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情&合欢》 第1章 问情 青之谷,说是谷,却连绵成山,蜿蜒成势,大片灵力浓郁又干净,有的区域甚至被灵脉包围,只是踏入就让人心情愉悦,松了一身疲乏。问情宗正坐落于此,独占这洞天福祉,镇守南方边界。 还未进九月,宗内就弥漫着一股躁动,年轻些的弟子更是按耐不住,眉眼里都溢出欢脱来。盛迟意淡淡瞥了一眼眉飞色舞的师弟,声音宛如玉石相撞:“沉住气,调呼吸,上步。” 师弟脸顿时垮下来,再上步,承受的压力就是金丹中期,他一定剑都提不起来,更别说基础训练了。他弱弱开口:“盛师姐,马上就是寻久节,何必为难……” 盛迟意理都没理他,剑没出鞘,手腕一转,扫过去。 剑风一带,师弟瞬间闭嘴,无助地抬腿迈步摔倒,一气呵成。女人声音终于带了点人情意:“要怪就怪你撞在我心情不好的关口了。”盛迟意眉眼倦怠,手中剑配合地嗡鸣一声,剑鞘随意地被她抛出,恰好垫在师弟手边,方便他借力站起来。 利落地挑,劈,缠,刺……不带感情地炫完技后,盛迟意每旬一次的教学就算结束了,无奈地叹口气:“我知道诸位期待寻久节觅佳人,饮酒登高探秘境,但作为过来人,我必须告诉各位,如果武修上出问题,别说今年,就是五十年后的寻久节,你的脸也丢的干净。” 盛迟意慢条斯理地扫视着底下这帮跃跃欲试的小东西们,满意地看见他们一个个正色起来,才掐诀传送回长情峰。 那帮剑修不禁松了口气:“盛师姐果然名不虚传,修无情道的是不是都冷情冷性,对情情爱爱嗤之以鼻啊?” 小师弟莫名其妙地看了他们一眼:“谁和你们说盛师姐修无情道?人家分明住长情峰,肯定是要走专情路线啊。” “不是说盛师姐寄情外物,是超脱流派的?” “什么啊,我师尊说盛师姐天纵奇才,忘情这种最适合她突破。” 面面相觑中,才终于明白宗门内为什么传言离谱,盛迟意好似问情宗里,离情字最远的那个人。 顾名思义,问情宗,一个和情丝牵扯极深的宗门,宗门子弟无不是看心由情,包括但不限于修行主流的无情道、多情道、忘情道、寄情道、红尘道…… 盛迟意愤恨地把自己埋在温热的汤泉里,什么问情宗,就是一个八卦宗,狗血门。她少时入门,早已见证过他爱她,她爱她,但我们都是朋友的奇葩;见过逍遥峰少正门痛哭流涕,只为多情种再陪她看一次星星;甚至亲身经历师尊醉酒断情丝,带着泪回忆年少轻狂…… 是她不想交朋友吗?温泉水中灵气钻进经脉,盛迟意舒服地长叹一声,分明是情情爱爱乱人心思,谁知道你的朋友是不是对你心怀不轨,甚至觊觎你的师尊,妄想勾勾搭搭?所以她才爱和无情道的那几个玩,无情多好啊,她怎么就修不了无情道呢? 懒散地划拉着水面,白皙修长的指尖拨动两下,唇角扬起一个嘲弄的弧度,盛迟意心想,谁信她竟然修多情道,谁能信她天生多情种子,情根深种? 天生的清冷长相,高岭之花,眉眼间带着锋锐与冷意,瞥过去一眼就带着漠视,冷心冷肺的样子像无情道最正宗的嫡系子弟,万古不化的臭脾气冰山。盛迟意难得晃神,对视着自己水面上倒映出的眼睛,刹那间池中雾气萦绕,万千情人莲绽放在水面,并蒂双生,通了灵的那些莲花,花瓣不好意思地凑上盛迟意的指尖,讨好的蹭蹭。 冷着脸拍碎这些情丝催生出的灵植,盛迟意彻底没有了好心情,懒散披上纱衣外袍,情丝越多越浓,便越易入多情道,师门长老都说她天纵奇才,说她这身风骨这般天资,必是宗门的骄傲。 盛迟意走向师尊的洞府,走神地想:她真的是个冷漠至极的情种?是浑身散发着寒气的恋爱小天才?是能够做到脚踩多条船不翻的渣女?她爱上过谁呢?她又到底是不是真的入了道? 天色昏沉,师尊偏心的那几只白鹤怏怏地瞥了她一眼,装模作样地挥舞几下翅膀,尽了通报的职责。 盛迟意闪身进去,神色恭敬地行礼问安。 青毓道尊随意地摆摆手,自在道:“何必多礼。” 女子一席宝蓝色长袍,长剑搭在手边,一身洒脱气质,束髻冠,五官浓淡相宜,上位者的气质尽显。 屋内奇珍异宝,灵丹妙药毫不避人的摆在明面上,一眼扫过去,便让人心惊肉跳,皆是价值连城的宝贝。即使盛迟意隔三岔五来一次,还是被这泼天的富贵晃了眼,话卡在嘴边没说出来。 青毓只是笑笑,开口说起了正事。 “寻久节快到了,今年我们长情峰负责的是宗外的事,人少事多东西杂,你师姐又在宗外历练不归,只能让你多操心了。”青毓无奈地看她一眼,声音温柔:“最麻烦的就是秘境内,局面必须稳下来,我本来没想让你忙成这样,但是掌门铁了心要把你放出去,只能……” 盛迟意眼睛里泄出点笑意,“我到是盼着多出去,怎么说也是寻久节。” 青毓懒懒瞪了一眼自己的宝贝弟子,“好像我平日管你多严一样,你既然没意见,就做好准备,只要不出大事,总归有我们几个兜底。”想了想,又补充一句:“这次你要是给我捅出大篓子来,我们问情宗的脸面也不用要了。” “弟子明白。”盛迟意答应的痛快。 寻久节,是问情宗老祖千余年前搞出来的节日,每十年一次,定在九月初九,寓意爱侣之间长长久久,久久不离,主要是为了能让单身之人寻觅到陪你久久的那个ta。百余年过去,除了它本身所带的浪漫色彩,寻久节也成了各大宗门天骄争锋比试,彰显各个宗门实力的平台。 因此,整个九月都弥散在寻久节的余韵之中,埋下感情的萌芽,褪去恋爱的激情,成为各方势力博弈的平台。整个九月,青之谷基本对外开放,除了很多用心的隐藏福利外,问情宗更会大手笔地开启筑基,金丹,元婴阶段的试炼秘境。 盛迟意这次负责的就是接待,安置,全程追踪一个外来的大宗门,并且在金丹期秘境开启之后,在秘境中保证各大宗门子弟不出现生死大仇。 第二天一早,问情宗长老殿前。各大主峰的核心弟子,长老们的亲传弟子聚在一起。盛迟意提剑站到秦吟旁边,两大冰山聚在一块,神色淡淡地等着掌门传唤。 盛迟意开口问:“秦吟,你是不是快结婴了?” “可能吧,隐隐约约能摸到感觉,不真切。”秦吟略略思考,给出了最真实的答案,“你是不是也快了?” 盛迟意含糊道:“唔……反正现在的确是金丹大圆满。” 长老殿门前复杂瑰丽的花纹明明暗暗,流动蜿蜒成古文的一笔笔情字,周遭乾坤阵法刹那间亮起,浓郁到粘稠的灵力贴上衣袍,将这百余人传送到殿内。 “见过掌门。”声音或清冽或自然或豪迈,这些子弟是宗门倾全力培养的对象,也是问情宗最忠心的门下。 许不妄眉眼带着丝丝满意,问情宗的掌门袍贴合着她的肩颈,带出流畅的线条,大气可靠,沉稳自持,一眼望去周身气度摄人,威而不严,贵而不俗,美而不艳,带着明显的距离感。 布防、轮值、对接、细节……每个人都顶着各自的责任,有条不紊地推进着今天集会的核心目的:解决寻久节的诸多杂事。 “盛迟意、傅远山、秦吟、明漪、裴翎璇……”掌门不疾不徐地喊人,“我对你们的本事最有信心,有多大能力担多大责任,这次对接宗门的任务,你们负责。”许不妄抬手,十四道流光划出,明晃晃的游弋在大殿高处,“老规矩,抽签,每一道光团对应一个宗门,抽中哪个负责哪个。” 话音刚落,光团四散,每个光团都以诡谲的轨迹肆意乱窜,暗金色的光团蹭过盛迟意的眼睑,又毫不留恋的飞过。 盛迟意瞬间就被激起了胜负欲,追着那抹暗金色不放,那束光左拐右扭,次次要从指尖溜走。她冷哼一声,手腕一转,直接剑尖画出束缚法阵,恶狠狠地困住一方空间,长驱直入摸到光中的令牌。 抬眼一看,心悸一瞬,盛迟意恨不得把刚才努力的自己痛骂一顿,五指紧收,攥紧令牌,只有面色看不出异常。 其余师兄妹也都拿到令牌,纷纷报出自己对接的宗门名称。 “秦吟,剑宗。” “明漪,玄药谷。” “傅远山,霆越宗。” “裴翎璇,净佛门。” …… 等到所有人的话音都落下,盛迟意心中微不可查的叹息一声,懊恼道:“盛迟意,合欢宗。” 合欢宗,合欢宗…… 盛迟意心想:温瀛,你会来吗?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章 问情 第2章 会面 说起来,盛迟意和温瀛根本没有什么实际上的关系,素未谋面,可总会有人把她们牵扯在一起。 年龄相仿,实力相近,美得各有千秋。 总之在传闻里,她们双生一体,紧紧缠在一块。 盛迟意在问情宗的名气有多大,温瀛在合欢宗的地位就有多高。她是名正言顺的少宗主,是十八岁就能挑遍西洲翘楚的第一人,是所有人都会关注的焦点,是名扬九州的天之骄子。 盛迟意当然会知道她。 除此之外,合欢宗和问情宗的关系更算得上“紧密”,一个重色贪欲,一个编织情网,几乎每个合欢宗的弟子都有一个来自问情宗的“前任”,配适度极高。别的宗门参与寻久节是为了扬宗门之威,多见见世面,只有合欢宗,“真”交流感情,拐人上床,奔着这帮渴望恋爱的雏去。 对合欢宗弟子来说,和问情宗门下甜甜地谈恋爱,快快地涨修为,没有比这更一本万利的买卖了。 三艘灵船缓缓接近青之谷,攀附着艳丽有毒的曼陀罗花,暗红色覆盖着船体和甲板,透露着妖艳,旗帜上的九尾狐好似通了灵,旗面上印着数不胜数的海棠花,声音猎猎,彰显着合欢宗的不容忽视。 “少宗主,我们现在已经进入问情宗地界,过了这片林子,传讯过去,就会有问情宗的弟子来接待了。”千姮笑嘻嘻地进门,“总是有机会逗逗那些问情宗的可爱宝贝了。” 温瀛嗤笑一声,一个眼神递过去,平白让人软了骨头,明艳大气的五官无端带上了冷艳色彩,“我真是服了你们,一个个全在念叨问情宗,问情宗有什么灵丹妙药,勾了你们的魂?”她偏爱红色,显得容貌昳丽,风姿绰约,可话里却带着点脾气。 顺利令牌传讯过后,千姮眼神转向屋内美人榻,“问情宗虽然没有灵丹妙药,但是——”带着暗示,拉着长音,千姮无不轻佻地说:“很补。” 看温瀛神色如常,千姮清浅地笑出来,眼中带点欲,一脸满意,“少宗主,你试过就知道,问情宗不一样。” “爽到你心坎上了?”温瀛随意开口,“技术还能有我们宗内的人好?”她声音懒散:“床上这点事你还弄不明白了?” 千姮哼哼一声,含糊道:“不是一种爽,反正试了就知道了。” 灵船上传出不同的调笑声,合欢宗的弟子们纷纷开口,一男修带着笑:“玩玩而已,建议找多情道的,绝对难忘,哄得你心里发软。”他耸了一下肩,“当然,断的也干脆,甩我的时候毫不留情。” “无情道的也不是不能拐到手,明确好条条框框,互惠互利,稳赚固定可持续对象。”师姐师妹们也纷纷传授经验,亲身教导,气氛一下子就活跃起来。 眼看着他们讨论的越来越离谱,连勾搭人的教程都做出来了,什么‘七步拿下无情道弟子’、‘三招教你赢桃花’、‘多情道弟子最喜欢的类型’,温瀛眼里闪过无奈,也多少起了点兴致,“体验感真那么好,念念不忘?” 一致好评,众人纷纷点头,千姮给出了最中肯的评价:一次不够,容易上瘾。 温瀛笑出声音,直击感官,灼若芙蕖出渌波【1】,美人音色清越却不端庄,“那就睡睡。” “什么?” 一道从没听过冷冽声音响起,很抓耳,温瀛抬眸望去,女人五官精致清丽,骨相均匀,领口处绣着问情宗的标志,一身玄色收腰劲装增添了她的锋锐感,也勾勒出漂亮的曲线,白玉冠束起青丝,黑白交错更衬得她墨发雪肤,御剑靠在灵船侧面,盛迟意开口问:“睡什么,嗯?” 眼神对接的一瞬间,温瀛下意识放轻了些呼吸,莫名其妙感受到自己加速的心跳,有种被抓包的轻微慌张。下一瞬,她淡然下来,气势外放,抛出身份令牌,进入公事公办的流程,“合欢宗,温瀛,烦请带路。” 盛迟意将两块令牌拢在手里,食指划过纹理,点进一抹剑意,骨感分明的手腕,白皙修长的手指,漂亮的线条美,骨节处意外的性感涩气。合欢宗天生好色,无数大胆灼热的目光凝在盛迟意身上,却算不上冒犯。 眼神盯着盛迟意的动作,温瀛难得走了个神:好漂亮,想摸。 盛迟意一边核验身份,一边很努力地回应少宗主之前关于住宿的问题,微凉的音色质感响起,“贵宗会暂住在门内栖鹤峰,我是你们的领路人:盛迟意。” “问情宗,欢迎各位。” 听盛迟意说话是一种享受,声音和脸高度匹配,清冷抓耳,淡漠疏离,沁凉干净。 盛迟意担起自己工具人的职责,尽职尽责地开口介绍注意事项,“寻九节期间,需携带所属宗内令牌,严禁私斗闹出人命……”’ 温瀛轻笑一声打断,“比起这些,我现在更关心——”她本身离盛迟意就近,偏头看过去的眼神更是多了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栖鹤峰离你住的地方近吗?晚上,我们……离得近吗?” 盛迟意&合欢宗众人:“!!!” 着实是盛迟意第一次面对这种暗戳戳的引诱,清冷气质天然替她挡下不少桃花,也从没有人敢用这种暧昧的语调和她搭话,卡着越界的线试探,她很没出息地哑了嗓,半天没说出话。 盛迟意的怔愣肉眼可见,但多情道的子弟本就不易拿捏,她缓缓开口:“远近不好评判,还是要看少宗主能不能找到路。”盛迟意说得太有分寸了,既没回答远近问题,又含蓄地拒绝掉话中的深意。 公事公办的态度一下子碾碎了之前存在的暧昧氛围,温瀛不太满意,眼波流转,道:“你刚刚说,是我们合欢宗的领路人,对吧?” 盛迟意微微点头,压下心里的一团乱麻。 温瀛轻笑,“那就麻烦盛师姐——先为我指一下去你寝殿的路了。”她看着面前女人依旧冷淡的神情,温瀛舌尖舔了一下上颚,真真起了兴致。 她大着胆子,眼神潋滟,目光一寸寸地扫过盛迟意的发梢、颈侧、眼尾……温瀛微微屏住呼吸,去听盛迟意的心跳声。 盛迟意慌了一瞬,少宗主的眼神毫不掩饰,明明白白地宣示着对自己的兴趣。她在看自己,但却不对视,热切的眼光仅仅流连在自己的侧脸,即使带着欲念却不让人厌恶,她在窥探,但从未越界。温瀛目光紧紧锁着自己,和之前那些下\流\淫\邪的目光完全不同。盛迟意舒了一口气,不去理会自己加速的心跳,也不敢对上她的眼神,低声道:“我只谈正事。” 温瀛头一次觉得合欢宗这些同门惹人心烦,若是没有旁人,她一定接着开口逗盛迟意,把合欢宗那套话术和媚术都用出来,偏偏千姮她们离得不远,小动作不断,恨不得伸过耳朵仔仔细细地听两人的谈话,把好好暧昧的气氛搅得只剩三成。 她收回目光,装作不经意地抬手,提腕,甩出一道灵符,彻底隔绝掉合欢宗其他人的八卦行径。 千姮再次尝试去看,却只见雾茫茫的一片,唇角翘起,对上其他人一样狗狗祟祟的眼神,不禁笑出了声,开了个头:“少宗主是动心了啊——” “我拿我十年单身发誓,少宗主绝对心思不纯。你们没听出来她刻意用气音说话,压着嗓子吗?。” “何止,灵符都用了,就是在刻意制造二人世界啊。” “盛迟意确实长得带劲,你们谁看见她手了,勾画纹理的时候,简直色得要命。” 一片哄笑声中,“反正少宗主是看得专注,快黏在盛迟意身上了。” 话音刚落下,只听啪的一声,暗红色鞭子破空而来,角度刁钻,擦着合欢宗小师弟的耳朵,削过大师姐的衣袖,狠狠抽在千姮脚边……鞭芒几乎蹭过所有人的侧脸。千姮呼吸一滞,半点不犹豫地跪了下来,抬眼只看见温瀛裙摆的金边海棠,鞋面的暗色锦云,还有握在手上的影绫鞭。 合欢宗乌泱泱跪了一大帮,盛迟意侧身避开,不敢受礼,索性御剑远去,缀在灵船后面,只剩一个小小的黑点。 温瀛唇角抿成一条线,慢条斯理地把鞭子缠回手腕,不咸不淡地开口:“胆子真大啊……”元婴期的威压彻底放开,毫不留情地碾过整艘灵船。 船上一下子静了下来,只余风声。 没人解释,没人开口,没人敢动。 温瀛轻哼一声,“都很聪明啊——”她刻意拉长声音,讽刺意味十足,“还都知道我用了隔音符……” “这么聪明,怎么不知道这是个单向符呢?”温瀛接着说,“当面议论少宗主,当面聚众八卦少宗主,当面,还当着她盛迟意的面!”温瀛差点气笑了。 她刚勾勾搭搭地蹭上盛迟意的手腕,醉翁之意不在酒地握住通讯令牌的一端,马上碰到对方指尖的一瞬,就听见千姮的调笑声和动心论。温瀛和盛迟意下意识对上视线,盛迟意像被烫到一样,指尖瞬间抽离,还恭谨地退了半步。 她一忍再忍,好不容易岔开话题,偏偏他们还说个不停,不做助攻也就罢了,居然拆台。明明大好机会,被这几个蠢蛋一弄,温瀛简直无话可说,即使注意到盛迟意发红的耳朵,也开不得半点玩笑。 少宗主很不满,还隐隐有种被说中心事的羞恼。 第3章 认知 温瀛很少管合欢宗的门下弟子,她毕竟还只是少宗主,长辈年富力强,越俎代庖不值当,何况本来就少有人在她面前犯蠢。 气愤虽气愤,实际上千姮她们没做什么过分的事。合欢宗厌恶非议,没人比他们更懂得人言可畏,话里戏谑调笑意味很重,可远远算不上造谣生事,恶意诽谤。 温瀛叹了口气,脾气来的快去的也快,抬手示意他们起来,合欢宗的人连忙四散开来,不敢再触少宗主的霉头,纷纷退下。 “皎皎兮明月,琼琼兮美人,仅此两笔,风骨天成。” 灵船落地,温瀛翻身下去,落到盛迟意身边和人咬耳朵吹气,“你可真是——长到我心坎上了。” 盛迟意瞥着身后装鹌鹑的合欢宗弟子,望着前方瞪大眼的问情宗长老,开始感觉到少宗主的难缠了。 温瀛这回舒坦了,上前开口道:“合欢宗少宗主温瀛,见过各位长老。” 一礼过后,温瀛刚要客套寒暄,全了礼数,就听见风声呼啸而过,两艘宝船黑沉沉的压过来,船上防御阵法大开,气势外放,像是挑衅。 霆越宗的船用被天雷波及过的焦木打造,通体漆黑,隐隐电弧闪着,威胁的意味很重,温瀛回头望去,那船速度不减,像是硬生生要砸在合欢宗众多弟子头上。 船上人明显不怀好意,“合欢宗的那帮狐狸精也来了啊,平白脏了这片地方,污了人的眼睛。” 盛迟意脸色不好,长老们更是心头火起,在他们问情宗的山头,骂合欢宗的人,打两大宗门的脸面,简直蠢到无可救药。 温瀛借力一蹬,红裙翩跹,她更是胡作非为,鞭子缠上桅杆,手腕一挑,硬生生把船上桅杆折断。鞭芒把霆越宗的旗帜刮的破烂不堪,偏偏顺着那些个缺口看过去,勾勒出一只毛绒狐狸的娇态。 “真是可笑,叫得那么大声,本少主还你一只漂亮狐狸好了。”温瀛开口讽刺,“开着防御阵法以为本少主就拿你没办法了?拉着宗门一起丢脸是不是更爽啊?小,废,物。” 旗帜、徽章、令牌都是宗门的象征和标志,温瀛那两鞭子抽在船上的旗帜,比直接抽在他脸上都过分。男人气得青筋暴起,面色赤红,没憋出一句话。 温瀛冷眼瞧着,掌中火焰包裹长鞭,鞭梢直接把那破烂的旗帜烧了。 “合欢宗的狐狸确实不该碰你霆越宗的船,因为——我们也嫌你脏。” “论身份,我是一宗之少主,论实力,你曾是我手下败将,论场合,这是问情宗的地界,”温瀛不紧不慢地收回法器,“陈城,若是长辈没教你做人,不如回炉重修,废物利用。” 场面静了下来,合欢宗和霆越宗的弟子们互相怒视,紧绷着弦,对峙的紧张感十足。 一片寂静中,盛迟意皱了皱眉,她累了许久,懒得动脑子调节矛盾,圆滑世故的事做起来更是违心。可也不能纵容事态闹大,盛迟意轻轻敲了两下剑柄,等着反应。 清脆悠扬的鹤唳声飘过来,一下打破了略显压抑的场面。不过半息之间,赤颈鹤张着翅膀,低低地盘旋于宗门门口,鹤鸣声呦呦,像是催促人快些进宗门。盛迟意勾唇浅笑,摸了摸它的白羽,喂了两块灵肉。 剑拔弩张的氛围破碎得很快,场合本就不合适,双方真要是打起来,谁都会留下话柄,落不着好。表面上一触即发的争执,若是有一个台阶,都巴不得顺着下去,不愿丢脸。 霆越宗一点就炸的脾气发不出来,也只能闷着。陈城拱手行礼,即使不情不愿,也算是把这场闹剧翻篇了。 小插曲很快过去,盛迟意安心当好差,安顿完合欢宗的其余弟子后,她边走边向少宗主介绍问情宗的几大主峰。女人腰间坠着长剑,却收敛了剑客的恣肆,无端生出些清雅的风情来,“问情宗很自由,没什么弟子不能去的禁地,即使道统不同,也不影响主峰之间的关系。” “多情道的弟子多住无改峰,无情道的弟子久居落寒峰,忘情道的弟子宿在逍遥峰,零零散散还有很多,宗门地界很大,少宗主大可随意走动。”盛迟意瞥了身边一言不发的温瀛,想到人可能需要休息,及时地改口道:“少宗主远道而来,若是累了,可以先行休息,有事向我传讯就好。” 温瀛扯住她的衣袖,攥着她的手腕,问得突兀:“九州仙门数不胜数,名扬在外的自然都有真本事,盛道友可知我合欢宗以何扬名?” 温瀛审视的目光落在她脸上,眼神是漠然的,偏偏又是浓颜昳丽的长相,没办法否认,盛迟意很吃这一款。温瀛的艳丽是包裹着蜜糖的毒药,是暖融融的阳光下暗藏的危机,也是吸引她一步步靠近的钓饵。 “我不知道。”盛迟意对上温瀛浅棕色的瞳孔,很认真地说:“温瀛,我不知道。” 她始终看着温瀛的眼睛,反问道:“少宗主又觉得我问情宗以何扬名?” 温瀛也沉默了。 很难形容少宗主现在的心情。她问这个问题没安好心,温瀛当然知道合欢宗在外人眼里是什么样的,当然知道合欢宗究竟与什么传闻联系在一起。不止陈城,也不止九州,合欢宗天然背负着万人骂名。她想听盛迟意的答案,想看美人的反应,即使答案无非只有那些被人说烂了的话。她的初衷是想逗弄,甚至欺负盛迟意的。 “提到问情宗,就是些情情爱爱,缠缠绵绵。多情道弟子滥情,无情道弟子没心,痴情的弟子更是被骂恋爱脑,”盛迟意平静地复述着坊间最火爆的传言,“传言我师尊乐衷于勾搭富婆,三界六道风流债无数,一身富贵全靠女人;传言我师姐最喜欢吊着情窦初开的小姑娘,绯闻对象能装下整个长情峰;传言问情宗老祖开宗立派,首创寻久节的初衷是为了给自己挑选床伴,一年能渡几十个情劫……” 盛迟意后知后觉的感到疲倦,“情,爱,欲,本就是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本就是无聊之人津津乐道的桃色话题,我们自己的道统自己摸索,自己痛快舒心,仅此而已。每个人都有刻板印象,我也不例外,问情宗的情字,每个弟子都在问,问情问天问自己,真正弄明白的那天,才是出师的时候。” 温瀛松开了抓着她手腕的手,低声道:“我没想……” “我也没想安慰你,没想开导你。”盛迟意其实有点委屈,她最近状态很不好,金丹大圆满的境界卡着,宗门琐事压着,自己的道心摇摇欲坠,通篇找不到一处顺心的事。她自暴自弃地开口,“累了,少宗主请回吧。” “盛迟意。”温瀛喊了她的名字,笑得很淡,“你好诚恳,好干净。” 温瀛心想:也好生动,好吸引人。 没再理她,盛迟意闪身而去,带出一道流光。 回到长情峰,盛迟意那种郁郁的挫败感还是没消散。颓唐,疲惫,恼火,委屈,慌张,她努力地分辨着自己的情绪,试着把这团乱麻解开,一点点闭眼吐息,半个时辰过去,仍是枉然。 青毓道尊不知何时进了洞府,坐在榻上,指尖拨弄着灯芯的苍青色火焰。感受到弟子越来越驳杂的灵力波动,她叹了口气,喊:“小二,你过来。” 盛迟意是青毓道尊的二弟子,上面还有一个师姐,统共就这么两个宝贝,道尊就很随意地起了两个诨名,喊她们“老大”和“小二”。 盛迟意默默坐过去,板板正正地对着师尊,像棵霜柏,带着糟糕情绪的霜柏,一抖便是满身风雪。 青毓道尊把琉璃盏推过去,还没等盛迟意指尖碰到,燎然的火焰呼哧一下扬了起来,挡住了两人的视线。 这灯是罕见的上古法器,专辨**,火焰越灼人,火势越大,心情便越复杂。青毓道尊眼睁睁看着灯盏中的火焰由红变蓝再变黄,像打翻了调色盘,正儿八经的表演了什么叫做五光十色,女人面色立刻沉了下来,声音也带了端肃的意味:“简直放肆。盛迟意,你是不想要你这身修为了吗?” “乱成这个样子,你是真不怕生出心魔,经脉逆流,金丹碎裂吗?”青毓道尊气得站起身来,克制着怒火,“本尊数月前就提醒过你心境问题,为何不肯开口?我是你的师长,为何不向我求助?乖巧懂事不是用在这种事情上的!” “师尊,我……”盛迟意哑着嗓子开口,“我好像出问题了。” “问题大了!”女人冷哼一声,静待盛迟意重新组织语言,没继续开口质问逼迫。 青毓道尊看着自己最疼爱的弟子眼睛里满是茫然,几乎快哭出来的样子,心里一疼,缓声道:“小意,我担心你。” 盛迟意闭上眼睛,发自内心地问:“我真的适合修多情道吗,师尊?” “当然。你天资聪颖,斐然于众,为何要怀疑这点?” “可我找不到,我根本找不到多情道的方向,到底什么是心动,什么是情爱,什么是道统,我感觉自己和这身修为是割裂的。”盛迟意神色怏怏,解释道:“师尊清楚,我从筑基期突破金丹时,也不是水到渠成,若不是生死关头,我可能还卡在筑基期,这算什么天才?” 盛迟意甚至有点难以启齿地说:“多情道的天才,是个不相信爱情,没谈过恋爱的人。” “找不到方向都能修行到金丹大圆满,还不算天才?”青毓道尊正色道:“怀疑根基和道统,这是在给自己留永远的隐患,你该早告诉我的,小意。”她轻声说:“别怀疑你的天赋。” 她默默心中吐槽两句:“别怀疑你海王的天赋,你勾搭的人还少吗?” “为什么要让一个不懂情的人修多情道?”盛迟意早就想不明白这个道理,“我没谈过恋爱,也没想谈恋爱,不能改修无情道吗?” /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3章 认知 第4章 解惑 青毓道尊嗤笑一声,像看傻子似的看着盛迟意。她找到了乐子,饶有兴趣地反问,“你觉得自己能修无情道?” 盛迟意重重的点头,眼神坚定。 道尊斜倚在绣着白鹤的软枕上,说起了跑题的话,“你师姐前年去剑宗,为何不肯进剑冢?” 盛迟意:“因为剑宗大长老的小女儿心悦师姐,师姐进了剑冢难免收下剑宗的神兵灵器,拿人手短,很容易被情缘缠上。” 青毓道尊:“怎么看出来的?” 盛迟意:“小女儿娇态,接触不多,也一眼能辨。” 青毓道尊:“忘情道的那个少正门,为何只敢恳求她前任陪她看星星?” 盛迟意:“以退为进,以小博大,接触才会有心软,见面才能谈以后。她们交往的时候估计有过类似的约定,或者星星在她们恋爱的时候是美好的回忆。” 青毓道尊:“为何无改峰那位小师弟桃花不断,却不肯渡情劫?” 盛迟意:“拿暧昧当饭吃,享受暧昧是他一贯作风,既无情意,何来情劫。” 青毓道尊:“一直向你表白的那个土灵根弟子,扬言为你单身,终身不娶?” “他胡扯,他早和自己那个弟弟搞在一起,不过借口罢了。”盛迟意无奈。 青毓道尊多年习惯,谈八卦不说人名,全用身份代替。这几句话,几乎把问情宗的好苗子点了个遍。 “情情爱爱这不是很明白吗?本尊都该夸你一句见微知著,当年不过我一次醉酒,几百年前我的风流债都被你发觉。谁对谁有意思,谁喜欢谁,谁和谁偷偷在谈恋爱,你不都心知肚明?哪里来的修无情道的勇气?” 青毓道尊笑意越发明显,“不说你情丝多浓多重,情人莲都能轻易在灵泉里绽放,单说这琉璃火,你信不信,让和你同辈份那个修无情道的秦吟,碰一下,这火立马就灭。你要是真去修无情道,也就是个装高冷的蠢蛋,道心隔个几百年碎一次,信不信?” 盛迟意蔫了,她没办法反驳师尊,思考半天,也只说出一句:“多情道,好麻烦。” 青毓道尊的手无意识的摩挲了一下,“情感就是麻烦的,多情自古空余恨,好梦由来最易醒。可爱上一个人人也是幸福的,只愿卿心似我心,定不负相思意。”她看着盛迟意的眼睛,温声说:“我既盼着你去品一品爱情的滋味,又怕你真真遭了情伤,被人欺瞒。” 盛迟意被师尊眼神中的疼惜撞得心肝一颤,遮在自己头上的压力很突兀地就散了大半。 “我一直觉得,好像多情道的弟子就应该去努力地找情缘,我们理应碰到差不多的就试一试,可我……”盛迟意声音很低,“可我确实不喜欢她们。” “小二,师尊告诉你,不要为了谈恋爱而谈恋爱,情字虽好似浮萍飘摇,但最是水到渠成。爱没有将就一说。”她接着补充道:“你只是没对别人动过心,不是没有心。” 窗边的阳光一点点偏移,斜斜的照亮满室的端方,琉璃盏的火焰也越来越小,焰色越来越淡,不知不觉间,师徒二人已经谈了将近三个时辰。盛迟意的心结被师尊抽丝剥茧般一点点解开,和师尊交谈的安心和深邃,向来是抚慰人的。 盛迟意舒心地笑了出来,她笑得发自内心,那点五官的冷意被笑意逼退,更显得风华绝代,温软可人,刹那间流转的潋滟藏着暖意和风情。昏黄的光线打在她的颈侧,衬得那双情人面柔情似水,甜入人心,桃花眼清澈暖人,眼波盈盈,不经意间就传出朦朦胧胧的情意。 青毓道尊也难得轻松,闲适自得地开口:“本尊从来没对你失望过,大抵无论何时,我都没觉得你做过错事,无论何时,我都偏爱你和你师姐。我是你的底气,问情宗也是你的底气,小二,别为难自己。” 盛迟意眼里带着光,笑着说:“师尊,我明白了。”她周身灵力涌动,气势暴涨,原本错杂斑驳的灵力回笼得很快,变得越发精纯,甚至隐隐有了突破的意思。 青毓道尊嘴角的笑意更是下不来,得意洋洋,“你的路长着呢。”她站起身,颈间挂着的猫眼绿宝石一闪而过,“今日听说宗门前,差点闹起来?” 盛迟意应声,“霆越宗和合欢宗,霆越宗挑事在先,合欢宗也没吃亏,让陈城狠狠丢了脸。” 青毓道尊懒散道:“霆越宗是远山负责的吧?这事做的没分寸,让他去领罚,和合欢宗的少宗主认个错,你领着。” 盛迟意现在想起温瀛就觉得别扭,也许是少宗主没加掩饰的不纯心思,也许是自己当时流露出的脆弱,总之她现在不是很想见温瀛。于是推脱道:“傅远山到底是无改峰的人,我领着……”话刚出口,盛迟意就觉得这借口找得实在是烂。 傅远山与她同修多情道,从道统上论,也该叫自己一声师姐,何况他又是自己亲师姐傅青黛的亲弟弟,小时候也是被自己管教过的。 青毓道尊自然心里明镜似的,没理她的借口,缩地成寸,溜得很快。 盛迟意无奈地起身,对着师尊离开的方向行了半礼,脑海里浮现出温瀛的样貌,头疼地叹了口气。 栖鹤峰。 温瀛这里也不消停。 天色渐晚,霞光拢着山峰,细细勾勒出桃花的粉色,铺在自由的云上。 合欢宗的弟子都没进寝殿,寻了片柔软的草坪,三三两两的坐在一起。温瀛抱着看戏的心态,也坐了下来,周围形成了个小小的真空地带,又很快被不同的漂亮美人填满。 女人的香气绕在鼻尖,温瀛顺着心意把头靠在旁边师妹的肩上,任由师姐喂了口灵泉,舒服得眯起眼。合欢宗全是美人,各个容貌昳丽,姿色过人,清丽,妖艳,娇俏,婉柔,温瀛在一堆漂亮姐姐妹妹中间,彻底陷在温柔乡里。 别说外面的修士,就是在合欢宗内,又有几个扛得住美人计? 千姮清了清嗓子,站在人群的最前侧,道:“一个下午的时间,我已经充分摸清了问情宗的情况。有意向的师兄师姐,师弟师妹都注意一下哈……这批绝对高质量,都是单身的首徒和亲传弟子。”温瀛嘴角不自觉地上扬,紧绷了许久的弦松了,笑意盈盈地等着下文。 话音刚落,合欢宗的人就闹腾起来,声音此起彼伏。 “要姐姐!人美声甜气质佳!” “有母胎单身的纯情小狗嘛?” “美女,美女,美女!” “禁欲类型的有没有?” 寻久节最开始的目的,说白了就是给各个宗门的年轻弟子相亲,提供一个接触、认识的机会。问情宗最是不怕弟子渡情劫,要不然也不会次次做东道主。 温瀛的嘴角自觉地上去了,好笑地看着周遭热闹非凡,好似闹市的局面,没绷住,还是乐了。多久……多久没有这么放松过了呢? 千姮很利落地甩出几张人物肖像,悬在水镜上,雾蒙蒙的,看不真切。 “这第一张呢,是忘情道的少正门——裴翎璇。”千姮灵力注入,水镜一点点清晰起来,画像上裴姐姐松烟色广袖垂落,骨节里都像是流动的泠泠清泉,在竹林里垂头弹琴,青石小径蜿蜒尽头,是美人噙起温润笑意的侧脸。 “我听说这位少正门刚受情伤,正是趁虚而入的好时候。她是琴修,一等一的皮相和骨相,大家加油?”千姮咽了一下口水,低声说:“我是有点心动了。” 温瀛眉心微动,暗自点头称赞这位少正门的气质和容颜,周遭叽叽喳喳的声音就没断过。 “第二张是无情道的大师姐——秦吟,喜欢高冷冰山的可以挑战一下。问情宗的弟子都说这位道心稳固,是还没被人拿下过的高岭之花。” 这张画像也逐渐清晰起来,秦吟一袭白衣站在山崖上,眉如泼墨山河,眸似寒星入海,女人微微上挑的眼尾本该流露出妩媚情意,却被浑身孤高的气质中和成睥睨众生的疏离感,只是一双眼睛,就钓得众多师姐师妹斯哈起来。 温瀛权当做欣赏美人,静静等着下一位。 “这是无改峰的首徒——傅远山,这弟弟难得的一点是男生女相,别有一番滋味,难度系数不算高,多情道的海王,懂的都懂。”千姮匆匆翻出画像,上面的人轮廓柔和,五官精致,花美男气质撩人,傅远山腰间别着陶埙,一身风流。 美男美女一个接一个轮番出现在画像上,各有风姿。 “这张这张!”千姮眼神一亮,“红尘道的明漪,以情入道,以劫炼心,心思最是纯正。”女人书卷气很重,素白指尖搭在泛黄的古籍上,发间垂落的珍珠流苏在烛火间摇曳,晃出明漪身上独有的韵味,藏书阁满室的光影之中,最吸睛的便是她工笔仕女般的清润…… 温瀛微微点头,这位也是难得的风骨。合欢宗的人已经没几个说话的了,默默欣赏着一个接一个的顶级神颜,修仙之人,特别是钻研情恨爱欲一道的,就没有难看的。 她看了许久,多少有点审美疲劳。温瀛懒散地闭上眼,打算歇会儿,就听见千姮喊出盛迟意的名字,心脏蓦的一跳,还没睁眼,脑海里就极其自然地出现了对方的样貌,从眉到眼,从唇畔到下颌,无比清晰。 “盛迟意,青毓道尊的弟子,大家今早都见了,我废了好大功夫才弄到的这张画像。”千姮笑得狡黠。 温瀛睁眼一看,猛地咳嗽起来,失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