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烬》 第1章 神与人(西幻) * “听说过恩底弥翁的故事吗? “俊美的牧羊人每天在草地上放牧,晚上也在草地上睡觉。少年的容颜让月亮女神都为之留步,忍不住亲吻他的嘴角。有一天少年从梦中醒来见到了她,两人一起坠入了爱河。 “可神与人的爱恋是禁忌,他们的事被宙斯发现了。宙斯给了牧羊人两个选择,一是以任何方式死去,二是永远停留在睡梦中。” “牧羊人选择了第二项,于是每晚月亮女神都会像从前一样亲吻睡梦中的他,哪怕恩底弥翁再也见不到月亮的清辉。” 讲完了一个故事,阿兹很满意地夸了一句自己:“生动极了。” 被迫成为听众的小兔子只顾埋头吃草,并没有对这个精彩绝伦的故事发表什么看法。 阿兹有些泄气地戳了戳它:“你怎么不说话呢?”末了又自言自语:“要是有人能看到我,我才不会和那人搞什么禁忌之恋呢。我要和那个人讲故事,把那些神的乱七八糟的事儿都讲给他听。” 他的目光投向远方:“然后人类就知道了这些,他们会把这些故事编成故事集,流传很远,很远。” 小兔子估计吃饱了,它也听不见这个家伙在讲些什么,蹬着腿一蹦一跳地离开这里。失去听众的阿兹倒也无所谓,躺倒在荒野上感受暖融融的阳光。 他是这里的神,荒野的神不能离开荒野。 阿兹很喜欢这里,尤其是春天小花盛开,整片荒野都会变成花的海洋,那时候很多人和小动物都会过来,是一年最热闹的时候。 但现在是初冬,只能感受到逐渐凛冽的风,苍茫的天地看不见一个人。 阿兹感觉有点困,在初冬的夕阳里睡着了。他做了一个好长好长的梦,醒来时脸边是盛开的,小小的雏菊。 “春天来了!”那个长长的梦一下被忘记了,阿兹兴奋地在花海里奔跑,翻跟头,感觉空气里洋溢着快乐。 花海深处的一个小土堆上,一个穿着白衬衫的少年站在那里,他的手中有一把小提琴,此刻正奏出优美的音乐。 阿兹静静地听了一会儿后鼓起了掌,他自言自语道:“真好听,感觉和月亮的竖琴一样好听。” “谢谢。”少年朝他的方向笑了一下。 一股莫大的欣喜冲上阿兹的大脑,他不敢置信地朝少年走近两步,问:“你能看见我吗?” 风吹起少年的衣摆,他的头发也被吹散了,阿兹忽然注意到他没有光彩的眼睛。 “我看不见你哦。”少年的声音也被风吹得有些飘忽,“不过我觉得你应该很可爱。月亮的竖琴是什么?” “就是在晚上的时候,月亮上传来的音乐声。” 少年又笑了:“我听见过,但我周围的人都听不到。你也能听到吗?” 阿兹走上前将他从小土堆上引下来,小声对他说:“能听到啊,因为我是荒野的神,我叫阿兹。” “我叫林信,很高兴认识你。” * 林信是附近镇子上一个有钱人从远方带回来的外甥,他的父母因为意外去世了。 “舅舅怕麻烦,不愿意多关注我,我也不想成为他的累赘。”林信在一次谈话中告诉阿兹。两人经常在荒野见面,已经成为了彼此最亲密的伙伴。 阿兹每天都给林信讲故事,宙斯混乱的爱情史,金苹果牵连的女神之争,特洛伊战争的木马诡计,阿喀琉斯致命的弱点……林信是忠实的听众,他说他从未想过世界上有神,但有了神一切似乎都可以解释了。 林信在阿兹的要求下将故事集合在一起,出版成书,在想书名时,他说:“这是关于神的故事,也是你这个神亲口讲述的,就叫‘神话’吧。” 这部书出版后林信名声大噪,人们认为他的故事具有强烈的浪漫主义色彩,并给他“能与神沟通的孩子”这一称号。 “他们都以为是虚构的,却没想到我是写实派。”林信眉眼弯弯,像是个有独属于自己秘密的小狐狸。两个人仿佛恶作剧得逞,笑得开心。 阿兹将目光投向天地之间的半轮太阳,上面隐约有阿波罗金马车的影子,他说:“我最喜欢荒野的落日,整个天空和荒野都会被染成橙红色,这是一天色彩最绚烂的时刻。” “因为这个时候光明最接近消亡吧,可以想象出那种浓重和庄严。”林信也面对着晚霞,他黑色的眼睛映出落日,可阿兹知道他什么都看不见,林信可能根本不知道光明是什么感觉。 阿兹看着他的侧脸,一个大胆的想法从心底升起,但他立刻思考别的事,似乎这样就能压下这个想法。 可是,后来阿兹看到星光辉映,晴空悠远,长风浩荡,就会近乎固执地想,林信也该看到的,他黑暗的世界里,为什么不可以有一丝光透进来? 一天夜晚,月亮如弦似钩,女神在月亮上拨弄自己的竖琴。 阿兹问她:“可以带我去见宙斯吗?” 阿尔忒弥斯看向他,似乎知道了一切:“宙斯不会同情人类。” “那你拥有让林信看见东西的能力吗?” “我没有理由那么做。” “那带我去见宙斯吧。” * 林信复明了。 家庭医生检查后表示没有任何异常和后遗症,完全是医学史上的奇迹。这件事传出去后,人们联想到他的小说,互相传告他受到了神的庇护。 林信复明的第二天,他甩掉来看望他的众多人,带着小提琴去了荒野深处。 眼前的一切和他在黑暗中感受到的完全不一样,到处都被色彩挤满了,阳光,草地,天空,让他第一次觉得世界这么鲜活。 风静静地吹过,似乎询问他来这里做什么。 他在等那位荒野之神。 一直到光芒在死亡,血色的云铺满天空,他也没有见到阿兹。 只有一个办法了,他闭上眼,摸索着去了他们相遇的小土丘,面对瑰丽的日落,又一次拉响了小提琴。 他会出现吗,林信在心底想。 * 悠扬的琴声唤醒了正在灌木丛中熟睡的阿兹,他揉揉眼睛,看见远远的,林信背对着他在拉小提琴。 “林信!”阿兹开心地站起来朝他跑过去,“林信你能看到我吗?” 林信转头,看到风掠过一个男孩微棕的卷发,这个男孩向他奔来,全身都染着光。 这果然是神吧。 阿兹跑到林信面前,小心翼翼地挥手:“你能看见我吗?” 林信点头,问:“你帮我的?” 阿兹很得意地笑了:“我用神的身份换来了你的眼睛,现在我是个人类了,所有人都能看到我。” 林信愣住了:“你现在是个人类了?” “对啊,我们可以一起长大,一起……” “这不值得,人类的寿命太短了。”林信忽然有些生气,“你去换回来。” “林信,你要明白一件事。”阿兹琥珀色的眼睛看着他,“如果这个身份可以为任何人带来任何价值,我都会去做,更何况是为我的朋友换来光明呢。神的身份对我而言是孤独,我从来不想成为神。” 林信思考了一会儿,忽然有些别扭地问:“那,所有人都能看到你了,我也会是你最好的朋友吧。” 阿兹跳起来紧紧抱住了林信,脸埋在他的颈窝处,闷闷地说:“我永远不会忘记见到宙斯的紧张,当然也不会忘记我是为了谁而这么勇敢。 “原来拥抱是这种感觉,我最好的朋友。” 一章一个小故事,阿兹和林信的已经完结了~[垂耳兔头] 当然这个设定还是有一些欠妥,基本上一个有起源的民族都是有图腾或信仰崇拜的,这个大背景设定是人们都没有神这个概念,这其实是不太可能的…… 将就着看吧,欢迎提出改进建议。[狗头叼玫瑰]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章 神与人(西幻) 第2章 错乱(abo) * 酒吧里五彩斑斓的灯柱在旋转,空气中裹挟着声浪和烟雾,混乱和不清不楚的黑暗成为人类的保护色。 “风弦,你把同学聚会选在这种地方?”包厢门口进来一个穿着白卫衣的少年,干净到与周围的一切格格不入。 沙发上一个穿黑色老头背心的男生立刻起身,顺手把刚点的烟灭了,呲着一口小白牙笑嘻嘻地说:“你是第一次来这种地方吧,其实还蛮有意思的……卫衣会不会太厚了,这里暖气很足。” “别说话了,一股烟味儿。”相秋一只手嫌弃地摆了摆,另一只手很顺畅地和风弦十指相扣,拉着他一块儿坐到沙发上。 风弦嘴角立刻就勾起来了,从口袋拿出一小盒薄荷糖,小声说:“知道你不喜欢烟味儿,带着呢,来一颗?” 相秋接过薄荷糖,倒出一颗在手心里,抬手伸到风弦面前,轻轻瞥了他一眼。风弦嘴边还带着笑,眼睛亮亮地盯着他,低下脑袋就把他手心的糖吮走了,又响亮地mua了一下相秋的手心。 周围兄弟表示不忍直视,还以为自己占到便宜了吗风哥?嫂子拿你当狗训哪,瞧这不值钱的笑容,嘴角都快赶上银河系了。 一年前听到风哥要追相秋还觉得不可思议,相秋作为学校出了名的学霸加男神,哪是风哥这种成绩一般又啥啥不会的二混子能追上的?这会儿看他俩甜蜜互动才有了点高岭之花插泥地的真实感。 他俩都是Beta,风弦父母也没多说什么,谈这么个仙人回来总比再整个二混子在家里强,至于传宗接代,想开了,只要思维不局限,幼吾幼以及人之幼,哪儿哪儿都是亲孙。 相秋高考完之后就彻底独立了,他父母也是怕麻烦的性格,让他自个儿看着办就成。 于是两人毕业后顺理成章地搞对象了,同学聚会也非得把相秋拉来秀波恩爱,生怕别人抢他老婆,在宣示主权呢。 包间里几个同学在唱歌,剩下的基本在玩桌游,风弦作为有家室的人自然不参与那些莫名暧昧的游戏里。他和相秋在黑暗的角落里依偎着,不知不觉就成了相秋搂着他的腰,他在老婆怀里美滋滋地玩贪吃蛇。 灯光一晃一晃,相秋搂着他,清清冷冷的眼眸半垂,看他玩这小游戏玩得眉飞色舞,不由得也轻笑了一声。 风弦被这一笑笑得心旌荡漾,假装生气说:“好啊,你笑我,那你来玩。”反手搂着老婆就是一口,唇舌交缠,两人都有些气血上涌,还是相秋先喊停,说这里不合适才恢复到刚才安静打游戏的状态。 看相秋手下贪吃蛇霸占了整个屏幕,风弦不知不觉有些晕乎乎的,突然耸耸鼻子说:“老婆,你闻到什么味儿了吗,香香的……” “没闻到,什么味道?” “不知道~嘿嘿,甜香甜香的,老婆你不会有体香吧~” 相秋不置可否,只是静静地看着他,似乎在思考什么问题。风弦迷迷糊糊地窝在他怀里,逐渐呼吸平稳进入梦乡。 再醒来是在出租车上,风弦躺在相秋腿上,相秋一只手轻轻拍他的脸,小声说:“别睡了,到你家了。” 风弦攥着他的手放嘴边哈一口气,又摸摸,说:“老婆你手咋这么凉?别出来一趟感冒了,我给你捂捂。” “别腻歪了,阿姨还亮着灯等你回家呢,”相秋把手抽出来摸了把他凌乱的头发,又推他一把,“回家早点睡。” 风弦勉为其难地出了出租车,还不肯走,千叮咛万嘱咐的,最后还是司机听不下去了,一脚油门把他们给分开了。 老妈正在家里看电视,见到他表情就暧昧起来:“和小秋出去了是吧?赶快洗洗睡去。” 有这么明显吗?风弦走到厕所一瞧,露出来的锁骨上几个吻痕张牙舞爪。 老婆又调皮了,风弦一脸痴汉笑,捂着锁骨叹息一声,真是甜蜜的烦恼。 * 早上晨光透进窗帘间的缝隙照到风弦的脸上,他感觉自己热得要命,昏沉中仿佛自己已经被烤熟端上餐桌了。床头柜上的手机是那么遥远,凭着最后一丝理智,他用嘶哑的喉咙喊出一声:“妈……你儿子要没了……” 好在老妈有叫他起床的习惯,过了一会儿边开门边问:“小风该起床了……”紧接着看到翻着白眼不省人事的风弦,连忙一个箭步冲上去给他做心肺复苏并拨打120。 “病人身体没有大碍了,只是正常是分化,这里是检查报告。” 风弦一醒来就听到这句话,一把夺过医生手里的检查报告,一眼扫到了分化结果。 Omega。多么令人绝望的单词。 老妈显然已经知道了报告结果,在旁边试图安慰他:“其实Beta和Omega也不是不可能对吧?你们要冲破世俗的偏见……” 风弦没有生机的漆黑眼珠转向她:“可是妈,我是上面那个……” 老妈一句“大不了换一个谈”卡在喉咙里,她太知道这个让儿子发疯追了一年多的初恋对他有多重要了,估计风弦宁愿孤独终老也不会愿意换一个谈。 风弦把脸埋在手里思考片刻,抓起手机就拨通了相秋的号码。 他在被接通的那一刻就开口道:“相秋,我们分手吧,和我在一起你不会幸福的。”仿佛生怕自己后悔,说完又立刻挂断电话,呆呆地看着手机。 “做什么呢你?老婆真不要了?!”老妈眼睛都瞪大了,劈头盖脸一顿训,“追那么久你就是用来放弃的吗?什么坎儿过不去……” 电话响了,氛围立刻寂静下来,相秋冷静的声音从手机传出来:“你在哪里,我现在就去找你。” “你别过来,我跟你说实话好了,我分化成Omega了,咱们OB恋很难实现啊。” “……你分化成Omega了?”相秋的声音似乎有些发愣,“真的?” “我都这么难过了你说真的假的?” “我去找你。我也跟你说个事,我是个Alpha,很抱歉一直瞒着你。” “就算你是A我是O咱俩也谈不……等等,你的意思是你上我下?” 相秋只是一个清冷的“嗯”。 “不可能!你怎么当上面那个我&《*;%!” 相秋坐在车里,嘴角带了些笑:“那如果我说,我从来没想过当下面那个呢?” “那我叫了这么久的老婆算什么?!情趣吗?!” 嘟——电话被挂断了。相秋瞥了眼手机,将它扔到副驾上,往离风弦家最近的医院开去。哪知刚到医院电话又打过来了:“其实,也不是不可以吧?老……相秋你别生气,我只是需要一个适应期。” “没生气,你能接受的话更好。”相秋已经站在了病房门口,他走进病房,朝准备识趣离开的风妈问了声好,捏起风弦的下巴就吻了上去,一吻结束后嘴唇靠着他的嘴唇蹭了蹭,质问道:“谁给你的胆子提分手的?” 风弦还没想好怎么回答,又被亲得只剩下呜咽。情乱意迷间,他闻到了一阵甜香。 原来那是相秋的信息素吗? “玫瑰味儿的,喜欢吗?”相秋垂眸看他,一手抚上他的后脖颈。 “我,我是……”风弦被摸得浑身颤了一下,明明已经不太清醒了还试图说清楚自己是什么味道,相秋的清冷早就已经不复存在,声音也没有那么平稳: “香草味,都快溢出来了,真是……欠标记。” * 风弦从被窝钻出来,看了一眼老婆的绝美睡颜后悄悄地起床准备上班。 正在镜子前面打着领带呢,相秋忽然从背后搂住他,下巴搁在肩膀上从镜子里和他对视:“这么早就去上班?” “八点了,老婆再回去睡会儿,昂。” “说起来,你们出版社那个新来的实习Alpha,男大学生啊,真是青春洋溢,昨天是不是还找你加好友呢?” 他说话慢条斯理,声音也好听,风弦却警铃大作,不由自主地小腰一痛,心道我就说你昨晚那么狠,原来又在吃不明不白的醋,嘴上却立刻解释:“没加他好友,你不开心的话我以后一句话都不和他讲了……” 相秋满意一笑:“不用,昨天你上车的时候我就见过他了,以后他也不会随便和你讲话。” 说完两个又静静地抱了一会儿,风弦出门时闻了一下身上的味道,果然全都是玫瑰味儿。 他笑着叹息一声,真是甜蜜的烦恼。 相秋掌控欲很强的,也就风弦这大傻宝接触那么久了还拿相秋当老婆。[狗头叼玫瑰] 小情侣开开心心在一起就是最好的~[垂耳兔头]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章 错乱(abo) 第3章 24h * 我从长长的梦里醒来,睁开眼,看到木质的粗糙的墙壁,慢吞吞地起身,整个被晨光笼罩的房间只有我一个人。 对了,爸爸妈妈去出差了,今天只有我一个人在家,我可以不好好吃早饭,也可以在外面玩到很晚回来。想到这里,我兴奋地翻身下床,穿好衣服鞋子往外面跑。 我走到院子里一个蓄水的小池塘,水很干净,可以看到底下倏然游动的小鱼。我捧起一汪水扑在脸上,当做是洗脸了,正准备再漱个口,忽然听到什么小声音。 没听错,一个细细的声音叫着:“喂!你知道自己做了什么吗?你浇了伟大的神兽一脸你的洗脸水!” “啊……对,对不起。”我四处搜寻声音的来源,最后在脚尖的中间看到一个小东西,像一只小昆虫,有浅绿和浅蓝交织的色彩,非常漂亮。 我好奇又小心地捻起它打量,问:“神,神兽,真的,真的吗?” “当然了,我叫小游,是上古神兽之一。所有动物都害怕我。不过你只是一个什么都不懂的人类,不认识也正常。” “好,好厉害。”我敬佩地仰视它,在阳光下它显得更夺目了。我把它放在肩膀上,随便漱了下口,说:“我要吃,早饭了,你吃,吃吗?” “我倒是挺好奇人类吃什么,带我去看看吧。” 我走进厨房,这里很乱很冷清,揭开锅一看,什么都没有。我自言自语道:“那,那就是他们,他们让我自己找了。我们,去,去林子里,摘果子吃吧。” 小游对此嗤之以鼻,它说:“看来你和动物们也没什么区别嘛,如果你愿意当我的附庸,我可以让你不愁吃穿。” 我点点头答应了。它带我到林子里,飞起来晃荡几圈后,几只猴子捧着苹果和梨什么的来了,看来小游真的是神兽啊。 我们饱餐一顿,剩下的装进我的外套里,开始商量要做什么。它说:“林子的外面是什么,你知道吗?” 我摇头,从记事起我一直和爸爸妈妈在木屋里面待着。小游想要带我去外面看看,这冒险的提议让我很心动,我们一拍即合。 森林遮天蔽日,不一会儿就漆黑一片,只能看到缝隙里的光和小游身上的蓝绿荧光。我有些害怕地环视,和阴暗处的狼对上视线后吓得一哆嗦。声音发抖地说:“小游,我们,我们回去吧。” “都说了我是神兽,你怕什么?”它回头看我一眼,犹豫一会儿说,“那你走前面,我给你断后。” 这样我也许会更害怕,但我没说出口,这么说也许会被这个有些暴躁的新朋友嫌弃。 森林非常黑暗,一路战战兢兢,终于看到前面有光透出来。我飞奔过去,世界逐渐明亮起来,强烈的光让我有些眩晕。 我的脚步慢了下来,森林的边境缓缓出现,是一大片草原,漫无边界。 “小,小游。”我喊了一声,可是没有声音回应我。难道它出事了?我着急地回头去看,在看到一点荧光飘出森林时松了口气。 小游浮在空中没有说话,好像在思考什么。我也跟着它极目远眺,蓝天和草原在地平线上相吻,非常壮阔的景色。 “如果我没记错,在草原里面是有宝藏的。我们去看看吧。” 我点头,跟着它走了。 我的指尖抚过小草上的晨露,发丝又感受过午后旷野的大风,一直到落日,我们看到前面是黑夜和星光。星光流动蔓延,渐渐覆盖晚霞。 “好,好好看。”我转头看小游,“你也是,星星吗?” “不是,我是神兽蜉蝣,朝生暮死。”小游平静地看着盛大的星空,它在群星中显得格外渺小。我突然感觉到一阵悲伤,像是什么东西要失去了,问:“什么,什么是死?” 没有回应。 我很紧张地揪住衣角,又问:“告诉,告诉我,什么是……死?” 小游绕着我飞了一圈,落在我肩膀上,说:“就是睡了一觉,朝生暮死,也可以说是,朝朝生,暮暮死。” 它又开口,声音有些发虚:“我们走到黑夜的源头来啦,我知道了一切,现在我好困啊。人类,让我睡一觉吧。” 我闭上嘴安静地坐着,过了一会儿小游从我的肩膀摔进我怀里,它很安静,睡着了,身上的光芒也暗淡下来。 我不能睡在这里,小游明天早上还会醒过来,我得把它带回去。我小心地捧起小游,慢慢地往回走。很多星星陪着我,像是小游还醒着。 回去的时候没有很害怕,因为我知道小游是神兽,不会有动物来欺负我,只要安静勇敢地往前走就行。路程似乎比白天短很多,太阳还没出来就到了。 我将小游放在水池旁边,这是我们遇到的地方,然后我走进屋子打算睡一觉,我也好累,这就是死吧。 床头柜上有一面镜子,我拿起来看了一眼,里面是个白发苍苍的老人。有什么很纷繁杂乱的东西涌过来,但是我记不清了。 我在床上闭上眼睛,心里想:爸爸妈妈,你们什么时候回来呢?我今天也乖乖地过完了一天。 * 我从长长的梦里醒来,睁开眼,看到木质的粗糙的墙壁,慢吞吞地起身,整个被晨光笼罩的房间只有我一个人。 对了,爸爸妈妈去出差了,今天只有我一个人在家,我可以不好好吃早饭,也可以在外面玩到很晚回来。想到这里,我兴奋地翻身下床,穿好衣服鞋子往外面跑。 我走到水池边,感觉这里应该有什么在等我,但没有发现什么,就拢了一把水来洗脸。 “人类!你在做什么?!” 有小而尖细声音,我低头一看,是一个像虫子一样的东西,它甩甩水飞起来,很生气地说:“你居然敢让我淋到你的洗脸水!” “哇,你,你好厉……害啊。”我没见过它,但感觉它这么凶,应该就是很厉害的。 “那当然,你可以叫我小游,我可是神兽!” 这个故事应该有被猜出来吧?是阿尔兹海默症老人与蜉蝣的故事。[垂耳兔头] 个人非常喜欢这一篇,是友情向的。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3章 24h 第4章 沐光 * 一张宣纸乘金光飘到铺子前面的黑衣人手里,那人浏览片刻,点头离开。 “大人,回来请您喝茶啊。”铺子里面的黑影晃荡,冲黑衣人招呼道。 那人只是摆摆手,向诡谲阴暗的前方走去。 脱离冥府之后,桑枝又看了一眼宣纸上的内容,是哪个人要失去自己的生命了? 【云扶,道士,法力高强,魂魄已至末期,仍不肯被缉拿回府,特命黑袍大人前去捉拿】 道士啊,这种半斤八两自以为悟道的家伙他不知抓了多少了,这次应当也能很快解决。 凡人魂魄各有命数,到了终期就需要强制进入轮回。冥府会派鬼差前去勾人魂魄。鬼差魂魄干净,能够永存,能自由出入人间与冥府。而其中最高等级的就是黑无常桑枝和白无常玉玦。 他们法力高强,专门抓悟道之人入府。 桑枝指间的宣纸焚毁,须臾他就出现在了一位青年旁边。 那人面白如纸,五官端正,恰似一幅精致的水墨人像。只是肉身瘦弱,一看就是在这世间苟延残喘之人。 客栈里,云扶偏头看见他,笑着问:“又是冥府派来的小兄弟?” 桑枝拿出令牌:“你的魂魄将终,随我速速入轮回。” 云扶一字一顿地念出令牌上的字:“黑,无,常,你就是最厉害的那个吧?不过就算你来了,我也不会跟你走的。” 桑枝被恭维而扬起的嘴角垮下,从空气中拉出勾魂索,起势道:“那我只好强制地把你带走了。我和之前被你打到哭鼻子的鬼差可不一样。” 云扶似乎被逗乐了,轻笑一声:“那来吧。” 桑枝眉目一沉,带着尖钩的锁链直冲那人的琵琶骨刺去,云扶仍是那副带笑的表情,只是抬一抬手,锁链便凝在了空中。桑枝立刻回身再挥,锁链如同游龙随惯性上劈,却又被定住。 氛围凝滞片刻,桑枝立刻感觉出他们之间的差距,再想拉回锁链,却发现勾魂锁像是被吸在了那里,扯不动。 他这才正视那人,问:“你有这等法力,为什么不脱离□□飞升?” 云扶垂眸看着被定住的勾魂锁,问了另一个问题:“真是恐怖的武器,须臾就可以将活生生的人带走……你对于取人性命这件事,是什么感觉?” “这只是我的工作。”桑枝不愿意多说。 云扶抬起眼皮看了他一眼:“那你觉得你的工作怎么样?” 桑枝皱眉,不想回答这个问题:“不怎么样,我倒想问问,你怎么样才会和我回冥府?” “我有件事要干,做好了就会去。”云扶手一挥,勾魂锁被他收入袖中,“你先跟着我吧,省的又派什么鬼来,怪麻烦你们冥府的。” 桑枝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好伙伴被收走了,咬牙切齿地站到他床上指着他:“你怎么可以把我的勾魂锁收走?!” “怎么不可以?你还想用勾魂锁把我勾走呢。” “这怎么能一样!我和勾魂锁心意相通,你袖子里闷死了!快给我放出来!” 云扶很坏地笑了一下,抬手抓住桑枝的衣领把他往下一拉,另一只手往他额上一敲。 砰——一个黑无常小娃娃安安静静地躺在床上。云扶淡定地把它往袖子里一塞,起身下床。 * 阳光从晃荡的马车帘缝隙中进入,云扶睡眼惺忪地拉起帘子往外看,在看到镇中心那棵大榆树时,他的眼底漫起暖融融的笑意。 “看什么呢,”旁边凑上来一个脑袋,正是桑枝,“这就是你找的地方?看上去一般般啊。” “不会说话就去袖子里待着。”云扶一点不惯着他,抬手摁着他脑袋往后撇。 他本来想让这个黑无常一直待在袖子里的,没想到低估了这小家伙的实力,居然在一天后就冲破桎梏出来了。 回想起他出来时茶馆里人们震惊的目光,云扶就觉得心累。 桑枝歪坐在马车里东张西望,时不时用余光瞧云扶的动静。这道士生得清秀,还总是一副软心肠,法力高强却始终不愿意飞升,让他很好奇他身上到底有什么秘密。 桑枝没有当人时的记忆,对他而言夺取生命只是一件再普通不过的事,反正会有来生,那些人又在悲痛什么。 云扶会摆摊算卦赚钱,来算卦的很多是亲友重病或逢灾,桑枝不止一次见到云扶故意把将死说成平安,也不理解他为什么要这么做。人已经没救了,何必让他们空欢喜一场。 “你看那些求卦的人,他们风尘仆仆,眼睛里带着泪水。他们来这里难道是为了听一句来不及了吗?你应该要看到绝望下面的那一点希望,听到竹签碰撞下喃喃的乞求声……” 云扶解释了没几句,又看他一眼,叹气道:“解释了你应该也听不懂。这是珍贵的生命。” 桑枝不肯承认自己不懂,问他:“那如果所有人都长生不老,生命还会珍贵吗?” 云扶低头看手里的签筒,说:“生命原本就是因为短暂而美丽。来,你也抽一个。” “那你就应该明白,我们鬼差,也就是死亡,才是让生命产生价值的东西。”桑枝没管伸到面前来的签筒。 “衡量生命的当然不是死亡,是你珍视的一切。当一个人对世界上的一切都不感兴趣时,活着就只是枯燥。”云扶忽然叹气,站起来收摊,“不应该和你辩论这些的,生与死原本就是凡人难以触及的命题。” 桑枝仰头看他,问:“那你又是因为什么而活着?你的寿命已经结束了,你又是为了什么在这个世界里苟延残喘?” 云扶停下动作,垂眼看站在旁边的小黑无常,抬起手敲了一下他的脑门:“大人的事,小孩子少问。” 桑枝捂住脑袋:“到底是因为什么啊?” 云扶随手指向天空,说:“为了看看这个奇怪的世界会发生点什么奇怪的事吧。” 桑枝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抽了一根签,他眼前一亮,是上上签。 * 云扶来到这个镇子之后摊也不摆了,就没干过什么正经事。前天去茶馆听评书,昨天在一个老百姓家里蹭吃蹭喝,今天又说要去青楼。 这就是死前的享受么,凡人就是凡人。 桑枝捧着一杯茶,歪头打量云扶,而云扶正眯着眼听那靡靡之音。 他感觉云扶比台上的姑娘还好看,心里有了些小算盘。鬼差是可以成婚的,但只能有一个鬼妻。他看云扶魂魄也还算干净,到时候他跟小阎王求个情,把云扶的魂魄要过来,让他成为自己的鬼妻。 反正那时候云扶也失去法力了,自己还不是想怎么样就怎么样。 云扶太虚弱了,先给他养好魂,然后可以带他出来逛逛……这样看起来结婚好像也不错。 “你还不打算跟我去冥府吗?我只能出来七天,再过两天小白就要来了,两个一起你肯定打不过。”桑枝好心提醒他。 那人只是擦擦嘴角渗出的血,莞尔道:“两天足矣。” 最后一天晚上,桑枝跟着云扶到镇里的老榆树下面。他看着云扶从袖中拿出一张符纸,指尖生火,符纸化作金光缠绕在老榆树周边。与此同时,茶馆,王家,青楼,酒肆,河边弱柳放出金光,赫然是一个五角法阵,而老榆树正是阵眼! 桑枝感受到其中强烈的法力波动,立刻想要摧毁阵眼,云扶只是往他的方向点了一下,桑枝就被定在原地无法动弹。 太强了,就算玉玦来了也斗不过他。 桑枝看着云扶踩着金光走到树顶,晨晖在他身后浮现,那人看着远方似乎在等待什么。 一缕魂魄翩然而至,是名容颜俏丽的女子。她绕着云扶转了三圈,似乎在确认什么,然后轻轻搂住他。 云扶也抬手拥住那名女子,嘴角绽出释然的笑容,喃喃道:“找到你了。” 下一刻他的魂魄离体,和女子一起飘在空中准备离开。 桑枝这才看清楚他的魂魄,利落的短发,奇怪的服饰,他根本不是这个世界的魂魄。那他来这里,只是为了找回那个女子的魂魄。 被欺骗的感觉涌上心头,桑枝固执地盯着云扶,他很想问他你留在世间的目的只是为了那名女子吗,那你之前所说的都是骗人吗? 云扶注意到了他,笑着摆摆手。桑枝第一次见到云扶笑得那么阳光开心,像是一个找回宝藏的孩子。 好吧,那么那些欺骗不重要了。只要让谎言变成真话就行了。 这个奇怪的世界,一如既往在发生奇怪的事啊。 “哟,这不是黑袍大人么,怎么这么狼狈啊?”玉玦解了他身上的禁制,好奇地问,“说说呗,谁这么厉害啊?” “一个异世界的魂魄,不然谁能抵抗我?”桑枝活动了一下身体。 “异世界的魂魄最近总是乱窜,是该治治了。” 桑枝垂下眼眸看手心里的那根竹签,没了云扶法力的掩盖,那是下下签。 * “林三公子,风流倜傥,但有先天恶疾,如今二十又七,魂魄已至末期,烦请黑袍大人将其缉拿回府。” “桑枝领命。” 桑枝燃了宣纸,出现在一个房间里,榻上是一名俊气的男子。 “你是……”那人诧异地看着桑枝。 “黑无常。”桑枝剥了个橘子,“你阳寿将尽,赶快写封遗书,随我去地府。” 林三公子急忙翻身下床走到案前,写了没几个字又将纸团成一团扔掉,重新构思后才开始写。 “遗书要那么讲究做什么。”桑枝默默吐槽,“酸儒。” “大人有所不知,娘子最爱我的文笔,所以遗书也要能够经得起细细把玩。” 桑枝动作顿了一下,把橘子放在旁边看他写遗书。 写完了,林三公子将遗书压在案头,平躺在榻上,闭上双眼:“小哥久等了,走吧。” 桑枝把他拎起来:“放你还阳半刻,去抱抱你的宝贝娘子,免得黄泉路上磨磨唧唧。千万别把要死的事说出去啊。” 林三公子红了脸,快步离开。 “你以前不是这样的,能说说为什么吗?”玉玦出现在窗边,有些好奇地打量他。 桑枝没回答这个问题,只是说:“真羡慕凡人短暂的生命啊。” “装深沉。” “滚啊!” 好累,第一次写到三千字。 关于一个傲娇鬼差失去爱人的故事。不过爱人也难说,只是这个人让桑枝对生命的态度发生了转变,是一个非常重要的人。 这只是小说,中国古代那个黑白无常有自己的故事[垂耳兔头]好奇的伙伴们可以去了解一下~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4章 沐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