把饭吃了，以后···走一步算一步吧！不过我可说好，无论什么操蛋法子，我们都得上县一中，这是我的底线知道吗，你的皮给我绷紧点，要是到时候你上不了，我可就真不管你了。” 许炎扒着饭，良久才重重点了头。不过他样子上是答应了，心里却转着其他的念头。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6章 争吵 第17章 三好 经过这件事程阳再不敢跟许炎提他的上学大计，只是在平时又加紧了许炎的课程，甚至在许炎把四年级的课程学完时把英语也加入了教学课程，为了这小子的未来，他一定要早早做好所有准备。 不过他不提了，但许炎却记着了程阳说的要拿三好的事，甚至还写在了自己单独的小本子里。 许炎是个行动派，虽然话不多，但一旦下定了决心，做事雷厉风行绝不拖拉。 这天李莉路过走廊时，看到许炎一个人把地扫了，把桌子摆整齐的忙碌身影，走进来诧异的问：“今天是你值日吗，怎么来的这么早？”现在天都还没大亮。 “不是的，我醒的早，没事就提前来学校了。” “那你也不用做这些啊，你都做完了，值日生来了做什么？”李莉蹙起眉头。 “他们还要收作业，反正是顺手的，也花不了多少时间，我现在就去读书。” 见许炎不甚在意的回到位置坐下，李莉浮起淡淡的疑虑，她平时很少见到许炎做这些，还以为许炎并不关心班集体。但看许炎今天的表现，是不是因为许炎平时不爱说话，所以即便他做了自己也没注意到？ 今天她是提前来学校，如果不是凑巧，她或许一直都不会发现许炎竟然会在私下做这些事。更何况许炎的态度也不像故意挣表现的那种，也就是说许炎只是默默地做了，却并不想其他人知道。李莉越想越觉得有道理，接下去几天特意多留意了下许炎。 结果这一留意就发现许炎每天都来得很早，而且每天都会提前帮忙打扫卫生。 李莉本来就对许炎有很大改观，如此一来更觉得自己对这个学生关心太少了，明明是这么听话努力的学生，自己竟然一直没有发现，说起来还是以前的固有印象在作怪。 自行做了一番检讨后，李莉趁着课间特意把许炎叫到办公室谈话。 “许炎，老师看到你每天都很早来学校，你是喜欢打扫卫生吗？” “不是，只是我表哥是大队委，他经常做这些，我想向他学习。”许炎几乎想都没想就答了出来，放佛对这个问题已经想过无数遍了似得。 不过李莉这时并未在意许炎近乎公式化的答案，只是感叹道：“许炎，你这样做很好，老师应该表扬你。可是你看，你虽然做了很多，但班上的同学却都不知道，老师觉得你应该跟他们多交流交流，打扫的时候也让其他同学看见。当然，老师不是让你特意去挣表现，只是，只是人还是要融入群体的，你明白吗？”李莉尽量让自己的语气更委婉。 许炎沉默了片刻，最后低下头小声说：“但是其他同学似乎不是很喜欢我。” 李莉顿时明白过来，班里的学生小团体都已经形成了，许炎的性格又不是特别讨喜的那种，要他立马融入确实有些困难。 想了下，李莉出了个主意：“这样吧，班里不是有先进带后进吗，我先分两个学生给你带，你慢慢地就和他们熟悉了。要记住，一定让其他同学看到你优秀的地方，这样大家就都会喜欢你了。” 许炎这才点了点头，语气难得带上了感激：“谢谢李老师。” “诶，你是聪明的孩子，老师就不多说了。”见他这么灵醒，李莉又笑了起来：“对了，你想学你表哥当大队委的事，如果有机会老师一定会推荐你的，不过你要好好表现啊，要让别的同学知道你的变化和对班级的贡献。” 许炎走出办公室很远后才不着痕迹的勾起唇角，他特地选在那天早到，是因为无意中听到了校长要突击检查的事，不过他相信李老师并没有看出来她并非偶然撞见自己。 想到这儿许炎眼神沉了沉，现在老师已经改观了，剩下的就是同学了，程阳说让他当上三好，那他就一定要当上。 和李莉谈话后，许炎在班上果然活跃多了。 原本完全不管班级事务的他现在一有空就会帮其他同学打扫卫生或者讲题，体育课上也很积极，帮着抬东西整理器材，做事极有条理，在一群疯玩的小孩里显得格外突出。 要不是体育课代表早就有了，估计体育老师也能提拔他下。 小孩子本来就容易收买，许炎的行动才开始了一周多，很多人就被他的怀柔政策感化了，甚至他辅导的两个差生还开始拉着他一起去抢饭，放佛完全忘了许炎以前的邋遢模样，其他人也慢慢地开始问他问题。 “许炎，这道题怎么解啊？” 许炎把习题拿过来瞄了眼，颇有耐性的解释：“你弄错顺序了，要先乘除再加减，如果你记不住的话，下次可以先话括号框起来，像这样···” 那人听许炎讲了半天，最后总算弄明白了，顿时高兴的说：“你讲的真好，特别容易懂。” 许炎把本子还给他：“我也错过的，所以知道办法。” “好羡慕你啊，许炎，你真聪明，成绩提高的这么快！你现在已经是班里成绩最好的了，不知道我什么时候能逃脱倒数的命。” “只要认真听讲，按时做作业，这学期一定能提高的。”如果程阳此刻在这儿，一定能看出许炎皮笑肉不笑下面的敷衍，但这群小鬼头不是程阳，所以闻言还挺高兴的说：“真的吗？那啥，要是我真的摆脱倒数，一定请你吃糖。” 又讲了一会儿，围着的一群人才欢欢喜喜的拿着本子走了，留下许炎一个人收拾东西。 刘二狗路过时看到这幕，不由得颇为诧异，许炎这小子即便样子变了，但在村里对其他人依旧不搭不理的，周末和他一起听程阳讲课时更是对他从来都没什么好脸色。他万万没想到许炎竟然会给他们班的人讲题，还这么有耐心。 脑袋转了几转，刘二狗扔下同伴，跑到兵乒球桌旁拍了拍许炎的肩膀。 许炎见到来人眼睛眯了眯，没说话。 刘二狗早就习惯了，径自开口：“你刚才居然给同学讲题！” “关你什么事。” 刘二狗见他又是这种态度，顿时瞪起眼，指着人大声质问：“是不是因为程哥让你和他们搞好关系？” 许炎这才抬头瞥向他，神色难得带上了几分诧异：“你怎么知道？” “呵，我是谁，我当然知道了！”刘二狗知道自己猜对了，得意的扬起下巴：“程哥还让我在学校里照顾你来着，别让你被欺负了。不过许炎，我知道你刚才都是装的，你其实压根不想教他们吧。”许炎脸色立马沉了下去，虽然他黑脸也和平时没啥差，但刘二狗到底和他相处了这么久，顿时感受到了许炎的不悦。 果不其然，许炎立马开启了嘲讽模式：“我装不装都跟你没关系，不过听说这次考试你才得了十三名？” 刘二狗结巴起来：“我，我那是不小心做错了一道大题。”自从在程阳那补课以来，他的成绩已经提高很多了，虽然比不上许炎，但也已经稳坐年级前十了。 “你昨天还掀了女生的裙子。” “你！我那是不小心的，我是看到她裙子上有脏东西，好心帮她！” 许炎斜睨着他，压根不信的样子：“她可不是这么说的，四年级都传遍了你耍流氓的事。”和班上的人搞好关系后，许炎被迫知道了不少这样的‘趣事’。 “你，你···”刘二狗你了半天也没你出个所以然，最后跳着脚威胁许炎：“你不准把这件事告诉程哥！” “凭什么？” “只要你不告诉程哥，我就答应你一件事。”刘二狗咬着牙承诺，心拔凉拔凉的滴着血，虽然他是被冤枉的，但他仍旧不想程哥知道他这么丢脸的事，以免破坏自己在程哥心中的形象。 许炎想了下，不紧不慢道：“也行，你这个月周末都不准来我家听课，那我就不告诉阳阳。” “两个星期！” 见他想讨价还价，许炎二话不说起身就走。 刘二狗见状急忙拉住他：“行行，就一个月，但是你千万不能告诉程哥这件事啊！” 许炎轻哼了声，这才答应下来。 刘二狗恨不得咬他一口，不过他打不过许炎，于是只能恨恨的道：“你怎么还叫程哥阳阳啊，程哥说了不让你这么叫他，他比你大，你要像我这样叫程哥。” 许炎一副我跟你不一样的气人模样：“我当面也是这么叫的。” 刘二狗顿时有些愤愤，程阳确实什么方法都试了，就是改不过许炎的这句称呼，只能任他去了。其实他也想这么叫程阳，这样显得多亲密啊，可是他没许炎的胆子，于是只能老老实实的叫程哥。 不过想到许炎为了这句称呼半个月都没沾上荤腥，顿时又有些佩服，要是自己的话，三天没吃上肉就得投降。 第18章 差距 李莉对许炎越来越大的改变打心眼里的高兴，学生本来就需要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许炎现在不光是成绩上去了，和同学关系也融洽了，连校长都在会上几次表扬她带的好，把一个冥顽不灵的学生感化了。 因为许炎李莉得了不少表扬，相应的也就更为照顾了。所以一有机会，她立马把当班委的事给许炎说了：“许炎，你上次又考了年级的并列第一，老师觉得你的成绩已经非常稳定了，所以来问你想不想当学习委员？” 许炎没有立刻答应，倒而蹙着眉问道：“那刘辉怎么办？”言语间好像生怕破坏同学关系似得。 听他这么为同学着想，李莉非常感动，脸上笑意更浓：“就是刘辉说他不想当了，这次他只考了班上二十多名，他觉得收作业布置作业太耽误学习时间了，所以昨天他来找了我。” 许炎闻言这才答应下来：“如果他不想当了，那我愿意当。”尽管等这个消息已经等了很久了，但许炎脸上并没有表现出任何急切。这段时间他发现，当一个好学生并没有那么难，只要表面上多参与其他人的话题，再适当的附和他们，帮着做一些小事，那些学生就会立马对他另眼相看。纵然他并不喜欢和其他人那么亲近，但既然程阳希望他这样，那他无论如何都会做到。 “好好。”李莉连说了两个好，嘴里不住的表扬道：“许炎同学，你最近表现的特别好，老师一定会奖励你的，不过你也要保持啊，可别骄傲了。” “我知道了，谢谢老师。” “对了，你现在家里的开销和文具还是你表哥给你寄来的吗？” “嗯。” “那你可要多谢谢你表哥啊。”李莉顿了顿，又说：“许炎，老师知道你家的情况，是这样的，现在大学里不是都有勤工俭学吗，所以老师和校长商量了一下，你成绩这么好，又是个读书的好苗子，如果你愿意的话，以后每天中午去食堂帮忙收拾，学校可以把你的杂费书本费免了，每个月再给你五块钱贴补家用，你愿不愿意？虽然钱是少了点···” 还没等她说完，许炎就急忙应道：“愿意的！李老师，我愿意。” 李莉见他这样忍不住乐了起来，她还从没见过许炎这么慌张的样子。不过既然人答应了，她也松了口气，她先前还害怕这样会伤了孩子的自尊心，没想到许炎心理倒挺成熟的，不像一般的孩子那么爱面子。 不过她不知道的是，比起尊严，许炎更怕的是挨饿。尽管现在不挨饿了，可他心里却一直有着这种恐惧，他曾经是个在垃圾桶里找吃食的人，所以现在只是去帮个忙，这对他来说根本不算什么。 第二年春天，徐富贵的老婆终于生了，生了个大胖小子，徐富贵简直乐的牙不见眼，给程阳包了个大红包后，又把他的工期给延长了，因为他发现媳妇生了娃之后他不仅没闲下来，反而更忙了。 程阳把红包带回家后和他的工资存款放在一起，他给徐富贵守了九个月的铺子，除了工资外每个月还能拿几块钱的提成，加上程昌荣每周的零花钱，除开给许炎买的衣服鞋子什么的，他还存了两百来块钱，加上之前的存款和卖花的钱，他已经存了五百多块钱了。 五百多块钱对这个时代的孩子来说绝对是笔天大的数字，可对程阳来说却完全不够。他这几天想了下许炎以后的出路，虽然离许炎毕业还有三年，但初中比小学的花销可大多了。 他原先打算的是让许炎读县一中，因为县一中是整个县里最好的学校，可即便被招进去，县一中一年光是杂费和吃饭就得花两百块左右，这也就意味着许炎三年得花六百多，这还没算其他的花销。 这么一盘算，程阳本来觉得已经颇为可观的兼职顿时显得极其不够看了，徐富贵虽然让他再多看几个月，可这到底还是有到头的时候，更别说他还有一年就毕业了。 如果按他的计划自己也上县一中，县一中是个寄宿学校，到时候他就只能周末才出来，那时候更没什么法子赚钱。 想到这儿，程阳看着手里的五百多块几乎寝食难安，他要帮许炎可不光是想让他不饿肚子，他想的是让许炎能走多远走多远，毕竟按上辈子的路，许炎很可能以后会混到帮派里，最后的结局也是横尸街头。 这么一想，程阳的压力简直呈几何增长，无论用什么法子，他一定不能让许炎走上以前的老路去。 琢磨了几个晚上，程阳心里总算有了丝头绪。 他现在每天的时间安排的相当满，白天上学，晚上看店，八点收拾完铺子后回家陪会儿程昌荣就得睡了，周六还得看一天店。 既然没有富裕的时间，程阳只能打起了徐富贵许诺的提成的主意。 十件衣服虽然只能提一块钱，但溪口镇这几年发展的挺快，大量外来的农村人口涌入，街道上的各种店铺也越来越多，随着经济水平的提高，大家的消费也多了起来。 程阳以前在镇子里调查过，整个溪口一共有七家卖衣服的店，生意都还不错，因为不光是镇里的人，周围村上的人也会来这里买衣服。他从前没想过和其他店竞争，但此刻却盘算着，如果能把这么庞大的消费群体全引到徐富贵店里，那他一个月提成会增加不少。 程阳虽然没自己做过生意，但十来年后商品经济飞速发展时代和现在完全不可同日而语，他纵然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加上繁多的打工经历让他知道，卖东西说穿了无非就两点，一是品质，一是营销。 店里的货是徐富贵进的，他没法过问，那就只有把功夫下到营销上。 镇里的店铺其实都大同小异，连衣服的款式也像一个模子印出来的。关于这方面营销，程阳首先想到的就是推出去。广告没可能，那他就只能另辟蹊径。 又琢磨了两天，程阳画了几张草图，然后让程昌荣用厂里不要的废铁给他焊了几个大杠子，这些大杠子能摆在门口当立行衣架，也可以放在店铺中央，算是新式的摆件。 程昌荣虽然不明所以，但还是给他做了。东西做好的时候是周五，大晚上他就让程昌荣把东西送到店里。 接着他又和许炎鼓捣着在角落里用布简单的隔了个试衣间，镇上的衣服外套还能试试，但里面的衣服却不让试，怕客户试多了把衣服试坏。 等周六一开店，他就把立式衣架放到门外，挑了几件最好看的衣服挂上。 然后又把挂在墙上的衣服整理了一下，挑了些好看的挂在新做的横杠上。然后把墙上的衣服摆开，让人一目了然。 那个时候县里和市里已经有了假人模特和试衣间，但镇上却没有，大家要买衣服都是从墙上取下来在身上比一比。程阳这一改，顿时和其他店就拉开了差距。 第19章 都给你 这时候娱乐项目不多，镇上的人都喜欢逛街，这天乍一眼见到了新鲜的东西，都忍不住进来看看。 程阳经历过以后的花花世界，审美水平自然比其他人好得多，店里的衣服让他搭配的很好，很多人本来只是来凑热闹的，但看到合眼的衣服，也会拿起来看一看。 恰巧有个挺漂亮的年轻女人看中了一件贴身的白裙子，拿起来在身上比划，程阳见状走上去笑意盈盈的说：“姐姐，那边有试衣间，你要想试的话可以去换了看看，到时候合适就买，不合适也没关系的。” 女人顿时有些不解：“试衣间？什么试衣间？” “就是那儿。”程阳将帘子合了合给她示范：“可以去里面试，外面看不见的。” 其他人也好奇的凑了过去，女人掀开厚实的帘子看了看，确定里面还挺隐蔽的，在众人的注视下思考了片刻，最后还是钻了进去。 等她出来后店里的人都好奇的看着她，女人心里顿时升起第一个吃螃蟹那样的自豪感，走到镜子面前转了两圈，大声问同伴：“你觉得怎么样？” 她男朋友立马点头：“好看，真好看。” 女人也挺满意，又来来回回转了几圈，见衣服着实合身，索性直接转头对程阳说：“这条我要了，多少钱啊？” “二十二块，不过姐姐，你现在买两件我给你打九折，你们可以拼着买。” “九折？九折是什么意思？” “就是给你两件乘以零点九，反正要便宜些呢，我可以算给你看。” “这是什么法子？”其他人从未听过打折的说法，纷纷好奇的靠过来问。 程阳见一群人都围着他也不怵，声音极为清晰响亮的说：“这是我们老板去G省考察学得新法子，那里的人说要让大家知道你的东西好就要搞促销，你把东西卖便宜一点，大家知道你的东西好了，以后自然就来了。所以我们老板每周六都搞促销，你们来找我我可以给你们打折啊。” 女人琢磨了半天总算是听明白了，不由得瞪大眼说：“原来今天有活动要便宜些啊，你不早说。” “G省啊，那里好有钱的，难怪能想出这么些新奇的法子···”一群人纷纷议论起来。 “两件才有活动的，一件我可卖不了，这叫薄利多销，你买少了老板要亏本的啊。”程阳又强调道。 其他人听一个小孩这么正儿八经的说话，都笑了起来，年轻女人性子爽快，更是说道：“你这伢子太会说话了，那我再选一件。反正你这还能试，不合适我可以不要吧。” “当然啊，你随便试，买衣服就是买心意，一定要买到自己合适的。这套还有情侣装，大哥要不要试试？” “情侣装又是什么？” 这哪有什么情侣装，都是他瞎凑的，程阳边想边拿起一件白衬衫递给他：“就是这件，你看都是白色的，还都收了腰，你们要一起穿出去的话大家一看就知道你们是情侣了！” “真的啊？”那男人接过衣服瞧了瞧，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这么一瞧果真和那件裙子料子差不多，想罢，他也进了试衣间想试一下。他女朋友这么漂亮，他自然是想大家都知道他们是一对的。 见小伙子进了试衣间，其他人也都选了件喜欢的想试试新鲜。 店里人越来越多，程阳一个人忙不过来，许炎也急忙凑上来帮忙。 程阳接待客人，许炎算钱记账，幸好他提前培训过许炎，这小子数学又特别灵光，这才没有手忙脚乱。 最开始的那对情侣挑了两件衣服满意的走了，走的时候还说让她朋友也来试。 这样一传十十传百，小小的店里挤满了人，试衣间更是排起了队，程阳和许炎站了一整天水都没时间喝，不过尽管累是累了点，但效果也对的起他们，他们两个一天竟卖了六十多件衣服，最后坐下时程阳已经累的完全不想动了。 许炎见他那样，就自己整理起店铺，把外面的大衣架收回来后又打扫了一遍，把试的衣服都一件件挂回去。 徐富贵晚上来的时候只见程阳瘫在凳子里，许炎则是给程阳倒了水后又整理起柜台的账，忙前忙后的。 徐富贵虽然见多了许炎帮程阳干着干那的，但这时仍旧忍不住调侃起来：“你才是个有福气的勒，这么小就有使唤的人了。” 许炎听他这么说也不生气，见杯子空了还给程阳又添了次水。 徐富贵翻了个白眼，许炎这小子平时对自己话没两句，但对程阳那是真的好，程阳气急了嘴坏的时候也从不还嘴，平时跑腿的体力活都揽着自己做。徐富贵有时候都觉得自己赚大发了，明明请了一个人，结果还附赠了个免费打工的。 程阳懒懒的瞥了眼徐富贵没搭话，和徐富贵熟悉后两人说话也亲近许多，加上徐富贵平时也把他当个小大人看，两人反而什么都能说，也没那么多讲究。 见程阳指了指了柜台，徐富贵估摸着今天生意应该不错，结果看完账本，他差点把眼珠掉出来，说话都不禁有些颤抖了：“六十多件！今天是撞大运了吧，你怎么卖的？！”虽然周六赶场的人多，但他曾经一天卖二十多件都顶天了。 “搞活动。” “活动？什么活动？”徐富贵还有些发懵。 “打折。”程阳这时总算站起来了，他把人拉到墙边，徐富贵这才注意到店里多的一些东西，于是不解的看向他。 程阳把来龙去脉说了一遍，徐富贵越听越心惊，最后不由得喊道：“我滴个乖乖，你哪想出来的这些鬼主意，还有什么提价打折，那些人真信？” “为什么不信？你的价格本来就没写出来，他们又不知道到底多少。再说，你不是本来就说要涨价吗，我提前帮你做了。” 徐富贵这下总算明白那些角角分分是怎么回事了，看着衣架和大铁杠子，他又问：“你爸做的，太麻烦他了吧。” 程阳眼珠一转，立马点头：“那你把我爸的人工费出了，原料是厂里的废料，我就不收你钱了。” 徐富贵顿时被气笑，肚子上的肉都颤了起来：“你还真是钻钱眼里去了，什么都想的出来！小鬼头啊，程哥那么老实一个人，怎么把你就养成了一个人精哦！”不过今天的业绩确实比他一个礼拜都好，于是他也不矫情，索性大方的说：“给给，我这次真的谢谢程哥，人工费十块，不少了吧。还有那些零零角角的都归你，不过你的把你的法子再给我说说，什么九折啊，我还是有些没弄懂。” “你不用懂，我说了周六才搞活动，平时原价，否则你天天活动那和不搞也没区别。对了，你平时买的时候每件加两块钱啊，别弄得我虚假营销了。” “你，你，你真是···”徐富贵撸着程阳的脑袋，假装怒道：“你还真为了赚钱不择手段啊，就这么想多卖两件！” 程阳压根不理他，自顾自的哼唧道：“人为财死鸟为食亡，人之天性。我就钻钱眼里出不来了，怎么着吧。” 徐富贵懒得跟他计较，反正他自己也不想算那些麻烦的打折啊什么的。况且话说回来，程阳那嘴巴比他还能说，他来了以后店里的生意好了不少，所以这些小事徐富贵一般都不会计较，再者，程阳无论卖多少件都是他店里的货，最后赚钱的还是他。 只不过这一个周末就卖了六十多件，他下周估计还得跑趟市里去进货了。 晚上拿了一天的提成和程爸的人工费后程阳简直笑的牙不见眼的，一天就快二十了！这可比程昌荣一天的工资还高的多，可惜只有周六才能有这么好的生意啊。 许炎见程阳的样子，忍不住问：“你为什么这么喜欢钱？” “因为钱能解决我目前最大的问题。” “什么问题？” “你还小，不懂。” 许炎愣了一下，立马梗着脖子反驳道：“只要你说，我就懂。” 程阳乐了，故意怪笑了两声：“可惜我偏不想跟你说。” 许炎停住脚步，直瞪瞪的看着他，要是刘二狗这时候心里会开始发虚，但程阳是谁啊，除了特殊时候他一般不怎么哄许炎，所以这时候也直接忽视了许炎些许哀怨的眼神，径直往前走，果不其然，五秒都不到许炎就又跟了上来，拉着程阳的手说：“我以后一定挣很多很多钱。” 程阳接着逗自家娃：“你挣那么多钱干嘛？” “都给你。”许炎没有一丝犹豫道。 程阳闻言捏了捏他粗糙的手，没憋住，笑了：“那我可等着了。” 虽然此刻程阳脸上的笑和平时没什么不同，但直到很多很多年以后，许炎仍旧记得这一刻少年脸上那暖洋洋的笑意。 第20章 家长会 日子就这么一天天过了，许炎升上了四年级，期中考试的时候，他已经顺利的当上了大队委，考试得了第一后又得了两个本子。 程阳自然也是镇中五年级的第一名，可比起自己的奖状，他看到许炎的成绩时反而更高兴。 把奖励的本子翻开，他发现最后夹了一张纸条，上面的字很清秀，落款是许炎的班主任： 许炎，老师恭喜你获得好成绩。尽管你的家庭有诸多困难，但你用自己行动证明了自己，老师相信你以后一定能取得更大的成就。明天的家长会老师知道你可能又没有家长出席，可是老师希望你不要自卑，布莱克说过，命运并非机遇，而是一种选择；我们不该期待命运的安排，必须凭自己的努力创造命运。 “怎么了？”见程阳一直拿着本子，许炎不由得问：“你喜欢这个本子吗？” 程阳不露声色的本子合起来：“挺喜欢的，毕竟是你得的奖品嘛。” 许炎眼睛顿时亮了起来：“那本子送给你了。” “你不要？” “我有其他的本子用的。”其实许炎也挺喜欢这个黑色硬皮本的，但程阳既然喜欢，那他自然应该给程阳。 听他这么说，程阳也不拒绝，把本子放到书桌上后漫不经心的问：“寒假前是不是有家长会啊，你们班是什么时候？” 许炎一愣，随即说：“下午发成绩就开了。” “啊，那你怎么没告诉我？” “很多家长都没来。” 程阳立马在心里冷笑起来，小样现在还学会撒谎了，想罢他也不戳穿，只是站起身说：“今天去你家玩，我想捉蛐蛐了。” 许炎这些方面比程阳可强多了，难得有在他面前表现的时候，许炎立马站起来说：“我今天给你捉。” “废话，你不给我捉难道我自己来，我又不是你这个泥猴。” 晚上玩够了，许炎把他送到村口直到看不见人了才往回走，程阳估摸着时间等许炎走远了，这才从树后面转出来往村里走。 刘二狗家离许炎家不远，程阳小心翼翼的摸了进去。 何美丽正带着自己儿子在看家里的那台黑白电视，看到程阳进来，立马站起身把人迎了进了：“程阳，你怎么来了，快来坐！二狗，去给你程哥倒杯茶，对了，厨房里的零食拿出来。”比起第一次见面时的剑拔弩张，何美丽对程阳的态度简直是一百八十度大转变，其中居功至伟的就是程阳对刘二狗的辅导了，刘二狗以前虽然不像许炎一样次次倒数第一，但也从没逃脱了倒数前五的命运。 何美丽虽然望子成龙，但对刘二狗是实在没法了，本来她都打算让刘二狗读完初中就去镇上打工的，结果没想到被程阳辅导了一段时间，自己那笨儿子竟然从倒数变成了正数，这次考试还进了前三。 其实何美丽和大部分的家长一样，虽然他们都是庄稼人，但到底还是希望自己孩子学习好，以后能有个好出路。对能把他们刘二狗改造好的程阳，何美丽和她老公简直就是把他当成第二个老师一样了。连孩子他爹都说了，只要孩子能上好学校，他们砸锅卖铁的也要供孩子。 所以这时看到程阳进屋，何美丽简直想把家里所有的好东西都拿出了招待他。 程阳知道村里的人纵然有些愚昧，但心眼到底没坏到哪去，更何况何美丽对许炎现在也是颇为照顾，所以他的态度也是挺好的：“婶子，我吃过晚饭了，不用这么麻烦。” “哪里麻烦，就是端一端的事，果子都是家里的，也不费什么钱。” 程阳不好拒绝她的好意，等刘二狗把盘子端上来时瞥了他一眼，笑道：“听说你这次得了第二名，恭喜你啊。” 刘二狗立马正襟危坐道：“那还不得感谢程哥嘛，你讲的别老师浅显易懂多了。” 何美丽一直在旁边瞪大眼看着他们，弄得简直就像班主任家访一样，程阳愣是没好时机问，拉了一会儿家常后，程阳才提着何美丽给的一袋果子和刘二狗走出门，刘二狗得了何美丽的命令一定要把程阳送到村口，这正合程阳的心思，便也没有推脱。 走在路上，刘二狗还舔着脸问：“程哥，你寒假还卖花吗？我帮你啊！” 程阳不禁翻了个白眼：“冬天哪来的花？你给我变一个？” “嗯···” “得了，知道你想帮忙，不过我寒假有其他事，对了，我今天来是想问许炎他们班家长会的事，你知道是什么时间吗？”他以前没注意过这个问题，后来听刘二狗提到许炎每次都一个人，挺可怜的，他这才留心起来。 刘二狗倒是没什么诧异的，每次程阳来找他都是为了许炎那小子的事，他已经习以为常了：“就是明天，所有年级的都是下午，他们四年级···” 第二天家长会的时候，许炎照旧一个人坐在座位上，虽然其他同学的家长都陆续到了，但他却一点也不慌张，脸上淡淡的，显得异常平静，家长会他已经一个人开了四年，所以并没有感到尴尬。尽管老师这一年多经常提起那个让那个莫须有的‘表哥’家来学校看看，但他从未告诉程阳。 眼看时间快到了，李莉站在教室门口刚要进来，这时突然走过来一个长得白白净净的学生：“老师，我是许炎的家长。” 李莉看着面前这个比许炎大不了几岁的男孩有些诧异：“家长？你是？” “我叫程阳，是许炎表哥的朋友，他表哥家今天来不了，委托我就来帮他开会。” 李莉自然是听到过程阳的大名的，虽然觉得让一个小孩来给小孩开会有些稀奇，但犹豫了片刻，也让他进去了。 程阳进门就发现了教室最后一排的那人，许炎现在个子窜得快，在班里已经属于大高个了，加上其他学生都和大人坐在一块，许炎一个人在角落里就显得特别打眼。 直到程阳坐下，许炎还一脸震惊的看着他。 程阳不由得用脚踹了踹他：“别这么傻，好好听你老师说话。” 许炎定了定心神才小声问：“你怎么来了？” “我上午开完家长会下午也没事，就来看看，怎么，你不乐意？” 许炎见程阳眯起眼，摇了摇头，他并不是故意想隐瞒程阳，只是真的觉得没必要让程阳多跑一趟，家长会在他眼里根本就不重要，甚至还没有一个馒头重要。 小学的家长会开不了多久，总结完班级的状况后是例行的表扬环节，许炎是今年重点的表扬对象，程阳在下面听着心里也升起了一股家有儿子初长成的自豪感。 说实话，程阳这次来本来只是不想让许炎感到尴尬，但开完会后他对许炎在学校的状况确实有了新的了解，特别是勤工俭学和班委的事。 他以为许炎的性格不会招老师同学的喜欢，却没想到许炎还挺受欢迎的，他们班主任似乎也特别喜欢他，甚至单独把程阳留下来谈了许久，话里话外对许炎格外关心。程阳心头不禁有些纳闷，就许炎那小子死硬又不通人情的性格，他们班的人对他竟然还挺服气的，真是遇了鬼了。 第21章 高兴 走到校门口时，程阳看到前面个子拔高了却依然壮实的小胖墩，忍不住叫到：“二狗。” 刘二狗转过头看到是程阳，脸上都要笑开了花：“程哥。” 程阳点点头：“昨天谢谢你啊。” “小事一桩，以后程哥有事再吩咐我就是了。” 程阳无比黑线：“我真不是干□□的，你别这么说话，我瘆得慌。” 刘二狗不解，自己说话挺正常的啊。转头看到旁边的许炎，刘二狗敷衍的招呼了声，随即又问：“程哥，你寒假准备干嘛啊？” “待在家学习啊，不然还能干嘛。” 刘二狗顿时有些失望，他还以为程阳会像暑假那样来村里住一段时间呢，不过过年他也要去到处串门，想罢倒也不是特别伤心了。 这时正好有同路的同学招呼他，又和程阳唠叨了几句，约定好了程阳一定来他家里玩一天，他这才撒丫子向同伴跑去。 程阳见刘二狗跑的贼快的样子忍不住乐了：“他这路子都能去练长跑了。” 谁知许炎立马反驳道：“他跑不过我。” 程阳翻了个白眼：“他跑不过你，那你当年还被他们追着打？” “饿得跑不动。” 程阳懒得跟他争辩，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许炎好像特别不喜欢他夸奖别人，无论是什么方面。所以他索性提起了另一件事：“为什么不让我知道大队委和勤工俭学的事？” 许炎语气都没顿一下，放佛这根本就是无关紧要的事情：“没必要。” 程阳奇怪的瞥了他一眼，好奇的问：“那什么事才是有必要的？” “拿三好生，以后和你一起上一中。” 程阳一愣：“怎么我说的什么你都记得啊，算了，我也不和你计较这个，你勤工俭学的钱呢？” 许炎顿时步子一顿。 “花了？” 许炎没说话，难得显出几分慌张。 “花哪了？”程阳倒不是真要追究这几十块钱，毕竟许炎也这么大了，有点自己想买的东西也很正常，比如买个零食啊什么的，他问话只是单纯的好奇许炎买的什么，毕竟以许炎的性格，他还真想不到许炎会喜欢什么东西。 许炎见程阳一直盯着自己，似乎必须要得到答案，纠结了一会儿，还是从书包里掏出一个盒子递给程阳。 程阳好奇的打开，发现里面竟然是一只钢笔，还是挺好的牌子，不由得更加诧异：“你买这个干什么？” “后天是你的生日。” 程阳一愣：“送我的？” 许炎点头。 拿着钢笔，程阳心里升起一阵暖意，摸了摸许炎的脑袋。许炎脸上没什么表情，眼睛却亮了起来。 程阳见他那样，从自己的挎包里也拿出一只钢笔，只不过比起许炎那只要差多了，两三块就能买到的那种。 见许炎瞪大眼，程阳捂着额头有些无语的说：“难道在一起久了真的能有心电感应，我是买来给你练字的，你这次考试考得不错，就是那一笔狗爬我真是受够了。” 说完他又拿起程阳送自己的那只，无限感慨的说：“你送我这么好的干嘛，要送也送个两三块的啊！钱要花在刀刃上知道不···” 程阳平时基本不怎么啰嗦，但一旦啰嗦起来就很难停下来。不过许炎并不讨厌程阳的唠叨，反而每次都津津有味的听着，直到那人念叨够了，他才又从兜里摸出十来块钱递给他：“剩下的。” “你留着呗，我还从来没给过你零花钱，再说这是你自己赚的。” “我拿着没用。” 见他一脸坚持，程阳到底还是接了过来，许炎的倔劲儿起来比自己厉害多了，反正犟不过这小子，不如让自己少费点精力。想着他一拍许炎的背，说：“拿钱买肉去，今天做大餐。还有，我跟我爸说好了，今年寒假你住我家，你那屋子冬天冷的跟冰柜一样，怎么住人啊？” “叔叔同意？” “嗯，我这段时间把你的事潜移默化的跟他说了，你也知道我爸那人心肠软。再说，我出马还有干不成的事吗···”两人絮叨着往家走。 寒假后就是过年了，程昌荣对程阳把许炎带来什么也没说。尽管他为人木讷又不爱出门，但基本的人情世故还是懂得。 自家儿子接济许炎的事他也知道了，不过对于程阳的做法他不但没阻止反而暗暗支持着，毕竟程阳又没干坏事，只是想照顾照顾同学的表弟。 程阳平时懂事的不行，家里的事务一手包了，学习也从不让他操心，他根本找不出程阳的一点差错，所以对于自家儿子的这点子秘密，他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过去了。 而且他有时候还暗暗想着，要是许炎表哥家给的钱真不够了，他帮衬点也没啥，毕竟他一直一个人生活，家里的支出也不大，其实他比铁厂的其他人积蓄可能还多些，但他向来内向，吃穿也不讲究，所以其他人都不知道罢了。 大年二十九那天铁厂也放假了，程昌荣大早起来就看到许炎已经把早餐摆上了。见他往公共洗漱间走，许炎这才转身去叫程阳。 程昌荣听到房间里‘阳阳’‘阳阳’的叫声，不禁有些好笑，许炎来了后除了做饭，基本把其他杂事都包干了，平时对程阳更是是指哪打哪，虽然话少了些，但还真是挺省心的一个孩子。 晚上厂里架起了露天电影又搞起了活动，程昌荣以前很少参加这些活动，但这次却带着两个小孩一道去了。 大家围在一起磕着瓜子聊着天，热闹非凡，程昌荣和许炎都是半个哑巴，别人来打招呼都是程阳接茬，把一个个大叔大婶哄得乐颠颠的，零食红包揣了一兜。 刘冠军从屋里出来的时候人已经散了大半，他坐到角落里程昌荣的边上，看到程阳一边给许炎夹菜一边给程昌荣倒茶，不由得感慨道：“老程啊，你家这娃子可真比亲生儿子还好啊，成绩好不说，还特懂事。现在厂里哪个不想把他抱回家自己养着。” 程阳在一旁听着两人谈话，心里无端端生出些茫然，他现在的生活真的和上一世差别太大了。在以前那个家的时候，他拼命想着怎么去讨好程天生和吴秀娟，却始终得不到他们的喜爱。后来他不挣扎了，整天把自己关在壳里想要赶快长大，想要赶快逃离那个家，可直到最后，他也没能逃脱程天生和吴秀娟的迫害。 但现在的程昌荣可不一样，这个老实汉子虽然也不是他的亲生父亲，可从他第一天到这里时，那人就让他知道什么才是真正的关心，他曾经以为自己对亲情这种东西完全不报希望了，可当有人真真正正掏心掏干的对他时，他发现自己其实内心深处是非常渴望这种感情的。 望着满院的红灯笼，程阳鼻头有些发酸，这是他过的最好的一个年了，有了爸，也有了弟弟，虽然他们三个都没有血缘，可任谁看他们都是一家人。 许炎见程阳半天不说话，不由得握住他的手问：“冷吗，要回去吗？”现在人都散的差不多了，刘冠军也回去了。 “没事。就是第一次过这么好的年。” 抹了把眼睛，程阳看向程昌荣，极其认真的说：“爸，真的谢谢你把我带回来。” 程阳很少说这种煽情的话，程昌荣顿时有些无措，连连说：“唉，大过年的说这些干嘛。” “那不是高兴吗！”程阳笑了。 “对，高兴，我也高兴！”程昌荣跟着憨憨的笑了起来。 许炎看看程阳，又看看程昌荣，最后也勾起了嘴角。 第22章 奋笔疾书 程昌荣因为程阳的一句话，那天晚上直接高兴的喝醉了，最后还是大院的人帮着给抬了回来。 给程昌荣擦了脸收拾停当，程阳这才回到床上，许炎见他进门，立马把自己睡的暖暖的一侧让他程阳，自己缩到了里面。 程阳脱完衣服急忙钻进被窝，许炎身体素质天生的好，冬天就像个小火炉，和他一起睡都不用放暖水袋了。 两人说了会话，程阳侧着身盯着许炎的眼睛，笑着问：“今天开心不？” 许炎点头。 “我也开心，这是我过得最好的一个年了。” 听他这么说，许炎立马道：“那我们以后都这么过。” 程阳枕着脑袋：“你说这么过就这么过啊，以后指不定会发生什么事呢？” “不管发生什么，我们都一起过。” 听他说的如此郑重其事，程阳难得幼稚了一把，从被窝里伸出手说：“拉钩。” 许炎急忙把手握上去。 “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许炎把手指印了上去：“一百年，不许变！” 第二天是正大年，家家户户都在家里过，程家没有什么可以串门的亲戚，他们三人就在家里贴了对联，又买了一大堆菜，程昌荣和程阳忙活了一下午，把桌子上堆了个满满当当。 “爸，你少喝点。” “没事，高兴嘛。”家里的电视里放着春晚，虽然他们只有三个人，依旧显得喜气洋洋的。 “高兴也别多喝，你昨天才喝了那么多。” 见程阳说了两遍，程昌荣这才把酒瓶放回了柜子：“那行，我把杯里的喝完就是了。对了，阳阳，你要不要尝一尝。” 程阳顿时有些无语，他虽然确实是二十几岁的芯子，但无论是程昌荣还是徐富贵，又或者是学校的老师们，他们也太把自己当个大人看了吧。虽然被人认为成熟没什么不好，但一个当爸的怂恿自己未成年的儿子喝酒，他都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了。 程昌荣见程阳拒绝也没不高兴，自己自斟自饮的把酒喝完了，吃完饭等许炎准备收拾的时候，程昌荣叫住他：“许炎，别急。” 许炎不明所以，但还是坐了下来。 程昌荣在他们脸上扫了一遍，拿出两个红包说：“来，给你们的，大过年的讨个喜气。” 程阳接了过来，见许炎还在犹豫，不由得碰了碰他：“拿着啊，这是长辈给晚辈的心意，难得过年嘛。” 许炎这才接过来，记忆里这是他第一次拿到红包，好半晌，他才躬身异常郑重的道了谢：“谢谢叔叔。” “诶，好，乖孩子。”程昌荣见许炎眼睛有些发红，索性把琢磨了几天的事说了出来：“许炎啊，你想不想到我家来住，给阳阳做个伴？” 此话一出，许炎和程阳不约而同的看向程昌荣。 程昌荣看上去颇为可怕的脸上没有任何勉强，只是平静的说：“我偷偷跟着阳阳去过你们村子一次，你们村长给我讲了你家的情况。因为你舅舅现在下落不明，所以你不能过继到我的户口上，但你还是能住到我家的，反正你和阳阳那么要好，我觉着你们搭个伴也挺好。” 程阳难得听程昌荣说这么多话，诧异的同时也明白过来这是他深思熟虑的决定，而不是一时的心血来潮。 他虽然曾经有这种想法，但由他提出来和由程昌荣提出来完全是两回事。程阳一直觉得对许炎好是他的事，是他自己要报恩，他不能因为程昌荣对自己好就要他强行接受许炎，但现在，程昌荣自己提了出来，他顿时有些激动，连语气都有些颤抖：“爸，真的吗，你真的同意许炎也搬过来？” “当然。” 程阳按捺住心中的激动，正要让许炎道谢，谁知许炎比他还快一步，咚的一声跪到地上，说：“谢谢叔叔，我以后长大了一定报答您。” 程阳也连声应道：“对，爸，我们寒暑假还去勤工俭学，许炎以后也会拿奖学金的，我们一定都好好学习！” “唉，我知道了，炎炎你快起来。”程昌荣把人扶起来，挠了挠头，有些难为情说：“又不是什么大事，你们，唉，我去洗碗，你们今天都坐着别动了。” 程阳知道程昌荣这是不好意思了，也就没阻止对方。 结果等程昌荣刚出门，许炎就大力的抱住程阳，喊道：“阳阳，我们可以住在一起了！”其实住宿条件对许炎来说根本不重要，他高兴的是程昌荣这么说，他就能和程阳光明正大的住在一起了，这样程阳就再也不会把他丢下了！ 许炎难得这么激动，程阳就没去纠正他的称呼，只笑着说：“对啊，我也高兴！不过如果我们住一起了，以后家务得分摊，还有，没入户你不用叫爸，但是以后可要机灵点，别让我爸伤心啊。” “嗯，我知道的。” 许炎住进了程家，和顺村的村长还和村里打过招呼，村里也敢没人闲言闲语了。这时候程阳才知道许炎以前那个书包是村子送的，不由得对这个白胡子的老头很有好感，看得出村长是想帮许炎的，只是力有不逮罢了。 唯一难过的就只有何美丽和刘二狗了。 不过程阳答应何美丽周天还让刘二狗来跟他们一起学习，何美丽这才放下心，每个都周末掐着点赶刘二狗出门。 日子就这么平平淡淡的过着，许炎除了大队委还当上了班长。 开始程阳还担心许炎这个班长能不能做好，没想到这小子虽然没那么平易近人，但凭着活络的脑瓜，还真做的有模有样的，特别是管理起班级事务，那叫一个井井有条。 升上四年级后许炎的个子又拔高了一大截，现在已经超过他们班上的大多数男生了，再加上他的成绩好，又受老师喜欢，嫣然从以前的讨人嫌变成了现在的红人。好在现在的学生还不太开放，要不程阳估摸着许炎还能收到不少的情书。 刘二狗对此是羡慕嫉妒恨，他的婴儿肥褪去后没像许炎那样抽条，反而越长越胖，个子也不像小时候那样突出，顿时从老大的地位掉了下来。 刘二狗对此颇为怨念，也不再整天跟着村里的小屁孩疯跑了，反而周六周天都凑到程阳家去玩。 程家屋子不大，但厂子大啊，他们平时随便找个地方就能看一整天的书。 这天程阳留下两人回宿舍楼拿东西，刘二狗看了眼许炎手里的书，不禁大吼起来：“你怎么开始学初一的课了？！” 许炎闻言看了他一眼，轻飘飘的说：“阳阳都已经开始学初三的课了。” 刘二狗顿时被噎住了，程哥的成绩那自然不必说，他没想到的是许炎这小子的进度都到这个地步了。 许炎把书又翻了一页：“你就跟着学校的课程学吧，能过得去就行，别折磨自己。” 刘二狗见他那样，简直恨不得冲上去咬他一口，他本来期望许炎在程阳的感悟下会变的善良一点，结果许炎表面上是不耍疯发狠了，但嘴皮却越发厉害，而且他平时不开口，一开口就能把人气的半死。 许炎的脑子本来就比他好用，这时被讽刺了刘春山也没法反驳，只能恨恨的埋下头去。他的成绩在他们年纪已经够好了，但和许炎和程阳一比，顿时就显得极为可怜，真是人比人逼死人啊，要知道现在他们年级老师对他都是青睐有佳的。 程阳早就知道许炎和刘春山平时的相处模式，两人看着经常你怼我我陷害你的，但其实感情还真没想象中差。 所以走过来看到两人王不见王的样子也不出声，只是把杯子放到他们面前。 刘二狗看到杯里的牛奶顿时泛起一阵恶心，为了长高他天天都灌这玩意儿，可依旧没屁用，许炎都比他高上一截了。 程阳是知道刘春山的苦恼的，忍不住说：“其实运动的多才会长得高。” 刘春山向他投去凄怨的目光：“程哥，难道我运动的还不够多？” 许炎立即在旁边嗤笑了声。 程阳顿时也有些黑线，尴尬的摸着鼻子换了话题：“那啥，听说你也想考一中？” “对啊，程哥，你不是也在准备一中的招生考试吗？” 许炎的笔顿了顿，搬到程家后他也没有阻止程阳考一中的理由了。而且他知道程阳是真的挺想上一中的，他就算再不愿意去也只能忍了，毕竟再拎不清他也不能因为自己，就阻止程阳的大好前程。 “程哥，我爸说他已经找好了人，只要我能上一中的线，他就能把我弄进去，到时候我们就能当同学了。”刘春山脸上总算有了些喜气。 程阳不由得乐了：“我还没考呢，万一我没上怎么办？” “怎么可能！除非太阳从西边出来，不对，就算太阳从西边出来也不可能，凭你的成绩考个一中还不是手到擒来。” 程阳对他这番恭维挺受用的：“如果大家都能上当然最好了。”说着他递给许炎一本题册。 刘二狗望过去，看到竟然是奥数，诧异的问：“许炎要参加比赛？” 程阳有些自豪的点头：“你还不知道吧，这小子比我们都出息呢，他已经过了初赛，如果能进小学组复赛，再拿个奖，到时候说不定能被直接招进去。”这年头的奥赛还是挺吃香的，当时听到许炎进复赛他还高兴了一阵。 刘春山望了望脸上没有一丝表情的许炎，暗叹了口气，他也被学校选拔参加过初赛，但他们是村小，去比的几个人大多也是尾巴上的一拨，没想到这小子竟然能进复赛。 如果许炎真能拿奖，估计整个学校都得拉横幅。 想罢，刘春山化悲愤为力量，奋笔疾书起来。 第23章 下岗 随着期末考试结束，程阳终于结束了自己的小学生涯，程昌荣也带着两个小鬼去了趟县城参加一中的考试。 看着人进去后，程昌荣在外面坐立不安，许炎倒是挺淡定的，以程阳的成绩参加这种考试真不是难事。更何况就算程阳没考上，他们也可以一起读镇中，反正程阳考哪他就去哪。 虽然年纪长了见识也多了，但许炎对程阳的依赖却是有增无减，尽管现在很多事他都能自己完成，但是一天见不到程阳他都会心慌。 比如去县里参加奥赛初试的时候，学校的老师提前一天带他们去了县城，其他的同学都兴奋地不行，只有许炎抓心挠肺的，一晚上都没睡着，第二天回到家没看到人时他更是心慌，直到在厨房里找到程阳他才安下心来。 尽管面上看不出来，但许炎心里却仍旧害怕程阳扔下他，像他母亲那样，所以只有每天看到人他心里才踏实。所以现在即便已经不阻止程阳上一中，但他心里仍然有一个小小的希望，如果程阳考不上就更好了，这样程阳在镇中的话就不用住校了。 不过他的愿望显然没法实现，中午还没打铃，程阳就先出来了。 程昌荣见他一个人出来，心都提到了嗓子眼，搓着手有些焦急的问：“怎么了？是不是不会答？题是不是很难？” “不是，是题太简单了，老师说可以提前十五分钟交卷，我就提前出来了。” “怎么不多检查几遍呢，还有时间啊！阳阳，真的不是做不来吗？”程昌荣仍旧有些不信，他知道程阳的成绩好，但他自己是个大老粗，老师们夸得再厉害他也觉得镇上的教育比不上县里。 更何况县一中可是整个县城最好的学校了，他们的考试能简单到哪去？想罢，他小心翼翼的安慰道：“阳阳，就算答不上来也没事，我们以后上镇中也行，我也不指望你和炎炎有多大能耐，反正以后你能接我的班，我们一家人平平安安就是了。” 程阳暗自翻了个白眼，算了，成绩出来程昌荣自然也就信了。 难得来一次县城，程昌荣带他们逛了一圈，还打算给他们一人买一身衣服。 但走进店里他们发现这里的款式就只比镇上好看一丢丢，但价格却快翻了一倍，程阳顿时拉着程昌荣就要走。 “怎么，不喜欢？” 程阳压低了音量，拉着程昌荣的手劝他：“我在徐叔那儿拿的都是进价，比这里的便宜了将近一半，这县城的店也太坑了。你看这件款式，和徐叔店里的简直一模一样。” 程昌荣看了看款式，也觉得就那样，可是他到底想为孩子买点什么，于是有些犹豫。 就在这时，旁边有两个年轻女生也在小声讨论着。 “这县里的衣服也不好看，还那么贵。” “就是，我爸不是在G省打工吗，他们那边的人穿的可时髦了，他给我寄了两件，可比这些好看多了。” 另外一个女生闻言顿时没有逛的心情了，拉着闺蜜就走了。 老板见她们那样，不禁在后面哼唧道：“小女娃子知道什么，天天看些电视剧，那里面的衣服是好看，你们也要买得起啊！穷酸样！” 程昌荣听到他的话脸色也不太好看，拉着程阳和许炎就走了。 没了逛街的兴致，三人就找了间饭店进去。 许炎对吃的不挑，但他这是头一回进饭店，颇有些新奇。 程昌荣点了三菜一汤，许炎夹了块盐煎肉，结果刚入嘴就皱起眉头。 程昌荣见状不由得问：“不好吃？” 许炎摇头，又点了点头：“没有阳阳做的好吃。” 程昌荣试了试，同意：“就是，没有阳阳做的好吃。” 程阳将信将疑的也吃了一块，他倒是觉得没那么差，最多是里面的菜不太新鲜。他对他爸和许炎的彩虹屁已经免疫了，反正只要他做的，就算是扫地，他俩都能说程阳是整个铁厂里扫的最干净的，恨不能让程阳去评个劳模。 对于这种偏到太平洋的吹捧程阳见怪不怪，现在程昌荣和许炎的赞赏在他那里只有百分之三十的可信度。 三人酒足饭饱后又乘着那辆破烂的小巴摇回到镇上。 结果刚进铁厂就看到一群人围在那里，吵吵闹闹的。 程昌荣见刘冠军也在，不由得上前问道：“老刘，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刘冠军见程家的两个小孩还在，把手里的烟丢到地上踩灭，又把程昌荣拉到旁边说了两句。 程昌荣回来时脸色是程阳从未见过的难看：“阳阳，你带炎炎先回去，厂子里有些事，我今天可能晚一点回来。” 程阳本来想打听打听，但看程昌荣一脸严肃，只能点头拉着许炎走了。 他心里盘算着晚点再去打听，但结果刚走到楼道口，就听到过道上传来的对话声。 “···拆了，全得搬。” “这么急，曹厂长也不早点通知，现在大家都措手不及！” “他开始也以为只是说说罢了，毕竟那么大的厂子，没想到这次文件下的这么快也这么坚决，要不是草根听到了风声，大家还被蒙在鼓里呢。” “那，现在咋办啊？”女人语气里是掩不住的焦急：“他可瞒了几个月啊！” “不知道啊，我男人他们不是要去闹吗，你说我家建军今年刚要上初中，这一下子让孩子他爸下岗，我们可靠什么活啊，呜，我又没有工作，一家人就靠老李那点子工资。” “姐，你别哭啊，你看厂里这么几百来号人，他们必须得给我们说法啊！” “对，我们家也是，老家的房子当时给了老周他弟，要是真让我们马上搬，我们连个住的地方都没有！” “可不是嘛，这怎么能说下岗就下岗呢，我实在不信！这么大的厂子，说垮就垮了！” “呜呜，我还以为在厂里上班是个铁饭碗，结果现在饭碗也要砸了，你说他们那些男人一辈子就在厂里干活，要是下岗了去干什么啊！” “····” 程阳越听越心惊，最后拉着许炎冲进屋里，一把把门关上。 许炎听到了下岗，但他还不明白下岗的意思，只能把程阳的书包放到桌上，又给他倒了杯水，不解的问：“阳阳，是不是有不好的事？” 程阳的心跳的飞快，看着许炎沉着的脸才稍稍安定下来，可一想到那个可怕的消息，他的手依旧有些颤抖。 许炎见状急忙握住程阳的手，程阳的手不像他那么粗，虽然也是做过家务，可程阳的手指又细又长，天生就像读书人。他平时也爱抓着程阳的手，可此刻程阳的手并不像往常那样温暖，反而是冷冰冰的。 “下岗···”程阳喝了口水才稳住心神：“就是我爸他说不定要失业了。” 许炎一下子就懂了，随即眉头也蹙了起来，如果程昌荣失业了，那他们一家的经济来源就没了。 这天一整个晚上程昌荣都没回来，程阳翻来覆去的一宿没睡好。 虽然是夏天，但许炎还是怕他感冒，于是也一晚上没睡，就忙着给程阳盖被子了。 第二天两人都起了个大早，程阳坐在床上足足十分钟，最后抹了把脸，像平时一样把饭做好。 程昌荣回家的时候胡子拉杂的，脸上的伤让他看上去极为可怖。 程阳也不多说，让许炎去把锅里热着的包子拿来，自己倒了水给程昌荣擦脸。 程昌荣看着程阳老练的做着这些事，喉头一梗，声音也带上了湿意，颤巍巍的说：“阳阳，我···” “爸，我知道了。”程阳打断他，见程昌荣抬起头，他又说：“我听到俞婶她们的话了，厂子要拆是不是？” 程昌荣艰难的点了点头：“曹厂长说厂子年年亏损，县里下的命令说要拆，文件已经到老曹放了很久了。” “没有转圜的余地了吗？” 程昌荣摇头：“昨天老曹都给我们跪下了，说他也没想到真会走到这一步，他找了各种关系都不行，这次是死命令，唉，我们看他那样子，阳阳，作孽啊···” 程阳握着程昌荣的手安慰他：“爸，天无绝人之路，我们先把情况弄清楚。而且就算真要拆，也总饿不死我们吧！我们有手有脚的，放心，日子总过得下去的。” 看程阳脸上坚定的神情，程昌荣慌乱的心情顿时像得了定海神针一样，也沉了下来。 第24章 下海 程阳虽然暂时安抚了程昌荣，但整个工厂的拆迁进度却比想象中还要快，第二天天工厂就整个停工了，工人被赶回家不说，厂里还说要在半个月内让他们所有人都搬出宿舍。 其他工人们白天闹晚上闹，但程阳知道他们这都是徒劳的，他自己趁着暑假，索性自己每天都和许炎在家打包东西。 程昌荣开始也跟着去闹了两天，可厂子里所有的管理层态度都异常坚决，甚至连曹厂长自己都已经率先搬离了宿舍区。后来程昌荣索性也不去了，一来他本来就不是闹事的性格，二来程阳给他分析过形势。程阳虽然年纪小，但分析起来头头是道，程昌荣心里慢慢就信了程阳的说法，也帮着打包起东西。 因为厂里答应的赔偿金还没下来，程阳他们不敢花太多钱去租房子，于是三人一合计，索性雇了台车把家具和家什都往许炎村里的空房子搬。 其实可以的话找个亲戚落脚也不错，但程昌荣是个十足的单身汉，无父无母，连兄弟姐妹也没有。他亲戚倒还剩两个，可他们这种情况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找到工作，一个大人加两个小孩，谁家也不想摊上事。 许炎住过来后村里的屋子一直空着，但房间是够了，程阳暑假过后可能还要去县里上学，程昌荣接下去的工作也没个着落，现在住许炎家是最适合的。 其他厂里的工人一直觉得事情会有转机，毕竟他们习惯了一哭二闹三上吊的做法，但偏偏这次厂里真没合他们的意，到了搬家的最后期限那天，他们直接让人把宿舍的东西往外搬。 厂子里的人大多都没搬，于是东西就全堆到了院里，一群男女老少哭哭啼啼的。 程昌荣回来搬最后一点零碎时看到这场景，不禁有些埋怨，没想到厂里这次这么强硬，但说到底还是曹厂长通知的晚，要真按文件的时间，厂子里安置的时间至少会多两三个月，哪里会弄得大家都这么仓皇无措。 刘冠军听了程昌荣的建议也找了个落脚点，东西也搬得差不多了，这时看到程昌荣过来，不由得拍着他的肩膀说：“老程，这次真是谢谢你了，否则我全家还真得像他们一样在厂里露天睡两天了。” 程昌荣扫了眼院子，不由得叹了口气，提前准备搬家的也就几户，可厂里这么多人，现在几乎都被赶了出来，加上一些家属，场面实在是有些壮观。 “对了，款子已经下来了，买断的钱说是这两天就能拿到。” 程昌荣闻言却没有一点喜悦，他的工龄还行，算下来能拿到两万多，这笔钱在那时绝对是笔巨款，在镇上买套房子也不是难事，但他担心的不是住处，而是以后生活的着落。 两人又寒暄了几句，都心情无比沉重的拿着自家的家当往外走。 程昌荣出院门时还能听到哭闹的声音，心里愈发难过，他一辈子生在厂里长在厂里，现在一下子被赶了出来，简直就像被赶出家门的孩子一样，相信其他人也是一样的想法。 骑着新买的自行车回到村里，程阳和许炎还在收拾房子，这房子空了许久，即便他们已经大概理了一遍，可要做的事还是那么多。 看到程昌荣回来，程阳急忙让许炎把饭菜摆上桌。 程昌荣低着头刨了几口饭，菜没夹几筷子就放了下来，对他们保证道：“我明天就去镇上找工作，钱的事你们不用担心了，补偿款一下来，紧一点花够我们几年的开销的，我自己手里也还有些存款。” 虽然程昌荣这么说，但程阳却并不安心，毕竟现在是国家经济起飞的时候，物价那是一年一个样，现在的钱值钱，可再过几年那就是纸了。 不过他并没有这么说，只是点头让程昌荣放心，他们能自己照顾好自己。 第二天程昌荣出发后，程阳和许炎也出发了，现在家里的这种情况，他们必须得未雨绸缪，所以卖花的工作时隔一年后两人又捡了起来。 他们卖花也就半天的时间，回来后还能做很多事。 徐富贵也听说了程家的情况，他问过程阳要不要再来他店里上班补贴点家用，但程阳思索了一会儿后还是拒绝了，其实他自己现在有些想法，只不过还不是实施的好机会，所以在这个节骨眼上他并不打算把更多的时间放在守店上面，那或许能赚些小钱，可对他这个快要上学的人来说却完全不够用。 程昌荣找工作的事情并不顺利，几天过去，可他连个扫地的活都没捞着。他的心情也越来越低落，别人看到他的脸几乎就把他打入了死刑。 程昌荣好不容易逐渐好转的自卑感又铺天盖地的涌了回来，他从小在相貌上就吃了不少亏，可他没想到现在连找个体力活都这么难。 程阳倒是一直安慰他，现在下岗的铁厂工人那么多，加上村里上来的，镇上的工作本来就不好找，可无论程阳怎么说，程昌荣的心情都一天比一天低落。 这几天他看到程阳和许炎顶着大太阳在街上卖花，可他楞是不敢上去搭话，因为除了铁厂的工作，他这辈子甚至不敢去站在大庭广众之下和陌生人交流。 每次从街头看到他们，程昌荣都会跑的远远地蹲下，他气自己怎么这么没用，连个孩子都比不上，可他偏生又没有其他法子，老天似乎真的像抛弃了他一样，他把整个镇子跑遍了都没人要他。 程阳这天卖完花都下午一点多了，盘算着回去再吃饭肯定得等到两三点，于是索性带着许炎走到面馆，可刚走到门口，许炎就拉住他劝道：“我们回去吃。” 程阳先是一愣，随即摇头说：“你不要管那么多，我们现在吃饭的钱还是有的。”说着直接要了两碗牛肉面。 镇里的人口越来愈多，各家店铺里依旧是人来人往，街上的人们行色匆匆，面上却带着喜气。 程阳盯着外面的行人不禁想着，俗话说置之死地而后生，他当初死了，然后认识了程昌荣和许炎。 现在程昌荣失业，是不是意味着另一番的开始。 下岗让铁厂的工人都很恐慌，但程阳是过来人，他知道这只是个过程，或者说，这是一个机遇。仅仅几年后全国的经济都会起飞，而那时，这波下岗工人会成为经济发展的强劲动力，他需要的只是一个方向。程阳脑袋里转着各种念头，最后眼睛落在对面的一家服装店里。 晚上回家后，程昌荣照旧在桌上一言不发，程阳看他这样，小心翼翼的放下碗说道：“爸，如果实在找不到工作，要不我们做点生意吧。”这是他琢磨了许久的法子。 “做生意？”程昌荣立马蹙起眉头，他人到中年，唯一干过的就是在工厂做工，这时候让他下海，他觉得自己没这个本事，他的口才和性格都不是做生意的料。 程阳知道无法立刻改变程昌荣的想法，只能循循善诱道：“现在的工作不好找，铁厂下岗了那么多工人，你看他们又几个找到工作了。就说刘叔，他找了个看铺子的工作，可那还不是得和人打交道吗，与其帮别人做生意，我们不如自己干。” 程昌荣只低着头在碗里挑米，却并不答话。 “爸，我虽然年纪小，但做生意的门道还是知道点的。你看我以前在徐叔那上班，光提成我每个月就能拿将近二十块，现在大家的生活水平上去了，做生意比打工可赚的多多了。我自己算过一笔账，徐叔每个月除开成本至少能赚···” 他话还没说完，程昌荣就重重的把碗一放，神色颇为可怖，最后眼睛在他们身上转了几圈，什么都没说就进房间去了。 程阳整个人顿时像霜打的茄子，捂着脸不住摇头，要立马改变程昌荣的想法太难了。 第25章 G市 晚上，许炎在床上问：“阳阳，你想让叔叔去做生意吗？” “对，可我光想有什么用，做生意的成本大，我至少得说服我爸拿出一万块钱，这对他简直是笔天文数字。再说，我爸的性格你又不是不知道，唉。” 许炎见他不住地叹气，于是坐起身给他揉太阳穴。 程阳烦心时许炎常这么干，他的手法已经很熟练了。程阳脑子里本来一团乱麻，被他这么一揉，不由得真升起了几分睡意，过了一会儿终于睡了过去。 许炎见他睡熟后才小心翼翼的下床把蜡烛吹了。 第二天起床时许炎已经不在了，程阳不禁揉了揉脑袋，他今天还得再接再励说服他爸。 但他走刚出房门，许炎却告诉他程昌荣早就出门了。 程阳顿时有些泄气，不过随即又注意到许炎的额头，皱着眉凑过去问：“这怎么弄得，怎么红了一片？” “去打水摔的。” 程阳倒抽了口冷气，许炎的额头连血丝都出来了，摔的一定不轻：“还摔哪了？” 许炎指了指膝盖，程阳看过去，果然也青紫了一大片。 再看水缸里已经打满的水，他不由得骂道：“你傻啊，天没亮去打什么水，现在摔了吧，进来，我给你擦药。” 许炎没说什么就跟了进去，看着程阳小心的给他擦药又呼呼，许炎顿时觉得伤口一点也不疼了。 擦完药程阳也不让许炎去采花了，准备自己去找刘二狗帮忙。结果刚走到大榕树下，就听到一群中年女人在哪碎嘴，说的还是他们家的事。 程阳悄无声息的听了两段，有些无语，这群人竟然在说他和他爸想侵占许炎家的房子。 程阳忍了半天也没忍住这口气，刚想走上去，何美丽却先他一步走过来开骂：“你们这群闲的没事儿干的，整天惯会嚼舌根！那房子是许炎的吗，那是他舅的，人程阳父子能把房子占了去吗！再说，人家只是刚下岗没找到落脚地儿，才住了两天你们就叭叭个没完，许炎那小子住人家家里的时候你们怎么不说！话说回来，程家两父子帮了许炎多少啊，人住两天怎么着了！正主还没说话呢，我看许炎就挺高兴程阳住过来的，你们真是吃饱了撑的，那话咋说的来着，对了，自己什么人就把别人想成什么人，我呸···” 何美丽在村里的战斗力那是一绝，虽然第一次时被程阳忽悠了，但那是对上程阳，平时对上村里的三姑六婆她可是从无败绩的。 程阳听她的话像机关枪一样蹦蹦的射出来，顿时有些暖心，刘二狗他家现在对他们那是真挺好的。 见一群人被说的哑口无言，程阳看够了戏才慢悠悠的走过去。 那群大婶和几个大爷看到程阳颇有些尴尬，毕竟在背后嚼人舌根可不是什么好事，他们也不知道这娃听到了多少。 程阳在见他们这种作态在心里冷嘲了声，之前对老人他都会礼貌的打招呼，可这次扫视了一圈后却直接跳过了她们，对何美丽甜甜的说：“婶子，今天下午我没事，你让二狗来跟我们一起念书吧，他明年不是也要考一中吗，毕竟我刚参加完考试，还有点经验想告诉他。对了，这几天他没事的话都能来，毕竟我可能住也住不长久，我爸找到工作后我们就要搬出去了。” 何美丽怎么会不知道程阳话里的意思，立马抬头挺胸的接道：“那敢情好，程娃，我下午就让我家二狗过去。他现在能拿年纪第一还多靠你了呢，要我说，你就是直接在许炎家住下也没事，反正他舅现在没个踪影，你住下还能和许炎照应着。不过如果有人对你们父子嚼舌根，你干脆就住到婶子家，反正婶子家房子够住！” 程阳心里都笑成柴犬了，可脸上却仍恭敬道：“哪能打扰婶子呢，我们又不是没地儿住要去占别人家房子。对了，婶子，我还有点事就先回去了，你下午让二狗直接来就行。” “行，去吧，我们这群大婶说的话没啥文化，你也别多听。” 程阳点头，不过一转身脸就沉了下来，村里人爱八卦无可厚非，但这话如果让他爸和许炎听到就大大的不好了。 他爸那是绝对会马上搬出村里，至于许炎，那小子现在架倒是不打了，只不过背后的阴招却越来越多。 上次有家人也想找他帮自家孩子补习，他当时没答应，没想到那家人转身就说了些极为难听的话。他没放在心上，但是许炎却仗着自己大队长的权利，天天去查那倒霉孩子的班级卫生，而且每次都能找到些由头扣专那孩子的分，比如凭空出现的垃圾粉笔头什么的。 那孩子开始想告老师那，可许炎一句轻飘飘的‘行，我们当面对峙，顺便把你妈骂我和程阳的话重复一遍，让老师评理。’那孩子这才知道哪惹到了这个恶煞，专门到镇上向他道歉，这才了了这桩事。 许炎看到程阳走回来，立马上前问：“怎么了？脸色这么难看？” 程阳本以为自己已经做好了表情管理，却没想到一秒都不到就被发现了，心中郁闷的不行，嘴里却找着借口：“没事，只是没找到二狗，我们今天不去卖花了。” 没找到二狗这种小事程阳怎么会放在心上，许炎知道他在撒谎却并不拆穿，只是点头说：“那好，我们今天休息。” 这天程昌荣回来的格外的晚，程阳还以为他是因为昨天的事不高兴，饭桌上也没敢再提做生意的事，只是在心里默默捉急。 但出乎意料的是，他没提，程昌荣反而自己提出来这件事。 一开始程阳还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听，直到许炎在桌子底下拉他的手，他这才回过神，瞪大眼问道：“爸，你怎么突然想通了？” 程昌荣看了许炎一眼，又将视线转回到他身上，有些自嘲的说：“也不是突然，我工作找了这么久，自己也是有自知之明的。昨天我想了一宿，就算我运气好最多也就能找个洗碗工的活，可我们家里三口人，洗碗工的工资又低，以后要养活我们可能很难。” 程阳听他这么说，心里有些难过。 “还有，我今天去了趟你富贵叔那儿。” 听到这话，程阳不由得一愣，他都没想到让徐富贵去开解他爸，没想到他爸竟然自己找去了！要说比起他们这群小孩，关于做生意的事徐富贵自然有发言权的多。想到这儿程阳暗骂自己笨，这么好的法子他怎么没早点想到，如果请徐富贵当说客说不定事情早解决了，也不用他爸丢面子的自己去找人请教。 “你富贵叔给我说了很多，我···”程昌荣顿了顿，有些沮丧的说：“我以前一直以为做生意就是件讨巧的事，只有正正经经上班才是好的，不过听到你富贵叔的一番话我才明白，干什么都要吃苦。反正我现在也找不到工作，我想着，就当自己这辈子拼一把吧，我去试着学学做生意。” “没错，我和许炎都支持你！”程阳立马表态。 见自家儿子说的这么掷地有声，程昌荣面色总算缓和了些：“我知道你们都支持我，所以我咬牙也要试一次，如果还是不行，我就老老实实的去镇上或县里干活，再苦再累我总养得活你们！” 闻言程阳眼眶有些湿润，他知道以程昌荣的性格要做这番决定得多难。 而且不光是程阳，连一向有些冷心冷情的许炎都极为动容，从下岗那会儿开始，就算再难程昌荣也从未说过要把他丢掉。说实话，他以前虽然觉得要报答程昌荣，可那大多还是看着程阳的面子上，只是这次，他真正感受到程昌荣对他的好。这个世上，除了程阳外程昌荣是对他最好的人了。 将两个小孩要哭不哭的样子，程昌荣笨拙的安慰道：“你们别这样啊，就像你徐叔说的，这又不是什么要命的大事，而且我这次只拿一半的本钱出来，即便亏了，剩下的积蓄也够我们过几年的。” “不会亏的，爸，我有信心。”程阳拍着胸脯保证。 程昌荣呵呵的笑了起来：“你徐叔说带我去进货的路子那看看，我下周可能就跟他去。” 听到这话程阳本来雀跃的心情顿时暗淡了几分：“跟徐叔去？” “对啊，我也不知道其他办法。” 闻言程阳急忙把自己的打算说了出来：“爸，徐叔卖货的店铺也有固定的顾客了，我们什么都没有，如果进一样的货回来，估计没什么人买。再说，我也知道徐叔是从市里进的货，可比起那里，我知道一个更便宜的地方！” 程昌荣不由得问：“哪里？” “G市。” 第26章 小偷 “G市？”程昌荣微微蹙起眉，他当然听说过这个大名鼎鼎的城市，那可是全国经济最发达最好的城市之一，可知道归知道，但那可是他们遥不可及的大城市啊，到了那里他们人生地不熟的，到哪去进货？ 把心里的疑问问出来后，程阳也把自己的思量说了出来：“那里是全国最大的商业集中地，工厂也多，各省的衣服也大多是从那里发出来的，只要有合适的厂商，我们拿到的价格绝对比市里县里都便宜的多。再者，我们既然打算做一行就要做些不一样的，现在的人都有钱，只要有好货，绝对能卖出好价钱。” “可是···”程昌荣还在犹豫。 “爸，反正都是搏一搏，与其按照镇上固有的模式，我们不如出去见见世面，运气都是自己闯出来的，而且我相信我们一定能找到合适的货源！” “我得想想，想想。”程昌荣被程阳的形容打动了，可到底是那么远的地方，他从出生以来走的最远的地方就是县城了，现在突然要去那么远的地方，他着实有些害怕。 程阳大概猜到了程昌荣的想法，于是又说：“如果要去G市，我和许炎干脆也跟着一块儿去好了，路费我们自己出，就当是去旅游！而且还能给你些建议呢。” 如果是别的小孩说这话，程昌荣多半会想一个小孩能出什么主意，但这话是从程阳嘴里说出来了，他不但没有觉得违和，反而极为相信他，某些方面程阳真的比一般的大人还要强上不少。就算那个小打小闹的卖花，看着没什么技术含量，可赚的却不少，程昌荣刚知道他们收益的时候都被吓了一大跳。 想罢他也不犹豫，要干就干大的，以前镇上也有去G市打工的，他也常听其他人谈过那个梦一样的城市。 “爸，你同意吗？我真觉得G市是最合适的地方。” 程昌荣猛的一拍大腿同意了，随后又说：“你身上能有多少钱，指不定都不够买车票的，反正我们就过去几天，这钱我还是出的起。” “嘿，你还真不要看不起我们。”程阳说完拍了拍许炎：“告诉你叔我们存款有多少？” 许炎回屋拿了个小铁盒出来，里面的钱码的整整齐齐的，上面还有一个小本子。 许炎拿起本子念道：“一共有一千四百八十块七毛。” 程昌荣听到后差点从凳子上摔下去，不可置信的看着他们：“你们怎么攒出来的？” “就是你每个月给的零花钱，我四块许炎三块，还有帮徐叔看店挣了六百多，卖花挣了三百多，程天生当初给了我两百，对了，许炎在食堂帮忙每个月有五块钱，他还给其他人代写作业，每次五毛，还有我在学校里得的那些奖有时候也有一些零碎钱，还有还有···” 听程阳翻着本子一项一项的念，程昌荣惊得下巴都要掉下来了，他真没想到程阳这才到家里两年，竟然就攒了这么大笔钱。 程阳还在算账：“···许炎没住家里的时候我会给他买衣服和文具什么的，后来在徐叔店里上班，买衣服又便宜了很多。后来许炎到家里来就更花不了什么钱了，我们平时也就买买本子题册什么的，不过我有时会去二手书店买，还有买菜，我摸清了哪家的什么菜最便宜，所以每次都能买到最便宜的，还有肉···” 程昌荣被程阳的理财能力震惊了，他知道程阳向来节约，却没想到他节约成这样，家里的两个小孩平时从不买多余的什么，衣服也是徐富贵店里的便宜货，所以养了他们两人后家庭的开销比他一个人的时候没多多少。 他之前没怎么注意，现在才觉得程阳管这个家里着实不容易啊。 这时程阳终于把本子翻到了最后一页，长舒了口气后说：“这些钱本来是给许炎上初中高中的，不过既然家里要做生意，我们愿意把所有家当捐出来。” 许炎闻言二话不说把盒子递给程昌荣，程昌荣看到满盒子几十几块甚至几毛的票子，顿时不知道该说什么，颤巍巍的接过来看了半天，最后又递了回去。 “叔？” “那啥，这不是还用不到这些吗，既然是留给许炎读书的，以后就拿来给你们上学买书包买衣服。我身上的钱还够，我们明天就去G市！” 难得听到程昌荣这么掷地有声的话，程阳嘴角裂出大大的弧度，冲上去抱住程昌荣：“爸，你太棒了！我们要去G市拉！” 程家三口都不是拖拉的人，既然已经拿定了主意，把行李和家里都收拾了一番后，他们第二天就上路了。 刘春山知道这个消息后也想跟着去，但何美丽知道程昌荣这次去有正事要做，把自家儿子赶回屋后还向他们保证这期间会帮他们把屋子看得妥妥当当。 程昌荣道谢再三后，带上两个孩子就踏上了远行的路。 县城里没有直达G市的火车，他们从县里转车到了市里已经是第二天傍晚了，三人买了第二天最早的一班车就出门觅食。 S省是人口大省，C市虽没有G市发达，但该有的都有。 程昌荣和许炎是第一次来到这么大的城市，走出火车站时不禁被面前的景象震撼了。川流不息的人潮，热火朝天的商贩，程昌荣甚至有种全国的人是不是都挤到了这里的错觉。 程阳前世去过更大的城市，那时候的城市比现在更加宏伟壮观，所以他并没有被吓到，反而生出一种久违的熟悉感。 等了好一会儿程昌荣才回过神，咽了咽口水说：“你们可要抓好我，别走散了，要是在这里走散了可就找不到人了！” 程阳点头，一手牵住许炎，一手牵住程昌荣。 这个年代的火车站还没有整改，外面的小商小贩一个挨一个的，他们几乎是被人潮推着涌进了商贩那条街道。 两侧的东西多的让人应接不暇，三人被挤过来挤过去，最后随便选了一家摊子坐了下来。 “要什么？”老板看都没看他们一眼，一边问一边收拾着桌子。 “两份蛋炒饭，一份炒面。”程阳见程昌荣半天没拿定主意，索性自己点了。 老板听到后应了声，立马回到了自己的摊子面前。 程昌荣不由得松了口气，他出来时还是有些担心自己的长相会惊到别人，可到了C市他才感觉，人越多的地方大家反而越不会注意他脸上的伤疤。 吃了饭程昌荣本来想带他们去找间房子，但程阳和许炎都想节约点，最后三人就准备在火车站熬一宿。 而且不光是他们，火车站里有很多外出打工的人，对他们而言住旅馆是非常奢侈的事情，所以他们宁愿在广场上打地铺。 三人找了半天才找到一个空位，好在现在是夏天，在地上铺点报纸也能将就躺一躺，如果是冬天那他们还真得去住旅馆了。 找到地方安顿好后天还早，程阳又拉着许炎去对面的小卖铺里去逛了逛。 “阳阳，这是什么？” 程阳凑过去扫了眼，胃里立马范出恶心来：“这是方便面，泡着热水就能吃。”他上辈子最后一段时间几乎天天都靠这个充饥，弄得他现在看到这儿玩意儿都有心理阴影。 “方便面？”许炎翻来覆去的看了几遍，他难得对什么东西表现出这么大的兴趣，所以程阳即便是恶心，也还是给他买了两袋准备让他路上尝个鲜。 两人买了东西往回走，结果还没走到位置上，许炎就眼尖的瞄到一个人正在他们的行李上摸索。 许炎瞳孔一缩，猛地就冲了上去，抓住那人的手问道：“你要干嘛！” 程昌荣累了一天这会儿正有点迷糊，一下子被许炎的声音惊醒，抬头就看到一个陌生男人蹲在他们面前，立马反映过来这个男的是个小偷。 男人看程昌荣醒了也有点慌神，站起身就想甩开许炎的手，可许炎手里用了死劲儿，又两只手都去抓住他，愣是没让他挣脱。 程阳这时也冲了过来，对着他大喊：“你偷了我们什么东西！”他这一声中气十足的，立马就把周围的人引了过来。 那男人立马怒了，对着许炎骂道：“我哪是想偷什么，你们能有什么好偷的，我就是看这位大哥睡着了想提醒提醒他！” “我看到你把手伸进我们包里的。”许炎极为笃定的说，手上也没松劲儿，反正就是不让那人逃走。 “爸，你看东西少了没？” 程昌荣听了程阳的话，这才在包里仔仔细细的摸了一遍，大约是许炎发现的早，东西还真没少。 那小偷听到后用了狠劲一把把许炎甩到了地上。 “许炎！”程阳正要去扶他，许炎蹭的一下弹起来就冲了过去咬上小偷的手。 小偷痛的大叫，旁边有两个男人看不过眼了，对着那小偷就是一拳，一群人把小偷打了一顿才把人放了。 第27章 到达 等小偷一瘸一拐的走远了，一个长相憨厚的大哥拍着程昌荣的肩膀说：“老哥，你这娃儿可真厉害啊，遇到那么壮的男人都不怕。” 程昌荣咧嘴笑了笑，却没好说话，这件事许炎比自己表现的都勇敢。 “大哥，我看你带着两个孩子又带着行李也不容易，我们换个位置吧，你们到最里面去，靠着墙，这样也安全些。” 程昌荣本来想拒绝，可想到程阳和许炎到底是孩子，在这么龙蛇混杂的地方着实不安全，连声道谢后答应了下来。 换到里面后是安全了不少，程阳掀着许炎的衣服检查他有没有什么地方受伤。不过除了手上蹭了点皮，许炎还真没被摔着。 “炎炎，今天多亏你啊，要不我们的东西可真就被摸走了。” 许炎摇头，对他来说今天这事还不如小时候被刘二狗他们追着打来的惊险，如果不是不想程阳担心，他当时还想和那小偷对打来着。 “得，没啥大事，为了奖励你，我去要点热水把方便面泡了，让你尝个鲜。” 刚吃过晚饭的许炎其实没多饿，但他又确实挺好奇方便面的味道，于是也没阻止程阳。 程阳用自带的饭盒把面泡了端过来，解开盒盖的时候许炎闻到一股特别香的味道，拿起筷子就吃了两口。 见程阳一瞬不瞬的看着他，又把饭盒递过去：“你也吃。” “不了。”程阳面露恶心，直摆手：“你吃就是了，我对这个真没兴趣。” 许炎这才收回手，又递给程昌荣，程昌荣也是第一回吃这玩意儿，感觉还挺好吃的，于是对许炎说：“要是你喜欢，我们明天还吃这个。” 程阳顿时把眼睛都瞪大了，他就是想让两人尝尝鲜，可没想让他们当饭吃啊：“爸，这东西可不健康，味道好那全是味精添加剂什么凑得，吃多了可不好。” “有什么不好啊，我看车站好多人吃这玩意儿呢，比吃一碗炒饭还便宜些。” 程阳只得把头转向许炎：“我买的吃完就不准吃了，听到没！” 许炎对程阳向来是言听计从，虽然觉得味道挺好的，但既然程阳开口了，他立马就端正了立场：“知道了。” 程昌荣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许炎对程阳，唉，他都没法说。 那时候的火车还没提速，C市到G市足足要将近两天的时间，他们买了两张硬座和一张卧铺的下铺，但硬座的车厢人实在是太多了，过道上连下脚的地方都没有，于是三人干脆把东西全搬到了卧铺挤着。 车厢里也没空调，炎热的空气让这个车厢像蒸笼一样，各种味道夹杂在一起，在人满为患的车厢里闷着，连许炎都觉得极为难受。 程阳也想吐，可看到程昌荣一脸愁容的样子，他只得强制自己打起精神，把早早准备好的杂志递给程昌荣。 程昌荣神游的心思总算转了回来，看到上面花花绿绿的图画，不由得问：“这是什么？你去哪买的？” “就在旧书店啊，一块钱一本呢，你看上面的衣服好看不？” 程昌荣天生没什么审美观，他瞧不出时不时尚，就觉得那些人穿着的衣服特别洋气好看。 程阳又翻了几页：“爸，我觉得我们开始做四个样式就差不多了，这上面都是现在最火的明星，他们的衣服应该是全国最潮的了。不过我觉得这些样式还是有些老气，我找了几件想改改···” 听到他的话，程昌荣难得抓到了重点：“做？难道我们不是去进货吗？” “也算吧。”程阳一愣，支吾道：“那啥，反正都是找工厂做，我们不如选自己觉得好看的来做，要是就按制衣厂里的板式来做，也没什么新意啊，能在我们这儿买的就能在其他人那里买。” 他们对面是一对年轻夫妇，听到程阳的话颇有些意外，不由得凑过来问：“小朋友，你说的样式是什么啊，我能看看吗？” 程阳没有犹豫的把图片递了过去。 女人天生对好看的东西没有抵抗力，看到那些照片先是‘啊’了声‘真漂亮’。然后就认认真真的去翻看，有一页的白衬衫上标注了不少字，她不由得问：“上面的泡泡袖是什么意思？” 程阳见男人笑眯眯的给他让了个空位，便坐了过去：“这件衬衫的板式挺不错的，就是样式有些单一，我想在它的袖子上改一下，弄成中袖，胳膊的地方做一点蓬松的处理，你觉得好看吗？” 女人想象了一下，顿时笑了起来：“好像是挺好看的，要是有实物看看就更好了。现在的衣服样式越来越奇怪，还偶尔这里加一朵花那里加一朵花，我有时候买的时候简直都看不过眼，你这件就挺好的啊，看着多简单大气。” “还有这条吊带裙，我想在下面加一点透明的那种纱，会更有层次感，领口弄成圆形，胸前也加一层，怎么样？” “嗯嗯，好看，想一下就觉得好看！”女人的眼睛都亮了，忍不住问程昌荣：“大哥，你们家做衣服生意的吗，你们家的衣服去哪里买啊？” 程昌荣有些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说：“我们只是打算做这方面的生意，可货还没做呢。” “那没事，你们的想法很好啊，如果真能做出来，至少我一定会买的！现在我们年轻这辈可不像我妈他们，只要样式好看，就算贵一点我们也会买的。而且现在的衣服越来越夸张，我觉得就需要你们这种简单大气又有特点的！” 见她说的那么激动，程昌荣一愣，随即望着程阳笑了起来。 在火车上折腾了两天，三人下车时都有种重新活过来了的感觉。 G市比C市自然要发达不少，光从楼的高度和路上络绎不接的小轿车就能看出一二。可惜经过两天的折腾，他们都没闲心去感叹了。 问好了路，三人又马不停蹄的坐了一辆公交摇到工厂集中的地方。 G市的物价是小镇没法比的，他们在最偏僻的位置找了一间家庭小旅馆住下，每天只要十块钱，但里面的环境却着实有些糟糕，好在他们三个都是吃惯苦的，倒也不怎么讲究。 前前后后折腾了三四天才到达G市，这天终于能难得睡个好觉，两个小的早就熬不住倒上床就睡了，程昌荣却一直睁着眼睡不着，等程阳他们睡熟后他又默默地把三人商量好的衣服样式拿出来，又翻来覆去的看，直到第二天天大亮。 夏天的天亮的早，等阳光照进窗户后，程阳伸了个懒腰起身，这时程昌荣已经把早饭都买回来了，许炎正巧也从厕所里出来了。 程阳见状不禁有些郁闷，许炎这小子现在不光个头赶上了自己，连体力都比自己好多了，昨天那么累今天还能起这么早。他明明还大许炎三岁呢！ 第28章 何燕 G市的制衣厂大多集中在一个区，程昌荣把自己最好的一套衣服挑出来穿上后就带着程阳他们出门了。 大的制衣厂他们没那资本进，只能打听了几家小型的。 可实际情况却没他们想象中乐观，每个厂子里的人都忙得像陀螺一样，有几家一听到他们只有一万多的本，压根没搭理他们就把人赶了出来。 还有几家听说不是直接提货还要做样，又把他们赶了出来。 三人从大清早出门走了几万步，跑了十来家厂子，可却没一家想接他们的活。 晚上回去时三人都格外失落，连程阳都怀疑自己是不是太天真了。 坐在位置上，许炎见程阳耷拉着脑袋，只把他喜欢吃的东西换程阳面前，说：“才一天，我们明天接着跑，总有一家会做的。” 程昌荣也难得见程阳这么失落的样子，虽然心里一样焦急，可嘴上还是安慰道：“就是，才一天呢，G市大大小小的制衣厂有成百上千家，我就不信我们找不到一家肯做的。” 程阳有些感动的看着他们，点了点头。 可惜话虽这么说，但第二天三人依旧是无功而返，这次他们选了些规模更小的，可许多厂子的单子甚至都排到了明年，根本分不出多余的时间赶他们这一小批货。 “老哥，不是我不愿意帮你，可你这批货太小了，我们连本都回不来···” “老板，我们是小作坊，前面还有一批货，你得等一等，只要半个月，我们就把你的货排上。” “你每样只要一百来件？这量有点小啊，所以价格方面嘛···” “这个大哥，打样我们实在是不行，要不你先去找个师傅把模子打好再来···” “···我看你带着小孩也不容易，这样吧，我这里有做好的衣服，如果你愿意直接提这批货怎么样？” 他们每次都信心满满的进去，可出来时却一个两个都垂头丧气的，听多了这些拒绝的话，程昌荣每次进厂子时甚至都产生了一种恐惧感。 别人都说事不过三，可他们连着跑了三四天上百个厂子，却依旧没人想接他们的活，对那些小制衣厂的老板来说，他们属于那种很可能没下回的散客，加上还要重新打版制样赶时间，那就更麻烦了。 到了第五天，程阳回到旅店时觉得腿疼得不行，结果把鞋一脱才发现长了老大的两个水泡。 他以前在镇上时路也没少走，可像这几天强度这么大的还真是没有。 许炎倒是没有什么，大概是以前在村里撒丫子跑惯了，虽然和程昌荣一样累的不行，可脚上却只有些发红。此刻看到程阳的脚，许炎的眉头皱的死紧，起身就要去叫程昌荣。 程阳见状一把拉住他，喝到：“不准告诉我爸！他够累了！” 许炎脸色立马露出不赞同的神情，破天荒的没有答应，在他看来，程阳的脚明天绝对没法走路了。 程阳怎么会不知道许炎的心思，于是动之以情道：“我们现在连路子都没找到，我绝不会在这时候休息的。你也知道我爸压力有多大，他都连着几天没怎么睡觉了，许炎，这个时候可不是我该娇气的时候。” 许炎仍旧不吭声，只把目光落到程阳脚上的那两个大泡上。 “这没什么的，我待会儿拿针挑了就是了，你出去帮我买几张创可贴，到明天就好了。” 许炎不信，他小时候受伤的经验比程阳吃的盐还多，这种水泡即便挑了，走路也很痛。 “会痛的。” “我知道，但不就痛一点点嘛，我忍的住。”见许炎眯起眼，程阳赶忙又说：“要实在撑不住了我会说的，我又不是你这种榆木脑袋一根筋。” 许炎心里还在不愿意。 程阳靠在他身上，长叹了口气：“我知道你是为我好，但这可关系到我们全家的生计，我总不能这时候让我爸一个人去冲锋吧，再说，你对这些事也不懂。” 许炎闻言身子一僵，有些难过的把脑袋瞥了过去。 程阳知道这话有些戳人，可现在也不是顾忌这些的时候，他不能让程昌荣一个人去顶着。 就在这时，程昌荣推门进来了，程阳闻到一股淡淡的烟味，不由得问：“爸，你抽烟了？” “啊，嗯。今天不是有个厂子的老板给了我一根吗，我就试试。对了，你们刚才在说什么？” 程阳把脚往被子里一放，边给许炎打眼色边说：“没什么，就是有点累了。” 程昌荣点了点头，坐到另一张床上，两手不断的来回搓着。似乎是考虑了很久，最后艰难的开口：“我刚刚想了一下，我们这么下去也不是办法。所以如果明天还找不到合适的，那我们就先带一批货回去，后面如果有合适的再说。” 这次程阳没有再反对，连着跑了几天，他也明白了做生意还真没想象中那么简单。以前那样小打小闹还好，要是涉及到金额巨大的成本，那确实的脚踏实地。 程昌荣的考虑也很正常，他们在G市一天的开销就要几十，加上半天找不到对口的厂家，这么天见儿的白跑也不是办法。 “阳阳，你觉得怎么样？” “嗯，我没什么意见。其实今天那家就不错，款式虽然一般，但价格确实便宜，一件成本也就**块左右。” “我也是这么想的，开始肯定要难些，但后面就好了。那没事我去买点晚饭，你们走了一天也累了，就在这儿休息吧。” 等程昌荣走出门，程阳才倒在床上长叹了口气，价格倒是便宜，可那种样式县城镇上多得是，他们这样完全就是赚体力钱啊。除开运费和成本，他们根本就赚不了多少。 况且他们现在还没店租什么的，以后要真想走的长远，这条路子绝对是死路。 许炎见程阳在床上唉声叹气的，自己背了包去给他买创可贴和针。 这里的路他走了几天已经记熟了，天还没黑完，他拐了两个弯就看到一家裁缝铺。 现在正好是晚饭的时间，店里只有一个中年女人在吃饭。 许炎走到玻璃柜面前，眼睛突然扫到上面放着本和程阳的杂志一模一样的书，旁边还放了一个手绘本，第一页是翻开的，上面是一件衣服的款式。 何燕见一个模样挺好看的男孩在自家店面前盯着自己的绘本看，不由得有些新奇，嘴里笑着问：“小朋友， 你要买什么啊？” 许炎好半天才抬起头：“我要买一根针。” “针，买那东西干嘛？” 许炎戒备的看着她，也不说话。 “听你的口音是外地的吧，你不愿意说也没啥。”何燕说着给他找了一根针：“送你了，也不值什么钱。” 许炎接过来，摸了一块钱放在柜台上。 何燕顿时瞪大眼，急忙阻止他：“哪里要的到这么多钱哦，哎呀，你这个小朋友，算了，既然你真要给，我给你找钱啊。” 见她回身翻着一个铁盒，许炎还是没忍住翻开了那个本子，不出他所料，上面每一页都是一副彩色的铅笔画，应该是设计的衣服款式。许炎看不懂那些样式，但就是觉得画的挺好的，于是一页一页翻了下去，等翻到最后，他才发现何燕竟一直笑眯眯的看着他。 许炎难得生出尴尬的情绪，把钱拿到手里。 何燕见他一直捏着手里的针，不由得说：“可不能这么拿，容易掉，我给你找块烂布装着啊。” 许炎看着她仔细的针包好，指着画问道：“这些是你画的吗？” 何燕觉得这小大人似的男孩挺有意思的，也不隐瞒：“对，我家一直是干裁缝的，我平时就喜欢自己画一些衣服裙子啊，不过我也没受过专业训练，就自己画着玩的。” 许炎点头道了谢，转身往回走，可边走他边想到程阳刚才的话，如果自己能能干一点，阳阳或许就不会那么累了。 想罢，他把手里的针一握，转身跑了回去。 第29章 生意 何燕瞅着许炎又跑了回来，不禁有些诧异：“忘了什么吗？” “不是的，我想请你帮我画两幅画。” 何燕一愣，随即笑道：“行啊，反正我现在一个人守着铺子也没事，你要画什么？” 许炎把包里的杂志拿出来，翻到了程阳标注的那几页：“就是这四件衣服。” 何燕不明所以的拿过来，扫过旁边的注释时，越看越觉得激动，她还没见过这么设计衣服的呢！于是也不等许炎催促，自己回后屋拿了一盒彩铅后就开始翻了一页空白的作画。 许炎见她神色极为认真的涂涂改改，没一会儿画上就出现了一件和他想象中差不多的衣服。 许炎觉得挺好看的，可何燕完成后眉头还是紧锁着，拿着成稿看了半天，她还是有些不满意，于是有些着急的问道：“这里的荷叶边你是想怎么加？这里的标注太笼统了，我觉得我这个不是最好的，小朋友，这是你的主意吗？” 许炎摇了摇头：“这是我哥写的，具体的样子我也不知道。” “哎呀，真是可惜，我觉得这个设计真好啊，如果能知道更具体一点的想法就好了。” 许炎见她激动又纠结的样子，心里转了一圈，抬头对她说：“我哥就住附近，你愿意的话，我想请你去一趟，你能打样吧？” 何燕的眼睛立马瞪得大大的：“当然了，我干这行干了快二十年了，走，我现在就把门关了跟你去。” 程昌荣回来时发现屋里竟多了个中年女人，还以为自己走错了，等看清围在女人旁边的两人确实是自家儿子后，这才一脸懵逼的走进来。 “爸，这是许炎找到的打样师，你来看看，我们把前面三件衣服的样式画出来了，何姐说明天可以带我们去她店里做一件打样的衣服，你觉得呢？” 何燕只扫了程昌荣一眼就又把头埋了下去：“对，我晚上回去先把尺寸标上，快的话明天就能出一件初样。程阳，你看这件这么改对吗？这个蝴蝶结我觉得不要太大，有点点缀就行。” “嗯，大概是这样，这里能用松紧收一点吗，就在背后。” “好点子，我还没试过这样弄呢。”何燕三十多了还没结婚，除了家境太差之外，就是因为自己太沉迷做衣服了，别人把这当成工作，可她却简直当成命一样。每做出一件好看的衣服比她挣再多钱都高兴，老街上的人有时候会说她脑袋有问题，可何燕自己却不在乎，她做自己喜欢的事又没碍到别人。 程昌荣还是没摸清情况，许炎走到他身边解释了一番，他这才恍然大悟。 走到两人身后，看到旁边几张已经完成的初稿，程昌荣不由得的大吃一惊，连他这种没什么审美的竟然都觉得这个挺好看的。 见他们忙着，程昌荣把饭摆好，喊了几次何燕和程阳都像没听到一样，两人叽叽喳喳的说着许炎和程昌荣都听不懂的话。 直到晚上十一点多，两人才把所有的初稿画完，不约而同的长松了口气。 何燕转身才发现小桌上放着的东西，不由得愣住了，对程阳说：“哎呀，我平时做事就是这样的，没想到耽误到你们吃饭了，这，那你们快吃吧。” “没事的，何姐，我看你画好比我吃三顿还高兴呢。” “我大你二十来岁呢，可千万别叫姐，叫我姨吧。” “姐不是听着亲切嘛，何姐，你也还没吃吧，我们一起再吃点？” 程昌荣这时总算找到机会插话了：“对对，麻烦了你一晚上，一起吃点吧。” 何燕平时就是挺爽快的人，她本来自己的饭就没吃完，这时还真有些饿，于是也不推辞，跟他们三个坐了下来。 饭已经放冷了，但幸好是夏天，程昌荣带的也多是凉菜，现在吃着倒也没什么问题。 “对了，程阳，你是怎么想出这些点子的，我干了这么多年还很少遇到这样设计衣服的呢。” 程阳筷子一顿，他那是前世在婚纱店被逼出来，他们除了培训相关的知识，什么花啊衣服啊都有人专门培训过，那时为了多推销出自己的产品，他可是狠下了些功夫。 而且他想的并不是什么高大上的东西，只是参考了十多年后看到的日常的衣服。比起现在，以后人们的审美有大幅提高，所以即便是很普通的东西，放到现在也会显得新奇。不过说实话，他这些也就是些小聪明，他本身没什么设计水平，这些想法很快就会被榨干。如果以后他爸真要走这条路，除了他的点子外，他们确实需要一批很好的设计师。心里转了几圈，但这些话却不能说出来的。 于是他嘴上只能应付道：“这都是我看那些港台电影电视里演的，他们的衣服比我们好看多了，所以我有时候看到喜欢的就记一记，本来也只是想法，还是何姐你厉害，你稍微改一下比我预想中的还要好。” 虽然一直在自家裁缝店干，但何燕其实对自己的设计水平还是挺有信心的，此时听到程阳的话，心里更是乐滋滋的。 许炎见程阳一直在说话，饭都没怎么吃，于是不住的往他碗里夹菜。 何燕见状有些感慨：“程哥，你们家两个孩子感情真好啊。对了，许炎是跟妈妈姓吗？” “不是的，我是收养的。”许炎完全不在意的说，可何燕却觉得很尴尬。 程阳示意她不要在意：“其实我和许炎都是我爸收养的，不过你也看到了，我们家感情比亲父子还好。当初要不是我爸，我和许炎现在还不知道过的什么日子呢。” 如果没有程昌荣，他自己估计还在程家当透明人，而许炎则会继续在村里当野孩子，之后走上混混的道路。 何燕听他说的如此云淡风轻，有些感动的同时又有些诧异，她来的时候觉得许炎就挺老成精明的，没想到程阳更甚。明明程昌荣看着挺老实憨厚的，怎么会养出这么两个孩子？ 何燕边想眼珠边在他们身上转了几圈，只见许炎像有心灵感应一样，程阳想要什么不用开口就递了过去，不由的问：“程阳是弟弟吧，许炎看着个头高些。” 三个男人的动作顿住了，程阳更是不满的喊道：“不是的，我比许炎大三岁来着！这小子跟吃了肥料似得，一天一个样，我上个月还比他高点来着！” 程昌荣也笑了出来：“阳阳这个月特别在乎身高。” “我不是在乎，你们看着，我很快会超回来的！”程阳咬着筷子恨恨道。 “哎呀，那真是···”何燕见他们三人的样子，忍不住也笑了出来，其实两人年纪看着差不多，就是程阳太白了，所以看着有些显小。 程阳颇为郁闷，他上辈子就没许炎高，而且现在许炎的营养跟上了，按这个进度下去，估计他们的身高差只会拉的更大，想罢，他不由得对许炎说：“回家后不准喝牛奶了，要是长太高以后连女朋友都找不到。” 许炎眼皮都没抬，嗯了声。 何燕被他们兄弟俩的互动弄得哈哈大笑起来，好不容易缓过神后，对程昌荣说：“程哥，你是不是还要找做衣服的厂子，我认识一家可以推荐给你，那家规模不大，不过做出来的衣服是实打实的好。” 程昌荣眼睛里顿时闪出精光：“真的？” “当然，他们厂子位置太偏了，效益也不太好，所以应该能排上你的时间。” “行，大妹子，哥在这里真谢谢你了，只要事情能成，我给你封个大红包。” “爸，不光如此，以后我们都让何姐来帮我们设计，怎么样，首席设计师！” “那感情好，要真行的话，你们以后生意做大了，我就一直跟着你们干！” 第30章 品牌 把何燕送走后，程昌荣长长的松了口气，压在心头的石头总算放下了一半。这一放松，他倒上床没几分钟就睡着了。 听着震天响的鼾声，许炎和程阳对视了一眼，不约而同的笑了。 “这次还真多亏了你，否则我们还不知道要跑多少冤枉路 。” 程阳难得表扬他一次，许炎脸上淡淡的，心里却像打鼓似得高兴，连续几天的疲惫也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 “行了，知道你高兴，别憋着了。”程阳捏了捏他的脸。 许炎这才忍不住咧开嘴。 程阳见他这傻样，也乐了：“得了，见好就收啊，明天事儿还多呢。” 许炎闻言翻过身，结果没一会儿又侧过身小声说：“我想牵着你的手睡。” 程阳翻了个白眼，他刚和许炎熟悉的时候许炎就老爱抓着他，像是不抓着自己就会跑掉一样。这毛病他纠正了一段时间许炎也改了，今天怎么又复发了。 许炎见程阳没答话，不由得有些失望，他并不是今天心血来潮，而且以前也是因为程阳嫌握着手睡太磨叽，他才压住自己这毛病。 深吸了两口气，许炎又躺平闭上了眼。就在他迷迷糊糊的时候，手里突然传来了一阵热乎乎的温度，许炎脑子顿时就清醒了，余光扫过去，程阳还闭着眼，于是许炎也没有说话，只是紧紧的回握过去。 第二天程昌荣刚出门买早餐回来就看到旅馆台阶上坐着的人：“何燕？” “诶，程哥啊，你早啊，我···”何燕有些难为情的摸了摸鼻子，说：“昨天画的那件衬衣我实在太喜欢了，所以连夜赶着做了一件出来，你看看。”她说着从口袋里拿出一件衣服。 程昌荣完全没想到何燕会这么上心，急忙阻止她：“别在下面说了，我们上楼吧。” 许炎和程阳也已经起来了，看到何燕他们都有些诧异，今天不是约好在何燕的铺子见吗？ “那啥，我是急性子，难得遇到自己喜欢的设计，你们看，我把衣服做出来了。” 程阳把手里的早餐一扔就扑了过来，把衣服展平在床上，料子是普通的那种，但初看过去就挺抓眼的。 “这个泡泡袖比我想象中效果好啊，没有那种小女孩衣服的感觉，显得大气，袖口收了一段，还有稍微错开一点的衣领···”何燕越说越激动，最后总结道：“程阳，你简直就是个天才！” “那里有那么夸张！”程阳哭笑不得，这些无非是搬了后世的点子，不过何燕的做工确实是好，做出来的衣服比想象中还要好。 翻来覆去的看了几遍，程阳眼睛亮晶晶的对何燕说：“何姐，不如你帮我们试试？” 何燕立马摆手：“哎呀，我年纪大了，不行的。” “哪有，你身材正好，再说我们是卖给普通人又不是卖给明星，你试最合适了。” 何燕到底没扭过程阳，拿着衣服去浴室换了，走出来时屋里的三人都眼前一亮。 程阳不住赞叹：“何姐，太好看了，你干脆穿着这件衣服跟我们去那厂子吧！” 何燕被程阳的话逗都得牙不见眼，她在浴室看的时候也是很惊喜，这件衣服似乎特别显得人洋气，就是她下面的裙子不太好看，要是配上他们设计的那一条，那才是真的惹人眼球。 四人心里都兴致勃勃的，路上随便吃了点早饭就往厂子赶。 那个小制衣厂确实如何燕说的挺远，他们坐了一个多小时的车才到，里面的人这时已经开工了。 门卫认识何燕，告诉他们老板在车间就让他们进去了。 何燕熟门熟路的领着他们往里走，厂子规模不大，里面稀稀拉拉的坐了十来个人，都是女工。 看到何燕进来，领班还过来打招呼：“燕姐，好久没见啊，这位是？” “这是C市的程老板和他的两个孩子，这是厂子里的刘主管。”介绍完后何燕又问：“郑经理呢？” “上厕所去了，你也知道他的习惯，估计得等一会儿了。对了姐，你身上这件衣服可真好看啊，哪买的啊？” 何燕立马笑了起来：“这是程老板他们设计的，我昨天按着样才做出来，今天就是来找郑经理谈谈这事。” 刘琴有些诧异的望向旁边这位貌不惊人的程老板，何燕的做工自然不必说，但光看款式的话她还以为是商场里买的呢！ 能设计出这么好看的衣服，估计这个程老板的实力应该不错，他们平时都是接那种常见的小单子，还难得遇到这种自带打样的。 厂里的其他女工也不住地看向何燕。何燕一路过来已经收到不少这种目光了，所以现在不光没了先前的忐忑，反而极为自豪，这可是她做出来的！ 有了何燕的引荐，程昌荣他们这次谈的异常顺利，付了两千块定金，原料是普通的，厂子里有货源，可以先帮他们安排做这件衬衫，剩下的三样等何燕的样衣出来后紧接着上线。 签了合同何燕就回去做衣服去了，程昌荣和程阳商议后决定再待几天，自己带一部分货回去先卖，剩下的再走货运，这样不光可以节约成本还能节约时间。 看着郑生财把生产安排下去后，程昌荣他们突然就没事可做了。 三人不想在那破旅店里带着，索性就去逛商场。 走到最繁华的闹市，他们这才真正有心情去感受G市的繁华和热闹。 与小城镇不同，站在天桥上看着大家人来人往，程昌荣心里油然而生了一股澎湃之感，他以前一直在厂里上班，完全没想到自己也能融入这个花花世界。而且越是繁华的地方越没有人在乎他的长相外貌，他反而找到了在小镇里找不到的安全感。 吃了午饭后他们去逛了G市最大的商场，等翻开牌子上的价格时，程昌荣吓得眼珠都要掉下来了。 虽说款式挺漂亮的，但用料他在郑生财的厂里也见过，做出来一件成本也就十来块左右，没想到就这么一件普通的衬衫在这个店里要卖五十来块，这都翻了几倍了。 程阳见他这么没出息的样子不由得捅了他一下，小声说：“爸，别表现的这么怂，人家房租什么的就贵，卖的东西自然也贵。自然点，我们得多看几件比较比较价格。” 程昌荣点头，但手上还是赶忙把衣服挂了回去。 几乎把店里的女装看了个遍，走出店时他都觉得背后那个售货员的眼睛在扎人。 直到走到空旷处，程昌荣才大松了口气，说：“这一件衣服卖的比成本贵了快五六倍了！你徐叔店里最贵的冬天衣服也就三十来块，夏天的有些只要几块，这里也太吓人了。” “G市工资本来就比我们那里高，再说商场里租金多贵啊，他们还有人工、水电什么的，这样加下来自然贵得多。” “可我看也没比外面的好多少啊？” “那人家不是有品牌嘛，有品牌就能被别人认可，那些专卖店的衣服更贵的都有，买这个的就图牌子，他们传出去有面子。和外面的杂牌子不一样，再说，大牌子的衣服有设计师，料子也稍微好点，虽然只好了这么一点，但买家就认这个。” 听了程阳的话，程昌荣不由得陷入沉思：“你这些是从哪听到的？” “啊，都是徐叔告诉我的，有些是在书店看到的，旧书店不是有专门讲做生意的书吗，下次我也给你带一本。” 程昌荣不由得感慨：“你们现在读过书的比我们这一辈脑袋可好用多了，什么都知道。” 程阳在心里呵呵了声，这就是他好吗，要换做刘春生那群小屁孩，连成本和利润都弄不懂，还做生意呢。 第31章 情商 三人又逛了几家，到后面程昌荣的态度也越来越自然，被店员问到还能多说几句。 程阳把类似款式的衣服价格摸了个大概，随即暗想，自家老爸现在话比在镇上可多多了，他自己可能没有发觉，但程昌荣现在见到陌生人也能正常交谈了，果然人都是逼出来的。 一楼是卖鞋的，路过的时候许炎突然眼睛一亮，拉住程阳走了进去。 程阳刚以为许炎是自己看上了什么时，许炎突然拿了一双鞋递给他：“试试？” 程阳一愣，随即明白过来，许炎还是担心他脚上的伤。其实贴了创可贴后伤口没被磨着也就没那么痛了，加上今天办完了大事，除了偶尔走路有些痛，他自己都没怎么在意脚上的伤了，反倒是许炎一直记着。 程昌荣这时也走了过来，不解的问：“炎炎？怎么了，喜欢这个？” 许炎摇了摇头，直接把程阳按到座位上，又帮他把塑胶球鞋脱了下来。 程昌荣也发现程阳脚上的伤口了，脸上难得露出生气的神色：“程阳，你怎么脚伤了都不跟我说，这么走着不痛吗？” “真没多痛，你们太大惊小怪了。”程阳觉得自己心真累。 可惜那两人完全不听他的话，许炎把凉鞋给他套上，受伤的后跟和脚背就露在了外面，他觉得这个款式不错，磨不到伤口，就是码子小了点。 程昌荣也发现了，直接叫售货员拿个大码的来试试。 程阳顿时有些无语，他平时的威信在这时完全不起作用了。两人几分钟就敲定了鞋子，程昌荣更是直接跟着售货员去付款去了。 程阳见状不由得拍了许炎的脑袋一下：“我说你小事化大了吧，贴着创可贴根本不怎么痛了，现在回去还得多背一双鞋，多累赘啊。” “我帮你拿。”说完把两只鞋都给他换上，然后把运动鞋放盒子里装着。 程阳翻了个白眼，不说话了。许炎这小子在徐富贵店里其他的没学着，收钱装货那倒是一个顺溜。 程昌荣回来后程阳拿过收据看，结果看到上面的金额顿时炸了：“一双鞋要四十多，这是抢人呢！爸，这么贵的鞋你怎么也买啊！” “那啥，你不是说穿着舒服吗，还有这可是牌子货，商场里就这个价啊。人家售货员说料子好着呢，不磨脚，还能穿很久。” “我们路边随便买一双就十块钱，这也太坑了吧！下回可千万别这样了啊，我们现在赚钱多不容易啊···” 许炎在旁边听着程阳念叨，左耳进右耳出的，只是眼睛不住地瞥程阳的鞋，见他走路也没蹭到伤口，顿时满意了。 五天后郑生财把第一批货给赶出来了，六十件衬衫和四十条连衣裙、三十多条半身裙，夏天的东西不太占地方，但也装了一大包和一小包蛇皮袋。 程昌荣把自己本来带的行李大多寄存到了何燕家，自己提了那包大的，许炎提了那袋小的。 程阳本来想去拿小的那袋，但他的力气还真没许炎大，于是只能作罢，提着三人为数不多的剩下的行李。 郑生财把这批货出来赶出来后看到实样也挺满意的，销量好的话程昌荣就还得到他们这儿订货。于是他索性好人做到底，亲自开着自己的二手面包车把人拉到了火车站，何燕和他一道把人送上了车。 又摇了两天后，三人终于又回到了C市，按他们的想法，因为C市的消费水平高，所以他们要在这里把货给销完。下一批货至少得等上一周，他们不能这么浪费时间。 回来前程昌荣先联系过徐富贵，找他借之前做的架子和一些衣架。 他们本以为徐富贵只是托自己干运输的表弟把东西带到市里，结果三人一出火车站就看到那个熟悉的大腹便便的服装店小老板。 几天不见，徐富贵似乎又长胖了不少，看到他们三个风尘仆仆的样子，开始还差点没认出来。 “我说小程阳，这才几天啊，你怎么晒得这么黑啊！G市连太阳都比我们镇上厉害啊。” 程阳早就习惯了他的调侃，只瞥了一眼他的肚子回道：“我黑的速度比不上您长膘的速度，这胖的有十来斤吧。” 徐富贵呵呵笑了两声，一点也不生气，还拍着肚子乐道：“我丈母娘这两天来家里看孙子，吃的好了点。对了，先上车吧，我把东西给你们带来了。” 程昌荣这时也说：“真太麻烦你了，还让你特意跑一趟。” 徐富贵听到他的话不由得一愣，随即诧异道：“看来G市不光太阳大，这地界也不同凡响啊，程哥，这才几天啊，你这说话变得这么水平了！” 程昌荣摸着头笑了起来，他自己都觉得这几天自己待人接物长进了不少，其实全都是天天跑厂子跑出来的。 开始他没说几句就会被人‘客气’的请出来了，程阳倒是能说，可他到底一个小孩，那些大老板都不怎么相信他。 所以后来被逼急了，程昌荣也顾不得脸上的伤和内向的性子，锻炼到看到那些厂里的经理自己三两句就能把来意讲清楚，说完了还能你来我往的讨价还价。到G市的几天简直比他这几年说的话都多。 “好了，先不说这些了，上车吧。” 徐富贵把人领上卡车后问：“你们找着住的地方了吗？我看货还不少，你们准备在哪卖？” “就在中心街。”程阳把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今天反正还早，我们也不想耽搁时间。现在中心街上摆摊的人多也没人管，我们准备今天先去那试试，至于住的地方，晚上再找也来得及。” 徐富贵点头：“反正我今天也没事，那我也跟你们一路，我表弟后天下午回镇上，我到时候再回。” “这会不会太耽搁你啊。” “程哥，我们俩还说这些，再说我这次也是专门抽空来看看的，至于家里和店里，我丈母娘他们两口子来了，家里住着也挤，还是我老婆把我赶出来的呢。况且，我也是做生意的，偶尔出来见见世面也应该，总不能一直蹲在镇里吧。” “那感情好，徐叔，如果你卖的好的话我也给你提成怎么样，十件一块钱。”见程阳搞怪的样子，徐富贵顿时哈哈大笑起来：“行，叔我这次赚你这钱，我们看谁卖得过谁！” 徐富贵他表弟把他们送到地方就要走，程昌荣见状急忙把搬下来的东西放下，走到他车边上递了两包烟过去。 徐金宝看那烟挺贵的，没好意思拿。 程昌荣索性把烟甩到他旁边的座上说：“老弟，这次真是麻烦你了，也不是多贵重的东西，你看我们回去还不得麻烦你嘛，你没收钱已经是帮了我们大忙了，如果连这点东西都不收，那真是看不起我们了。” 徐金宝见程昌荣这么坚持，便笑眯眯的受了，其实拉他们还真是顺路。不过这么好的烟他平时是舍不得抽的，程昌荣看上去挺会做人的，他也不能扫了别人面子。 “程哥，那谢谢了，我后天再来接你们。” “行，你路上小心啊。” 徐富贵在边上看着这一幕，心里真挺震惊的，送烟这事如果是程阳干那是正常的，可现在居然是那个平时木讷到话都说不好的程昌荣做出来的，这不得不让他刮不相看。 看来这一趟G市之旅对程昌荣确实是一场脱胎换骨之行。 第32章 自带财气 几人把架子摆好后，程阳把蛇皮口袋打开来。 徐富贵挺好奇他们进的什么货，于是凑过去帮他们挂，结果货一拿出来他就傻眼了，这三样衣服的款式料子都不是他镇里那些货可比的，看上去和商场里那些衣服都没差哪去。 “程哥，你们哪进到这货的？挺贵的吧？” 程昌荣环视了一圈，见周围的商贩没人注意他们，这才小声说：“我们找人自己画的样子做的，衬衣一件成本九块八，裙子八块八，还有那连衣裙，十一块二。” “什么！这比我进的货还便宜呐！”徐富贵差点跳起来。 程阳一脚才在徐富贵的脚上，让他小点声：“徐叔，你说的不是废话吗，你从县里进的货过了多少次手啊，谁都得在里面抽一笔，我们这是自己找厂家拿的，没有中间商赚差价。而且我们这次钱不够，如果货进的多，还能再便宜一两毛呢。” 徐富贵当然知道县里的供应商也赚了钱，但他之前还真不知道他们赚的这么狠。程昌荣他们衣服的款式是自己设计的先不说，这料子比他店里的好也不说，但是价钱还少了一块左右，他这就有些不能接受了！ 程昌荣见徐富贵气呼呼的，忍不住强调：“老徐，你是自己人我才告诉你的啊。” 闻言徐富贵长叹了口气，调整好自己的心态：“那是当然，不过程哥，你们这价钱准备定多少？” “衬衣三十，连衣裙三十六，半身裙二十九。”这是他们商量着琢磨出来的。 听到他的定价，徐富贵差点把眼睛都瞪出来：“老哥，你这价格也太吓人了吧，能卖的出去吗？” “怎么不能，我去G市的商场里看过，和我们差不多的得卖到五六十，那才吓人呢！” “可那是G市啊，那里的人赚的多。” 程阳插嘴道：“徐叔，你还真别小瞧C市的消费水平，而且现在女人为了漂亮宁愿自己少吃几顿，特别是这些城里人，只要样式好看，绝对能卖的出去。还有，我们这不是比G市已经便宜不少了吗，如果在商场里卖，我敢卖到四五十块钱。” “你，你们真是···”徐富贵半天没说出话来，他们三人这一趟不光眼界开了，对钱也跟开眼了似得。不过这到底是程家的生意，他也不好多说，既然价格都定了，他照着卖就是了。 程家三人回程这天刚巧是周末，中心街周围也新修了几个商场，逛的人格外的多。 他们旁边也有两个摊位在卖衣服，但那款式和程阳他们的一比，简直是天壤之别。 许炎和徐富贵在上货，结果衣架还没挂完就有人上门了。 来人自然是女士，她们本来想去商场，结果路过时看到程阳他们的衣服，顿时被吸引过来了。 两人拿起衬衣看，远看只是觉得版型好，结果走进了才发现这衣服的领口和袖子都特别有特点，属于越看越好看那种。 其中一人立马就相中了，问道：“老板，你这衬衣多少钱啊？” “三十。”程昌荣说。 女人脸上的笑意顿时僵住了：“这都赶得上商场的了，老板，也太贵了吧。” 程昌荣笑了笑：“我们今天刚开张，这已经是最便宜的了，说实话，这批货是我们刚从G市拉回来的，是那里特别有名的品牌出的，你看这料子和款式，在C市绝对找不到第二件。我也是托熟人才拿到的，衣服没挂牌，如果挂了牌，在G市里去看看，这款是得卖到五十多！” 女人被他说得一愣一愣，但到底觉得贵了些，和同伴对视一眼后，两人还是往商场里走了。 徐富贵早就料到了这种情况，但还是没说话，反正程昌荣他们多碰几次壁就好了。 不过对程阳他们来说，这情况是他们早就预料到的，所以他们一点也不着急。 现在还是早上，人流还不算多，但即便是零星的人流，到他们摊位面前停留的人也是最多的。 女人们对款式什么的都挺喜欢，但就是觉得有些贵。 见围着一圈的人都下不了决心，徐富贵反而急了，把程昌荣拉到边上说：“程哥，就算你少卖几块钱那也够赚了，不要白白流失客户啊。” 程昌荣心里开始有些动摇，徐富贵是做惯了这一行的，他还是挺相信他，不过：“阳阳说不能把我们的价格拉低了，我们又不是只做这一段时间，要想长久的做下去，就得让别人知道我们的货对得起它的价格。” “我当然知道你们的是好货，可，唉···” 徐富贵还没想到其他说辞，就有一个女人对程阳说：“小朋友，我真挺喜欢你们这条连衣裙的，但我怕穿着长了。” “姐，我们下面是开叉的，绝对不会显矮，要不您拿到商场里的厕所里试试，我们有几件专门给顾客试的，你觉得合身了再买，反正试试又不花钱。而且我们的货是有名的设计师设计的，上身效果绝对比你现在看着还好。”说着他把何燕多给他画的那几张设计图拿出来，这是他们特地拿来镇场子的，所以上面还过了塑。 如果是以后这完全就是骗人的玩意儿，可现在这时代不同，女人们对设计师还存在着不可企及的看法，商场里成堆成堆的专业画册也还没出来，所以他这一拿出来，顿时把围观的众人震了一下。 那女人想了下，还真答应了。 于是程阳赶忙把衣服那给许炎说：“帮人拿着啊，如果姐不喜欢拿回来就是。” 眼看他们往商场走，其他人也动了心，可她们都在观望的阶段，还是想着等人试了回来再说。 就在这时，最早来问的两个女人又从商场走到他们摊子旁边说：“老板，你那衣服真不能少吗？” “真不能，你也去商场看了，我们款式料子做工样样不差，真值得起这个价钱。” 女人开始犹豫，商场里的衣服确实比不上这款式，她是真心喜欢这衬衣，但人商场卖的贵是应该的，牌子货嘛，他们这说是牌子货，但到底没标签什么的啊。 程阳见她脸上纠结，知道是临门一脚的时候，于是赶忙说：“姐，我们其实比商场里便宜一点，你想啊，那些衣服还没我们的好看，买东西总要买合适的。他们多个签就比我们贵，值得吗，再说那些便宜的衣服，他们是比我们便宜了几块或者十来块，可一分钱一分货，那些衣服绝对没我们的经穿，就我们这儿的衣服，保管过几年都不会过时的。” “那，那···” 她刚要说话，之前试衣服的女人竟然穿着裙子就走了出来。 说实话这女人身材长相都挺一般，如果做推广的话程阳绝不会选她，可就是这么一个普通人，穿着他们的裙子顿时比刚才看起来苗条时髦多了。 女人也很满意这裙子，她今天是买衣服去参加同学会，本来打算在商场买，结果半天没挑到满意的，最后没想到竟然在这里选到了，而且这衣服质量也不错，她觉得还挺值这价钱的。 把钱爽快的交了，许炎给她找了个袋子把原先的衣服装上，女人心情甚好的离开了人群。 先前还在犹豫的女生见状，也说要试，程阳二话不说拿了个小码的给许炎，让人带着去厕所。 人都有趋从心理，本来就有些动心的人见状，顿时也开口要试，程阳自己拿了大中小三样三款的带着他们去了。 试过之后又有几个人下手，甚至有人本来只想买衬衣，但和半身裙一起试了过后两样都买的。 徐富贵想起了程阳之前在他店里搞得促销活动，顿时心里升起一股感慨，后生可畏啊。程阳这小家伙还真像天生自带财气一样。 第33章 都是装的 中午的时候几人算了下，才一个上午他们就卖了十来件。 徐富贵拉着程阳直说甘拜下风。 程阳顿时有些得意的说：“叔，你真是小瞧了女人们花钱的能力，她们能攒也能花。我们买衣服就是能穿就行，可她们那是买面子啊，只要能让自己好看一点，咬咬牙钱就出来了。而且她们也不是真傻，我们的货既比商场便宜一点，款式又好看一些，这性价比她们算的比我们清楚多了。” “你真真是个人精。”徐富贵不住感叹。 程阳闻言在心里默默吐槽，这都是被逼出来，他上辈子搞销售和在补习学校时面对的不是女人就是熊孩子，那些人可比现在这些人段位高多了，与今后那些人的精明劲儿一比，现在的人简直全都是青铜，一个能打的都没有。 许炎又带了两个客人回来，程阳看他一头的汗，便把人拉到地上坐下，让程昌荣去接待。 “你跑了一上午了，累吗？” “不累。” 虽然知道问了也白问，但程阳还是翻了个白眼，把手里的水壶递给他。 许炎嘴上说不累，但水壶拿过来就咕噜咕噜喝了一大半，程阳心下觉得好笑，又为了让他多休息会，干脆打发他去旁边买午饭，末了还不忘提醒多买些肉，他们几个可都是无肉不欢的。 天将黑的时候程昌荣他们终于收摊了，在附近一家旅馆里开了两间房。 程阳和许炎到底是小孩，吃过晚饭就累的睡着了。 程昌荣和徐富贵则坐在桌前理账，他们今天一共卖出去六十多件，如果他们衣服的种类多一些，说不定还能卖的更好。 徐富贵对完账后不禁感慨，他那店一件衣服除开成本就挣几块钱，而程昌荣他们这个简直是暴利啊，相比而言，自己那个店完全不够看了。 今天还是第一天，如果位置占熟了，估计程昌荣他们一天还能多卖几件。照这个速度下去，他们手上的货几天就能销完。 不过话说回来，C市本来就是人口大户，这两年城里都几百万人了，中心街更是天天都挤满了人，这人流和他们小镇确实没法比，这么一想，程昌荣他们的成绩顿时也可以解释了。 徐富贵心里越盘算越觉得心惊，如果程昌荣他们货源稳定下来的话，除开成本他们一个月都要挣几大千甚至上万啊！ 程昌荣本来成绩就不好，徐富贵给他把账理了一遍后他就慢慢在那里按着计算器，足足半个小时才把每一笔算清。 其实他们三个里面许炎对数字最敏感，但程阳和许炎上学后就没人帮他了，于是他赶鸭子上架也得自己弄，就算弄再晚他也要每天把账弄得清清楚楚。 虽然累是累了点，但瞅着一点点变多的数字，程昌荣是打心眼开心，他觉得这几天的干的比他二十多年在铁厂上的班都还要有意思。 小旅馆里有一台小的彩色电视，程昌荣见还早，就转到了一个唱歌节目。 徐富贵见状有些讶异的问：“程哥，没想到你还爱看这些啊！” 程昌荣摸了摸头，有些羞涩的说：“也不是，怎么说呢，其实我不是很喜欢听歌，但是那些明星穿的好看啊，我琢磨着就算我自己不会设计衣服，但总要知道一些流行的东西吧，要是何大妹子以后帮我们继续画图，我也能给一些建议。” 徐富贵一听他的说辞就知道这多半又是程阳教出来的。 “对了，富贵啊，哥想跟你商量个事。” “什么事啊，你有事直说。” 程昌荣犹豫了几秒才转过身定定的盯着徐富贵，道：“是这样的，我这个摊子现在还没搭起来，但你也看到了，做这个其实特别赚钱。” “那可不，我滴个乖乖，你们今天一天赚的都快赶上我几个月的了。” 程昌荣闻言憨笑了两声：“那我就直说了，小徐，我想让你跟我一起跑这路子。” 徐富贵顿时愣住了，程昌荣的线已经搭好了，现在让他加入等于是让他进来白分一杯羹啊。 程昌荣又说：“厂子那边虽然联系好了，但还是要隔三差五的去看看的，我现在就一个人，程阳他们上学后连搭把手的人都没有。对了，我这还准备去注册一个小公司和商标，有了商标以后我们的货就有了保证，卖出去都有底气些。但小徐，你也知道我以前从来没弄过这些，这，我一个人是真怕弄不好。” 徐富贵咽了咽口水：“可是程哥，我觉得我这么加进来，这么说吧，有点像占了你们便宜似得，毕竟路子什么都是你们跑出来的。” “那怎么一样呢，虽然厂子找到了，可后面的事情还多呢。我卖东西搞人际关系真不如你，再说，要不是当初你那么苦口婆心的劝我，我也下不了决心走这路子。小徐，我是真心想请你来帮忙，但我只是怕你家里上有老下有小的，如果我们俩搭伙干这个的话，可能经常落不了家啊。” 程昌荣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徐富贵说不动心是假的，只今天看到他们的利润他心里就吓得不行，而且如果生意真做大了，那可是日进金斗的。 徐富贵当年从一个小印刷厂辞职回到镇上开店就有些想法，只是他没钱没路子，结婚后更没了年轻时的拼劲，好在他人机灵，慢慢地也熬了出来，镇子上的服装店他是最大的一家，也算是小有所成了，他家里人对他的收入也满意。 但这到底是表面上的，徐富贵心气是磨平了些，但哪个男人没有创业梦呢，现在这么一个好的机会摆在面前，他知道如果这次拒绝了，可能就真的不会有下次了。 想了良久，最后他膝盖上的手一紧，下定决心道：“程哥，既然你愿意给我这个机会，那我就跟着你干！不过我也不想占干股，我家里有点存款，我拿一万五出来入你的公司，我们亲兄弟明算账。” 程昌荣知道徐富贵虽然看着人有些不着调，其实心气颇有些高，于是也不再多劝，点头答应了：“那这样，以后我管生产和设计，你管销售，怎么样？卖东西你是行家。” 徐富贵连连点头：“那当然好了，程哥，你也知道我嘴皮就是个闲不下来的，你要我去守着货生产发车我估计就得闷死了，你这么安排最好。我回去就把事情给我老婆说，估计她也愿意的，你也知道我家刚添了丁，我这当爸的也得给孩子多挣点奶粉钱啊。” 既然达成了共识，两人的话就越说越开，直聊到了半夜，把各自的想法都倒了出来。 第二天程阳去敲门时发现程昌荣竟然八点多还没起，觉得格外新奇，结果门一开，看到徐富贵眼睛上硕大的黑眼圈，更是不明所以：“爸，徐叔，你们昨晚逮耗子去了？” “嘿，你一天不调侃你叔嘴就不舒服吧。” 程昌荣正好洗漱间走出来，笑道：“你叔答应入伙了，我们昨天商量公司和你提的那个品牌店的事，聊得有些晚了。” 程阳闻言冲过去抱住徐富贵：“有你帮我爸我就放心了，徐叔，我可把我爸交给你了啊。” “难得听你说句好话，小祖宗，快下来吧，我的肚子诶。” “哈哈哈！你就是在镇上太舒服了，等你们把事情跑起来，你这肚子两个月就能减掉。” 徐富贵乐了：“那正好少了我减肥的钱，一举两得，多好啊。” “对了阳阳，炎炎呢？” “大早就去买早餐了，就给我留了个纸条。” 徐富贵闻言边往厕所走边说：“我就觉得许炎这孩子好，多踏实肯干啊，程阳，你当哥的别什么都甩给他啊。” 程阳不由得翻了个白眼，真是锅从天上来！他们还真以为许炎是个尊老爱幼的好孩子啊，那都是装出来的，就像他在学校一样，看着对谁都不错，其实压根不把那群小屁孩甚至老师放在眼里，这娃心里傲着呢！ 许炎天生就有些冷心冷情，他以前还想把人给正过来，可后来发现这都是白搭。除了自己和程昌荣，许炎其实对谁都没多少感情，至于他现在表现出来的那一面，无非是不想让自己担心，所以尽力去表现的正常些，尽力不让自己显得那么异类。 再想到以前自己为了感化许炎讲的那些童话故事，顿时觉得自己够傻逼的，不过许炎现在能这样他也满足了，反正他会一直看着他，不让他再误入歧途。 第34章 冯贵 第二天几人摆摊要晚了些，但没想到他们刚提着东西过去，竟然发现有几个昨天的买主在摊位那等着。 程昌荣和徐富贵心里咯噔一声，还以为是货有问题来换货，顿时心里有些忐忑。 结果走过去才知道那三个女人是觉得昨天的搭配更好看，想来买衬衫或者半身裙的。 程昌荣提到嗓子眼的心顿时落了下来。 现在时间还早，那些女人拿了衣服后见他们还在上货，于是和他们多聊了几句。 徐富贵发现这几个女人家里都是双职工，而且言语间似乎对衣服价格并不觉得很高，他心里不禁有些讶异，看来城里的生活水平确实比他们那里高多了，他不应该再用镇上的那一套来看城里人。 “对了，老板，你们还有没有其他款式啊，我真挺喜欢你们家的衣服的。” “还有一款连衣裙来着，可货还没到。你们看，我们的存活都销得差不多了，今天卖完我们又得去联系G市那边的厂子，估计得到下周我们才会再出来摆摊了。” “连衣裙，什么样的？” 徐富贵把设计图给她们看：“这个款式要适合年轻女孩一些。” “哎呀。”其中的一位中年妇女顿时有些失望：“老板，你们还没别的款了吗，这款我穿不出来啊。” 旁边有个人也应和道：“就是，这个我看倒挺适合我妹的，到时候我带她来买算了。不过老板，你们怎么不多出些款式啊，就这几件也不好挑啊！” 徐富贵眼睛都笑成了一条缝：“姐，这话怎么说呢，我们的货可不是随便打个版就做出来的，设计一款好看的衣服挺花时间的，我们设计师也在加班加点呢，不过你们放心，最多下个月我们就有新货了，到时候会多几款让你们选。这毕竟慢工出细活嘛，你们也体谅体谅。” 听他这么说，几个女人不自觉的挺了挺胸，她们买的可是定制版的，那不是一般人能买到的。 “那感情好，你们下周什么时候来？” 徐富贵把预计货到的时机给她们说了，又把自家的货吹得天上有地上无，这才把几位姑奶奶给送走。 结果这波刚走，他们货还没上齐，这时又有个人直奔他们而来，不过这次有些稀奇的是，来的不是女人，而是一个个头不高的中年男人。他手里提着个公文包，看上去像个做生意的。 程昌荣和徐富贵对视一眼，一起走到了摊子前面。 中年男人看到他们如临大敌的样子，顿时笑了起来，在包里摸出一张名片递给徐富贵：“哎呀大兄弟，你们莫紧张，我也是个卖衣服的，同行同行。我这两天在C市出差，昨天我老婆在你们这儿买了件衣服，我看着挺好的，所以今天来看看。” 徐富贵看着白白的卡片上端正的印着S市某某服装店的经理，不由得多看了他几眼，这男人口音确实是外地的。 男人完全不在意他们的视线，自己走到挂起的衣服那里，一件件拿出来仔细的又看又摸，嘴里还念念有词：“不错不错，做工一般，但料子可以，而且这设计确实好看，我到处跑也没见过这种的，好货，好货！”说着他转身看向程昌荣，又看向徐富贵：“兄弟，你们这是哪个厂子出的？” “我们自己的厂。” “牌子呢？” “办好了，等着拿呢，这是第一批货，我们只是试着先推广推广。”徐富贵到底是个人精，看是个老板他怕这人打着不好的主意，于是真话假话套着说，反正实情只有他们自己知道。 那人大概看出了徐富贵的戒备，笑着搓了搓手：“兄弟，我真没别的意思，我出差就是来找货源的，我家铺子在S市有几个店面呢。对了，我忘了自我介绍，免贵姓冯，冯贵。” 见他伸手，徐富贵犹豫了下还是握了上去：“我姓徐，徐富贵，这是我们大老板，程昌荣。” “哎呀，我有眼不识泰山啊，没想到程兄弟才是大老板。”对他这话几人都没生气，毕竟程昌荣外貌形象确实差了些，而徐富贵那大肚子一看就是过的油光水滑的。 “程哥，我今年三十二，可以这么叫你吧。” 程昌荣点了点头。 冯贵脸上笑了起来：“那程哥，我明人不说暗话，你们这批货我要了，有多少我要多少，你们给开个价吧。” 冯贵个子小，长相看着其实挺猥琐的，但在场四人没想到他说话这么霸气，顿时有些无措。 见徐富贵和程昌荣都愣住了，程阳不由得站出来问：“冯叔，你是要批发我们这批货吗？” 冯贵把视线转向这个白白净净的孩子，眼睛里闪过一丝诧异：“小朋友懂得很多嘛，还知道批发，没错，我出差就是来找货源的，本来这次只是路过C市来玩两天，没想到让我碰到了好货。” “你说你有几家铺子，但是又到处找货源，那你就是个经销商嘛。” “我的妈呀，你这个小朋友不得了不得了，连经销商都知道。其实你这么说也没错，我店里大品牌的衣服有，小品牌也有，不过一般还是大品牌多，像你们这样的，如果不是货够好，我也是不会找来的。” 徐富贵这下也反应过来了，一口把自己的卖价说了出来。 冯贵一听就把摇了摇手指：“大兄弟，你别骗我啊，我们名字里都带贵，上辈子说不定是本家呢。”听他这话，程阳有些无语，这人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实力比他们几个加起来都强啊，别人同姓才敢攀亲戚，这人名字有个一样的字竟然都脸皮这么厚的攀关系。 不过冯贵明显不在意他们心里的想法，仍自顾自的说：“你告诉我的是单件的卖价，我一次拿这么多货，你怎么着也得给我便宜一些啊。” 徐富贵向程昌荣和程阳使了个眼色，几人在旁边商量起来。 冯贵似乎完全不在意他们的动作，仍自顾自的看着衣服。 过了会儿徐富贵走过来又报了个价，冯贵闻言仍是云淡风轻的摆了摆手：“你们这也太黑了吧，这衣服的成本我估摸的到，再说，你们这不是还没挂牌吗，客人看着到底是杂牌，我这也不好推销啊。” 冯贵是谈判高手，这种场面见得多了，本以为他这么说几人会没底气。谁知徐富贵却接话道：“衣服肯定是好货，否则你也不至于特地跑来了，至于价格嘛，我们还真没法少。如果你不愿意的话我们就在这儿卖得了，估计再两天也卖的完，反正我们第二批货还得等呢，我们有时间。” 冯贵本来闲散的步子顿时僵住了，眼睛在他们的脸上扫过，见他们不像开玩笑的样子，心里顿时咯噔一声。没想到这几人还挺硬气的。 又东拉西扯了半天，徐富贵和程昌荣愣是不松口，冯贵脑袋里转了几圈，最后叹了口气，把每件衣服降了五毛。这价格徐富贵和程昌荣也能接受，便也答应下来了。毕竟如果把货早些销完他们也有时间去办后面的事。 第35章 洁癖 谈好价格后，冯贵连连叹了好几口气，摇头晃脑说：“要不是真挺看好这批货，我是绝不会答应这个价钱的，你们这价跟我在大牌厂商手里拿的差不多了。” 徐富贵一边给他打包一边笑嘻嘻的说：“冯哥，其实我们也真不怕没人要，你看我们昨天的销量就知道，我们那底气完全是自身打铁硬干出来的。” “得得，我认了，钱我都带着呢，不过你们得帮我一起拿到宾馆去，我这一个人可拿不动。” 程阳不由得翻了个白眼，他们一共就一百多件货，昨天买了五六十件，剩下的连许炎都提的动，这个冯贵未免也太金贵了吧。 其实徐富贵心里也是这么想的，但出钱的是大爷，他嘴上自然不会这么说，于是点头应和道：“我和许炎给你提过去。”说完又从里面拿了几件出来。 冯贵顿时瞪大眼：“你怎么还往外拿啊！” 程昌荣也拿着本子对货：“是这样的，昨天有几个买主她们说了今天还会带朋友来，我们答应留几件来着。” “诶诶，本来就不多，这怎么还留啊！”冯贵脑仁都痛了，心里想着自家老婆逛完街怎么不早点回酒店啊，那他昨天傍晚就能把事敲定了。其实他昨天晚上来过一次，但当时程昌荣他们都收摊了，他这才今天早上赶早来的。 “真是不好意思啊，老哥，但做生意得讲信誉不是，我们都答应别人了。”徐富贵连声道歉。 冯贵自然知道这个道理，于是只把手里的钱算给他们，末了又问：“你们下一批货什么时候到啊，干脆你们直接给我运到我店里，价格嘛，大家好商量。” 徐富贵闻言和程昌荣商量了一番，边给他送货边和冯贵在路上商量起来。 沉甸甸的蛇皮袋顿时空了，程昌荣和程阳把余下的几件放到一起，也不挂了，就等着昨天的几个人来。 中间还有其他见朋友买了也来看的，但程昌荣都说没货了，让他们下周再来。那些人只得败兴而归，不过他们着实没想到这家的衣服卖的这么快，果然好东西都是靠抢的啊。 徐富贵和许炎中午还没回，程阳他们自己吃了盒饭，左等右等总算把客人等来了。 这群女人都是一个单位的，看到空荡荡的架子还以为货都没了，结果程阳见到她们急忙吆喝道：“姐，你们总算来了，给你们留着呢。” 带头那女人不由得松了口气，昨天是她让留的，如果程阳他们没留，那她真是面子都没了：“小老板，你们家的货怎么都没了？” “卖得快嘛，刚刚还有一个大客户拿了不少呢，对了，姐，你让我留的几个码子和款式我都留着呢，就这几件了啊。你们走之前还有人来问，我爸都没敢说有货。” 那女人顿时得意的扫了同伴一眼：“看吧，还是我英明吧，提前给人老板说了。” 她的几个同事连连点头：“知道你厉害，老板，快让我们看看衣服啊。” 程昌荣这才把最后的六件拿出来，女人们一窝蜂的去厕所试了，结果出来时才发现不够分。 这下程昌荣也傻眼了，程阳欲哭无泪的解释：“姐，我真是留够了的。” “这个我知道，不是昨天有个聚会嘛，她们看到都想要，我今天就多带了几个人嘛。哎呀，小老板，这事真不怪你。”说着她们把最后几件买了，没买到的听说下周还有货，于是也说下周再来。只不过她们暗暗下了决心，下周可以一定要早点来，否则又要被抢完了。 下午在旅店碰了个头，程昌荣和徐富贵发现现在他们的问题不是卖不出去，反而是货不够。 冯贵那边说有多少他要多少，他在S市里有五六个铺子，在另外两个市里还有两间，如果挂了牌那就更不愁销了。 但这次程昌荣一共就定了一千三百多件衣服，徐富贵最后咬牙也只答应给他六百件。毕竟他们要把自己的东西宣传好还得自己多掌握市场，他们不想把鸡蛋都放在一个篮子里，现在给冯贵供货只是暂时的，等他们款式多了以后，徐富贵和程昌荣都想在城里盘店铺搞直销，这样利润大自己也好控制。 谈了一下午，把后面要做的事情一一安排好后，第二天程阳和许炎就跟着徐金宝先回去了，徐富贵和程昌荣他们得去托关系把有些事先落实了。 那时的路本来就不好，坐了将近一天的车，程阳下车时觉得屁股都要裂成两半了。 许炎也没好到哪去，把最后的那点行李提着，两人慢悠悠的往村里走。 他们这一来一回已经过了半个来月了，天气正是最热的时候，路过村头那棵大榕树时，下面乘凉的一堆人突然叫了声：“回来了！”其他人也嗖的转过头，眼睛贼亮贼亮的盯着他们。 程阳一头雾水，许炎则下意识的挡在他面前，就在这时，何美丽从人群里冲了过来，埋怨道：“你们怎么才回来啊！” “婶儿，怎么了？”程阳心头一紧，以为出了什么大事。 “还问怎么了？你是真不知道还是心大啊，你成绩出来了，是县一中考试的第一名，昨天通知书到许炎家，结果你们全不在，我就给你收着了！”何美丽说的又急又快。 程阳被她的一惊一乍吓到了，不过说实话，他还真忘了昨天是出成绩的时间。 “怎么，乐的傻了？也是，镇小昨天连夜把你的横幅都拉上了呢，你这次可大大的出了风头啊，小程！” 这个结果对程阳来说就算不是百分百有把握，但也在他意料之中，不过他实在没想到考个初中都能把动静弄这么大，见何美丽比他还激动的样子，程阳点头道了谢。他上辈子也考上了县一中，但这次考得是第一，心情确实还是有些不一样的。 “对了，你爸呢？”何美丽问。 “他过几天才能回来。” “这么大事他都不管，唉，算了，没吃饭吧，走走，去婶子家里吃！”何美丽说着也不给他们拒绝的机会，把行李从许炎背上拿过来，拉着他们往家里去。 村里的人想法其实挺简单的，那就是会读书都有出息，他们村能上县中寥寥无几，更别说突然来了个考第一的，在他们看来，这放在古代程阳就是个中了秀才的，所以村里人自然看他的眼神都不一样了。 等他们一走，大榕树下的几个女人顿时又羡慕又嫉妒的盯着何美丽，但说到底都怪她们乱嚼舌根，上次在背后说了程家父子的坏话，否则她们还能去求程阳也教教自家孩子。村里都知道程阳学习好，最鲜活的例子就是许炎和刘春山在他那补了课后现在在村小次次都考第一。不过知道是知道，但她们也没想到程阳的成绩好到了这个地步，昨天何美丽接到成绩后那样子简直像自己儿子考上了一样，不过她们转念一想，刘二狗不知走了什么好运认了程阳这个老师，估计明年考县中还真没问题，想罢对何美丽快翘到天上的那副嘴脸也只能羡慕了。 虽然自从刘二狗的成绩上去后何美丽对他一直就挺热情的，可这次的热情却连程阳都有些难以招架了。 “程哥，我昨天特地跑镇小看了，门口贴的红榜，你在第一个呢，那字写的老大了！” 许炎见刘二狗脸都要凑到程阳鼻子上了，顿时眼睛一眯，趁着他爹妈不注意的时候，一把把人拽到了板凳上。 刘二狗怒看过去，可一对上许炎那冷冷的眼神，立马没了气焰。许炎鬼点子多，平时没少整他，所以他一般也不愿去得罪这活阎王。 老实坐下后，只能隔着许炎远远地和程阳说话，程阳哪里不知道他们俩的小动作，不过一个何美丽他都难以招架了，更别说加个眼睛里长星星的刘二狗。 打起精神强撑到回屋，他见到床就想躺回去。 结果许炎一把拉着他，从柜子里拿出新的床单被子换上。 “我没洗呢，一身的臭汗，你换了新的我还怎么躺？” “就这么躺，脏了我再洗。”许炎说完把通知书小心翼翼的放到盒子里，起身去厨房里烧水。 程阳：····这破小孩现在比他还爱干净，不会是有洁癖了吧？ 想罢程阳有些气愤，他这么豪迈的养法都能养出一个洁癖吗？ 第36章 跳级 把生意的事情理顺后程昌荣总算回到了村里，在得知程阳考了第一时他简直比何美丽还高兴还夸张，程阳甚至都有些害怕自家老爸要范进中举了，不过好在最后程昌荣还是没抽过去，只是嘴里一直叨叨他家烧高香了。 程阳的事算是让程家双喜临门，不过程昌荣现在事业刚起步，要做的事乱成一团，所以待了几天他就和徐富贵再次出发了。他们先是把货在C市销了，然后就直奔G市而去，手里还拿着程阳又新琢磨的几个样式准备让何燕画了改。 程昌荣一走，程阳和许炎的生活顿时闲了下来，他们现在也不用再去卖花什么的，于是每天早上起来就锻炼锻炼身体，然后就看书赶作业。程昌荣回来的时候找人把许炎家里的电也拉上了，他们晚上还能看会儿从程家带来的那台小电视。 平时忙碌惯了，这日子乍一闲下来，程阳反到有些不习惯，每天没事就死命的折腾着许炎和刘二狗。 因为刘二狗和许炎的成绩在村小已经是拔尖的了，他们考县中也没有太大问题。所以程阳索性就换了个方向，开始教村小没有的英语课，许炎他本来就学过一点所以还好，但刘二狗刚接触时简直像看天书似得，脑子里随时都在打架。 可程阳对他的痛苦不仅不理解不同情，反而每天都要让两人站在院子里背课文，即便那课文很短，可几天下去程阳的学霸光环依旧从刘二狗眼里褪得干干净净，现在刘二狗每次见到程阳都觉得他脸上写着‘恶魔’两个字。 何美丽隔一天就给三人送一回鸡蛋，瞅着自家儿子站的笔直的在程阳面前背她一个字都不懂的外语，每次都能把她感动的热泪盈眶。 程阳面上只会高冷的笑笑，可把她一送走，顿时就来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变，对着刘二狗开启究极吐槽模式，次次都能说得刘二狗怀疑智商顺带怀疑一下人生。 盼星星盼月亮终于熬到要开学了，刘二狗的心情一天比一天好，可许炎的脸色却越来越糟。 县一中因为是寄宿制，所以要提前报道，这天程昌荣还特意赶了回来，和许炎一道把程阳送去了学校。 路上有人认出程阳就是那个第一名，不时的会像他们投去钦佩的眼光。程昌荣见状则会把脑袋扬得高高的，逢人就说这是他儿子，像是生怕别人不知道一样。 县一中是全县最好的中学，住宿条件也比其他学校稍稍好些，不过这个好也是相对的。初一的学生都是十二人间，房间算是整洁，中间放着一张大大的桌子，每个人还都发了被子和盆子，还有两套校服。 程阳分到了下铺，程昌荣把带的日用品放到盆里才发现少买了牙膏，于是又自己一个人出去了。 程阳在屋里转了两圈，这摸摸那碰碰的，最后在床沿坐下。他上辈子也是读的一中，所以骤然看到一样的房间，心中顿时升起了时光回溯的缥缈感。 低着头怀念了一阵，等他终于收拾好心情后，这才发现许炎还一动不动的在门口呆站着。 程阳暗自叹了口气，把人拉到身边有些无奈的说：“你怎么还在闹别扭，还是不是爷们啊？” 许炎瞥了他一眼，没说话，只是紧锁的眉头一看就知道他心绪不佳。 “得，我上辈子还真是欠了你的。”程阳捧着他的脸正儿八经的承诺：“我保证每周末都回你家，行了吧。” 许炎顿时不满的反驳：“是我们家。” 程阳一愣，随即勾起唇角：“对，咱们家。不过话说回来，咱爸现在天天都在外面跑，只剩我们两个相依为命了，你要是还闹脾气，这日子可怎么过。” 许炎默了几秒，转过头梗着脖子说：“我没闹。” “行，你没闹，许大爷，劳烦给我打瓶热水去，我得把床收拾了。” 许炎这才起身走出去。 报完名后，程昌荣带他们下馆子大吃了一顿，然后把程阳送回了学校。 “阳阳，那我们先走了，你有事打电话啊，号码记着没？”虽然相信程阳的自理能力，但程昌荣还是不厌其烦的叮嘱。徐富贵在C市找了个房子又当住所又当库房，还在屋里安了台电话，虽然贵是贵了点，但他们联系G市和冯贵却方便多了。 “记着呢，爸，你别操心了。”程阳说完笑着捋了捋许炎的脑袋，这小子的身高已经超过他了，他还得稍稍垫脚才能够到：“你也别多想，回去好好读书就行，婶子说了晚上让你去她家吃，别不去啊！我周末就回来，要是让我知道你偷懒就抽你，自己把皮绷紧点。” 许炎低头嗯了声，最后还是被程昌荣拉着一步三回头的走了。 晚上程昌荣早早地睡了，许炎却仍坐在桌前，面前摊着一本破旧的本子。 这本子是许炎第一次见到程阳时从他手里抢过来的，本子质量本来就不好，加上放了许久，看上去已经很旧很破了。 许炎坐的笔直，一页一页的把本子翻过，前面几页都是两人的名字，当时他的字写的特别难看，和旁边程阳的字形成了鲜明的对比。程阳看不过许炎以前写出来的字，索性买了有方块格的本子给他，还让许炎把这本子扔了，不过许炎却没这么做，反而把它小心翼翼的把本子收了起来。 盯着‘程阳’两个字好一会儿，许炎直接翻到了最后一页，只见这页正中间写着：‘考上一中’和‘赚钱，养程阳’。 许炎眼睛眨也不眨的盯着那两句话半晌，脸上面无表情，其实心里已经转过了无数念头。 自从程阳准备去一中后，他被抛弃的惶恐不安又死灰复燃了。即便知道这只是暂时的，但他心里依旧像在油锅里翻炸似得，连当年饿得半死不活又或是被村里的小孩追着打的时候都没这么难受，许炎隐约知道这样是不正常的，但他却无法阻止自己，即便程阳答应他每周回来，可他仍旧惶惶不可终日，如果程阳没回来呢，如果程阳突然消失了呢！想到这儿，许炎的手顿时握成了拳头。 良久之后，他才闭了闭眼，拿起笔在考上一中前面又加了两个字，最后变成了‘早日考上一中’。 随后他把本子异常珍重的收了起来，打开了自己的日记。 第二天是村小开学的日子，程昌荣开完了许炎的班会后又匆匆的赶到C市去了。 开学事情多，李莉这天忙到很晚，就在她准备回家时，许炎却走了进来。办公室只剩她们两个了，李莉有些诧异的看着自己的得意门上，还没来得及询问，许炎就先一步开口，提出了一个让她无比惊诧的要求：“老师，我要跳级。”神色是前所未有坚定。 李莉：···！！！ 又过了几天，这天刘二狗刚走进教室，就看到他们班主任正把许炎领进教室，还乐呵呵介绍这是新同学时，他顿时以为自己还没睡醒，狠狠的揪了自个儿一把。直到底下传来同样莫名其妙的掌声时，刘二狗才惊觉：许炎竟然跳级了！他们现在在一个年级一个班了！ 恍恍惚惚了一上午，中午休息时他拉着许炎跑到操场角落，逼问道：“你怎么会突然跳级的？” “并不突然，我想了很久。” “不是，我是说我们学校那些老师怎么会同意？你怎么说服他们的？”刘春山的好奇心都要突破天际了。 许炎不明白他为什么这么激动，只淡淡的瞥了他一眼：“我考过了跳级考试。” 刘二狗差点被许炎的神逻辑绕晕，不过两人毕竟交锋过多次，他很快又重新抓住了重点：“我知道你的成绩上六年级没问题，我稀奇的是学校居然会让你参加跳级考试？！” 许炎挑了挑眉：“为什么不让？这是我的决定。” 刘二狗翻了个白眼，知道许炎那套‘他即世界’的毛病又出来了，于是转了方向问：“那啥，你们班主任不是挺喜欢你的吗，那个李老师，她愿意放你走？”许炎是李莉的心头肉现在整个学校都知道，他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 果不其然，许炎低头顿了下，才又说道：“我说她不放我就去隔壁村小，她就答应了。” 刘二狗：····呵呵，他就知道。许炎这是威胁吧，是威胁吧！这厮的胆子也忒大了吧，虽然这人也确实有这资本，但，但···他有种深深的无力感，尽管早就许炎的想法和一般人不一样，但许炎怎么会想到跳级的？就在这时，刘二狗突然灵光一闪，明白了过来：许炎这厮多半是想早点上县一中，别看许炎在学校人模狗样的，其实在家里就是一条没断奶的小狼狗，程阳去买个酱油都非得跟着去。现在程阳先上了县一中，这么几天几天的见不着人，许炎能受得了才怪。 想清楚缘由，刘二狗顿时有种堪破许炎隐秘的爽感，看他的眼神都变了：这就是没断奶的娃啊，造孽。 见刘二狗眯着眼神情诡异，许炎站起身就要走。 刘二狗急忙拉住他，怪声怪气的问：“我还有一个问题，程哥知道这事吗？” 许炎眼睛一眯，头也不回的说：“我会告诉他的。” 第37章 蒙混过关 程阳周六坐了最早的班车赶回村里，下车时他摸着自己遭罪的屁股无限感慨，这罪还得生生的受两年。不过为了许炎那小子不搞事，再累再苦他也只能受着。而且话说回来，如果他不回来，许炎估计也得自己找到县一中去，为了不让许炎折腾，他只能自己折腾自己了。 程阳边往许家走边反省，许炎各方面都被他养的挺好，唯独一会儿不见人就找这毛病却怎么也改不掉。他的教育方法到底是哪出问题了？ 不过吐槽归吐槽，一周不见，程阳其实也挺想自家小鸡仔的，从他遇见许炎开始，两人就没分开这么久过，以前两人分开住的时候都能每天见一面，这次却生生五天没碰着了。 刚推开院门程阳就闻到一阵香味，他走到厨房，许炎已经在弄早饭了。 见他进来，许炎眼睛一亮，急忙把他的包接过来。 “煮的什么啊？这么香。”程阳揭开锅，口水都要流下来了：“霍，你这早餐够丰富的啊，比我在学校吃的好多了。” 许炎闻言眉头立马皱了起来：“学校吃的不好？” 程阳直接戳了个包子举着，边啃边说：“那比家里肯定比不上啊，不过吃饱是没问题的。话说回来，我这几天天天就想着回来打牙祭呢。” 见程阳吃的香，许炎的嘴角微微勾了起来，一个人把桌子抬到院子里，除了冬天和下雨天，程阳更喜欢在院子里吃饭看书。 下午的时候刘二狗来了，本来是日常的辅导，但程阳今天莫名觉得刘二狗和许炎之间有种怪异的气氛。 视线在两人身上转了几圈，程阳也懒得费脑子，直接把书放下，对刘二狗勾了勾手指：“说吧，什么事瞒着我，坦白从宽啊。”对许炎或许他还会婉转些，但对刘二狗嘛···这小子道行太浅。 果不其然，听到程阳的问话，刘二狗的笔蹭的一下被吓掉了。 “呵，还真有事啊，见你那样子就不是好事，早交代早解脱啊。” 刘二狗眼睛飘忽不定的，时不时还瞅一下许炎，但就是不敢看程阳。 就在程阳耐心耗尽准备武力镇压时，许炎却极其淡定的放下笔，看着他说：“是我的事，我跳级了。” “什···什么？！” 许炎不紧不慢的又重复了一遍：“我跳级了，现在和刘春山一个班。” 卧了个大槽！！程阳好半晌才反应过来许炎的意思，不可置信的问：“你怎么会想着跳级？” “我觉得多读一年没意思，五年级的课太简单了。” 这话程阳无法反驳，只能捂着额头说：“等等，你等我捋捋。” 过了半晌程阳才重新抬起头，眉头皱的死紧：“你换了班什么都得重新来过，你在以前那班不是挺好的嘛，你老师同学不都挺喜欢你的，你舍得他们？” 许炎皱了皱眉，似乎不明白程阳的意思，反问道：“为什么舍不得，就是同学而已？” 程阳那种无力感又来了，看来要许炎明白朋友这种生物是很难了。 程阳再次沉默了，就在刘二狗为此忐忑不安，以为程阳这次会祭出什么大招时，程阳却突然长长的叹了口气，似乎颇为无奈的摆了摆手：“得得，跳都跳了我还能说啥，你那中二病一时半会儿也好不了，既然上了六年级，那就好好准备县一中的考试吧。” 刘二狗顿时下巴都要惊掉了，他本以为许炎这次一定会有一顿惨无人道的惩罚，却不曾想程阳竟然这么容易就让这件事混过去了。 程阳看到刘二狗呆若木鸡的样子不由得翻了个白眼，他准备上县一中那阵许炎情绪就不对，特别是送他去学校时，许炎那一整天都在神游天外，程阳那时就猜到了许炎会搞事，所以在知道许炎只是跳了个级时，他甚至还微微松了口气，至少许炎还真没像小时候说的那样不读书去县里打工。 要知道许炎一旦真真正正做了决定，即便是程阳也是拉不住的，与其整天提心吊胆许炎会干出什么，不如让地雷早点爆发，至少跳级这个行为还在程阳的接受范围内。 “不过。”程阳看着许炎强调：“这是最后一次了，下次再敢先斩后奏，你懂得···” 许炎点头，起身去给程阳倒水。 程阳见状还挺受用的，只要不犯原则性错误，他对许炎还是很开明的，毕竟许炎的成长已经完全超出自己的期待了。 回头见刘二狗还大张着嘴一脸受伤的模样，程阳不由得摇头：这心里素质，怎么当上年级第一的，不过，既然许炎跳到了六年级，刘二狗年级第一的宝座估计保不住了。想罢，程阳不由得对刘二狗升起了淡淡的同情，多可怜的孩子啊！ 程阳说让他们早早地准备考试，可实际上许炎却并没有参加县一中的考试。 原因是他在奥数复赛时得了小学组的一等奖，县一中大手一挥，直接把人特招了。这次学校比程阳得第一那次还更为迅速的拉起了横幅，甚至许炎还没从市里回来，这事已经传遍附近大大小小的村子了。 刘二狗知道这事时异常愤愤不平，但他没许炎那脑子，于是乎还得苦逼的准备着考试。 之后的每个周末，当自己认认真真的听程阳课，而许炎却在旁边堂而皇之的看着初一的教材时，刘二狗真的咬死他的心都有了。 大概是许炎的事太刺激他了，刘二狗悬梁刺股发愤图强，最后竟然以全县第五的成绩也考上了县一中，何美丽看榜的时候差点一口气没提上来厥过去，好在刘二狗他爸还是能镇住场子的，虽然同手同脚的走了一天，但至少比何美丽强上那么一点。 当天晚上何美丽一家就提着刘二狗登门道谢，坐在院子里乘凉的两人见他们这么气势磅礴的走进来，被吓了一大跳。何美丽更是拉着程阳的手感谢再三，许炎见程阳的手都被抓出印子了，不动声色的把人隔开，程阳这才逃过一劫。 最后刘二狗他爸给程阳包了一个大红包，程阳也大方的收了，如果不收他估摸着这家人晚上都不会走了。 终于走完感谢流程，几人唠起了嗑：“对了，我看到你们行李了，这是要去找你爸？” “对，明天徐叔来接我们。” “那你们早点休息吧，我们先回去了。” 等把人乐呵呵的送走，程阳都热出了一身的汗，把院门锁了，他索性冲了澡直接上了床。 自从许炎和他都抽条后，这床对他们来说已经小了，其实程阳想过搬到程昌荣的房间去睡，可往往睡下是一个人，半夜却依旧会被许炎贴上来热醒，来来回回几次后程阳也不折腾了，老老实实的睡在许炎屋里，每当这时他就不得不感慨当初幸好许炎跳了次级，否则这冬冷夏热的房子他还得多住一年，遭罪。 许炎冲完澡后把小风扇移开了些，又把蚊香点上才上了床。 程阳见状立马哼唧道：“你转那么远哪还有风啊，热死我了。” 许炎也不搭话，风扇刚买回来时程阳一整个晚上都对着吹，结果第二天晚上就感冒了，所以现在即便程阳发脾气许炎也不会给他转回来。 心里明白上次大半夜发烧的事把许炎吓着了，程阳嘴上抱怨，却始终没下床去把风扇转回来。只是在心里默默念叨，儿子养大了就不听话了，小时候的许炎可是指哪打哪，半个字都不敢多说，那时候多可爱啊。看看现在，不光瞒着自己跳级，还敢对他管东管西了。特别是个子高过他之后，这小屁孩是越来越嚣张了。 躺了一会儿睡不着，程阳又念叨起来：“对了，爸说在县里买房我没同意，我想着反正我们在学校都是寄宿，以后干脆周末也住宿舍算了。索性让他一步到位，添点钱在C市买一套，徐叔这不是才买吗，还挺便宜的。” “噢。”许炎对这些事完全没意见，只拿了一本金融方面的书在看。 “别挨着我，你身上太热了。”程阳把许炎往外踹开了一点，又说：“还有，你们那杂牌篮球队不是在镇里的比赛得了奖吗，篮球你也别丢了，县一中也有篮球队，成绩还不错，年年都能得奖，行的话你也加一个，如果拿了奖说不定以后还能加分。我估摸着初中的课对你没多难，上了高中跟不上再丢也行。” “好。”许炎手里的书翻了一页。 “我爸说郑叔厂子扩了，里面有个球场，你过去多练练。” “嗯。” 虽然许炎只是单音节字的回着，但程阳知道他一心二用的本领，其实自己的每句话都记着呢，所以不但没生气，嘴里还迷迷糊糊的说：“幸好马上就要升初二了，以前不觉得，现在我越看觉得我们那寝室跟猪窝一样，初二就能住八人间了···” 程阳的声音越来越小，许炎看他把毯子又踢开了，伸手帮他把肚皮搭上，然后关上小台灯也睡了下去。 第38章 我养你 村里的路依旧是土路，只是为了让货车进出扩宽了不少。 程阳他们出门时徐富贵已经开着小面包在村口等着了，本以为高强度的奔波能让徐富贵的肚子小一点，没想到他不仅没瘦，反而愈发富态了。乍一看去眼睛倒显得越发小了，看上去颇为喜感。 坐了一段程阳觉得车子还行，不太像二手的，不由得问：“徐叔，这车哪买的啊？” “金宝他们厂子里淘汰的，他们老板嫌这车开出去没面子，换了辆小轿车。不过我们买就没那么多讲究了，反正能开，而且这车还挺大的，能装不少货呢。” 程阳点头，确实挺划算的。 “下午到市里我还得接一批货，我跟你爸说了，我们明天再走，今天就在我新屋住。” “也好，我还没去你家看过呢，我爸说也要在你们那隔壁买。” 徐富贵不住的摇头：“我开始让他一道他不干，还想在县城买，果然只有你能说服你爸。不过话说回来，要是当初我们一起买，说不定还能便宜点呢。” 程阳笑了：“我爸也是担心我们嘛。” “知道你们家关系好，好了，不说这个了。一段时间没见，许炎好像又长高了，他这个子窜的也太快了吧。” “打篮球打的，天天蹦跶，能不长嘛。” 许炎听着他们俩天南海北的聊也不插话，只是安静的听着。 程阳他们所在的县城算是挨着市里的，但现在路不好开不快，从村子到县城再到市里，即便早上七点就出发，到达的时候也下午两点了。 徐富贵先把他们送到了店里，两个月前程昌荣和徐富贵合计盘下了中心街这个店面，重新装修了一番后全摆上了自己牌子的衣服。 看着招牌上大大的‘艳阳’两个字，程阳不由得心里泛起一股豪情，在市里摆摊的事好像还是昨天，没想到现在他们竟然这么快就有了自己的铺面。而且除了这家店，徐富贵还正在C市另外两个发展极快的区域考察，再加上在S市和冯贵联合开的那个，他们之前设想的品牌连锁真的在一点点实现。 徐富贵交代了几句就赶忙接货去了，程阳则自顾自的在店里转了起来。 店铺的装修他出了不少主意，除了三个试衣间外，照明和大门也都是他设计的，摆的也简洁大气，一目了然。 他们的衣服本来在中心街口碑就好，这店开了以后，里面的装修比别家高上一个档次，来的人自然就更多了。 今天本来不是休息日，但店里依旧有不少客人，三个售货员穿着统一的制服，显得非常专业。 而且经过了一年多，他们的款式已经增加到了八十几样，客人挑选的余地也多了不少。 为了不占客人休息的沙发，许炎从仓库找了两个凳子出来，结果刚坐下，一个女人就走过来盯着他们看，最后那女人一拍手，惊喜的说：“小老板，真是你们啊！” 程阳也想了起来，他们第一次摆摊时女人就来过，于是起身喊道：“姐。” “诶，亏你还记得我。” “那必须记得啊，你当时可是我们的第一批客户。” 女人闻言把手里的袋子提起来，笑道：“可不是，我现在的衣服都是在你们家买了，又好看又耐穿。不过真没想到，才一年多，你们家竟然就做的这么大了，店子又大又亮堂，那些好看的款式晚了还买不到了呢。” “这不是刚开始嘛，后面就好了，对了姐，我悄悄告诉你啊，八月的头一个周末店里搞活动，前一百名的客户送永久打折卡，以后每次来买衣服都能打九折。” “真的啊！”女人惊呼，看到周围投过来的视线赶忙捂住嘴，悄咪咪的说：“谢谢你啊，我那天一定来。”说完看了眼店里的其他客人，迈着高兴的小步子走了。 五点多的时候徐富贵才回来，一身凌乱的不行，估计是又帮着抬货去了。 现在他们的运作刚刚起步，很多事都在摸索中，有时候徐富贵和店长也得干打杂的事。 和店长交代了接下去几天的事，徐富贵终于开着那辆二手小面包载着他们回家去了。 徐富贵的新房离店子有一段距离，但是个刚修好的楼盘，虽然没有以后的高楼大厦漂亮，却也是环境不错的小高层了，而且想到今后这个位置的房价，程阳更坚定了让程昌荣赶快下手的决心。 徐富贵家在三楼，是个套三，刚开门他们就闻到了香味。 罗小娥擦着手走出来，看到他们高兴的招呼：“还有一个菜就吃饭了啊，你们稍微坐一下。” 徐富贵带他们去客房把东西放下，程阳边看边点头：“叔，房子装的挺漂亮的啊。” “那可不，为了这房我把自己的老本都贴上了。”说着进屋把自家儿子抱了出来，徐展鹏才两岁多，还不怎么会说话，只能咿咿呀呀的说几个单词或短句。 徐展鹏一脸嫌弃地把徐富贵凑上的脸推开，看到程阳却眼睛一亮，伸着手要抱。 徐富贵已经习惯了被自家儿子嫌，但他怎么也弄不懂徐展鹏才见了程阳三次，怎么就这么喜欢这个小狐狸。余光扫到微蹙起眉的许炎，他顿时觉得程阳估计有一种特别招小孩待见的特质，毕竟程阳连许炎这个超级别扭的小孩都能搞定。 想罢他也不纠结了，把儿子甩给两哥哥就进屋帮老婆去了。 罗小娥知道程阳他们要来，做了一大桌的菜，吃饭时还不住的往他们碗里塞。 作为一个从小生在农村的女人，她以前从未想过自己有一天竟然也能成城里人，所以她打心眼里感激程昌荣他们，如果不是程昌荣当时把徐富贵拉入伙，她家估计一辈子也就在镇上过了，怎么会有现在的好日子。 自从买了房搬进来，无论是徐富贵家的亲戚还是她家的亲戚，看她的眼神都变了，她现在在婆家和娘家的地位蹭蹭蹭的上涨，即便徐富贵现在忙得时常回不了家，可看到他们那个漂亮的铺子，她顿时觉得什么都是值得的。 许炎看程阳碗里都堆不下了，还有几块他不喜欢吃的肥肉，于是把菜夹到了自己碗里。 徐富贵对此见怪不怪，反而对罗小娥说：“让他们自己吃，又不是外人。”说完他又提起来另一件事：“对了程阳，你上次提议让你罗姨去帮忙，是想让她做什么？” “是这样的，罗姨以前不是当过会计吗，现在我们正缺人，我就想不如让罗姨来做。” “可是，这不太好吧，毕竟管着钱。” “徐叔，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不要任人唯亲是吧。不过我们招人的时候不都是招的外人吗，你家也一个亲戚都没要，现在是特殊时期，所以我觉得罗姨来挺合适的。再者，你们的各项制度建立起来后也不是罗姨以后一个人说了算，G市那边的财务还得过来对账呢。”说完他看向罗小娥：“罗姨，这还得看你的意愿，我和我爸都觉得没问题，毕竟你也不是管所有的账。” 罗小娥闻言心里砰砰的直跳，她之前没听徐富贵提过这件事，乍一听到顿时有些无措。 程阳看出她的紧张，安慰道：“罗姨，你不要想其他的，就看你愿不愿意来帮我们忙了。” “我当然愿意。”罗小娥急忙道：“在家呆几年了我早就想工作了，不要说会计，就是让我去当个售货员我都愿意。”她天天看徐富贵每天忙得脚不沾地，心里也升起了危机感，特别是到城里后，她老是觉得自己和徐富贵的差距越来越大。虽然现在孩子小，但能有个机会让她也去工作，她肯定是愿意的。 程阳听她这么说笑了起来：“那行，徐叔，反正现在都是店长理账，你干脆今天晚上就给罗姨说说该注意哪些，明天就让她去查，免得你身上事情太多，自己都忙不过来。” 徐富贵还是有些踌躇：“可是孩子···” 罗小娥立马说：“你妈不是后天就上来了吗，让她白天帮忙带带，我晚上来看。而且展鹏都两岁多了，再过一年我们找个幼儿园就成。” “我就是怕你太辛苦了。” 罗小娥连连摇头：“我觉得有工作总比在家呆着强，至少有个奔头，所以多苦我都能坚持下来，再说，我再累也没你们哥俩累啊。”事情敲定后罗小娥心情都要飞到天上去了，洗碗都在哼着歌。 倒是许炎有些不解，晚上问道：“你为什么一定要让罗姨去上班？” 程阳翻了个身，看着他：“也不是一定吧，就是觉得女人也该有自己的事业。你别看徐叔和罗姨现在关系好，可以后徐叔见得世面多了，回家很可能就和罗姨没有共同语言了，女人还得有自己的事业才有底气。”罗小娥从他帮徐富贵看铺子起就挺照顾他和许炎的，所以他打心眼里想看到罗小娥走出去。 许炎还是不懂，脑子里琢磨了半天，最后说：“我以后赚了钱想让你不那么辛苦，你就算不工作我也一定不会嫌弃你。” 程阳瞥了他一眼：“你倒是敢嫌弃啊，不过你倒说说你要怎么赚钱，养我可不便宜。” 许炎一愣，一时还真没什么想法，于是脸上的表情逐渐凝固。 程阳当然知道他的小九九，不由得嗤笑了声：“得了，一天见儿的想那么多，好好读书以后就能有出息。” 虽然程阳这么说，但许炎还是把这件事放到了心上。 第39章 升学 C市到G市依旧要坐两天火车，不过这次他们买了三张卧铺，总比第一次好些。 程昌荣他们赚的钱除了拿来开店，其余的全用来盘了个废弃的厂子，投了条自己的生产线，就在郑生财他们厂子边上。 新厂虽然规模还很小，但该有的还是有，徐富贵带着他们赶公交到了厂里，刚走到小楼办公室的门口，就听到程昌荣打电话的声音。 “···我知道的老冯，厂里已经在加班加点的做了，你得给我时间啊，我们C市的铺子还差着货呢···我知道，我知道，我这就去催，你别着急。” 挂完电话，一转头就看到程阳他们，程昌荣不由得一惊：“哎呀，我都忙忘了，你们怎么不说一声，我让老郑的司机帮忙接一接。” “猜到你忙，我们自己过来也不费事。”徐富贵把风扇打开径自吹起来。 程昌荣这时又接了个电话，听完后对徐富贵说：“今天有个Z市的老板说想进我们的货，我还没答应呢，现在货太紧张了，而且我们不是只做品牌店嘛，我让他考虑考虑合伙的法子。” 徐富贵嘿嘿笑起来：“好东西自然有人要嘛。” “对了，富贵，你帮我看着下电话，估计待会儿老冯还得打来，今天就催了五六次了。唉，老郑那边也是，答应出的货结果现在还差几十件，我得过去看看。” “你去你去，我正好在这儿休息会儿。” 程昌荣走过来摸了摸程阳和许炎的头，小跑着出去了。 程阳看着他的背影不由得笑了起来，谁能料到以前那个木讷的见到人都害怕的程昌荣竟然会有这么一天。 见他们都忙，程阳和许炎休息了一会儿就拿着篮球去厂子里玩。 直到六点过程昌荣才从隔壁厂回来，整个人都被汗水打湿了。 “总算把货发出去了。”他瘫倒在沙发上。 徐富贵点了点头：“我给老冯说了情况，免得他一天十多遍的催，对了，我看有几个款卖的不是很好，你明天调整一下，少生产点，至于缺货的那五款就得赶紧了，否则这夏天一过，得少赚不少。” “行，我晚上就把计划改出来，对了，东边那个铺子装修的怎么样了？店员招到了吗，老冯那边的款子回来了，我们现在手头活动的钱有了。” “那边你别担心，我绝对安排的妥妥的。倒是你这里，如果钱够的话我琢磨着是不是再拉一条线，否则天天让工人们加班也不是事啊。” “那我的盘算盘算，对了，何大妹子又设计了几套秋装，明天一起看看？”现在除了程阳，何燕也带着一批年轻的设计师开始自己做设计。 徐富贵闻言连忙摇头：“明天哪有时间啊，今天晚上就看。再说，我这大老粗又不懂这些，你让我看不如让程阳看，正好他也在嘛···哎呀，糟了！” 听他大叫一声，程昌荣被吓了一跳：“怎么了怎么了？” “都这个点了！”徐富贵看了眼钟，拉着刚回来的程阳两人往外走：“中午这两个小东西就没怎么吃，现在一定都饿着了，全怪我，一见着你就顾着说事，忘了时间。” 程阳连忙摆手：“真不饿，你们的事重要多了。” 结果他话刚出口肚子就震天响了起来，其他三人顿时笑了，连一向情绪寡淡的许炎都笑出来声。 因为程昌荣和徐富贵的事情还多，程阳就坚持和工厂里的工人们一起吃。 于是四人一人拿着个盒饭，走到刚改建好的食堂里，厨子是新请的，虽然只有一个肉菜三个素菜和一个白菜汤，但味道还是不错的。 有排队的工人看到程阳和许炎还好奇的问：“程老板，这是你儿子啊？” “没错，两个都是。”程昌荣乐呵呵的笑了，这两个孩子可都是他的骄傲。 “哎呀，长得真好看，一个白净一个英气，就是瞧着不太···嗯···”工人没敢说。 “不太像是吧。”程昌荣也不生气，打了菜还问：“这几天饭菜怎么样啊，够不够吃？” “够的，比我之前呆的那家厂子还好呢。” 程昌荣点头：“那大家好好干，以后只会越来越好。” 坐下后，程阳不由得调侃道：“爸，你现在都会做动员工作啦，这个老板当得真好。” “嘿，那不是都得学着做嘛。”程昌荣有些腼腆的抠了抠脸，看到何燕来了，热络的招呼起来：“何大妹子，这里！” 为了节约成本，程昌荣和徐富贵晚上都住厂子里，程阳他们也没得挑，就住在旁边整理出来的一间房，床都是临时买的弹簧床。 G市比村里热多了，程阳晚上被热的不行，嘴里对许炎嘟囔道：“这还不如你家那破房子，明天我们至少得把灰打扫一遍。唉，你说我们专程跑这么远来干嘛的？” “那明年不来了。” 程阳立马摇头：“那不行，我就是嘴上抱怨抱怨，我可没那么娇气！反正再苦再累我都得来见证我爸他们的发展历程，哪怕待几天都行。再说，说不定明年就换好房子住了呢？你要对他们有信心，我估摸按这个路子走下去，好日子就不远了。” 许炎对好日子没什么感觉，他只要能吃得饱有住的就行，不过程阳的一句话倒让他上了心：“你想住好房子？” “那不是废话嘛，我上辈···嗯，我是说谁都想住的好吃得好穿的好，否则我们的衣服怎么会那么好卖。要我说，以后真有钱了我得买个大别墅，前有泳池后有山那种，特暴发户。不过估计等我有钱，那些房子也买不起了。” 许炎听着程阳念叨，心里再次把赚钱提上了自己的日程。 程昌荣没时间管两个小的，程阳和许炎就每天早上写作业，下午就去市中心逛着玩，G市到底是大城市，玩的地方还是挺多的。 这天路过一栋新修的大厦时，看到一群人不停地进进出出，于是程阳好奇的抬头望了眼，发现居然是股票交易所，顿时忍不住往里凑了凑。 许炎跟着进去，看到大厅里许多人拿着本子和计算器不停的对着屏幕写写画画，问程阳：“这是什么地方？” “股票交易中心，能让人一夜暴富也能让人瞬间倾家荡产的地方。” 一夜暴富？许炎眼神暗了暗。 程阳没待多久就带着许炎走出来，颇为感慨的看了看大楼上的牌子：“这不是一般人玩的起得。” 说完他又转头若有所思的盯着许炎：“倒是你，数学好又冷静，说不定挺适合做金融这块的，要不你以后大学选这个算了。” “金融？” “不懂吧，其实我也就说说而已，要我看，你还是跟着我念计算机吧，以后老老实实当个码字的，股票这些东西真不适合我们小老百姓，我们踏踏实实就行。”他上辈子成人大学就选的游戏编程，而且还挺喜欢这个行业的，这辈子不出意外还是会走这条路，毕竟上辈子没做到相关的工作，对他着实是个遗憾。 程阳说完往前走，许炎则抬头看了眼头顶那个闪亮的招牌，心思转了起来。 开学前程昌荣特地抽了几天时间带他们去G市著名的景点转了圈，又自以为贴心的带着他们去了趟游乐园。 因为有年龄限制，程阳和许炎只面无表情的玩了些娱乐项目，倒是程昌荣挺高兴的，见着刺激的项目还自个儿去排队玩了。 在G市熬完了一个炎热的夏天，学校也终于开学了。 许炎终于如愿以偿的也进入了一中。 “程阳，这就是你表弟吧，那个特招的？”瞅了眼坐在对面的人，魏向天不住感慨：“你家这基因都逆天了，个个都是学霸啊！” “那可不，而且许炎还被招到了篮球队。”听出程阳话里毫不遮掩的炫耀，魏向天心里有些诧异，程阳这人平时老成持重的样子，没想到还是个弟控啊。 程阳不知道魏向天心里的小九九，转头问许炎：“听说二狗和你又是一个班，你们还分到了一个寝？” 说曹操曹操到，这刚提到名字，刘春山就一屁股坐到了许炎旁边，眼睛发光的看着程阳：“程哥，我总算也考到一中了，没辜负你的教导吧。” 程阳见他一副求表扬的样子，不由得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还不错。既然你和许炎一个班，平时就多互相帮助啊。” 刘春山立马不乐意了：“他哪用我帮啊，许炎一来就被老师力挺当了班长，我才混了个学习委员。而且你不知道，我们那班主任看许炎就跟看自家亲儿子一样，许大班长怎么轮得着我帮。” “我说的是互相帮助，当然，你们有事也可以来找我，初一和初二住一栋楼，方便。” 刘春山这才又笑了起来：“那当然，我早都摸好你的房号了。对了，我妈给我买了几箱牛奶，让我搬两箱给你。” “不用了啊，我爸也给我们买了，你留着慢慢喝。” 听他们的对话，魏向天有些好奇的问：“程阳，这谁啊，看着跟你小弟似得。” “我邻居，许炎小学的同学。”说着他又给刘春山介绍：“我朋友，也是一个班的，叫魏向天。” 刘春山挺热情的打了招呼，倒是许炎，只瞥了魏向天一眼，微微点了点头。 魏向天被他这一眼看得心头一跳，他听程阳说了许炎很多事，没见面时他还以为许炎就是个听话带点中二的小屁孩，这见面才发现跟想象中完全不同，这个许炎哪点像程阳说的可爱乖巧啊，这厮眼神跟个狼似得。 第40章 真人不露相 过了两周，新进的学生们都适应了一中的作息，生活也规律起来。 除了特殊情况，许炎和程阳三餐都一道吃的，程阳因为成绩好又长得白，本来就是学校的风云人物，而许炎来了之后情况更胜，两人站在一起极为养眼。 看着等在餐厅门口的两人，魏向天不由得感慨，虽然程阳也属于阳光帅气型，加上他皮肤白，勉勉强强也混到了级草的名单。不过跟许炎比还是差了一截，主要许炎个头高，五官又立体，在人群中还真有点鹤立鸡群的感觉，特别是和旁边的刘春山一比，那对比简直堪称惨烈。 “这人比人还真能比死人，你说你弟长得高成绩还那么好，我看这校帅的位置很快就得让人了。” “校帅？”程阳不解，他平时不太关注这些。 “对啊，学校里都传遍了，你说你弟那身高比我们还高了，这再长两年不得逆天？听说已经有小妹妹偷着送情书了。” “情书？”程阳诧异的瞪大眼，现在的小女生都这么开放了？想着他直直的看向许炎，不知道是不是许炎小时候干瘪的形象太深入人心，他左看右看还真没觉得多帅，最多也就是脸长开了些，个子长高了些。 几人找了位置坐下，趁其他人都去打饭，程阳此时就特意去留意了一番，结果果然发现有不少女生都悄咪咪的在看许炎。 程阳心里莫名升起一种怪异的感觉，类似自家养的好白菜被猪拱了的不悦，再一想许炎这都还没成年就可能被这群小屁孩带坏，眉头都蹙了起来。 所以等许炎把盘子放到自己面前时，程阳不仅没开动，反而正儿八经的问他：“听说有人给你送情书？” 许炎不知程阳怎么突然提起这个，但还是点了点头。 刘春山还在旁边哼哼：“可不是嘛，这小子走了狗屎运了。隔壁班班花都送了，不过许炎一个都没答应，全退了，这要放我···” 闻言程阳眯起眼，皮笑肉不笑的说：“放你你就答应了？你们还没成年，可不能早恋啊，至少也得得到高中吧！”说着他还异常郑重的叮嘱：“二狗许炎，别怪我没提醒你们俩，你们的成绩下去了，不等我爸和何婶发火，我先抽你们一顿。” 刘春山闻言立马讨好道：“哪能啊，程哥，我现在光想保持住成绩都废了老大劲儿，哪有时间做这些事啊？” 魏向天心里暗笑，刘春山是因为没人送才这么说的吧。 程阳看向许炎，许炎也跟着点头。 魏向天见状有些好奇的问：“那许炎，你到底收了多少？我看赶上你哥没？” “三封，都没收。” “那什么人送的总记得吧？说来听听。”魏向天继续引诱。 许炎依旧摇头，程阳这下总算满意了，拿起筷子吃起来。 见程阳开动，许炎顿时连个多余的眼神都不给魏向天，只把程阳不爱吃的挑出来，又把自己盘子里的肉丝换过去。 刘春山见怪不怪，倒是魏向天不住地咂舌，比起程阳，许炎的兄控似乎更加严重啊！他们寝室几次看到许炎来帮程阳打水和洗衣服。还有人吐槽这哪是弟弟啊，简直跟找了个老婆似得。魏向天以前不觉得，现在觉得程阳那句乖巧还真不是乱说，只不过许炎的乖巧似乎只对他哥一个人罢了。 县一中虽然是县里最好的学校，但说起来生活却比其他学校单调多了，除了周末之外，学生们平时都被关在学校里，即便是初一，晚上也要上自习上到八点半。 许炎坐在台上管纪律，但下边仍有不少人在交头接耳。 因为一中招到是全县的尖子生，他们以前在学校都是被惯着捧着的，心气儿一个比一个高，所以刚开始并不是很服气许炎凭一个奥赛的奖就被特招进一中，而且许炎和刘春山还是一班里唯二的两个从村小出来的。 加上许炎的长相似乎受到了相当多女生的欢迎，所以有些男生不仅不服气，甚至还有些许嫉妒。 孙海路过时见到的就是这样一副景象，他心里暗叹了口气，开始怀疑自己当初硬把许炎送上班长的位置是不是做错了。 看着台上不动如山的许炎，孙海犹豫了下还是把人叫了出来：“许炎，如果你觉得当班长有压力的话，老师可以换个人的。” 许炎扫了眼教室里的同学，摇了摇头：“不用，孙老师，月考过了就好了。” 孙海当时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但月考成绩出来的时候他立马明白了。许炎这是用实际行动来证明自己，除了语文和数学没拿到满分，其余的科目许炎全都是满分，甚至是学生们刚接触不久的英语。 要知道初一的英语虽然不难，可大多数小学并没有开设这门课，特别是村小和一些差一些的乡镇小学。 成绩公布那天，一群人围在公告栏边，初一的学生都被排名上的分数惊到了，因为许炎足足拉开了第二名九分。要知道这里可是县一中啊，是一分都能甩下去几十个人的一中，而且那个第二名还是一中招考的第一名。 本来来看好戏的一班学生们更是被成绩刺红了眼，特别是第二名，他是班里闹腾的最厉害的，本以为这次月考能让许炎大大的出一次丑，没想到最后出丑的竟然是自己。 正巧这时许炎和程阳他们走了过来，看到红榜上的成绩，程阳满意的点了点头，随后问：“你语文怎么扣的？” “阅读四分，作文三分。” 这在程阳的意料之中：“反正你语文一直很差，作文只扣三分不错了，倒是你的数学居然能扣分，你考试做梦去了吧！初一的第一次月考就是模个拟，你居然这都能丢？” 许炎难得有些尴尬的说：“卷面分。” 程阳顿时回头，恨铁不成钢的说：“告诉你练字吧，练字吧，你不听！你那狗刨现在连二狗都比不上了。” 闻言许炎眉头立刻皱了起来，神情不愉的瞪向刘春山，刘春山难得被程阳表扬，立马哼唧道：“那可不是，我的卷面向来都是被贴着黑板上的。” “呵。”程阳干笑了声：“那有什么用，我怎么找了半天都没找到你名字呢？” “那不是，第十三！”刘春山指着红榜上的名字大喊。 “你还觉得不错是不是，叫什么叫？你招考的时候不是考了第五吗，这堪比滑铁卢啊，你还好意思当你们班学习委员啊？我去，您老这数学···”刘春山被程阳说的脸都黑了，但程阳对他们的教育方针向来都是秋风扫落叶般不留情面，连许炎都只能听着，他就更没资本反驳了。 为了不让自己被炮火轰死，刘春山只能努力转移话题道：“别说我们了，程哥，你赶快去看看你的成绩吧！” 魏向天在一旁愤愤不平：“他有什么可看的啊，除了那次发烧，次次第一，考的整个年级都没脾气了。再说，你程哥考试成绩一出来，班里的人比他跑得还快，都不用他看就得把成绩汇报给他。” 刘春山眼睛里的崇拜顿时都要漫出来了：“不愧是程哥，牛人，这可是一中啊！对了，那魏哥你呢？” 程阳接话道：“他也不用看，万年第二，刚好被不才，也就是我压一头。”刘春山见魏向天平时颇为不搭调的样子，还以为他在一班就是个普通群众，没想到真人不露相啊，俗话说物以类聚人以群分，难怪他和程哥玩的好。 听到程阳的话，魏向天不满的反驳：“你发烧那次我可是荣登第一了啊，所以你平时小心点，万一哪天把我惹急了，哼哼，小心我为了得第一不折手段啊。” 程阳不屑的瞥了他一眼：“你先小心自己被不折手段吧。” 魏向天抬头果然看到许炎警告的眼神，不由得长吁短叹道：“没见过上学还自带保镖的，你这是作弊！” 就在这时有个学生跑了过来，对程阳喊：“班长，你怎么还在这儿呢，老师找你对迎新晚会的稿子呢！”一中的传统是把迎新放在国庆前一起办，所以每次规模还不小，大家也挺重视，算得上是和运动会一个级别的县一中的盛会了。 程阳这才想起这事，拍了拍许炎说：“这两天我晚上的排练，晚上你自己吃饭啊，别等我了。” 第41章 兴奋 等程阳几人走远，在他们身后的初一一班的学生这才从梦游中回过神。 “那是班长的表哥对吧，我看他来过班里一次。”本来最不服许炎的何刚，此刻已经不自觉的把对许炎的称谓改成了班长。 “对，他还来过寝室几次，我每天都看他和班长一起吃饭，都是班长帮着他打的。” “他们感情真好啊！” 这话一出，众人沉默了许久，最后终于有一个男生踟蹰着问：“你们谁知道班长他表哥叫程阳，还是二年级一班的班长？” 大家整齐的摇头：“班长好像没介绍过他表哥的名字，而且程阳一来寝室，立马就会被班长拉走。” “这个程阳很厉害吗？” 说实话，他们刚来学校不久，连初一的情况都没摸透彻，更别说初二的了。虽然隐隐听说过二三年级的几个牛人，但他们现在都还不能对号入座。 他们中间只有赵鑫文的大哥也在二年级，对县一中的情况比较了解，于是把自己知道的传说都抖落了出来，其余人跟听故事一样听完，顿时对许炎的态度又崇敬了几倍：“没想到班长他表哥这么厉害，那明天晚上的晚会能看到他主持了？” “应该是。” 众人又默了，过了好一会儿才有人带头往教室走去，这时何刚又说：“我看刘春山和程哥也挺熟的。” “他和许炎一个小学一个村的，能不熟嘛！” “你们不觉得晚上有必要好好审问他一番吗？”他们不敢招惹许炎，但刘春山就不一样了。 众人：“没错！” 虽说是迎新晚会，但初一的学生除了派出几个代表表演节目，其他学生都只需要在台上坐着看表演。 县一中的迎新晚会选在了县里的文化宫，此刻还没到进场的时间，所以大家都按班级排队在外面等着。 “嘿，你们看，那是不是就是程阳？”何刚指了指大门的位置，果然看到一身衬衫西裤的程阳站在那里和一些高年级的学生说着什么。 刘春山自然也注意到了，碰了碰身边的人说：“我还没见过程哥这么穿呢，真好看。” 这衣服是许炎陪程阳去买的，所以他自然见过，当时他就觉得程阳这么穿特别好看，但现在看那么多人都盯着程阳，许炎心里又冒气一股怒意。 见识的越多他就越知道程阳的厉害，他知道程阳该被更多的人看到，可一旦这些人对程阳表现出觊觎的意思，他又顿时觉得像小时候被抢了吃的一样，甚至会希望所有惦记他自己碗里东西的人都消失。 晚会进行的很顺利，不光节目精彩，场上程阳和李琴的搭档也让人印象深刻。 李琴家里是县城的，初中就开始在外面学播音主持，所以她的主持功底自然不必说，倒是程阳的表现让其他人眼前一亮，程阳这还是第一次主持迎新晚会，结果不仅不怯场还特别风趣幽默，连老师们都被他逗得哈哈大笑。 晚会最后是临时请人上台表演的环节。 这个环节是一中的惯例，抽到的都是初一的学生，他们没有准备的上台，表现的自然都是磕磕绊绊，不过节目本意就是让大家放松，所以大家也并不介意，反而觉得他们慌张的样子挺可爱的。 一个男生满头大汗的表演了一段诗朗诵后，程阳走上台说：“这是今天的最后一个节目，初一的同学们终于不用紧张了，因为这个节目的表演者是固定的。” 说完他翻开台本，狡黠的笑起来：“去年这个节目的表演者是我，直到知道它的选人标准后我才感到深深的后悔，当时月考自己少考几分多好啊，那样也不用赶鸭子上架，被拎到全校师生面前丢人现眼了。不过话说回来，我当时还挺期待魏向天能站在这儿给大家说一段单口相声的，要知道他一个人都能在寝室滔滔不绝的说上半个小时，我们寝室一直挺想把他这绝活给大家展示展示。” 初一的学生们都摸不着头脑，倒是高年级的同学都笑了起来，初二的学生更是大喊道：“魏向天，来一个，魏向天，来一个···” 魏向天被程阳气笑了，这损友真是时时刻刻都不忘挖个坑给他，明天自己不知道要受到多少调侃。 等大伙笑够了，程阳这才摊手做了个遗憾的表情：“不过可惜啊，传统就是传统，今天看不到魏向天的表演了。但是，看到这个名字时我倒是一点都不失望，毕竟这条坑害过我的道儿也算后继有人了！”程阳故意夸张的环视了一圈，把关子卖够了，气氛炒热了，这才大声道：“让我们掌声欢迎今年初一年级月考第一名，我们可爱的许炎同学！！” 初一的学生们顿时炸开了锅，许炎这个名人更是被两个高年级的学生‘请’到了台上。 见程阳一副看好戏的样子，许炎不但没生气，反而破天荒的勾起了唇角，背对着观众小声道：“你就这么想看我出丑？还不提前跟我说。”他就觉得奇怪，程阳好像对他这次月考特别重视，甚至还帮他押了题，他还以为程阳是看重第一次考试，没想到还有这个原因。 “这是给你表现的机会，我去年被坑的一样惨，所谓有难同当嘛。”程阳挑了挑眉，把许炎转了个面：“作为初一的代表，请问许炎同学想表演什么？” 许炎想了想，说了首英文歌。 程阳诧异的看了他一眼，平时教英语时他确实让许炎听了不少英文歌，但听他唱还是第一回。 灯光暗了下去，等伴奏响起时，许炎略带低沉的声音响起，虽然还没到变声期，但许炎的声音天生就有些低，所以唱歌时颇有几分味道。 程阳有些泄气，没想到许炎唱的还不错，这丑是出不了了，他还想看许炎脸红呢，从小到大就没看过。 果然，等许炎唱完后，台下顿时响起了雷鸣般的掌声，李琴更是拍着手走上台：“看来程阳想看你丢脸的愿望落空了，要不是知道，我差点以为你提前准备了呢。” 许炎淡定的说：“我唱过几次，练习语感的时候。” 台下观众一愣，随即又闹了起来，这就是学霸的觉悟啊，唱个歌都能找到升华点。 经过这一出，两人在学校算是彻底出名了，程阳虽然成绩好，但向来低调，大家大多只知道这么个人。而经过迎新晚会，他的名声算是传开了，特别是初一的学生，见到他都要点头招呼。 许炎则是比程阳更加受欢迎，这除了他的成绩外自然还有他篮球队的身份。 特别是许炎初二那年，县一中的校队在市里拿了第二名，许炎在学校里更是名声大振，甚至一向冷清的看台都有了观众，尽管全都是女生。 程阳对篮球还是挺有兴趣的，但到底只是初中生的训练，看多了也就没了新鲜感。加上他已经升了初三，学习也紧张起来，所以尽管周末还是会陪许炎训练，可他来了通常也是拿了书在后排自己看。 经过一年的成长，许炎的个头又窜了窜，在学校里的迷弟迷妹也越来越多，程阳已经习惯了看台上时不时传来的尖叫，可这次声音实在是太大了，他只能无奈的摘下随身听的耳机。 果不其然，许炎这时抬腿坐到了他边上，完全不受那些迷妹的影响，贴心的递过来一杯热奶茶。 程阳手上有东西，懒得自己拿，索性凑过去就这许炎的手喝了几口：“哪来的？” 许炎指了指球场中央：“队长请的。” 程阳看着球场里闹成一团的人，不由得心生感慨：“沈强也不容易啊，带你们这群猴子，不过这都快期末了，他怎么还在练球？”程阳他们这届快毕业了，除了魏向天那种确定直升本部高中的，一个个都夹紧了屁股复习，沈强的文化课一般，照理说这时候更该两耳不闻窗外事的准备考试。程阳觉得沈强也是心大，这时候了还有心情带着这群精力过剩的小屁孩玩。 “明天元旦，过完节他就不来了，而且他走特长生，学校已经定了。”许炎说着把程阳的书拿过来，看到里面夹着市高的介绍，脸色顿时暗了几分。 程阳见状翻了个白眼，顺势捅了他一下：“别找抽啊，这事我们可早就商量好了。再说，我们房子买了一年了都没怎么住，我过去了正好。” 许炎深吸了口气，转过脸没说什么，好在程阳这次答应他不住校，所以他反弹也没那么大。 程阳把书塞进包里，语气带着点安抚道：“话说回来，市高不是寄宿制，你到时候考上来我就不吃食堂了，我们自己做饭了。”这两年许炎粘他粘的越发紧了，程阳生怕他这次又做出什么跳级的荒唐事，于是只能不露声色的试探。 果不其然，许炎听了这话放松不少，虽然表情瞧着没啥变化，但程阳知道自家娃子心里在高兴。 程阳忍不住捏了捏他的脸：“得，知道你高兴，别憋着了，你笑一笑呗，那些粉丝都看着呢。” 许炎像是完全没听见程阳的调侃，帮他把随身听关上，说：“队长晚上请吃饭，你也来。” “行，我去休息室等你们，不过话说回来，你们这胃还不得把沈强吃哭啊，他钱带够吗？” 许炎拿过程阳的包，两人一前一后的往下走。 看台上的女生虽然见惯了这两兄弟的相处模式，这时却仍旧忍不住叽叽喳喳的议论着，程阳异常不理解她们到底脑补了啥，一个个跟吃了兴奋剂似得，简直比兔子还蹦跶。 第42章 青春期 晚上一群人一窝蜂的涌到了烧烤店，教练陪他们吃了会儿就先走了，让这群半大小子自由发挥。 这群人以猛虎下山的气势去拿菜，看的程阳啧啧称奇，他是家属没好意思去拿菜，只能和沈强一起等着。 许炎和其他人一起选菜，程阳见他们关系颇为融洽，不由得有些欣慰，看来他从小到大的愿望总算实现了，许炎现在似乎也能正常的融入集体了，把他送到篮球队果然是对的。 店家先是被这群大高个蝗虫一样的阵势惊了一下，随后嘴巴都要咧到耳根了。 程阳见状瞥了眼沈强：“你心真大，居然敢请他们吃烧烤。”许炎的胃口快赶上他两个了，其他人估计也没差到哪去。 沈强向来是个老好人，闻言只笑着说：“三年一次嘛，我虽然没有你们家有钱，但一顿饭还是请的起的。” 程阳默了，随着程昌荣的生意越做越大，为了弥补不能陪在他们身边的遗憾，他爸每次一回来就给他们买一大堆东西，比如两人的随身听和身上颇为昂贵的衣服。他和许炎不是特意去炫，但程昌荣买了他们也不会藏着掖着，所以就算每天罩着校服，但看到许炎的球鞋和他们的生活用度，其他人也知道他们的家境不会差到哪里去。 见程阳有些尴尬，沈强急忙转了话题。程阳虽不是篮球队的，但因为许炎的关系和球队其他人关系都不错，加上程阳在学校活动上也很活跃，所以和沈强接触挺多，两人平时遇见也会聊聊。 程阳觉得自己对沈强尽管算不得特别了解，但今天这人似乎有些话里有话。 沈强也看出了程阳的疑惑，索性不饶弯子，直接挑明了来意：“程阳，我今天来其实是有事求你。” “啊，你说？”程阳有些懵，虽然他和沈强还算熟，但两人走的方向差的挺远，他真想不到沈强有什么事能求他。 “是这样的程阳，你也知道我马上毕业了，下一届球队的队长我一直想让许炎接班，这事教练是同意的，其他队员我估计也都心里有数，可是···”说到这儿沈强叹了口气：“我们去找他的时候许炎却想也不想就拒绝了。你知道吗，我之前一直觉得许炎和球队关系挺好的，他组织能力强，平时也能和那群小子玩到一起的。” 程阳点头：“他们关系当然好了，你们球队周末偶尔不是还能约着去玩吗？”跟小学的时候相比，许炎明显和同学更亲近，他对此也是喜闻乐见的。 “唉，其实不是这样的。”沈强连连摇头：“那天我被许炎拒绝后挺生气的，因为队里大部分人都以为他会接替队长的职务，所以当时我就问他为什么不愿意，你猜他怎么说的？” 程阳摇头。 “他说‘麻烦’。对，就这两个字，你别不信！”沈强激动起来：“我当时更生气了，相处了这么久，他竟然用麻烦来形容当队上的事。” 程阳光是听着都能觉出沈强当时得有多难过。 “我当时也不能理解，大家明明那么要好，所以我问他当初为什么要打篮球，为什么要加入篮球队。他说···”沈强脸上露出一丝复杂的神色，盯着程阳的眼睛一字一顿的说：“他说，是因为你让他打蓝球的。” 程阳：！！！ “所以程阳，我真的错了。之后我又观察了一段时间，我发现每次球队觉得天大的事，许炎其实并不怎么上心，我以前觉得那是性格问题，可现在我才知道，他是真的不在乎。当然，并不能说他对球队和队友一点感情都没有，但他的感情付出的太少了。我隐隐有种感觉，许炎和队上其他人相处的好是因为他‘想要’他们关系融洽，而不是发自内心的想去和他们打成一片，你明白吗？许炎太冷静了，他···”沈强有些说不下去了。 程阳拍了拍沈强，示意他懂了，这就和许炎小时候为了当上三好故意去讨好其他学生一样。只不过现在的他表现的更加隐晦高明，更不容易让人察觉。 良久，沈强抹了把脸说：“我不是说许炎这样不好，毕竟是人就都有自己的想法，我也不能逼着人干啥。但许炎是现在队里最适合当队长的了，无论是心智还是他的技术，所以无论许炎对球队抱着什么想法，为了球队，我还是想请你帮我劝劝他。” 程阳听着有些感动，即便快毕业了，沈强却依旧一心为着球队着想，这才是真正的青春啊。不过：“既然你已经知道许炎性格天生冷淡，你不怕他当了队长也还是对球队不上心吗？” 沈强终于笑了起来：“不会的，其他的不说，有一点我还是知道的，许炎答应了的事一定会尽力做到，所以，他会是一个好队长的，所以程阳，你帮帮我们吧，今年一中很有希望能拿冠军的。” 程阳纠结了片刻，最后还是点了点头。 因为算是沈强的道别会，所以一群大小伙闹得挺晚，临了还有几个哭得稀里哗啦的。 第二天程阳难得的赖了床，起床时寝室的人都走光了，只有许炎坐在他位置上看书。 “他们呢？” “回家了。” 程阳点头，今天就是元旦，大部分的学生昨天晚上就走了，他和许炎不赶时间，但也准备去市里待三天。 站在煎饼摊面前，程阳缩了缩脖子，C市这几天特别冷，比去年还冷得多。 许炎见状把自己的围巾拿下来，围到了他身上。 程阳感觉到一阵热气，抬头问：“你不冷吗？” “不冷。” 程阳顿时有些羡慕，许炎是个天生的火炉，再冷的天靠毛衣和厚外套就能过，可他不行，又怕热又怕冷的，冬天没羽绒服得少半条命。他由不得想起上辈子在一中读书的时候，程家给他买的衣服都是便宜货，所以冬天他得把两件校服套着穿，可即便这样手上也年年都长冻疮，现在想想，那真的是很遥远的事情了。 抱着热和的豆浆，程阳状似无意的提起：“沈强退了的话，你们队谁当队长啊？” 许炎没有一丝停顿的说：“不知道。” 程阳手一紧，抬头看他：“那你觉得谁合适？” 许炎这才想了下，说了两个名字。 “他们啊，确实不错。不过···”程阳咬着吸管又问：“难道你没有当队长的念头，你不是你们队上球打得最好的吗？” 许炎有些稀奇程阳居然会问他这事，要知道自从上了初中，除了学习外，程阳已经基本不怎么管许炎的一些小事了。 “你觉得当队长好？” 程阳斟酌了一下，生怕许炎看出他是在当说客：“俗话说不想当将军的兵不是好兵，你真的不想当，带着袖标打球不是挺威风的嘛？” “你想我当？” 程阳顿时有些矛盾，他答应帮沈强劝劝许炎，可昨晚他想了一宿，觉得许炎应该以自己的喜好做事，不应该什么都按他的喜好行事。现在还在学校所以没什么要紧，可许炎总不能一辈子都听他的吧，许炎以后也会有自己的生活和圈子，他不能像小时候那样把许炎牢牢圈在一个地方。 想罢，程阳撇了撇嘴说：“这得看你的意思。当初是我让你加入篮球队的，如果你不喜欢，其实退了也没什么。许炎，我希望你可以多花些时间去做自己喜欢的事，你不能什么都听我的，我们以后总会分开的，你得学着独立。” 许炎不明白程阳话里的意思，他这样不是很正常吗，而且，他根本想象不出自己和程阳以后会分开。联想到最近看的几本书，许炎琢磨着这是不是就是书里说的青春期到了，所以他没有回程阳的话，只是把程阳冻得通红的手放到自己口袋里，默默的往前走。 第43章 分手 第二天程阳就接到了沈强的电话，说许炎已经答应当队长，沈强挺高兴的。 可挂断电话后程阳心里不仅没有一丝激动，反而升起一种怪异的感觉。虽然他上辈子没有真正意义上的兄弟，可他也隐隐知道自己和许炎现在的相处模式出了问题，他把许炎养大可不是想养只听话的金毛，而是希望许炎今后能过上自己喜欢的生活。 程阳坐在沙发上开始反省自己是不是太专断了，无论是许炎的学校还是他进球队和奥赛，其实许炎从没说过自己喜不喜欢这些，只是因为他希望许炎去做，所以许炎就去做了。 许炎走出来就看到程阳发呆的样子，习惯性的把头放在他肩上，问：“不是要去书店吗？” 程阳这才嗯了身，回屋把衣服加上。 因为是节假日，所以路上和各个店里都特别热闹，程阳挑了几本参考书，回身就看到许炎正在选金融相关的书籍。程阳以前一直以为许炎是自己对金融感兴趣，可经过篮球队的事，他现在也开始怀疑，许炎对金融的兴趣会不会只是因为以前自己提到过这事。 两人又逛了会儿街，没曾想在路上竟遇到了魏向天。 来回打量了几眼他身边的女生，程阳给了对方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魏向天则大大的翻了个白眼，介绍起自己的女朋友。 随后四人找了个饮料店坐下，趁着其他两人去买喝的，程阳八卦的问：“没看出来啊，你居然动作这么快，这算早恋了吧！快快从实招来，你们什么时候认识的？” 魏向天也不遮掩：“就上上周，我可先申明，是李晶先告白的。” “人告白你就接受啊，真没节操。” 魏向天急忙辩解：“我可什么都没干啊，我就是觉得她还挺可爱的，反正我现在没考试的压力，就试试嘛。” 魏向天向来都是挺随心所欲的人，而且毕竟是人家的家事，程阳也没多问，只感叹道：“你是解放了，我还得备考呢。” “要是你当初愿意直升，现在哪还用可怜兮兮的备考啊。” 程阳立马露出恶心的表情：“我实在是受不了一中地狱般的食堂了，而且听说高中部比初中还难吃，哥们，你好自为之吧。” 这时另外两人回来了，他们也就停了话题。 李晶一坐下就抱着魏向天的胳膊说：“刚才是许炎付的钱，我没争过。” 魏向天看她俏皮的样子，不甚在意的说：“没事，他有钱，你随便花。” 李晶嗔怪的撇他一眼：“说的跟你的钱似得。” 程阳见他们腻歪的样子，拿起饮料喝了口，随即皱起眉头。 许炎见状也喝了口，然后把自己的跟他换了：“这个不酸，你喝这个吧。” 魏向天见他们这样，不由得觉得这两兄弟有些太亲密了，他对李晶都没许炎对程阳好，但偏偏两人神色坦荡又极为自然，魏向天也只能把心里怪异的感觉压下，只当自己刚谈女友，自然没他们那么亲近。 下午大家都没事，程阳索性提议去他家玩游戏，魏向天对游戏一向痴迷，立马就应了下来。 四人又转战程家，刚一进门，李晶就不住感叹：“许炎，你家真有钱，这么大的房子。” 许炎则波澜不惊的解释：“这不是我的房子。” 程阳看了李晶一眼，隐隐觉得她对许炎的态度有些奇怪，但他也没放在心上，只打开游戏开黑。许炎对游戏兴趣不大，只在程阳需要的时候才会陪着玩，现在程阳有伴，他就自己回了书房。程昌荣去年给他们买了台电脑，他连上网开始研究股票，许炎已经决定寒假让程昌荣用他的身份证开个户头，自己投点钱进场。 程阳和魏向天这边一玩游戏立马就进入了忘我模式，李晶看他们没注意，眼神闪了闪，走进书房关上门。 许炎回头看了她一眼，没说话，李晶倒是很自来熟的走到书桌旁，笑道：“你家有电脑啊，我一直让家里买他们都不干，魏向天家里也没有，我本来以为他家挺有钱的，现在我每次还得偷偷去网吧，你去过网吧吗？” 见许炎不搭理她李晶也不放弃，反而更热情的笑道：“许炎，你有没有□□啊，我们加个朋友呗。” 许炎连个眼神都欠奉，只是李晶整个身子都斜过来的时候，才猛地起身闪开。 李晶长得不错，以前还从没遇到这种待遇，她心里忿忿又有些不甘心，还想靠过去。 许炎耐心耗尽，提着她就扔到了门外。 程阳被这大动静惊到了，一脸懵逼的起身：“怎么了？” 李晶也没想到许炎居然这么不通人情，有些难堪的走到魏向天身边，解释道：“我只是听说许炎的成绩很好，想请教一下···” 她没说完就被许炎冷冷打断：“魏向天，管好你的女朋友。她不光找我要□□号，还想亲我。” 见许炎冷着脸，魏向天不仅没计较许炎的没大没小，反而蹙着眉转向李晶：“是这样吗？” 李晶拉着他的手，摇头：“他乱说，我才没有呢！” 魏向天低头没说话，程阳这时平静的陈述：“许炎不会撒谎，李晶，你为什么要这么做？魏向天才是你男朋友。” “我没有！”李晶还想辩驳，魏向天却把她的手拉了下来，有些难过的说：“我相信许炎，李晶，你回去吧。” 李晶不可置信的看着他们三个，最后一跺脚，转身就冲了出去。 程阳走到魏向天身边安慰：“你没事吧？” “没事。”魏向天坐到沙发上，眼睛直愣愣的盯着电视屏幕：“其实我早就知道李晶有些虚荣，但没想到她居然，唉。”李晶平时就嫌贫爱富，上次魏向天送的礼物也不喜欢，魏向天想哄她才带她来市里玩，没想到竟闹出这种事。他对李晶感情算不得多深，但现在以这种方式分手，他还是有些难过。 许炎见他这样，嗤笑了声：“这种女人早分早了。” “许炎！”程阳喝了他一声，见魏向天没动怒，这才松了口气，把手柄塞回给他，尽量活跃气氛道：“那啥，我今天舍命陪君子，我们打个通宵。” 话是这么说，但魏向天心情不佳，待了一会儿就走了。 等人走了，程阳才回到房间，一巴掌拍到桌上：“许炎，你今天说话就不能委婉点吗，看你干的好事！” “我只是实话实说。”许炎把程阳的手拿过来，看没红才又放下了。 程阳瞅他这幅与我无关的样子就来气，但他还没说什么，许炎反道先开了口：“你不想他们分手？” “那倒不是。”因为吴秀娟的关系，程阳打小就对当面一套背后一套女人很厌恶，像李晶这种人，他心里也是觉得早分了好，但这到底是魏向天的事，许炎今天这样太不给人留面子了。 许炎这时起身环着他往外走：“别气了，我们晚上吃糖醋排骨好不好，我给你打下手。” 程阳对他完全没法子，许炎不知什么时候长了本事，一旦程阳生气，他也不硬碰硬了，反而会放下身段来撒娇，弄得程阳有气也发不出。 把许炎推远了些，程阳最后还是警告道：“下次不许这样了，魏向天到底比你大，你别老是欺负他。” 许炎没搭话，只拿了菜熟练的料理起来，程阳无可奈何的摇摇头，算了，今天就当帮魏向天认清一个人了，吃一堑长一智，只希望以后魏向天找女朋友多个心眼。 一年后，许炎顺利的升入了市高，再次成为了程阳的学弟。 两人每天一起上下学，两点一线的生活极为规律，刘二狗则考进了县一高，成了魏向天的学弟。四人偶尔出来聚聚，日子过得波澜不惊。 只不过上了高中后，随着学业压力的增大，许炎的人气非但没有丝毫减少，反而越来越高。 向他告白的女生也从本校延伸到了校外，有时候程阳都觉得自己把许炎养的过于优秀了，害他这么小就有这么多人惦记。程阳嘴上不说，但一想到许炎以后会和某个人在一起，心里就会涌起一股莫名的焦躁感。好在许炎似乎对这种事完全不感兴趣，每天不是跟他泡自习室就是去篮球场，唯一一点空闲都留给了股票。 程阳不知道许炎赚了多少钱，但看他送自己的越来越贵的礼物，就猜到那数目一定不少。 程阳上了高中倒是低调了很多，他自认脑子没许炎好用，所以把更多的精力放到了学习上，校内活动倒是很少参加了。不过即便如此，程阳凭着不错的外形和傲人的成绩，在学校还是颇具影响力的。 这天婉拒了一个学妹，结果刚回教室，就看到许炎大咧咧的坐在自己的位置上翻着卷子。 班里的人已经见怪不怪了，甚至还有姐姐粉递给许炎一袋零食让他吃着玩。 见程阳回来，许炎这才起身拉着他往外走，他的同桌还极其没有自觉的喊道：“炎啊，给哥带一盒青椒肉丝炒饭啊！”俨然把许炎当成自己班的似得。 许炎摆摆手应了，走出教室后却立马问：“刚才是女生找你？” 程阳瞥了他一眼：“你怎么知道？” “王天昊说的。” 程阳瞪大眼：“这个叛徒，怎么天天给你打小报告。”王天昊是程阳同桌，也是许炎安插在他身边的眼线，也不知道许炎怎么收买他的，班里一有风吹草动，他立马告诉许炎。 许炎见他没回答刚才的问题，忍不住又问了一遍：“她找你干嘛？” “能干嘛？”程阳有些不耐烦的说：“反正我没答应，你别又找事。” 许炎脸上这才阴转晴。程阳就闹不懂了，现在到底是谁管谁啊！ 第44章 运动会 市一高管的不严，很多学生都不吃食堂。 这天程阳两人刚走到校门口就看到了许炎的班主任，程阳暗叫一声糟，还来不及躲，严肃的老太太眼神已经扫了过来。 她走到两人面前，直接对程阳语气不善的说：“又带许炎乱跑？你弟年纪小你别欺负他。” “就去吃个饭。”程阳无力的解释：“林老师，我可从没欺负过许炎，您老怎么得出的这个结论？”自己好歹也算尖子生，怎么到林老这儿他似乎就变成了拐带好学生的恶棍了，还每次见他都得教训一顿！ “林老师，阳···程阳没有带坏我。”许炎一本正经的反驳。 见许炎还帮他狡辩，林老太更加生气了：“许炎，别以为你不说我就不知道了，你成天帮程阳打饭占座打水，难道不是程阳让你干的，你自己课业那么紧张，有那么多空闲不如多做几道题！还有，你上周一居然还翘了晚自习陪他打游戏，你才多大啊，就敢进网吧那种乌七八糟的地方，真是，真是气死我了！”在林老太看来，许炎可是跳级上来的优秀人才，年纪小就容易被带偏，凭许炎自己是绝对不可能违反校纪校规的。 程阳默了，这听起来他还真的是罪大恶极，可要知道，去网吧那事他压根没告诉过许炎，全是王天昊那个大嘴巴，他去网吧只是月考没考好想发泄一下，没想到许炎这小子自个儿摸了过来，还赶都赶不走。冤，大写的冤。 “林老师，去网吧是我错了，跟程阳无关，你别怪他。” 见许炎还护着程阳，林老太更气了，但她不觉得这是自家爱徒的错，反而转头一脸不愉的对程阳训道：“你也高二了，老大不小的了，怎么天天带你弟干些没头没脑的事呢！多花点时间在学习上，有多余的时机就去多参加课外活动，别整天弄那游戏！你弟可是有希望冲击Q大的，你别耽误他！” 见许炎还想说话，程阳忙拉住他的手捏了捏，恭恭敬敬的对林老太笑着应和：“我知道了，林老师，我以后一定严格要求自己，还会帮您监督许炎的，您别气了，听说这次你们班平均分高了二班3分，可真厉害啊！” 林老太被夸到了心里最得意的地方，顿时心气顺了不少，脸上憋了憋，最后还是没绷住，笑了起来：“你这张嘴啊，怪不得老秦对你是又爱又恨的！”程阳想要讨好谁时，那嘴巴甜的跟抹了蜜似得，教过他的老师没有不喜欢他的，林老太表面上对他很严厉，但心里其实对程阳也报了很高的期待。 此刻见他承认了错误，她又对许炎叮嘱道：“明天有运动会，晚自习完了早点回去休息，班里还得指望你拿奖呢。” 许炎点头应了，林老太这才满意的走了。 两人出了校门程阳才长舒了口气，想了想还是气，于是在许炎胳膊上狠狠揪了一把：“你说，我怎么就带坏你了，你现在可金贵了，我在林老太眼里都成了拐带你的人贩子了是不！”明明是许炎整天巴着他，林老太这是典型的倒打一耙！ 上了高中后，程阳明显感觉到学习有些吃力，和许炎轻轻松松就能保持第一不同，他费了很大劲儿才能保证自己一直维持在年级前三的状态。这个成绩考个一流的重点大学没问题，可跟许炎那种努把力就拿到全市状元的程度确实有差。 程阳对这些本来不那么在意的，毕竟天赋这东西是天生的，更何况他早就看好了自己未来的专业和学校，玩游戏也无非是想多提前了解一下这个行业，不过今天被林老太一说，他突然想到，以前大家总说这是程阳的弟弟，但不知什么时候起，提到他俩时却变成了这是许炎他表哥？唉，虽说是自己养大的孩子青出于蓝，但他心里总有些不是滋味。 许炎敏锐的察觉到了程阳的失落，牵着他的手说：“你从来都没有带坏过我，况且，就算你以后真的变成了十恶不赦的人，我也会一直在你身边的。” 闻言，程阳伤感顿时消失的无影无踪，他极其不屑的看了许炎一眼，暗想，要不是我看着你，你才会变成上辈子那种小混混好不！上辈子自己虽然混的也是一团糟，但总体上还是努力上进的，哪像许炎，最后跑帮派里去了，想罢，他拍着许炎的肩膀，长舒了口气：“我也没把林老太的话放心里，我以后的日子早就规划好了。倒是你，你知不知道，就是因为你成天这么粘着我，所以他们才觉得什么坏事都是我带你干的！许炎，你就没觉得都高中了，我们得有点自己的私人空间吗？” 许炎心里涌起一阵烦躁，他现在和程阳待一起的时间越来越少，程阳却还要‘私人空间’？ “想什么呢？”程阳见他眉头蹙的死紧，问道。 许炎这才看着他斩钉截铁道：“我不需要私人空间。” 程阳恶狠狠的瞪他，许炎不要可他要啊！ 但他话还没说出来，许炎就指着街对面说：“那家新开的砂锅店行吗，你上次不是说想吃？” 程阳顿时没脾气了，这种事他跟许炎永远达不成共识，而且，这小子转移话题的能力越来越强了。 运动会是市一高的大事，也是让学生们难得放松的机会，所以每年都办的很隆重。 程阳这种不爱运动的人对这种麻烦事向来都是有多远躲多远，初中时还会干点组织的事，上了高中后他就只想溜边了。 于是在他的强烈要求下，终于分配到一个送水递毛巾的后勤杂活。 相比之下许炎就不一样了，他是篮球队的，运动神经也好，每年运动会都是主力，所以今年也一样，被班里逼着报满了五项。 坐在看台上，看着下面一群热血过头的年轻人挥洒汗水，程阳不由得感慨：真是青春啊，他这老胳膊老腿真是比不得。 正百无聊赖的想着，脸上却突然一凉。 抬头看去，果然是许炎，只见他穿着简单的短裤和T恤，迎着太阳站着，真真有种英姿飒爽的潇洒姿态。 程阳晃了晃神，似乎有些明白许炎被那么多小女生惦记的原因了，他家萝卜确实是帅！ 许炎见他笑了，虽然不知道程阳乐什么，但心情却没来由的跟着亮堂起来。 一屁股坐到程阳旁边，许炎举起手里的冰淇淋，问：“要哪个？” 程阳想了下，拿了个桃子味，还挺诧异的问：“你现在没事儿？” “我的项目还没到。” “没到也在你们班等着啊，跑我们班干嘛，待会儿林老太看见了，又得骂我。”他现在想到林老太都心肝打颤。 “我一会儿就过去。”许炎嘴上这么说，却仍旧一动不动的，还从兜里摸出个防晒霜递给他。 程阳立马露出恶心的表情：“我不要，这东西涂了好油。” “涂上，你忘了上次被晒伤的事了？今天得在外面待一天。”许炎很坚持。 程阳瞪大眼：“我不，上次那是在海边好吧，这怎么一样！许炎，你还敢自己动手了，我说了我不抹，呀···” 就在两人争来斗去时，旁边传来一阵夸张的咳嗽声。 程阳抬头白了王天昊一眼：“你演戏呢，嗓子不好去看病。” 王天昊摇着脑袋，语重心长的说：“您二老大庭广众之下干啥呢，没看见这么多人瞅着吗？劳烦体谅体谅我们班其他人好吗，现在那么多妹子盯着这边，旁边那几个大佬爷们想偷摸着换个衣服都不行。” 程阳环视一圈，果然看到不少女生偷偷摸摸望这边瞅，他就不明白了，两个男的有什么好看的，每次他和许炎一起出现，这些女生跟打了鸡血似的，他俩难道凑一起就能表演赛亚人合体？ 王天昊拿了瓶水边喝边吐槽：“这群小姑娘可太没眼力见了，明明有我这么内秀的人存在，她们怎么就看得到你们虚假的外表呢？” “内秀？”许炎上下打量了王天昊一遍，果断的转开脸。 程阳懒得搭理他，见许炎又要上手，他也不想再被围观，只一边恨恨的往自己身上涂防晒霜一边问王天昊：“你怎么过来了？” 王天昊闻言眉毛立马竖了起来：“说好的同进退呢，敢情您老忽悠我来当后勤是想压榨我劳动力呢，你一个人在这儿休息，我都要被累死了。”说完瞥见许炎看过来的眼神，王天昊大热天的打了个冷颤，语气也降了个调：“那啥，班长把水买好啦，可我一个人搬不动啊，您老休息好没？” 许炎见程阳还没抹完，站起身对王天昊说：“我去帮你搬。” “诶，你们班没事吗，你这个大班长还有闲心管别人家的事？” “没事，就一会儿。”王天昊早就习惯了许炎帮程阳打杂，有时候还会有许炎是他们班同学的错觉。所以听许炎这么说，他也没再劝，领着人就走了。 看到这儿了，各位大佬们加个收藏呗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44章 运动会 第45章 第一次 等许炎他们走了，一个短发女生这才鼓起勇气走过来，小声对程阳说：“学长，我能跟你说句话吗？” 程阳不在意的笑了笑：“行啊，什么事？” “那个···”女生咬着唇，期期艾艾的指了指远处：“我、我能单独跟你说吗？” 程阳立马明白过来，在班里其他人一副‘你就是个祸害’的眼神里，跟着走了。 许炎回来时见程阳不在，心顿时沉了下来，他讨厌这种不知道程阳行踪的感觉，哪怕只是一小会儿。 看出许炎在找人，跟他熟识的人指了指实验楼，暧昧的笑道：“你哥有事呢，没事，他一会儿就回来了。” 许炎道了谢，却仍是跑了过去。 实验楼离操场有些距离，许炎刚走进大厅就听到两人的谈话声，便不由得放轻了脚步，等在楼梯间外。 两人应该已经来了有一会儿了，听到程阳拒绝的话，许炎的心情却并没变好，反而越发焦躁。 因为他知道，即便不是这个女生，也仍旧有许多人在喜欢着他的阳阳。程阳总有一天会交女朋友，那个女生会超过自己在程阳心里的地位，只要一想到这个可能性，许炎就觉得无法忍受。 楼梯间里的女生小声道了句‘再见’，许炎以为他们已经谈完了，可等他刚一打开门，就见那女生飞快的在程阳脸上亲了一下。 程阳还没回过神，她就转身跑了，撞到许炎时看到他的神色，女生顿时打了个寒颤，最后竟有些踉跄的冲了出去。 程阳这时也看到许炎，他擦了擦脸，有些尴尬的问：“你怎么来了？” 许炎瞥向远处纤细的背影，身侧的拳头攥的死紧：“她们经常这样？” 程阳愕然：“怎么可能，我也是第一次遇到这么大胆的！”他也被吓了一大跳，现在小女生都这么大胆吗？ 抬头见许炎神色阴沉，程阳没来由的有些心虚，下意识的解释道：“我刚刚是没留意，真的，我连她是谁都没记住。” 许炎闻言没说话，神色晦暗不明的盯着面前的人。 程阳被他看的头皮发麻，就在他抬腿想走时，许炎却一把拉住他猛地俯下身。 程阳只觉一股灼热的呼吸迎面而来，脑子瞬间宕机了。 直到一个湿热的触感舔过唇角，程阳这才回过神，大力推开面前的人，怒道：“你干嘛！” 许炎被推到墙边，只觉得心脏砰砰跳的厉害，竟破天荒的有些无措。 程阳刚刚被小女孩亲都没什么感觉，可现在被许炎碰了，却只觉得心里跟长草了似得，浑身都不自在。 许炎何其了解程阳，见他绯红了脸，刚刚那丝懊悔顿时消失的无影无踪，脑子里只剩下一个念头，他还想碰碰他的阳阳。 不过好在许炎此刻理智尚存，所以定下心神后解释道：“她刚才亲了你。” 这是什么鬼理由？！程阳瞪大眼，不敢置信的抬起头：“她亲了你也要亲，你还小吗，许炎，你今年几岁啊？”小时候只要他表扬了刘二狗，许炎一定会做同样的事讨表扬，但那是小时候了，更况且，这是一回事吗？！ 许炎平时的搂抱他姑且能解释为这是兄弟之间的相处，可亲亲却不一样，就算占有欲再强，许炎也不应该对他做这样的事。 程阳面色前所未有的严肃，许炎见他这样，心头一紧，道：“阳阳，我刚刚是气急了。” “气急了···”气急了就能随便亲人吗？程阳有些头疼的说：“许炎，这种事只能对喜欢的人做。” “可我喜欢的人就是你。”许炎没有一丝犹豫的说。 程阳一愣，随即烦躁的抓了抓头发：“这不一样的，不是这种喜欢···算了，你也不懂···”想到许炎那低的可怕的情商，程阳不由的安慰自己，许炎大概是真的不懂。 不懂？听到程阳的话，许炎微微扬眉，程阳现在还把自己当那个只会跟着他尾巴后面跑的小孩吗？ 只可惜，他并不像程阳想的那么单纯，甚至在那人睡着时，他已经亲过他的阳阳很多次了，只不过，那些吻都藏在漆黑的夜里，轻连重量都没有，因为他怕哪怕稍微重一点，程阳就会像泡沫一样碎掉。 这是第一次他在太阳底下，他在程阳有意识的时候亲了对方，许炎也知道自己不该让程阳知道他的心思，以前那么多次，他都用其他法子蒙混过去了，可今天，他真的受不了了，他受不了别人碰程阳。 两人就这么沉默的站着。 见程阳仍旧一脸纠结的样子，许炎暗叹了口气，轻轻的握住他的手道歉：“阳阳，我错了，我再也不会了，你别生气，好吗？” 程阳抬头看着他，不断的告诉自己许炎还小，他真的还不懂。 如此几次后，程阳总算暂时放下心里的石头，拍了拍许炎比他还宽阔的背脊，轻声道：“以后不可以了，知道吗，许炎，你是男生，我也是，我们不可以做这些事的。” 许炎轻声应了，只是在程阳看不到的地方，他嘲讽的勾起唇角，自我宽慰：现在还太早，等上了大学，等他再多存一点钱，等他完全有能力保护程阳的时候···现在，还太早··· 经过这么一出，两人面上似乎是没当回事，但具体怎么样就只有当事人知道了。 程阳两辈子都没考虑过自己性向的问题，在程天生家时，他天天跟那大家人斗智斗勇，后来出了社会，更是被压榨的压根没心思去想什么风花雪月。 重生这辈子他是轻松了不少，可再活一世，他老是觉得身边的同学都是小屁孩，加上大半的心思都放在许炎身上，所以更没想过这方面的问题。 虽然程阳以前也隐约怀疑过，是不是吴秀娟对他造成的影响太大，以至于他现在对女生都有些敬而远之，但那也仅仅只是怀疑，可现在，许炎却让他不得不把这件事放到心上。 如果只是他自己，程阳并没有那么在乎，可这件事关系到他一手带大的萝卜，他不得不三思而行。 以前他一直希望许炎把心思都放在学习上，可现在他开始反省自己是不是太看重学习了，结果不仅把自己弄得跟苦行僧似得，还把许炎也带成了这幅不谙世事的样子，看来是时候给许炎找个女朋友了，虽说学习很重要，但青春期的教育也少不得。 两人沉默的回到操场，正好许炎的比赛项目开始了，往常程阳一定会全程陪同，可这次却径自回了自己班里。 许炎看着他走远，没说什么，眸子却暗了下去。 程阳打定主意要给许炎一个教训，可偏偏身在曹营心在汉，他管得住腿，却管不住眼睛，等反应过来时，发现自己还是在追逐场上那个熟悉的身影。 无奈的叹了口气，程阳再一次确定自己这辈子无论如何也不可能真的丢下许炎不管。所以等到了压轴的五千米长跑，程阳也不再跟自己作对，跟着王天昊跑到了操场边。 许炎看到他，忙过来给他递了瓶水。 王天昊见状翻了个大大的白眼：“你们到底谁比赛啊？你还有闲心照顾你哥？” 许炎没理他，只对程阳说：“天太热了，你还是回看台吧。” 程阳瞥了他一眼，没说话，等许炎去准备时，他这才望向操场，盘算着该给许炎找个什么样的女朋友，给许炎递水的那个，太矮了，不适合，舞蹈队那个，听说成绩不好，不行，许炎班上的学委，好像只会学习，没有浪漫细胞···来来回回把小女生观察了个遍，最后竟发现没一个能配得上自家萝卜的。 程阳惆怅无比，好在比赛到了**，把他的心思拉了回来。 “许炎，最后一圈了！冲啊！” “许炎，冲啊！我们班就看你了！” “许帅，加油！！” 许炎矫健的身影从程阳眼前冲了过去，愈发刚毅的脸庞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我去！许炎可以啊，他居然能赢二班那个瘦高个，那可是个体育特长生啊！” “那可不，许炎可是篮球队队长，体力好着呢！” “人比人气死人啊，他还常年霸占年纪第一的位置，真是罪过···” 眼看许炎开始加速，将后面的人一点点甩远，程阳的心也跟着提了起来。 最后五十米，三十米，十米，五米···当许炎第一个冲过终点时，操场上爆发出一阵剧烈的欢呼声。 许炎班里的人围了上去，可当事人却没有理会他们，反而径直走到程阳面前，一下子趴到了他身上。 程阳一边撑着他的重量一边嫌弃的笑骂道：“你一身的臭汗。” “没事，我晚上帮你洗衣服。”许炎低头在程阳脖子上蹭了蹭，就像他们小时候那样。 程阳心一软，之前乱七八糟的想法都抛到了脑后，最后也回抱住他。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45章 第一次 第46章 余甜甜 运动会过后，日子又忙了起来，程阳见许炎埋在书堆里一副一心只读圣贤书的模样，试探了几次未果，加上高中的课程愈发繁重，最后只能灰溜溜的把给许炎找女朋友的心思掐了。 随着冬天到来，他俩的衣服又短了一截，特别是许炎的，几乎小了一个号，于是两人只能趁着周末出门采购。 因为程昌荣的品牌只做女装，所以程阳他们的衣服都是自个儿置办的。 两人去了常去的店里，许炎对穿着向来不讲究，随便拿了几件基本款，但奈何他身条顺，现在个头又窜到了一七八，普通的样式也能穿出范儿来。 程阳余光瞥了许炎几眼，心下不由得有些羡慕，上了高中后，他身高上涨的速度明显不如许炎，本以为这辈子营养跟上后还能窜一窜，现在看来却不大可能了。 两人试了几件，他们都不是挑剔的人，虽然程阳早先的时候对女装式样下了不少功夫，可轮到自己买衣服时却格外随意，只要大小合适立马下手，而且为了不浪费时间，两人往往都是一个店就解决所有的衣裳。 只半个多小时就买完了需要的冬装，结账时他们竟遇到了一高的校花余甜甜，因为以前打过交道，程阳还是挺绅士的先打了招呼。 余甜甜跟在一个高大的男生后面和程阳搭着话，余光却隐隐的往许炎身上瞟：“好巧啊，我今天是陪我哥来的，对了，他是六高校队的队长，许炎，你认识吧？”她说着指了指旁边的余峰，眼里满是期待。 看余甜甜这幅套近乎的样子，程阳瞬间就明白过来了，原来这姑娘对自家萝卜有兴趣啊。 不过他懂了，但许炎估计是没懂，因为对着一高的校花，许炎也只冷淡的回了句：“不认识。” 余峰听到许炎的回答后不由得看了他好几眼，这个许炎和他碰过几次了，甚至还搭过话，再怎么着也不至于说不认识啊，这明显就是故意的。 余甜甜喜欢许炎的事余峰是知道的，在球场上他也观察过许炎，虽然话是少了点，看着也不是那么会来事，不过模样确实挺招女孩子喜欢的。 而且他平时常听余甜甜念叨许炎怎么怎么了，便以为两人应该互相都有点那意思，却没想到自家妹子居然还在落花有意阶段，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程阳自然没有许炎那么‘不谙世事’，为了给余甜甜一个台阶，他在许炎背后揪了把，但许炎眼神依旧望得老远，一点搭话的意思都没有。 程阳无奈，只能自己活跃起气氛：“说起来，我以前看比赛的时候见过余峰，只是没想到他居然是你哥。” 余甜甜笑了起来：“我周末有补习，所以平时很少去给他加油的。” 余峰在旁边说风凉话：“对啊，没时间来看我比赛，倒是看别人训练挺上心的啊。对了，你是？” “我叫程阳，是许炎他表哥，我也是一高的。” 三人聊天的时候许炎也结完了账，余甜甜看他提了几个大袋子，不由得惊到：“你们买这么多啊。” 程阳耸了耸肩：“我们难得出来逛街，每次都是买一季的，而且许炎个子又高了，好多以前的衣服都穿不下了。” 余峰颇有同感的点头：“我以前长个的时候也是，晚上都能听到骨头响，可把我吓得。” 四人提了袋子往商场外走，眼看要分道扬镳了，许炎却还是一言不发，余甜甜心里有些着急，于是拽了余峰一把，这么好的机会，他哥真没眼色。 余峰无奈的摊手，许炎对她妹没感觉，他还能按头吃草吗？ 程阳把两人的小动作看着眼里，心下有了计较，于是在走到商场门口时率先提议：“都中午了，要不一起吃个饭吧？” 余峰正愁没法子，却不想程阳这么上道，于是立马答应下来：“好啊，你们准备吃什么？” “中心街不是新开了有一家KFF吗，挺近的，要不去那儿？”程阳估摸着小女生应该喜欢这些吧，虽然以后这些玩意儿被大家视为垃圾食品，但这个年代还是挺新奇的。 “好啊好啊，我和我哥也还没去过呢，我们一直想去试试！” 余峰见自家妹子被男色迷昏头脑的样子，趁许炎和程阳说话时，不露声色的退了几步，问：“我们身上钱够吗，我今天买了衣服可没剩多少了。” 余甜甜一愣，随即说：“我不买裙子了，剩下的钱拿来吃饭。” 余峰翻了个白眼，她妹真没骨气。 “对了，我看许炎和程阳家好像挺有钱的啊，今天买了那么大一堆，要知道那牌子可不便宜，要不是比赛得了奖金，我都不敢下手呢。” “他们家境好像确实不错，不过学校的人也只知道程阳他爸在G市做生意，具体做什么就不知道了。更何况，我喜欢许炎又不是看上他的家境了，你妹我是这么俗气的人吗！”余甜甜不满的噘嘴。 余峰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好了，我又不是这意思，不过今天看来别人可对你没什么意思啊。要我说许炎有什么好啊，我看程阳性格都比他好，那个许炎跟个冰棍似得，人今天就没看过你好吧！找人还是要找温柔的，你找个冰块在家当空调用啊。” “你不懂！学校里好多人喜欢许炎，不过他对谁都一样，这样才说明他不是花心的人啊。而且他长得好看成绩好篮球好，真的特别特别好，你不许说他坏话。”余甜甜一本正经的说：“哥，你这次可一定要帮我啊，你们都是打篮球的，你待会儿多找点共同语言。” 余峰无语，他真的不懂这些小女生的脑回路，长相能当饭吃吗，那许炎再好，只性格一项在他眼里就不及格了。四人聊了这么久，许炎就对程阳能有个好脸色，这种人要真当自己妹夫，余峰打了个寒颤。 他们到店里时还没到高峰期，所以还有不少空位，程阳让许炎去排队，自己则招呼余家兄妹：“今天难得遇到，这顿我们请客好了。” 余峰不是爱占别人便宜的人，闻言忙道：“哪能白白让你们请客，我们带了钱的。” “这不是钱不钱的问题，是我提出来的来这儿。况且我觉得认识你挺高兴的，出门在外靠缘分嘛，余峰，你当我是朋友就给我这个面子呗。”程阳笑意盈盈的说。 余峰还想争，但程阳说话的艺术可是经过社会锤炼的，两兄妹哪里说得过，被程阳一番忽悠后，余峰最后还是应了。 他们坐下没一会儿许炎就端了一个大盘子过来，之后又去端了一次。 看到桌上满满的东西，余峰和余甜甜都惊了，这么一大堆得花不少钱吧，要是摊开算的话，余甜甜本来准备去小市场买裙子的钱还真不够。 程阳倒是眉头都没皱一下的解释道：“我猜你们运动员饭量都大，就让许炎多买了些，这小子平时在家就能吃三碗饭，你们别介意啊，他待会儿的食量可能会吓到你们。” 余峰隐约明白程阳这是给他们台阶，不由得暗道这人真是个人精，一番话说的让人舒服极了。 余甜甜倒是被转移了注意力：“你们一块儿住啊？” “对啊，许炎他爸妈没在，打小我们就一起过。”程阳这话说的模棱两可，余家兄妹只以为许炎爸妈也和程昌荣一样在G市做生意，所以也没多问。 吃饭的时候余甜甜和余峰费尽全力想跟许炎拉点近乎，但偏偏许炎不接茬，回话除了嗯还是嗯，最后余甜甜都没辙了，只能埋头吃饭。 程阳一边默默地为妹子点了根蜡，一边想着这妹子真挺好的，又礼貌又漂亮，最重要的是挺单纯的，作为恋爱对象是个不错的人选。 眼睛在余甜甜和许炎身上转了两圈，程阳状似无意的提议：“你数学不是不好吗，这块许炎倒是挺强的，要不让他给你补补？你们一个年级的，班级又挨得近，下课就能见。别看许炎是个打球的，但他的数学可不是开玩笑，好歹当年也是拿过奥赛奖的。” 余甜甜先是一愣，随后兴奋的点头：“我知道，许炎是我们年级第一，而且数学基本都是满分，我们班的数学老师也经常夸他呢。” “那就好。”程阳用手肘碰了碰许炎，意味深长的调侃：“难得有机会教校花，你可要认真点。” 许炎这次破天荒的没接程阳的话，甚至连头都没点，只是在众人看不见的桌下，他的手更是已经握的泛了白。 不过余甜甜此刻已经被乐晕了头，根本没注意到许炎的冷淡。 第47章 冷战 等终于熬完了这顿饭，许炎跟余家兄妹道别时脸都是黑的。回家后许炎直接把自己关在书房，完全不理会身后的人。 程阳知道许炎在闹别扭，他本来是抱着撒手不管的心态，可到了饭点人还不出来，他到底还是心软了。 打开门看到许炎又在对着那堆生涩到他都看不懂的书较劲儿，程阳趴到桌上，捏着许炎的脸笑着说：“你还真生气啦？有什么好气的，你平时不也给你们班的学生讲题嘛，许大班长。” 许炎眼皮都没抬一下，只把书翻得刷刷响。 程阳又逗了他一会儿，可许炎只把他当空气。 程阳何时受过这种待遇，最后也恼了，沉声道：“得，你是大爷，现在脾气大的我也管不了了。”说完直接往外走。 许炎这时把书重重一扔，极为认真的问：“你真想让我和她谈恋爱？” 程阳没来由的有些心虚，可面上还是状似轻松的说：“余甜甜可是校花，又那么喜欢你，我帮你一把你还不乐意了！” 许炎一瞬不瞬的看着他，面色是从未有过的愤懑：“可是我根本不认识她，你就这么想把我扔出去，随便是谁都可以吗？” 程阳心里一痛，却依旧梗着脖子说：“接触接触就认识了，要这么说回来，你刚遇上我的时候不也跟头刺猬一样吗，人都是处出来得···” 许炎一愣，随即不可置信起身抓住程阳的手，一字一顿的问：“程阳，你认为余甜甜和你一样吗？” 程阳别过头，不敢看他的眼睛。 “你打运动会之后就觉得我不正常是不是，你一直躲着我！” 程阳心里怪许炎非要戳破两人的默契，于是把人推开了些：“我没觉得你不正常，只不过看余甜甜喜欢你太明显，所以想帮帮她，她人还不错。” 许炎冷道：“我根本不喜欢她，我也不会谈恋爱的，程阳，你明知道···” 程阳猛地打断他：“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许炎，你长大了，该懂事了。” “懂事？”许炎嘲讽的勾起唇角：“你的懂事就是把我推得远远地，对吗？你在害怕什么，阳阳？” “我不是把你推开，我也没什么好怕的！”程阳深吸口气，逃避似得说：“许炎，我不能当你一辈子的奶妈，我们总会分开的，不管是大学还是以后。” “只有你一直想着分开，你知道吗，我从来没想过我们会分开，你···” 程阳没听完他的话，打开门冲了出去。 许炎看着他的背影，最后一拳打在墙上。 程阳以前不是没和许炎冷战过，可这却是第一次由许炎挑起来的，也是他们之间闹得最严重的一次。 晚上许炎还是没吃上晚餐，甚至还搬回了那个他一次也没住过的房间。 第二天一早程阳发现许炎先回了学校，他觉着自己这次可能真伤了许炎的心，虽然那小子对别人满不在乎，可自己的一句话却能记很久，无论是好的还是坏的。 他知道自己这次说的有些过了，但却并不想去哄人，因为这是他和许炎必须要经历的过程。从他从下定决心养许炎那刻起，他就发誓一定要让许炎出人头地。 况且他是真心把许炎当儿子、当弟弟来养的，即便许炎现在身高比他还高、肩膀比他还宽，即便许炎是所有人眼中的天之骄子，可他心里始终记得那个在泥地里打滚找吃的许炎，记得那个被其他人追着打的许炎。所以，既然是自己养大的孩子，程阳自然希望许炎走上一条更加宽阔更加平坦的道路，许炎希冀的那些，他想都不敢想，他不能毁了许炎。 回校后程阳强迫自己都把心思放在了备考上，但和他们熟悉的人还是发现了两人的异常，而且程阳万万没想到，第一个因为这事对他发难的竟然是林老太。 林老太找许炎谈过几次话，可自家爱徒口风太严，林老太无功而返，最后只能找到程阳这里：“我不知道你们闹什么矛盾，但什么情绪都不要带到学校来，你们是学生，最重要的任务是学习，是学习，你懂吗？有什么大事不能高考后再解决呢，你知不知道，许炎现在的状态已经严重影响了他的学习！” 在林老太看来，程阳和许炎纯粹是没事找事，他们这么大的年纪能有什么过不去的，被这些小打小闹影响到成绩，她是绝对不能接受的。 程阳破天荒的没和林老太唱反调，林老太见他难得这么虚心受教，又说了几句，总算放过了他。 程阳出了办公室后长舒了口气，往回走时余光不自觉的望向许炎的班级，结果竟发现余甜甜坐在许炎旁边，两人似乎真的在讲题。 程阳不由得撇了撇嘴，许炎嘴上说的义正言辞，结果不还是去给人校花补课了吗？在家里跟自己一句话不说，对余甜甜倒是很有耐心的样子。 许炎哪是跟他吵架才上课走神，明明是因为余大校花嘛，林老太真是太没眼力见了！ 程阳脑子里转着乱七八糟的想法，心情差到了极点，一言不发的到了餐厅。 王天昊见程阳面沉如水的回来，好奇的问：“林老太又训你了？你说许炎和余甜甜谈恋爱，她不骂许炎，拉着你算账是怎么一回事，不过话说回来，没想到许炎会喜欢余甜甜这一款。” 程阳戳着面前的食物没说话，过了一会儿，还是忍不住问：“他们已经谈上了？” 王天昊一愣，无语道：“你才是和许炎住一起的人，你问我？” 程阳烦躁的耙了把头发：“那小子已经几天没跟我说过话了。” “什么，几天？！”王天昊无比惊诧：“为啥啊，你犯什么天大的错误了，居然让许炎跟你冷战。” 程阳和许炎平时就跟连体婴似得，王天昊从没见这两人冷战超过一天，其实这几天许炎不来找人时，他就隐约知道两人闹矛盾了。 再者他俩平时就算吵架那也只有程阳发脾气的份，即便错的是程阳，但道歉和低姿态的永远是许炎。王天昊万万没想到这次开战的人换成了许炎，他顿觉事情大条了。 程阳瞅王天昊一副看渣的神情，极度无语，为什么明明是许炎跟他冷战，结果每个人都觉着是他的错？ 可能是程阳眼神太过可怕，王天昊咳了声，转移话题道：“他为嘛跟你冷战？” “可能是···因为余甜甜吧。” 王天昊煞有介事的点头：“我懂，你不同意他和校花的事。不过橙子，许炎都这么大了，你会不会管太多了，他交个女朋友也没什么吧。” “我没不同意。”程阳白了他一眼：“就是我撺掇他和余甜甜，所以他才生气的。” “嗯，哥们儿，恕我愚钝，这到底啥情况啊？”王天昊想了半天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最后老实的说。 程阳见他这样，长叹了口气，他也不懂啊，如果许炎不喜欢余甜甜就算了。但现在许炎明明和余甜甜真的谈恋爱了，那说许炎还是喜欢女生的。既然这样，他干嘛在家里还一副自己欠了他百八十万的样子。 程阳无力的趴在桌上，明明是他希望余甜甜和许炎在一起的，可现在听到他们真的在一起后，为什么心里一点高兴的心情都没有呢？ 都说女人心海底针，可男人也没好到哪去啊，他现在既弄不懂许炎，甚至连自己都弄不懂了。 第48章 受伤 一高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就在程阳折磨着碗里的食物时，许炎正好端着盘子路过。 王天昊有心当和事佬，于是招呼道：“许炎，这儿。” 程阳没做声，暗地里却不由得挺直了背。不过许炎没有坐下的意思，只瞥了他们一眼就往旁边走去。 王天昊急忙上前拉住他：“跟你哥有啥气可生的，来，坐。” 许炎无法，这才坐了下来。 程阳看他不情不愿的样子心里越发来气，扔下筷子转头看着来来往往的人潮。 王天昊见他们一个只顾吃，一个则托腮不知在想什么，于是只能自己活跃起气氛，可不论他怎么死缠烂打都没法从两人嘴里探到什么口风，最后王天昊也没法了，索性拉起家常。 “对了，听说你和余甜甜好上了，真的吗？” 许炎语气顿都没顿一下，说：“没有。” 闻言王天昊鄙夷的看了他一眼：“信你才有鬼，余甜甜天天下课都往你班里跑，我还不知道你，你要真不喜欢还能这么耐心的给她讲题？” “有人让我帮忙的。” “真不是吗，现在学校可都传遍了，你别框我？” “不是。”许炎再次否认。 王天昊知道许炎不是藏着掖着的性格，既然他说不是，那看来确实是学校里的人起哄了。 不过，“谁让你帮忙啊？”王天昊很好奇，就许炎这性格，他还能听进别人的话？ 许炎眼光瞥向对面的人：“程阳让的。” 王天昊琢磨了半晌，终于摸到了点门道：“不是，你哥让你给余甜甜补课，你不愿意，所以才跟他冷战？” 许炎没说话，程阳却冷哼了声：“别把锅甩给我，我现在能管的了许帅吗？你没看人郎才女貌的，哪还用得着我喊啊。” 程阳话说的刻薄，许炎皱着眉似乎想说什么，可最后却什么也没说，只端着盘子走了。 王天昊看着许炎的背影，无奈的叹了口气：“你别仗着许炎让着你就老欺负他。”他现在算是确定了，两人这次冷战果然是程阳这厮闹起来的。 不过话说回来，程阳这样的条件，从小到大都是被捧着长大的，虽然在外面程阳还是很能掌握分寸，对旁人也挺温文尔雅的，但一旦对上许炎，程阳就无端多了许多坏毛病，偏生许炎还无底线的纵着，这就愈发助长了程阳的气焰。 见王天昊一副都是你的错的模样，程阳也怒了：“现在到底谁欺负谁啊？” 王天昊也不怵他，反而一本正经的搬起指头算着：“橙子，平时谁帮你洗的衣服来着？” 程阳回答的理所当然：“许炎啊。” “谁帮你占座打饭洗碗？” “许炎。” “你逃课谁帮你做作业？” “···” “你发烧谁一天三顿的伺候你，还给你守夜？” “谁连袜子都给你洗了？” “谁···” 程阳蹙着眉打断他：“别谁了，你到底想说什么？” 王天昊神情复杂的看着他：“橙子啊，幸好你是个男的，又是许炎他哥，要不你这种让许炎给你做牛做马，最后一脚把他踢给他不喜欢的人，你知道这叫什么吗？” 程阳猜想应该不是什么好话。 果不其然，王天昊极其鄙夷的看着他，一字一句道：“你这就是典型的渣男行为，是要接受人民的批判的！” 程阳：好想揍他一顿，可惜许炎没在··· 食堂不欢而散后，也不知是不是许炎躲着他，程阳无论在家里还是学校，几乎都碰不上人了。两人这次谁都不想低头，就这么熬着。 这天程阳边往校门走边盘算着怎么过周末时，却无意听到前面的两个小女生又在谈论许炎，他耳朵不受控制的就飘了过去，果不其然，两人八卦的内容正是学校这几天闹得火热的话题。 “···不是的，余甜甜和她朋友说许炎就是帮她补一下课，他们好像真没什么。” “我才不信，余甜甜天天往许炎班里凑，还每天准点去看篮球队比赛，就算许炎没那意思，但余甜甜肯定喜欢许炎。” “也是啊。”小女生闻言丧丧的叹了口气：“余甜甜那么漂亮，说不定许炎真会喜欢上她，不过就算不是她，我们也没希望。” 程阳没听见什么新鲜的，就在他想离开时，却突然听前面的人道：“说起来许炎好像受伤了，今天还要和八中打友谊赛，没事吧？” “你还关心呢，现在有余甜甜在，可轮不上我们担心了。”她话音刚落，程阳就猛地抓住她胳膊，问：“许炎受伤了？严重吗？” 小女生被吓了一跳，等看清来人时，不由得红了脸颊：“程学长？” 程阳这时没空理会她的小心思，只满脸的焦急的问：“许炎什么时候受伤的？” “就前两天练习的时候吧，说是扭伤了脚，不过应该不严重，否则也不会继续训练了。” 虽然她们这么说，但程阳的心却没落下来，反而大步向球场跑去。 一高的篮球是强项，所以早早的就建起了室内篮球场。程阳刚到门口就听到里面震天的欢呼声，他走进去，发现许炎果然在场上，刚刚的欢呼正是为了许炎的一个三分球而响。 只可惜他现在没心思关心比赛，在观众席搜寻一圈，程阳径直走到最前面的余甜甜身边。 余甜甜看到他并没像往常那样热情的打招呼，反而显得有些疏远的样子。 不过程阳这时也顾不上许多，直奔主题问道：“许炎受伤了？他现在是带伤上场？” “前两天是伤着了。” “既然伤了怎么还上场呢，他也不怕留下病根。”程阳话里又是心疼又是埋怨。 余甜甜闻言神色复杂的看了他一眼：“学长，你才知道他受伤吗？” 程阳明显感觉到余甜甜的敌意，不由得愣住了。 余甜甜这时望向场上，神色有些黯然说：“他其实不是训练时受的伤，而是自己留下来加练时伤的。这几天他每天都在学校里留到很晚，晚到每次保安来催才走，你知道吗？” 程阳茫然的摇了摇头，他知道许炎每天都回了家的，但具体什么时候他还真的不清楚。 “我就知道。”余甜甜盯着程阳半晌，最后苦笑道：“现在学校都传我和许炎在谈恋爱，但我们都知道这是没影的事。许炎早就说过他不喜欢我了，只是我总想再努努力，万一呢，万一相处一段时间他就能喜欢上我呢。学长，你说我是不是很傻？” “不是的，这不是傻，而是勇敢。”程阳极为认真的说：“余甜甜，你真的是很好很好的女孩子，你总会遇到对的那个人的。” 余甜甜呆愣的看了程阳半晌，最后释然的笑了：“对啊，反正我努力过了，不过喜欢这种事勉强不来的。说起来我还要谢谢学长呢，要不是你，我也没机会近距离接触许炎。现在我知道了，许炎真的是很好很好的人，只是我不是他喜欢的那个人罢了。” 程阳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余甜甜，反倒是余甜甜露出一个狡黠的眼神，说：“学长，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 “什么？” “你知道许炎喜欢的是谁吗？” 程阳没想到余甜甜会问这个，不由得愣住了，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反问道：“你怎么知道许炎有喜欢的人？” 余甜甜调皮的伸了伸舌头：“我当然知道了，许炎有喜欢的人，而且非常非常喜欢他。正因为有喜欢的人，所以许炎才会在给我补课时常常走神，所以才会在跟那人闹别扭时难过，所以才会大晚上的在篮球场待到很晚，所以才会赌气一样，就算受伤了还非要上场。我很喜欢许炎，所以即便他从没说过，但我却隐隐猜到了，虽然当时被吓了一大跳，但我觉得我没猜错，学长，你觉得呢？” “我···”程阳头一次被一个小女孩问的心慌，就在他不知所措时，场上突然爆发出一阵巨响。 两人望过去，发现竟是许炎摔到了地上。程阳脑子瞬间一懵，几乎想也没想就从栏杆上翻身而下，冲了过去。 篮球队的人都认识程阳，看到他此刻脸上的神色，纷纷给他让道。 程阳挤进去，见许炎握着脚踝坐在地上，不由得急道：“怎么摔了，很疼吗？”许炎额头已经冒出冷汗，但却仍旧不理会他。 程阳气急：“你这时候跟我犟什么犟！” 这时教练找了个人扶许炎去医务室，程阳索性把许炎的另一只胳膊搭到肩上，一并架着人往外走。 许炎这次倒没拒绝，只是看着程阳焦急的侧脸时，微微收拢了他肩膀上的手。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48章 受伤 第49章 和好 校医室的医生给许炎做了简单的包扎，摔伤并不严重，只是脚踝之前就扭到了，所以需要静养休息。 虽然校医再三保证不用去医院，但程阳还是不放心，等其他人走后，他便撩起许炎的衣服看有没有其他地方受伤。 结果这一掀开，果然发现许炎肋骨下青了好大一块。 程阳顿时怒了：“八中的人打球太黑了，这么下死手。” 许炎见他一副想撩袖子去干架的模样，也没说话，只把衣服拉了下来。 “别啊，我给你擦药呢。” 程阳拿着药酒过来，无奈许炎劲儿大，他不松手，程阳还真没法。 许炎不是会叫疼的人，但程阳看他那乌青的一块却是真急了，他现在也管不得面子了，只拉着许炎的手道：“你还来劲儿了不是，行，许爷，许哥，我给你道歉，给你撮合的事是我的错，你大人有大量，别计较我我这一次行不！” 许炎斜睨了他一眼，但脸色依旧不好看。 程阳脑子里灵光一转，抬头可怜兮兮的看着他：“真是我错了，炎炎，你别生气了好吗。” 许炎从来都受不得程阳这幅模样，在他心里，程阳总是骄傲的，阳光的，就像他名字一样温暖，所以每当程阳露出这个样子，许炎就再狠不下心生他的气，即便他知道这是程阳的小伎俩。 程阳留意着许炎神色的变化，知道自己的法子管用，心里大大的松了口气，又恢复了往常的模样，笑道：“不气了？你那天气的饭都没吃，一晚上不饿啊？” “不饿，气都气饱了。” 许炎难得说出这种赌气似的话，程阳不禁噗嗤一笑：“好了，让我看看你的伤。”说着又去扒拉许炎的衣服，许炎这次倒是没躲开。 程阳一边给他上药一边疯狂diss八中：“八中打球忒脏了，你就是太老实，被人撞了也不知道学人来个假摔啊，自己顶着多疼啊···” 许炎听着程阳碎碎念，没告诉他防自己那人身上的伤绝对更比他更精彩。程阳总觉得他在外就是个木讷的人，当然，在某些方面，他也乐得程阳这种误解。 等程阳把他上上下下仔仔细细检查完了，许炎才问：“你怎么知道我受伤了？” 程阳无奈的耸肩：“你可是学校的风云人物，我走哪都能听到你的迷妹们的小道消息。” “迷妹？” “可不是嘛，就跟余甜甜···”见许炎脸色兀的沉了下来，程阳急忙解释：“诶诶，我不是那意思啊，真不是，我保证以后绝对不会管你这事了。” 许炎冷哼了声：“这样最好。” 程阳这才松了口气，随即想到刚才的谈话，有些踟蹰的开口：“刚刚余甜甜说你不喜欢她，而且已经有了，有了···” “有了什么？” 见许炎神情茫然，程阳恼羞成怒道：“没什么！我就想问问你脚上还痛吗？” “不痛了。” “真不痛？痛就说啊，别一个人傻憋着。” 许炎满不在意的摇头。 “对了，你还会给余甜甜补课吗？” 许炎默了半晌，问：“你还希望我帮她补课？” 程阳脸一红，义正言辞的摇头：“反正你不喜欢她，这么补下去多败坏别人名声啊，人小姑娘真挺好的，你就别耽误她了。” 许炎闻言看了他一会儿，看的程阳满身鸡皮疙瘩时，他却笑了起来：“阳阳，你是不是在吃醋啊？王天昊说你上课走神被老秦点名批评了，而且小考也考砸了。” “什么！我怎么可能吃醋！”程阳刚要辩白，可等看到许炎满眼的笑意，他却奇异的不想再反驳，只是轻咳了声，转移话题道：“王天昊那个小人，他又给你打小报告，叛徒！” 许炎想了想没接话，只站起身要走，程阳惊愕得瞪大眼：“你去哪？” “回家啊。”许炎指了指自己的脚：“现在也没法比赛了，阳阳，我们回家吧，我想吃你做的菜。” 程阳：···那个受伤都要上场的热血队长呢？你对得起你们球队那些迷弟吗？ 两人打了个车回家，跟许炎一道儿进门时，程阳竟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他虽然嘴上不说，可许炎不在的这几天，他其实也是度日如年。 这几天许炎在外吃的晚餐，程阳也都是草草解决了。现下两人刚和好，许炎又受了伤，程阳自然免不得大显身手一番，足足做了四菜一汤，荤素搭配，色香味俱全。 吃饭时，程阳一边给他夹菜还不忘一边念叨：“今天来不及了，明天给你买猪脚补补，算了，还是买骨头熬汤吧，幸好这两天周末，你就别乱跑了···” 许炎不知是真饿了还是这几天没吃好，非常给面子的扫荡了一多半的菜。 一顿饭吃的其乐融融，和前两天餐桌上的惨淡简直是天壤之别。 晚上，程阳刚洗完澡出来就发现许炎早早的就躺到了被窝里。他暗地里翻了个白眼：“你一个人睡不好啊，非得和我挤，这床挤着多难受啊。”程阳的床就一米五宽，睡两个大小伙子着实有些苦逼。 不过程阳嘴上这么抱怨，但许炎没在这几天他反倒失眠了，现下心里的石头放下，他挨着枕头没一会儿就来睡意。 迷迷糊糊时，背后有团热气贴了过来，程阳不由得叹道：“这么热的天了，你一定要挨着我吗？” “我难受。”许炎低哑的声音响起，听着确实像病了。 程阳的睡意顿时飞了七八分，有些着急的问：“哪里难受？难道是是脚上的伤？” “不是。”许炎在他脖子里蹭了两下：“你不理我，我心里难受。” 程阳的心落了地，随即又涌出无限的愧意：“对不起，炎炎，这件事确实是我错了，我以后不会再说什么分开了。” “你现在不说，那以后呢？就像你说的，等大学毕业或者工作以后，你终究会逼我离开你，对不对？” 也许是许炎的声音又太痛苦，程阳眼角竟不自觉的湿润起来：“再也不会了，我不会要求你去喜欢上谁，也不会赶你走。许炎，只要你不想离开我，我绝不会再赶你走。” 许炎撑起身子，异常认真道：“我要你发誓，阳阳，你真的不会再说什么分开的话了。” 程阳闻言摸了摸他的脸，笑道：“我说过的话什么时候不算话过，好了，答应你，如果我再让你离开，那就让我···嗯，让我单身一辈子，孤苦终老，行吧？” 许炎直勾勾的盯了他许久，然后俯身抱住程阳，轻声道：“阳阳，其实我···” 程阳没让他把话说完，只回身抱住他，说：“许炎，我不会再逼你，可你也不要逼我，好吗？” 沉默在狭小的房间弥漫开，良久之后，许炎才长叹了口气，道：“好。”我慢慢来，反正我们还有一辈子的时间，我总会让你喜欢上我的，阳阳。 程阳长舒口气，没一会儿就睡了过去。而许炎则抱着他很久，直到确定程阳已经睡死过去，他才缓缓起身去了浴室。 短暂的周末过后两人回到了学校。 王天昊被程阳一顿爆锤后不但没伤心，反而高高兴兴的敲诈了许炎一周的晚餐加零食，程阳则对他俩现在越来越光明正大的狼狈为奸行为已经放弃治疗了。 那晚过后，他和许炎形成了一种默契，只要许炎不捅破那层窗户纸，他就安安心心的当他的缩头乌龟，反正王八活千年，想的越少，活的越久。 和好后程阳又开始了日常的陪训生活，看着场上挥汗如雨的人，王天昊不由得感叹：“年轻就是好啊，才一周就又活蹦乱跳了。” 程阳没好气的看了他一眼：“你今天又来干嘛？” 王天昊闻言义愤填膺的说：“我去，程阳，你还真是新娘进洞房，媒人扔过墙啊。现在刚和许炎和好就嫌弃我了是吧，上周是谁天天巴巴的安慰你的。见色忘义，不对，见弟忘义！再说，我可是来等许炎的，今天的晚餐是干锅排骨，想想我都流口水。” 程阳对他的厚脸皮已经免疫了，索性转头盯着场上。 这时王天昊注意到身后走过来的人，不禁碰了碰旁边的人：“喂，橙子。” 程阳抬头，顿时也愣了。 第50章 亲亲抱抱 自从许炎受伤后，程阳已经很久没有见过余甜甜了。 之前余甜甜和许炎的事闹的挺大，她一来就有不少人看了过来。不过余甜甜丝毫不理会周围的目光，大大方方的坐到程阳旁边。 程阳从惊愕中缓过神，刚要开口，余甜甜就急忙打断他：“我不介意啦，学长，他们要看就看嘛。还有，你可千万别道歉，这又不关你的事。” 王天昊难得敏感了一次，见余甜甜似乎有话要说，于是起身道：“我去买个饮料。” 等他走后，余甜甜果然开了口：“学长，我今天来是想来问，上次那个问题，你现在能告诉我答案了吗？” 程阳愣怔片刻后点了点头：“你猜的没错，许炎确实有喜欢的人了。” “那···是我想的那个人吗？” 她的表情异常认真，程阳也并不想敷衍她，于是同样认真的回答：“没错，是‘他’。” 余甜甜心里涌起惊涛骇浪，连呼吸都要停住了。 好半晌她才重新抬起头，目光灼灼的看着程阳：“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学长，我希望你不要骗我。”说完余甜甜深吸口气，小心翼翼的问道：“许炎喜欢的那个人···他、他也喜欢许炎吗？” “你觉得许炎值得他喜欢吗？” “当然了！”余甜甜毫不犹豫的说。 程阳不由得笑了起来：“既然许炎这么好，他当然也是喜欢的，只不过···” 他话音未竟，余甜甜就拉着程阳的手，笑道：“那太好了，我真替许炎开心。” 程阳见她这么高兴，不禁有些好奇：“别人爱而不得不都是因爱生恨吗，你还替许炎担心啊。” “那我不管，我就想我喜欢的人幸福嘛。”说着余甜甜情绪骤然低落下去：“其实我今天是想来和许炎告别的，我爸要调到其他城市工作了，我妈已经开始给我和我哥办转学手续了。” 程阳眉心微微蹙起，余峰和余甜甜都上高中了，现在转学对他们显然不是什么好事。 不过余甜甜似乎不太在乎这个问题，反而气呼呼的说：“以后都见不到许炎了，还不知道新学校有没有帅哥呢。” 程阳揉了揉眉心：“没看出来你还是个颜狗啊。比起这个，你还是多关心关心自己的学习吧，都高一了，快高考了。” “才高一怎么就高考了，我们学渣的世界和你们学霸不一样！”余甜甜郑重辩白道。 程阳无言··· 正巧篮球队的训练完了，程阳起身招呼她：“走吧，一块儿下去看看。” 余甜甜这时却摇了摇头：“我现在突然觉得没有必要和他说再见了，今天能再见他一次就够了。”说完她长舒了口气，扬起一个大大的笑：“学长，你们一定会幸福的，我祝福你们。” 程阳听到这话，苦笑着摇了摇头，现在的小女生难道觉得喜欢就能解决一切问题吗？许炎和余甜甜都太年轻了，世界远没有想象中那么简单。 他上辈子的经历让他对感情这种东西从不抱什么期待，毕竟连亲人都能把他推入火海，更何况一个没长大的孩子··· 不过等他想说些什么时，余甜甜的背影已经消失在了篮球馆外，程阳只得收回目光。 这时许炎走了过来，问：“她来做什么？” “余甜甜要转学了，来跟你告别的。” 许炎擦汗的动作顿住了，程阳看他吃惊的样子，不由调侃道：“怎么，现在觉得可惜了，多好的小姑娘啊。” 许炎闻言眉头微蹙了起来。 程阳对自己嘴瓢的毛病有自知之明，也知道自己这话说岔了，于是赶紧转移话题道：“好了，不是要请王天昊吃饭吗，快走吧。” 余甜甜的转学风波烧了一个礼拜，有些人认为是许炎甩了余甜甜，让校花受了情伤才转学。 好在许炎对别人的看法向来无感，其他人传了一段时间也就消停了。 期中考过去后，程阳开始有了紧迫感，他已经高二了，再有一年半就得高考，上辈子他没参加过高考，所以这次更是卯足了劲儿准备。 许炎虽然不明白程阳为什么这么重视高考，在他看来，程阳的现在的水平考他的第一志愿完全没问题。 不过见程阳这么认真的准备，许炎好像被感染了似的，也跟着钻进书海，两人一心只读圣贤书的样子，连林老太都对程阳刮目相看。 程阳不禁有些汗颜，他明明一直是个天天向上的好学生，林老太对他的看法怎么有这么大偏差！ 两人在学校努力，在家里也丝毫不放松。 把牛奶放到桌上，程阳把练习册摊到许炎面前，问：“这题会吗？” 许炎只扫了一眼就把题解了出来。 程阳不由得有些郁卒，明明许炎比他还低一个年级，可做高年级的题却做的比他还游刃有余，这只能是智商差距了。 见程阳发呆，许炎没忍住在他脸上轻啄了一下。 程阳瞪大眼，刚想说什么，许炎就拉着他的手，低头看着习题问：“还有哪不会吗？” 程阳想说他，却又怕许炎再提起两人的事，于是只能恨恨的转过头，没好气的说：“没了。”说完也不再理会身后那双满是笑意的眼睛，拿着习题落荒而逃。 等回到自己房间，程阳才长舒了口气。 随着学习压力加大，许炎也没以前粘人了，只不过他表面上不再步步紧逼，可程阳一不注意许炎就会凑上来亲亲抱抱。 每当这时候程阳就无比郁闷，他总觉得许炎对付他的手段越来越熟练了。 每次许炎行为过线，他想教训对方时，许炎反而一脸正经，放佛刚才做了不要脸的事的人不是自己似得。而且为了不让许炎再犯浑，只要许炎不跟他认真谈那件事，程阳某种程度上只能默许了许炎的行为，毕竟现在对他来说高考才是最重要的。 打他重生后，高考一直是他心里的头等大事。 好在除了偶尔的偷袭外，许炎也做了不少让步，不禁到班里找他的时间少了，甚至连两人分开睡的意见都同意了。 刚分开睡时程阳还挺开心的，可时间久了却隐隐有些失落。 明明是他提议的，可现在许炎没什么难受得样子，反倒是自己不习惯了，人果然都是贱皮子。 看着习题上许炎的狗爬似得字，程阳一边不耻自己又当又立的心思，一边奋笔疾书的又做了三页题。 在两人维持的美好表象下，程阳终于结束了自己宝贵的高二生涯。 这是程阳的最后一个暑假了，程昌荣为了让他好好放松一下，还特意让刘春山上来陪他们玩几天。 程阳本来觉着完全没必要，但又想着这样可以避免和许炎独处，于是他怀着诡异的心思，非常积极的让刘春山第二天就来了C市。 刘春山这还是第一次来他们的新家，等把屋子绕了一圈，他不由得心生感慨：“程哥，你家居然连空调和电脑都安了，程叔现在挺厉害的啊。”现在空调和电脑都还属于奢侈品，就算城里人也不会轻易装的，刘春生偶尔想偷上个网都得攒许久的钱。 想到许炎小时候吃不饱穿不暖的样子，再看他现在满屋的篮球杂志和各种原文书，刘春山心里有些嘀咕程阳当时怎么不是把自己看上放身边养着了。 “还行吧。”程阳边答话边把刘春山的行李拿到程昌荣屋，结果刚出房门就看到许炎光着膀子在客厅晃荡。 见许炎难得热心的拿了饮料给刘春山，程阳不仅没表扬他，反倒冷冷道：“我怎么跟你说的，在家把衣服穿上，热的话开空调。” “哎呀，开空调多热啊，我们小时候在村里不也这么穿吗，难道程哥你嫉妒许炎的身材？” “一个小屁孩有什么好嫉妒的。”程阳嘴上这么说，心里却愈发郁闷。 许炎这学期跟吃了金坷垃似得，一下子就蹿到了一八三了，加上打球身材壮实，他心里其实真有几分羡慕的。 而且鉴于只有两人时那颇为诡异的气氛，所以他早就规定许炎在家里一定要穿好衣服，再不济也得穿个背心，美其名曰是规范他的行为，背地里的心思就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等许炎回屋套了背心出来，刘春生凑到他边上，指着厨房里的人小声问：“程哥这是怎么了？吃炸药了？” 许炎没说话，唇角却暗暗勾了起来。 刘春生见他这模样，大热天的打了个寒颤，斜睨着许炎说：“你又在冒什么坏主意？” 他和许炎打小一块儿长大，别人不知道，但许炎眨个眼他都知道这厮的心思。许炎现在的神情，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事。 许炎同样鄙夷的看了他一眼，走上前把电视打开。 刘春山在家里被限制了看电视的时机，于是瞬间被吸引过去，把自己刚刚的问题抛到了九霄云外。 第51章 回家 程阳边洗菜边暗暗检讨了一遍自己刚刚的行为，等收拾好心情后，一转身就瞅见身后的大高个儿正好暇以整的看着他。 程阳把菜一扔，有种被抓到小辫子的羞怒：“告诉你别这么站我后面，万一我手里有刀怎么办？” 许炎被他吼了也不生气，好脾气伸手：“我来洗。” 程阳见他自觉的料理起食材，点头道：“弄好了叫我。” 许炎其他家事都没问题，除了做饭，也不知道他上辈子是不是跟厨房有仇，切点菜什么的还行，要让他下锅，那简直就是灾难。 程阳转身进了客厅，见刘春山一瞬不瞬的盯着电视，立马皱起眉头：“怎么，这刚考完就放飞自我了，你马上就高二了，怎么还吊儿郎当的？” 刘春山不知道他哪来的那么大火气，挠了挠脑袋说：“我妈都说这几天让我好好放松一下，你别老打击我啊。对了程哥，魏哥终于爬上了县一高的第一宝座吗，那天碰着时，他脑袋都要仰天上去了，离了你，第一的宝座可被他稳稳霸占了。” 魏向天和程阳自然是有联系的，两人电话里也常调侃对方的成绩，虽说程阳现在只能偶尔爬上年级第一的宝座，但他俩心里门清，市高的水平比县高好上不少，程阳能保持这样已经不错了。毕竟他们不是许炎，没有那么变态的脑袋。 “还有还有，前两年你和许炎毕业时每年那群小女生都哭得稀里哗啦，今年少了这一出，我好不习惯啊！” “还有空往初中部跑，看来你真的闲。”程阳不仅没附和他一起笑，反而冷笑着说。 刘春生被他训惯了的，此刻听了他的话也不生气，只瞥了眼厨房，凑到程阳边上小声问：“程哥，许炎现在是不是受什么刺激了，我刚看他屋里一堆我名字都看不懂的书，忒吓人了！” “看不懂的书？金融方面的？” “哪能啊？金融的我怕啥，他看的是什么《社会心理学》、《梦的解析》、《生命的重建》，还有几本外语的我连名字都记不住，程哥，他天天看这些你都不管吗，这些不影响学习？” 管，我倒是想管，可也得管得了啊！许炎现在都开始肖想亲吻以上的事了，他现在一点都不想刺激对方。 程阳心里暗想着，嘴上却打着哈哈解释：“青春期嘛，看点心理学方面的书也正常。再说，许炎都这么大了，自己有分寸的。” “正常？”刘春山一边疑狐的看着程阳一边暗暗感慨，程哥现在的脾气可真好，想当年他们看个连环画程阳都得卡时间，生怕他们沉迷。现在居然看那么厚的书都没事了。 程阳见刘春山耷拉着脑袋不知琢磨什么，摸了把他的头说：“想什么呢，那么点脑容量就别折腾自己了。” 刘春山挣扎了一会儿才抬起头，有些心虚的问：“程哥，是不是我之前给许炎看的东西看坏了。” “什么东西？哦，你说那种电影？”程阳调侃的瞥了他一眼，心里压根不在意，年轻气盛的小伙子能分享什么东西，还不就是那些。 况且许炎早把家里的电脑捣腾遍了，就凭他早上洗内裤的次数，程阳就知道许炎看的东西比刘春山精彩多了。 刘春山被程阳看的发毛，为了证明自己不是小题大做，赶忙澄清道：“不是普通的那种，就是···就是两个男人的。” 见程阳神色大变，刘春山忐忑的缩了下脖子：“就上学期期末，我不小心进了一个网站，里面居然全是男的在聊···谈恋爱。我把这事给许炎说了，他还特意找我要了网址。程哥，你说是不是那网站刺激他了，我其实也被吓到了，对了，里面还有好些视频和电影，我都没敢点···” 听刘春山还在bb，程阳心里把他丢下楼的冲动都有了，他打小这么帮衬刘二狗，这小子就是这么报答他的，啊！ 现在不是许炎有心理阴影，而是他快有心理阴影了好吗！怪不得这段时间许炎越来越过火了，前两天还把他按在墙上亲，而且舌头都伸进来了！ 要不是刘二狗这傻小子成事不足败事有余，许炎最近能这么作吗？他就说许炎前段时间怎么突然就开了这么邪门的窍，原来都是刘春山捅出的篓子。就许炎那举一反十的脑子，不给他一点灵光，他再聪明也不会往这方面想啊！ 见程阳脸黑成了锅底，刘春山吓得心都提了起来：“不会真是因为这个吧？哥，我也不是故意的啊。” 程阳没好气的打断他：“得了，许炎哪那么容易有阴影，你没事多把心思放在学习上，别整天想这些有的没的。” 正巧许炎这时出来了，程阳忙低下头，都不敢跟他对视就进了厨房。 许炎一头雾水的看向刘春山：“阳阳怎么了？” 刘春山用尽了平生的演技才让表情自然一些：“没，没什么啊，天太热了吧，他刚出来就好大脾气。” 许炎知道程阳最近学习压力大，于是也不疑有他。 晚上三人穿着拖鞋出门消食，程阳买了些零食又去批发冰糕。 刘春山无比羡慕的小跑着跟上：“没人管的日子真是太美好了，我在家里看个电视我妈都得数着秒来，那过得真真生不如死。还是你们好啊，程叔常年不在，你们怎么自在怎么来。” 程阳呵呵两声：“那你倒是也自己做饭自己洗衣服啊，都上高中了连个饭都不会煮，好意思嘛！” 刘春山气呼呼的反驳：“要是电饭煲我也能煮啊，可我家还是土灶，有本事你们弄啊。” 许炎斜睨他一眼，语气里掩不住的炫耀：“阳阳会。” 刘春山被他的话一堵，泄气道：“谁能和程哥比啊，打小我就觉得他跟我们不是一辈的，他说话我妈跟圣旨似得，绝对一字不差的照办。程叔不也是嘛，对程哥无条件相信，所以，这没有可比性。” 许炎懒得搭理他，回头看程阳提了一大袋，眼神一沉，走上前拿了一多半出来。 “干嘛呢，吃个冰糕你还管。”程阳和刘春山不约而同的大叫起来。 许炎意味深长的瞥了程阳一眼，程阳立马不说话了，只在旁边小声哼唧。 刘春山瞧这情形就知道有内幕，碰了碰程阳问：“怎么回事啊？” 结果程阳没说话，反倒是许炎先开了口：“他去年暑假在G市吃冰糕吃的进了医院，现在胃还没养好。” 刘春山一惊：“那么严重啊？” 程阳难得在这两个小孩面前有这么丢脸的事，不禁恼羞成怒道：“还不是G市太热了，而且我的胃已经好了。”他上辈子没吃过什么好东西，所以这辈子时常管不住自己的嘴，程昌荣管不了他，反倒是许炎，跟个监视器似得时时刻刻盯着他。 许炎也不管程阳的辩驳，直接把账结了。 程阳见状长叹口气，喃喃道：“人生一世，吃喝二字。现在吃都不让吃了，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刘春山的眼睛在两人身上转了一圈，总觉得有些不对劲儿。怎么感觉程哥今天不太敢跟许炎对视啊，要放在以前，许炎敢管他的话，程阳绝对一顿狠削，小屁孩还敢管他的事了！ C市的夏天总是闷热的，房子里更是跟蒸笼一样。他们散步到八点半才回去，结果进屋却发现程昌荣竟坐在沙发上。 程阳又惊又喜：“爸，你怎么突然回来了？” “最近厂子里闲，我有空就回来看看你们。”程昌荣说着把自己买的一箱子东西打开：“给你们带的礼物，对了二狗，你不是一直想要个复读机吗，我看G市降价，也给你带了一个。” 刘春山已经和程家很熟了，平时程昌荣也会给他带些小礼物，不过这次的礼物着实贵重了点，他犹豫的看向程阳，见程阳点头才高兴的接了，有了这个他学英语方便很多。 “对了，爸，你还没吃饭吧，我给你下碗面。”程昌荣现在难得回次C市，程阳还是挺开心的。 不过他这开心到晚上睡觉时兀的刹了车，因为他发现，房间不够分了！ 程阳原本打算让刘春山住程昌荣的屋，可现在程昌荣回来了，他们三个小辈就得挤挤了。 虽然家里都是双人床，但奈何刘春山个子不高，块头却比许炎宽了一倍，要和他一起睡着实很挤。 程昌荣一点都不理解程阳的苦，边大口吃面还边不在意的说：“你就和许炎一块儿睡嘛，反正你们打小就一起睡，有什么不习惯的。” 刘春山点头附和：“是啊程哥，我晚上打呼可能会吵到你，你还是和许炎睡吧。” 许炎是唯一没说话的人，只不过他已经把自己枕头都摆好了。 程阳看着他，无言了半晌，最后还是在三人的合击中败下阵来。 第52章 福气 很久没和许炎一起睡了，况且程阳今天刚听了刘春山的招供，心里难免有些忐忑。不过见许炎一直躺着很安分的样子，他也渐渐宽了心，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 两人睡下的时候离得老远，结果第二天醒来时，程阳发现自己又滚到了许炎怀里，他体格本来就比许炎小了许多，几乎整个人都窝在他胸前了。 或许是小时候抱着睡养成的习惯，即便到了今天也改不了。 发现自己出了一身的汗，程阳想把身上的火炉推开，奈何许炎不撒手，他怎么也挣不开。 大力拍了许炎一下，那人却还是不动弹。 程阳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别装了，快起开，我要热死了。” 许炎这才在他脖子里蹭了蹭，眼里满是笑意的说：“下次开空调。” 程阳瞪大眼：“还下次，做梦去吧你！快起来了，今天不是要陪刘春山出门玩吗？” 许炎慢悠悠的爬起来，他夏天不喜欢穿睡衣，裤子都是程阳逼着套上去的。 所以他这一起身，程阳立马看到了他背后已经成型的肌肉，不得不说许炎的身材那是真好，倒三角太平洋肩，再也没有小时候的干瘪样了。 看了几秒后程阳的脸竟然隐隐有些发烫，怕许炎发现，他急忙走出房门。 等冲到卫生间后，程阳拍着水给脸上降温，好半晌才苦逼的承认，上辈子他不知道，但这辈子他多半是真的···弯了。不过即便弯了他也不该对许炎有那种想法啊···那可是自己一手拉扯大的萝卜，他着实太龌龊了！ 而另一边，许炎捡起背心套上，足足几秒都没动弹，最后他摸了摸眼程阳昨晚睡得位置，神色晦暗不明。 早饭时刘春山见程阳脖子上红了一小块，不禁大声嘲笑：“程哥，你们昨天没用灭蚊器吧，被咬了好大一个包，印子现在还没散呢！” 程阳摸了摸，不痛也不痒，于是他也不在意，反而转头问许炎：“你昨天忘了用灭蚊器吗，被咬没？” 许炎呼噜呼噜的把粥喝完，摇头。 程阳见状想起了儿时的经历，痛心疾首道：“他打小就不招蚊子，在村里住的时候就是，那些蚊子简直跟盯准了我似得，每天就攻击我了。” “那你是不是那啥，对了，别人说的人体蚊香，有了你其他人就安全了。” 程昌荣则探究的盯着程阳的红印半晌，最后笃定的说：“我看着不像蚊子咬的，很有可能是虫子。你们出门后我打点药好了，反正今天大家都不在家。” 听三人讨论完‘蚊子’话题，许炎脸上难得显出几分无奈，直到吃完也没开口。 刘春山难得来次市里，程阳带他到游乐园和周边景点疯玩了几天，玩的刘春山乐不思蜀，最后还是被家里三催四请才依依不舍的告别了程家。 把人送走后程阳天天在家和习题搏斗，难得的放松就是去隔壁陪徐展鹏玩。 许炎和徐展鹏向来不对盘，于是程阳串门时他就在家做自己的事，只偶尔过去陪程阳。 程阳瞅许炎天天在家鼓捣股票，还问过他赚了多少。当时许炎神情颇为诡异的看了他两眼，最后也没回答。 程阳暗想这孩子是不是亏了，他生怕伤了许炎的自尊心，于是也不再多问，只把许炎的零花钱又提高了些。 自打‘纤丽’的财务运作上了轨道，罗小娥便为了避嫌去了另一家大公司就职，虽然是重新开始，但她现在经验足了，很快就升上了主管，生活过得越来越滋润了。 今天是周末，恰巧程阳和许炎也来了，罗小娥便没出门，在家陪着他们。 程阳和罗小娥相谈甚欢，许炎一边听着他们的聊天，一旁给程阳削橘子，罗小娥见状不由得感慨：“你们感情还是这么好啊，看的我都想再给展鹏生个弟弟了。” 程阳闻言乐了：“那徐叔还不得高兴死，不过就怕你没时间，徐叔现在经常抱怨你比他还忙呢。” 罗小娥闻言笑了，徐富贵这几年比她还恋家，弄得她哭笑不得：“不过话说回来，阳阳，你都要高三了，有没有喜欢的人啊，不趁着这时候谈个恋爱还挺可惜的。况且你们俩兄弟都长得这么帅，学校里应该很多人喜欢吧？”出去工作后，罗小娥的思想开化了许多，谈起这些一点也不避讳。 程阳听了赶忙摆手：“哪能啊罗姨，都要高考了，我哪有心思弄这些。”他现在身边有个定时炸弹，弄得他现在都不太敢跟女生说话，否则许炎回家就跟审犯人似得。 “真没有？” “真没有。”程阳义正言辞的强调。 罗小娥看他俏皮的样子，忍不住捏了捏他的脸，手感依旧很棒。 随后她转头问许炎：“阳阳没有，那你呢？” 罗小娥自觉许炎的性格更不可能有，谁知她本只是随口一句，许炎竟然应了：“有的，罗姨。” 罗小娥和程阳同时呆住了，只不是罗小娥是惊的，程阳是怕的。 “谁啊？你们学校的？叫什么啊？”罗小娥又激动又好奇，可许炎却不再开口了。 罗小娥心里跟猫挠似得，换了种委婉的方式追问：“那你在谈恋爱了？” “没有。”许炎的有丝失落。 罗小娥顿时瞪大眼：“我越来越好奇了，谁有这么大魅力，能让我们许大帅哥喜欢上。这样吧，不说名字，你就给姨说说是个怎么样的人？” “长得好，成绩好，性格好，对我也好。” 程阳见他越说越没边，忍不住狠狠地踩了他一脚：“行了，哪有那么好的人，吹过了。” 许炎似笑非笑的看了程阳一眼：“我没吹。而且阳阳，这是你给我买的生日礼物。”说着他晃了晃脚上的鞋。 程阳气急，许炎这小子，他是生怕罗姨看不出来吗！ 罗小娥瞅着他俩的互动，诧异又好奇的问：“你哥这是吃醋了？” 程阳懒得搭理她们，心里转着乱七八糟的心思，索性低头吃起了橙子。 可惜罗小娥不想放过他，调侃道：“阳阳，还没想到你是个老古板呢，许炎都高中了，谈个恋爱也没什么吧，这么优秀的女孩！” 要真是女孩就好了！程阳觉得自己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于是只能敷衍道：“许炎还得考大学呢，学习才是第一位的。罗姨，你别帮他啊，许炎现在很有点儿人来疯，我得管着他。” 罗小娥闻言大笑起来：“说的你大了许炎许多似得，而且你管了这么多年了还不累啊？许炎都是个大小伙儿了，现在长得比你还高呢。” 程阳忍不住嘀咕：“高有什么好，又不能当饭吃。” 罗小娥失笑。 这时徐展鹏终于做完了他那该死的作业，冲出房门飞身抱住程阳：“阳哥，陪我玩，我爸刚给我买了个遥控小汽车，可好玩了。” 程阳接住他后感慨，这小子真是随他爹，忒富态了：“行，不过玩之前我得检查检查你作业，真做完了才能玩。” “当然做完了，如果你明天还来我今天就把明天的也做了，这样我们就能玩一整天了。” “你倒是会算，不过你就算全做完了我也没法天天来，我屋里还有一大堆习题呢。” 徐展鹏立马嘟起嘴：“你不要这么努力嘛，我都追不上你了。而且阳哥，就算你是大笨蛋，我以后也会养你的。” 罗小娥听他们的对话只觉好笑，谁知许炎竟无比认真的盯着徐展鹏说：“阳阳还轮不到你来养。” “谁说轮不上我，我以后一定比你厉害！” 许炎挑了挑眉：“就凭你现在的成绩？” “我以后···” 程阳无比头疼，这俩打小就爱掐架的毛病是怎么也改不了了吧。他还说许炎成熟了，现在居然跟一个小屁孩计较。 好在罗小娥早已习惯了，还在旁边看戏。 不过等听到许炎说到自己要和程阳一辈子在一起时，她心里还是暗暗有些吃惊：许炎越大似乎对程阳的占有欲越强，明明刚刚还说有喜欢的人了，如果和程阳在一起一辈子，人小姑娘愿意吗，许炎也是傻的可爱。 程阳听他们越说越过，生怕许炎再说出什么惊世骇俗的话，赶忙拉着徐展鹏看他的新玩具去了。 罗小娥等他们进屋才对许炎笑道：“阳阳的小孩缘倒是真好，展鹏打从出生就一直特粘他，连我这当妈的都嫉妒呢。” 许炎没答话。 罗小娥见他神色冷淡，咳了声转移话题：“我瞧阳阳就是嘴上别扭，他说不定只是怕你有了女朋友和他生分了才反对的。不过这事阿姨绝对支持你啊，我和你徐叔当年也是打小就确定关系了，我爸妈先前也觉得我们年龄小不懂事，但这么多年我和你徐叔还是好好地。炎炎，要是你真喜欢那人就放心去追。” 许炎眼里的寒意化了几分：“谢谢阿姨。”说完就端着盘子往徐展鹏屋里走。 罗小娥看着他的背影叹了口气，许炎这孩子平时不爱说话，但他要是对谁好，那真是用命去对那人好，也不知道谁那么有福气被许炎喜欢上了。 第53章 走失 暑假快过半时两人照旧去了G市的厂里，但G市他们早就玩遍了，程昌荣索性打发他们去隔壁榕市，那里有海，够他们折腾的。 榕市虽然比不上G市繁华，但古建筑保留的多，城市颇有几分情调，能逛的地方也多了去了。 两人先是去了海边疯玩了两天，然后就悠闲的在城里乱逛。 夏日的小咖啡店里，程阳靠在椅子上散漫的和许炎聊着天。 “对了，我好像发现我爸和何姨两个有情况？” “去年不久好上了吗？”虽然许炎说的平静，但程阳却被惊得呛着了：“什么，我怎么不知道？！” 许炎帮他拍背：“他们没公开，不过我感觉着是。” 程阳顿时心里无数头草泥马奔过，许炎都发现了他却没发现，难道他的神经比许炎还粗，这不科学！ “对了，你知道了怎么不告诉我？” “程叔似乎不想让我们知道。” 程阳顿时明了了，不由得叹了口气：“这有什么嘛，我爸光棍了一辈子，能找到喜欢的人多不容易啊，何姨人也好。不行，我回去就得跟他们说，让他们放心的谈，反正我们是支持的，对吧？” 看着程阳亮晶晶的眼睛，许炎不由的勾起唇角。 程阳被他脸上难得的笑容晃了心神，欲盖弥彰的低头喝饮料：“你就该多笑笑，都说多笑笑十年少，你看你，整体绷着脸，出门都说你是我哥，亏不亏啊。” 许炎知道程阳一紧张就容易唠叨的毛病，只静静的听着。等程阳自己说累了，他才把杯子递过去问：“还逛吗？” “当然了，这次玩完我就得准备高考了，唉，整一年呢，想想就可怕。”说着程阳把饮料一口气解决掉，拉着许炎又出了门。 木门上的风铃被他们带起了一串的轻响，格外悠扬。 榕市生活节奏很慢，两人在不知名的小巷子逛着，有几个角度还能看到海。 许炎拿出相机拍照，程阳虽然不理解许炎花那么多钱买这么重玩意儿干嘛，但只要不是自己背他就没意见。当然，要是镜头不要对着他就更好了，许炎做的这么明显，他就是想当没看到都不行。 程阳开始还能无视，到最后实在忍不住了，通红着脸说：“行了，最后一张了啊，你别得寸进尺。” 说着他请拿过相机请路人帮他们拍了一张合照，他这一举动不知戳到许炎哪根筋了，那之后许炎倒是真老实了，只不过嘴角却一直是扬起的。 榕市比C市热上许多，他们才逛了一会儿就出了一身的汗。看到路边的摊贩，程阳怂恿许炎去买俩冰棍，许炎想到他的胃不为所动。 “偶尔一次有什么关系！” “不行，你刚才已经喝了冷饮了。” 见他不为所动，程阳气急：“整天这不能吃那不能吃，我身体再健康又有什么用，还不如早死早超生！” 闻言许炎的脸兀的沉了下来，程阳也觉出自己说的有些过了，小心翼翼的挽了许炎的手，道：“好了，就这一次行不，许大管家，我保证这个暑假都会管好自己的嘴的。” 许炎不想答应，但两人难得出来玩，他到底不想打破这一刻的美好，最后还是跑着去了。 等许炎买了他最爱的巧克力味冰淇淋回来，程阳这才满意的笑了，到底还是听话的。 心满意足的一手拿着地图一手拿着冰棍，这时一阵风吹来，程阳手里的地图没抓紧，顿时飞了出去了。他下意识的跑过去捡，谁知岔道口却突然窜出一辆车，程阳还来不及反应，自己就被推了出去。 “啊！撞人了！”周围的人惊叫起来。 程阳跌坐在地上，好几秒才从惊吓中回过神，踉跄着冲到许炎边上：“没事吧，撞哪了？” 许炎摇头示意自己没事，他到底是运动员，车的速度也不快，所以只是手被车蹭到了皮。 眼睛跟探照灯似得把许炎打量个遍，确定他身上的伤不严重，程阳这才松了口气，气急败坏的骂道：“你傻啊，冲过来干嘛！” 这时司机和后座的人走了下来，看许炎和程阳坐在地上，司机有些慌神的说：“小兄弟你没事吧？刚刚怎么突然跑出来呢，还好我速度慢，要不可要出大事的。” 程阳知道刚才是自己的错，也不好怼回去，只是扳着许炎的手腕仔仔细细的看：“还有没有其他地方伤了，腿呢，伤着没？” 司机瞧许炎出了血，眉头都蹙了起来：“要不要带你去医院啊？” “不用，只是蹭到了。”许炎拒绝了司机的好意，他确实伤的不重，甚至还没篮球场上的冲撞来的凶。 司机松了口气，正想拿点钱打发他们，可就在这时，旁边一直站着的中年男人却猛地冲了过来，一把抓住许炎的手腕，眼睛都要瞪直了。 程阳和许炎看向司机，三人面面相觑，都摸不着头脑。 那个男人似乎受到了什么刺激，浑身都在发颤，好半晌才抖着声音问：“这个胎记，你，你是裴炎？” 程阳心情不好，不悦的顶了回去：“什么裴炎啊，他叫许炎，叔，你认错人了吧。” “不，不会错的，这个胎记我不会认错的，跟父亲和老三手上的一模一样。”高大的中年男人根本不听程阳说话，只自顾自的拉着许炎的手看，似乎能盯出一朵花来。 许炎想甩开男人的手，不过他使了全力后竟还是没挣开。程阳不由得诧异，许炎的力气可大了，没想到这个男人更甚，许炎甚至不能撼动他分毫。 见那男人眉头皱的死紧，嘴里还念念有词的，程阳生怕他们遇到了神经病，赶忙对那司机说：“这事我们也有错，就不怪你们了，但你们倒放我们走啊，我还要带许炎去看手呢！” “对对，手，看手。”那男人像突然明白了什么一样，拉着许炎就要上车：“我们先去医院，老李，开车。” 许炎被他强制拉上车，司机似乎也被男人的样子吓到了，赶忙去发动车子。 程阳被他们这一系列的举动惊呆了，这是大街上抢人吗？这时他也管不了许多了，直接拉开副驾的门坐了进去。 一路上无论程阳怎么和那男人沟通，中年男人都充耳不闻，只一手紧紧抓着许炎，神色复杂到程阳都不能分辨一二。 到医院后，在男人的安排下，许炎不光看完了手，甚至还做了个全身检查。 两人反抗无果，程阳想着就当免费做检查了，于是也没跟男人计较，只想赶快做完检查远离这个神经病。 男人带他们来的是一家极为清幽的私立医院，程阳和许炎在vip室等待体检结果时，一个精神抖擞的老人在几人的簇拥下快步走了进来。 程阳先是一惊，随即在看清老人的样貌时，不由得心脏都要停止了，因为这位老人可是登上过财富榜的亚洲富商。 不过，这人怎么会突然来这里？程阳的心思转了几圈，没来由的浮起一股不好的预感。 果不其然，老人来到他们身前后，先是在两人脸上转了圈，最后停在了许炎脸上，眼睛眨也不眨的盯着他看。 程阳被老人肃穆的神色吓到了，下意识的去看许炎。许炎则安慰似得握住他的手，不甘示弱的看着对面的老人。 程阳本想提醒许炎这人他们惹不起，谁知老人不仅没因许炎的无礼生气，反而还大叫了一声好：“没错，没错，就是老三的娃！裴炎啊，你可算让我们找着了，皇天不负有心人啊！” 见老人激动的不行的样子，程阳有些慌乱的解释：“老爷爷，我们不知道你说的什么裴炎，这是我弟弟许炎。” “许炎？”老人眉头一皱，眼神犀利的转头看着他：“你爸妈亲生的？” 程阳愣住了。 老人见状，立马得意的哼唧道：“我就说嘛，多半是别人给他改了姓。不过再怎么改裴炎也是我们裴家的孙子，他和老三简直就是一个模子印出来的，我怎么会认错。” 许炎闻言冷冷的强调：“我叫许炎，许久的许，炎热的炎。我不是你们口中的裴炎，你们认错人了。” 老人似乎是生气了，神色极为不悦的盯着许炎。可许炎是什么人啊，不仅一点都不示弱，反而满是挑衅的回看他。 两人就这么对峙了半晌，最后还是老人先认了输，转头对中年男人大笑：“这可不就是裴炎吗，连性子都和老三一模一样。” “没错。”裴忠之刚毅的脸上也露出一丝暖意。 程阳被他们一唱一和的弄得一头雾水，再次解释道：“你们可能真的认错人了，这是许炎，我们是C市一个村子里的，他有父有母，绝对不是你们说的什么裴炎，你们真认错人了。” 老人见程阳还在辩解，缓缓地把右手伸了出来。 程阳不明所以的看去，瞬间惊愕不已，因为老人的手上竟有个和许炎一模一样的胎记！ 看程阳眼睛都要掉出来了，裴老爷子安慰的拍了拍他的肩膀：“娃子，这是我们裴家的特有的胎记，加上裴炎和他爹一模一样的长相，所以我敢肯定，他一定就是我们裴家十多年前走失的那个孩子，不会错的。” 程阳/许炎：！！！！ 第54章 答案 程阳被老人的话打的措手不及，半天都没回过神：许炎的亲生父母，还是那个大名鼎鼎的裴氏，怎么可能？许炎明明在村里是有家的，走失，这又不是什么八点档的电视剧！ 听了老人的话，许炎虽然面上不显，但眼睛却不住的瞥向自己手腕上的胎记。 老人和那中年男人则气定神闲的坐在一旁，等他们终于缓过神后，男人才对许炎道：“还没自我介绍，我是裴忠之，如果不出意外，你应该叫我一声大伯。这位是我父亲，也是你的爷爷，裴能。” 许炎没搭话，程阳却咽了咽口水，眼神发懵的说：“我知道你们。裴氏是亚洲很有名的家族企业，旗下有知名的连锁酒店，还开发了不少地产项目，裴老更是多年登上亚洲财富榜前几名。” 裴老闻言颇为诧异的看着程阳：“你一个小娃娃还知道我啊。” “啊，我平时看新闻来着。” 裴老被他呆愣的样子逗的哈哈大笑。 裴炎开始没把人对上号，但听了程阳的解释，神色顿时也变了，他之前确实也在金融杂志上看到过裴能的采访。 裴忠之没放过许炎的任何表情，此刻见他神色一变，不由得放缓了语气：“不论你现在的名字是什么，我可以负责任的告诉你，你的亲生母亲是舒云，而你的亲生父亲则是我的三弟，裴礼之。如果你还不相信，我已经安排了血缘鉴定，检测结果几天后就能拿到。” 原来刚刚的检查是为了这个，许炎向来讨厌被人摆布，听了这话更是怒火中烧：“我不认识你们，也不想管什么裴氏，现在我只想和阳阳离开这里。” 程阳本以为他们绝对会阻拦，谁知两人对视一眼后，裴老竟意味深长的点了点头：“当然，你们随时都可以走，只不过，我们会再来找你的，裴炎。” 闻言许炎拉着程阳就往外走，走到门口时，发现其他人真的没有阻止他们的意思，他这才拉着人飞快的跑出了医院。 而他们身后，裴忠之颇为感慨的对裴老说：“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啊，爸，你来榕市考察是来对了。” “没错！”裴老爷子端着茶杯轻笑起来：“来对了，这一趟着实来对了，都是小云在上天保佑啊，十多年了，可算找到裴炎了。” 许炎和程阳一口气跑了老远，好似后面有洪水猛兽一般。 直到离医院很远了，程阳才扯着许炎的手气喘吁吁的说：“别跑了，我们先回酒店吧。” 他现在脑子乱的很，出个门怎么会莫名其妙冒出来许炎的亲人，如果许炎真有那么牛的亲人，又怎么会让他流落到那个偏远的小山村？这又不是拍电影！ 回程的路上两人都没怎么说话，可当酒店的门关上后，他们却不得不面对今天这一出荒唐事。 程阳第一件事就是打电话找许炎小时候村里的村长，他没把事情挑明，只说学校要许炎的双亲资料。 老村长也没起疑，认真的回了他：“···你说许家老大和他媳妇啊，他们一直在外打工，回来时许炎已经一岁多了····什么，出生证明，好像没有吧，许家老大说他媳妇弄丢了，后来还拖了好些关系才上到户口···他们对许炎？也就那样吧，没见着特别爱护的样子···他妈的去向，这我就不知道了，都这么多年了，如果真要挂念着早就回来了，估计已经在哪又结了吧···” 挂了电话后，程阳脑子里反而愈发乱了，如果只是没有出生证明还好，可若真是亲生儿子，又怎么会有母亲轻易扔下自己的孩子跑了？难不成正如裴家所说，许炎是不慎遗落在外的···程阳甩了甩脑袋，可那念头反而越来越清晰。 房间里诡异的沉默着，良久之后，程阳才终于打破这一室寂静：“许炎，我觉得他们或许真的没有撒谎。”毕竟他实在找不到裴家撒谎的动机。 许炎从回来就躺在床上一动不动，这时听了程阳的话也没反应，仍旧一言不发。 程阳知道他现在心情复杂，可逃避不是办法，于是他坐到许炎边上，有些踟蹰的问：“炎炎，你难道一点不想见你的亲生父母吗，或许···” “没有或许，他们也不是我的家人！”许炎终于坐起身，语气极为笃定的说：“我爸早死了，我妈更是在我三岁就跑了，我无父无母，你不是一直知道吗？” 说完后许炎胸口猛地起伏了几下。 程阳见他手微微发颤，顿时不知该怎么继续说下去：“炎炎···” “程阳，他们不是我的亲人，我也一点也不在乎他们，我现在过的很好。”许炎眸子深深的看着他。 程阳忍不住摸了摸他的头，故作镇定道：“你说的对，哪有那么巧的事，我们明天就去裴家把事情弄清楚。退一步说，万一···” “没有万一，我不会去的。”裴炎二话不说的拒绝。 “为什么？” “为什么？”许炎冷嘲一声，看着他眼里满是冷漠：“你其实心里希望他们说的是真的吧，这样你就能正大光明的让我离开你，让我回到那个所谓的家了。” “什么，怎么可能！”程阳一愣，随即气的脸都涨红了：“你想哪去了，我们在一起这么久，原来你就这么想我啊！你！” 程阳被气的不轻，见许炎梗着脖子不说话，反身就钻回自己的被窝。 他明明只是想弄清来龙去脉，压根没想过要把许炎还回去！而且，自己养了那么久的萝卜，就算裴家想要，他还不愿意还回去呢！ 程阳的气性向来来的快去的也快，过了一会儿他盘算着许炎该来道歉了，可等了半天都没等到动静，却听到洗手间传来的水声。 程阳探暗自叹了口气，最后还是爬起来蹑手蹑脚的走到洗手间外：真真是上辈子欠了他的。 浴室的门是虚掩着的，他顺着光往里瞧，竟看到许炎使了老大的劲儿正在搓着手上的胎记。 程阳被他那种要搓下来一层皮的样子吓到了，急忙冲进去拉开他，骂道：“这么做有用吗，你傻不傻啊！” 说着他把许炎拉到床边，而许炎的手腕已经整个被搓的破皮了。 好在因为许炎打球的原因，他们常备了一些医疗用品。 程阳找了行李箱里的药水给他擦了，看着通红一片的腕手，不禁又生气又心疼：“你不是很聪明吗，怎么现在这种蠢事都干的出来！你还说我想抛下你，其实是你才是想气死我对吧！” 程阳一气急就开始碎碎念，而他还没念完，许炎就一把拥住他，把他抱得死紧，语气也难得带了丝恐慌：“阳阳，你答应过我再也不会抛下我，也不会让我离开的，对吗？你答应过我的。” 听他一遍一遍的确认，程阳不由想起儿时那个满身是刺的小孩。 心里涌起了一阵伤感，程阳也回抱住许炎，肯定道：“我再也不会让你离开我了，我保证。我向来都说话算话的，对不对？不过···”他话音一转：“炎炎，无论如果，我们还是要把事情弄清楚的。” 见许炎又要发作，程阳凑上去亲了他一口，安抚道：“你放心，这次无论发生什么，我都会站在你这边的。更何况，如果你不愿意，他们还能把你绑回去吗？如果真的那样，我就天天去找报社和记者曝光他们，行吗？” 许炎眼睛一瞬不瞬的盯着他，好半晌突然深深的吻了下来。 这次程阳没有抗拒，直到两人呼吸的乱了，他才推开许炎，轻声道：“我也并不希望你是裴家的孩子，但无论是不是真的，我总不希望你留有遗憾。炎炎，这次我们一起面对，好吗？” 许炎蹭了蹭他的脖子，坚定的说：“阳阳，只要你不离开我，我就什么都不怕。” 入夜后，两人挤在狭小的单人床上，许炎手脚并用的把程阳抱得死紧，放佛生怕下一秒他就不见了似得。 而程阳这次即便没勒得生疼也一句话也没说，只是在许炎冒着冷汗梦呓时轻轻拍着他安慰：“没事的，炎炎，没事的，我一直都在···” 第二天裴忠之接到程阳的电话时极为讶异，他还以为这两个小孩对他们避之唯恐不及，没想到他们竟会主动找上门来。 司机把两人接到了裴老临时下榻的别墅，裴忠之见他们神色平静，不由得心下赞叹，这两个小孩心理承受能力比他想象中还要好。 裴老爷子在客厅里见了他们，除了他，这次还有匆忙赶来的裴家老小，也是裴老唯一的女儿——裴仪。 尽管裴仪一直好奇的打量着许炎，可许炎却没多给她一个眼神，只直接对裴老爷子道明来意：“我今天是来弄清你昨天说的话的，如果我真是裴家人，又怎么会辗转到C市的村里？” 裴老爷子似乎早有准备，此时不慌不忙的拿出一张照片。 程阳探身看去，虽然已经有一些心理准备了，但等看清上面的人，他还是不免被照片上男人的样子吓到了，毕竟，许炎和他爸爸实在太像了。 第55章 来龙去脉 照片上的一男一女非常年轻，长相也极为出挑。 裴老爷子的眼光在他们脸上转了一圈，神情满是怀念：“小云和礼之是青梅竹马，俩人打小一块儿长大，只要他们站在一起，任谁看都是金童玉女。我们裴、舒两家对他们的感情自然也是乐观其成。 大学毕业后，小云和礼之结了婚，我至今还记得礼之当时迫不及待要娶小云的样子。那时我还笑话他，你哥哥们还没结婚呢，你怎么能先结？” 老人眼里流露出笑意，对着许炎道：“你知道你爸爸怎么回答的吗？他说：‘你不同意我就自己偷了户口本去办，反正我也没想着靠裴家，我自己就能养活小云。’那傻小子子哟！” 听着裴老的讲述，程阳感慨的把目光投向照片上，毕竟只要不瞎，谁都能看出当初两人有多相爱。 “之后小云留在了学校任教，礼之则去了国外攻读他的博士学业。只是没想到啊没想到，那么相爱的一对···”说到这里，裴老刚毅的眼神里竟闪出泪光。 裴仪心疼的抓住他的手，好半晌，裴老爷子才深吸了口气继续道：“结婚两年后小云生了裴炎。他们那段时间聚少离多，也就是在那时，我们小云和裴炎糟了大罪啊！” 裴老的语气里满是愤恨：“那时候许炎才半岁，我万万没想到，那些人竟会使出那么下三滥的招数！我当时正在开拓东南亚的市场，他们绑架了小云和裴炎想逼我就范，那一局关系到整个裴家的根基，我不敢断然做出判断。 所以我明面上一边和他们周璇，一边暗地里调查小云他们的下落。整整半个月，我们把B市都要翻遍了，最后···”裴老似有不忍的用双手捂住眼睛：“最后我们是在一个荒郊野地里找到的小云，她那时已经被折磨的不成样子了···” 房间里所有人都沉默了，许炎更是浑身一震，程阳紧了紧握住他的手，忍不住问：“那后来呢？” 裴老叹了口气，看着许炎的神色极为愧疚：“小云有一次趁绑匪不注意溜了出去，她把你交给了路过的一对夫妇，因为怕那群人找来，她只告诉了那对夫妇你的小名，余的什么都没敢说。 我们找回小云后她抢救了整整一天，她身子本来就不大好，知道遍寻你不着后，没熬住，几天后也没了。礼之那段时间疯了似的到处找你，他每天什么都不干，起床就到处找人，到处问人，好像这样你和小云就会回来似的，这么过了几年，礼之的身体和精神越来越坏，几年前我们按照医嘱把他送到了米国静养。” 听完这么长的故事，程阳心头像被哽咽住了似得，他以为这种事只会发生在电视剧里，却没曾想自己竟撞上了。 不过话又说回来，他自己都重生了，还有什么是不可能的呢？ “唉，说到底还是我没做好啊。当年我一心忙工作，却顾了这头丢那头，如果我不那么强硬，或许他们也不会被逼到对我的家人出手。”裴老向来严厉的脸上露出一丝悲痛：“小云走的时候让我一定找到你，照顾好你，结果一转头我把你也弄丢了，我愧对小云，也愧对礼之啊！” “爸你别这么说，这件事怎么是你一个人的错呢？要怪也要怪那群绑架犯。”裴仪抹了抹眼泪，蹲下身对许炎说：“你的身世我们已经原原本本的告诉你了，炎炎，你的父母真的非常爱你，我们也希望能带你回家。你父亲现在在米国，他已经知道了这个好消息，正急切的盼着你早点过去呢。” “对，对，这么多年，我总算把你给找回来了，也算了了我的一个心愿。”裴老爷子激动道。 所有人都等着许炎的反应，可许炎沉默半晌后却只看了眼裴老，说：“谢谢你告诉我这些，但无论我是不是真的是裴家人，我现在过的很好，我也不会跟你们回去的。” 闻言，裴老爷子不敢置信的望着他：“你听到我们刚才说的了吗，你爸爸找了你十多年，你难道一点都不感动？还不是裴家人，你看你和你爸的样子，谁敢说你不是他儿子！” 听出裴老话里的指责，许炎的语气也沉了下来：“我没见过他，也不认识他，再者，就算他真是我父亲，我也并不期望见到他！从小到大他从没出现过，而你现在一番话就想让我感激涕零吗？我的亲人、家人只有阳阳和程叔，无论你们怎么说，裴家所有人对我来说都不过是陌生人罢了！” “你！”裴老气的浑身发抖。 程阳急忙拉了拉许炎的袖子，他想过许炎不会那么轻易的认下裴家众人，却没曾想他会这么抗拒。 见老人怒了，裴仪忙劝道：“爸，你别生气。三哥不也是这个性子吗，在他心里除了小云和炎炎我们都得靠边站。照我说，他们父子的性子真真遗传了十成十。 再说裴炎才见过我们两次，他现在对我们没感情也是可以体谅的，或许等三哥的身体好些，我们让他回来见见炎炎，炎炎会回裴家的。” 她本是开解的话，谁知许炎听了却没有一丝感激，反而语气坚定道：“无论你们给我多少时间我都不会跟你们走，我根本就不认识你们，我现在有程叔也有阳阳，只要你们不再出现在我面前，我就感激不尽了。” “许炎，不许这么没礼貌。”程阳呵斥了一声，这些人很可能是许炎的血亲，他不想两方把关系闹得太僵。 许炎见程阳拉下脸，到底没再说什么难听的话。 一直没说话的裴忠之这时开口道：“爸，就像小仪说的，我们确实应该多给裴炎一点时间。今天大家也累了，这件事我们之后再谈。” 程阳松了口气，拉着许炎起身想要告辞。 谁知裴忠之却道：“你们得留在这儿。” “什么？”程阳呆愣住。 “我说你们得留下。”裴忠之瞥了他们一眼，语气就像在谈论天气般平静：“我刚才已经联系了程昌荣先生，告诉了他这个喜讯。” 程阳眼睛都要瞪下来了，这件事他还没跟程昌荣说，现在乍一告诉他，天，这根本就不是什么喜讯好吗！ “对了，我还约了程先生三天后在B市详谈裴炎的事。所以，你们两个恐怕得跟我们一起回B市了。” 许炎这辈子最讨厌被被人摆布，他刚想发作，程阳就拉住他摇了摇头，现在不是硬碰硬的时候，真斗起来吃亏的只能是他们。 许炎明白他的意思，只能恨恨等了他们一眼。 裴老叫了人来带着他们去准备好的房间休息。 见许炎一副保护者的样子护着程阳，裴忠之神色晦暗不明的在两人身上转了一圈，陷入了沉思。 B市是裴家的大本营，直到车子开进寸土寸金的别墅区，程阳这才有了许炎他家是亚洲富商的真实感。 他们被安排到了别墅的三楼，房间非常大，甚至还自带了卫生间，家具也是顶好的。里面甚至放了很多男孩子喜欢的东西，一看就是为许炎准备的。 程家在C市算是浑得极不错了，可这一对比就真真差了不少。 不过明明住着这么好的房间，程阳却没有一丝高兴，反而心里极为焦躁不安。 许炎推开窗户看了看，院子里有两只黑背，一看就受过训练，想跑大概是不行的。 程阳捂着额头，有些头疼的说：“我觉着他们似乎是打定主意了让你认祖归宗，怎么办？”对付其他人他或许还有办法，但对裴家这一大家子，他还真的没想出什么好办法。 他之前确实是想的太简单了，他本以为裴家会走柔情攻势，却没曾想裴老一辈子杀伐决断，怎么会跟他们玩什么感情游戏。 许炎坐到他边上，颇为平静的说：“不怎么办，我还是过我的日子。就像你说的，他们总不能真的把我绑到米国。” 呵呵，我觉得他们真的会。到底是不想打击许炎，程阳没把这话说出来，只是转了话题：“那人到底是你爸，再说，你爸妈也不是故意扔掉你的，你真的一点也不想见他？” 许炎冷冷的打断他：“我们明明说过不讨论这件事的，而且就算他是我爸，我就一定要跟着他吗？” “这儿哪跟哪啊，我没说跟着他，只不过见一见总可以的吧。” “没有这个必要。” 见许炎极为肯定，程阳无奈的耸了耸肩：“好吧，我们想想现在怎么办？” “不用想，反正他们也不能把我绑回去，而且就算把我绑回去了，我还是会逃出来找你的。” 看他神色坚定，程阳倒在床上，心里泛起一阵酸意：“你明明是我养大的，萝卜都还没熟就有人来抢了，唉。” 许炎也侧躺下看着他，笑了：“没人抢的走的，阳阳，我是你的，你也是我的。” 第56章 讨不着好 晚餐时有人送来了衣服和食物，甚至还有点心和水果，东西是好的，不过程阳却有些食不下咽。 许炎逼着他吃了些，见程阳愁的脸都皱了起来，心下对裴家更没什么好感。 说他冷血也好，说他没心没肝也罢，他是下定决心不回裴家的。当年他食不果腹衣不蔽体时是程阳一点一点把他拉了出来，现在突然冒出来一群人声泪俱下让他回家他就得回吗。 在他看来，他打小就没有家，也只有程阳在的地方才算的上他的家。 晚上程阳睡得不踏实，许炎守着他，像小时候那样给他盖了几次被子，可半夜程阳还是被惊醒了。 看着他头顶一连串的冷汗，许炎心都揪了起来：“阳阳，没事吧？” 程阳喘了几口气，哑着嗓子说：“没事，我只是想到了一些以前的事。” 刚重生时他常常梦到临死前棍子一下一下打下来的情形，大约是太痛苦了，每次梦到这些他都会被惊醒，不过这种情况在遇到许炎后好了许多，这几年更是很少遇到了。 明明好些年没做这些梦了，为什么偏偏今天晚上又梦到了，还格外的清晰？尤其是许炎倒在血泊里的样子，还有他手上的胎记，由于实在太过清晰，甚至让他一度分不清那是虚假还是现实。 程阳忍不住摸了摸他的脸确认。 他现在尽量不把许炎和上辈子那个青年联系起来，因为随着年龄的增长，每当他觉得许炎越像当年那个青年时，心里就越害怕许炎也像上辈子那样，死在他面前也叫天不应叫地不灵。 “阳阳？”见他神色有异，许炎担忧的问。 “没事，我上个厕所。”程阳躲到洗手间洗了把脸。 盯着镜子里脸色惨白的人，他突然眸子一闪，这难道又是上天给他的考验？今天这梦着实太巧了，他因为胎记找到了许炎，冥冥中裴家也因为这个胎记找到了许炎，难道这在告诉他应该把许炎还回裴家？ 不会的。程阳甩了甩脑袋：这不过是一个梦罢了，什么也代表不了，这不过是一个梦罢了。 浴室里的水声一直没停，许久之后程阳才浑身冰冷的爬上床。 许炎没开口再问什么，只把程阳拥在怀里，两人像小时候那样依偎在一起。 听着许炎沉稳的心跳声，程阳慌乱的心声总算归了位。 第二天下午他们被叫到书房，看着里面坐立不安的人，程阳惊讶的喊道：“爸！” 程昌荣看到他时终于松了口气，而后又起身抱了抱许炎。只不过这次的重聚三人没有以前那种喜悦，反而都显得心事重重的。 裴老的书房很大，除了已经见过的裴忠之和裴仪，还有一个斯文儒雅的眼镜男。 裴老爷子笑着对程昌荣介绍：“我大儿子忠之，二儿子孝之，还有最小的女儿裴仪。我夫人早年已经过世了，至于裴家其他旁系和小辈，等裴炎定下来后我会一一引荐，到时顺便办一个礼，让其他人也知道我们家终于把裴炎找回来了！” 裴老爷子越说越高兴，甚至还谈到了许炎出国的事。许炎和程阳站在一旁默不作声，只有程昌荣局促的应和着。 裴老爷子谈了一大堆设想后，终于拿出检测文件，边喝茶边神色悠然的说：“现在你们心定了吧，裴炎就是我们家孙子，没跑了！不过要我说何必劳什子的弄什么检测，只裴炎的长相和胎记就铁定是我们裴家人了。” 看他得意的模样，程阳心里暗暗叹了口气，许炎更是直接把脸转了开去。 房间里只有程昌荣翻着纸张的声音，等他看完了，裴忠之又拿出一叠文件放到他们面前。 程阳望过去，发现那竟是许炎的从小到大的资料，上面仔细的罗列了许炎得的各种奖项，甚至他短短的获奖感言都被打成了文字稿。和顺村老屋的照片也在上面，下面还有许炎小时候的一些情况介绍。 看着厚厚的一沓资料，程阳心里又惊又骇，这么短的时间裴家就调查的如此详尽了！ 而且他们一出无非是想给程家三人一个下马威，告诉他们许炎的一切他们都了若指掌！ 果不其然，裴忠之见三人神色变了几变，等他们略微平静后才道：“首先我要感谢程先生这么多年对裴炎的照料，如果不是你们，裴炎不会像今天这么优秀。我代三弟由衷的谢谢程先生。”说着他深深的鞠了个躬，裴礼之和裴仪也有样学样的鞠了一躬。 程昌荣立马局促站起来：“不用的，唉，这都是我该做的，炎炎就跟我自己孩子一样。” 裴老爷子在旁笑眯眯的帮腔：“该的，该的，你该受着的。现在像你这么心善的年轻人不多啦！我们裴家所有人都该给你道谢，谢谢你把裴炎培养的这么优秀。” 刚拿到调查结果时，裴家的人都吓了一跳，因为得知裴炎从小是在村里长大的，所以他们对许炎其实并不抱什么期望，只是心疼这个流落在外的孩子。 但当看到许炎从小到大一连串的奖项和他的成绩后，裴老当时就屏住了呼吸，拿着照片的手都在颤抖：“这就是我孙子！跟老三，不对，比老三还优秀，你们看看这些奖状！” 裴老爷子又高兴又得意：“旁系的那几个小混蛋都该多学学，平时只知道干些没着没落的事，我们裴炎这么小就开始赚钱了，还有这些个奖，要不是当初走失了，这孩子放在我身边，得养的多优秀啊！” 见裴老爷子又开始抹眼泪，裴仪只能不断安慰：“好在找回来了，我们好好培养，以后会有大出息的。” 程昌荣这些年也算见过世面了，不过被面前大名鼎鼎的裴老一夸，他还是涨红了脸，出现了很多年前才有的尴尬和紧张：“没有没有，这都是许炎自己的成绩，我平时也没什么时间管他们，都是他们自己能干。” 裴孝之温和的笑道：“程先生不用谦虚，如果不是你当初救济裴炎，他今天可能还在村里生活，我们也没法找到他。” 裴老爷子连连点头：“可不是，当年是我们家处理不得当，我们已经对不起小云了，现在她的孩子我们也没好好照顾。要不是程先生心善，我们家炎炎他，唉···” “爸！怎么又说这些。” “我知道我知道，我就在自家说说，毕竟程先生也不是外人。”裴老摸着相片感慨，等再抬眼时，脸上不仅没了刚才的伤感，反倒显出一股凌厉的让人不敢直视的气势：“程先生，我们今天索性也把话说开，让裴炎回来的明明白白。” 许炎想说什么，但裴老爷子看都不看他，只直直的盯着程昌荣说：“程先生，裴炎是我孙子已经是铁一样的事实了，我们现在想把他接回来，你应该没什么意见吧，毕竟认祖归宗历来都是宗大喜事。又或者你需要什么补偿，我听说你在做服装生意···” “不，不用的，老爷子。我不要什么补偿···只是···”程昌荣局促地搓着手，最后咬了咬牙道：“只是许炎这孩子一向有主意，我觉得还是让他自己决定吧。不过话说回来，即便待在我家，许炎也能常回来看看的，你们也能来看他，这不，炎炎和阳阳还商量着考B市的大学呢。” 裴仪闻言轻笑了起来，不过那笑却没什么温度：“程先生，瞧您说的，裴炎还是个孩子，这种大事怎么能让他做决定呢。再说，裴炎跟你们父子姓都不一样，名不正言不顺的住在程家叫什么事。对了，裴炎好像还没入您籍吧，即便入了，作为亲生父亲，我三哥也有裴炎的第一抚养权。” 程昌荣顿时有些慌乱把目光投向程阳。 程阳见自家老爸受了欺负，立马站出来维护：“您如果这么说就伤感情了，你们是想让许炎认祖归宗又不是抢孩子，如果真为他好，难道他的意志不是第一位的吗？而且许炎遇到这么大的事，你们还这么咄咄逼人，这难道是现在就想让他给你们磕头端茶···” 裴仪和程阳针锋相对的辩起来，裴仪一边心惊自己居然连个孩子都说不过，一边感慨她开始怎么会误以为程阳是个软柿子呢。 裴忠之在一旁打量着程阳，从知道程家白手起家并把事业干到这个地步时，他就知道程家是块硬骨头，不过没想到程家主事的似乎不是程昌荣，反倒是这个小孩儿。 心下转了几圈，裴忠之琢磨着这事确实不能太急，许炎现在完全向着程家，这可不是什么好事。 想罢，他出声打断裴仪：“如果要谈，大家都要拿出点诚意不是吗？我们裴家也不想走到法律这一步，那着实太伤人心了。 不过裴家愿意让步，你们程家也要体谅体谅我们老爷子刚找回孙子，想多和裴炎处处的心情吧。我看不如这样，这几天先暂时让炎炎住家里，后面的我们慢慢细谈，行吗？” 裴忠之一番话说的有理有据，程阳被怼的没话说，只看了眼许炎，小声说：“先听他们的，如果真的按抚养权来说，我们讨不着好。” 第57章 划清关系 对于裴家的提议，许炎眼里满是抗拒，程阳只能安慰道：“别着急，也别惹着他们，这几个都不是吃素的。” 许炎这才咬牙点了点头，如果裴家真不想让他走，就凭一个裴忠之就能让他留下，他现在确实不能冲动。 程阳本想一直在裴家陪着许炎，但程昌荣对裴家的事还不甚清楚，程阳便打算和他商量一番，两人也好统一立场。 等程家父子出了大门，许炎这才转身上了楼，完全不理身后几人。 裴仪有些讶异的说：“爸，看来你这能干孙子还看不上我们家呢。” 裴老爷子不仅不生气，还笑眯眯的点头：“越厉害的脾气越大。”和他爸一个样。 裴忠之这时若有所思的说：“比起裴炎，或许程阳才是突破口。” “你有主意了？”裴仪忙问。 “有点眉目了，但我还得找些东西。” 老大一向不说没把握的话，听他这么说，裴老爷子顿时松了口气：“看来不用我操心了，我得去瞅瞅晚饭。对了，你们今天都留下，这可是和裴炎吃的第一顿饭，我们一定要镇住他。” 晚上裴仪去请了两次都没把人请下来，最后还是裴忠之去把人叫了下来。 裴仪好奇：“你到底用了什么法子，我嘴皮子都说破了，结果炎炎看都没看我一眼。” 裴忠之看着对面端坐着的侄子，慢条斯理的拿起筷子：“在裴家就要守裴家的规矩，今天不吃饭，明天就让程阳和他一起饿着。” 裴仪暗想，程阳还真是裴炎的死穴，她哥倒是一针见血。 晚餐很丰盛，不过许炎却只吃着面前的青菜加白饭。 一桌人的眼睛不住的往许炎身上瞟，奈何人家比裴老爷子还沉得住气，对他们的任何话题都充耳不闻。 眼看许炎快吃完了，裴老爷子顿时着急起来，裴忠之示意他稍安勿躁，边喝汤边状似无意的提起：“程先生他们那个服装牌子好像挺火的吧，叫什么来着？” 裴仪立马明白了他哥的意图，笑着说：“叫‘纤丽’，我还买过他们家两件衣服呢，确实做得挺大，听说全国各地都有连锁了，虽然赶不上顶尖的品牌，不过口碑还不错，性价比也挺高的。” 许炎把碗一放，直直的看向裴忠之，语气里满是警告：“你想干什么？” “我只是问问，毕竟程先生现在是我们家的恩人。倒是你，裴炎，你紧张什么？” “我再说一遍，我叫许炎，还有，如果你们敢对程叔他们做什么，我一定会让你们后悔。”许炎一字一顿的说完就上楼去了。 裴忠之望着他的背影勾起唇角：“小孩儿还挺有脾气的。” 第二天程阳就回到裴家了，裴忠之说等几天再谈，可等了三四天，别墅里除了裴老爷子，其他人都神龙见首不见尾的，程阳和许炎只得继续住着。 抱着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的心态，他和裴炎也恢复了往日的作息。早上许炎起来晨练，完了两人一块儿吃早餐，然后学习，午睡，学习，晚上还要看会儿新闻，日子过得极为规律。 裴老爷子现在每天逮着空就跟着他们，交集多了，程阳发现裴家并没有他想象中那么霸道专横，裴老爷子更像一个溺爱孙子的老人，许炎和他多说一句话都能乐半天，不理他就在一旁生闷气。 房间里的模型和游戏更是买了一堆，好似要把这十几年的关心都补回来似的。 下午在书房看书，睨着门外晃悠的人影，程阳朗声道：“老爷子，你要进就进，别转悠了，门口的地儿都要被磨平了。” 裴老爷子装模作样的咳了两声，这才踱着步子走进来。 程阳翻了个白眼，继续手里的事情。 裴老爷子进门后目标很明确，可惜许炎没在，他只能悻悻的走到许炎的座位旁面前，问：“我乖孙看的什么啊？” 程阳见他那副得意洋洋的样子，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老爷子别装了，你英语比我还溜，还能不认得书上的字？不就想显摆许炎看的是原文书吗，我也看的懂。” 裴老爷子被拆穿了也不尴尬，反而怀疑的问：“听说你高考决定考Q大，能行吗？” 程阳气急：“别看不起人好吧，只要考试那天不出岔子，Q大对我还不是手到擒来。” “真的？” “嘿，老爷子，您老粉丝滤镜不要太厚，许炎的成绩还是我一手教出来的！” “那你现在怎么比不过裴炎了？” 程阳无奈：“得得，你家炎炎最厉害了，我甘拜下风。” 裴老爷子总算满意了，笑呵呵的又问：“程娃子，你想不想到米国去读书？” “米国？” “没错，以你的能耐，出去开开眼界，对以后的发展绝对有好处。只要你愿意去，我就把你所有的费用都包了，而且我还认识几个不错的教授，可以推荐···” 程阳打断他：“老爷子，我从没想过到国外去读大学，现在正是华国发展最为迅速的时候，我在国内才能更好的了解情况。况且老爷子，你也别拐弯抹角的，你无非是想让我撺掇许炎一起去米国陪着裴叔，你觉得裴炎傻吗，这么明显他能看不出来？” 裴老爷子脸沉了下来：“你怎么就不开窍呢，裴炎本来就是我们裴家人，他回家有什么不好，你非拘着他？” 程阳不甘示弱的顶回去：“现在是他不愿意回去，再说，他待在我们家也没什么不好啊，我又没不让你们看他。” “那怎么能一样！”裴老爷子重重的跺了跺拐杖：“我是要把裴炎当裴氏的接班人来培养的，在你们家呆着算怎么回事？” 程阳没料到裴老爷子还存着这样的心思，顿时愣住了。 “你说说，裴炎回到裴家后我们会亏了他吗，我们全家不得把最好的资源捧到他面前，程娃子，你不能为了自己就毁了裴炎的前程啊！” 程阳张了张嘴，本想说许炎凭自己也能闯出一番事业，可与裴家这棵参天大树相比，他这说辞着实有些单薄。他不想让许炎回到裴家，终究是存了自己的私心的。但就如裴老爷子说的，若真为了许炎的前程，回到裴家才是最好的选择。 “裴炎现在是觉得和礼之没什么感情，可要是有一天礼之真的走了，你觉得裴炎以后不会有遗憾吗？程娃子，血缘亲情这东西比你想象的重要多了。” 程阳被他说得哑口无言，就在这时，许炎端着咖啡走了进来，看到屋里的情形，他立马皱起眉，不悦的问：“你来干什么？” 裴老爷子看他一副护崽子的样子就来气，但他也不想和裴炎争执，于是从兜里摸出两张票放到桌上：“你不是打球吗？有朋友送了我这个，你空了可以去玩玩。” 许炎本想拒绝，可看到比赛的球队后，还是接了过来。 裴老爷子神色总算好看了些，走到门口还不忘叮嘱道：“你要去就找老钟要车，别自己傻着。” 等他走出门后，许炎脸上难得带了丝喜意，对程阳道：“阳阳，明天我们一起去吧，这票挺难抢的。” 瞧他高兴的样子，程阳暗叹了口气，外面一票难求的场次，裴老爷子却能轻易送到许炎手上。 不过话说来，老爷子的朋友怎么可能送篮球票，这无非是裴老拉不下脸的说辞。而且嘴上说让裴炎去，却送来了两张票。 裴家对许炎，那是打心眼的好。 晚上，消失了几天的裴忠之终于回到了别墅。 裴老爷子看他一身冷冽的冲到书房，不由得惊道：“出什么事了？” 裴忠之垂着眉喝茶，半晌才答非所问道：“裴炎这两天怎么样了？” “还不就那样。”说到自家这乖孙裴老就气不打一出来：“你说我们家有什么不好啊，裴炎怎么就不愿意认祖归宗呢？” 裴忠之冷冷的勾起唇角：“倒不一定是我们家不好，也许是程家太好了，好到他舍不得···” “舍不得什么？”裴老爷子没听清。 “没什么，对了，程阳还在裴炎屋里住着吗？” “住着啊，他这几天喜欢上院里的狗了，天天晚上拉着去遛弯，不过他力气小，每次都被两条狗拉着跑，怪有意思的。” 闻言，裴忠之意味深长的问：“爸，你好像很喜欢程阳？” 裴老爷子放下茶盅，眼里满是笑意的说：“能不喜欢吗，又机灵又懂事，嘴巴甜起来能腻死人。这几天宅子里的人谁不喜欢他啊，徐婶天天换着花样的给他做小吃，连裴炎都没这待遇。”这到这儿裴老突然叹了口气：“你说程娃子怎么不是个女娃啊，要不我直接给他们定了亲，这样两边都是裴炎的家，他说不定也就愿意回来了。” 听了这话，裴忠之神色反倒愈发凝重了。 裴老爷子见状不由得问：“怎么，你之前不是说让裴炎回家的事有眉目了吗，难道还是不行？” “倒不是不行。”裴忠之瞥了眼手里的文件，黝黑的瞳孔泛起一道精光：“不过爸，接下去的事你都要听我的，而且，我们必须跟程家划清关系了。” 第58章 谈谈 下午和裴老谈话后，程阳一直有些魂不守舍，晚上也睡得不踏实。 所以第二天太阳晒进屋时，他不由得捂住脑袋闷声说：“许炎，把窗帘拉上，我今天要睡懒觉。” 回答他的是一个不熟悉的低沉嗓音：“程阳，我们需要谈谈。” 程阳猛地坐起身，裴忠之正笔直的靠在电视柜旁，显然是在等他。 程阳几乎立马就清醒了，他就说裴家怎么这么久都没行动，原来是在这儿等着的。还故意选许炎去晨练的时候，这人果然老奸巨猾。 见程阳的眼珠轱辘的转着，裴忠之猜到他想拖延时机，于是开门见山的说：“我手里现在有些颇为有趣的东西，如果你不想其他人知道，那我劝你最好在裴炎回来前和我解决完。” 这话里的威胁意味太过明显，程阳思索了片刻还是起了身。等他梳洗完，裴忠之直接递给他一个文件袋。 程阳泛着嘀咕，他也没什么小辫子可抓啊，边想边把袋子打开，等他看清里面的东西后，瞬间僵住了。 “这、这是从哪来的？！”虽然是截的图，画质也不好，但照片里还是能看清高大的少年正拥着前面的人亲吻。 “酒店监控。”裴忠之神冷峻的盯着他：“你们太不小心了，如果这些被有心人利用，你觉得你们还能在学校安稳的待下去吗。” 程阳眉头蹙的死紧，这应该是他们第一天到榕市的时候，当时走廊里没人，他也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却没想那种角落还会有监控。 裴忠之拿起一张照片，笃定的说：“这应该不是第一次吧？动作还挺熟练的。” 被对方鹰一般的眼神盯着，程阳的双手有些发颤，他虽然心里默认了自己和许炎的感情，但从未想过现在就把这件事摊到别人面前，更何况是以这样的一种方式。 见他沉默不语，裴忠之又递过来一沓纸，程阳定睛一看，顿时更为吃惊。虽然是电子版，但他很确定这是许炎写的。 “你从哪拿到的？” “他自己的博客，虽然加了密，但我侄儿似乎还不明白，除了自己的脑袋，世界上任何能留下痕迹的东西都是不可靠的。” 程阳气的浑身发抖：“我以为你们至少都是文化人，尊重别人的**这么简单的事总该明白吧，你居然黑他的号！” 闻言裴忠之不为所动的说：“程阳，你不用在我面前耍这些小心思，我也不需要你的道德指责，我只需要你告诉我，裴炎写的这些，你知道吗？” 见他不答话，裴忠之索性自顾自的念了起来： ‘有人说人生就像一场舞会，教会你最初舞步的人，未必能陪你走到散场。但对我来说，如果陪我到散场的人不是他，那么我的人生将毫无意义。’ ‘弗洛姆说过，不成熟的爱是因为我需要你，所以我爱你。成熟的爱是因为我爱你，所以我需要你。我现在还不能分清这两者的差别，这是否说明我的爱还不够成熟？不过我并不着急，因为我还有很多时间。’‘程阳终于不再躲避我的亲近，他是喜欢我的，我没有哪一刻像现在这么确定。’ “别念了！”终于受不了裴忠之毫无起伏的音调，程阳猛地把文件袋合上，好像这样，他就没有打开潘多拉魔盒一样。 气氛愈发诡异，偌大的房间程阳大口的呼吸声。 良久之后，裴忠之终于开口打破这一室寂静：“你知道，而且你也喜欢他。”他这次不再询问，而是直接肯定道。 程阳下意识的想反驳，可对上那双似乎能看透人心的眼睛，顿时什么也说不出来了。 “年轻人啊···”裴忠之难得的叹了口气：“我换个问题，程阳，你觉得你天生就是那类人吗？” “我是。”程阳抓紧文件袋，毫不犹豫的点头。 “那，你觉得裴炎是天生的吗？” 程阳这次停顿了很久：“我···” 裴忠之眼里划过一丝同情：“你不知道的，其实我也是这么认为的，与其说是喜欢，不如说裴炎对你更多的是一种依恋，因为无法想象你们会分开，无法想象其他人插足你们的世界，所以他想了一个最笨的办法，那就是——企图让你们用恋人的方式走到一起，对吗？” 见程阳依旧缄默不言，裴忠之又说：“我必须承认，现在在裴炎心里最重要的人一定是你，你陪他走过了他最艰难的时期，也陪他渡过了他的几乎整个青春，但正是因为青春期的懵懂不明，才然他有了错觉，让他错以为对你的感情是喜欢。” “不是的！”深吸口气后，程阳直直的看向裴忠之，异常郑重道：“你们都认为许炎还小，认为他感情不够成熟。但在我看来，许炎他已经足够成熟了，他知道他的喜欢是什么，也知道这样的感情面临的是什么，我们不是在过家家。” “既然如此，你刚刚为什么这么害怕事情暴露。” “因为我们还不够强大，还不足以面对世界的恶意和讨伐。” 裴忠之脸上终于露出一丝错愕：“你不认为你们错了？” 程阳摇头：“即便错了，那也只是错在它还不能被世人所接受。” “程阳，我本来以为你是个聪明人，没想到你竟然这么执迷不悟。”裴忠之失去了惯有的从容，破天荒的显出几分暴躁：“如果继续这么走下去，你们终会毁了自己的！” “我不后悔。” “你不后悔，多么自私的一句话，你不后悔，那裴炎呢！他明明有远大的前程，难道你想把它困在那些小情小爱中吗？你明知道回到裴家对他才是最好的，但现在却拖着他不放。如果他有一天悔了，谁来赔他的未来。” “都没尝试过，你怎么知道我们一定会失败？” “牙尖嘴利。”裴忠之起身踱了两圈，突然说：“我听说我爸让你去米国留学，你拒绝了。” 程阳不知他为什么提起这件事，但还是点了点头。 “如果我说，你只要愿意去米国，我就答应你和裴炎的事，你同意吗？” 程阳不解的蹙起眉头：“这明明就是不相干的事。” “对我来说这就是一件事。裴炎为了你连家都不要，连命都豁的出去，但你为他却连出国都不愿意吗？对，出国当然不仅仅是那么简单，你为此要放弃你的朋友、熟悉的环境，甚至还要放弃早就计划好的未来，但如果你觉得你们之间的感情足够强大，你为什么不能为裴炎做些牺牲呢？” “这不是选择题，我们本来就什么都不用牺牲。” 裴忠之以一种嘲弄的眼神看着他：“那是你不用牺牲。你明知道裴炎喜欢你喜欢到不肯离开你半步，所以你才这么有恃无恐。你知道吗，礼之已经没几年寿命了，你真的要他最后的时间都不能和自己儿子相聚吗？这难道不是另一种形式的自私，你确定裴炎以后不会后悔？” 程阳咽了咽口水：“或许，许炎可以去米国陪裴叔叔几年。” “你认为他会同意？只要你不推开他，他就绝不会离开你半步的，不是吗？” 就在这时，楼下传来了钟管家的声音：“小少爷你回来啦，今天阳阳还没起床呢，你先去洗澡吧，我让徐婶把早餐准备好。” 许炎似乎说了什么，钟叔又道：“知道的，今天有阳阳喜欢的蛋挞，徐婶刚学的呢。” 听着许炎上楼的声音，裴忠之深深的看了程阳一眼：“如果你真的喜欢裴炎，你应该知道什么才是对他最好的。喜欢不是束缚，更不是一句‘不会后悔’就可以解决一切的魔法。”说完便拿起文件走了出去。 之后裴忠之离开了别墅。 听着楼下汽车发动的声音，程阳狠狠的拧了把大腿，把脑袋里乱七八糟的想法甩掉才走下楼。 见他神色不佳，许炎有些担忧的问：“阳阳，你怎么了？脸色好白？” “有吗？可能没睡好吧。”程阳坐上餐桌，看到许炎手边摆的一本书，瞳孔不禁猛地一缩：“作者裴礼之，叫这个名字的不多吧？” “裴忠之早上拿来的，我只是随便翻翻。” 随便翻翻？要不是喜欢，许炎向来很少在书房外看这些杂书。 看着封面偌大的‘裴礼之’三个字，程阳故作轻松的说：“你们这家人倒是一个比一个厉害，随便拉一个出去似乎都能压死一堆，我就说你脑子那么好用，原来这都是遗传的。” 说完他不动神色的瞥了许炎一眼：“说实话，你真的一点也不想见你爸？” 许炎手指不自觉的抚摸着书皮，这次却没有断然反驳。 第59章 恶毒 虽然许炎没开口，但他的态度已经很明显了。 程阳心里泛起一丝苦涩，这并不是许炎的错，毕竟没有人能真的对自己的父母无动于衷，就算是自己不也一样吗？ 想罢他长舒了口气，道：“我觉得你父母真挺好的，哪像我爸妈。” 许炎从没听程阳说过自己的亲生父母，不禁好奇的问：“你知道他们？” 程阳撑着下巴道：“怎么不知道，不过我的身世倒没你想的那么复杂。我生父是县城里的工人，他和我妈不是自由恋爱，生了我过后两人感情就更差了。后来实在过不下去了，双方都离了又再婚，那时候他们都不想要我，程天生和吴秀娟又一直没怀上，他们觉着我年纪小不记事，于是就把我抱回去了。” 见许炎眉心都蹙了起来，程阳伸手揉了揉：“也没你想的那么糟，刚开始程天生和吴秀娟对我也算不错，只是后来他们自己有了···”说到这儿他神情有些黯然：“其实那之后我也去找过他们一次，不过我亲生父亲连门都没让我进就把我打发走了，我妈更是，算了，不提了。”这是他上辈子发生的事，他也不想多谈。 许炎不知道怎么安慰他，只能握住他桌上的手。 见钟叔远远的望过来，程阳不由得抽回手，故作轻松的说：“好了，不是在说你嘛。我觉得你爸妈真的都挺好的，就是世事难料。可怜了你，明明该是一个享福的命，结果打小就被我使唤来使唤去的，还记不记得有一次卖花的时候你傻站在太阳底下，结果中暑了来着。” “记得，不过我乐意被你使唤。” 闻言程阳眼里盛满了笑意：“傻小子，真傻。” 下午钟叔派了车送他们去看比赛。 因为是喜欢的球队，许炎看的倒是津津有味。程阳对篮球兴趣不大，看了一会儿脑子就开始发飘。 正好这时接到了王天昊的电话，他索性到球场外去接。 电话一接通，那头就大叫起来：“你小子到底什么时候回来啊，我还等着你的作业呢！” 程阳把手机拿远了点，无语的说：“都高三了，你能不能靠谱点。而且我这边还有事，估计还得一段时间。” “还要一段时间啊。”王天昊立马泄了气：“那算了，我还是找找其他人吧。” 两人又聊了会儿，快挂电话时王天昊突然提起一件事：“对了，你和许炎前几天是不是在榕市？” “你怎么知道？”他好像没和王天昊说过吧。 “有人看到你们了，现在学校的论坛都传遍了。也就是你，平时都不玩手机，要不你早该知道了。” 程阳只觉这些人闲的蛋疼，没事传这事干嘛。 王天昊知道他没当回事，有些支吾的说：“那啥，你最好还是看一下，免得回了学校尴尬。” “尴尬？”程阳眉头皱了起来：“到底出了什么事？” “就是···就是有人看到许炎喂你吃东西，然后传些有的没的···我看这就是余甜甜那群爱慕者闹得，谁没事会觉得你们俩在谈恋爱啊···” 程阳从他的絮叨中抓住重点，猛地打断：“谈恋爱？我和许炎？” 王天昊顿了顿，随即想程阳早晚会知道的，于是说：“一群闲人乱传的，你也别放在心上。谁都知道你和许炎关系好，况且我们平时不也这么打打闹闹的吗，他们传传也就过去了。” 程阳知道无风不起浪，于是急忙挂断电话。 现在手机还不是智能机，他费了半天劲儿登上论坛，果然看到首页飘着许炎和他的帖子。 心里浮起不好的预感，果不其然，他刚一打开就看到明晃晃的挂在一楼的照片，都是他和许炎的在榕市玩的，除了喂东西之外还有几张，虽然没有裴忠之手上的那么证据确凿，但两人的行为着实有些亲密。 因为他们在学校的人气，所以下面跟帖的人格外多。 一目十行的扫完，程阳心下不由得冷笑起来，这些人侃侃而谈自己早就看出来他和许炎的猫腻，更有人说了不少有的没的，编出来的故事比他看的小说的还精彩。 把手机揣进兜里，他心里愈发烦躁了，今天早上他才对裴忠之信誓旦旦的说自己不后悔，结果现在就面临这一大堆烂摊子，就是乌鸦嘴也没这么准的。 想到刚刚论坛里那些恶毒的、嘲弄的言语，程阳也不禁茫然了，就算他和许炎真的在谈恋爱，可他们又没碍着谁，那些人竟然能用这一点就否定他们所有的成绩，更有甚者嚷嚷着让许炎滚出篮球队，难道同性恋真的那么十恶不赦吗？ 想的脑袋都疼也也没想出个所以然，程阳抬头长叹了口气，明明到了高考最关键的时候，却偏偏遇上这一大堆破事，如果他和许炎回到学校，真的要面对这么多的流言蜚语吗？ 这时耳朵里响起裴忠之的话，程阳原本的信心开始动摇了，他把许炎留下真的是对的吗，许炎明明有那么好的未来，却要因为和他的事被人戳脊梁骨。 许炎那么骄傲，那么聪明，如果因为这件事真的毁了许炎的前程，值得吗？ 正好这时散场了，球馆里的人蜂拥而出，程阳脑袋昏沉的被挤来挤去的，一不留神就撞到了人。 这种冲撞本来极为正常，他道了歉就想走。谁知那人却不依不饶，很快的，他身后又凑过来五六个人。 程阳瞅了瞅他们一副小混混的打扮，立马知道今天是遇上讹诈的了。 果不其然，为首的小年轻指了指脚上的鞋，对程阳挑眉道：“你踩到了我，随随便便一句对不起就完了吗？” “那你想怎样？” 那人瞅了瞅程阳的鞋，对身后的人说：“看见没，限量版，这鞋都炒到上千了。”然后他又对程阳说：“这样吧，哥也不要多了，你把鞋和手机给我，再随便给个几千块，这事儿就算了了。” 程阳脸沉了下来，这人完全是狮子大开口，几千块，他怎么不去抢银行。 双方僵持了半晌，小混混见程阳不妥协，便架着他往旁边的小巷子里走。 程阳顿时大喊起来：“救命啊，抢劫了！来人啊！” 有人发现了这边的情况，可他们也不敢惹这群小混混，于是纷纷撇过脸，眼睁睁的看着程阳被带走。 到了空无一人的偏僻小巷，那群人更是肆无忌惮，一个人更是直接伸手来摸钱包。 可惜程阳今天压根没带钱，他们翻了个遍却连一个子都没摸到。 为首的混混打量了程阳几眼，阴沉的指挥道：“把他上下都给我扒了，这一身行头还值两个钱，今天这生意总不能亏了吧。” 小混混们立马的围了过来，程阳见状挣扎起来，可他虽然平时也锻炼，但比起这群二十好几的人，力气还是差了不少。 “你不是很横吗，叫啊，再叫啊！” 一个混混边说边想来扒程阳裤子，这时一个人突然窜了出来，一拳就把他打到了地上。 “许炎！”程阳大喊着爬起来。 许炎把他拉到身后，一看他衣领被撕烂了，顿时眼睛涨的通红，把自己的外套披在他身上。 其余人见程阳来了同伙，一头一尾的把他们截在了巷子里。 为首的混混眼睛在两人身上转了一圈，突然猥琐的大笑起来：“我瞧着怎么有点奇怪呢，原来是两兔子呢。瞧着长得人模狗样的，原来是走后门的，你们说，他们像不像我家附近那两个男的，呸，真恶心！” 其他人明白过来，也大笑起来：“我还是第一次瞧见呢，大哥。” “对，把他们都扒了，看他们和我们长得的一不一样？” 听着他们的污言秽语，程阳脸都白了，他刚刚在论坛被骂了一通，现在还要来受这群小混混的欺辱。 许炎则是二话不说，直接开干，比起程阳这个弱鸡，许炎打架那可是从小练出来的。 双方打成一团，开始许炎还能招架，不过他再强到底双拳难敌四手，况且对方还有几个成年男人。 许炎逐渐落了下风，程阳见状不由得扯着嗓子大喊：“有没有人啊，救命，呜！” 跟他缠斗的人把程阳按到地上，捂住嘴。 许炎见状更是发了狠，一个肘子就把身后的人打到地上瘫着，随后又提着一个人往墙上撞，直把人撞晕了才罢手。 其他混混见他这么狠，纷纷吓得退了两步：“老大，这个人不要命的。” 为首那人冷笑一声：“不要命？我今天倒要看看到底是他狠还是我狠！都给我上！”说着率先冲了上去。 许炎武力值比较高，很快就占了上风，为首的混混眼看自己要输了，怕在其他小弟面前掉面子，脑袋一懵，从腰间摸出刀子一把扎在许炎的肚子上，血瞬间就涌了出来。 “见、见血了！”其他人见许炎捂着肚子倒下，顿时吓了个半死。 这群小混混平时最多也就是打人抢钱，万万不敢让自己担上人命的。现在事情闹大了，他们几乎是瞬间就一哄而散，连为首的那个更是被吓傻了，把刀子一扔也跑了。 程阳踉跄着跪倒许炎身边，看着他腹部涌出的血迹，几乎是瞬间就想起了上辈子的那个沉默的青年，两人的身影重叠在一起。 再一次，难道许炎要再一次死在他面前！想到这里，程阳整个人都不可抑制的颤抖起来：“不，不要！求求你不要死！许炎，来人啊，救命啊！救命啊！！谁来帮帮我们！！！” 感觉自己老是在虐阿炎，我果然不是亲妈！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59章 恶毒 第60章 演戏 之后他们怎么到的医院，许炎怎么被推进抢救室的程阳完全都记不得了。 等他神智再次清明时，发现自己坐在手术室外，而裴老爷子正指着裴忠之大骂：“我让你找人跟着他们，你就是这么跟的，要不是老刘半天等不到人自己找了去，裴炎今天就死在那儿了！裴忠之啊裴忠之，你会不会办事···” 气都不换的骂了十来分钟，裴老爷子总算停了下来，微喘着气问：“那群小混混呢，给我抓到没！” 裴忠之被骂的抬不起头，只低声道：“已经抓到了。” “给我好好查，他们到底是为什么找上裴炎？难道又是我的对头···”想起十多年前的事，裴老爷子声音都抖了起来。 裴忠之立马否定了这种猜测：“不是的，那群小混混是见程阳他们穿得好，想讹一笔钱，他们也没想到最后会发展到这个地步。” “钱？就为了几个钱？”裴老爷子不可置信的瞪大眼：“要钱给他们就是了，为什么要跟那群人硬刚，裴炎脑子坏掉了吗？” 恰巧这时手术室的门打开了，裴老爷子顿时丢下其他人迎了上去：“老何，我乖孙怎么样了？” “你放心，那刀钝得很，没有伤到内脏，只是出血量比较大，不过年轻人身体好嘛，养养就没事了。” 裴老爷子这才长舒了口气，跟着医生往病房走。 他这一走，手术室前顿时空了。 裴忠之见程阳一直低头坐着，微叹了口气问：“你没事吧？” 程阳盯着自己满是鲜血的手，好半晌才反应过来裴忠之话里的意思，摇了摇头。 裴忠之本想说点什么，可看程阳魂不守舍的样子，倒是还是什么都没说，朝走廊另一头走去。 可谁知他还没走两步，背后就传来程阳略带咽哑的声音：“裴叔叔，我想让许炎，不，我想让裴炎回到裴家。” “什、什么？”裴忠之猛地顿住脚步，一度怀疑自己是不是幻听了。 程阳却抬起头，神情坚定的再次重复：“我会让裴炎回到裴家，但相应的，我有一个条件。” 裴忠之不明白程阳怎么突然改了主意，但是问道：“什么条件？” “裴炎24岁之前，不要让他回国。” 这个要求太怪异了，裴忠之不禁蹙起眉：“只有这一个条件吗？” “没错。只有这一个条件。” 虽然不明白程阳卖的什么关子，但裴忠之向来不是刨根问底的人，于是只点了点头：“我答应你。” 闻言，程阳顿了顿，又说：“我还需要一点时间，不过你放心，我会让裴炎回到他该去的地方。” “好。”只要裴炎能够回到裴家，无论多久他们都可以等。 裴忠之说完后，偌大的走廊又安静了下来。 他直觉自己该些说什么，可面对面前这个半大的孩子，却又什么都说不出来。 虽然和程阳相处时间很短，可程阳在人前向来是热情的，大方的，他从未想过这个少年会露出现在这种连哭都哭不出的神情。 纵然反对许炎和程阳的感情，但他心里却不会认为这两个聪颖的孩子是在开玩笑，只不过对两个半大的孩子来说，这个世界没有那么宽容，长痛不如短痛，与其让他们今后碰壁，不如现在及时止损。 裴忠之自认自己是为了两人好，但同时也知道程阳对裴炎的感情有多深，要把和自己亲如手足的人送走，对谁都是一种伤害。 想到这儿，他不由得承诺：“程阳，如果你以后有困难，随时可以来找我。” 熟识裴忠之的人都知道这句话有多重，但程阳听后却只摇了摇头：“裴叔叔，我不想再和裴家有任何瓜葛，但我希望你答应我，你一定会让许炎过的比现在更好。” 看着他郑重其事的样子，裴忠之丝毫不把程阳当做晚辈，而是同样郑重的答应道：“你放心，裴炎一定会比现在过得更好，总有一天他会站在别人企及不到的高度，成为裴家所有人的骄傲。” 闻言，程阳释然又苦涩的点了点头。 等裴忠之的身影完全消失后，程阳才起身走到洗手间。 打开水洗了把脸，看着镜子里面目苍白的人，程阳不断对自己说，这样才是对许炎最好的，至少裴家能保护许炎，而不是像他一样，两辈子了都没长进，只能看着许炎在他面前倒下。 想到这儿他不禁抹了把眼睛，他曾经觉得余甜甜和许炎的感情都很幼稚，但到现在他才发现，自己活了两辈子，却也没比其他人清醒到哪儿去。 说他迷信也好，说他杞人忧天也好，今天许炎倒下时，他真的害怕了，他害怕历史再次重演。 如果上辈子24岁是许炎的劫，那这辈子只要许炎不在国内，是否他就能躲过那个劫。 与其让许炎和自己一起背负同性恋的称谓，不如让许炎走上一条更平坦的道路，他不想让许炎再受伤，也不想让他再受到其他人无端的谩骂与讥笑。 许炎还那么年轻，他有那么远大的前程和美好未来。就像裴忠之说的，等许炎看到更广阔的的世界，他总会明白世界上不光只有感情。 想到这里，程阳觉得自己已经做好了心理建设，可当看到眼泪一滴滴落在手背上，他终于还是忍不住蹲下身，抱作一团：“炎炎，对不起，对不起···炎炎，真的对不起···我喜欢你，炎炎···” 晚上十二点多，程昌荣是在医院门口的小花坛里发现程阳的。 看到自家儿子手臂上的青紫，和烂掉的衣服露出来的后背大片的擦伤，程昌荣的眼睛顿时红了：“你这孩子，这么严重怎么不知道去看看呢，走，爸把带你去找医生。” 程阳瞟了眼手臂上的伤，毫不在意的对程昌荣道：“爸，我有事跟你说，很重要的事。” 程昌荣被他严肃的神情一震，不由得愣住了。 第二天许炎醒来时，程阳正趴在病床上睡得正香。 许炎见状揉了揉他的头发，眼里流露出一丝笑意。 程阳本来就睡得不安慰，这时一下蹦了起来，惊喜的看着对方：“你醒啦？痛吗？” “还好。” “什么还好，那么重的伤，幸好没伤着内脏。对了，喝水吗？裴家给你炖了汤，我让他们送过来。” 听到裴家，许炎冷淡的拒绝：“不用了。不过阳阳，如果是你给我炖的，我就喝。” 程阳一愣，哭笑不得的说：“徐婶弄得比我好喝多了，你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非得折腾我吧，我可没这闲工夫，学校再有几天都开学了。” 许炎也想起来这茬：“那你···” “放心，我请了假陪你。”说完程阳神情却没放松，反而叹了口气。 许炎知道他向来担心成绩，于是提议：“要不我们回C市吧，这样你也可以回学校了。” “算了吧，你这伤经不起折腾。”程阳说着拿出手机鼓捣。 许炎见状心里有些讶异，程阳平时不爱玩手机的，今天却跟上瘾了似得，拿着玩不停。 大概是许炎的身体底子确实是好，过了几天已经能自己起身了。 程阳虽然天天都来照料，但时间却越来越短。 这天许炎正百无聊赖的看着书，程阳的手机这时来了消息，他想了片刻还是没忍住，打开来。 ‘程阳，我明天就回C市了，我爸说请你吃个饭，谢谢你这两天带我们玩。’ 许炎瞳孔猛地一缩，往前翻了几页，竟有不少两人的信息来往。 恰好这时程阳端着水果进来，许炎立马眼神犀利的看过去：“这个徐妮是不是你们班那个学习委员？” 程阳一愣，随即神色复杂的瞥了他一眼：“你记性倒好。” 许炎脸色更为阴沉了：“你跟我说这几天去帮徐叔找铺面，其实是陪她玩？” “是又怎样？许炎，你有什么立场来质问我？” 许炎不敢置信的看着他：“立场？阳阳，我以为我们是互相喜欢的，你明明···” “我明明什么？许炎，我什么都没说过，我更从来没说过喜欢你。” 许炎怒了：“如果你不喜欢我为什么要亲我，为什么允许我抱你，程阳，你到底还想骗自己到什么时候？！” 听着他满腔愤懑的话，程阳却神情冷淡的回道：“没错，我之前是有点喜欢你，可我现在不想这样了，我不想继续这种错误，我想过回正常人的生活。” 闻言许炎愣愣的看着他，不解的问：“为什么，你为什么突然？难道是裴家？” “跟裴家没关系。”程阳把手机夺过来，看着许炎双目通红的说：“只是我不想再被别人当成兔子，我也不想被人扒了衣服看我是不是怪物，许炎，我是个正常的男人，我一点也不想跟你玩什么喜欢游戏了！”说完他头也不回的冲了出去。 跑了很远之后，程阳才停下来大口喘着气，手机这时又发来一条信息：‘程阳，你出门了吗，我们等你。’ 看着短信里娇俏的语气，程阳不由得冷笑起来，裴忠之演戏演上瘾了吧。 第61章 放手 那之后程阳几天都没再去医院，这天他刚吃完早餐回房，就见许炎正端坐在酒店的沙发上，旁边的程昌荣则一脸为难的样子。 程阳不由得蹙起眉问：“你怎么来了，伤没好到处跑什么？” 许炎只定定的看着他。 程昌荣见状忙站起身说：“我约了老徐还有事，就先走了，你们慢慢聊。” 路过程阳时程昌荣顿了一下，似乎有话想说。但见程阳摇头，他只能长叹了口气，走了出去。 等人走了，许炎这才把目光从程阳的脸上移到地上摊开的大箱子上：“你准备回去了？” 程阳‘嗯’了声，坐到床上又开始玩手机。 许炎闭了闭眼，故作轻松的说：“那我也该收拾了，我们还有一些东西在裴家，得早些收拾。” 闻言程阳抬眉瞥了他一眼，问：“你觉得你还有必要回去吗？” 这话一出，空气顿时像凝结了一般，过了好一会儿，许炎才压抑住心里的怒火，沉声问：“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程阳耸了耸肩：“我就觉得你待在裴家也挺好的，裴炎听久了比许炎还顺耳。更何况你爸还在米国等着你，那边的金融业比国内好多了，你去了发展肯定比国内好···” 他话音未落，许炎就暴怒的把程阳按倒在床上：“程阳，你到底想干什么？！” 程阳不敢对上他的目光，只撇过头说：“我不想干什么，只是觉得你该回到裴家。” “你要丢下我？” “这哪算丢下，你本来就是裴家人。” “我不相信你的话，你明明不是这么想的，是不是裴家···” 他话没说完，房间里响起一阵突兀的铃声。 程阳趁机推开他，手机一接通对面立马传来一个女声，虽然电流声有点强，但确确实实是一个女生的声音。 程阳瞥了眼许炎把电话拿远了些：‘···行，我知道了···礼物，当然给你带了···好，开学见。’ 通话时间不长，等电话挂断，许炎顺着他的目光看到了床头柜上的小盒子。 在程阳动作之前，许炎先一步拿过来打开。 盒子里装着一条颇为精美的项链，许炎见状不禁冷笑起来：“就这么几天你就喜欢上那个徐妮了？阳阳，你把我当傻子还是把你自己当傻子？” 程阳一愣，随即不甘示弱的顶回去：“就算我没那么喜欢她，但至少和她在一起我不用担心别人异样的眼光，至少我们能在大街上牵手、拥抱。” 闻言，许炎无比愤懑：“这些我也可以做到！我不怕旁人的看法，在乎的一直是你！” “对，是我！我就是个胆小鬼，我害怕别人的非议，害怕那些恶毒的攻击，我更害怕为了你会丢掉我的大好前程！但那又怎样，我只是个普通人，我没有勇气去对抗全世界！” 许炎顿时愣住了，良久之后，他才恨的双目通红的问：“所以你现在是真的想把我赶回裴家了？难怪···难怪你总问我想不想见裴礼之，难怪你那么就迫不及待的想弄清我的身世！既然你早就想甩掉我了，又为什么装作喜欢我，为什么答应我会永远会陪着我！” 程阳咬了咬唇：“如果你要这么想就这么想吧。”说着便推开许炎要走。 谁知他没用多大劲儿，许炎却满头冷汗的倒在了床上。 程阳被吓了一跳，下意识的起身想去看许炎的伤。 许炎却一把推开他，踉跄着走了出去。 等房门一关上，程阳几乎是抖着手按通电话：“你不是派人看着他的吗，他从医院跑了你都不知道吗？！”说着他的声音越来越低：“他的伤口又裂开了，裴叔叔，你快把炎炎带回去，快一点，他现在一定很痛。” 低沉的嗓音不慌不忙的安抚道：“你放心，我的人已经接到了裴炎，程阳，你做的很好。” 等电话挂断，程阳一屁股瘫坐到地上，看着地上的几滴血迹，他重生以后，第一次放声大哭了起来。 那之后许炎被接回了裴家，怕他又偷跑出去，裴家索性把他拘在了宅子里。 房间里的网被断了，许炎之前在这里住的时候不爱下楼，现在却天天都待在沙发旁，一个接一个的电话打，即便对方从未接听过。 钟叔和徐婶劝了几次，他完全聪耳不闻，裴老爷子更是不敢在裴炎面前提起这茬，只忧心的盯着他。 裴仪这几天也回到了别墅，见裴炎跟魔怔了似得饭也不吃觉也不睡。她心疼的不行，于是找到裴老爷子劝说：“爸，何必非要他跟程家断了联系呢，再说，现在这个社会，就算把他送到了国外，他不一样能跑回来吗？” 裴老爷子虽然对裴炎受伤的事很生气，但只要裴炎能回裴家，能陪着裴礼之，他对程家和保持裴炎联系却是不太在意，毕竟程家照顾了裴炎那么多年，双方感情深厚是很正常的。 谁知在裴老爷子动摇时，裴忠之却一反常态的站了出来，坚决要让裴炎和程家完全断绝关系。 “哥，程家到底对炎炎有恩，你何必把事情做得这么绝！你看炎炎现在，这么下去他的身体会受不了的。” 裴忠之扫了自家妹妹一眼，沉声强调：“这件事不用再讨论了，我们可以给程家物质上的酬谢，但绝不能让裴炎和他们再联系了。裴炎这小子本来就犟，要一直和程家来往，你觉得他会真心留在裴家吗？” “可裴炎去了国外，我们照样鞭长不及啊。” “你不用担心，到时候我把他护照收了，他想跑也跑不了。” 裴仪立马瞪大眼：“大哥，你这么做是不是太过了！” 裴老爷子也站了出来：“裴炎是要接我的班的，我还想让他多见见我那些朋友，你这样把他丢到国外，我可不答应。” 见两人都这么反对，裴忠之揉了揉眉心，无奈的说：“这是我和程阳的交易，他放手让裴炎回来，但相对的，裴炎24岁之前不能回国。” “这，为什么啊？”裴仪极其不解。 “具体的原因我并未深究，但如果你们希望裴炎能安安心心的当裴家人，最好不好跟程阳对着干。” 听了这话，裴老爷子突然想起程阳和裴炎在一块儿亲密无间的样子，心里没来由的浮现出一个诡异的猜测。 喝了口茶把脑子里荒谬的想法压下去，他把杯子一放，哼道：“这都是什么事啊，算了算了，你们小辈的事我管不了，反正乖孙能回来我已经满意了。”说完他也不理会裴仪不赞同的目光，晃悠悠的又去客厅看自家孙子去了。 日子一天天过去，许炎也愈发焦虑，就在开学后的第三天，程阳独自一人来了裴家。 和裴老爷子寒暄一番后他来到许炎门外，深吸了口气才推开房门。 许炎这时正坐在书桌边，面前摆着本书，但连封面都没翻开。听到脚步声回头，等看清来人时，瞬间站起身。 对上对方惊喜的目光，程阳有些慌乱的低下头，反手掩上门。 许炎走到他面前，微蹙起眉道：“你瘦了。” 程阳看着他满脸的疲惫，勾起一个难看的笑：“你也是。” 说完两人又陷入了沉默。 最后还是许炎先开了口：“我这几天给你打了很多电话，阳阳，你还在生气吗？我给你道歉好吗，那天是我太冲动了。” 听着许炎小心翼翼的语气，程阳心都揪了起来，好不容易压下眼里的湿意，他抬头尽量平静的说：“我明天就回C市了，今天来是想告诉你一声。” 许炎愣住片刻，随即慌乱的问：“你还在跟我开玩笑，对吗？” 程阳摇了摇头：“我不会拿这种事给你开玩笑。我已经托人帮你办好休学手续了，还有，你的东西我跟裴老爷子说好了，到时候都给你寄过来。” 闻言许炎闭了闭眼，他以为就算程阳不接受他的感情，可到底养了他那么多年，程阳总不不会狠心丢下他。 但直到这一刻他才知道自己大错特错，程阳比他想象的还狠。 他们那么多年的感情，就算是只狗，也不会像扔垃圾一样想赶快把他扔掉，可程阳偏偏做到了，就在自己五脏六腑都疼得睡不着的时候，程阳却正琢磨着怎么丢下他，他就这么不能接受自己的喜欢吗？ 第62章 事件 房间再一次陷入了沉默，只是这次更加难熬。 看着许炎眼底的绝望一点点散开，程阳纵然心里跟刀割一样，但嘴上却依旧冷淡的问：“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生平头一次，许炎对程阳毫不留情的讥讽道：“你都决定好了，还有我说话的余地吗？” 程阳暗地咬了咬牙：“到底养了这么多年，虽然缘分断了，但也不至于闹成仇人吧。” 闻言许炎冷笑了声：“既然养了这么多年，那你又为什么非要把送回裴家？我的喜欢就让你这么不能接受吗，程阳，你到底想让我怎么样？” “我不想你怎样，我只想你好好地上学、上班、结婚、生子，这才是正常人的生活。” “那我现在告诉你，我从来就不是正常人，你说的那种生活永远都不会属于我！” 程阳被他笃定的语气吓了一跳，只能呐呐的说：“你还小，未来的事说不准的。” 许炎愤怒的打断他：“从小到大，只要你不想要我知道，只要你做了决定，就永远都是我还小，那不过是你的借口罢了！！！” “裴炎···” “我不是裴炎，我姓许，你还记得吗阳阳，是你握着我的手一笔一划教我写的，我的名字，还有你的名字，这些都是你教给我的。！” “所以呢，难道一个姓就能改变什么？”程阳双手握的发了白，好半晌才勾起一个难看到极点的笑容：“好了，我还得回去收拾行李，你到国外好好对你爸，以后···我们有缘再见吧。” 见他开门要走，许炎的愤怒瞬间被恐惧代替，他不明白为什么自从他受了伤，程阳的态度就一百八十度大转变，难道只因为那几个混混的几句话，程阳就一定要和他划清关系吗？ 眼看他快踏出门，许炎猛地从背后抱住他问：“阳阳，难道只因为我是个男的，你就一定要判我死刑吗？” 程阳喉头哽咽了下，满是歉意的说：“对不起，我确实无法接受，我、我不是天生的那种人，我以后也会喜欢上其他女生。许炎，其实你也不是，只是我们一直在一起，所以你把这种感情弄错了，我们可以是亲人，可以是兄弟，可以是朋友。” “就是不能是恋人，对吗？” 程阳沉默了，许炎忙说：“程阳，我喜欢的是你，跟时间没关系，只有你，我分的清楚。” 见他还是不为所动，许炎几乎是恳求道：“哪怕只是试试？阳阳，我求你了？我保证，我会做的很好的，我会对你比世界上任何一个人都好，我也会努力成为你希望的那种人，只要你给我一个机会。” “对不起，许炎，我真的做不到。” 程阳怕自己会动摇，赶忙拉开他的手，在许炎看不到的露出一个凄惨到极点的笑：“虽然以后可能不会见面了，但我还是祝你此后前程似锦，宏图大展。” 许炎这次终于没再挽留，只神色木然的看着他下楼。 楼下裴老爷子早就等在了那里，看到程阳立马笑意盈盈的问：“这次程先生怎么没来？” “他忙就说不来了，我觉得也是，反正我们家一堆照片，要想裴炎了，拿出来看看就是了。” “那到底还是不一样的，裴炎这孩子要不是多亏了你们，哪能有今天啊。” 程阳僵硬的扯了个笑出来：“您别这么说，这都是靠裴炎自己，我们也没能做什么。” “你太谦虚了，不过程娃子，你和裴炎以后真的就不联系了？” “现在裴炎回了家，自然有你们照料，我也没必要再为他操心了。缘分有时候就这么奇怪，说到头了就到头了。” 裴老爷子看着他颇具深意的点了点头，然后递出一个信封：“这么多年你们养裴炎也花销不少，我们知道这肯定不够，但我就想当点心意，你也别介意。要是以后还有什么事，都可以来找我们，我在B市还是能说的起几分话的。” 这不是计划好的，程阳猛地抬起头，眼里满是错愕，收了这钱，不就等于把许炎卖回给裴家吗？ 裴老爷子这时握住他的手，不露声色的扫了眼楼上的人，程阳顿时明白了，老爷子要做足这出戏，让裴炎知道他们真正的两清了。 “你别嫌少啊。”裴老爷子重重拍了拍他的肩膀。 程阳这才浑身一震，咬着牙从他手里把信封接过来。触及到老人鹰一样犀利的眼神，他然后用了最大的毅力才没让自己说出口：“哪能啊，您一向是大方的。” 裴老爷子这才满意的点头道：“对了，你爸店子那事我已经打过招呼了，华夏商场可以拿一个摊位给你们。” “那···真是谢谢您了，那个商城我们一直想进去，就是没找着门路。”程阳拿着□□的手握得泛了白，生怕裴老爷子再做出让他难堪的事，他又说了两句就匆匆道别了。 而楼上的人，直到再看不见程阳的身影，才转身回了屋。 程阳走后，裴炎的时间顿时慢了下来，他把自己关在房间里，整天整天的发呆。 裴家的人处理他回来的事忙的脚不沾地，可他却事不关己的样子，甚至不再跟裴家任何人多说一句话。 裴老爷子知道裴炎心里还没完全接受他们，也没管他，毕竟现在最重要的是把他送到裴礼之那里，反正在外面时间长了，他慢慢也就习惯了。 机票定下来那天裴家举办了这些年来最盛大的家族聚会。 连裴家极远亲的亲戚都邀请到了，裴老爷子极其郑重的把裴炎介绍给了其他人，虽然众人早有了风声，但这还是他们第一次见到这位传说中的裴家小少爷。 宴席上裴老爷子要笑开了花，裴炎却全程沉默。 许多人知道他是从小地方上来的，以为他怯场，顿时有些看他不起。 即便裴老爷子和裴忠之他们对裴炎表现的极其纵容喜爱，但同辈的小年轻们却依旧在暗地里说着小话，一些旁系的还念叨着裴炎命好，否则就凭他，除了一张看的过去的脸和个头，怎么可能让裴老爷子看的上眼，还爱护的不成样子。 裴忠之唯一的女儿裴淼和裴炎年纪相近，她倒是不觉得裴炎身上有乡下气息，反而觉得裴炎这是压根不想和他们交谈。 下午的时候裴仪接到电话，说程阳寄来的行李到了。 她看了眼大厅里满满当当的人思忖了片刻，便让货车把东西都下到后院的仓库，打算之后再告诉裴炎。 但这天事情太多，她一下就忙忘了，结果万万没想到，就这么一件小事竟然还引起了一件轩然大波，让裴炎本来无足轻重的印象在裴家所有人眼里都翻了个个。 裴老爷子这次卯足了劲儿要把家宴弄得越大越好，所以旁系的人也全找来了，人多了小孩子自然就多。 大人们聊天时他们就到处疯玩，除了书房和主人们的房间，整个别墅和院子都被跑遍了，最后两个小屁孩在仓库发现了一堆东西。 因为程阳这次把裴炎的那些什物全打包过来了，那真是一点不留，所以两个半大不小的小子在其中找到了不少见都没见过的东西，包括裴炎的第一个书包，他的奖状和一些乱七八糟的礼物什么的，都在里面，一件不落。 “看来都是那个裴炎的，你们看，还有本子，这字真难看！”刘禾已经十五岁了，因为成绩好，家里的人都溺爱着，所以胆子大心也大，平时在外面就常惹祸。他对裴炎印象不好，说的话也刻薄。 “还有一个，这上面还画着女生的衣服呢，画的还挺好看的，没想到那小子还有这么奇怪的癖好。” 刘禾立刻来了兴致：“希文，你去叫其他人，说我们发现好东西了。” 吴希文脑袋一转立马知道了刘禾的心思，回去又叫了一拨人，一群人把箱子全扒拉开了，有几个小一点的孩子还拿了没见过的玩具出来玩。 开始众人都没意料到这出，裴淼看到一个六七岁的小孩拿着个风车走进来，还觉得挺有趣的问：“哪来的？这是手工做的吗，好久没看到了。” 那小孩第一次跟裴淼说上话，顿时结巴起来，几个大人也被逗笑了。 谁知，就在大家和乐融融时，裴炎却突然冲了过来，一把把风车抓到手上，神色极为可怕的问：“哪来的？”他本就长得高大，加上现在表情不善，那小孩立马被吓哭了。 其他人都不明所以，裴炎却抓着他的衣襟又问：“你哪来的？” 孩子的母亲注意到这里的情况，急忙冲过来拉开他：“裴炎！你不要太过分了！” 裴炎只冷冷的瞥了她一眼，刚要开口，却见到另一个男生手里也拿着木头小车想溜。 他一个箭步就冲了上去拦住人，那男孩倒是老实，一听他问立马抖落了出来：“后、后面仓库拿的。” 裴炎闻言，抢过他的木头车就往外跑。 裴仪听到仓库两字，心下叫了声‘糟’，拉着裴忠之急忙也往后面走，裴老爷子不明所以，但也被这动静吸引了，他老人家一动，其他人自然都跟了上去。 第63章 聚会 仓库里的灯开着，门却虚掩着，裴炎一把把门拉开，看着落了一地的东西，眼睛立马就红了。 里边的人也吓了一大跳，刘禾慌忙的把手上的钢笔放回盒子里，结果还没起身，就被裴炎一拳砸到脸上，鼻子瞬间流下了一道血迹。 旁边的裴向天见状想跑，裴炎更是直接一脚踹到他背上，让他来了个狗吃屎。 其他人理亏本不想和裴炎纠缠，可现在见他二话不说就开打，顿时也怒了。他们大多年纪很小，加上平时在家里横惯了，气急了也不管什么以多欺少，全都冲了过去。 裴炎居高临下的看着这群小屁孩冷笑起来，他虽然大病初愈，但小时候练出来的乱拳可不是这群天天在屋里的大少爷大小姐可比。 裴仪赶到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情景，七八个小孩挤在仓库里直打哆嗦，仓库外裴炎正和四五个大孩子打成一团，再仔细一瞧，地上还躺了两个。 胆子小的女生们早就嚎啕大哭起来，弄得场面更是混乱。 就在裴仪不知所措时，刘禾也被裴炎打翻在地，吴希文见他们一伙落了下风，急忙拿着一张奖状大喊：“你住手，要不我就把它撕了。” 裴炎回头发现那是自己第一次得的奖状，顿时停住了动作。 其他小孩此刻见大人们来了也不敢再动，只慌忙的跑到他们身后。 看到仓库里里外外一片狼藉的惨况，连一向脾气甚好的裴孝之都直摇头，但还没等他开口，裴炎已经走到吴希文身边沉声警告道：“把它放回去。” 吴希文被他眼中的狠厉吓得手一抖，一不留心奖状真被撕成了两半，看着裴炎徒然沉下来的表情，他顿觉不妙，丢了东西就想往外跑。 不过他还没跑两步就被抓住了，裴炎手下一使劲儿就卸了他一只胳膊，吴希文顿时惨叫起来！ 裴忠之这下没法坐视不管了，他冲上去把人隔开，裴仪这才逮着机会搀着吴希文走出来。 裴忠之几兄妹对裴炎也算有几分了解，但他们都被裴炎爆发的狠劲儿吓到了，更遑论其他人，众人面面相觑，一群小孩更是被打的只知道哭，刘禾和吴希文是其中挨打挨得最惨的。 裴仪一个头两个大，一时也不知该如何是好，只让几个家长赶快把人带走。 谁知裴炎这时却厉声喝道：“谁都不准走，谁敢走一步，我保证他会再被卸掉一只胳膊。” “裴炎！”裴仪惊呼。 在场的人都见过不少大世面，可他们现在却被裴炎的气势震住了，气氛诡异的安静下来，只有吴希文还在大哭着。 最后还是裴孝之开了口让吴希文和刘禾先去处理伤口，其他人则继续呆在这里。 裴炎见两人被搀扶着往外走，顿时挣扎起来，幸好裴忠之是个练家子，一个巧劲儿把他的双手缚到身后，否则裴炎一定会冲上去再闹一场。 “这到底怎么回事？谁来告诉我！”裴老爷子中气十足的一声怒吼，众人都噤若寒蝉，连大气都不敢出。 裴仪咬了咬唇站出来解释：“爸，是这样的。下午程阳把炎炎的东西寄过来了，我想着等晚上再告诉他，所以就让人把东西卸到了仓库。没想到这群小孩跑到仓库来玩，我估摸着是他们把东西翻乱了，炎炎这才动的手。” 裴老爷子把手里的拐杖重重一跺，厉声喝问道：“是谁让你自作主张的，你看现在是翻乱了点吗，我看他们是想把我家都给推了！” 裴仪被骂得满脸通红，看着地上被踩的乱七八糟的本子和衣服玩具，只低声说：“都是我的错。” 见老爷子一向疼爱的裴仪都被骂的这么惨，本来想给自家孩子讨回公道的众人顿时心有戚戚，不过还是有两个不怕死的站了出来：“老爷子，现在是裴炎打了人，怎么能全怪裴仪呢。” “就是，这些孩子最多就是动了点东西，也不至于打成这样啊，你看我儿子，腿都破皮了。” 这话一出，裴孝之和裴仪的眉头不约而同皱了起来。 裴忠之环视了一圈，问还在仓库地上躺着的小孩：“能站起来吗？” 虽然是小孩，但他们也不是一点眼力见儿都没有，裴忠之在裴家的地位只次于裴老爷子，听到他的话，一群半大不小的小子拍了拍身上的灰走了出来，后面的女生们见状也站到了他们后面。 裴仪微微放了心，看来裴炎对这些小孩还是留了手的。 “说说吧，到底怎么回事？”裴忠之看向最前面的人，沉声问。 一个男生急忙为自己开脱：“是吴希文和刘禾带的头，是他们先找到的东西。” “没错，我们只是想看看，没想弄坏的。”另一个男生立马附和道。 “没想弄坏？”裴仪拿着被踩烂的玩具和奖状摊到众人面前。 吴希文的爸见状还在为自家儿子狡辩：“我们有错，可裴炎也有错啊，这些东西裴炎这年纪估计早就不玩了。就算真坏了，要不我们赔他，多少钱我们都赔，但一码是一码，他打人就是不对啊。” 他话音刚落，刚才抱着木头车的小孩马上大声道：“没错，刘禾哥和希文哥说了，那个乡下野小子的东西，弄坏了也没事，全是些穷酸货，根本不值钱的。其他人也都是这么说的，所以我才去玩，要不我才不碰那些玩具，一点也不好玩，本子也难看，字也难看，向天哥还说那些奖状全是什么村里县里的，真可笑，根本算不了什么，以后大家就知道这个坏蛋一点都不厉害了。” “我，我没这么说过。”裴向天结结巴巴的解释。 “住嘴！”裴孝之瞪了他一眼，他顿时脚都开始发颤。 童言无忌，说的却是他们心里话。 在场的众人闻言脸都吓白了，除了吴希文的哭声，后院简直如同死一般的寂静。 裴老爷子被这番话气的浑身发抖：“我这是做了什么孽啊，让你们来我家里这么闹腾！”这次，再也没人敢说话，最开始最闹腾的几人恨不能把头埋到地里。 裴忠之蹙着眉把裴炎放了，裴炎一言不发的，拿起地上的东西一样样的往箱子里放。 裴仪看的心酸，忙赶上去帮忙。 裴老爷子见状捶着胸口大喊：“真是作孽啊作孽，老三的孩子我上赶着让别人欺负，我怎么对得起礼之和小云！我，我真是老糊涂了，专程把你们这群人喊道家里来诋毁我孙子！” “爸，您别气了，小心气坏了身子。”裴忠之说完扫了眼众人，破天荒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他就是揍他们一顿都不解气，但打了又怎么样，裴炎好不容易才回到裴家，这么一闹，他心里的滋味可想而知。 “老爷子，这事都是我们的错，这些孩子要打要骂你说一声就是了。” “打，打有什么用，你们撕了裴炎的东西，他打一下你们不是还要集体要说法吗！赔，那些东西你们赔得起吗！” 吴希文他爸被其他人狠狠瞪着，心里也开始埋怨自己刚刚怎么那么多话，要不是他提起这茬，估计事情也不会闹成这样。 裴孝之长叹了口气，转头看向裴忠之：“哥，现在怎么办？” 裴忠之什么都没说，只朝裴炎抬了抬下巴。 等把地上的东西一一整理好后，裴炎这才走过来，他看都不看其他人一眼，直接对裴忠之说：“让他们把东西都拿出来。” 裴忠之转头去看那群小孩，一群惹祸精立马把兜里的小物件全掏了出来，零零散散的竟然还有十几样。 裴炎看了也没多说什么，拿着东西就往仓里库走，裴仪想帮他整理，结果裴炎提溜着把她丢到外面，彭的一下把门关上了。 气氛凝重到让人发寒，这时有胆子大的问了句：“老爷子，这群孩子···” 他话还没说完，裴老爷子就恨铁不成钢的骂道：“都给我滚，难道还想我留着你们吃晚饭！以后这群人都别进我家门！”说完气冲冲回屋去了，裴忠之几兄妹也跟了上去，完全没有继续招呼众人的意思。 其他人见状只能拎着自家儿女往回走，最倒霉的还是没参与的人，他们一年到头都难得见裴老爷子一面，本想借此机会来联络联络感情，谁知被一群没脑子的人把事搅黄了。 今天的宴会上，稍微有点见识的都能看出来裴老爷子对裴炎的看重，就是不上赶着去讨好，可总该告诉自己儿女一声别去招惹啊，这下好了，篓子捅大了。 吴希文和刘禾他们两家是最惨的，带着伤的颇重的孩子走到门口，不但没一个人上来安慰，甚至连跟他们打招呼的都没有，不过他们自己也门清，今天这件事他们估计已经上了裴老爷子的黑名单了，为了不被他们的蠢儿子连累，这些人自然会拉开距离。 第64章 大恩大德 宴会过后，裴炎把自己关在仓库足足两天，第三天裴仪去送饭时发现人没了，顿时慌了神。 裴忠之检查了便被整理的干干净净的箱子，让其他人不要着急，自己定了第二天去C市的机票。 裴炎失踪这天晚上，当罗小娥看到一身狼狈的裴炎站在门口时，顿时吓的魂都掉了大半：“你这孩子怎么一声不吭的站在这儿？这是从哪回来的，身上怎么这个样子？”在罗小娥看来，许炎虽然不太讲究穿着，但身上向来都是干净整洁的，她还从没见过他这么狼狈的样子。 闻言裴炎不在意的擦了擦了脸，焦急的问：“罗姨，阳阳呢，他怎么不在家？” 罗小娥笑了起来：“你忘啦，这都开学了，他当然在学校啊。他们晚自习得上到九点半吧，他平时回来怎么着也得十点了。要不你先进来吧，对了，还没吃饭吧，我给你···”她打开门想招呼人进屋，谁知裴炎这时却转身跑了。 “诶，你这孩子跑什么，你回来！” 把罗小娥的声音甩到身后，裴炎三步并作两步的下楼后，直接打了辆车往市一高赶，结果刚上车就看到一个骑着自行车的熟悉身影。 他赶忙让师傅停了车，追了下来。 程阳今天一大早就眼皮直跳，晚上请了假回家，结果刚停好车就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阳阳！” 程阳一愣，还以为自己又出现了幻听，他最近经常出现这样的幻听。 不抱希望的回头看去，谁知这次裴炎竟真真正正的站在自己身后。 程阳又惊又喜道：“你、你怎么来了？！” 话音刚落裴炎就冲上来一把抱住他，程阳下意识的想要回抱他，不过手伸到一半就转了方向把人推开。 借着路灯看清裴炎此时样子，程阳喜悦的心情瞬间少了大半，有些慌乱的问：“身上怎么这个样子？你一个人来的？” 不光是他，裴炎看到程阳的样子也吓了一跳，原本白净帅气的人现在瘦了一大圈，甚至眼眶都有些凹陷，一看就是许久没休息好了。 “阳阳，你···” 程阳自然是知道自己现在的样子，他不想让裴炎深究，于是只说了句：“最近学习太忙了。”就拉着人上了楼。 灯打开的那一刹，裴炎眼睛像被烫伤一样瞬间红了，只见原本满满当当的客厅里现在少了不少东西，除了他的篮球和奖状奖杯外，还有茶几上的书，柜子上的摆件，一样样的，程阳收拾的真是干干净净，甚至连给他倒水的杯子都是客人用的。 “你身上这脏的，几天没洗了？吃饭没？”程阳压抑住自己望向裴炎的冲动，不停的做着其他事来转移注意力，嘴里也不断念叨着：“我给你下碗面吧。”说完不由分说的把人推进了浴室。 裴炎紧绷了一路的神经终于松懈下来，在仓库里的两天他想，他不要程阳的喜欢了，只要能留在他身边，怎样都可以。 等程阳把面端出来时，裴炎已经换上了程昌荣的衣服坐在沙发里。 程阳心里难受，想问出了什么事，可话在嘴边几次都又被他咽了回去。 他已经做了决定要和裴炎断的干净，那就不能再像以前那样什么都过问，于是他只能把面推给他，催促着：“快吃，别糊了。” 裴炎埋头沉默的吃着面，突然，几滴眼泪落在碗里。 程阳顿时震惊的无以复加，他已经很久很久很久没见到裴炎哭了。 大约他们还很小的时候，有一次裴炎哭了程阳懒得哄，于是就骗他说再哭就会被坏人抓走，裴炎明明不信，可却不怎么哭了。 后来他训练受伤，程阳见他强忍着眼泪，不由得骂道‘生理性盐水忍什么忍，傻不傻！’那时裴炎脸皱成了一团，抽着气说：‘我不怕坏人，但万一的万一，我真的被抓走了，就再也见不到你了，阳阳，我们说过一辈子在一起的。’程阳当时闻言哭得比裴炎还大声，害得程昌荣赶来的时候以为裴炎真的出了很大的事故。 再往后，裴炎似乎就没什么值得哭得事了，直到今天··· 程阳不动声色的抹了把脸，想着自己是不是老了，怎么现在就开始忆当年了。 就在他发呆的时候，裴炎突然抬头看着他，生平第一次喊道：“哥。” 程阳懵了，虽然他手把手把裴炎拉扯到这么大，可裴炎却从未叫过他一声哥，打小他就跟着程昌荣叫自己‘阳阳’，后来大了也纠正不过来，最多有外人时给面子的叫声程阳。 程阳甚至打小都有了执念，就是想听裴炎叫他一声哥。 可现在，明明裴炎叫了，程阳却觉得不如不叫，因为他知道裴炎这声‘哥’到底包含了多少辛酸和妥协。 “哥，你别扔下我，我求你。”裴炎拉着程阳的手，破天荒的哽咽道：“我发誓我不会再喜欢你了，你可以交女朋友，我也会交到女朋友的，不管是余甜甜还是谁，只要你不扔下我！” “裴炎！”程阳心揪着疼，急忙喝止他：“不光是这个问题，你是裴家人，你现在真正的家人在B市，我算你哪门子哥，我们非亲非故的。” 闻言裴炎手猛地一紧，把程阳抓的生疼，非亲非故：“这么多年，你一句话就想把我们的关系撇的一干二净吗，你真的觉得我们非亲非故吗？” “不然呢，你的亲子鉴定都出来了，难道我还能冒充成你亲戚？” 说到亲戚，裴炎的眉头瞬间皱的死紧。 程阳自然不知道裴家的事，他以为裴炎只是不想回裴家，于是说：“我看你这样子也是自己跑出来的，我让裴家来接你。” “我不会回去的。” “这不光是你的事，你这么跑出来，裴老爷子不会担心吗？”比起裴家的事，程阳现在更怕他知道学校的事，于是索性拿出手机想联系裴家。 见他三番两次提到裴家，裴炎终于出离愤怒了，程阳就真的这么巴不得自己离开这里，巴不得再也不缠着他吗！ 想到这儿，裴炎脑袋一热，按住程阳就亲了上来，这次的吻没有一点章法，简直就像一只野兽，恨不能把程阳吞下肚一样。与其说他是在亲吻，不如说他更像是溺水的死者，祈求程阳给他一些氧气。 程阳嘴唇被咬的生疼，喘着粗气好不容易才把人推开。 见他疼得眼角直抽抽，裴炎也被自己刚才的行为惊到了，下意识的想帮他擦嘴边的血迹。 程阳见状急忙躲过身子，嘴里喊道：“别过来！” 裴炎眼里闪过一丝受伤：“阳···我不是故意的，哥。” “你别叫我哥，我当不起！”程阳站起身怒道：“算我求你，你回裴家好好过你的日子，我也会好好过我的，我们两不相干，有那么难吗！裴炎，我这辈子到底还欠你什么！” “好好过？”裴炎冷笑起来：“我走了你就可以和那个徐妮双宿双息了对吧？我说了我不会打扰你，难道这样也不行吗？我只是想待在你身边，我发誓我甚至不会碰你一下，这样也不行吗？” 程阳闻言擦了擦嘴角的血，嘲道：“这也算不打扰？你是在骗我还是在骗你自己？” 好半晌裴炎都没再开口，只是静静的盯着他，最后，当程阳受不了撇开头时，裴炎才用低沉到几乎无声的咽哑声音说：“难道我就真的不行吗，就因为我是个男的？” 不，当然不是这个，我自己就是个异类，但就因为这样，所以才不愿意你也走上这条歪路！自己拉扯大的孩子，当然希望他一辈子都在阳光下活着，哪怕不是前程似锦，但至少也得光明正大。 想到学校里的事，程阳狠下心，嘴上冷硬到极点的说：“没错，就因为你是个男的，裴炎，你该找个女孩子好好地结婚生子。”说到这儿他闭了闭眼：“如果有那么一天，只要你给我发请帖，我一定备一份最大的贺礼祝你们白头偕老，儿孙满堂。。。” 房间陷入死一般的沉默，好半晌，裴炎才说：“好，好一个白头偕老，儿孙满堂，如果真有那么一天，哥，程哥，我一定不会忘了你的大恩大德。”他的声音平静的可怕，说完从背包里拿出一个本子，一页页的撕成碎片，然后踩着这一地纸屑，头也不回的走了出去。 第二天，裴忠之是在和顺村的老房子找到的裴炎。 裴炎坐在空荡荡的房间里，只是看了裴忠之一眼就跟他走了，对他来说，已经没有家了。 第65章 重逢 八年后，Q大。 “学姐，那个人是谁？他长得，长得···”楚乐乐指了指计算机系摊位后面的人，半天没想出形容词，最后还是旁边领她报到的学姐接了下去：“长得好干净，对吧？” “没错，就是这个，虽然他长得也帅，但似乎气质更好，一看就特阳光那种，我想去要个电话号码了。” 韩丹巧笑了声：“别想了，那是研究生。他以前是他们院的院草，叫程阳，平时挺低调的，今天估计是被拉来凑场子的。” 楚乐乐眼神不住的往那边瞟，不死心的说：“有梦才能实现嘛，万一我就是对的那个人呢？” “呵，呵呵。”韩丹巧挺喜欢这个开朗的女生的，于是忍不住劝道：“你最好别报太大希望，他别称‘好好先生’，释义，专发好人卡的先生。他大一刚进校就被多少人盯上了啊，可惜也不知道是眼光高还是怎地，都要毕业了还没人拿下。到了现在就更比想了，听说他和一帮子同学在搞游戏，平时除了上课在学校基本上看不到他的人影。” 楚乐乐闻言长叹了口气：“生不逢时啊，不过吃不着看看脸也是好的，学姐，他公共课哪些啊，我去旁听总可以吧？他平时活动区域是哪，宿舍哪栋？···” 韩丹巧翻了个白眼，不过自己也往计算机系那边多看了几眼，程阳退出学生会时她刚大一，之后她都没见着这位传说中的院草几次，就像楚乐乐说的，多看看也好啊。 就在女生们讨论的热火朝天时，计算机系的男生们也正激烈的争论着。 “何川，你看我今天这身战袍还行吧，刚才那小学妹看了我好几眼，不枉我花了百元巨款。” “得了吧，人哪是看你，现在投向这里的视线百分之九十九都是在看程大帅哥，唯一剩下的那百分之一，不好意思啊，那就是在看鄙人我了。” 宋子浩尬笑了两声：“拉倒吧你，你那颜值还赶不上我呢！”说完转头强烈建议道：“程师兄，下午你还来吗？你来了我们这儿的回头率蹭蹭的涨啊。为了学弟们的终身大事你也得来镇镇场子啊，只要有你在，今年的风头怎么也不会让金融系那帮装逼货抢走啊！” 听到金融系，程阳手上的笔一顿，随即笑道：“等六儿来了我就得走，下午还有事。你们别这么看着我，真有事儿，我今天就是来帮他顶个班。”程阳同寝的室友现在留校当辅导员，管着这群皮猴子，所以他和这群学弟也算熟。 听他好不留情的拒绝，何川顿时趴到了桌子上：“行，您是大忙人，您去吧，就让我们这群无根的野草随风凋零吧。” 程阳哭笑不得的说：“得了，别装了，空了我做东，桥头的串。” 宋子浩立马满血复活了：“您简直就是我们的再生父母啊，赶巧我最近穷的打滚，老久没开荤了。” “嘿，这刚开学你就没钱，骗谁呢？” 几人正说着，一个高瘦的男生从他们面前走过，何川他们见是经管院的周晋，脸立马拉了下来。 不过周晋也完全不想理会他们，直直的越过几人问：“程阳，今年的迎新你主持吗？” “我推了，机会多留给新人嘛，我打打下手就行了。” 周晋点点头：“那我也推了算了，确实有点伤神。对了，那事儿你什么时候有空，我们再聊聊。” 程阳想了下，有些为难的说：“下周吧，刚开学事情确实有点多。”虽然他现在研究生快毕业了，但该做的事也不少。 “那行，我等你联系啊。” 等周晋一走，宋子浩立马怪声怪气的学起来：“‘那行，我等你联系啊’，什么人啊这是，感情我们就不是人啊，来了连个招呼都不打就奔着程师兄去。我说程师兄，你是怎么和这号人搭上关系的，他的风评可不怎么好啊。” “就是以前学生会见过几次，后来又都留了校嘛，也不是很熟，之前有件事想请他帮忙，没想到他还挺热心的。” “黄鼠狼给鸡拜年，没按好心。”何川凑到程阳身边小声的说：“有人传他是弯的，所以你真的要小心啊，周晋的人品在金融系那群人里都是差的，程师兄，你可千万别被他骗了。” 听到‘弯的’，程阳脸上的笑一僵，随即露出个颇为复杂的神情：“我知道了，不过到底只是传闻，你们也别听风就是雨。” 何川哼了哼：“其他系的我不敢说，金融系的人传出来的，那绝对**不离十。” 闻言程阳异常好奇的问：“你们怎么这么讨厌金融系，他们也没怎么着吧。”按理说他们的专业八竿子都打不着，平时连活动都很少能凑一块儿的。 “那可不，我们不是一般的讨厌。不就是有点臭钱嘛，不就是会算点账吗，一个个眼睛都要长到天上去了，随便拉一个出来那个不是一身名牌，称的我们多寒碜啊。” 何川立马附和道：“没错，我们只能辛辛苦苦的当码农，他们倒是舒服了，都是资本家，吸血鬼！” 程阳无奈的摇了摇头，他对周晋的印象倒没那么差，因为周晋算是他少有的认识的同类。上了大学后他直面了自己的性向，虽然没打算交男朋友，但有个能说话的也是好的，这样才总觉得自己不是异类。 “我看你们这就是嫉妒，我认识一个学金融的就挺好的。” “谁啊？我们学校的？” “不是，是我弟。”程阳眼前浮现出一个面容，随即勾起了唇角。 何川心里无比好奇，他从没见过程阳这样的表情，于是忍不住说：“真那么好的话，学长，你什么时候也解释给我们认识认识啊，说不定真能改变我们对金融系的看法呢。” “可能没机会了，他在国外，应该不会回来了。”几人听出程阳话里的惆怅，也不再多说，又聊起了其他话题。 程阳在一旁填完表格，看着新生登记表上一排的‘裴炎’，只能无声的叹了口气，又拿出一张表重新誊抄。 他觉得最近可能自己真的老了，没事老会想起裴炎。特别是上个月，大概因为上辈子就是这个点死的，所以他连续做了一个多月的噩梦，梦里裴炎全身是血的躺在地上，弄得他总是半夜惊醒。这几天倒是好点了，只不过梦又换成了两人小时候，作孽啊。 或许是当年发的誓灵验了，这么多年他不仅没忘了裴炎，反而越来越明白自己的感情，再这么下去他可能真得单身一辈子了。 下午程阳刚出校门就接到了徐富贵的电话，对面那人也不客气，直接把最近店铺上新的事说了，让程阳去帮忙看看摆设和搭配。 这几年随着‘纤丽’的生意越做越大，光B市他们就开了三家分店，程阳要去的这个是新修的购物中心，所以徐富贵特别重视，一定要他亲自去监督。 程阳挂断电话后只得取消了下午的事情，马不停蹄的往城中心赶。 新的购物中心颇具规模，他到时虽然还是上班时间，但店里已经有几个人了。 抬眼望了望，刚要进门时他的余光瞥到一对年轻男女，即便没看清人，他还是立马顿住了步子，甚至还慌忙的躲到了外面。 过了好一会儿狂跳的心脏才慢慢平复，他探着头往里瞧，这次总算看清了那人的样貌。 虽然外貌和气质上差别很大，但程阳还是认出情侣中的其中一人就是天天惹得他睡不好觉的罪魁祸首——裴炎。 这是八年后程阳第一次见到裴炎，他心里的情绪复杂到自己都弄不明白，特别是看到裴炎身边那个俏皮可爱的女生时，他想笑，却又想哭。 那女生抱着裴炎的手臂，裴炎虽然表情冷淡，但也没推开她。以他对裴炎的了解，除了女朋友外，他想象不出裴炎还能让谁离自己这么亲近。 程阳觉得自己的眼睛有点酸涩：应该是女朋友吧，挺好的，当初他还怕裴炎不管不顾的跑回国，现在看来自己当初的选择果然是对的。裴炎对他的喜欢果然只是一时迷恋，长大了自然就懂了男女有别，说不定裴炎很快就给他寄请帖了。 心里默念了无数遍‘挺好的’，但他却依旧没有勇气走过去打招呼，哪怕只是说声：‘好久不见’。 当初明明是那么亲密的两个人，走路连影子都会重在一起，可此刻，他却只敢自己缩在角落，甚至不敢走上前让对方发现自己。 看来过了八年，自己仍旧没有任何长进，对裴炎，他就是一个懦夫。 第66章 参谋 就在程阳心中五味陈杂时，店里的裴想却拉着裴炎兴奋道：“刚刚进来个好帅的人，跟你完全不是一个类型的，诶，他怎么这么快就走了？” 裴炎没什么兴趣的嗯了声，随手拿起一件白色衬衫。 旁边的导购见状一脸笑意的说：“先生您眼光很好呢，这是我们店现在卖的最好的一款上衣了。款式是我们品牌最早出的经典款，设计师换了新的面料做出来，放到现在也一点都不过时呢。” 闻言裴想暗暗翻了个白眼，他哥能有什么审美啊，他现在穿的衣服还全是她陪着买的呢！ 如果不是那天听她妈提到这个牌子，她今天也不会来这儿瞧，毕竟虽然是大品牌，但‘纤丽’的定位却是在往大众系走，这几年的设计更是没什么亮点。 虽然对这个品牌不太看好，不过见导购都要吹到天上去了，裴想还是赏脸看了一眼，不过这一瞧竟发现这件衬衫真的不错，拿出来比划了下，她对导购说：“你拿一件我试试。” 等换了衣服出来，裴想对着镜子转了两圈，这件衣服上身效果比看着还好，她有些怀疑的问：“真是老款？不会是你们的噱头吧。” “真的是，这还是位男设计师设计的呢，我们店每件衣服都有设计图，我拿给你看，他叫···” “程阳。” 当裴炎说出这个名字时，旁边两个人都惊呆了。 导购是惊讶于这个仪表不凡的年轻人竟然会知道这种事，而裴想则完全是被吓到了，他哥居然还关心衣服设计，而且还是个女装品牌，要不是导购的表情，她差点以为自己幻听了。 选了两件衣服后裴炎付了账，裴想跟在他身后越想越不对，于是忍不住套话：“哥，你怎么知道那个‘程阳’的，难道你对女装有兴趣？要不就是你前女友喜欢这个牌子？不对啊，你也不可能有前女友啊，最多有前男友···”说到这儿她灵光一闪，异常兴奋的说：“难道你前男友有男扮女装的癖好？好刺激啊！” 裴炎连个眼神都懒得给她，把袋子塞她怀里，大步走了出去。 裴想个子矮，只能小跑着跟上去：“你别走这么快啊，等等我！” 等他们走远了，程阳这才从柱子后面转出来，神情恍惚的望着两人背影一点点消失在尽头，直到店员来叫他才回神。 办完店里的事程阳匆匆赶回公司，虽然公司现在规模很小，但事情却一点也不少。 把日常事务处理完，程阳这才有空跟魏向天聊起游戏的进展。 两人开始谈的还好，可说了一会儿程阳就开始神游，魏向天皱着眉扣了扣桌面，总算把他的魂招了回来：“你今天到底怎么了，难道昨天又没睡好？” “不是，就是有点累。”程阳摇头把脑子里的人甩掉：“对了，刚刚说到哪了？资金？” 听到钱魏向天的注意力立马被转移了：“对对，就是钱，我当初真没想到开发一款游戏要花这么多钱，你投的那四十万才几个月就没影了，要是后续资金再不到位，我们俩就只能抱着电脑自己敲了。” “那不行，现在正是游戏市场起飞的时候，我们一定不能错过这个时机。”程阳经历过这个时代，虽然他的生命也停在了这一年，可正因为这样，他才更加知道这时候的游戏市场会有多大潜力。 “我也知道现在机会好，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啊。”魏向天揉着眉心思考了片刻建议：“要不我们降低点要求，比如场景什么的，现在市面上的成品也没我们想象中那么精良，我们现在得考虑快速回本。” 程阳想也不想就否决了：“我不同意，品质绝对不能降。就因为现在市场上的游戏都还很粗糙，所以我们更要做出一款划时代的产品。” 魏向天知道程阳对这方面最是苛刻，于是也没再多说，只无声的叹了口气。 “这样吧，我再联系联系周晋，他之前说能帮我们拉到投资，我让他尽快帮我们牵个线，如果实在不行，那我到时再找我爸要点钱吧。”话虽然这么说，但程阳其实并不想去求程昌荣，毕竟程昌荣现在和何燕结了婚，何燕又高龄怀了孩子，他不想让何燕这时候觉得他在争家产，更何况他要的不是小数目。 这两年服装业市场竞争大，他们家的产品看着销量不错，但利润却没有前几年来的多了。程昌荣向来不避讳家里的情况，所以程阳也知道他预期的资金几乎会把‘纤丽’的流动资金掏空大半，所以不到万不得已，他不想开这个口。 魏向天见程阳愁眉不展，只能无奈的摊手道：“兄弟，这方面我是真帮不了你啊，你也知道我家的情况。” “没事，本来这事就是我拉你入的伙，况且当初说好了你当技术的我搞外联的。”程阳说完有些调侃的看着他：“说起来，你入这行也有我的功劳，我这个师傅总不能让你这个徒弟冲锋陷阵吧。” 听他又开始耍嘴皮，魏向天脸上也总算有了丝笑意：“那可不，当年被你的花言巧语骗的学了计算机，要是听我爸的去学金融，估计我只用等着毕业数钱就行，哪至于像现在这样天天带着一群小鬼挑灯夜战啊。” 闻言程阳颇为感慨的说：“你放心，二狗帮你完成了你爸的愿望，他现在每天就琢磨着数钱呢。” “那这我是真没想到，刘二狗到底受什么刺激了，居然去搞金融。不过话说回来，他现在瘦下来没？” “没呢，天天闹着减肥，结果上个月我去看他，他不仅一点没减，反到又胖了一斤，我瞧着他已经自暴自弃了，要不你哪天把他叫出来开导开导。” “行啊，要不干脆让他来给我们当财务，在我们的地头待一个月，保证让他瘦十斤。” “那也行，也不用给他开工资了，就当减肥课程了。”说完两人大笑起来。 程阳一向是个行动派，既然说了要拉赞助，便第二天就把这事拉上了日程。 周晋上完课见程阳正等着自己，不由得颇为讶异，昨天程阳还说等下周，没想到今天就找上门来了。 打过招呼后，程阳直接直奔主题。 周晋发现他挺着急的，心中不禁暗喜。他本来就想方设法的想接近程阳，自然不会错过这种千载难逢的机会。 于是等程阳说完，他几乎是立马拍着胸脯保证，下周就能安排投资人见面。 确定周晋有渠道拉赞助，程阳这才松了口气，再三道谢。之后程阳还有课，两人又寒暄了几句就散了。 等程阳走远，周晋勾起唇角，转身就给王威去了电话。 周晋天生是个同，所以对程阳这样的同类自然是很有想法的。 当初他想方设法的想和程阳拉近关系，可程阳却一直不怎么搭理他，后来借着程阳创业的契机两人终于搭上了话，不过程阳虽然有动心，之后却仍然没有动静。 话说回来，周晋对程阳那是真喜欢，看到程阳第一眼他就知道程阳和圈子里的那些人不一样，所以平时对付小情的法子他一个没用，甚至老老实实的像回到自己的青春期一样，慢慢地拉近两人的关系。 这次开学前程阳找了他帮忙，他当时二话不说就答应了，结果等知道程阳要的金额后却犯了难，如果几十万他还能拿出来，但再多，他就只能想别的法子了。 不过好在上次他爸带他去参加一个聚会时，他认识了刚回国不久的王威，王威也是圈内人，所以借着圈内活动他也顺利搭上了线。 他开始也没想把程阳拉进这圈子，但得知王威正在找投资的项目时，他心念一动，立马就把程阳他们的项目给推了出去。 要知道他追程阳已经一年了多，两人一直不温不火，现在好不容易等来个机会，他几乎把自己所有人脉都用上了，甚至连王家这棵大树他都厚着脸皮去打点，毕竟他周围能一下子拿出那么大笔钱的人实在是凤毛麟角。 “威子，接什么电话接这么久啊？难不成刚回国你就找到真爱了不成？” “边去，正经工作上的。” 李洋立马鄙夷的看向他：“骗鬼吧，你那班不是还没去上嘛，现在哪来的工作？” 王威懒得理这群人，直接走到角落里，搭着一个裴炎的肩膀问：“今天您老居然大驾光临出山了，怎么，你那公司弄好了？” “差不多了。”裴炎把他的手拍下去，继续端着饮料喝。 王威见状顿时没了脾气，到这种地方来喝饮料，也只有裴炎独一份了。不过这人难得出席一次他们的聚会，他也不想挑刺，指着不远处卡座里的人问：“那个好像不错，不考虑考虑？” 裴炎眼皮都没抬一下，意兴阑珊的玩着手里的车钥匙。 王威暗地里翻了个白眼：“得，知道您情圣，我们这等迂腐小人就不打扰您修仙了。不过话说回来，有人给我推荐了一个项目，一群大学生做的游戏，传说做的惊天地泣鬼神，不过你知道我对投资这一块儿也不太懂，要不你帮我参谋参谋？” 第67章 王威 “参谋？你说游戏项目？”裴炎神色有一瞬的愣怔，不过王威并没有发现。 “对，说是个竞技类网游，我反正听着挺好的，但是具体东西还没见到。” “你对游戏行业了解吗，就想投资？” “这个···”王威被裴炎看的心虚，诺诺道：“现在不是流行这些吗，我估摸着一群学生做的要不了多少钱，再不济就当扶持人才创业了。对了，我还约了他们后天吃个饭碰一碰，如果见完觉得可以，我想让他们去你那过一遍。毕竟你公司才是专业的，总比我这种摸瞎的来的强。再者，你也知道我刚回来，对现在国内的行情也不了解。” 裴炎瞥了他一眼：“我就比你提前回来了一个月。” “一个月也是时间啊，再说，你那脑袋比我可好使多了，四年能拿顶尖大学的双学位，而且还能把你家在海外的事务打理的井井有条，我爸天天念叨着跟你学习，我头都被念大了。不过话说回来，你不是回来接班的吗，怎么连公司都开起来了？” “反正闲着。” 天，裴家那么大的家业给他都觉得闲？王威再次觉得裴炎和他活在两个世界，不过这话他可不敢当着这人说，只能继续刚才的话题：“你还是来帮我参谋参谋吧？我对游戏是真不懂···” 游戏？裴炎微蹙起眉，思考了片刻，终于在王威的念经般的唠叨中点了头。 王威见状咧开嘴大笑起来：“不枉我当年天天去垃圾桶捡你的恩情啊，裴总，那到时麻烦你了。” 裴炎不甚在意的说：“跟我没关系，到时候也不是我来评估项目。” 商定完这事，两人又聊了一会儿，这一个长相精致的小男生凑了过来，言笑晏晏的摸上裴炎的手臂：“哥哥，请我喝杯酒呗。”他笑起来脸上露出两个酒窝，看着颇为惹人喜爱。 王威先是一愣，随即连连摇头，这小男生在这酒吧极为有名，多少人都趋之若鹜他都不理会，不过可惜啊，这人难得主动，看上的却是裴炎这冰山。 果然不出所料，被这么优质的人搭讪，裴炎不仅没有显出一丝高兴，反而一脸寒意把手抽了回来，语气也极为冷淡：“别碰我。” 小男生大概从没受过这种待遇，笑容顿时僵住了：“你！傲什么傲啊，不就长得好看点嘛，我是···” 裴炎对对方的话充耳不闻，小男生说了一会儿后大概自觉没趣，红着眼气呼呼的走了。 有早就盯上男生的，见状立马上前安慰。 围观完这出戏，王威才转头感慨的问：“你到底是不是真gay啊，这么漂亮都没兴趣？要不是当年的事闹得太大，我真的很怀疑你的性向。” 裴炎勾起嘴角冷嘲：“即便我是个同志，也不会什么乌七八糟的都接受。” 王威感觉自己中了一枪，颇为无奈的说：“大家不就玩玩嘛，况且这种都看不上，你到底喜欢什么样的啊，我对当年那位越来越好奇了。” 裴炎警告似得瞥了他一眼，把杯子里的橙汁一饮而尽，站起身说：“以后这种地方别叫我来了。” 王威在群蛇乱舞的舞池里扫了圈，摸着鼻子解释：“我也是就来凑个场子，这帮人都是群玩家，我心里门清。这不是刚回来还没踩熟地皮嘛，不过我哥说了，有空也带我出去认认人。” 他边说边把人送到门外，等裴炎开车走了，才长叹了口气。他们这种圈子的人找伴不容易，到这种地方来无非就图个放松。 不过这种地方确实不适合裴炎，毕竟一次就能要了命，怎么还能来第二次？ 王威和周晋把见面的地方定在了一个中高档的酒楼，他俩进了包厢后，魏向天和他们团队的两个技术骨干立马站了起来。 周晋见程阳没在，立马问：“程阳什么时候来？” 魏向天有些局促的说：“快了，他说路上有点堵，应该马上到了。” 周晋这才松了口气，把王威介绍给其他人。 寒暄过后，魏向天见王威只顾着玩手机，兴头顿时被打消了大半，他本来对这次会面抱有很大期待，但这个投资人看着对他们并不感兴趣。 周晋在一旁瞧着也有些着急，开始他和王威还谈的本来还好好地，也不知自己触到对方的哪个点了，王威突然就对他们的项目冷淡下来，甚至一副只想走人的样子。 周晋急的汗都冒了出来，程阳对这次机会抱了很大期待，他不想搞砸这次机会。 不过周晋越拼命推销，王威心里就愈发不耐，他以前虽然不太着调，但这次确是真心实意奔着投资来的，谁知他真情实意，人确实把他当冤大头了！ 刚刚和周晋聊天时他就看出了猫腻，纵然周晋表现的很含蓄，但他察言观色的能力可是打小练出来的。没几句话他就明白周晋这么拼命，原来是想讨好那位‘程阳’。 周晋追人和他八竿子打不着关系，但这厮竟然想利用自己去讨好小情，这就触到他的逆鳞了。对外王威并不像裴炎似得精英范，但就算自己是个玩家，也绝不会允许外人揣着小心思利用自己。 要不是想看看这位‘花名在外’的周家子弟看上了什么样的人，他是一分钟都不想在这里待的。 房间里的气氛分外怪异，魏向天刚出校园，颇有些才子的傲气，既然对方都没那个意思，他自然不会热脸去贴冷屁股的巴结王威。 他都不开口，手下的两个技术更是嘴拙，左看看右看看，最后只能闷着头灌茶。 周晋倒是分外热情，可惜王威对他的殷勤一脸漠然，只不住骚扰还在工作的某人：‘···老子真是脑抽了才来赴约，周晋那个傻逼，居然想我给他的小情投资···’ 手机那头的人直接无视了不断跳出的消息，只专心致志的盯着电脑。 尽管没有得到响应，但王威还在不断的按着键盘：‘吹了一路的彩虹屁，什么Q大高材生啊，我看就是两人合着伙来骗我的。还说什么院草，你真是没见周晋那花痴样，我估摸着两人肯定早就勾搭上了···’ 就在房间里越发沉默时，一阵清脆的铃声响起。 魏向天不耐烦的按通。 程阳清亮的嗓音顿时传了出来：“你们在哪个包厢啊，我到了。” 包厢里本来就安静，魏向天又按错了免提，这下他的声音大家都听到了。 王威闻声把刚刚写的字删了，重新写了句：‘这人声音还挺好听的，马上就能见到人了。’ 魏向天本想出门告诉一下程阳这里的情况，谁知周晋这时凑过来说：“牡丹厅，你快点儿，就等你了。” “行，我看到了，马上。”程阳说完就挂了电话。 王威这时总算放下手机，抱着手微眯起眼，他倒要看看这人到底是何方神圣。 刚这么想完，一身白T牛仔裤的高挑青年就推门走了进来，再然后，王威愣了。 程阳对刚才的事完全不了解，进来后直直的望向王威，歉意的说：“不好意思，刚刚导师留我说了点事，就晚了。” 周晋松了口气，起身介绍道：“没事，就一会儿。对了，这是王总。王总，这就是焱盛网络的程总。” 程阳笑着伸手：“王总，久仰大名了。” 王威极有风度的起身：“哪里哪里，我们刚刚还谈起你，Q大的青年才俊，果真名不虚传。”说完殷勤的招呼程阳坐下，和刚刚不耐烦的样子完全判若两人：“对了，你刚刚提到了导师，难道是想让你留校读博？” 程阳诧异：“王总猜的真准，导师确实希望我继续深造，不过我志不在此，所以只好婉拒了。” 闻言王威了然的点头：“现在是国内经济的腾飞期，如果想抓住这一波机遇，确实创业才是首选。” 程阳对这位瞅着颇有些吊儿郎当的高大青年有几分刮目相看：“没想到王总虽然刚回国，但对国内的情势倒是很了解。” 王威端足了架势，把从裴炎那听来的话顺了一遍：“算不上了解，只是既然想要回国发展，我总得了解一二。更何况家里也有人从商，所以我对国内的未来还是很看好的。” 两人详谈胜欢，周晋看气氛融洽起来，乐呵呵张罗上菜去了。 第68章 舍命陪君子 瞅着一脸正经的王威，魏向天眉头蹙了起来，这人怎么翻脸跟翻书似得，明明刚刚还一脸不耐，现在却一副对他们的项目极有兴趣的样子。 审视的看着王威，魏向天心里隐隐觉得有些怪异，可还没等他理出头绪，程阳就给他使了一个眼色。他顿时也没心情理会这茬了，和程阳一起把话题又拉回到项目上。 说起游戏，焱盛的人包括那两个技术都镇定多了，即便王威这个外行提了各种匪夷所思的问题，程阳都能解释的浅显易懂。 双方越说越来劲儿，甚至都谈到了以后的运营。 聊到这一步等于双方达成了初步意向，周晋心下高兴，促成这桩事后他在程阳心里的位置自然也会升一升，以后找借口约对方应该也不会太难。 想到这儿他直接把视线投到程阳的身上，都说认真的男人最帅，程阳不是那种很张扬的帅气，但他身上那种大气豁达的气质反而更让人转不开眼。 听程阳神采奕奕的讲着游戏的种种设想，周晋一边附和一边给他夹菜：“好了，你也让王总吃两口，桌上这么多好东西都没动呢。来，这是这家店的招牌，你试试。” 周晋自己不觉，但王威和魏向天都觉出他的语气似乎过于亲密了。 程阳微蹙起眉，但这时候拒绝也太伤对方面子了，于是他只能硬着头皮吃了。 周晋见状还想给他剥虾，程阳立马连声拒绝道：“周晋，我海鲜过敏，这些都没法吃。” 魏向天一听就知道这是程阳的托词，以前程阳每年都要和许炎从G市带一大包干货回来分给他们，而且许炎这小子还特护食，好的全给程阳攒着，自己和刘春山只能捞点小鱼干什么的。 要说过敏是不可能的，但程阳想和周晋划清关系魏向天却看明白了。 不过还没等他出声，王威就直接把碗伸过去，对周晋笑意盈盈的说：“我也挺喜欢吃虾的，既然程阳吃不了，也别浪费，给我吧。” 周晋楞了愣，把虾放到了王威碗里，只是语气没那么热络了：“真挺好吃的，王总，你也尝尝。” 被这一打岔，周晋之后也没再作妖，程阳松口气的同时他们也谈到了这次饭局最核心的问题，钱。 王威抛出问题后，程阳思忖了片刻后才极其郑重的说：“王总，我们预计前期的投入估计要一百万，当然，如果要做成很成熟的游戏，最终成本可能要五百到八百万左右。”其实他的心里价位还要更高，不过鉴于这是第一次碰面，程阳还是留了很多余地。 不过即便他砍了很多预算，王威还是被这个数字吓了一跳，五百万！ 王威本想着游戏无非就是找几个人做做程序，再怎么样也超不过几十上百万吧，却没想到程阳一开口就要这么多钱，什么游戏得这么耗钱！ 见他脸色略微有些僵硬，程阳赶忙又说：“五百万是成熟后的成本，当然，为了资方的利益，我们可以考虑前期先放一部分剧情或者体验，这个可以靠玩家充值和购买产生利润，这样后期开发压力会小很多。” 见王威眉头还是没有松开，程阳咬了咬唇，又道：“如果你觉得这个投资实在太大，我们也可以考虑稍微删减一部分内容，可是王总，我想打造的是一款真正划时代的、成熟的游戏。现在华国的游戏市场还有巨大的空白，我可以承诺，只要你给我这个机会，我一定带给你十倍乃至百倍的回报。” 房间里的气氛凝重起来，程阳和魏向天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不好的预感。 可就在他们觉得这次碰面会落空时，王威却啧了啧舌道：“虽然金额确实超出了我的预期，但也不是完全不能考虑。”他刚刚听程阳他们谈了很多，虽然这几人才刚从学校毕业，但对于这个游戏的考虑确实非常细致也非常深刻。如果项目确实好，即便自己的资金不够，他也可以从其他地方想想办法。 想罢，王威摸着下巴说：“不过这么大的投资，我会请专业人士进行评估，如果他们评判可行，我们再讨论下一步，你们觉得如何？” 这话一出房间里顿时安静了下来，连周晋都看了王威几眼。程阳这次报的价比之前跟自己谈时还高了不少，要知道现在的五百万完全是比巨款，王威的家底比他想象中还要深不少啊。 魏向天带来的两个技术一直在埋头苦吃，等反应过来王威话里的意思后，一个直接把汤喷了出来，另一个也没好哪去，筷子上的点心刺溜的就滚地上去了。 魏向天的心脏虽然也断电了几秒，但他好歹能刚住，在自己的腿肚子打颤的时候还不忘踩了自家技术一脚，能不能有点出息，至少面子不能丢啊。 程阳是在场的众人里最能震的住场面的了，听了王威霸气的话，他只是略一愣神，随即脸上勾起一个大大的笑：“当然，这么大笔投资，您自然需要慎之又慎。不过王总，我相信只要你能给我这个机会，我一定不会让你后悔。” 看着程阳自信飞扬的脸庞，王威不由得暗地叫了声‘好’！ 他现在也有些明白周晋的想法了，大方、聪颖、开朗、自信，虽然第一眼是被对方的外貌震惊，但交谈下来他愈发明白，像程阳这么优秀的人才，确实和外面那些只靠一张脸就想攀高枝的人有天壤之别。 想到这儿王威微眯起眼，心里的算盘也动了起来：反正周晋还没追到，与其让周家这个花花公子糟蹋了人才，不如··· 王威的眸子沉了沉，趁着其他几人高兴的当，在手机上又打了一行字：老裴啊，你这次得帮哥们儿一个忙。 一顿饭吃的宾主尽欢，等把王威送走，程阳转头对周晋道：“今天真是谢谢你了，改天我和老魏一定请你大吃一顿。” 周晋勾起一个得体的笑：“这个好说，你们要回公司吧，要不我送你们？” 程阳还没开口魏向天就率先拒绝了：“不用麻烦了，就几步路，今天吃这么撑，我们也正好消消食。对吧，橙子？” “没错，刚刚饭吃的有点闷，我正想散散步。” 听程阳这么说，周晋虽然有些遗憾，但到底没有再劝。 他心里门清，对程阳这种类型的不能太急近，否则只能适得其反。于是打过招呼后，他自认非常绅士的退了场。 见他走远，魏向天立马转过脸问：“橙子，这人是不是喜欢你啊？” 程阳诧异的瞥了他一眼：“你都能看的出来？”魏向天的情商可一向不怎么高。 “太明显了。”魏向天一点和他调笑的意思都没有，反而神色极为肃穆道：“你不会跟他做了什么交易吧，这次的投资，难道···” 听他越说越没边，程阳无语的打断他：“你想哪去了？我就是请他帮个忙，你放心，我对他完全没那意思，而且这个人情我知道该怎么还。” 魏向天这才松了口气，程阳处理这些事向来得心应手：“我虽然接受你的性向，但这种人你最好少接触吧。” 闻言程阳不由得纳闷，这个周晋面相到底是有多不招人待见，他周围的人怎么都这么反感他？ 不过还没等他问出口，两个技术就从卫生间回来了。 见他们一脸严肃，带着大黑框的小技术被吓了一跳：“魏哥你们怎么了，今天这么大的喜事，你们怎么都耷拉着脸？难道那个王总不投资了，不会吧，我就去上了个厕所！” “你想哪去了。”程阳知道他向来脑洞大得很，只能无奈的解释：“我和老魏这不是担心我们的游戏吗，听王总的意思，那个评估团队应该很严苛，如果这关不过，我们不就又空欢喜一场。” 小技术闻言长舒了口气，拍着胸脯保证：“程哥，你别那么悲观嘛，我们那游戏绝对能打！” “就是，我刚知道你的概念时，兴奋地一晚上没睡着呢，你放心，我们忽悠他们这些外行随随便便，手到擒来。” 听他们吹牛吹大发了，魏向天翻了个白眼：“够了啊，刚刚你们俩话都不敢说，现在倒是胆子大了。”说罢又拍了拍程阳的肩膀：“你也别太担心，我今天就带着一众小的挑灯夜战，下周势必让那位王总大吃一惊！” 程阳这才笑了起来：“那行，我这几天也舍命陪君子了。” 第69章 第 69 章 一周后，站在一栋高档写字楼面前，魏向天看着里面行色匆匆的人，破天荒的有些发怵：“橙子，这个‘炀行天下’好像挺有来头啊，里面竟然还有这么多老外。” 程阳不置可否的看着面前硕大的公司logo，深吸口气，仰头笔直的走了进去。 看他这么沉着，魏向天觉得输人不输阵，也很快冷静了下来。 两人进门后魏向天不动声色的观察着周围，凑到程阳耳边说：“太夸张了吧，我觉得我们码农就够忙了，这些人怎么看着比我们还夸张。” “搞投资的时间就是金钱，还有更夸张的，你以后就知道了。”说着程阳勾起一个例行微笑，向前台道明来意。 接待的人把他们领到会议室，面色冷淡的告知他们只有十分钟准备。 “这么快！”魏向天刚落下的心又提了起来，他还以为会先见见这里的管事的，没想到真的一来就让他们开始汇报。 “有问题？” “没有，我们马上准备。”程阳拿出电脑一边调整状态一边熟悉材料，他倒是对这家公司高效升起好感，比起迂腐的人情往来，他更喜欢这种实力称王的工作模式。 而就在两人积极准备时，炀行天下的总经理办公室里，王威端着咖啡，一边打哈欠一边抱怨：“你怎么把时间定这么早，我差点起不来。” 裴炎看着手里的文件，头也不抬的说：“你可以不来，刘经理会把评估结果发给你，还有，现在并不早，我已经工作了一个小时了。” “谁能跟你比啊，你每天七点准时到公司，你们公司的人怎么能受的了你啊。”王威小声吐槽。 裴炎聪耳不闻，仅十分钟的时间已经看完了两份文件。 王威的瞌睡虫跑光了，这才伸了个懒腰，凑到裴炎办公桌前，有些兴奋的说：“你待会儿可以帮我好好看一下，这个项目我真的觉得很不错。” 裴炎撇了他一眼，语气平静道：“我不参会。” “什么！为什么啊？” “项目评估有专业的人。”裴炎对他的一惊一乍蹙起眉：“项目前期我不便参与。” “不是，我还想让你顺便帮我看下人来着，要不我大老远眼巴巴的跑你这来干嘛！”王威贱兮兮的说：“我可跟你说，这人绝对是圈里的。” 正说着，秘书进来提醒时间到了，王威索性直接拖着他起身：“就十分钟，你看一眼就行，看在我以前捞你的情分上，就一眼。我又不是想害你，就想告诉你世界上优秀的人多了去了，你何必一棵树上吊死啊。” 他说着推开会议室的大门，裴炎一脸不耐，可当那个西装笔挺的青年转过身时，他脚步微不可察的顿住了。 裴炎在公司一向威望过剩，所以当他进来，本来还小声交流的人都闭上了嘴，有些人甚至不由自主的挺直了身子。 而程阳，在看见那人的一瞬脑子像断了发条的钟，停止了运作，只傻傻的呆愣在原地。 裴炎面色无异，只扫了他们一眼，就坐到了会议桌的另一头。没有人注意到，他桌下的手攥的死紧。 魏向天见程阳还在发愣，捅了捅他的腰小声问：“程阳，那是许言吧，他怎么跟不认识咱门一样啊？”虽然裴炎的外貌气质都有挺大的变化，但魏向天还是第一眼就认出了他。 当初裴炎走的时候程阳什么都没说，之后他怎么套话都套不出来，只是大学毕业时两人聚会，程阳醉酒后哭得稀里哗啦的，翻来覆去的说人走了，再也不会回来了。魏向天不了解各中缘由，但再也没在程阳面前提起这个名字，只是这么多年了，他本以为裴炎不会回来了，没想到竟然在这里看到了老熟人！ 不过无论他心里掀起惊涛骇浪，但当年那个跟着程阳屁股后面跑的大男孩，却真真如不认识他们一样。 转头看向程阳，刚刚还意气风发的青年，这时头低着，魏向天细看，发现一向泰山崩于前不动于色的人竟然在微微颤抖。 所有人入座后，这次评估团队的刘向东见台上两人一副神游天的样子，心下不悦，他本就对这两个学生的作品不报什么希望，现在更是对他们的表现呈怀疑态度。 而且他也在纳闷，他们老板虽然年轻，但一向公私分明，怎么会让人走这种关系，想罢他只想速战速决，于是敲了敲桌子：“可以开始了。” 魏向天连忙说好，他一边假装整理ppt一边观察程阳，可程阳仍旧一动不动，他心下开始着急。 刘向东对待自己的工作向来认真，见他们忙忙碌碌却还是不动，略带警告的说：“我们时间有限，现在人到齐了，没其他问题请尽快开始。”语气里已经有了警告的意味。 “好好。”魏向天连连应着，可程阳还是不开口。 台下其他人看着两人面面相觑，心下都有些不耐了。 会议助理看了眼裴炎，走上台小声问：“你们还有什么问题吗？” 魏向天冷汗都出来了，握了握拳，正想说自己来讲时，程阳略带沙哑的声音响起：“没有问题，我刚刚只是有点紧张，我们现在开始。” 听他们这么说，助理这才放下心，开始介绍两人。 魏向天心下一松，向程阳看去，而刚才还魂不守舍的那个人此刻镇定的像另一个人。 魏向天不由得佩服程阳，这种心里素质，他这辈子可能都达不到。 而他却不知道，他佩服的某人，左手的掌心已经被指甲划出了血痕。 王威坐在裴炎旁边，出状况时他还担心裴炎会发火，急忙解释：“那啥，他可能今天有点紧张了，上次见面真不是这样的。” 裴炎的气压低的吓人，听到这话总算看了他一眼，黝黑的眸子有种看不懂的情绪：“你跟他很熟？” 王威没来由的打了个寒颤：“那倒不是···”他还想再说，可程阳已经恢复了状态，在台上意气风发的讲项目。 裴炎转过头，盯着台上的人一动不动，面无表情的不知在想什么，好一会儿才低头拿起项目书。 王威见状松了口气，只觉得稀奇，这阎王平时遇到这种情况早发火了，今天居然什么都没说，就是他这样子似乎有些熟悉？ 随着程阳的深入，原本对这项目不看好的众人也提起了兴趣。 刘向东本以为这个项目裴炎是看王威的情分才给了一个机会，对程阳他们这群初出茅庐的学生不报什么期望，打算冲着老板的面子来看一下，然后直接推掉。 结果没曾想，等台上那个英气勃发的小帅哥介绍完一整套游戏、运营以及各种盈利模式后，他们团队很多人都对他们刮目相看了。 由于团队里还有很多海外背景，他们用英文提问时，程阳标准流利的回答也给他们加分不少。 魏向天不由得暗暗叫好，虽然他的口语也不错，但没出过国能练到程阳这种实属难得。 接下来团队对他们项目进行了许多提问，两人也都依依答了，条理清晰。 刘向东总结了一下他们的方案，提出了部分深化交流的东西，之后看下裴炎，而平时总能一针见血指出问题的人这次却当了个完美的旁观者。 见他没有意见，等汇报告告一段落，负责的几个人交换了个眼神，点了点头。 进行完第一轮评估，魏向天只觉得整个人都虚脱了。 两人被送到休息室后，他立马有气无力的趴到沙发上，对程阳说：“这群人可真吓人，我以前答辩都没这么紧张，还有那个姓刘的，看着斯斯文文，问的问题也太刁钻了吧，我终于了解社会人的残酷了···” 魏向天巴拉巴拉说的半天，拿起桌上的水灌了大半，这才发现程阳从刚才起就一言未发。 “程阳，那啥，许···”见那人茫然的抬起头，魏向天喉头一梗，把嘴边的话咽了回去，转了个话题：“你这次答得真好，我们一定没问题的。” 程阳摸了把脸，强打起精神问：“带烟了吗？” 魏向天蹙起眉：“不是说已经戒了吗？” “就，突然有点想。我保证，最后一次。” 魏向天料想程阳今天的反常与某人有关，他也不点明，把兜里的烟丢过去，说：“早点回来。” 程阳勾起一个牵强的笑，找到了楼道的吸烟室，里面一个人都没有。 他拿出烟，手里的打火机两次都没打燃，看着颤抖的手，他恨恨的掐了自己一把，给自己壮胆说：“出息点，这不是你想要的吗，程阳···” 催眠般的自言自语，良久，他终于平静了下来。 想到刚才许炎，不对，应该是裴炎的样子，他苦笑着想，上次只远远的看过，这次近距离看，许炎真的成长的比他想象中还要好，不仅交了女朋友，还开了这么大的投资公司，比他可厉害多了··· 说起来炀行天下的炀这个字会不会和他有关，要是以前，程阳一定自恋的以为裴炎就是开公司也要把自己的名字加进去，但现在··· 第70章 第 70 章 就在他心里乱做一团时，外面有人推门进来。 程阳抬眼去看，随即呆愣在原地。 裴炎的眼睛从程阳的脸扫到他手里，最后什么也没说，只靠在桌边点了根烟。 两人都低着头，就这么默默无言。 直到烟头烧到了手指，程阳才一个激灵，把烟灭了，八年不见，程阳想抬头看一眼自己的萝卜，又生怕让裴炎讨厌，就在他想着到底该怎么办时，那人却率先开了口。 “什么时候学会抽烟的？” 猛地抬眼，看着裴炎毫无波澜的眼睛，程阳喉头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情绪，他想过无数次和裴炎重逢的样子，可能是在一家商务酒会，也可能是在哪个校友的婚礼上，每个场景他都应该是从容不迫的，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像一只落水狗一样，连说句话都不敢。 见他不说话，裴炎突然笑了，只是那笑声怎么听怎么冰冷：“怎么，现在连句话都不愿意跟我说了？” “不是！”程阳慌忙的摇了摇头：“就考研的时候，压力太大。” 考研压力太大？这种明显的托词··· 裴炎兜里的手紧了紧，就在他想离开时，程阳却又说道：“你看起来过得不错。” 看着那人的唇角，裴炎强迫自己平静的说：“托你的福。” “那就好。” 说罢，两人又相顾无言了。 抽完手里的烟，裴炎抬腿就走。 就走他搭上门把手时，程阳还是忍不住道：“烟不是好东西，能少抽点就少抽点。” 闻言裴炎转过头，眼神里流露出无限嘲讽：“程阳，时至今日，你还有什么资格对我指指点点。”说完推开门大步流星的走了。 “我去，你是去抽了个烟还是去打了个怪啊，脸色这么难看。”魏向天被程阳的脸色吓了一跳。 “很难看吗？” 见他一副要颓的要死的样子，要是平时魏向天肯定得嘲笑半天，可今天，他拍了拍程阳的肩，笑着说：“哪能啊，我就开个玩笑，我们程大帅哥到哪颜值都是杠杠的，就是去娱乐圈也是能靠脸吃饭的。” 听他插科打诨，程阳的心思总算被拉回几分，说道：“不知道第二轮评估什么时候开始？” 两人回归了正题，就在他们不安的等着的时候，助理通知他们去会议室。 两人以为第二轮评估这么快，对视一眼，心里都有些打鼓，王威之前告诉他们一般一评之后都会就细节部分进行修改，这么快出结论的话，难道他们的项目没通过？ 忐忑的推开会议室的大门，却发现里面人虽然还是那波，但大家都很放松的样子，有说有笑的谈论着什么。 刘向东点了点头示意两人坐下，魏向天见他面无表情的翻着资料，小心翼翼的问道：“刘经理，是要进行二轮评估吗？” 刘向东抬头看了他一眼，见他们正襟危坐的样子，一直严肃的脸上突然笑了：“你们不要这么紧张，第一轮评估效果很好，我们的团队一致同意和你们就投资意向进行后续接触，现在是要对一些细节部分进行讨论。至于第二轮评估，初步会在一周后，那之前，我们会派人先去你们公司实地考察。” 听他这么说，魏向天顿时松了口气。 刘向东又道：“不要高兴的这么快，一旦我们决定投资，还有够你们忙的。” “那有啥，我们码农最怕的是不忙。”魏向天拍着胸脯保证：“而且我对我们的游戏绝对有信心。” 看着他自信满满的样子，刘向东点了点头，虽然程阳他们的项目是裴炎引进的，但刘向东仍然慎之又慎。 毕竟裴炎这公司玩完了可以拍拍屁股回裴家，可他们下面一大堆人还得吃饭，所以对资金方面，炀行的管控的非常严格也非常专业，更何况，他们的收入跟项目是完全挂钩的。 这个项目一旦启动，失败了损失的是他们自己的利益。也正因为如此，炀行的投资从来不会感情用事。 接下来两边就投资的细节和合作内容进行了一番商讨，等告一段落后，大家终于放松下来。 刘向东的团队还有其他项目，讨论完后都匆匆走了，只剩下程阳和剩下帮忙收拾的一个女生唠起了嗑。 团队里冯玲是个很豪气的女生，盯着程阳看了半天，调侃：“你的魅力够大的，今天就在公司露了一面，很多小妹妹都问到我们组了。程阳，你有女朋友没啊，不然在我们公司找找？” 程阳苦笑了声：“姐，你别开我玩笑了，我现在一心就想着怎么把游戏做好，哪有时间想这些。” “也是，还是赚钱最重要。对了，你怎么认识裴总的，我们都很好奇，他居然会对游戏这块也感兴趣。” 程阳一愣：“其实我们对接的是王总，今天也是他介绍我们过来的。” 冯玲恍然大悟：“怪不得，王总和老板关系确实好。” “那···你知道王总怎么和裴总认识的吗？” “就是在国外的时候吧。”冯玲确定周围没有其他人，才凑到他耳边小声说：“不是我八卦啊，说起来我们都很好奇，王总平时看上去不太着调，也不知裴总为什么跟他那么好。要知道就是裴家人找上门来，老板说不见就不见，对王总虽然也不热情吧，但总归没赶出去过。” 程阳状似不经意的问：“我看你们都挺怕他的，裴总平时很凶吗？” “那倒也不是啦，不过你知道裴总年纪多大吗？”冯玲一脸骄傲的说：“说出来吓死了，他今年才25！太可怕了，我们都私下说他就是台精密计算机。要说严厉倒也不是，就是，不怒自威吧。” 听到这儿，程阳想起以前高中时，也有人这么说裴炎，说他就像台考试机器，想到这儿，他不由得笑了出来。 冯玲收拾好后笑嘻嘻的跟程阳道别，她刚走，魏向天就和王威一道走进来：“橙子，我约了王总吃午饭，你弄好了吗？” “好了。”程阳把电脑包一收，笑着抬起头。 三人走出门，就见周晋站在前台，见到他们，眼神一亮。 魏向天瞥了一眼程阳，见他茫然的样子，不自觉的的皱了皱眉。 周晋倒是自来熟的走过来，一脸笑意道：“就听说你们今天来评估，情况怎么样？”说着他又看向王威：“王总，可太感谢你了。” 王威看周晋热络的揽上程阳的肩，唇角勾起一抹笑：“没听程阳他们说今天你要来啊，小周总？” 周晋脸色一变，还没来得及说话，恰巧遇到下楼的裴炎。 注意到这边的动静，裴炎顿住了脚步，程阳见状没来由的心慌，下意思的挣开周晋，退到魏向天身边。 王威则高兴的招呼：“去哪，都中午了，一起吃个饭？” 魏向天看了眼程阳，也客气的问：“许···裴总，中午有时间一起吃个饭吗？” 他本以为裴炎一定会拒绝，谁知裴炎目光在他们身上转了圈，竟答应了下来。 程阳听他说好的刹那，倏地抬起头。 两人眼神对上的瞬间他又不自在的转开，裴炎的眼神从他的脸上滑过，轻蹙眉头，把车钥匙往王威一扔：“你来开车。” 王威忙伸手接住，转头问：“程阳，你们有什么忌口的吗，没有就我来挑个地儿，保管你们满意。” 其他几人都没有异议，王威把他们带到了一家私房菜。 坐下后，几人聊了会家常，说到程阳家乡时，王威随口问：“C市？裴炎，你小时候是不是也在那待过？” “嗯。”裴炎微微点头，用谈论天气的语气说了句让所有人炸锅的话：“我和程总是校友。” “什，什么！”王威筷子调到桌上，一脸不敢置信：“你怎么不早说？”他在几人脸上看了又看，最后落在魏向天脸上。 魏向天连忙尴尬的说：“确实认识的，我们以前一个学校。” 王威更加诧异了：“没想到你们都认识，真是人生无处不相逢啊，裴炎，你不介绍介绍吗？” 裴炎语气却淡淡的：“小时候的同学，过了太久，也没什么可说的。” 听他说的这么云淡风轻，程阳的手不自觉的攥紧了。 王威和周晋都看出了三人气氛有些怪异，但现在显然不是追问的时机。 几人都是人精，好在今天的主题也不是叙旧，周晋很快就把话题带回了游戏上。 一顿饭吃的人胃疼，散场时魏向天只觉重新活了一次似得。 趁着结账，裴炎去了趟洗手间，等把大门锁上，他才拿出了药瓶，甚至是有些急迫的把药片吞了，微颤的手终于冷静下来。 看着镜子里的人，他不禁有些自嘲的想，自己多久没吃药了？没想到今天又破了功，程阳···程阳，这人真是他的魔障。靠在墙边又等了会儿，确定眼睛里的红血丝消了，他才洗了把脸走回去。 见程阳望过来，裴炎不露声色的坐上车，等后视镜再也看不见，他才倒在座椅里，今天这样像许久不见的朋友般，是不是终于符合了程阳的期待？ 第71章 第 71 章 周晋子认自己表现的很含蓄了，但有的人却不这么认为。 例如王威，他对程阳的印象不错，所以回程的路上，好心的对裴炎建议：“我觉着你有必要提醒下你的老相识，周晋对程阳明显就是不安好心。话说，你们居然会是校友？真是一点看不出来。” 裴炎没有说话。 王威知道他这样就是不想谈，于是识趣的转了话题：“不过话说回来，程阳长得这么好，换我也忍不住会招惹他，圈子里难得遇到这么好的。就是周晋那厮···” 他话音未落就被打断：“程阳不是我们圈的。还有···别打他的主意。” 听出裴炎语气里的郑重，王威悻悻的摸了摸鼻子：“你们不是不熟吗？” 裴炎警告的看了他一眼，王威叹了口气：“好吧，您老清高。”随后又想起什么，反驳道：“得了吧，程阳绝对我们圈的，他自己都没想着隐瞒好吗，况且性向这东西天生的，没法瞒。作为过来人我告诉你啊，程阳百分百是个弯的，就你这还没开荤的不懂行。” 裴炎握着方向盘的手一紧，声音笃定：“这个世界上谁都可能，但他绝对不是，他高中就有女朋友了。” “女朋友？”王威直了直身子，托着下巴喃喃自语：“不会吧，我还能有看错的时候？再说高中时候的事怎么能作数，这都过去多少年了。” “别说了，事实就是这样。”裴炎没法告诉王威他们曾经的事，如果程阳有一点可能喜欢男生，当年他们也绝不可能闹到这种地步。 见裴炎神色不虞，王威只能闭紧了嘴巴，不过过了几分钟还是忍不住道：“不管是不是他都要对周晋保持警惕，别看周晋今天表现的彬彬有礼的，他可不是什么善茬，我刚回来就听到不少好料了。” 回答他的是一脚刹车。 王威往前一冲，这才发现已经到了自家别墅，于是只能不情不愿的下了车。不过走了两步，又拉开车门道：“都到这儿了你还不回去住，你爷爷得多伤心啊。” 裴炎冷淡道：“今天不是日子。” 王威翻了个白眼：“回家还得定日子，也就你能干出了这事，要换做其他人，估计早被裴老爷子把腿都削断了。” 回答他的是越野车的轰鸣。 四天后，当程阳接到刘向东的电话，说裴炎要去他们公司考察时，他下意思的想拒绝，但刘向东强调这个级别的投资本来就是要裴炎出面的，今天只是他们团队临时有事无法陪同。这次考察不能再拖了。 挂断电话后，程阳简直快把脑袋抓秃了，但事已至此，看着时间马上要到了，他只能老实的走到校门口等着。 好在已经见过一次，又做好了心理准备，所以再次看到那辆拉风的越野车开过来，程阳虽然依旧觉得心脏要跳出来了，但至少面上平静了不少。 等车子停稳，程阳见到周围人齐刷刷的看过来的目光，不自觉地把卫衣的帽子拉上后才坐进去。 裴炎见他这样，微微皱眉：“怎么，怕同学看到？” 程阳定了定心神，强撑着笑道：“对啊，你这车太招摇了，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哪个富二代来接相好的，我可不能败坏我们学校校风。” 裴炎的嘴角扬起一个弧度，可还未达眼底就消失了。 一路上裴炎表现的极为冷静，程阳觉得他真把当年的事放下了，心里泛起难以言喻的滋味，反应过来时，已经把心里的感慨抖了出来：“你现在真和以前真不一样了。” “哪里不一样？” 程阳仔仔细细的打量了他一番，裴炎今天穿着得体的衬衣西裤，看上去足足比他的真实年龄大了好几岁，而且那气势真不是一般人能比的。 程阳眼睛发酸，他真的没法把现在的裴炎和当年那个小泥猴联系在一起了：“成熟了，特别是气场上。你小时候就像故作深沉的小老头，不过现在不一样，是让人敬畏的裴总了。” 裴炎瞥了他一眼：“你倒是越长越回去了。” 程阳一愣，随即乐道：“你现在还能开玩笑了，不错啊，以前天天装严肃。” 车厢里两人故作轻松的插科打诨，直到裴炎问：“程叔怎么样？” “啊，何姨和我爸结婚了。对了，罗姨又生了个小公主，富贵叔现在真的是儿女双全了。” “是吗，那你呢？”裴炎握着方向盘的手不自觉的紧了紧。 我？程阳想到自己久治不愈的失眠，含混道：“还行吧。” “是吗，那挺好的，现在也算事业有成，恭喜你。”裴炎说的极为自然。 程阳神色暗了暗：“别光说我了，你在国外过的怎么样？” “就那样，上学家里，两点一线，偶尔炒炒股，然后帮裴家做点事。” “那，怎么突然回来了？”程阳把想了很久的问题问了出来：“我以为，你不会再回来了。” 听到这话裴炎勾起嘴角，只是那笑要多讽刺就有多讽刺，原来程阳甚至不想他回来啊。不过，他现在已经不会为程阳的一句话再痛彻心扉了，毕竟，他连心都快没了，又哪还能再痛呢？“读完书也就回来了，裴···爷爷让我回来的。”说到这裴炎顿了顿：“我爸走了，我好像也没必要待在那儿了。” 程阳心头一跳，歉疚道：“对不起，我没想到···” “跟你没关系，话说回来，要不是你当年···我也见不到他了。我现在才发现很多事你都是对的，他确实是我爸，也对我很好，我们相处的比想象中还要好。”毕竟裴家就他们两个疯子，能相处的不好吗？ 裴炎想着，语气也不自觉的有些冷，他这些年管事管的多了，只要不注意，那气势立马就跑出来了，他自己不觉得，但程阳却感觉到了裴炎的一丝焦躁，不过他对裴家的事他也没发言权，只能有些尴尬的转过头：“是吗，那挺好的，毕竟你爸妈都很爱你。” 沉默了会，程阳才听到裴炎呢喃般的低语：“他确实是这个世界上最爱我的人了。”而他曾经以为最爱他的那个人，早就把他丢掉了。 两人一路无话，在等灯时，裴炎才又状似无意的提起：“那个周晋···” 见他欲言又止，程阳不解的问：“他怎么了？” “没什么，你和徐妮还好吗？” 程阳想了一会儿才从记忆里搜索到这个徐妮是谁，明白过来后一头冷汗，他和徐妮都是编出来骗裴炎的，更何况他当时只提了一句有好感吧，没想到裴炎到现在还记得。高中毕业后他和徐妮就没了联系，于是现在也只能继续瞎编：“挺好的，她毕业后留在了H市，现在也工作了···什么时候有空的话，可以聚聚。” H市？他们现在是异地？他以为以程阳的性格一定会把人接过来。直到后面的人按了喇叭，裴炎才回过神再次启动车子，对程阳说：“好啊，有空聚聚。” “好，好啊。”程阳只想扇自己一大嘴巴，还聚聚？在哪聚？和谁聚？他难道凭空变一个人出来吗？ 想到这儿，程阳心情郁闷了，于是语气也有些冲的问：“话说回来，你女朋友也挺漂亮啊，我其实之前在商场看到你们了，就是新开那家。” 女朋友？裴炎不明所以，于是谨慎的说：“哦，她挺好的。” 程阳心头一痛，嘴上却依旧笑道：“那就好，我还等着给你们包个大红包呢，不过话说回来，你现在估计也不在乎我那点分子钱了，毕竟你现在比我混的好多了，昨天听王总提起，真了不得，还好当年你去了国外。” 此话一出，裴炎顿时没了声，程阳也发现自己说过了，不由得解释：“我不是那个意思···” “到了。” 程阳的公司不大，也就十来个人，大多都是刚毕业的学生，知道今天有人来考察，这群宅男还特地拾掇了一番，所以看起来比平常精神多了。 裴炎是个极其务实的人，他晃了一圈就直接提出要试玩游戏。 程阳把他带到了自己的座位，裴炎不是游戏发烧友，但也玩过一些，所以现在看到已经出来的一些成果，他对程阳手下的这批人还是有些刮目相看，这已经超出了他的预期。 魏向天看着裴炎玩的越来越投入的神情，得意的样子不言而喻，要知道裴炎以前对游戏没什么兴趣的，现在能玩这么久，已经很不错了。 等他玩完了，魏向天急忙问：“你觉得怎么样？” “很好，我不是这行的专家，但如果真的能按你们的设想做出来，市场效果绝对不会差。” “那可不，这可是我和程阳的强强联手，当初没人的时候，前期全是靠我俩码出来的。你是不知道，没日没夜的，程阳那家伙还闹失眠，弄得我一个囫囵觉都没睡好···” 程阳见他刹不住车，急忙道：“够了，你真的话越来越多了。” 裴炎瞥向程阳，不过程阳这时死死的盯着屏幕，虽然没说话，但表情却和魏向天如出一辙，脸上满是自信。 “行，我会和刘经理说这次考察结果，你们准备二次评估吧。” 程阳看着他笑了：“我会好好准备的。” 第72章 第 72 章 敲定了具体的事宜后，等程阳和魏向天出去和技术商量今天的进度时，裴炎瞄到藏着文件里的一个相框，他鬼使神差的拿起来，手顿时僵住了，因为上面竟然是他们在榕市的合照，两个年轻人站在小巷中，脸上满是笑意。 盯着看了许久，裴炎才缓缓的把它放回原位，只是心中却巨震起来，程阳不在桌上放他女朋友的照片，却放了他们的合照，这是不是说明，程阳对他还是有些不舍。但立马，他又否认了自己的自作多情，他总是对程阳太多幻想。 这时外面的大办公室嗨起来了：“程哥，这下我们想加的效果都能加了！” “没错，还有人物，可以多加几个！” “我现在兴奋地脑子都要爆了！我想赶快动工，求老天给我一倍的时间！” 看他们这么高兴，程阳也笑了，拍了拍手宣布：“今天放假，晚上楼下的火锅店走着！” “耶，程哥万岁！” 魏向天立马不乐意了：“怎么就全是程阳的事了，我呢，你们这群小子，天天陪你们熬夜通宵的谁啊！” “那自然少不了我们魏大仙人了，对了，还有裴总，他马上就是我们的大老板了。” 程阳闻言走进来眼睛亮亮的问他：“晚上没事吧，一起？” 裴炎看着他，掩下纷乱的情绪：“好。” 火锅店是程阳常去的，老板见他们又多了个大高个，不由得问：“小魏，好久没见了，这是你们新招的啊，长得挺帅，就是这身衣服，不怕油吧？” “何叔，这不是我们的员工，现在这是我们公司最大的股东了。” 老板多看了裴炎几眼：“我听不懂什么股东，反正一定是很厉害了。看你们这么高兴，今天多吃点，多吃点啊，对了，要喝点不？” “那行，来点。” 老板拿了箱啤的，魏向天赶忙叮嘱程阳：“你还是算了吧，你那酒品我实在是恭维不了。” 程阳尴尬的笑了笑，见魏向天又要给裴炎倒，赶忙说：“他也别了，开了车，你们自己喝就行。” 魏向天不由得翻了个白眼，裴炎都这么大了程阳还管着，不过到底不是以前了，他也不敢再劝。 一上桌那群小青年就只顾着吃了，魏向天连连叹气，他们还真只能当个技术宅，大老板在这儿都不知道讲究的，不过想到大家最近都太辛苦了，于是也不强求，自己也加入了抢菜大队。 这家火锅店味道不错，但程阳看裴炎不怎么动筷子，不由得问：“怎么了，味道不好。” “不是，就是刚回国，可能有些不适应。” 程阳了然，再一看那群饿死鬼投胎的，顿时自己夹了不少在裴炎碗里，有些难为情的说：“我们吃饭一向不怎么客气，你担待点。” “没事。”裴炎没说什么，只是微不可察的捂了捂胃。 这顿饭吃的畅快，最后魏向天喝醉了都要站桌上唱歌了，程阳实在是觉得丢脸，忙把人给拉了下来。 好在裴炎也不是很介意的样子，完了还把魏向天和他送回了家。 一路上两人都没怎么说话，程阳有些累了，下车时打着哈欠客气的说：“你路上慢点” 裴炎顿了下：“如果方案有问题可以找我，二次评估很重要。” “我知道了，谢了啊！”程阳之前被裴炎态度伤到的心情立马飞扬起来，自家萝卜果然是刀子嘴豆腐心，就像以前对二狗一样。 等裴炎走了，程阳这才回家把自己扔床上，明明累的要死却怎么也睡不着，看了眼床头的药瓶和程昌荣弄来的乱七八糟的偏方，他叹了口气起身热了杯牛奶，然后走到书房打开箱子，从里面拿出一张纸条写了起来。 而另一边，裴炎回到家后，直接冲到厕所抱着马桶狂吐了一番，在把肚子完全掏空后，这才吞了两颗药倒上床。 闭上眼，脑子里浮现起程阳的样子和那张照片，裴炎蜷着身子，慢慢睡了过去。 第二天是周六，裴炎一大早是被裴仪拽起来的。 看他一身脏的，裴仪直接把他扔到浴室，自己给他换了床单被子，又去熬了粥，弄完后才检查起裴炎的药来，见药少了一小半，她心都揪了起来。 等裴炎收拾好上桌时，裴仪神情颇为凝重的看着他问：“炎炎，你是又犯病了吗？” 裴炎意味不明的恩了声，然后打开手提电脑处理起公事。 裴仪叹了口气，这时裴想从外面跑了进来，一把抱住裴炎的脖子说：“哥，今天是你回家的日子，我特地翘了舞蹈课来接你的。” 裴炎头都不抬的说：“你该去上课。” “我怕你又很晚才去嘛。”她有些委屈，说完又对裴仪道：“妈，你觉不觉的哥今天气色不太好啊。” 正说着，阿姨走过来小声跟裴仪说了几句，裴仪听了立马皱起眉问：“炎炎，你知道自己胃不好，昨天到底吃了什么？你别这么看着我，阿姨也是看你没处理干净担心你，你怎么就不知道爱惜自己呢，你爷爷为了你的身体，饭局都舍不得让你去，你却在外面···” 裴炎被念的头疼，忍不住道：“我下次会处理干净的。” 裴仪顿时被气的半死：“我不是怪你，我是想让你多注意身体。”见裴炎充耳不闻的样子，裴仪只能摇头道：“你是不是真的要让我们找人看着你。” 裴炎顿时把电脑一合，冷笑着对裴仪道：“我现在还死不了，如果你们真想让我快点下去找裴礼之，大可多顾几个人看着我，看他们能不能把我看好。” “哥。”裴想被裴炎的语气吓坏了，带着哭声说：“我们不会再找人看着你了，哥，你别吓我们，好么？” 裴炎深吸了口气，回房换了件衣服，看都不看那碗粥，直接出了门。 裴仪捂着额头不住摇头，当年他们是真的错了，裴炎现在这样子可怎么是好。 下午六点整，裴炎掐着时间出现在了裴家，虽然地方没变，但裴家老宅的东西和格局都大大变了样，甚至一点都看不出来原先的样子。 裴想虽然早上被吓到了，可这时仍然跑出去接人。 裴炎大步走进来，心情虽然没好到哪去，但似乎也没有更糟。 裴老爷子看到他，立马站了起来中气十足的喊道：“炎炎回来了。” 其他人都动了起来，裴忠之和裴孝之也从楼下下来了。 虽然现在不住在这里，但自从裴炎回来后，裴忠之和他的独生女儿裴淼、裴孝之孤家寡人一个，还有就是裴仪一家人，无论多忙，他们周末是必须回主宅的，因为这天也是裴炎唯一会回裴家的时候。 等他们都上了桌，裴老爷子才会笑眯眯的说：“总算到齐了，开饭。” 期间几人会问裴炎无数问题，裴炎百分之九十会忽略，唯一那百分之十是他心情特别好的时候会回答。 可今天裴炎明显心情不怎么好，于是对桌上的人也就爱答不理的。 裴忠之看裴老爷子颇为难过的样子，忍不住叹道，都是作孽啊，三弟在的时候还好些，等礼之这一走，裴炎似乎更加沉默了。 这几年老爷子也看开了，毕竟裴炎当年那件事闹得人尽皆知，他也拿裴炎没法。不过现在想开了又有什么办法，裴炎自己都断了心思，这几年过得跟苦行僧似得。 “炎炎，最近除了王威和肖辰，你有没有认识什么新朋友啊，合适的话可以约出来多玩玩。”裴仪小心翼翼的试探着问：“你总不能这么过一辈子吧，只要你喜欢···” 裴炎不耐烦的把汤勺扔回碗里，虽然他想尽量保持脾气，毕竟他现在想做一个‘正常人’，可裴家人一提到这个话题，他还是会忍不住。 见他这样，甚至裴孝之这个不问世事的科研工作者都连忙打了圆场：“好好，不说就不说，反正你年纪还小，不要想那么多。听说你最近还开了个新公司，不要把自己弄得太累。” 裴仪也说：“对，炎炎现在可能干了，我觉得爸和大哥，你们可以放心把事情都交给炎炎了。” 裴忠之点头：“我本来就是在礼之走了后帮裴炎看管一下，现在他回来了，我自然得退位了。”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把场面圆回来的时候，裴炎却看着裴忠之，突然道：“我见过程阳了。” 一听到这个名字，裴家人顿时心都疯狂的蹦跶了起来，裴老爷子的眉头更是皱了起来，可他到底还是没说什么。 毕竟裴炎当初那样子，他们是真的怕了。 “哥···”裴想差点吓哭了，拉着裴淼的手都在发颤。 见裴家个个都是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裴炎竟然破天荒的笑了起来：“你们放心，他和他女朋友过的好好地，我自然也不会去打扰，毕竟我答应过他的，我一个字一个字都记得呢。”说完也不管其他人惨白的脸色，拿起外套就走了。 第73章 第 73 章 一顿饭闹得不欢而散，裴仪扶着头疼的裴老爷子回屋睡觉了。 裴忠之则又拿起了很久不碰的酒一口闷了下去。 裴孝之见他那样，捂着额头提议：“要不我们去找找程阳，或许···” 裴忠之闻言苦笑了声：“当年我让程阳做的太绝了，而且这么多年没联系，万一程阳真的像裴炎所说，交了个女朋友过的很好，我们贸然打扰，弄巧成拙了怎么办？还有老爷子，他的态度才是最关键的。” “我就不明白了，我爸既然都能接受裴炎的性向了，为什么还这么反感程阳。医生不是说了吗，裴炎的性向不一定和程阳有关，但他的病一定和程阳有关。” 裴忠之也不知道裴老爷子的想法，只能说：“他有他的考量吧。” “可现在这样也不是办法啊，裴炎哪都好，就是那根筋跟老三一样，这种事太看不开了了。当年小云走的时候老三就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裴炎这几年瞧着好些了，但他这样子我反而觉得更害怕。” “如果不是一根筋，怎么会有能力把产业做这么大？人啊，有得必有失。” 裴孝之长叹了口气：“可我们就这么看着炎炎他，唉···” 裴忠之思忖了很久，最后把烟灭了，说：“再等等，你让我再想想。就算要找程阳，我也得先知道他的境况，不要打无准备之仗。” 此刻书房外，裴淼看着自家小妹鬼鬼祟祟的，不由的问：“你在这儿做什么？” 裴想忙直起身：“我帮妈给外公拿药。”说着急匆匆的跑下楼，直到坐到沙发上，她还在想，难道这个‘程阳’就是二叔他们口中的那个让她哥要死不活的妖孽！ 想罢，裴想猛地的站起身，她一定要找到这个程阳，然后狠狠教训他！ 炀行天下的效率很高，刘向东他们很快就联系好程阳，商定好二次评估的时间。 程阳一边让魏向天带着人优化游戏，一边自己熬了几个通宵赶方案，埋头苦干了几天，总算搞定了。 伸了个懒腰，想到家里没存粮了，他下楼去附近的小超市买面，结果回家路上却意外碰到了裴炎。 看他穿着衬衫从咖啡店出来，再看自己一身的睡衣邋遢样，程阳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但都遇上了，也只能硬着头皮打招呼：“真巧，你怎么在这儿？” “来附近办事。”裴炎脸上有淡淡的倦意。 程阳瞥见他手里的面包，眉头不自觉的皱了起来，问道：“你这么晚还没吃饭？” “加班。” “加班也不能这么将就啊，要不···你去我那吧，我也还没吃，给你下碗面也比吃这玩意儿好啊。”程阳老妈子属性爆发，都十点过了，这条街也没什么餐馆，怪不得裴炎准备咖啡面包打发晚饭。 裴炎想了想，点了点头。 程阳把他带回家，这房子还是程昌荣在他上学时给他买的市中心的一个小套二。因为想着程阳以后可能会在这里工作，程昌荣什么都是用的最好的，甚至动用了自己当时很大的一笔流动资金，还被徐富贵笑称程阳就是程昌荣的心头宝。 进屋后，裴炎不动声色的打量着这里，虽然算不上脏乱，但茶几上成堆的资料，沙发上的毯子，无一不昭示着程阳的生活痕迹。 程阳担心裴炎的胃，给他倒了杯水就自己忙活去了。他是做惯了饭的，没多久就弄好了，不过他自己吃最多加个蛋，可这次面上却铺满了各种配菜，甚至还炒了个小菜。 俩人吃饭时，电视里正播放着财经新闻，镜头里面裴炎一闪而过，和一众上年纪的大佬对比，非常突兀。 程阳不由得停下筷子感慨：“没想到电视里面的青年才俊就坐在我家，我怎么觉得蓬荜生辉啊。” 裴炎闻言眼里露出一丝怀念：“你不是也上过电视吗，考县中第一那年，我记得有记者采访你。” “那怎么能一样，我那就是个地方小台，你这个可不一样，这可是正儿八经的新闻。”说完他又故作夸张的叹气：“我就是那种小时了了大而不佳那种人，这些年越活越回去了。” 裴炎抬头看着他：“你们游戏火起来了说不定就能上了，而我，这辈子都得在裴家。”他语气里有一丝嘲讽，可程阳没听出了，只重重的点头：“你说得对，我得加油了，争取追上你。” 看着程阳埋头吃面的样子，裴炎眸子沉了沉，程阳现在倒是不把他当小孩了，他曾经那么期望程阳把他当成平等的个体看待，可现在做到了，却还不如那时。 吃完后程阳噗嗤噗嗤的洗完碗，出来就见裴炎正盯着他的资料，于是斟酌着说：“我刚把方案弄好，你帮我看看？当然，如果不方便就算了。” “没什么不方便，我看看。” 程阳这才从屋里抱出笔电，裴炎认认真真的看了，点出了不少毛病，都是极为关键的。还有一些投资顾问关注的点和行业内的小诀窍，都毫无保留的说了。 程阳看着裴炎坚毅的侧脸，竟不知不觉的看呆了，这一霎，他突然就懂了为什么那么多女生喜欢裴炎，因为现在的裴炎真的好帅。 裴炎见程阳不吭声，回头撞进他的眼睛，顿时也愣住了：“怎么了？” “咳。”听裴炎提醒，程阳这才回过神，脸皮不自觉的红了，慌忙道：“不好意思，我刚走神了，你说到哪了？” 裴炎颇为奇怪的看了他一眼，指着材料里的问题。 两人讨论了足足一个小时，仔细的把裴炎说的做了标注，等梳理完后，程阳不由得伸了个懒腰：“没想到里面还有这么多小学问，你这几年不是在上学吗，怎么会这么多？” “我偶尔也帮裴氏看看文件，处理一些小项目。” 程阳顿时有些惭愧，裴炎走后他全身心投入了备考，上了大学更是不想打扰程昌荣和何燕，于是连家都很少回，更别说帮程昌荣处理事情了。他想既然这辈子要好好过，就一定要做自己喜欢的事，于是大学后就打定主意专攻学业，对外面的事也不怎么关心。 倒是裴炎，又上学又处理公司的事，一定很忙，程阳顿时觉得有些揪心，嘴里的话都有一些哽咽：“你这么忙，一定都没好好体会过大学生活，早知道不送你去国外了。” 话出口他才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猛地回过神，慌乱的起身：“那什么，我收拾一下桌子，给你倒杯牛奶吧。”程阳恨不能扇自己一巴掌，今天怎么了，被鬼附身了吗！ 看他慌乱离开的背影，裴炎手指缓缓的握成拳头，神情竟显出一分狰狞：如果你现在知道伤心，那当初为什么那样决绝。程阳，我都已经放弃了，为什么你现在又说这些让人误会的事！ 等程阳把杯子端来时，裴炎面色已经恢复了沉稳的模样，只是盯着白色的液体问：“你现在怎么喜欢上喝牛奶了？”他记得程阳小时候非常不喜欢这玩意儿，要不是为了长高碰都不想碰。 因为助眠，虽然没什么用。程阳心里叹气，嘴上却说：“我爸买的，晚上喝咖啡不好，我家里也没什么其他饮料，你就将就喝吧。” 喝完热牛奶裴炎也不多留，只在穿鞋时想到什么，不经意的提起：“徐妮不常来吗，都没看到女士拖鞋。” 程阳干笑了两声装傻：“可能我收起来了。” 裴炎也没再多说，自己走了。 把裴炎送走后，程阳靠着门长舒了口气，自己真的是毛病，他这么多年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连命都重来过一次了，可怎么现在一遇到裴炎就心慌意乱的，他真的越活越回去了。 躺上床后，程阳翻来覆去的睡不着，最后发神经似得把笔电抱进被窝，明明硌人的很，可心却意外的平静了下来，这天难得的睡了个好觉。 又花了两天把方案调整完，程阳想起自己没有很正式的西装，刘向东说这次汇报非常重要，他便想着该置办一套了。 这几年光专注游戏，他对这些方面真的很随便。 早年间程阳因为生意的事对女装涉猎颇多，但对这种正式场合的男装还真不懂，为了不穿个四不像，他就谋划着找人请教一番。 把身边的人细数了一遍，他惊异的发现这两年自己的社交圈子真的越来越小，周围能帮他的人竟然只有周晋和裴炎。 把周晋迅速排除掉，他怀着自己那点隐秘的小心思，给裴炎发了条信息。 本来没报什么希望，却没曾想裴炎没多久就回了。 程阳顿时乐了，第二天甚至还换了两套衣服，确定把自己拾掇的精精神神的，这才出了门。 第74章 第 74 章 两人约的是市中心的购物广场。 也不知道是不是走背运，今天路上格外堵，他匆忙赶到约定地点时，裴炎已经等着了。 程阳远远的看到他站在树下，穿着一身休闲装，显得年轻了不少，由于傲人的身高和样貌，路过的人不时向他投注目礼，甚至还有两个大胆的女生上去攀谈。 真是罪过，程阳暗道：这小子打小就招人，没想到这么多年还没变。 见他来了，裴炎迎上来，倒是程阳，开口就调侃道：“没想到你魅力见涨啊，我看有美女找你搭话，你女朋友平时很操心吧！”话出口才发现自己语气很酸，顿时又尴尬又羞愧，他最近是怎么了！ 就算自己还喜欢裴炎，可裴炎都有女朋友，他这是在干嘛？找着由头来约裴炎，还莫名其妙提起他女朋友！程阳觉得自己简直像变成了自己最讨厌的那种人，阴暗又可笑。 裴炎没接话，反而看着程阳蹙起眉头。 “怎么了？”程阳心顿时一紧，难道裴炎发现自己的小心思了？ “没什么。”裴炎语气淡淡的。 程阳见他打量自己，还不是很高兴的样子，忍不住有些生气，今天为了见裴炎他还特地挑了好看的穿，没穿成个技术宅已经很不错了好吗？没想到裴炎这小子居然这么不给面子。 不过现在的关系他也不能像以前那样刁难，只是有些郁闷的问：“去哪？” 裴炎的衣服都是裴仪他们打理的，但他自己也去过不少店，于是只带他去了家熟识的品牌。 程阳看到导购员礼貌而不失距离的微笑，觉得这些大品牌店还是有不少好东西的，自己得让程昌荣偶尔也来学习一下。 裴炎随意挑了两套递给他，程阳也不多说，直接进了试衣间。 导购小姐看他们动作这么自然，顿时笑了：“你对那位先生的尺码很熟悉啊，都不用看的。” 裴炎继续挑选的手一顿，却没说什么，程阳的身量没怎么变，他确实是按以前的尺码拿的。 程阳换好了出来，裴炎的眸子微微一沉，身边的导购则有些惊喜的赞道：“很适合你！” 程阳对着镜子转了圈，也觉得不错，这时裴炎又递了条领带过来，程阳看着有些懵：“可以不用吗，我不会系。” “正式场合最好还是系上。”裴炎听他说不会，于是说完就自顾自的给他系起来，动作非常熟练。 程阳盯着裴炎的下巴，只觉得心都要跳出来了。 给他系好后裴炎按着他的肩膀转了圈，站在他身后说：“这次太急了，以后有重大场合最好还是定做···我正好也有熟识的人，如果需要，可以介绍你给。” “那，真是谢谢了。”明明知道两人应该保持距离，可程阳却愣是说不出拒绝的话，只是看到镜子里两人站在一起的模样，眼睛有些发酸。 把另外一套也试了，程阳觉得都不错，以后需要时正好可以换着穿。等换了衣服出来付钱时，导购却说另一位先生已经付过了。 程阳顿时傻眼了，裴炎这是什么意思，没事送他衣服干嘛？ 可裴炎却不甚在意的说：“不值什么钱。”想了下又道：“你要觉得介意，就请我吃顿饭吧。” 程阳哭笑不得的说：“行，你现在是大款，送这么贵重的礼物都不眨眼的，我等小市民就只能跟着你混了。”虽然心里尽量让自己不要误会，可程阳还是忍不住有些高兴。 裴炎盯着他的背影，有些自嘲的想，如果你知道我曾经想送你的礼物，还会觉得两件衣服贵重吗？ 念着裴炎这次出了大血，程阳便想着不能请太便宜的，于是选了一家颇为高档的西餐，毕竟这是裴炎国外吃惯的东西，总不会有错吧。 结果两人刚进门，就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程阳不由得的停住脚步。 裴炎侧头看他，程阳这才不自然的指了指角落：“那位，是你女朋友吧，我在商场见过一次？” 裴炎望过去，正巧裴想和裴淼也看了过来，四目相对时两位女士很惊讶，两位男士的心情就有些难辨了。 女朋友？裴炎想了起来，原来程阳把裴想误认为自己的女朋友了。 这下想装没看到都不行了，见那小姑娘死劲儿招手，可裴炎却不动作，程阳想着他是不是顾忌自己，怀着不知名的失落，率先迈着步子走过去。 “你们也到这儿吃饭啊，真巧？”裴想高兴的拉住裴炎的胳膊，想让他坐下。 “对了，这位是？”裴淼则淡定多了，只略微疑惑的看向程阳。 裴炎眉头不自觉的皱了皱，警告般的看向两人：“这是程阳，我现在公司的合作伙伴。这是裴淼，我妹妹。这位是···想想。” 程阳从没听裴炎这么亲切的叫过女生，裴炎应该很喜欢她吧。这明明是他希望的，可他此刻却浑身发寒。 裴想这么多年从没听裴炎叫过她想想，要不是在餐厅，她都想尖叫了！裴淼更是被雷劈了似得，一脸愕然的看着裴炎，他这是···抽什么疯！ “好了，坐下吃你们的饭。”裴炎丢下这句话后也不理会他们，拉着程阳走到了离得老远的一桌，帮他拉开椅子，坐下，动作一气呵成甚至有些慌乱，一点也不像平日从容淡定的裴总，只不过程阳心里也乱成一团没注意到罢了。 坐下后程阳望着裴想她们，不自在的问：“不和你妹还有你女朋友坐吗？”这是什么操作？ 裴炎显出一分烦躁，直接打开菜单叫服务员，程阳见他这样也不好多说了，老老实实的点菜，毕竟他是请客的人，少了两张嘴他该高兴才是。 这么安慰自己，程阳刻意忽略心中的窃喜，因为那太过丑陋了，喜欢上别人的男朋友，程阳只觉得两辈子的人生怎么都这么悲剧。 裴炎坐下后发了条消息。 裴淼接到后一头雾水，但她不敢惹裴炎，裴炎短信里的警告不似开玩笑，于是她非常郑重的警告了裴想。 所以即便好奇心旺盛到爆棚，裴想到这顿饭吃完都还算老实的坐在座位上，只不过那眼神却从没离开过那两人。 程阳吃的是如坐针毡，明明是很可口的味道，他却觉得自己像是偷了别人男朋友的小三似得，心里无比愧疚。 裴炎女朋友近看长得挺可爱的，似乎也很喜欢裴炎，他没想到裴炎竟然会喜欢这种类型，他本以为裴炎就算是喜欢女生，也会更喜欢裴淼那种高冷型的美女。不过，裴炎无论喜欢哪个类型都跟他没关系了。 两人吃的都心不在焉的，程阳嘴上糊了汁也不知道，裴炎顺手帮他擦了，因为以前做惯了，所以他们完全没意识到刚刚的动作有多亲密。 “别理她们，两个神经病。”裴炎有时候也很疑惑，裴家似乎就没一个正常人。 程阳神游天外的魂总算归了位，无奈的说：“哪有这么说自己女朋友的啊？” 裴炎：“那该怎么说？” “总该是温柔可人之类的吧。” 裴炎的叉子一顿：“徐妮那样的吗？” 这下程阳也顿住了，没答话。他怎么知道徐妮当别人女朋友是什么样，他现在连徐妮的样子都想不起来了，而且，裴炎为什么老是提起徐妮？ 好在裴炎似乎也不想继续这个话题，两人各怀鬼胎的吃完了这顿饭。 因为裴炎今天没开车，所以吃完饭两人便打车走了。 等出租开的老远了，裴想才在原地跳脚，还拉着裴淼不住感慨：“你刚才看到了吗？我哥居然帮那人提袋子，他吃饭时还帮人擦嘴，姐，你掐我一下，裴炎今天不是被什么附身了吧！” 裴淼也一头雾水，但她和裴炎算不得熟，自然也不那么上心。 倒是裴想，回家路上还一直念叨：“程阳，程阳？他到底是谁，难道是我哥的新男友···” 这时候裴想突然灵光一闪，一拍脑袋，对裴淼恨恨道：“我这个猪脑子，程阳！原来他就是那个程阳，我哥以前喜欢的狐狸精！他都有女朋友了还来勾搭我哥，真不要脸！明明长得那么帅，我还指望他是我哥真爱，拯救我哥那脆弱的心灵呢！” 狐狸精？裴总脆弱？车子猛地歪了一下。 裴淼头疼的对司机说：“好好开车，别听她乱说。” 裴想气愤不已，还在对裴淼强调：“我一定要让他好看，我哥那么喜欢他，你说，他为什么不喜欢我哥啊？” 裴淼无可奈何的说：“世界不是那么简单的，我的大小姐，很多人都有自己的难言之隐。再说，喜欢这事又不能勉强。” “可如果这样，他又为什么还要见我哥？他明知道裴炎喜欢他，这不是脚踏两条船吗？” 裴想这么一说倒是提醒了裴淼，本来听她爸谈起时她还觉得程阳是个不错的人，却没想到今天这一出。如果程阳已经有女朋友了，那他现在对裴炎的态度确实让人担忧，她要不要告诉她爸？不过裴炎的事，一旦扯进去再小都会变成天大的事，她实在是不想趟这个浑水。 见裴淼一脸深沉的样子，裴想更加坚定了程阳是个花心大萝卜并欺骗了裴炎感情的事实！ “算了，不管他是什么样，这都是裴炎自己的事，你不准插手，知道吗？”裴淼不知道当初程阳做了什么才让裴炎那么痛苦，可看今天裴炎的态度，她顿时又有些明白了，裴炎始终没有放下过，以裴炎的脾性，程阳绝对是她们惹不起的。 裴淼重重警告了裴想，裴想嘴上答应了，可心里却有了自己的打算，她上厕所路过时听到他哥给程阳说什么周三开会，顿时把这事提上了计划。 第75章 第 75 章 忙了一周，终于完成二次评估时，魏向天和程阳不约而同觉得掉了一层皮。 好在结果是好的，刘向东团队已经决定和世游签定意向投资合同，魏向天和程阳乐呵呵的准备回去补觉，没想到刚走出办公室，外面突然跑进来一个人撞到了程阳身上，等看清是谁时，程阳顿时愣住了：“想想？” “程阳，你果然在这儿。”裴想喘着气，气呼呼的瞪着他。 就在他不明所以时，电梯走出一个让他更为惊诧的人：“裴阿姨？” 那人似乎比他还惊异，叫了声：“程阳？！” 裴仪、裴想、程阳：！！！？？？ 状态外的魏向天：？注意到这怪异的气氛，魏向天拍了拍程阳的肩膀：“哥们儿，我先走了，回去还有一堆事呢。你，嗯，慢慢处理。” 程阳点了点头。 画面回到今天早上，在裴想装模作样的说什么病了不想上学时，裴仪就知道自己女儿又开始作妖了，但她也不揭穿，就在屋外等着，等裴想偷偷摸摸的上了车后，她立马跟了上去，结果没曾想，裴想要来的地方竟是裴炎这儿！ 裴仪不知道裴想在搞什么名堂，便跟下车，让她万万没想到的是，她竟然在这里再次见到了程阳，八年了，曾经的少年更加俊秀挺拔，但模样并未大变，所以她立刻就认了出来。 就在不知道说什么时，裴炎恰好走了出来，看着本该离开的程阳和突然出现的裴家母女，面色兀的沉了下去。 眼睛在程阳和裴炎身上转了几圈，裴仪不明白这一出是闹什么，裴想又怎么认识程阳的，只能小心翼翼的说：“炎炎，在招呼客人呢？” 见他神色不愉，她立马解释道：“今天想想说什么也要来看看你，我就跟着来了，没想到阳阳也在啊，你们是在讨论公事还是···” 听到这话，程阳瞳孔一缩，猛地的看向那个俏皮的女生。 跟着‘想想’来···这么说，这个想想竟然都已经登堂入室了，甚至还和裴仪他们住到了一起，裴家是已经默认裴炎和她的关系了吗？ 程阳感觉心脏像被重重敲了一下，生疼，好一会儿才缓了过来，对裴仪僵硬的笑道：“我今天只是来和裴炎讨论公事的，他准备投资我开发的一款游戏。没想到在这儿碰到了裴阿姨和···想想，你们来找裴炎有事吧。” 说完他看向裴炎，只是眼神却不敢对上：“裴炎，我先走了，具体的合作我已经和刘经理约好了时间，下次再谈。” 裴仪在这里，裴想也不敢再多说话了，虽然心有不甘，但也只能默默的看着程阳飞快的进了电梯。 裴仪和裴想跟着进了办公室，等大门关上，裴炎才转头问：“你们来干什么？”他心里猜到了一些，直直地看向裴想。 裴想被他的眼神瞧得浑身一颤，要哭不哭的说：“我就是今天想你了嘛，你干嘛这么凶？”虽然面上没有发火，可裴想却知道裴炎生气了，还生了大气。 对她的话裴炎连声量都没变，只冷冷的看着她，再次说道：“我再给你一次机会，说实话。” 裴想这下是真的哭了出来：“我，我知道他就是那个害你生病的程阳了，我就是气不过嘛，想教训教训他！哥，我下次不敢了！” 裴仪没想到裴想是抱着这种目的来的，顿时打她一顿的心都有了：“你呀你，我怎么说你好呢！” “我又没教训成，你们干嘛都那么凶！”裴想委屈的哭得更大声了：“我明明才是裴家人，你们怎么都向着那个坏蛋。还有哥，你明明在国外都没这么凶过我，最多就是让我滚，为什么回了B市就变了，你们都不爱我了！你们都讨厌我了是不是！” 裴仪被她吵得头疼，拉着她就往外走：“回去再教训你。” 走到门边时，裴炎突然沉声道：“别再靠近阳阳了，如果我再知道一次，我真的不保证我能干出什么来。” 裴仪心里一个激灵，咬着唇重重的点头：“我保证，我会管好这丫头的。” 程阳匆匆出了炀行后却并没有回世游，而是回家裹着被子躺在床上发呆。 今天裴想和裴仪那一幕真的把他刺痛了，这时候程阳清楚的明白，自己和裴炎完全没有机会了，那个想想已经成了裴家认可的人，不过话说回来，比起自己，无论是谁都会觉得想想更适合裴炎吧。两人站在一起才是男才女貌，和自己，算什么？ 程阳眼睛里有些湿润，明明吃了足量的药，可脑子里乱成了浆糊，依然睡不着。 不知过了多久，门铃响了，他抬头一看，不知不觉竟然已经晚上八点了。 有些烦躁的打开门，只见裴炎浑身湿透的站在门口，仿佛像一只淋湿的大型狼犬，情绪不高的等着主人。程阳不由得愣住，急忙让人进来，再往窗外一看，外面果然下起了瓢泼大雨。 “你怎么突然过来了，还淋成这样？” 裴炎稳了稳呼吸：“送文件，你忘在我办公室了。” “你明天让我去取就行了，这么大雨。”程阳接过来，怕裴炎感冒，把他推进浴室洗澡。又帮他拿了干净的毛巾，想了想，将柜子底下的那套大码睡衣也拿出来，然后到厨房里熬了姜汤，最后发现无事可做了，这才坐下来。 一静下来，他又开始胡思乱想，裴炎为什么现在过来，还冒着这么大的雨？他的女朋友不是都去找他了吗，他丢下那个想想来送文件？ 可还没等他想明白，裴炎穿着睡衣出来了。 程阳见状，不由得笑了：“还挺合身的。” 裴炎扯着领口，意味不明的问：“你怎么会有这么大号的睡衣。” “有次买东西不小心买错了，一直放着没用过。”程阳给他端来姜汤，正好这时手机响了，他看了看来单，无声的叹了口气。 电话是导师打来的，虽然知道程阳不想读博，可他还是想再劝劝自己这位爱徒。 两人足足聊了半个小时，这一通电话打完，程阳再乱的心思也歇了。 裴炎好奇的问：“为什么不继续念？” 程阳苦笑着说：“念了这么多年了，读够了，感觉把上一辈子没念的书都补回来了。” 裴炎见他心情低落，便转了话题：“你还没吃饭吗，看你的样子刚醒？” “对啊，今天不是二次评估吗，所以昨晚有些失眠，本来想回来补个觉的，结果也没睡着。你吃了吗？” 裴炎顿了顿：“还没。” “那我做点，我们一起吃。” 程阳本来不打算吃的，但裴炎来了，他还是提起精神做了三菜一汤。 等端出来时，裴炎不由得愣住了，自从去了国外，他什么好的都吃过了，可却再也没有一个人专门为他做一顿自己爱吃的菜。 他霎时心底柔软起来，两人边吃边聊天，以前的事都不自觉的避开了，于是聊着聊着话题就又绕回了今天。 “对了，你今天不用陪女朋友吗，我看裴阿姨好像挺关心她的。”程阳不知道以什么心情提起这个话题，他不想知道，又想知道，自己都觉得自己精神分裂。 裴炎抿了抿嘴，好似完全不在意的道：“你不用管她们。” 程阳脑袋木了一下，到嘴边的话 又咽了下去。 饭桌安静的只能听到两人的呼吸声，好半晌，裴炎又问：“想想，她没单独来找过你吧？” 程阳这才恍然大悟，原来裴炎是怕他以前的事被‘想想’知道，所以才专程来警告他吧。 心里在淌血，可他面上却扬起一个笑：“没有，而且你放心，就算来找我，我也没什么可说的。就像你对王总说的，我们不过校友而已，不是吗？” 闻言裴炎手一顿，神色愈发晦暗难辨。 沉默的吃完饭，程阳把裴炎的衣服扔进洗衣机，随即想着以前这怎么也轮不到他来干啊，于是又郁闷了，他真的是越活越活去，这辈子真白干了。 等衣服烘干了雨还没停，电视里还发布了暴雨预警，程阳无声的叹了口气，正犹豫着要不要留裴炎。 结果一转头，就发现裴炎脸色有些发白，几乎下意思的冲上去探了探他的额头，果不其然，体温很高：“你发烧了，自己不知道吗？” 裴炎摸了下，不在意的说：“没事，不严重。” “怎么不严重！你平时不生病，一病就是大病，你忘了？”程阳顿时焦急的翻药箱。 看他慌乱的样子，裴炎不由得想起小时候，每次自己生病，程阳都是这样，急的像热锅上的蚂蚁。 “先量一量体温。” 裴炎顺从的拿过体温计，37°3，不算高。 但程阳还是不放心，把他拖到床上让他躺着：“你今天别回去了，这么大雨，你又病着，回去太危险了。我去给你买药。”家里的退烧药很久没用，已经过期了。 裴炎拉住他的手：“算了，我睡一会儿就好了。外面雨这么大，不要折腾了。” 程阳现在根本不听他的，拿出从前的态度强硬道：“不行，你老实呆着，我马上回来。”说完拿着外套就跑了。 裴炎躺在被窝里，嗅到了熟悉的气息，顿时不想离开这里了，他已经太久没有碰到过程阳了，久到自己都快要干涸而死了。回来前明明发誓自己只要能见到程阳就好，可一旦见到，他心里的**却又无止境的生长起来，他想碰到他，想拥抱他，这种想法无时无刻不在折磨他，所以，尽管只能找些拙劣的借口，他也像飞蛾般无望的扑着火。 第76章 第 76 章 程阳没一会儿就回来了。 他站在床边，看着裴炎把药咽下去，眉头仍紧紧皱着。裴炎的体质向来如此，平日里生龙活虎，可一旦病起来就会特别严重。 裴炎靠在床头脸烧的通红，平日里严厉的小裴总总算显出些许脆弱，没过多久，药效起了作用，他终于沉沉睡去。 程阳松了口气，拿了笔电坐在床边处理工作，每隔十来分钟就摸摸他的额头。直到裴炎的呼吸彻底平稳，他才后知后觉地感到一阵疲惫袭来，他自己的药似乎也开始生效了。 本想回客房休息，可刚推开门就愣住了，床垫上空荡荡的，只剩一层薄薄的床单。他尴尬的发现，这几天魏向天他们赶工，他把多余的被褥全送了过去，现在家里除了主卧，似乎没别的地方能睡。 程阳站在门口，犹豫了几秒，最终还是走回卧室。裴炎睡得很沉，侧脸陷在枕头里，睫毛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阴影。他盯着看了一会儿，最终只是轻轻叹了口气，在床边趴了下来，临睡前还不忘设了个闹钟。 果然，凌晨时分，裴炎的体温又烧了上来。程阳半梦半醒间摸到他滚烫的皮肤，立刻撑起身子，摇醒他吃药。裴炎迷迷糊糊地吞咽，程阳却注意到他的睡衣已经被汗水浸透，黏在身上。 “把睡衣脱了吧，都湿了。”程阳从床头拿过新买的内裤，放在他手边：“刚买的，换一下。” 说着他端起水杯快步走出房间，像是逃一样：“我去给你倒水，换好了叫我。” 他故意在厨房磨蹭，心里默数着时间。等觉得差不多了，他才推开门，却正撞见裴炎**的上半身。 宽厚的肩膀，紧实的肌肉线条，程阳脑子“嗡”的一声，手一抖，水洒了大半。 他猛地关上门，后背抵在门板上，心跳快得几乎要冲破胸腔。 “疯了吧！”程阳捂住脸，无声地骂自己。又不是没见过，以前打球的时候，裴炎光着膀子满场跑的时候多了去了，怎么现在反应这么大？可转念一想，又忍不住给自己找借口，那时候他们心思多单纯，可现在……现在不一样了。 他在门口做了足足三分钟的心理建设，才重新倒了杯水，故作镇定地走进去。好在裴炎似乎没察觉异样，只是哑着嗓子让他去睡。 确定他吃了药，程阳关了灯，轻手轻脚地退出房间，一头栽进客厅的沙发里，胡乱扯了条毯子盖在身上。 或许是太累了，这一次，他竟睡得极沉。 裴炎退烧后，半夜起来去洗手间，一推门就看见程阳蜷在沙发上，毯子早就滑到了地上。他皱了皱眉，弯腰把人抱起来，程阳在梦里无意识地往他怀里蹭了蹭。 回到床上，裴炎刚想松手，程阳却像抓住浮木一般攥住他的衣角，眉头紧锁，嘴里含糊地呢喃着什么。裴炎凑近去听，呼吸蓦地一滞，“炎炎……对不起……” 那声音又轻又哑，像是从很深的地方挤出来的，带着显而易见的愧疚。裴炎胸口发紧，手指不自觉地收拢，将程阳的手完全包裹住，就像小时候程阳总对他做的那样。 渐渐地，程阳的呼吸平稳下来，眉间的褶皱也舒展开。可裴炎却再也睡不着了，他就这么抱着他，直到窗外的天色一点点亮起来。 程阳醒来时，发现自己整个人都陷在裴炎怀里。掌心下是对方温热的胸膛，隔着薄薄的衣料能清晰地感受到心跳的震动。他呼吸一滞，耳尖瞬间烧了起来。 裴炎似乎还睡着，呼吸绵长。程阳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抽身，生怕惊醒他。直到彻底脱离那个温暖的怀抱，他才长长舒了口气，轻手轻脚地走出卧室。 做好早餐后，他刚要敲门，手机却突然震动起来，是魏向天。 “橙子，游戏出bug了，赶紧过来一趟！”电话那头的声音又急又快。 程阳眉头一皱，立刻换好衣服出门，只是关门前，他犹豫了一下，还是撕了张便签纸，潦草地写下：‘公司急事，早餐在桌上，记得吃药。’笔尖顿了顿，又补了一句：‘有事打电话。’ 他把纸条压在牛奶杯下，轻轻带上了门。 门锁咔哒一声合上的瞬间，裴炎睁开了眼睛。那双眼里哪有半分睡意？他慢条斯理地坐起身，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被程阳枕过的地方，那里还残留着些许温度。 目光缓缓扫过这间卧室，极简的装修，几乎没有多余的装饰，干净得近乎冷清。可当他的视线落在床头柜上时，瞳孔微微一缩。 几个透明的药瓶静静摆在那里，标签被撕得干干净净。 沉默两秒，裴炎拧开瓶盖，倒出两粒塞进自己口袋，又把瓶子原封不动地放了回去。 早餐还冒着热气，裴炎安静地吃完，甚至顺手把碗洗了，然后才给助理打了电话。 等人的间隙，他站在客厅里，目光却不自觉地巡视着这个空间，太干净了。 干净得没有一丝徐妮的痕迹，没有女式的拖鞋，没有散落的发圈，洗手间的台面上只有孤零零的一支剃须刀。裴炎心里升起一丝异样，鬼使神差地推开了书房的门。 巨大的书架占满整面墙，书桌上堆着厚厚的编程手册和两台显示器。他的视线扫过每一个角落，依旧没有任何女性用品，甚至连个女性化的小摆件都没有，这太奇怪了，毕竟以他那无疾而终的暗恋经历来说，他甚至连书里都夹着程阳的照片。 裴炎眉头越皱越紧，转身时手肘却不小心撞翻了书桌旁的纸箱。 哗啦一声，千纸鹤像雪花一样散落一地，中间躺着一本破旧的笔记本，封面被透明胶带勉强粘合，边缘已经泛黄卷边。 裴炎的呼吸骤然停滞，他认得这本子。那是八年前，他亲手撕碎的东西。 指尖有些发抖，他蹲下身，小心翼翼地翻开最后一页。果然，上面是他熟悉的字迹，只是纸张已经发脆，裂缝处被胶带一丝不苟地拼接起来。 裴炎喉咙发紧，目光转向散落的千纸鹤。其中一只的翅膀微微翘起，隐约露出里面的字迹。他下意识地拆开。 只见上面赫然写着：‘希望炎炎身体健康。’是程阳的字。 他的心脏猛地一跳，手指突然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近乎慌乱地拆开第二只、第三只…… ‘希望炎炎今天也好好吃饭，好好睡觉’ ‘虽然是我擅自把这天当作炎炎的生日，但还是希望他生日快乐’ ‘我梦到炎炎交女朋友，希望她照顾好炎炎’ ‘今天又失眠了，希望炎炎能睡个好觉’ ‘希望炎炎的父亲身体健康’ ‘希望···’ …… 每一只千纸鹤里都藏着一句“希望”，每一笔每一划都像是钝刀，一下下剐着他的心脏。 裴炎眼睛通红，他死死攥着那些纸条，指节泛白，几乎是恨恨的念道：“程阳…你既然当初把我推得远远的，现在又做这些干什么？！” 他想不通，既然程阳还想他的话，为什么一次都不联系他，他在国外写过多少封信？撕了又写，写了又撕，最后全都锁进抽屉最深处的匣子里。本以为程阳早就忘了他，以为那段年少时的依赖不过是自己的一厢情愿。 他花了整整八年才勉强说服自己远远看着就好，只要程阳过得好，他什么都可以不要。 可现在呢？ 这些被小心收藏的碎片，这些不敢说出口的祈愿，这些藏在折纸里的思念……算什么？ 裴炎猛地站起身，胸口剧烈起伏。他恨程阳的决绝，更恨自己的无能为力，他永远弄不懂那个人，当初不顾一切的收留他，照顾他，又不留一丝余地把自己狠狠推开，他不能爱程阳，也无法恨程阳，他真的要被逼疯了！ “阳阳…”他咬着牙，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你到底……要我怎么办？” 电话铃声突兀地响起，在寂静的房间里显得格外刺耳。 裴炎盯着屏幕上‘谢琦’的名字，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翻涌的情绪。他蹲下身，将散落的纸鹤一只一只重新折好，指尖摩挲过那些字迹时，动作不自觉地放轻，仿佛在触碰某种易碎的珍宝。 既然程阳心里还有他，哪怕只有一丝可能，他都不会再放手。 谢琦打了无数个电话才终于等到裴炎接听。 当他看到裴炎从小区里走出来时，眉头不自觉地皱了起来。裴炎身上还穿着昨天的衣服，眼底泛着淡淡的血丝，整个人透着一股压抑的冷意。 更让谢琦诧异的是，这里根本不是裴炎的住处。 作为特助，他虽然对裴炎的私生活了解有限，但至少知道自家老板的常住地址，这个小区显然不在其中。 “裴总，您…”谢琦欲言又止，最终在裴炎冷峻的目光下咽下了疑问，只是低声问道：“直接去公司吗？” 裴炎闭了闭眼，嗓音低哑：“去医院。” 第77章 第 77 章 裴炎没搭理，只面沉如水的把药片递给他，说：“谁吃的，弄得这么严重。”王威被裴炎的神情吓到了，而且到底关系着身体，他便找了熟人帮他看，直到知道结果才松了口气。 大步走到门口，见裴炎正在抽烟，王威不由得调侃道：“我以为什么大不了的呢，原来就是安眠药啊，我还被老曲笑了一顿，说这药根本没什么大不了的，普通人都能吃一两片，你干嘛装的那么严肃。” 裴炎闻言沉默了片刻，自己上车走了。 王威不禁在后面大骂：“裴炎你大爷的，这么早连个饭都不管！下次我绝对不奉陪了。” 医院走廊里，王威打着哈欠，一脸困倦地靠在墙边。 见到裴炎，他揉了揉眼睛，不满地嘟囔：“什么事非得大清早把我薅过来？我的生物钟你又不是不知道，这个点我平时还在梦里呢！” 裴炎没理会他的抱怨，径直将药片递过去，声音沉冷：“帮我找人看看，什么药？” 王威一愣，接过药片时终于察觉到不对劲：“谁吃的？这么严重？”王威收起玩笑的神色，转身去找熟悉的药剂师帮忙化验。 结果出来得很快。 王威大步走向医院门口，见裴炎正靠在车边抽烟，烟雾缭绕间，那张脸显得格外锋利。 他冲过去拍拍裴炎肩膀，调侃道：“我当是什么了不得的东西呢，就是普通的安眠药，老曲还笑话我大惊小怪，说这药正常人吃一两片根本没事。” 裴炎没有说话，只是沉默地掐灭烟头，转身上了车。 “喂！裴炎你大爷的！”王威在后面气得跳脚：“大清早把我叫来连顿饭都不管？下次别想我再帮你！” 车内，裴炎拿着化验单神色幽深。 安眠药。 程阳在吃安眠药。 裴炎的胸口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呼吸都变得艰难。 随着项目进入关键阶段，程阳忙成了狗，经常在公司加班，几乎住在了公司，相对的是，他到炀行的时间反而越来越多。 奇怪的是，裴炎联系他倒是频繁起来，开始只谈些公事，后来渐渐变成了琐碎的日常。今天路过哪家新开的餐厅，或者看到什么有趣的新闻，甚至偶尔还会发一张随手拍的晚霞。 程阳盯着手机屏幕，一时有些恍惚。 裴炎的态度也变了许多，连话都多了不少，程阳心里隐约觉得不对劲，但他真的太忙了，繁重的工作压得他无暇深思，只想着裴炎可能是因为那天的照顾对他心怀感激，即便他自己都不相信这个离谱的猜测。 不过随着两人关系的缓和，他和裴炎慢慢的回到了以前的相处状态，两人分开时的那段过往好像真的过去了。 裴炎甚至偶尔还会留宿在他家，有时是看完电影太晚，有时是讨论项目忘了时间，每当程阳兴致勃勃的从储物间翻出备用的枕头被子，裴炎就靠在沙发上看他忙活，目光沉静得像一潭深水。 七年的空白仿佛多出了许多没留心的细节让他们去发现，唯一的遗憾就是裴炎对他在国外的生活讳莫如深，只轻描淡写地说些无关紧要的小事。 程阳敏锐地察觉到了这种回避，但他也逃避似的不想去提及。 这天下午，程阳刚和刘向东敲定营销方案，就被拉去炀行食堂蹭饭。他本来就是开朗的性子，所以炀行的团队也很喜欢他，他们现在甚至会约着去聚餐。 “程阳！这边！”冯玲远远地招手，她旁边的同事们已经热热闹闹地围了一桌。 程阳笑着走过去，冯玲赶忙凑过来，压低声音：“说真的程阳，给个准话呗，你到底有没有女朋友？我都答应帮人约你了。” 程阳一口汤差点呛住，他一个头两个大，他是真没女朋友，但他要说没有的话，传到裴炎的耳朵里怎么办，于是他只能含混道：“你别操心我了，操心操心你自己好不好，我现在忙得脚不沾地，哪有时间去约会。” 冯玲刚想再说，余光瞥到一个人，不由得小声道：“裴总最近下来的好勤啊，我们现在好像没什么大项目，他不会是看上谁了吧。” 她的声音戛然而止。 裴炎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他们桌前：“今天几点走，我送你。”他问得自然，仿佛早已习惯这样的对话。 冯玲偷偷翻了个白眼。这位裴总最近来得也太勤了，一来就把程阳抢走，要不是知道他俩都是男的，她都要怀疑了。 “不用了”程阳低头扒了口饭：“我还得回世游改方案，待会自己打车就行。” 裴炎想起王威约他晚上谈事，便没再多说，只是坐到程阳对面。 其他人立马一脸消化不良的样子，最近的两人赶忙吃完跑了，甚至连冯玲也打了个招呼凑到刘向东边上去了。 程阳瞧着周围不断望过来的眼神，咬着筷子，压低声音笑道：“你员工这么怕你，你就不检讨检讨。” 裴炎慢条斯理地夹了块糖醋排骨放进他碗里，眼皮都没抬：“检讨什么，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风格。” “好像也对。”程阳点点头，正要继续扒饭，却听裴炎突然话锋一转：“你好像很久没和徐妮联系了，她不生气吗？” “不生气啊，我忙嘛。”程阳现在撒谎手到擒来，一点也不慌。 “是吗，那她脾气挺好。”裴炎的声音轻得像在自言自语：“上次你说她会去你家，我可我都没看到什么女生用品，连双女式拖鞋都没有。” 程阳心头猛地一跳，差点咬到舌头。他强作镇定地夹了根青菜：“我收起来了，反正她最近也没时间来。”说这话时，他心里泛起一阵苦涩。一个谎言要用无数个谎言来圆，这样的日子要持续到什么时候？等到裴炎结婚那天吗？想到这里，他突然又不想太快结束这场自欺欺人的戏码了。 裴炎也没再多问，只是眸子深了深，他自然地夹走程阳碗里的胡萝卜，又把自己这边的红烧肉换过去。 程阳最近也是习惯了，甚至觉得自己的饮料不好喝，和裴炎换了过来。 不远处，冯玲用手肘猛戳刘向东：“老板对程阳是不是太好了点？他们真的只是同学？” “废话，不是同学还能是什么。”刘向卫东正往嘴里塞饭，闻言一副她太小题大做的表情：“你真是少见多怪，我们大学那会儿更夸张，我还跟室友亲过嘴呢。” 冯玲露出嫌恶的表情：“噫——真恶心。” 刘向不服气地指了指程阳那桌：“那他们呢？” 冯玲托着腮帮子，眼睛亮晶晶的：“赏心悦目。” 刘向东气绝：“肤浅的女人。” 程阳完全没注意到这边的插曲。 他正盯着裴炎用纸巾擦掉杯壁上的水珠，然后才把奶茶推到他面前。这个动作太过自然，自然到让人心尖发颤。 他突然想起高中时，有次打球受伤，裴炎也是这样，一声不响地帮他擦药、系鞋带，甚至记得他所有饮食偏好。 程阳慌忙低头喝奶茶，甜腻的滋味在舌尖化开，却压不住心底翻涌的酸涩。 这样不知不觉就到了过年，家里一催再催，程阳则一拖再拖，最后花了大价钱订好了年二十九票回C市，程昌荣和何燕早已在家里等着了。 想着七八天见不到裴炎，程阳莫名的有些失落，明明那么多年都这么过的，可偏偏今年似乎特别难熬。 盯着机票信息犹豫了半晌，他还是没按耐住，给裴炎发了条消息：【晚上有空吗？请你吃饭】 对方回复得很快：【好】 程阳立刻抓起外套冲出门，寒风呼啸的街头，他直奔炀行大厦。 以前总是裴炎等他，这次他也想等一等裴炎。 A市的冬天很冷，程阳即便穿着厚厚的羽绒服也很冷，呵出的白气很快凝结在睫毛上。不过站了十分钟，就有路人频频侧目，甚至有几个小姑娘偷偷举起手机。 程阳自己一无所觉，这时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怎么不进去等？” 程阳转身时差点撞进裴炎怀里。他咧开冻僵的嘴角：“也没等多久。” 话音未落，裴炎已经抓住他揣在兜里的手，指尖冰凉得像冰块。裴炎眉头紧蹙，二话不说解下自己的围巾，一圈圈绕在程阳脖子上。 羊绒面料还残留着体温，程阳鼻尖一酸。这个场景太熟悉了，小时候裴炎就总这样，明明自己不怕冷，却永远随身带着围巾，就因为知道他总忘记。 “我刚才在楼上看见你了。”裴炎的声音沉了几分：“如果我没注意，直接去停车场怎么办？” 程阳这才意识到自己犯了傻，耳尖发烫：“大不了我再去餐厅找你呗，又没什么。” 裴炎深深看他一眼，牵着他往停车场走。程阳突然注意到周围好奇的目光，触电般缩回了手。 裴炎步子一顿，随后像什么都没发生似得往前走。 明明是因为在裴炎公司附近，怕对他有不好的影响，可程阳却没来由的有些心虚，自顾自的找话题：“过年嘛，走之前想请你吃个饭......谢谢你今年这么照顾我们公司。” “应该的，毕竟是合作。” 这句公事公办的回答让程阳心口发凉，干笑两声：“也是。” 裴炎握紧的拳头又松开：“几点的飞机？我来送你。” “哪用得着这么麻烦，我这么大个人了。”程阳强打精神岔开话题：“你过年留在A市？” “初一会出趟差，去各地巡查。” “怎么挑过年的时候？”程阳诧异道。 “顺便发红包。” 程阳不疑有他：“要去多久？” “十几天吧，具体看情况。”实际上，是看今年裴家要过几天，他好避开。 “哦......”程阳低头盯着自己的鞋尖：“那我可能在家多待几天，国庆都没回去，正好陪陪我爸。”反正裴炎也不在，他不如在家多待几天。 餐厅暖黄的灯光下，他们聊着春节安排、来年计划，就像任何一对普通的老友。 程阳小口啜饮着热茶，蒸汽氤氲中，他偷偷望着裴炎的侧脸。那人正仔细挑出鱼刺，把最嫩的部位夹到他碗里，动作熟练得仿佛做过千百次。 这一刻，程阳忽然希望时间能永远停驻。 第78章 第 78 章 第二天清晨，程阳下楼梯时赫然看见裴炎倚在路边的车旁，插手望着天。 程阳的心像是被什么不轻不重地攥了一下，视线扫过车身上的薄霜，喉咙有些发紧：“不是说不用来接？” 裴炎淡淡道：“反正有时间。” “行，那走吧。”他没问裴炎等了多久，也没问为什么来。分开在即，那些明知答案却又徒增酸楚的试探，不如不问。 一路沉默。车窗外的街景飞速倒退，直到车子停在航站楼前，裴炎才开口：“我的行程改了，出差到初五就回。” 程阳一怔，正好这时手机响了，是程昌荣，问他航班落地的时间好去接。 程阳低声应答着，挂了电话后，他走回车旁，脚步有些迟疑：“我爸说工厂赶工，他年后就走。我…大概也会早点回来。” 裴炎终于侧过头看他，眼神很深，却没有应声。明明平日里也是几天才见，而且更多时候还是在炀行，可此刻，一股汹涌的酸涩毫无预兆地冲上程阳的鼻尖。 他几乎是下意识地抱了抱他，随即飞快退开，笑着道：“好好过年，年后见。”说完就提着行李走了。 走出很远，程阳还是忍不住回了头。透过攒动的人影，裴炎竟然还站在那里。 那道熟悉的身影，隔着遥远的距离和喧嚣的人潮，像一座固执的礁石。 程阳胸口猛地一窒，想起裴炎离开那年，他也是这么远远的望着那个高大的少年，但直到裴炎跟着裴礼之离开，他也只敢站在隐秘处不敢现身。 为什么呢？他们为什么会走到现在这个地步？ 程阳心底黯然，小心翼翼地维护着这层薄冰般的平静。他不敢想裴家知道了会怎样？那个“想想”知道了又会怎样？这段时间他像偷来的一样，总会还给那些人。 程阳闭了闭眼，压下眼底的湿意。算了，就让他多看几眼吧。然后…他就真的该彻底放手了。 飞机落地，看到程昌荣熟悉的身影程阳紧绷的神经才松懈了几分。 “爸，车开得挺溜了嘛！”程阳拉开车门坐进去。 程昌荣熟练地打着方向盘，脸上带笑：“熟能生巧嘛。你也该去考一个，爸给你买辆好的。” “还是算啦。”程阳望向窗外拥堵的车流：“A市那路况，还是地铁快。”更何况他的钱都得投进公司那个无底洞，哪敢像以前那样大手大脚。 到家时，何燕正拉着五岁多的程烈在门口等。小家伙炮弹似的冲过来，一头扎进程阳怀里：“哥！” “嚯，又沉了！”程阳笑着掂了掂他，转向何燕：“何姨，一阵子不见，你又变年轻了！” “瞎说，都四十多岁的人了。”何燕嗔怪，眼角的细纹却舒展开。她高龄生下程烈后身体一直不算硬朗，但这话听着熨帖。 年夜饭虽只有他们四个人，倒也热热闹的。程昌荣和家里亲戚不怎么熟，发达后那些攀附的嘴脸更让他厌烦。何燕娘家倒是关系挺好，可他们都在G市，回来前已聚过。说到底，留在C市过年，无非是为了程阳，就是怕他去G市不自在。 家里贴春联、挂灯笼从裴炎走后就是程阳的活儿，他领着程烈当小尾巴，爬上爬下。何燕和程昌荣在厨房一边说话一边忙活，很快便飘出饭菜香。 饭桌上，程昌荣旧事重提，想让程阳回家接班。程阳依旧拒绝得干脆：“爸，我真没这心思。厂子是您和妈的心血，该留给小烈。”一是他志不在此，而是他觉得那厂子大多都是他爸和何燕打拼出来的，他最多也就开始的时候出了些功劳。 见他态度坚决，游戏公司也做得有声有色，程昌荣只得叹了口气作罢。 “哥，我去A市陪你读书好不好？”程烈扒着程阳的胳膊，眼睛亮晶晶的。他从小就是程阳的跟屁虫，走哪都想跟着。 程阳正思忖A市的教育资源确实更好，现在落户也不难时，何燕先开了口：“他那是想缠着你玩！你公司事多，哪有空管这小魔星。”程烈撅着嘴小声嘟囔保证自己会乖，程昌荣也想起小儿子的闹腾劲，程阳便没再提。 饭后，窗外零星的鞭炮声衬得屋里更静。 程阳盯着电视里喧闹的春晚，心思却飘远了。他摸出手机，给裴炎发了条简短的新年祝福。 手机几乎立刻震动起来。 “裴炎，新年好！”听筒里传来鼎沸的人声，程阳想象着裴家大宅的场面：“你在裴家团年，好热闹啊？” 电话那头，裴炎瞥了眼满屋子的牛鬼蛇神，嘴角扯出一个没什么温度的弧度：“嗯。你呢？” “老规矩，春晚。”程阳语气轻松：“老程家铁打的传统。”程昌荣每年觉得必须看了春晚才算过完了年，所以他们晚上一般什么都不干，就围着电视边聊边过。 “今年不放鞭炮了？”裴炎的声音透过嘈杂传来。 “管得严，不让放了。”程阳的声音轻了些。其实，裴炎离开后，家里再没放过烟花。 又聊了几句无关紧要的就挂断电话。程昌荣探过身，眼神带着探究：“女朋友？” 程阳摇头，唇边泛起一丝无奈：“真不是，爸。”他避开父亲的目光，视线落回电视屏幕，那笑容里掺着只有自己懂的涩意。 裴家大宅灯火通明，这些年裴炎逐渐掌权，地位早已凌驾于众人之上，无人再敢置喙半句。沉寂许久的裴家又重新活跃起来，毕竟如此庞大的家族，彻底断绝往来终究不现实。 只是今时不同往日，当年那些对裴炎指指点点、视若敝履的那些人，如今大多成了裴炎手下仰人鼻息的员工。他们绞尽脑汁想攀上关系，可不知是当年那场风波在他心里影响太深，还是他对整个裴家的抵触，直到此刻，裴家小辈中依然无人能真正靠近他分毫。 此刻，裴炎独自立在巨大的落地窗前，背对着客厅低声讲着电话。这罕见的、近乎称得上“柔和”的姿态，引来了角落里的议论。 “看见没？裴炎在笑？还是我看错了？”有人难以置信地低语。 “他居然能用这种语气说话？跟谁啊？从来没见他这样过…” “啧，总不会是谈恋爱了吧？哪个活神仙能入得了他的眼？” “怎么可能！”立刻有人嗤笑，声音里混着嫉妒与畏惧：“他那副唯我独尊、六亲不认的样子，能看得上谁？而且他疯起来谁受得了……啧。” 吴希文就站在他们身后，当年那件事让他对裴炎又恨又怕，此刻更是被激得心头火起。阴恻恻地插话，带着恶意的揣测：“装什么深情？他那种变态，找个男的厮混，简直把裴家的脸都丢尽了！真不知道老太爷是中了什么邪，把这么个祸害当宝贝！” “嘘！小声点！”旁边的人紧张地提醒，语气却酸溜溜的：“人家可是高材生，手腕通天，咱们这些混吃等死的‘败家子’，比得了吗？” 这话音未落，一道清脆却带着怒火的声音猛地炸开： “吴希文！刘禾！闭上你们的臭嘴！” 裴想像只被踩了尾巴的小豹子，怒气冲冲地跳了出来，手指几乎戳到两人脸上：“你们这群蛀虫！要不是我哥撑着裴氏，你们早就滚去喝西北风了！巴结不上就在背后嚼舌根，真当别人听不见？刘禾，上个月是谁死皮赖脸求到我哥办公室门口的？还有你，吴希文，你那个烂摊子，要不是我哥……” 这边的骚动引来了裴淼。她步履从容地走近，目光在剑拔弩张的几人脸上扫过，带着无形的威压：“怎么回事？” 裴想刚要开口告状，吴希文和刘禾等人脸色骤变，慌忙挤出笑容摆手：“淼姐！没事没事，我们跟想想开玩笑呢，闹着玩，闹着玩！”一边说一边像见了猫的老鼠，灰溜溜地挤开人群溜走了。 周围留意到这场小风波的人，神色各异。对于裴炎，小辈们普遍是一种‘惹不起，躲也未必躲得起’的敬畏与疏离。像吴希文他们这般不知死活、公然在裴家大宅里嚼舌根的蠢货，倒也算是……稀罕物了。 大厅中央，裴老爷子正红光满面，声音洪亮地夸赞着：“……你们这些小辈，都该学学炎炎！该读书时心无旁骛，该做事时雷厉风行。看看他接手这一年多，裴氏上下焕然一新，今年的利润……” 底下立刻响起一片附和： “是啊是啊，裴炎的本事，我们这些小辈拍马都赶不上！” “老爷子说的是！不过……是不是也该让孩子们多进集团历练历练？光看着学不到真本事啊……” “……” 对这些或真心或假意的奉承与试探，裴老爷子和裴忠之只是端着茶，脸上挂着深浅莫测的笑意，并不接茬。 恰在此时，裴炎结束了通话，回到人群中心。他恰好听到那句‘历练’的请求，目光看向那位出声的旁系长辈。 “盛天叔。”裴炎的声音不高，却像寒冰让众人心头发寒：“我记得裴向天是你儿子？他在裴氏商贸分部，挪用了上百万的公款。这事，你知道吗？” 第79章 第 79 章 裴盛天脸色‘唰’地惨白，随即涨红，像是被当众抽了一耳光，猛地拔高声音：“胡说！向天绝不会干这种事！裴炎，你……你不能血口喷人！” “是吗？”裴炎眉梢都没动一下，语气平淡得像谈论天气：“那正好。我已经报了案，如果最终证明是我错怪了他。到时候我亲自登门，负荆请罪。” 这负荆请罪四个字，砸得裴盛天肝胆俱裂。他再顾不得脸面，一把抓住裴炎的衣袖，声音抖得不成样子：“裴炎！裴炎！他错了！他是一时糊涂！你高抬贵手……看在亲戚的份上！我回去一定打断他的腿！钱！我马上让他一分不少地还回去！” 裴炎面无表情地抽回手臂：“我放过他没用，调查已经启动了。”他转而环视四周鸦雀无声的众人，嘴角勾起一丝毫无温度的弧度：“至于各位叔叔伯伯、兄弟姐妹，想进集团‘历练’的，随时可以直接来找我。毕竟，我们是‘亲戚’，不是么？” 最后两个字，被他咬得格外清晰。在场众人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窜起，几个年轻些的，甚至控制不住地微微发起抖来。 “我明天还有事，诸位尽兴。”裴炎颔首，不再看任何人，转身径直离去。 裴盛天彻底瘫软，双膝一软，‘噗通’跪倒在裴老爷子面前，涕泪横流：“老爷子！老爷子救命啊！向天是您看着长大的孩子！他要是真进去了……这辈子就毁了！求您看在…” 四周一片死寂，裴炎这手段，太狠，太绝！一点情面不留！ 裴老爷子慢悠悠地转着拇指上的玉扳指，仿佛没看见跪在脚边的人，声音依旧和缓，却透着不容置疑的疏离：“唉，盛天啊。炎炎这孩子，在国外学的就是规矩办事那一套，最是讲究这个‘法’字。我们这些老古董，跟不上喽。不过话说回来，做错了事，受罚，天经地义。搁我们那会儿喜欢跪祠堂、挨鞭子。现在时代不同了，既然有规矩能帮我们管教管教不肖子孙，那也是好事，想必……也不会冤枉了好人。”他抬了抬眼皮，对裴忠之吩咐道：“忠之，你盛天哥伤心过度，扶他去书房歇歇，喝口热茶定定神，别伤了身子。” “好的，爸爸。”裴忠之立刻上前，半扶半架地将瘫软的裴盛天拖离了众人的视线。 裴老爷子这才重新堆起笑容，仿佛刚才的插曲从未发生：“哎，刚才我们说到哪儿了？哦，对，今年裴氏势头很好，我们……” 余下的话，已无人细听。这场发生在除夕夜的‘杀鸡儆猴’，冷酷、高效，震慑得所有人心胆俱寒。那些原本蠢蠢欲动、想借着老爷子面子分一杯羹的心思，此刻都偃旗息鼓，只剩下一片唯唯诺诺的附和声。 所有人心里都无比清楚：裴炎对裴家，毫无温情，更没有所谓的尊卑有爱。这尊执掌着裴氏命脉的煞神，手段凌厉，六亲不认。往后的日子，再想如从前那般浑水摸鱼、倚老卖老，怕是难如登天了。 等宾客散尽，老爷子也回房歇下，裴家三兄妹才在略显空寂的宅子里小聚起来。 餐厅只开了几盏暖黄的壁灯，三人围坐小桌，享受了短暂的空闲。裴孝之长长吁出一口气：“这年过的，简直比做实验还耗神，倒不如不过来得清静。” “再熬两年吧。”裴忠之摩挲着温热的酒杯：“裴炎那小子在肃清门户，手段够硬。等他把那些枝枝蔓蔓都砍干净了，再过几年，怕是门槛都要被踏破的人也得掂量掂量了。” “可不是么。”裴孝之推了推眼镜，镜片后的眼睛里带着由衷的庆幸和一丝狡黠：“幸亏当年把这‘烂摊子’推给了他。外人总以为咱们家斗得你死我活，哪知道老爷子为我们几个都不想接班都愁白了头。”他抿了口酒，语气里满是当年‘慧眼识人’的自得。 一直安静听着的裴仪，终于迟疑地开口：“对了，今年的集团大巡查，炎炎好像只定了五天？你们觉得…” 裴忠之立刻会意，直接点破：“用不着拐弯抹角。除了程阳那孩子，现在还有谁能让裴炎这样安排行程？要不是为了借今天的场合敲山震虎，给你们那位表叔公点颜色看看，你们以为他愿意在这待着？” 裴仪闻言，轻叹一声，眉宇间笼上淡淡的愁绪：“程阳快毕业了吧？你知不知道他和炎炎现在在谈什么合作？他们两个会不会…已经和解了？”她顿了顿，声音放得更轻：“炎炎这孩子，心里头就程阳这一根软肋。我看啊，就算程阳将来和别人结了婚，炎炎也未必能真正放下。” 裴孝之嘴角勾起一个玩味的弧度，放下酒杯：“既然这样，不如咱们推一把？我看老爷子现在态度也松动了些，对程阳没那么大意见了。毕竟那孩子是真出息，Q大的研究生，凭自己本事立得住，跟咱们炎炎站一块儿，我看挺般配。” 裴忠之低笑出声，带着历经世事的豁达：“是啊，有些结想通了，路自然就宽了。人哪，总不能一辈子在死胡同里打转。” 裴仪连忙点头：“说得对！当年是我们想岔了，眼界太窄。这些日子我也看了不少书，慢慢明白了，这根本不是什么错。现在好些地方，两个男人都能堂堂正正登记结婚呢！”她越说越激动，仿佛已经看到了那场景：“要是炎炎愿意，我这个当姑姑的，豁出去给他办一场最风光体面的婚礼！” …… 三人正低声谈笑，气氛难得轻松。餐厅通往走廊的门无声地开了一条缝，下楼喝水的裴想恰巧路过。她本想径直去厨房，却被里面飘出的话钉住了脚步。 她屏住呼吸，当听到‘Q大的研究生’时，心中猛地一跳，一丝难以抑制的惊喜在眼底炸开——原来那个程阳，是Q大的！ 裴炎第二天便踏上了密集的视察行程。 他将原本十余天的行程压缩到几天。虽然派特助处理了次要地点，但裴氏产业遍布亚洲，核心区域他必须亲自去，这几日俨然成了空中飞人。 只是苦了随行的秘书、助理还有两位副总。他们远不及裴炎精力充沛，连日缺觉，甚至有两晚在机场熬过。这天难得八点起床，众人几乎是拖着步子、打着哈欠挪进餐厅。 胖胖的李副总连灌两杯咖啡，哀叹：“真扛不住了，这把老骨头哪比你们年轻人？家里电话都没顾上打。” “谁说不是呢？”另一副总揉着太阳穴：“往年巡查至少小半月，小裴总今年怎么急成这样？还偏偏选在春节…这十倍工资我都不想要了。”他转向谢助，压低声音：“年后有大事？小裴总该不是恋爱了吧？” 谢琦苦笑着摇头：“裴总的私事，我们哪敢过问。年后行程是空的，公司运转良好，今年他不是还特批了延长春假吗？” 话音未落，裴炎端着餐盘落座，动作利落。 “S市两家酒店账目存疑。”他毫无寒暄，直接切入主题：“九点半让总经理来汇报。十点，经理级以上短会，1小时。会后视察新卖场。四点，准时飞L市。” 助理匆忙咽下面包，难掩惊讶：“您……已经过完账了？” “大致。S市的账不是早发过来了？”裴炎语气理所当然。 众人心头俱震。他们已连轴转了两天，每日会议都高度精炼，裴炎竟还能在行程间隙完成如此高效的核对？怪不得其他人都说他是精英中的怪物。 下午，飞机降落在S市。短暂的航程中裴炎小憩片刻。 谢琦轻轻唤醒他，试探着建议：“裴总，下午的会议要不您休息一下？或者让刘副总代劳？” “不用。”裴炎拒绝得干脆。 他深吸口气，开机，屏幕亮起，一条程阳的短信跳入眼帘，说已经回和顺村找刘二狗了。 他指尖划过屏幕，回了句“已到S市”，随即起身，眼神已恢复清明锐利。“走。” 得知裴炎已飞S市，程阳心头微沉。这工作强度，饶是裴炎从小精力过人，也未免太吓人了。程阳不由得有些担心裴炎的身体。 刘春山见他兀自发呆，眉头紧锁，一巴掌拍在他肩上：“程哥，想啥呢？愁成这样，担心公司啊？过年就松快点儿嘛！” 程阳扯了扯嘴角，没解释。两家人热热闹闹聊着天，刘家父母说起想在C市买房的事，儿子刘春山工作稳定了，老两口也想搬去享享清福。 “明天正好要去徐叔家拜年。”程阳接话道：“我帮你们问问C市的行情。”徐富贵常驻C市，比他更了解当地。想到徐富贵，裴炎的身影又浮现在脑海。徐叔也常巡店，可远没像裴炎这样连轴转，近来店铺数量精简后更是清闲不少。 刘春山倒是没他爸妈那么急，他私下里更想去A市闯闯，而且公司也有名额，只是事成之前不想张扬。 特别是他爸妈，天天催着他相亲，他烦死了。 第80章 第 80 章 见话头又转到相亲上，刘春山立刻把程阳当挡箭牌：“程哥不也没结吗？我还比他小呢，急什么！” 何美丽一听就来气：“你阳阳哥是管公司的，忙事业！你一个打工的，又不比他忙，早点成家怎么了？再说，程阳这条件，挑挑拣拣也正常！你能讨到老婆就烧高香了！” “那我不管，阳哥啥时候结，我就啥时候结！” 程阳赶紧摆手：“这事儿可别学我。”万一他这辈子都未必能走进那扇门呢。 何美丽转向程昌荣：“程哥你看，阳阳这架势是要晚婚啊！你也不催催？” 程昌荣对程阳一向是放任的态度，只笑了笑：“他还小，缘分到了自然就成。现在不结婚的也多，两个人过得开心就好。”程阳的心猛地一跳，下意识看向程昌荣，这话里有话？不会是他爸发现什么了吧。 “哎哟，你们见多识广，思想是开放喽！我们跟不上！”何美丽连连摇头：“镇上最近闹得沸沸扬扬，说有两个男的搞到一块儿去了，家里都闹翻了天，都给赶出门了！” “啪嗒！”程阳手中的筷子掉在桌上。 程昌荣却破天荒地接口道：“儿孙自有儿孙福嘛，人家乐意就好。大妹子，你也甭太操心，二狗有他的缘分，强求不得！” “没错，程叔！您真是太好了！”刘春山感动得差点扑过去：“我都想给您当儿子了！” 程烈立马跳起来，小拳头挥舞：“想得美！我哥就我一个弟弟！看我不打洗你！” 满桌哄堂大笑，都在说程阳这孩子缘就是好。 只有程阳，仿佛被隔绝在了这片热闹之外。他脸上惯常挂着的温和笑容消失了，嘴唇紧抿，沉默得像一尊雕像。 返程时，后备箱又被何美丽塞得满满当当。她总念着是程阳带刘春山出息了，对程家格外上心。程昌荣也记得当年在村里何美丽的帮衬，每次来都带上不少新衣，两家人有来有往，关系一直很亲厚。 后座的程烈见程阳一直盯着手机，忍不住扒着椅背嚷嚷：“哥！别玩手机了，陪我说说话嘛！你是不是不喜欢我了？” 声音里满是委屈。 程阳叹了口气：“听着呢。” 这几天他和裴炎的联系，只能见缝插针地卡在对方转机的间隙。以往他总会秒回，可今天那些关心的话语堵在喉咙口，却不知该说什么了。 副驾的何燕回头打趣：“阳阳，你这趟回来手机不离手，真谈女朋友了？” 程阳苦笑着掩饰：“何姨，哪儿的话。看行业新闻呢，新游戏扎堆上市，得盯着点动向。” 开车的程昌荣有些不满：“年轻人拼事业是好事，但也别绷太紧。这才在家待了几天，又急着走，今年拢共也没见你几面。” “爸，这两年正是关键期。” 程阳声音放软，带着歉意：“公司上上下下那么多人指着饭碗，我这当老板的，总不能甩手不管吧。” “唉，也是。” 程昌荣理解地点点头：“这两年生意是难。好在我和你徐叔都看得开，真干不动了，就养花遛鸟去。” “那敢情好，你们是该享清福了。” 程阳顺着话头笑到：“等展鹏和烈烈大了，我也提前退休。” 提到孩子，程昌荣沉默片刻，忽然低声道：“要是炎炎那孩子也在就好了。不知怎么的，最近总梦见他…” 他的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怅惘。 程阳心里咯噔一声，喉咙发紧，彻底失了声。 前座的何燕试图打破沉默，又提起刘家的事：“何大妹子今天还说，她在G市也见过一对那样的，俩人过得挺好，就是街坊邻居闲话多…” 她话未说完，程昌荣却罕见地接口，声音温和却异常清晰：“自家孩子又怎么了？当年我差点打一辈子光棍，那时候就想明白了——只要两个人真心实意，在一块儿开心，管别人说什么闲话！” 程阳看着窗外飞快倒退的风景，不自己的红了眼眶。 晚上，同学聚会的包厢里烟雾缭绕，杯盘狼藉，这两年的同学聚会早已变了味，男人们多了几杯就开始高谈阔论。 程阳坐在靠窗的位置，看着一张张略显陌生的脸，听着吹嘘、抱怨和市井八卦，只觉得疲惫感沉沉压下来。揉了揉眉心，包厢门被推开，周放进来时，空气微妙地凝滞了一瞬。 程阳抬头，记忆中那个总是坐在教室后排、有些内向腼腆的男生如今清瘦了许多，穿着剪裁合体的米色休闲西装，气质沉静。 “哟，周放！稀客啊，这两年可都没怎么见你。”班长张伟率先站起来招呼，但程阳敏锐地捕捉到那热络之下的一丝不自然。 “抱歉，路上有点堵。”周放笑了笑，那笑容礼貌而克制：“这两年在G市，没怎么回来。” 看他似乎在寻找空位，程阳下意识地朝他旁边的空椅子抬了抬手。然而，周放的视线在他身上停留了不到一秒，便迅速移开，走向了角落里一张人最少的桌子，那张桌子旁只坐了几个性格比较木讷、只顾埋头吃饭的同学。 周放拉开椅子，当他坐下时，邻座那位原本在剥虾的女同学，不动声色地将自己放在空椅子上的名牌包挪到了腿上。 聚会没有因为这件小事被打断，继续推杯换盏，大家谈论着各自的事业、家庭、孩子，笑声此起彼伏。 然而，程阳隐秘的发现，无论话题多么热烈，似乎总在说到周放就戛然而止，仿佛那里有一堵无形的墙。没人主动跟周放搭话，他偶尔开口接一句，得到的回应也多是敷衍的‘嗯’、‘啊’或几声干笑，随即话题就会被生硬地岔开。 就在周放端着酒杯想加入旁边的聊天时，那桌的气氛肉眼可见地冷却下来。 有人低头猛吃，有人突然起身去拿饮料，剩下的人虽然脸上还挂着笑，眼神却开始飘忽，回应也变得极其简短。周放举着酒杯的手在空中停顿了几秒，最终只是对着空气象征性地示意了一下，默默地抿了一口，坐了回去。 程阳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周放高中时人缘不算顶好，但也不至于被如此刻意冷落。 他想着是不是周放曾经得罪过什么人？或者大家觉得他现在混得不好？可看周放的穿着谈吐，显然并非如此。 聚会过半，周放起身去了洗手间。他离席后，包厢里的空气似乎都轻松流动了起来，刚才那种微妙的紧绷感消失了。 周放在洗手间待得有点久。程阳也恰好去洗手，看见他正站在洗手池前，双手撑在冰凉的大理石台面上，低着头，背影透着一股浓重的愁绪。 水龙头哗哗地流着水。 “你没事吧？”程阳关切地问。 周放猛地抬起头，眼眶有点红，但被他迅速掩饰过去。他扯出一个极淡的笑容：“没事，可能有点喝多了，洗把脸。”他关掉水龙头，动作依旧维持着那份体面。 “谢谢。”语气里竟有一丝郑重。 当两人再次回到包厢，只坐了不到十分钟。周放就拿起外套对众人说：“各位老同学，不好意思，我还有点事，得先走一步，你们玩得开心。” 张伟象征性地挽留了几句：“这就走啊？再玩会儿呗！” “不了，真有事，下次再聚。”周放再次笑笑，朝众人点了点头才转身离开。 包厢门在他身后关上。短暂的静默后，议论声顿时炸开。 “可算走了…”不知是谁低声嘟囔了一句。 张伟似乎松了口气，声音恢复了之前的洪亮：“来来来，我们继续！刚才说到哪儿了？” 程阳心中的疑惑和不适感达到了顶点。他忍不住凑近旁边关系还算不错的李峰，压低声音问：“怎么回事？我怎么感觉大家对周放有点怪怪的？” 李峰正夹着菜，闻言动作一顿，脸上露出一丝尴尬又带着点神秘的表情。 他左右看了看，凑到程阳耳边，带着一种八卦和鄙夷的语气道：“你这几年都在A市，难怪不知道，他啊，喜欢男的！听说在圈子里都‘出柜’了！啧啧，你说一个大男人，大家伙儿都觉得膈应，谁还敢跟他多说话？万一被误会了怎么办？还是避着点好！” 李峰的话像一盆带着冰碴的脏水，猝不及防地泼了程阳满头满脸。他僵在原地，血液仿佛被刺骨的寒意激得倒流回心脏，撞得胸口闷痛。 原来如此。 不是因为得罪了谁，也不是因为混得不好，只是因为他喜欢另一个‘男生’。 程阳感到一阵强烈的反胃，心头涌起灼烧般的愤怒和一种兔死狐悲般的悲凉。 他想起周放离开时挺直的背影，原来那份沉静和疏离，是被这无数道带刺的目光生生磨出来的盔甲。 程阳指尖冰凉。他忽然觉得，这满室虚假的‘同窗情谊’和金碧辉煌的包厢，都散发着一股令人作呕的气息。 喜欢一个人难道是犯了什么死罪吗？ 就在这时，一个声音突然道：“对了，你们还记得以前高一那个小帅哥吗，后来转校那个，叫什么裴来着，听说他也有点那方面的传闻。” 程阳心头猛地一震。 第81章 第 81 章 “是有传闻，不然他怎么突然去国外读书了。” “果然吧，真恶心。” “好像是叫裴炎吧，以前跟程阳还挺熟的。我没记错的话，是你表弟吧，程大帅哥。”张伟瞥向程阳，“挺熟”两个字被刻意拖长了音调。 要知道他早就看不惯众人对程阳阿谀奉承的样子了，不就是家里有点臭钱么，真以为去了A市就高一人等似得，当年这个裴炎就和程阳隐约有一些传闻，不过因为裴炎离开又没什么证据，消息才没传开。 程阳脑中那根绷到极限的弦，在这一刻被这句暗含恶意的试探崩断了，他冷笑了声：“对，是我弟，你想说什么？” “别这么大火气，就聊聊么。”张伟有些诧异，要知道程阳虽然有几分傲气，但平日还是挺温和的，他从未见过这人这么有攻击性的样子。 “聊，聊什么？聊你又想怎么诋毁裴炎么？”程阳站起身，直直盯向张伟：“看看你们虚伪的嘴脸！就因为周放的性取向？就因为你们那点狭隘、肮脏的偏见就去排挤同学？！喜欢一个人，只要真心实意，碍着你们什么了？！吃你家大米了？挖你家祖坟了？！” 整个空间瞬间死寂！所有嬉笑、议论声戛然而止！几十道目光惊愕地聚在程阳身上，仿佛在看一个突然发狂的陌生人。 程阳胸膛剧烈起伏，转向刚才那几个议论裴炎的同学：“还有你们，嘴巴放干净点！裴炎是什么样的人，轮不到你们在这胡说八道，他的能力、人品，你们连仰望的资格都没有！就凭你们这群躲在阴暗角落里、靠诋毁别人来获得可怜优越感的蛆虫，也配提他的名字？！” 包厢里的人脸色发白，面面相觑。那个刚才提起‘传闻’的人更是吓得缩了缩脖子。 “你们听好了，裴炎是我这辈子最重要的人！谁再敢用这种下作、恶心的腔调议论他半个字，别怪我翻脸不认人！” 说完，他抓起自己面前那杯几乎没动过的酒杯一口干了，然后在众人惊恐的目光中，狠狠地摔在地上！ 砰的一声闷响！像一记响亮的耳光，狠狠抽在每一个人的脸上。 “程阳…”李峰想拉他，但程阳看也不看那一片狼藉，带着一身怒意朝门口走去。 包厢门被用力拉开，又砰地一声重重关上。 众人僵在原地，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刚才那点虚伪的圆滑和暗藏的恶意被撕扯得粉碎，只剩下满屋狼藉。 程阳冲进电梯，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闭眼忍过那阵恶心，一种悲凉从脚底升起，刚才的爆发耗尽了他所有的力气，但对裴炎的思念却汹涌而至。他掏出手机，屏幕亮起时跳出一条新消息，来自裴炎：忙完了吗？ 这简单的几个字，却像救命稻草，在他将被世界的恶意淹没时猛地拽回水面。 盯着屏幕，千言万语堵在喉间，最终只化作眼眶难以抑制的酸涩：“炎炎，我好想你。” 程阳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A市的，直到走出机场闸口，看到熙攘人流中按个鹤立鸡群的身影时，他才仿佛从一场漫长的窒息中活了过来。 裴炎几步走到他面前，目光在他脸上逡巡片刻，眉头拧的死紧：“脸色这么差？出什么事了？” 程阳下意识地偏开脸：“没什么，就是没睡好。你呢？忙成那样，好不容易空下来，不好好休息，跑这儿来干嘛？”语气里带着不易察觉的心疼。 裴炎见他确实神色不佳，沉默的跟在他身后。 回到公寓后，程阳回卧室收拾行李，他心乱如麻，好半天才收拾完。 等他再出来时，裴炎竟靠着沙发上睡着了。高大的身体东倒西歪的显得有些委屈，眉宇间积压的疲惫在沉睡中显露出来，呼吸格外沉重。 程阳的心像是被狠狠攥了一下，又酸又疼。他轻手轻脚地拉上窗帘，又拿出薄毯给裴炎盖上。 就在这时，茶几上的手机突兀地震动起来。 程阳瞥见来电是‘谢助’。他犹豫了下，怕吵醒好不容易睡着的裴炎，又担心是重要的公事。最终拿起手机，快步走进书房。 “喂？您好，不好意思，裴炎在休息。我是他朋友，请问有什么急事吗？” 程阳尽量压低声音。 电话那头的谢琦有些懵，足足过了三秒，才传来一声短促的吸气声。 一个男人！在裴总休息的时候接了他的私人手机！还自称是‘朋友’！ 谢琦的CPU瞬间过载。他是裴炎为数不多知晓性向的人，毕竟当初面试时，裴炎就明确告知过这一点，并给了他选择权。 他选择留下，这几年无论在国外还是国内，裴炎身边干净得像无菌实验室，别说亲密关系，连能靠近他私人领域的人都凤毛麟角。王威王总？大概连裴炎公寓的门朝哪边开都不知道！ 电光火石间，谢琦优越的大脑串联起关键信息：小裴总非要压缩行程提前回国 第二天和一个男人在一起 现在这个男人接电话说裴总在睡觉… 轰隆！ 一个惊天猜测在他脑中炸开：难不成这位就是那个，能让工作狂老板破例的存在？！ “喂？您好？还在吗？”程阳疑惑的声音再次传来。 “啊！在在！在的”谢琦猛地回神，声音陡然拔高了一个调，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恭敬和一丝诡异的兴奋？“没什么大事！一点小事！完全不急！等裴总醒了再说！打扰您了！实在不好意思！” 话音未落，电话就被他像烫手山芋一样飞快挂断。 程阳不明所以，打完电话后走到裴炎身边，这两天他想了很多，他不知道裴炎怎么想的，但自己对裴炎却真的抱着不可告人的心思。那天何美丽的话提醒了他，他也想起了自己当年送裴炎回裴家的初衷，他自己一辈子也就这样了。 如果裴炎跟他一样，现在哪怕被所有人戳脊梁骨，他也会义无反顾跟他在一起，但裴炎不一样...裴炎是有女朋友的，他能过上别人眼里正常的、让人羡慕的生活。 他和想想会有可爱的孩子，有个令人艳羡的家庭。而不是像他一样，成为周放那样被别人鄙夷的人。 程阳红了眼睛。 最近裴炎的态度让他有有些茫然，他当然想和裴炎在一起越久越好，可这无非是满足自己的私心罢了。 或许裴炎真的对他还有好感，但两人确实该停下来了，这样无谓的见面又有什么意思呢，他们再不是小时候那样的关系了，裴炎对他的照顾让他开心的同时也无比歉疚，对想想，也对裴炎。 他不该利用裴炎对他仅有的眷念，两人再见面也没有任何意义，裴炎会结婚，或许很多年以后，他也会遇到自己喜欢上的那个人。 程阳拿着传来忙音的手机，有些莫名。他摇摇头，放下手机，轻轻推开书房门。 客厅里一片静谧，只有裴炎均匀的呼吸声。 程阳走到沙发边，蹲下身，借着窗帘缝隙透进的微弱光线，静静看着裴炎的睡脸。 这几天的煎熬、同学聚会上的冰冷恶意、何美丽无心的话，像潮水冲垮了他强撑的堤坝。 他想明白了，也记起了当年送裴炎回裴家的初衷，不仅仅是为了裴炎的前程，更是为了斩断自己不该有的、也注定不会有结果的妄念。 他的人生早已偏离了世俗的‘正轨’，他可以承受千夫所指，可以像周放一样在鄙夷的目光里挺直脊梁。 但，裴炎不一样。 裴炎是站在云端的人，他值得拥有世俗眼中最完美的一切：一个美丽温柔的妻子，一个或几个可爱的孩子，一个令人艳羡、毫无瑕疵的家庭。而不是被拖入泥沼，和他一起背负起‘不正常’、‘变态’的骂名，成为别人茶余饭后鄙夷的谈资。 酸涩的热意猛地冲上眼眶，程阳死死咬住下唇，才没让哽咽溢出喉咙。 最近裴炎的亲近，那些若有似无的温柔和纵容，像甜蜜的毒药，让他沉溺，也让他更加惶恐茫然。他当然想抓住每一分每一秒，可这不过是满足自己卑劣的私欲罢了！ 这对想想不公平，也对裴炎不公平，他本该拥有坦荡光明的未来，而不是被自己拖入这见不得光的深渊。 或许，裴炎对他真的还有一丝超越友情的悸动？程阳不敢深想，也绝不允许自己深想。即使有，那也该停下来了。 这样无谓的、饮鸩止渴般的见面，除了徒增痛苦和愧疚，没有意义了。 晚上八点裴炎才悠悠转醒。客厅里饭菜的香气弥漫开来，程阳把早已做好的晚餐又热了一遍。 两人在餐桌旁坐下，聊了些过年时的闲话。空气里浮动着食物的热气，快吃完时，裴炎目光落在对面的人身上，状似不经意的问：“这两天很忙吗？你都没怎么回消息。” 程阳握着筷子的手一紧，良久才抬起头：“有点吧，毕竟和我爸他们好久没见了。” 裴炎没说话，只是点了点头。 收拾完碗筷，就在他准备离开时，程阳突然低声说：“裴炎，魏向天也回来了，接下来我会很忙。” “嗯，知道了。”裴炎应了声，伸手去拉门把手。 但程阳却接着道：“我们以后…还是少见面吧。你女朋友和我女朋友知道了，不太好。” “什么意思？”裴炎倏然转身，黝黑的瞳孔骤然收缩，直直地锁住程阳。 程阳却别开脸不看他：“就是，你不觉得我们这样不太好吗。” 闻言，裴炎嘴角勾起一个嘲弄的弧度：“为什么不好，我们不是朋友吗？况且。”他逼近半步，几乎是从齿缝里挤出来：“我们见面算多吗？一周一次，一个月一次，还是一年一次，怎么样你才满意呢？程阳！” 程阳被他逼视得呼吸一窒，声音颤抖道：“不是时间问题，我爸这次催婚催得紧，老年人嘛，你懂的。我估计…快了。所以……” “懂了。”裴炎的声音陡然冷硬，截断了他后面的话：“以后除了工作，我不会再找你。”然后连再见也没有就关上了门。 裴炎步履平稳地走进电梯，跟平常那样按下负二楼的按钮。电梯映出他毫无表情的脸，数字一格一格跳动，就在金属门缓缓滑开的瞬间，“砰！！！”的一声沉闷又震耳的巨响炸开！ 裴炎的拳头狠狠砸在电梯壁上！整个轿厢似乎都跟着颤了一下。 指骨剧痛，沿着手臂直冲头顶，但他恍若未觉。镜面里的那张脸，方才的平静早已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片骇人的赤红。 第82章 第 82 章 午休时间，小林端着杯子，凑到谢琦身边苦逼的问：“谢助，裴总到底怎么了？这几天简直像行走的冰山火山混合体，眼神一扫过来，我大气都不敢喘，话都说不利索了。” 谢琦拧着眉头，他也很费解，年后的裴炎简直像换了个人。 虽然还不至于无理取闹、故意找茬，但隐隐的暴躁简直像即将喷发的熔岩，一点微不足道的火星，比如文件里一个错别字，或者汇报时一点延迟都能瞬间引爆老板的低气压。公司上下被这股无形的压力笼罩着，颇有些风声鹤唳、人人自危的味道。 “谁知道呢…”谢琦叹了口气，低声呢喃：“我还以为他有了那位，总该顺心些。”眼前闪过出差时裴炎偶尔流露的松弛瞬间，与如今的紧绷形成残酷对比。 “现在看来，效果怕是适得其反？难不成是吵翻了？” “你说什么啊，谢助？”小林子还没打听到有效信息，又被叫走了。 谢琦独自站在茶水间，自顾自的琢磨，最近裴炎几乎完全不去炀行了，这太反常。可裴氏和炀行的业务线八竿子打不着，他想旁敲侧击探探口风都找不到切入点。这种无从下手的感觉太难受了，最后叹了口气，他也只能在心里默默祈祷那位‘电话里的主’，拜托赶紧跟这尊煞神和好吧！ 而这边，程阳的日子也不好受。那天不欢而散后，他确实忙碌了一段时间，或者说，他尽量让自己更忙一些。 这天又接到了导师的电话。老先生语重心长，再次抛出橄榄枝，希望他能留校发展。 虽然最终还是婉拒了，但以前受了那么多的照顾，所以他还是特地来了学校，聊了挺久终于安抚好老先生。 许久没来学校，就在他独自逛着校园，颇有些感慨时，突然被一个身影拦了路。 “程阳！”一个清脆却带着明显敌意的女声响起。 程阳看着来人，心猛地一沉，随即又被巨大的疑惑覆盖，他明明已经主动和裴炎拉开了距离，她这时候找上门来做什么？ 活了两辈子，程阳自认这点涵养还是有的，他实在没兴趣跟一个小姑娘计较。更何况，裴炎明确说过不想他们两人见面，所以他只想尽快息事宁人，远离麻烦。 可惜，他刚想绕过她离开，这个‘想想’却像块牛皮糖一样死死拦住去路，一双杏眼瞪得溜圆，脸上满是抓到负心汉的控诉。 程阳一个头两个大，耐着性子想解释两句脱身。谁知他刚迈开一步，想想却突然扯着嗓门大喊起来： “非礼啦！抢劫啦！有人脚踏两条船玩弄感情啦！快来看啊——！！” 程阳头皮发麻，一股热气直冲脑门。 周围迅速聚拢的人群和指指点点的议论声，让他瞬间明白裴炎那句的‘神经病’评价从何而来。眼看人越来越多，他几乎是半拖半拽地将这个烫手山芋带到一个环境颇为僻静的小咖啡馆。 在角落坐下后，程阳正犹豫要不要给裴炎打个电话，谁知对面的想想却猛地一拍桌子，指着他的鼻子破口大骂： “程阳！你这个花心大萝卜！大骗子！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你凭什么欺骗我哥的感情？！我今天就要替我哥讨个公道，要你好看！” 程阳被劈头盖脸的指控砸懵了。随即，气极反笑：“我欺骗你哥的感情？我一个男的，能怎么欺骗你哥的感情？” 他唯一想要骗、却又最终放弃、默默退开的那个人，人家现在可是正牌女友在手，而且，好巧不巧，那个正牌女友此刻正坐在他对面，指着他的鼻子骂他“花心大萝卜”呢！ 听程阳还在狡辩，裴想气的鼻子都歪了：“为什么不能？你明明有女朋友了，还出来跟他见面，这不是欺骗他吗？” 这个想想一直说欺骗她哥，程阳琢磨了半天，皱起眉问：“你哥难道是…周晋？” “什么周晋黄晋的，你别绕我，我哥是裴炎，我们在餐厅见过面的！” 这句话像一道惊雷，让程阳整个人彻底僵在原地。 “什…什么？”他的大脑仿佛宕机般，一片空白。 足足好几分钟，迟钝的思维开始艰难地重新转动。重启后的程阳，脸上只剩下巨大的茫然，几乎是梦呓般地问出口：“你…你不是裴炎的女朋友吗？” “啊？！”裴想像是听到了什么天方夜谭，一副见了鬼的表情，声音都拔高了八度：“你…你脑子进水啦？！那是我哥！亲哥！” “亲哥？”程阳下意识地重复：“怎么会？” “不然呢？！”裴想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觉得这人简直莫名其妙。 程阳的目光牢牢锁在裴想脸上，一丝模糊的熟悉感掠过心头。突然一个名字猛地跳了出来，他几乎是屏住呼吸求证：“你妈妈是？” “裴仪啊！”裴想觉得这人真是奇奇怪怪：“你不是认识我妈吗？我们上次一起遇见过！” 裴仪！想想！裴想！ 那些被忽略的碎片组合起来，裴炎从未正式介绍过想想的身份，是他自己误会了，裴炎只是顺着他的话没有反驳。 原来如此！根本不是什么女朋友！是亲妹妹！自己竟然闹了这么大一个乌龙！ 巨大的震惊过后，他心底涌起一股狂喜！程阳“腾”地一下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嘴角不受控制地上扬。 然而，这份狂喜仅仅持续了数秒，就被一盆冰水兜头浇下，程阳想起自己都做了什么！ 甚至就在几天前，他又一次推开了裴炎，还自作聪明地替裴炎“着想”，主动划清界限…… 而裴炎之前的种种反常，为什么突然来接他？为什么不停地追问徐妮？现在事实终于明了了！ 他越想越觉得自己面目可憎，越想越觉得自己的行为卑劣又可笑！ 他算什么？一个自以为是的、不断伤害对方感情的混蛋！一个彻头彻尾的烂人！上天已经厚待他一次让他重生了，可他依旧一次次的犯错，他觉得自己简直蠢钝如猪！ “啪！！！”的一声，程阳狠狠扇了自己一耳光！ “嘶……”裴想被他的动作吓得倒抽一口冷气，刚才那股兴师问罪的劲儿瞬间没了，抖着声音问：“喂！你…你干嘛啊？！我…我还没开始正式审判你呢！”她有点手足无措了。 程阳转过头，那半边红肿的脸颊显得异常刺目。他完全顾不上疼痛，异常郑重地求证：“那裴炎，他现在没有女朋友了？对吗？” “当然没有了！”裴想被他这架势弄得有点懵：“我哥出柜的事全家都知道，他怎么可能有女朋友？他一直喜欢的…”她顿了顿，想起裴炎的深情，有些替他不值，语气都带上了埋怨：“他喜欢你你不是知道吗？不然他干嘛对你那么好？” “他喜欢我？”程阳被这句话狠狠击中，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现在还是吗？” “这我就不知道了！”裴想想起裴炎这几天阴沉得能滴水的脸，没好气地说：“你自己做了什么你不知道吗？”她看着程阳失魂落魄的样子，又忍不住好奇地追问：“喂，我哥那么帅！那么有钱！那么酷！你到底为什么不喜欢他啊？我妈说你有喜欢的人了，你喜欢的那个人很漂亮吗？有照片吗？给我看看呗？” “我喜欢的人…” 程阳喃喃地重复着这几个字，他还没能说出后面的话，眼眶先红了，视野迅速变得一片模糊，鼻尖也泛起浓重的酸涩。 “哎？你…你怎么又哭了？！”裴想彻底傻眼，面前这个人上一秒还狠狠扇自己耳光，下一秒就一副快要哭出来的样子。 裴想心里忍不住嘀咕：难怪哥哥会喜欢这个人……长得是挺帅，但这脑子，好像比裴炎那个工作狂还不好使啊？她明明连最难听的话都还没说出口呢，怎么就被她骂哭了？这也太…太脆弱了吧？！她哥到底看上这人哪一点了啊？！ 就在裴想手足无措时，兜里的手机响了起来，她手忙脚乱的接起来，里面立刻传来裴淼无奈的声音：“想想，你去哪了？现在你妈已经出动大部队去抓你了，你可得藏好，这次再被逮到你就死定了。” “啊？！”裴想瞬间像被踩了尾巴的猫，猛地窜了起来：“他们怎么知道的？”她觉得自己这次溜得很隐蔽啊！ “还问呢！”裴淼叹气：“你妈今天找人，恰好有熟人看到你在Q大，顺手拍了照片发给他们。” 裴想立马喊道完了完了，她每次逃跑都能被她妈迅速找到，这次多半也没跑。 就在这时，程阳终于冷静下来了，听到裴想的哀叫，思路异常清晰的问：“你要找地方躲？” 裴想戒备的看着他，这个刚被她骂哭的帅哥，该不会是想趁机报复，把她交给她妈吧？迟疑了半晌，她才点了点头，带着点破罐破摔的意味：“嗯！难不成你有？” 程阳已经摸清这小姑娘的性子了，没有和她解释，只是说：“有，你放心，就凭你是裴炎的妹妹，我不会对你怎么样的。” 裴想想着程阳刚才提到哥哥失态的反应…也许，这个人可以暂时信一下，就当给他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至少比马上被抓回去关禁闭强！ “好！”裴想把那些疑虑抛到了九霄云外，带上即将展开‘大逃亡’的兴奋，她乐颠颠地抓起自己的小包：“快走快走！只要有个地方能让我藏到他们消气就行！” 裴想：什么？我是裴炎的女朋友？！ 程阳：什么？我太脆弱了？！ 裴想/程阳：这个世界太魔幻了！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82章 第 82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