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愿姿势大赏》 第1章 许愿姿势第一式 “呼——呼——” 风带着凉意拂过我的鼻尖,混沌的意识在水汽中凝华。 当我睁眼,目之所及是月光照耀下发白的天花板。 脑后的触感使我得知,我躺在地毯上。 我侧头看向敞开的窗户,天空暗沉,圆月被厚重的云层遮挡着 ,月光自缝隙间流出。 身体有些僵硬,缓了会,我借着手肘,撑起半个身体,眼神迷茫地看向窗外 ,窗帘与发丝轻轻触碰,却带不来我的记忆。 我起身摸索着灯的开关,随着啪嗒一声,房间也随即清晰。 这是一间标准大床房,不需观察。 纯白的床铺正对着墙上的电视。正下方是长串的柜子,以及柜子上摆放整齐的矿泉水。 而右边——门的旁边,是一间浴室。 观察周围的同时,我搜寻着零碎的记忆,希望可以从中找到我需要的信息。 可惜,一无所获。 我的大脑现在一片空白,我叫什么?多大?什么身份?为什么来酒店? 我都不记得。 如果来酒店,我的身份证呢? 想到这,我低头翻找自己身上的外套和裤子口袋,以及房间内所有我认为可能藏东西的地方。可惜,没有行李箱,也没有背包,将整个房间底朝天也没有收获。 我赤手空拳的来酒店?什么也没带?即使没有记忆,按正常人的逻辑,这也不对劲。 没身份证我开什么房? 不过,我为什么要来呢? 在翻遍整个房间后,虽然没有发现证明自己身份的物品,但我发现了一些零碎的废稿,字迹潦草,边缘不规整,似是从完整的纸张下裁剪,只剩寥寥无几的内容可以供人阅读。 第一张写着:我们是沉默的羔羊,但是我们选择了反抗,我们成功了,却害死了另一只羔羊。 像是纪念,像愧疚,似乎是日记的一部分。 第二张写着:我们逃出来后,那只无辜的羔羊被她的妈妈带走了,她的妈妈哭呀喊呀,原来是爸爸在羔羊出生时带走了羔羊,妈妈找了十六年,找回了尸体,爸爸将羔羊囚禁十六年,献祭于恶魔。 这一张最完整,涂画的痕迹少,而且撕裂的部分不多。 第三张写着:我们决定赎罪,我们将使母女重逢。 收好为数不多可以阅读的三张纸,我决定离开房间。 离开时,我下意识看了一眼房牌号——703。 抽走门卡,关上房门之前,我先观察了一眼走廊的情况。 走廊空荡荡的,但在暖光灯的照耀下也不至于令人不安。 我轻轻带过门,踏上走廊。 地面铺满毯子,使走路的声音几乎消失,正因如此,当转角处出现陌生女人时,我的心脏咯噔一下就吊在嗓子眼。 她背对着我,却几乎在我出现的同一时刻,迅速往后转。 不怪我紧张,这位女士的模样实在无法令人安心啊。 她的衣着朴素,却捧着俩束鲜艳的紫藤花,手交叉环抱,将花束置于怀抱内。头发许久没有打理,油且毛燥。带着红血丝的双眼死死地盯住我。 看见她的那一刻,我确信,我从她的眼中看到了解脱和兴奋。 她大跨步向我走来,并且越靠近我,脚步越快。 我没有轻举妄动,小步贴近身后的消防箱,背贴在消防箱上,冰冷的触感使我浑身一颤。 一手自然垂直,另一只手却死死抓住消防箱的把手,随时准备打开。 她疾速向前,却又在我身前一米的地方停下,就像紧急制动,我甚至看到她的身体因为急停而惯性晃荡。 站立在我的面前,她的上半身微微前倾,脸上挂上了她自认为最亲切的笑容。 可是在我眼里,这个笑容却带着濒死者的疯狂,她的眼眸微动,透露出的那一丝怯弱打破了一切,如同光滑镜面上那不起眼的刮痕,无害但吸睛。 就在这样的氛围之下,她沙哑的声音伴随着她故作亲昵的语气响起:“你好,请问,可以,帮我,一个,忙,吗?” 她的声音断断续续,像孩提在练习发音,也像是声带破损的人正在适应漏风的喉道。 我没有回答,只是轻轻点了一下脑袋,眼睛盯着她的一举一动,一旦她靠近我,我就会迅速打开消防箱,并用红色小瓶对她进行人文关怀。 令人失望的是,她没有向前跨步,而是从紫藤花束中拿出了四个房牌。 她将房牌和紫藤花束一起递给我。 “请,请把房,牌,挂一下,花,花是给,70,7,70,2,的。” 我没有伸手,而是委婉拒绝她:“门上不是有吗,为什么还要挂一个房牌?多此一举,另外,我花粉过敏,你还是自己上吧。” 在我说话时,她的眼睛死死盯着我,并且,随着我的话语越往后,她眼中的失望越藏不住。 “我很抱歉不能帮你。” 当我说完最后的拒绝,她半低着脑袋,没有回答。 我以为她会采取什么行动,眼睛一直警惕着她。 可是直到她转身,也无事发生。 我在她转身的时候,朝着相反的方向后退,视线坚决不离开她。 终于,我和她互相离开。 我贴着墙,仔细观察这个走廊。 左……右……墙……电梯在哪? 这个酒店的布局真奇怪,走廊的尽头都是转角,标准的四边形。 我贴着墙慢慢挪动,到转角的时候警惕心提到最高点。 “你好,请问,可以,帮我,一个,忙,吗?” 在“你好”响起的那一刻,我迅速跳开,抬头看向我来时的方向。 消失的女人站在那个位置,双手自然垂放,低着脑袋,重复着我和她见面的第一句话……重复着寻求帮助。 但是她手上的紫藤花束不见了。而在我躲开前靠墙站的位置,鲜花和房牌整整齐齐的排列在毛毯上。 斟酌了一秒,我看着女人,慢慢蹲下身,一一捡起房牌和鲜花。 “房牌挂好?鲜花放707和702?对吧?” 看见我的举动,女人抬起她的脑袋,脸上扬着似笑非笑的笑容。 为什么这样形容这个笑? 因为女人的眼中带着笑意,嘴角上扬的幅度却僵硬而卡顿。 她的笑容就像老式电视里掉帧的黑白人。 “感谢,你,的,帮忙……” 她身体慢慢向下倾倒,明明是一个鞠躬表示感谢的姿势。可她的双手叠放在小腹前。 那恭敬的姿势让我想起葬礼时的鞠躬礼。 她到底算什么东西,想做什么,这些我都不想过多纠结。 纠结这个会不会要走我的命,我不知道,也不打算试探,离开这找到记忆才是我的第一目标。 我打断了她再次弯下腰的准备。 “好,我接受,你可以走了。” 她一直都在等我的这句话,脸上是无法形容的雀跃。 “哈……哈哈……” 她的笑声断断续续,带着粗喘的气音。 边笑着,她边晃荡着上半身,下半身却死死钉在毛毯上,像是风暴中摇摆的船只。 “可以,把花,给我吗?” 我晃了晃手里的俩束花,眼神示意:这个? 她用力的点着头,上半身愈发明显的幅度仿佛在彰示她的内心。 “诺,”我伸手递给她,下一秒却将花束碾碎,“可惜我不想给。” 说完我转身离开,径直的往702去。 无视身后传来的嘶吼声,脚步轻快。 “给我……给我——” “我要,离开。我想,离开……” 我点点脑袋,背对着她挥手,示意我听见了。 至于给她? 怎么可能。 拿着花束和房牌,我脚步迅速,眼睛也在观察着酒店布局——正方形布局。 没有看到楼梯,只有一个电梯。 这个布局不合理,应急通道呢? 来到702的门前,将花和房牌依次放好,我抬手敲门。 “咚咚——” 敲门声在走廊回荡,房内却没有声音传出。 十秒过后,我毫不犹豫,转身就朝703走。 开门,关门,动作迅速。 我贴着门,静静的听着门外的声音。 心里默数了三十秒,依旧没有声音传来。 陌生女子的嘶吼声也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停止的。 等待已经失去意义。 打开房门,我迅速朝着电梯的方向冲刺。 电梯的位置就是这条走廊的尽头,也就是701的旁边。 我的余光瞥了一眼702,依旧什么也没有发生。 站在电梯面前,我的手在下行键疯狂摁动。 可是电梯没有显示楼层,下行键却告诉我电梯在运行。 心里默数时间,我假设是从最高层到达七层。 没有站到电梯内,我不知道酒店的楼层数,也不确定从最高层到达七层需要多少时间。 若是在一个正常的地方,遇上一位真正需要帮助的女士。俩分钟其实并不漫长。 但是,我认为,俩分钟,起码在这个空荡的酒店不正常。 可是,此情此景,时间的流逝不知为何让我产生了一种焦虑。 我不能继续等待。 我要行动。 动起来。 离开电梯,朝着电梯的前方,我开始完成那位陌生女人的要求。 我原路返回,把房牌放在了701。 不能停下,要快。 因为心里的急躁,所以我没有观察周围,也没有那个心思了。 我把房牌放在了707的地上。 正准备走的时候,想起路过的706的房门。如果刚刚没有看错,706的房间是虚掩着的。 好奇心害死猫,恐怖片都这么演。所以,请收起自己的好奇心。 我没有折返回706,而是继续走到710,完成了最后一个任务。 710所属的走廊尽头有一面巨大的镜子。 镜子覆盖了过道处狭小的墙体。 我没有理会,也不打算现在去仔细研究自己的模样。 而是右转,再次回到了电梯。 这一次,电梯是上行键,但是没有显示当前层数。 幸好,这一次并没有等待多久。 几乎是在我摁下下行键的同时,电梯门开了,里面没人。 当我准备踏进电梯时,一位大叔悄无声息地越过我先一步进入。 他什么时候来的? 进来后,他自觉的站在电梯左侧的角落,也就是电梯按钮的对角处。 他低着脑袋,无法看全样貌,但露出的皮肤算是年纪的证明。 我走进电梯内,按下一楼后就站在按钮旁边。恐怖片里的人死的冤枉,但我可不想成为他们。 所以几乎没有犹豫,手还未完全放下,我就立马按下了紧急求救按钮。 而在我按下的同一时刻,一直站在我电梯角落的大叔开口了。 声音是和外表不同的年轻,虽然没有辨识度,但是配上这张反差感的脸。也算是令人一见难忘了。 “喂,小姑娘,你什么时候入住的?” 听见声音,我按下按钮后,秉持着尊老爱幼的想法,我打算回头和大叔回答一下。 可是在我回头的那一刻,我看见了大叔还未收回的眼神。 那个眼神带着打量,以及一丝熟悉的癫狂,不同的是,大叔眼里没有怯弱。就好像……2.0版本进化的陌生女人。 本准备开口说话,被这一个眼神震住,我迟迟没有开口。 大叔见我不说话,也没有恼,而是低下头,回到了刚刚进入电梯时的状态。 这个大叔给我的第一印象极差,可现在的空间太小,我想跑也跑不了。我想着:是否盯着这位大叔的举动。 可是,有的人讨厌眼神注视,如果这个大叔是这个情况,他恼羞成怒我该如何?斟酌了一会,我还是决定礼貌的回头,给大叔留下了社交距离。 “撕拉——” 是刀插入心脏的声音。 一阵巨痛从胸口直达全身,我难以置信地侧头看向低着脑袋神情不明的大叔。 他……杀了我。 为什么? 小无忧日记: 老师让我们开始写日记,她说开心的、难过的事情都可以记下来。 嗯! 我也要记日记? 今天,我和妈妈一起去了公园,路上有好多气球,对了!还有一个小丑先生,但是他让我想到了恐怖片里面的小丑呜呜。 公园里面还有好多好多的鸽子! 对了!还有一个小姐姐! 她看起来真亲切,我好喜欢她!我看着她,她就和我笑,诶嘿,而且她给了我一颗糖,嘻嘻,我没舍得吃。 嗯嗯,今天只有这些了,明天见。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章 许愿姿势第一式 第2章 许愿姿势第二式 心脏被撕裂是怎样的体验? 呼吸渐渐消失,鼻嘴感受不到空气流动。身体的温暖逐渐褪去,寒冷如潮水般覆盖全身。 疼痛依旧在胸口肆虐,但我却连呼喊的力气都没有。喉咙间涌上一股生理性厌恶,那是对死亡的厌恶,也是对未知的恐惧…… 强烈的疼痛带来的无力感,让我连抬手的力气都消失殆尽。我试图扶住墙壁站起来,但手指却总是无力地滑落,仿佛身体已经不再属于我,而是一摊烂泥。 “呼——呼——” “咳咳……” 再次睁开眼时,我下意识地伸手去抓面前的东西,却触到一阵冰凉。我紧紧捂住心脏的位置,那里传来的跳动声告诉我——我还活着。 “哈……哈……”我大口喘着气,贪婪地呼吸着空气。 抬头望去,那面让我感到冰凉的,正是我之前在走廊尽头看到的镜子。 镜子里映出一张熟悉却又陌生的脸——一个头发堪堪到肩膀的女孩,温婉长相,但却有一对单双眼皮。 初看整体你会想:这位女孩瞧着有些腼腆,相处起来也许会使人舒服。同时,也是好好小姐和完美的顶罪羔羊。 可,遮住半脸,一面慈悲一面戏谑……矛盾与女孩共存,仿佛在隐隐暗示着——当心,相由心生。 打量一番后,我也没有过多的在意。伸手擦拭着脸上的冷汗。在我感觉身体对死亡的恐惧感和幻痛结束后,我手一撑就从地上起来。 回到703的房间,我继续往前走,再次遇见了那个熟悉的女人。 “请问,可以……”她的话还没说完,便戛然而止。 因为,我径直路过了她,面无表情。 我熟练地打开消防箱,拿出里面的灭火器。掂了掂重量,试着朝她的方向挥动了一下。她下意识地抬起手护住脑袋。 我拎着灭火器,淡淡地看着她:“你希望我帮你什么?” 女人脸上的诡异笑容瞬间凝固,眼中充满了恐惧,她双手紧紧抱住自己,浑身颤抖,脚步踉跄地走向角落,面对着角落墙壁,将自己蜷缩成一团。 那是她认为最有安全感的姿势。 “不要,砸我。我会,听话的。” 怕什么?我很可怕? 拿着灭火器,我一时之间不知道说什么好。 我轻叹一声,路过她时,顺手轻轻摸了摸她的脑袋:“别怕……不打你。” 等我走远后,女人才慢慢抬起头,看着我离去的背影,心里不知在想什么。 —— 我拿着灭火器,沉默的站在电梯前。这一次,电梯并没有显示无法下行。 三……二……一…… “叮——” 随着心里的默数结束,电梯门开的一瞬间,本来垂放的灭火器在看见电梯内人影的一瞬间,被我抡起,用力的朝着电梯里唯一的人影砸去。 “砰——” 砰的一声,是灭火器砸在肉上的声音。 感受到触感,确认砸中后,我拿起灭火器,眼神冷漠的看着地上捂着脑袋满脸惊讶的男人,好似在瞧一具死尸。 “你在干什么!”他怒吼着,试图从怀里掏出匕首。 我没有理会将死之人的话,也没有给他拿出匕首的机会,再次举起灭火器,朝着他腹部的地方,重重的砸下去。 一次又一次,直到他没有力气拿起匕首,也没有力气反抗。 他满脸惊恐的看着我,嘴里嘀咕着什么我也没有听清,但我想应该是骂我的话吧。 “你?杀人了吧。”我捡起他怀里掉落的匕首,蹲下身放在他的脖颈。 他眼神惶恐,似乎在疑惑我为什么知道。 “你杀了谁?” 他没有说话,低着脑袋。 这是宁死不屈?还是认为我不敢杀他? 将匕首朝脖颈贴近,血滴落在刀背上。 血液流失的刺痛令他猛地抬起头:“我,杀了一个女人。” 我轻轻点头,刀却继续逼近他的大动脉。 “我说了!” 他看着我,就好像我才是那个疯子。 我没有回答他,而是把灭火器往后移,放到了我的身后,避开了他蠢蠢欲动的手。 果然,他神色一暗。 什么惶恐,什么害怕,消失的一干二净。 他没有再次开口,眼神嘲弄的看了一眼我手上的匕首。 我清楚,他不会再开口。 “再见。” 我抬起匕首准备往大动脉刺去,而他也一直等这一时刻。 几乎是在匕首离开他脖子的一瞬间,他反手就夺走了匕首,仿佛刚刚的疼痛是假象,对他造成的伤害转眼间愈合。 没有一丝迟疑,拿到的下一秒,匕首就被插进了我的脖子。 果然……他杀人很熟练啊,动作敏捷,目标明确,直指要害。 我嘲讽的看向他,我就知道,他不诚实。不是一个,是一群…… 这般不怕死的态度激起了他的怒意,他拿起灭火器朝着我的脸一下又一下。 模糊的视线,流失的血液以及一次又一次,一波又一波的毒打。 第三次睁开眼,我果然又回到了镜子面前。 死前被折磨的感觉依旧残留,巨痛带来了呕吐感。 疼痛使我根本无法起身,我坐在地毯上,努力撑起身体,半弯着腰,干呕声在走廊响起。 “去你大爷的傻逼玩意。” 我用力的擦掉嘴巴边上的水渍,眼神注视着镜子里面莫名苍白几分的脸。 在知道复活的代价之前,不能再频繁死亡了。 减少死亡次数。 现在我要回想,我要思考。 转起来,大脑转起来…… 第一次,我大概花了五分钟送花束和房牌,然后才来到电梯,也就是那个时候,男人上来了,从他踏上电梯的方向,大概是从镜子这边来的。 镜子…… 我抬头看向镜子里的这条走廊。 你现在在哪一个房间呢? 接着是第二次,我醒来后拿了灭火器就来到了电梯,男人却在电梯里面。 所以,男人是从电梯那边来到镜子这边。 然后是这一层的布局,我已经观察了,是四面布局,没有应急通道。 电梯往前是701至704,这里有消防箱。 然后往右是705至708,再往下是709至712。 然后转角是镜子,接着朝着镜子是713至716,最后回到电梯。 五分钟,他为什么会花五分钟从电梯出来然后向右朝镜子去。 这段距离不长,怎么也不至于走五分钟。 那他这五分钟是怎么度过的,是什么耽误了他呢? 还有706那扇虚掩的门和他有没有关系呢? 他杀死我又是因为什么呢? 他和那个女人又是什么关系? “我杀死了一个女人……” 这话不像假的,那这个女人会不会是走廊上拦住我的人呢? 我不知道自己还能回档几次,所以,我要尽快弄清这一切。 深吸一口气,我从地上利落爬起,步伐明确地朝着那间虚掩的房间走。 女人是在消防箱边蹲守,所以这边很安静。 停在706面前,我看向门内漆黑一片的房间。 不再犹豫,将虚掩的门开到最大,确保门后并没有人。 我踏进706,依旧看不清房间内。 但是一股血腥味猛烈的撞向鼻尖,喉间感觉到了不适。 令人反胃……味道太重了。 我捂住鼻子,深吸几口气,继续看向房间,依旧是一片漆黑。 看了一眼走廊的灯光,确定不是走廊灯问题后,那就是房间的问题了。 布局应该和703一致。 如果不出意外。 我朝灯的开关摸索,位置一样,没有变化。 那房间的布局也大概一致。 我的手刚准备按下开关,一阵冰凉的触感覆盖了我的手背。 寒意由脊背直击大脑。 身后有一个人,贴着我的背。 也许不是人,因为它没有体温。 生理反应告诉我,我在害怕,在恐惧。 不要回头! 理智却在猛击我的大脑。 回头! 你的死亡不应该毫无意义。 我要为存活寻找足够的线索。 在那只冰冷的手抓住我的肩膀,并试图握向脖子的时刻,我用尽全身的力气向后撞击。 趁它因撞击而暂避,我手迅速触碰灯的开关。 可屋内依旧漆黑。 没用? 去他的……没插房卡。 下一秒,一团带着刺痛的柔软枝条迅速缠绕包裹我。 窒息感传进大脑,拉扯中我摔在地上 。 我趴在地上挣扎着试图扯开这些枝条,我的脚用力地顶着房门,避免被截断后路。 借着走廊的灯光,我看见了他的脸,一张熟悉的脸,这张脸的拥有者杀了我俩次,而现在是第三次。 不应该,现在的他应该在电梯里啊,而且这俩个明显不是一个物种。 我努力睁开被生理盐水模糊的眼睛。 定睛一看,这个男人哪里是人,他的下半身被藤蔓侵蚀,而脑袋是由脖子那里延伸的藤蔓和下部分的一大簇藤蔓一起缠绕着。 这就是一团巨大的藤蔓。 拉扯着藤蔓的手突然在这一瞬间产生了巨力,也许是死亡带来的恐惧,也许是被恶心而产生的肾上腺素,这一刻,我只想迅速离开这簇藤蔓。 我本能的讨厌藤蔓,或者说恶心。 我撕扯藤蔓,忽略他因藤蔓断裂而疼痛扭曲的躯体,看着藤蔓断裂处流淌的绿色血液,手将断裂面再次扯开。 他那张熟悉的脸因为疼痛而狰狞。 我挣开身上的藤蔓,迅速朝室内跑去,室内依旧看不清,地上摆满杂物,以至于我时不时就会被绊倒。 为什么这个房间有这么多东西? 我跌跌撞撞的来到了窗前,用力拉开窗帘,月光不知何时不再遮掩,窗外的风依旧喧嚣。 现在这一刻,就好像我第一次睁眼时那样,随风而舞的窗帘拍打在我的脸上,风不时逗弄我的发丝。 借着月光,我回头仔仔细细看清楚这个诡异的房间。 纯白的地毯早已被血液染红,房间的墙壁被藤蔓铺满,大床上躺着俩具尸体,身体正常。 房间空地摆满了各种奇怪的瓶瓶罐罐,以及装着贡品的盘子和蜡烛,最重要的,是那把染着绿色血液的短刀。 这就是一个献祭场所。 我看向朝我冲来的藤蔓,伸出我的中指。 “傻逼。” 说完,我借着窗边的桌子踩上窗户边缘,纵身一跃。 可惜,身后冲来的怪物没有给我这个机会,藤蔓延长缠住我并拉回房间扑倒在地。 我看向面前的巨型藤蔓,它因为成功捕获我而兴奋的扭动。 靠,更恶心了。 怪物拖着我摆在献祭的中心,将沾染绿色血液的短刀插入我的身体。 巨痛从短刀扎入的伤口开始,一呼一吸之间传递到全身各处。 在意识消亡的那一刻,我透过模糊的视线瞧见门外那道熟悉的身影。 果然有俩个他。单看怪物的他只会觉得相像,可当俩人站一块时,你才能体会到细微不同,以及怪物的庞大。 怪物就像是面粉发胀,几乎是电梯版本的三倍大。 正常的他看着怪物的他,像是在……尖叫? 叫?他在害怕“他”。 血液迸射,门框在一刹那间染上新色,也染上我的眼眸。 这一刻,我心中只剩下一个念头在翻涌,我想: 死吧,下来陪我…… 小无忧日记: 我今天很伤心…… 因为他们说,妈妈在和爸爸结婚前还有一个孩子,她们说她也叫无忧,所以我叫小无忧。 小野说,妈妈拿我当替代品,就像她新买的小兔子一样,因为大兔子死了,所以才有小兔子。 我不要成为小兔子,我为什么不能是小鸟。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章 许愿姿势第二式 第3章 许愿姿势第三式 第四次醒来,身体里产生了前三次死亡从未有过的痛觉。 血液被抽离,我清醒着,进行换血手术。 从被扎入的地方,一直涌到心脏,再从心脏输出。 心脏停止着跳动,又开始跳动。 噗通—— 噗通—— 浑身冰凉,身体下意识的寻找温暖的地方,可无论怎么用力,也感觉不到。 身体,仿佛不再存在。 “呼——呼——咳咳……” 我猛地起身,趴在地毯上大口喘气,大声咳嗽。 只有这样,我才知道。 我还活着。 虽然醒来比前三次煎熬。 但醒来后,身体却没之前的虚弱感,除了身体长久不动的酸痛,倒是没其他不适。 我缓解一下,扶着墙起身。 第四次,依旧是先去拿灭火器。 刚碰到灭火器,女人的声音就在后面响起。 “你好,请问,可以,帮我,一个,忙,吗?” 我没有选择先回头,而是握紧灭火器,垂在腿旁。 回头看向已经第三次见面的女人。 “给我。” 女人被我严厉的口吻吓的浑身一抖,手上的紫藤花束掉落。 我朝愣住的她走近,弯腰捡起花束。 将花捧在在怀里,我放下灭火器,伸手,眼睛看向她因恐惧而半垂的眼眸。 “给我?还是和我一起?” 听见我的话,她的眼神明显意动,可她既没有握住我的手,也没有给我门牌。 如同一座石像,僵硬在原地,无法选择驻扎点,一切的命运由他人决定。 “我想你应该是同意。” 我拉过她的手,虽然早有准备,但是触碰瞬间的冰凉还是让我不自觉缩手。 在我缩手的时候,她也后退一步,面露愧疚。 “没事,是我的问题。” 她不相信我,往后躲开我伸出的手,皱着眉朝我摇头。 也许是受不了我的目光,她整个人恨不得塞进衣领里。 可惜我并不会让她如愿成为鸵鸟。 双手摁住她的肩膀,额间相抵,意料之中的冰凉。 “看着我,”我们的双眼此刻距离不过俩厘米,她想,她的心中再无杂念,那双墨色的双眸要将她的灵魂纠缠着,叩问她,“我说了,没关系。” 似乎是这一举动镇住了她,这一次我牵起她的手,她没有再抗拒。 这一刻,无人在意掉落的紫藤花束和房牌。 我们从昏暗的角落,踏入明亮的廊间,在暖灯簇拥下步向未知。 “你叫什么?”我握紧她冰冷的手,语气尽量平常。 她的目光从握住的那刻便粘在交握的俩手,听见问话,才移开视线。 盯着地毯,似乎在思考怎么回答这个问题。 沉默片刻,她想不出一个完美的回答,于是她小心问道:“你呢?你的,名字,是,什么?” “不知道,我不记得了。” “我也,不知道,”她停顿了一会,似乎觉得自己的回答不够详细,又补充道,“我,没有,名字。” “嗯,我知道了,”我没有对此感到惊讶,语气淡淡的,就好像说出口的话再普通不过,“如果你不介意,我给你取一个吧。” 我不在意这句话会对她带来多大的杀伤力,因为对我而言,取名不过就是随口的事情。 既然可以,那就做。 牵手以后她第一次抬起了她的头,看向了手的另一边。 “我,不介意,真的。”她的音量比之前大了不少,似乎是不习惯这么大声的自己,说到后面声音又小了。 不过她的视线自从看向我以后就未曾离开,只要我侧头看向她,就能与她对视。 可惜我的目光总是在前方。 “无忧,”我单纯的认为这个名字合适 ,“可以是你的名字。” 脑海里浮现的名字,我觉得很适合。 紫藤花,同时也是幸福树和无忧树。 抱着一束紫藤花,人生也应该和花本身一样。 她移开一直粘在我脸上的视线,眼前的视线雾蒙蒙的,抬手擦掉眼泪,说话带着鼻音,却分外认真。 “嗯!我是,无忧!” 到706的路程很短暂,几句话的功夫目的地就到了。 无忧愣愣的看着706,嘴里念叨着:“快了,快了,他,快来,杀我了,这,一切,都是,神明,的,启示,吗?” 我嗤笑一声,一脚踹开706的房门,不屑道:“去他大爷的启示,要是这个启示是让你去送死,那就把那玩意的脑袋给撅了。” 看着循声而来的电梯男人,我上前几步打开紧闭的707。 果不其然,里面就是那个藤蔓怪物。 藤蔓怪物看向走廊灯光下的女人,她的身上有着熟悉的味道,同类?要不要杀呢? “喂,怪物!出来啊,”我朝着藤蔓怪物的位置勾勾手,嘴角上扬,眼神带着挑衅,“你不想杀我吗?来啊!” “别……别……”无忧看着面前的怪物浑身难受,她站在我身边手足无措,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前面是藤蔓怪物,后面是电梯男人。 “我们,快跑……快跑,会,死的!”无忧拉着我的手臂,拖着往另一边走,她的眼泪掉在我的手臂上,和她的体温一样冰冷,声音崩溃。 “不,能,死!会死!”她的思维混乱,前言不搭后语。 “我们,要跑!求你,了,你,跑吧……” 我垂眼看向哭到哑声的无忧,她无力的坐在地上,手却依旧死死地抓着我的无名指,欲松不放。 我看向远处朝我们靠近的电梯男人,又看向房间内不知在思考什么的藤蔓怪物。 “呵……”我看着远处的男人嘲讽一笑,“他杀了你,对吧?” 听见问话,无忧不解地看向我,不明白,都这个时候了,为什么要问这个。 “松开。”我轻轻甩了几下我的手,示意无忧松开。 无忧瞪圆眼看着身旁这个不正常的女人,现在这么危险,为什么要笑? “傻逼。” 我看着不远处笑的一脸得意的男人,一肚子火啊。 这次醒来后,灭火器拿在手上,轻了不少,和拎普通的木棍没区别。 力气变大了。 只要我不蠢,稍微动一下脑子都能明白,死前被注射的东西绝对有问题。 不过,那又怎样? 现在可以把这个男的宰了,那就够了。 我拎起灭火器,用力一扔。 红色真理精准地砸中男人的鼻子,我一脚直踢踹向他的肚子,揪住头发朝地板砸,将人撂倒在地后,抬脚用力的踩在他的指尖,反复碾压。 蹲下身,五指揪住男人的头发。 抓起—— 砸下—— 用力抓起—— 狠狠砸下—— 如此循环,直到他学会安静。 弯腰捡起他的匕首,刀柄递给无忧:“你想杀他吗?” 无忧看着面前的匕首,又看了眼躺在地上满身血痕的男人,她往后退了几步,摇头拒绝我的提议。 “是吗……”我收起匕首,没有强迫她,“挺好,干干净净的。” 说完,转头就拿起灭火器,朝着试图反抗的男人狠狠一砸,这一次,依旧是脸。 “痛吗?”我平静的看着面露惊恐的男人,说出来的话却和平静搭不上边,“老娘也痛。” 说完,将匕首贯穿他的手心和地板:“还你,记得拿好。” “咳咳……”他无力的咳着,血从嘴角流出,但他明白我并不准备放过他。 所以,他笑了。 他面朝下趴在地上,昂起头,眼睛直勾勾的盯着我身后的无忧:“一切都是神的指引,你逃不了的。” “不,”无忧双手抱头,眼神迷离,用力的摇着脑袋,“无,无忧,不会,的。” “无忧,很听话,不,不可以……这样,对,我。” “啊——”抱着脑袋,她放声尖叫,眼泪控制不住的流下,“啊——” “你早就死了!祭品就应唔唔!”男人说到一半我就割了一块布塞住他的嘴巴。 我拿出在703顺手牵羊的钢笔,对着男人瞳孔扎入,揪住他的头发,逼他仰头与无忧对视。 无忧明显被他充血的眼眶骇到,尖叫声停止,抱着头,露出的一只眼睛小心打量着我。 我想她在打量我的行为,决定自己接下来的动作。 啧,不像成年人,像一只幼崽。 “看着他,”我蹲下身和无忧对视,“知道怎么宰猪吗?” “先放血,再剥皮,如果毛多记得剃毛,然后取内脏,最后就是我们最喜欢的点肉环节啦~” “你看他,无力的趴着,连抬头都如此艰难,他现在就是待宰的猪喽哦,我想他死,他现在就会死。” “你能明白吗?” 无忧抓紧自己的手臂,轻轻点头。 “喂,你的神告诉了你,你的死期吗?” 本就插在他眼睛里的钢笔又加深几毫米。 我自然不能太用力,因为死太快可不好。 “神啊……”我看着被我的话语骇到浑身抖动的男人,笑了。 “那也得看看是什么神,”说完我停顿片刻,眼神嘲弄的看向无忧,“比如犄角旮旯的野神,就应该把他的庙先砸咯。” 将不再挣扎的男人如垃圾一般随手一扔,擦掉脸上不小心溅到的血,低头打量一番自己的衣服。 全是血,这下谁还分的清受害者和凶手。 哦~ 忘了,这一次,我是凶手。 我朝无忧露出和善的笑容,至于她为什么抖的更严重了?这我怎么知道。 我看向从始至终没有动静的藤蔓怪物,朝他咧嘴笑,道:“过来啊。” 出乎意料的是,怪物真的听话过来了,他盯着我,在思考什么呢? 地上的男人在看见怪物的那一刻,眼睛瞪大,似乎不敢相信自己所看到的。 “为什么这一次不杀我?”我放下灭火器,慢慢靠近他,钢笔抵住怪物的脖子。 可是他还是没有动作,眼睛直愣愣的看着我。 “啧……”我被盯烦了,正想骂他,他又低下脑袋。 “低个屁,看我!” 出乎意料的是,我叫一嗓子他居然真的抬头了,眨着一对绿色的狗狗眼。 我愣是从那堆藤蔓编织的眼睛看出了委屈。 不是?你还委屈? 无忧看着我和藤蔓,似乎在思考我们的关系。 “你委屈什么啊,我还没委屈……”我小声抱怨,我看你第一眼没把你削了都不错,你还委屈。 藤蔓悄咪咪地看我一眼,确认我冷静后,轻轻扯扯我的袖子,指着地上的男人。 “怎么了?”我不理解他指着男人干什么,都这样了总不可能又给我一刀吧? 无忧解释道:“钥,钥匙……” 我看了眼无忧,又看了眼藤蔓,好笑道:“你听得懂?” 无忧点点头,发现藤蔓也跟着看向自己后,恨不得把脑袋和手臂融为一体。 我拿着钢笔戳了一下藤蔓的脸:“看什么看,你不是看我吗?” 藤蔓又委屈了:我明明是跟着你看。 “我又没让你跟,”我下意识回答,说完才察觉不对,“我能听懂你说话了。” “他,没有,说话。”无忧小声解释道。 我满脸疑惑:“你再说一句?” 无忧浑身一抖,露出的眼睛观察一番才明白不是和自己说话,愉快的继续当哑巴。 藤蔓脸上明明全是藤蔓,但是我就是从那个似乎是嘴角的位置看出了撅嘴。 算了,不说就不说。 来到地上的电梯男旁边,他看起来认命了,浑身散发一种,爱咋咋地的气息。 我拿钢笔在他身上扒拉几下,衣服口袋里掉出几把钥匙。 707,710,701,702。 “这个,你们什么关系,”我拿起钥匙朝无忧展示了一下,“一模一样,不是巧合吧。” “现在,他快死了,交代一下吧,无忧小姐~” 小无忧日记: 今天我问了妈妈,妈妈问我在哪里知道无忧的,我才不会告诉妈妈我是在她的梦话里听见的。 哼!我要投诉妈妈!我想要一个妹妹,但是不是成为妹妹呀! 妈妈说她爱我,我当然信妈妈,但是我想告诉妈妈,我才不是什么小无忧!我要换一个名字! 不给我换我就告诉爸爸!我要闹啦——?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3章 许愿姿势第三式 第4章 许愿姿势第四式 “你是祭品。” “我,是,祭品?”无忧带着犹豫,她像孩提,不知含义却能分辨话语中的恶意。 话音落下,中心祭坛的血液开始流动——这是从无忧手腕处流下的。 粗制滥造的木祭坛被血液染红,而无忧的眼前似乎也被红色环绕。 簇拥着祭坛的男男女女举手欢呼着眼前的一幕,眼中溢出的疯狂使不大的空间越发压抑。 而角落里苟延残喘的人们眼神凶狠的盯着他们,随时准备从这群残渣身上咬下一口肉,让他们痛不欲生…… “拿自己的亲生女儿当祭品,她真是可怜,”男人似乎在怜悯女孩,可话语中的笑意却使在场的每一个人都听的清清楚楚,“你真是一位虔诚的信徒,愿树神庇护你。” “呵……”女人嗤笑着,“相比他的妻子,他的确足够虔诚。” “不过,这够了……作为你们背叛树神的代价,”一束光恰恰好坠入无忧的眼睛,她眼前一晃,世界仿佛多上一层圣洁的朦胧,“保持纯洁的身体是第一教义,可你们私自结合。献上祭品,洗清罪孽,这是你应该做的。” 女人向前跨出一步,站在光源处,她正好挡住了无忧的光,世界再次坠入黑暗,狭小的空间令人窒息。 她说:“就是不知道,她的妈妈会怎么想呢?听说她还在找呢……” 有人幸灾乐祸,有人漠不关心。 “真可怜,找了十几年的孩子马上要变成尸体了,”男人兴奋着,雀跃着,为接下来发生的一切而悦动,“而她却不知道,偷走孩子十六年的,是和孩子一同失踪的丈夫!多么令人作呕的悲剧啊——” 好多的声音在说话,好多的声音在笑。 妈妈是谁?妈妈是我的妈妈吗? 无忧愣愣的看着围住她的男男女女。 这里是哪里? 为什么角落里面还有好多的人,在哭吗? “你们,笑?他们,哭?”无忧说出了心里的疑惑,她对于哭和笑的理解有些模糊,只能脸上模仿她们的神情表示自己的意思。 欢笑的氛围骤然消失。 “闭嘴!你要安静,明白吗?”男人瞪着无忧,“这样树神才会满意。” 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看我? 好可怕…… 无忧不明白他的意思,只是出于本能,抬手护着自己的脑袋。 但是,这一次,示弱的行为没有得到恰当的礼遇。 信徒们拉着……扯着……拖着……把哭闹的她放在了祭坛的中心。 “我来左手吧。”说话的是刚刚骂无忧的男人。 “右手归我。”这个声音是第一个说话的男人。 “啊,那我们一人一条腿。”俩个男人对视一眼。 “我们力气不行,那我们就身体吧,善后也可以交给我们。”说话的是一个女人。 “真可惜,那我们为你们祈祷吧。”剩下的男男女女对视一眼,跪在地上双手相握。 男,女…… 全是人……分不清楚,爸爸呢? 无忧躺在祭坛中心愣愣的看着周围的人们。 最终,无忧找到了爸爸。 “爸……” 还没说出口的话,堵在喉间,她的嘴巴被人用布塞住。 他们举起刀…… 第一刀在无忧的声道。 “好硬啊,这个骨头。” 好痛…… “腿也没有好到哪里。” 爸爸……爸爸想杀我! 救救我,妈妈—— “她的表情好讨厌,我可以把她的脸撕了吗?”提议的女人皱眉看着无忧,说着她又想起不能破坏祭品的脸,到时候被树神讨厌怎么办,“算了,你把她的脸用袋子罩住。” “好!来了!”说话的人语气激动,脚步匆忙,生怕有人抢走自己的功劳。 “赞美树神,愿世界常青。” “赞美树神,愿世界常青……” …… 妈妈,我害怕。 无忧眼神惊恐的看向眼前这位熟悉的陌生人,这是最后一次看到他,也是,最后一次看见世界。 角落里的人们闭着眼不愿看向这位少女,他们怕自己再看下去会忍不住提前计划。 要忍……等这群畜牲放松,等他们肢解少女疲惫以后……杀了他们。 我的世界,一开始是我的哭声,后面是他们的惨叫和他们的笑声。 再后面,惨叫声安静了,我的意识就好似陷入一场迷糊的梦境,梦中只剩下带着回音的笑声,笑着笑着……她们开始撕心裂肺地哭。 后来她们嘀嘀咕咕说着: 我们得到了拯救,但是牺牲了他人……所以,我们理应背负罪孽。 所以,神啊……如果你真的存在,请你救救这位可怜的少女吧。 赐她以解脱,赠她以来生。 —— 我听着无忧的话,大概明白事情的经过。 狂信徒和祭品,一个俗套的故事。 但是再俗套的故事,死去的人却可以免于俗套。 毕竟,你和死人计较什么。 “那,这个男人是?”我踩着地上已经奄奄一息的猪喽。 不会是她爹吧? 无忧听到我的话后,第一次认真的打量地上的男人。 每一次和男人的对视都让无忧的身体不自觉颤抖,身体隐隐发痛,所以,她不敢看他,自重新拥有意识,她一直躲着他。 “眼睛,是,左手。” 虽然她说的模糊,但是我听懂了。 眼睛是砍掉她左手的人。 “嗯,”说着,我蹲下身忽略他的惨叫,挖掉了他的眼睛,结束后我看向无忧问道,“然后呢?” “嘴巴,像,脖子。” “嗯。”我划烂了他的嘴巴,惨叫声停止,空气中只剩男人因痛苦而生的呜咽。 接下来的一切都很顺利,在一问一答间,男人的身上没剩下几块好肉。 “原来是个缝合怪。” 我起身看向在男人咽气后就变得安静的无忧。 “我要,走了。”她的神情恍惚,对很多事情都带着懵懂,像是有人刻意培养。 “那再见。” 无忧的眼神带着希翼,小心问道:“我们,会,再见吗?” “会的,”我眯眼笑着用手背摸摸她的脑袋,说着,“也许你会迈着小脚丫叫我姐姐,还找我要糖吃呢。” 听见我的话,无忧似乎想到了那时的情景,低头扬起嘴角,笑容有些羞涩。 我放下匕首,把手上的血擦在自己黑色的T恤上,确认手上干净后,我蹲在无忧的面前,轻轻扶着她的脑袋靠在我的肩膀。 要再见,那就温柔的再见吧,不要再言语冷淡,而是带着爱,期待真的再见。 “再见,无忧。” “再见……” 俩道不同的再见混杂在一起,一道带着温柔,一道带着欣喜。 无忧的身影同她的声音一起消散,原来灵魂消失是一瞬间的事情。 “只剩我俩了,”我起身,回头看向藤蔓,摇着手上的四把钥匙:“走吧,去看看。” 首先,是707。 看向藤蔓之前待着的房间,感觉没有706那么让我不舒服。 我眼神示意藤蔓走前面,他看懂了,也老实做了。 他甚至顺手插入房卡,把灯也打开了。 我:“……” 挺潮流的一根藤蔓。 在灯光下,室内一览无余。 床上躺着俩具尸体,我仔细看了看,嗯!不认识。 将整个707找了一遍,没找到线索。 接下来的俩个房间也是一样,除了没有床上的尸体,其余几乎一样。 直到701的门打开。 入目第一眼便是贴满整个房间的照片。 照片上男女老少都有,我甚至看到了婴儿。 我拿下一张眼熟的照片观察,触感不太对,是双面贴的? 将照片翻面,背面却不是空白,是一张分尸图。 主人公是正面的女生。 细看,这个女生分尸后的面孔眼熟的很。 无忧? 应该是的了,第一眼看不出是因为照片和死后鬼魂差别太大。 照片里起码身体状态不错,眼神虽然也呆,但是不疯。 女孩穿着一袭白裙,柔软而墨黑的长发乖巧的披散在身后,手上抱着一束紫藤花,也许是因为刚刚采摘,花瓣上还带着欲落不落的露水。 花中的女孩,是幸福的。 我苦笑着叹息,想:原来不是女人,是被折磨的女孩,是找不到妈妈的羔羊。 将照片贴回墙上,我在这个房间找到了一个行李箱。 可惜,不是我的。 “这里到底怎么回事,现实里这么弄会完蛋吧,”我看向一直跟在我身后的藤蔓,“你会说话吧?” 藤蔓摇摇头,他弯下他高大的躯体,影子随着他的动作缩成小黑团,单膝跪地,轻轻握起我的手,像是一位虔诚的骑士在向他的君王臣服,表达他的忠诚,直到他的生命不再燃烧。 骑士低下他的头颅,他将额头帖于君主的手心,姿态放低。 【这样就好了。】 “so cool~” 我眼前一亮又一亮的:“这里是假的?” 【嗯。】 “哦~” 我蹲下身把行李箱里面的东西全部掏出来,边翻找边问:“那,我怎么出去?还有我身上的血待会出去还在吗?我叫什么你知道吗?我来这干什么?还有这些死了的人怎么办?这些被邪教害的在现实有对应吗?有没有现实的人被牵扯?还有你是个什么东西?你为什么不杀我?” 【……】 【走电梯出去,血还会有,我不知道你叫什么,我也不知道你为什么来这里。死了就是死了,可以吃或者给树神。我不知道,我没去过现实。不过除了你还有一些人身上有现实的气息。我不是东西,我是树神忠诚的仆人。你身上也有树神的味道。】 “……” 这一次轮到我沉默了,我假笑道:“记住了你是这个。” 竖起的大拇指是对强者的尊重。 我回想他话里的意思,重点不多,基本上在最后。 同类的气息应该是上一次记忆里被注射的绿色液体。 我回到706,这一次,绿色液体不见了,但是地上祭坛的位置放着一个手镯。 手镯是一条蛇形藤蔓。 “好啦走了,小藤蔓你加油。”我转身就跑,不带一丝犹豫。 这个手镯一看就有问题,谁拿谁傻逼! 【不,树神大人让我跟着你。】 哈? 下一秒,我的眼前一黑,俩个不同的藤蔓缠在了我的手上。 滚啊!莫挨老子! 我试图把这俩个祸害摘下来,可是,焊死了……怎么拔也拔不下来。 “牛,还是你们牛,比牛筋还牛。” 这一次,没有任何的阻拦,我终于搭上电梯下楼,虽然被俩个意料之外的客人绑上了贼船…… “叮——” 电梯门打开,空荡的大厅以及蓄势待发的警察…… “不许动!” 我下意识举手投降…… 不是……我为什么要举手啊……现在放下来会不会很尴尬。 一位警察靠近我给我拴上了手铐:“走吧,警察局走一趟。” “警察叔叔,我是良民!” ……… “姓名。” “不知道。” 审问的警察把眼睛从档案上移开,震惊的看向眼前的少女。 “来个人检查一下!” 我说了什么很震惊的事情吗?他怎么大惊小怪的。 这个警察说完,外面突然涌进来一堆白衣天使,手上拿着一些仪器。 她们往我脑袋上面贴东西的时候,我好奇的看向她们。 大褂上面写着:异变调查部。 她们盯着仪器上面的数据看了一眼,然后朝警察摇头。 “失忆了?”警察又朝外面喊道,“没问题,来个医生!” 然后这群白衣天使走了,又进来了一群白衣天使。 最后,结果显示我的脑袋承受了冲击,大概失忆。 警察也没想到这个情况,挠挠头跑外面去了。 不是,审讯室就留我一个人啊? 我撑着脸,盯着审讯室的门。 没一会,警察又进来了。 他清清嗓子:“你失忆了对吧?” “应该是的了,”我点点头,“但是我真的很无辜!我身上的血是一个缝合怪的!他也不算人吧?” “你先说说里面发生了什么。” 我老老实实的交代经过,但是只说了这一次,除了前几次的复活,我全交代了。 不然也不能隐瞒吧,我可是良民。 说完,我瞅了一眼警察的神色,正常,很安全。 “嗯,我们知道了,那我们先和你说一下具体的情况吧,”警察指了指我的手腕,“这个不是普通首饰吧。” 我点头:“他们硬缠上我的,不信你看。” 我给他演示了一下拔除过程,皮筋似的:“摘不下来。” 警察点点头,低头看着手上的资料,边翻着边说道:“这个世界产生了异变,但是原因不明。你刚刚在的那个空间就是异变产生的,空间产生的时候如果没有及时跑,是会被卷进去的。” 说着他顿了一下,又说道:“其实也不是每一个都会有空间产生,产生的地点随机,原因不明,但是遇见这些异变,第一时间要跑。” “跑,为了活下去。” 警察敲敲手上的笔,似乎在斟酌着接下来怎么说,他看了我一眼,揉揉太阳穴:“坚强活下去吧,运气好说不定就自身异变或者收服异变了,比如你手上的俩个,对了,待会记得登记一下。” 我点点头,没有因为这番话产生什么情绪,我只是问了一个问题,也是我心里唯一一个问题。 抬起头,看着面前的警察,我的眼中带着探究欲,以及迷茫…… “我是谁。” 警察翻着资料,看向我:“藤密隐。” “你的名字是,藤密隐。” “藤密隐……”我小声重复着名字,听见警察叫着我的名字,心里总有一股奇怪的感觉涌上来。 名字仿佛是一条导火线,顺着话语烧干了我脑海中的那团迷雾。 我想我知道了,我是藤密隐,却也不是藤密隐。 “其他的呢?” 警察瞅着手上的资料,照本宣科开始念道:“藤密隐,女,18岁,跐蜉学院大一新生,专业是城轨运营管理。” “不对啊,现在离你们学校开学时间都过了三个星期了。”警察疑惑的看着手上的资料:“这里显示你开学的时候报道了,但是没有入住宿舍,之后失踪三个星期。” “你做什么了?”警察眼神犀利,似乎在审视我。 我无所谓的耸耸肩:“也许你要问之前的我。” “谁给我报案的?”我眼睛一眨一眨,满眼好奇,“我现在还能上学吗?不会扣我学分吧?” 警察想了想,也是,她人都失忆了,问也没用,还不如查:“你辅导员报的案,就他最急,警察局都来了几次。” 至于学分?你问我,我怎么知道…… 心里这么想,面上自然不能这么说,警察笑笑:“学分得看你的学校了,大概不会扣的。” 呼………放心了,学分就是命…… 小无忧日记: 好吧,我原谅妈妈了,我不改名啦。 因为今天妈妈哭了,她说我就是无忧呀,听到的时候我超级超级伤心[爆哭],我那个时候想,我再也不喜欢妈妈了。 但是爸爸告诉我:妈妈拥有我的时候做了一个梦,她说无忧想要再一次成为妈妈的孩子,梦醒以后,我就诞生啦! 所以,大无忧和小无忧都是我!诶嘿!我原谅妈妈了! 其实我昨天晚上做梦梦见大无忧了,她总是在哭,总是缩着。但是我不一样,我超级勇敢!我站在大无忧面前说:谁欺负你了!我帮你打她! 大无忧却抱着我说:小无忧是一只勇敢自由的小鸟。 我也这么觉得(叉腰)。 就算爸爸不告诉我,我也不会讨厌大无忧,因为她会哭哒,我最讨厌小孩哭了,哼,小无忧是成熟的大孩子了! 不过,妈妈还是惹我生气了,她明明可以告诉我的,我不开心,妈妈要和小无忧道歉。 好吧,就算不道歉也可以[求求你了],小无忧最宽容了。 但是,小无忧还是想告诉妈妈:大无忧和小无忧都很爱你,你一定要记得,大无忧是一只害羞坚强的小白兔,小无忧是一只勇敢自由的小鸟哦。 因为,这才是大无忧真正想成为的人。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4章 许愿姿势第四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