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花诡劫》 全部章节 《桃花诡劫》全部章节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桃花诡劫》 第1章 黄花大闺男 大家小时候,都听过长辈们开这样的玩笑,你是从山上捡来的,你是从垃圾箱里翻来的,你是充话费送的…… 奶奶跟我说的更邪乎,说我是从乱葬岗挖来的。 她说那天的后半夜,我爷爷提着灯,拎着镐头上了后山,在乱葬岗看到一个半开的坟坑,里面的尸首都露出来了。 这具尸首非常奇怪,头发特别长,遍布全身。 当时下着蒙蒙夜雨,爷爷全身湿透,寂静无声的山林里,他有点害怕了。 提着灯正要走,就在这时,坟坑里传来婴儿的哭声。 奶奶告诉我,当时爷爷都吓尿了。 每次听到这里,我都会咯咯咯笑,莫名戳中笑点。 奶奶说,爷爷强仗着胆子,用镐头把尸体的头发拨弄开,在一堆黑色乱发下面,发现了一个光屁股的婴儿。 就是你这个小兔崽子。 每次说到这儿,奶奶都要骂我一声。骂完了就叹气,说这都是老天爷注定好的,注定你是我们老马家的孩子。 我没有爸爸妈妈,从小就跟着爷爷奶奶一起生活,吃百家饭长大的。 奶奶说我是从后山上挖来的,倒也说得过去。 这个故事里有个疑问,那就是大半夜的,还下着雨,为啥爷爷非要去后山的乱葬岗。 莫非他是……去偷坟掘墓? “放屁!” 一听到有人这么说我爷爷,我奶奶就会大骂一声。 “我们家老头子是一身毛病,奸懒馋滑占全了。但绝对不干那种丧良心,烂屁眼的缺德事!” 奶奶说,那天晚上,其实是陈寡妇让爷爷进山的。 陈寡妇是我们村一个颇有道行的女人,年轻时候守寡。有一次发了高烧,烧了数天,原本以为不行了,突然好了,然后神神叨叨的,能看事能治病,说是请了什么仙儿在身上。 就是她神神秘秘找到奶奶,说老仙儿告诉她,今天晚上在后山,有一场富贵要送给奶奶。 所以,奶奶就让爷爷深夜进山,结果别的宝贝没找到,反而带回来一个孩子。 奶奶和爷爷一辈子没孩子,捡回这么个孩子,就算是坟里挖出来的,也是视若珍宝。正想把孩子养下来,陈寡妇忽然来了,看着这个孩子,用奶奶的形容,她的眼睛都在放光。 陈寡妇说,老仙儿告诉她,这孩子是是三世纯阳转世,阳年阳月阳日出生。 奶奶问,什么叫三世纯阳。 就是三世都在佛门之内,童身修行,三世里没有泄过一滴真阳。 “就是黄花大闺男呗?”奶奶说。 陈寡妇当时笑了,“可以这么说。”表情随即严肃:“这种纯阳童子,在鬼修和妖物的眼里是难得之物。只要吸其真阳,就能助它们修行!” 奶奶就把爷爷进山发生的事说了一遍。陈寡妇说,那个浑身都是头发的尸首,很可能不是人类,而是某种妖修,这孩子也是它偷来的。 “这孩子好啊,这孩子好啊……”陈寡妇一直念叨着,抱着孩子就不撒手。 别看相处时间特别短,奶奶已经对我有了很深厚的感情,把我抱过来,说这孩子与我们家有缘,就给我当个大孙子吧。 陈寡妇回过神,叹口气说:“这孩子就因为纯阳体质,所以一生都要渡劫,就是桃花劫!小时候未必看出什么,到了十八岁开始,阳气外溢,不管是邪修还是妖修,是鬼物还是动物,甚至是大姑娘小媳妇,都要聚到他身边吸阳气。” “哎呦,这小兔崽子,这么能耐呢。”奶奶眼睛亮了:“这么说,他十八岁的时候,我就能抱上重孙子了。” 陈寡妇叹口气:“老姐姐,你以为是好事呢?这小子是三世纯阳体质,只要不泄真阳,浑身罡气保护,他就不会被任何妖邪所伤。但一旦漏了阳,哪怕泄一次,罡气就没了。这孩子会立刻被妖魔鬼怪吃干抹净,魂飞魄散!” 奶奶一听就傻了,“那,那咋办啊?” “唉,这孩子就是你家的,不过今晚先交给我。我让我们家老仙儿给他施个法,将阳气藏住,这样就不会被妖邪所窥。至于能不能守住真阳,不泄一分,那就看他自己了。” 当天晚上,还是婴儿的我,就被陈寡妇抱走了。 自打抱走之后,奶奶就心神不宁的,一晚上没睡好觉。 她说,她脑海里总是翻来覆去出现陈寡妇的那双眼睛。陈寡妇当时抱着我,双眼死死盯着,眼珠子都在放光。 一想起那个眼神,奶奶就有点心惊肉跳。 天还没亮呢,奶奶就连打带踹,把爷爷折腾起来,说是去陈寡妇家看看。 爷爷一辈子耙耳朵,看见奶奶就腿肚子哆嗦,敢怒不敢言,两人便在天蒙蒙亮的时候,急匆匆出屋,直奔陈寡妇家。 陈寡妇家住在村西头,过去还得一段时间,又住的独门独院,周围没什么邻居。 刚到院门口,就听到里面传来高一声低一声的哭声。 奶奶打了个激灵,催促爷爷赶紧上前,蒙蒙黑的院子里,站着一个女孩,哭得特别伤心。 奶奶一看认得,是陈寡妇早些年不知在哪收的这么个女孩子,当女儿养。 院门锁得紧紧的,奶奶赶紧又敲又喊,“二丫,开门,发生什么了?” 小女孩哭着过来:“死了,都死了……” 奶奶心就往下沉,让她先别哭,赶紧开门,看看怎么回事。 小女孩解开门锁,奶奶拉着爷爷就冲进去,来到里屋门前,门也是锁的。 二丫也打不开,哭哭唧唧说,昨晚她妈让她睡柴房,不准靠近主房。刚才她醒了,扒着窗户看了一眼,看到她妈死了! 奶奶脑袋嗡嗡响,趴在窗户上往里看。 里面土炕上,盘膝坐着陈寡妇,怀里抱着孩子,陈寡妇正低头看孩子。 “这丫头胡说!”奶奶松了口气:“哪里死了!还有这么咒自己家人的。” “我就是知道,我没咒……”二丫哭着说:“我妈死了,老仙儿也死了!” 奶奶浑身的鸡皮疙瘩突然都起来了。 连忙催促爷爷把房门给撬开。 只要是奶奶吩咐的,爷爷无条件照做,从院里拾了把铁锨,麻利地捣毁大门上的锁。 奶奶一脚把门踹开,跑进屋里,然后点开灯。 屋里大亮,照在陈寡妇身上。只见陈寡妇保持着抱孩子的姿势,一动不动,其他都和正常人一样。 奶奶正要松口气,忽然就看到了陈寡妇的脸。 她的脸其他没变,和平时一样,但两个眼珠子却发生了诡异的变化。 双眼暴突,两个眼球全部鼓出来,大如鹅卵,偏偏没有掉出来,两个眼皮子尽力挂住,似乎只要动一动,两个眼球就能掉在地上。 她的一张脸,就像是大青蛙成了精。 两个眼球死死盯着的,正是怀里的孩子。 也就是我。 而我正在陈寡妇的怀里笑。 笑得特别开心。 第2章 大黄狗 奶奶当时吓坏了,还是仗着胆子抱回孩子,然后让爷爷去通知村长,说陈寡妇死了。 毕竟是人命一条。 看着痛哭的二丫,奶奶长叹一声,搂过小女孩,说以后你就跟我过吧。然后看着怀里的婴儿,说臭小子,记住了,以后她就是你的姐姐。 村长带人来了,看到陈寡妇死状,都吓了一大跳,还是强忍着害怕,把她收敛火化了。 陈寡妇无亲无故,只有一个不知来路的女儿,死了也就死了。奶奶想带二丫走,二丫还挺倔强,说这里是她的家,哪里也不去,谁说都不听,也只由得她了。 奶奶抱着我回家,检查我身上有没有受伤,就在解开襁褓的时候,一件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 说到这里,奶奶点了一口烟,让我去她房间的床头柜里,把红布包裹的小包拿过来。 我颠颠地去了,还真有这么个小红包,取过来交给奶奶。奶奶打开之后,里面是一个黑糊糊的绸布,看不出什么奇特来。 “臭小子,你大了,也该让你知道了。”奶奶说:“翻开这个绸布看看。” 我小心翼翼拿出来,没觉得怎么样,等翻到了正面,我是一脸的讶异。 绸布正面竟然全是血写成的字。 不知多少年了,颜色暗沉,看着那么渗人,细闻之下,还有一股血腥气没有消散。 奶奶脸色不好看,吧嗒吧嗒抽着纸烟。 “这是陈寡妇临死前留下来的,写好之后塞在你的襁褓里。”奶奶说。 我快速扫了一圈,大概看明白了。 前面是陈寡妇的自白,说老仙儿只是想封印这孩子身上的阳气,但实在禁不住诱惑! 这孩子身上的纯罡之气,对于鬼修来说,有一种致命的吸引力。明知道吸了之后,阴阳失调,会导致阴气暴走,但还是禁不住要吸! 老仙儿动了歪心思,对着孩子,也就是我,浅浅吸了口阳气。吸完当即就知道自己完蛋了。 临死前,它无比平静,知道自己心性不稳,该有生死大劫。 绸布上说,它已经为孩子封住了大部分的阳气,封印为左臂的梅花胎。 随着孩子长大,封印会越来越松动,最后完全消散,那时候,这个孩子将成为天下所有邪魔的靶子! 看到这里,我吸了口冷气,撸起袖子看了一眼,自己左臂确实有个浅色胎记,状若梅花。以前我还以为是胎里带来的,没想到是一种封印。 奶奶一直在旁边吧嗒吧嗒抽烟,眉头就没有舒展过。 下面是老仙儿交待的两件事。 第一个,这个孩子长大之后,不可泄露真阳,不可亲近女色,但凡泄露一分,什么封印都不管用,他将死无葬身之地。 第二个,让这个孩子以后从事鬼门九科。寻到一个靠谱的高手,然后拜师。封印失效之后,想办法保住性命。 再没有找到高手之前,一旦遇到重大危险,孩子可以暂时用自己血和尿抵挡一下。童子血和童子尿都是辟邪法宝。 “鬼门九科是啥?”我疑惑。 奶奶把绸布收起来,吧嗒吧嗒抽着烟说:“就是跳大神,看风水什么的,一共是九个行业。具体的我也说不好。我帮你寻了个师父,是鬼门九科里的人。这几天就能到,你先拜他。看看他有没有办法。” 我初中毕业之后,分流去了中专,混了两年,本来和朋友说好了,一起去大城市打工。 现在突如其来的这些事,造的我有点懵逼。 “奶奶,你的意思是,我这辈子都不能碰女的了。还有,不能去大城市闯荡了,只能留在农村,拜一些神棍当师父,哪也去不了?” 奶奶瞪我一眼,想发火没有发出来,叹了口气:“臭小子,奶奶现在没有以前的心气,懒得打你了。我只问你一句话,命重要还是女人和前途重要?人都死了,要女人有什么用?” “没女人,活着也没啥意思。”我说道。 奶奶动了真气:“你个臭小子!毛还没长齐,就说这样的混账话。”她的身形一下萎靡起来:“为了养活你,我和你爷爷没白天没黑夜的干活,就养了你这么个小兔崽子……” 一阵咳嗽。 我心疼不得了,过去帮她捶背。 奶奶拿过刚才的红布包,拆开最下面,竟然还有一层,里面掉出一张泛黄的老照片。 “你自己看吧。” 拿过照片。上面拍的是一个婴儿的手臂,虽然照片陈旧有着尿渍的颜色,仍能看到手臂上有个深黑色的胎记,黑得那叫一个鲜艳。 我忽然意识到了什么,赶忙撸开自己的袖子。 “臭小子,看到了吧。”奶奶咳嗽了几声:“这是你刚出生的时候拍的照片。那封印黑亮黑亮的。再看看你现在的胳膊。” 我胳膊上的胎记,浅浅一层,似乎用点水就能彻底抹掉。 看看照片,再看看自己的胳膊。 说实话,我是真有点害怕了。虽说我这种体质,只要不泄真阳,似乎那些妖魅就伤害不了我。但谁也不希望,往后余生被无穷无尽的妖魔鬼怪魑魅魍魉包围着,吓都吓死了,抑郁都抑郁死了。 奶奶鼻子眼喷出一股烟:“你现在学校毕业,反正一时找不到活儿,就先在家待着,别急着出去到什么大城市。等我求来的那位先生到了,你拜他为师,除了能活下去,还能学个手艺,讨口饭吃。你奶奶就这么大章程了……” 奶奶真的老了,语气低下来:“孩子,碰不碰女人,结不结婚都是后话。我相信老天爷饿不死瞎家雀,总归有办法,咱们只要活下来,就有希望!” 我心里一阵酸楚,重重点点头:“奶奶,我听你的。” 到了临行出发的日子,我没有去火车站,和同学们说明白了,自己要留在乡下。 说来也怪,从这天开始,我晚上开始做一些恐怖又猎艳的怪梦。 这些梦的统一特点是,场景很奇怪,但经历有很暧昧。就像昨天晚上,我梦见自己被朋友带到王爷府,里面极尽奢侈,管家保姆无数。然后他带我到了后院。 后院有个女人,一身鹅黄纱绸,正在抚琴。 我当时就被她的背影吸引住,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雅致的女孩子。比镇上中专班里的班花,还要漂亮十倍。 朋友在旁边说,这就是王爷的千金,你小子要是能把她泡到手,这辈子就妥了。 然后就推了我一把。 我半推半就过去,来到女孩的身边,女孩正抚琴,闻声回头。我一看就傻了,竟然是个老娘们,根本不是小姑娘。 她笑嘻嘻看我,突然张开了嘴。 我闻到一股略有些刺鼻的腥味,看到这个女人的舌头是艳红艳红的。 打了个激灵,然后就醒了。 醒来吓了一跳,床旁趴着一条大黄狗。正是村长家养的母狗,不知怎么大晚上跑我屋里来了。 张开嘴,吐着舌头,朝着我大喘气,一股股怪味从它嘴里喷出来。 我喉头动了动,一时间手脚都僵住了。 因为我看到,这只狗在像人一样笑。 第3章 抱着大树的怪人 这给我吓得,大半夜,一条狗在床边对着自己笑。 我也是一股激劲,卷起被子,劈头盖脸朝大黄狗砸过去。这条狗极是机灵,猛地一窜,上了窗台。 天渐渐转热,农村屋里没有空调,晚上是开窗的。这条狗“嗖”一声跳出去。 我的被子落在地上,心噔噔跳,它奶奶的。狗都成精了? 好一会儿,我下地捡被,外面瑟瑟作响,我靠,又是谁?能不能让人消停了? 我来到窗边,刚要往外看,就看到有个人直起腰正往里窥视,我们正好打个对眼。 这一看,我头皮都炸了。 这哪是什么人,正是大黄狗,前爪扒在窗户上,两个后爪站起来,像人一样探头看我。 我先是惊得发麻,随即一股恶气生出来,抓住窗户,使劲儿一关。 “砰”正撞在大黄狗的脸上,它砸的摔下去,往外跑,回头看了我一眼。 它的表情一瞬间就像是人一样,像个女人,无比哀怨,那小眼神差点没让我吐出来。 三窜两窜就没影了。 哪怕热,我也把窗户关紧,后半夜就没怎么睡着,翻来覆去的。 实在睡不着,我把灯打开,对着手臂仔细一照,那团状若梅花的印记,更浅了一些,眼瞅着就要消失。 我心噔噔跳,这条狗这么吓人,半夜又跑我屋里来,是不是和封印消失有关系? 奶奶告诉我,封印一旦消散,我的阳气就会散发出去,会引来无穷无尽的妖邪鬼魅,那些杂七杂八的东西。 第二天大早,我就去村长家,看到那条大黄狗窝在狗窝里,旁若无人地喝着稀粥。 我把昨晚的事情说了一遍,村长媳妇说不可能,这条狗在她家养了快十年了,特别懂事,绝对不会出现什么半夜跳墙出去,找男人这些事。 “你的意思是,你特别有魅力呗?”村长媳妇看着我:“我们家的母狗都盯上你了?” 我气得一呲牙:“婶子,怎么说话呢?” 村长媳妇三七疙瘩话就上来了:“二十岁的大小伙子,不想着出去挣钱养家。看看我们村,还有几个像你这样岁数的小伙子在家呆着的,哪个不出去挣大钱了……” 她这么一说,我格外不舒服,知道和她聊不出什么,便往外走,临出院门的时候,无意中扫了一眼狗窝。 狗窝里伸出大黄狗的脑袋,在阴影下,村长媳妇看不着。大黄狗冲我笑了一下,和人一模一样。 我一阵恶寒,加快脚步走了出来。 都说猫九狗十,养到年头,狗都快成精了。 连老狗都能感觉到我身上的阳气气息,那些鬼魅还会远吗?奶奶请的那个高人,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到? 我往家走,就感觉哪里不对劲,抬头去看,村子上空不知什么时候飞满了乌鸦。 一圈一圈的盘旋。 有的落在树上,有的落在人家屋檐上,就这么直不楞登地看着我。 我的心跳很快,大早上的,村路却偏偏不见人,阳光照在大树上,满树的乌鸦,有一番说不出的阴森。 我加紧脚步往家走,路过谁家的院子,里面的狗就开始叫。 有的人家顺着狗叫声就出来,看到是我,都是一个村的熟头熟脸,也就没细看。不过他们见我的眼神都是狐疑,都是怪怪的。 我有些心慌,来到村里的大槐树下,想坐下吹吹风,乘乘凉,还没等坐踏实,就感觉什么东西打在脸上。 抬头去看,吓了一大跳。 整棵树的树叶,还是刚长出来的绿叶,竟然纷纷往下掉,哗哗哗掉了一片。 我赶紧站起来,整棵树都在抖,叶子时间不长就落在地上满满一层。 我不敢再在这里待着,离开大树附近,刚拐进胡同,就听到外面有村民喊:“谁干的?这么缺德!村里老槐树招你惹你了?” 我探头出去看,外面好几个村民,指着满地落叶在那骂,说有人捣乱,故意破坏这棵长了好几百年的大树。 这是怎么回事? 难道真是我的缘故? 我深吸口气,跌跌撞撞往家走,还没到家跟前,就听到一声动物的怪叫。 抬头去看,只见一只硕大的狐狸趴在墙上,居高临下看我。 这一幕像是噩梦,我使劲儿掐了掐自己的腿,确定不是在梦里。看着狐狸,然后慢慢溜着边儿,赶紧往家去。 那狐狸就是一直瞅着我,没有任何动作,如同雕塑一般。 我回到院子,头上都是冷汗,奶奶正在喂鸡,“臭小子,你一大早上去哪了?” 还没等我说话,后院响起羊的叫声,咩咩的此起彼伏。 奶奶过去看看怎么回事,我进到屋里,撸开袖子,看自己的胳膊。那颜色比昨晚还要淡,几乎是看不出来了。 “臭小子,印记没了!”奶奶这时候进来,一眼就看到。 我把昨晚和刚才发生的事说了一遍。 奶奶担心起来,把门关上,“你哪也别去,在我请的高人过来之前,别出屋。” 我抹了把脸:“奶奶,没那么夸张吧。” “听我的!”奶奶说:“你的封印马上就要没了,妖魔鬼怪闻着味就会找来。” “奶奶,我不能在家待着,给你和爷爷惹麻烦。我出去住两天,等那高人来了,再回来。” 奶奶一把拉住我,脸色阴晴不定,蹙眉想想:“别忙走,我去满婆子那里问问再说。” 满婆子也是我们村挺神道的一个老太太,和昔日的陈寡妇比不了,没那么大能耐,但是杂七杂八的事也知道不少。 中午的时候,奶奶回来了,低声说:“满婆子说了,用猪血可以暂时驱邪,把你的阳气压住。你晚上去她那,她帮你弄。” 随后奶奶递过来一根蜡烛,交待说,这是满婆子给你的,说晚上去她家,不能用手电照明,只能点蜡烛去。 好不容易熬到晚上,奶奶千叮咛万嘱咐,我拿着蜡烛和打火机出了门。 满婆子家在村那头,要走好长一段,路过大槐树的时候,只见那里被村民围了一圈栅栏,不准靠近,满地的落叶。 我心怀愧疚,知道是自己弄得这棵大树变成这模样。 不敢再靠近,远远绕过去,这时,只听黑暗里有人说话,“别哭,有什么可哭的。” 嗯?谁这是。 又有谁哭? 我回头去看,不知什么时候,大树下来了一个人,翻过栅栏,正抱着大槐树的树干。 那人把自己的脸贴在树上,言语温柔,正轻轻地安慰着:“别哭了,你修行百年,应该知道,修行不可能一帆风顺,今天就开始应劫了。” 我喉头动了动,这是个男人,看着并不认识,不是本村的人。 大半夜抱着树说话。 果然是个神经病! 第4章 姐姐有个事求你 而今,我的封印快失效了,各种奇奇怪怪的事情都在发生。 我现在都恍惚了,眼前这一幕:这个人抱着大槐树安慰,到底是人是鬼? 赶紧找到满婆子吧,其他事别起好奇心了,能离多远就离多远吧。 我一路急匆匆跑到满婆子家。 满婆子家前后院子熄着灯,屋里屋外都黑森森的。 拍打了几下院门,奇怪的是,没有锁,门应声而开。 我正想进,看看黑糊糊的屋子,又有些犹豫。满婆子家透着古怪,大半夜不点灯不点蜡,黑不隆冬的,这是搞什么呢? 我摸出蜡烛,用打火机点燃,推院门走了进去。 院子里风很大,吹得蜡烛火苗东摇西闪的,赶紧用手护住,到了正门,拉了拉门把手,是锁着的。 我敲敲门,小声说:“满婶,满婶……” 喊了几声,没人应答。我有些烦躁,手护着蜡烛,想去别的屋子看看,身后忽然传来轻碎的脚步声。 我没来由的头皮发麻,这绝对不是满婆子。 满婆子好像有什么病,成天躺在炕上不下地,现在是谁?我赶紧回头,不能把后背亮给后面的人。 这么一动,火苗子差点熄了,微弱火光下,看到来人是个女孩。 “小玄子!” 她喊了一声。 原来是她,我舒了一口气。 满婆子有两个女儿,小女儿叫小禾,在外面常年上学,我们小时候见过,后来就不大见了。 还有个大女儿叫大禾,一直留在家里伺候满婆子,据说还要继承她的衣钵,以后也要看事请神什么的。 眼前这个女孩,正是小禾,和我相仿的年纪,农村女娃说不上怎么漂亮,可今晚的她别有一番风味。 扎着马尾辫,穿着碎花的连衣裙,能看出精心的打扮过。这就很奇怪了,大半夜的,打扮给谁看呢。 “小禾姐吧。”我说道:“咱们多少年没见了。” 小禾看着我,竟有些害羞,脸红了,低着头说:“我妈让我在这里等你,你来了,就跟我来吧。” 我喉头动了动,心稍微安点,却也没全放松。满婆子到底搞的什么,这么古里古怪。 小禾低着头往后院的厢房去,我举着蜡烛跟在后面,夜风有点大,吹得火苗摆动。 气氛有些尴尬,我清清嗓子说:“小禾姐,听说你上大学了?” “大专呢。”小禾说:“没考上本科呢。唉,凑合吧。” “那也比我强啊,”我说:“我还中专呢。” 这时来到厢房门口,小禾打开门:“你先进去。” “你妈呢?”我问:“在里面?” “先进吧。”小禾推着我进了房间,我一手护住蜡烛,好不容易稳住身形,正要问什么,小禾突然在外面关了门,“咣唧”一声,竟然落了锁。 这时火苗晃动,将将欲熄。我赶紧摸黑在桌上找了个杯子,倒转蜡头滴落蜡油在杯底,然后把蜡烛固定在上面,拿起走到门口,轻轻推门。 门果然是锁上的,外面没了声音,小禾已经走了。 真他娘的……玩的什么啊? 我有些焦躁,事情不太对劲儿啊,她奶奶个爪的,跟我玩谜语人是不是? 快步来到桌旁,抓起一把凳子,回到门前,对着门就要砸。 就在这时,厢房里传来哗啦啦的水声。我一惊,有人?谁? 不对,不对,得赶紧离开! 举起凳子,对门砸过去,“砰”一声,门晃了晃,外面锁得挺紧。 我抄起来,又要砸,忽然闻到一股很奇异的香味。细细的,形容不上来,有点像桃花味,还有点不一样。 闻了这股香味,心跳特别快,我就觉得嘴里干渴,津液分泌越来越多。 正恍惚间,听到有脚步声从后面传来。 随即是“啊”一声,女人的惊叫! 我回头一看,出来个女人,二十五六的年纪,刚洗完澡,脸还红扑扑的,穿着贴身的碎花衬衫,和小禾眉眼上有很多相似的地方。 应该是大禾。 我一惊,坏了。 上学的时候,听我们班那些混混儿说,大城市有一种诈骗手段,叫仙人跳。你色迷心窍,和一个女人去开房,还没怎么地呢,门突然踹开,进来好几个彪形大汉,就要讹你,说你怎么怎么地,不给钱就把你怎么怎么地。 眼前的一幕太像仙人跳了。 小禾把我骗来,大禾明显刚洗完澡……不对劲,一定有猫腻。 “你!小玄子你……” 还没等大禾说出来,我反应贼快,上前一步,“噗”一声吹灭了蜡烛,房间陷入黑暗之中。 不能让她喊出来,不能把这件事做实! 我蹲在地上,小心翼翼挪动,没有向门去,那里说不定有埋伏好的大汉呢。 我挪到窗户下面。 大禾的声音在黑暗的房间里传来:“小玄子,你别怕,我没想把你怎么样。咱们能谈谈吗?” 和你谈个鬼呦。想坑我? 别看我年龄小,但是那三年中专可没白上,我们班出了很多一些大混混儿,跟着他们身边混,见过一些社会场面。 别的没学会,就学会在任何环境下,怎么能不吃亏…… 正藏着,屋里的香味越来越浓,那是一种无法形容的花香,我骨头都软了,心越跳越快,脑海里出现很多我们班女同学的形象。 年轻的女孩,穿着校服,在阳光下跑跳打闹,马尾辫一跳一跳的…… 我喉头动了动,咕叽一声,还挺响。 “噗嗤”,大禾竟然笑了。 坏了! 我掐了自己一下,收回心神,正要换地方藏,突然屋里的光暴亮,灯打开了。 我正蹲在窗户下面,模样有点狼狈,大禾就站在旁边,见我这个样子,抿嘴一笑,满脸红艳,妩媚异常。 我尴尬笑笑:“大禾姐。” “起来吧,看你那样,我还能吃了你不成。”大禾没有过来,而是找一把椅子坐下。 她用手扇着风,散乱的头发落在脖子上,满室异香。 我笑嘻嘻站起来:“大禾姐,这是你的闺房啊,真香。” 大禾没搭理我,熟门熟路的打开桌子小抽屉,从里面拿出一瓶指甲油,然后一条腿踩在椅子上,低头小心翼翼用指甲油涂着脚指甲。 我喉头干渴,屋里又闷又热,一头汗。 “大禾姐,今晚,我,我过来找满姨的,你妈妈在吗?” 大禾没有回答,涂满了一个脚指甲,比量了一下,然后抬起脚亮给我看,“漂不漂亮?” 我赶紧避开目光。 不行,再这么下去,要出事! “小玄子,我不跟你客气了。现在关起门,有什么咱们就说什么,”大禾放下指甲油说:“姐姐有个事求你,你能不能办?” “啥啊?” “姐姐我有病,你能不能帮我治病?”大禾说。 我一直不敢看她,背对着她,看着锁着的大门。 “啥病啊?找大夫呗。” “什么病你别问,我妈说了,全世界就你能治!” 我汗都下来,喉头干的厉害。 “怎么,怎么治?” “便宜你小子了,今晚咱俩睡一觉。明天天一亮,咱们谁也不认识谁,就当没有今晚这档子事,怎么样?!” 第5章 满婆子 “什么玩意儿?”我有点懵逼,转过头难以置信地看她。 “我没开玩笑,”大禾翘起二郎腿,抱着肩膀,就这么看着我。 我咳嗽一声:“敢情今晚不是满婶叫我来,是你啊。” 大禾不耐烦:“现在别说我妈,就说咱俩。里面的水还热,刚用热水器烧的,你先去洗澡。我不喜欢埋埋汰汰的,洗干净点。” 我退到房门前,用手拽了拽,暗暗叫苦,依然上着锁,根本打不开。 “大禾姐,咱们玩真的啊?” “废话嘛!”大禾眼珠子立起来:“小玄子,别给脸不要脸!平时想追我,想睡我的,多了!咱们村都得排队。今晚让你捡了这么个大便宜,还得便宜卖乖。” 我扫了大禾一眼,她比我大个五六岁,正是女人最好的时节,要什么有什么,长相虽然不如少女鲜嫩,但绝不算丑。 而且刚刚洗过澡,满堂飘香,加上脸颊红晕,别有一番风味。 我也是血气方刚的大小伙子,双手紧紧抓住门把手,尽力控制自己的念头。 “行了,看你那样就知道是个黄花大闺男,”大禾站起伸了个懒腰:“我会温柔的。” 我实在是忍不住了,朝她冲过去。 大禾一脸笑意,抱着肩膀,那模样似乎在说,就你?小样,略施手段,你就得跪在老娘的石榴裙下。 我冲到她的面前,大禾道:“我不喜欢脏兮兮的,不洗澡不准动我。” 她万万没料到,我一把抓起桌上的茶壶,猛地拎起来。 大禾吓得尖叫一声:“你干嘛?” 我倒转壶嘴,对着自己的脑袋就浇下去,里面是凉茶,不知道放了多久,一股清凉洒在脑门上。 我打了个激灵,身上那股火烧火燎的劲儿,顿时下去,恢复了冷静。 “呦,小子,可以啊!”大禾眉头一挑:“居然还有这手。” 我冷静地说:“大禾姐,今晚就是个误会,你我根本没发生过什么,再见!” 我一个箭步窜向门口,原以为大禾能追上来,然后死缠烂打什么的,谁成想,大禾坐回原位,抱着肩膀,痴痴看着天花板。 我抄起凳子,想砸门,回头看她一眼,虽然非常想走,此地怪里怪气的,但心下又不忍。 唉,我这人就是善良。 我站在门口说:“大禾姐,为啥非要和我那啥?” 大禾看了我一眼,低着头:“我够贱!行了吧。”带起了哭腔。 我一时是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大禾擦擦眼睛,站起来,“我和你说了,你也不信。我妈看事,需要请神上身,身体这两年就不行了。现在神又选中了我,我的身体也开始发虚。我妈说了,只有你能帮我解决这个问题。” “就是睡一觉?”我口里发干。 我的身体果然是个宝儿,邪祟都来找我,夺我阳气。 我奶千叮咛万嘱咐,只要我泄了一次真阳,马上就完蛋!会成为无数邪祟邪魔觊觎的宝贝,没多长时间就会被吃干抹净,魂飞魄散。 只要不泄真阳,就有阳罡之气护体,那些东西哪怕靠近了,也伤害不了我。 唉,生和死全在欲望的一念之间。 大禾看着我,柔声说:“小玄子,咱俩是同村人,知根知底,你说句实话,你惦不惦记我?” “姐,你别这样。让我琢磨琢磨行不行?过两天我给你个准话。”我说道。 大禾直愣愣地看着我,好一会儿道:“我不是那么不值钱的女人,不愿意就算了。” 我舒了口气。 说实话,我已经坚持到了极限,她要再引诱引诱,保不齐我这么一冲动…… “不过,有个请求你别拒绝。”她说。 我没敢答应,先听听再说。 大禾道:“你见见我妈,行不?让她和你说。” 我想了想,去见满婆子,也没什么。我这次过来就是见她,大禾这么说,正合我意。 而且就算没说好,一个瘫在炕上的老婆子,也威胁不到我。 “行。见见满婶。” 大禾不再近前,看样子有点伤心,径自来到锁着的门前,用手敲出三长两短,然后喊道:“开门。” 时间不长,外面锁音传来,门开了,小禾在外面。 “姐,完事了,这么快?”小禾鄙夷地看着我。 大禾看了我一眼,哼哼说:“人家是正人君子呢,瞧不上你姐,根本没整。现在我带他去见妈。” 小禾看了我一眼,重重说了四个字,“不知好歹!” 两人在前面走,我在后面跟着,来到后面的房间。 里面黑森森的,没有点灯。 我趴在玻璃窗户上往里看,借着月光,隐隐只能看到一张炕的模糊轮廓,见不到人。 正纳闷的时候,小禾把门打开,示意进去。 我喉头动了动:“那啥,大禾姐,你们没骗我吧?” “骗你做什么?你是不是真把自己当盘菜了?”大禾气鼓鼓的,忽然塞给我一样东西,正是来时我拿着的蜡烛。 大禾用打火机点燃了蜡烛,冒出幽幽的火苗。 大禾一推,把我推进门里,我留了个心眼,把脚别在门槛上,防止她们关门锁门。 谁知大禾和小禾两个女人,看都不看我,转身走远了。 我擦擦冷汗,吹着凉风,冷静下来,今晚着实凶险,差点着了大禾的道。 不过现在回想起来,隐隐有点后悔。 正胡琢磨的时候,黑森森的屋里传来一阵老人的咳嗽声。 随即是个粘痰含糊的声音:“小玄子,来了吧?是你吗?” “啊,满婶,我来了。” “进来。” 我举着蜡烛,小心翼翼进去。里面是个厨房,还能看到灶台,多少年没用过了,连锅都没有,就是个大黑坑。 转过厨房,撩开帘子进了里屋。 里面黑到一塌糊涂,我抬起蜡烛照过去,第一眼竟然没看到有人。 我心噔噔跳,满婆子不在?那刚才说话的人是谁? 正惊疑间,忽然看到炕上缩着一只动物,大概也就是村长家大黄狗那么大。 作为人太小,作为家畜又很大,裹着黑被子。 被子一起一伏,动物正在用很沉重的节奏在呼吸着。 我举着蜡烛,四下看,屋里家徒四壁,墙上挂着老照片的镜框,桌上放着一台多少年的黑白电视,高低柜上摆着大大小小的药瓶。 我扫了一圈,目光又放在炕上那团动物上,后脖子开始窜凉风,屋里有点恐怖啊。 这里实在不像是好地方,我来都是多余,撤吧还是。 “小玄子。”一个声音从被窝里传出来。 我吸了口凉气,往这团被子上看。 “不要走……出这个屋,你就死定了……”一阵咳嗽声从被窝里传出来:“只有我才能救你!” 第6章 你身上的味道像太阳 “满,满婶?是你吗?”我举着蜡烛,看着黑森森的炕,还有黑糊糊的那一床被。 里面传来咳嗽声:“甭害怕,我是救你的人。你坐着,别怕,咱俩拉拉呱。” 声音是个极苍老的女人。 现在没人逼,没人锁,我反而不急着走了。反正撩开帘子就能跑,那就不急了,看看再说。 我坐在炕边,倒转烛头,把蜡油落在桌上,然后固定好蜡烛,火苗就这么扑闪扑闪烧着。 只听“嘿嘿”一声,被子慢慢褪下,露出一张老太太的脸。 正是满婆子,我依稀记得很多年前见过一次,那时候这老太太就骨瘦如柴的。 后来满婆子下不来地,一直靠大禾姐伺候,这么多年也没见过。 现在一看,她是真老了,满头白发,一张脸全是皱纹,嘴角一动,嘴皱如核桃。 我心里发寒,这老太太到底多大岁数?没有一百也得九十,活着都遭罪。 满婆子全身罩在黑被子里,只露出脑袋,冲我笑了笑。我喉头发痒,咳嗽了两声。 “小玄子,有出息,长大了,”满婆子看着我:“早些年,我还能走的时候,你那时候才那么高,就是个小孩牙子。现在成大小伙子了。嘿嘿嘿。” 我跟着陪笑两声。 “把水给我拿来。”满婆子噘着嘴,指给我看。 高低柜上一排药瓶中间,有个黑糊糊的水杯。我取下来,用鼻子一闻,一股刺鼻的药味。 回来的时候,看到满婆子爬起来,背靠着墙,身上裹着被子,只露出全是白发的脑袋。 “来,喂我两口,伺候我一下。”满婆子呲着黄板牙笑:“有了这一水之恩,我好给你指点。” 我是农村娃,没那么矫情,心里对这个人有些厌恶和畏惧,同时又觉得她可怜。 一个老太太也不容易,喂个水没啥大不了的。我坐在炕边,举着水杯到她的嘴边,她一口一口喝了下去,长长舒口气:“好孩子,好孩子。” 她示意不喝了,我把水杯放在一边,满婆子道:“你在上面药瓶里找个红瓶出来。” 借着蜡烛的微光,我扒拉着这些瓶子,果然找到个红瓶。这瓶子本身不是红的,而是半透明的,里面隐隐盛着深红色的液体,透瓶而出,像是红瓶子一样。 我拿过来,满婆子道:“这里是公猪血,我存了很多年,你喝了吧。” “什么玩意儿?喝了?”我以为听错了。 满婆子一瞪眼:“让你喝就喝,磨磨唧唧的,我都是为了你好!” 我嘴里发苦:“满婶,你可不像对我好。刚才大禾姐……说是听了你的安排……要把我那啥……” 满婆子一张老脸在微微火光下没有表情,两个眼珠子瞪得贼大。 我擦擦头上的汗。 她说道:“那算是我的私心,你小子来历不凡,三世童身,有纯罡之气。我们娘们请神后,身体太虚,正好用你来补补。不愿意就算了,不勉强你。现在我可是为了你好,把猪血喝掉,就能藏住你的罡气。” 我晃了晃瓶子,看着里面的猪血,喉头发紧:“满婶,我从来没听过猪血还能藏住气息的。” “你不知道的事多了。满婶不能害你,喝了吧。”满婆子说。 我拧开瓶盖,鼻子凑过去闻闻,瓶里一股刺鼻的腥味。 我把瓶口对准嘴,一闭眼就往嘴里灌。 “对,对,就这么着,就这么着。”满婆子笑起来。 我正喝着,也不知怎么,一股阴风过来,蜡烛火苗熄灭了,屋里顿时黑不隆冬。 “满婶,满婶。”我叫起来。 “别叫,叫什么叫,好像我把你怎么样了。” 我正愣着,就感觉有什么东西黏过来,抓住我的手臂。触感像是冰冰凉凉的蛇。 满婆子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她似乎在用鼻子猛吸我身上的味道。 “这就是三世童身,阳罡之气!我太喜欢了。”老婆子的声音忽然变得温柔起来,而且听着不像那么大的岁数,像是三十五六的大姐。 “满婶,满婶。”我就要站起来,双臂被人死死抓住,挣脱不开。 吸我味道的那鼻子声,还在传来:“啊,太好了,太好了,太纯正了,就像太阳一样。我说我师姐怎么死的那么惨,你小子真是莫大的诱惑!明知道是死,就还想吸,控制不住地想吸。” “满婶,满婶……”我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两个胳膊像是被老虎钳子扣住。 “小子,本来想让我香童的女儿,先破你的身,等你泄了真阳,我就可以好好享用啦。” 那温柔的三十来岁女人声说着。 “你小子有点道行,偏偏没中美人计!有定力。”女人在黑暗中,凑在我的耳边说:“那我就只能用这最后一招,骗你喝下这血了。” “啊,这不是猪血啊?”我声音在发抖。 她凑在我的肩膀上,拼命嗅着我身上的味道,陶醉说:“这是极阴的母鸡血配上野猪胆汁混合成的,一下肚就能破你的纯罡之气。虽说只有半炷香时间,却也够了。嘿嘿嘿,我师姐就是蠢,即想做表子,又想立牌坊,想吸又不敢吸,不敢吸还刺挠着想吸,结果把自己害死了!” 黑暗中一只冰凉刺骨的手抓住我的下巴,使劲儿往右边扭。 女人吸鼻子的声音近在咫尺。 “你,你师姐……”我忽然打了个激灵,脑子迸发出一个诡异的想法。 “你师姐难道是陈寡妇?!” 女人明显愣了一下,吸口气:“好聪明的小子!不过让你猜到也不算意外。我们都属于鬼门九科,从山里修行出来,到村里找合适的香童。我师姐这个人,脑子不知怎么想的,临死前居然还给你封了一道印。这些年我就等啊等啊,等这个印失效,终于今天等来了!” 一股异香扑面而来,闻之让人心跳加快,脸红脖子粗的。 味道就跟大禾刚洗完澡,房间里飘荡的一模一样。 “好小子,今天破了你的童身,以后就住在我这儿。喜欢我呢,就和我,喜欢我女儿呢,我就让她们来。你就在温柔乡里享福吧。” 她两只手像是老虎钳子一样,把我推倒。 黑暗中什么都看不见,只觉得异香扑面,还有女人吸鼻子的声音:“好孩子,我现在才知道,为啥西游记里那些女妖怪非要和唐僧成亲不可。唐僧十世童身,千年难遇,一滴真阳,便能修行成神!现在有你,我也知足了,够用了。” 我的两只手被死死按在炕边,左右挣扎,怎么都动不了。 香气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情急之中我说道:“满婶,你猜刚才的蜡烛为什么熄灭了?” 黑暗中,对面的女人明显迟疑了一下,不知道我说这个是什么意思。 第7章 铁娘子 “呵呵,”黑暗里,女人笑了笑:“我弄熄灭的,怎的?不要拖延时间。” 滑腻腻的什么东西到了近前,我的双手被死死按在炕上。我大声道:“蜡烛不是你弄熄灭的。” “管它怎么灭的。”女人的声音越来越近,近到咫尺。 我说道:“是我弄灭的!” 女人明显怔了一下,我的回答出乎她的意料。 “你弄灭的?” “是啊。”我说。 “你为什么要灭蜡烛?”女人的口气惊疑,又和缓下来,可能是觉得有趣。 我清清嗓子说:“有火光在,当着你的面把猪血吐掉,会被发现。” “什么?你吐了?”女人大惊。 我说道:“其实我根本没喝,就是做了个动作,那玩意又腥又臭的,我又不是傻子。” 黑暗里,女人大叫一声,听着撕心裂肺,紧接着一股腥风扑面而来,原先那股异香闻不到了。 我一时难以呼吸,什么都看不见,心噔噔跳,头上都是冷汗。 情急之中,我想起陈寡妇曾经交待过的一件事。 她说我一旦遇到重大危险,可以暂时用自己的血和尿抵挡一下,童子血和童子尿都是辟邪用的。 一股重重的东西压在我的身上,冰冰凉凉如同蛇一般蜿蜒,直扑我的脸。 那玩意儿到了脸上,腥臭之气熏得我差点吐了,这个电光火石的瞬间,我用力咬破下嘴唇,一股血涌出去。 连血带吐沫,我全喷出去,感觉喷了对方一脸。 黑暗中忽然有白烟冒出,像是硫酸浇在生铁表面。女人的惨叫声,就在我的正上方,那声音之凄惨之尖锐,让人浑身发麻。 我鸡皮疙瘩都起来了,这声音印在脑子里,晚上都能做噩梦。 我使劲儿吸允嘴唇上的血,然后照着惨叫的方向又是一喷。 叫的更加惨烈,声音高亢,已然非人。 我毛骨悚然,就在这时,感觉到抓住我手的力量明显松了。 我用膝盖用力往上一顶,把什么东西从身上掀开,然后抹头就跑啊,玩命往屋外冲。 黑暗里一只手突然伸过来,死死抓住我的腕子,一时挣脱不开。 就听到炕上传出一声老太太的尖叫:“大禾,小禾,死哪去了?!赶紧来!赶紧来!” 我急了,左右扭动手腕,就是拽不开,这时外面传来脚步声。 两个人闯进来,其中一人在墙边摸索着什么,随即一拉,天花板的灯光亮了。 我嘴里暗暗发苦,原来灯绳就在墙边,一直没机会去拉。 光出来之后,我这才看清,跑进来的正是大禾和小禾,她们的目光掠过我,齐齐地向着床上,一起喊:“妈!” 我一惊,这才明白过来,炕上的女人就是满婆子。 我慢慢回头去看,炕上的黑色被子全部掀开,里面露出一个完整的老太太。 她可能还不到一米四的身高,身子瘦,脑袋大,看上去像是家狗成精。 老太太的脸变得太可怕了,第一次看到还觉得正常,但现在脸上有的地方凹陷下去,像是一个被踩了数脚的纸人。 此时此刻,她死死抓住我的胳膊,厉声道:“大禾,扒他衣服!” 小禾都吓蒙了,磕磕巴巴说:“妈……算了吧,放他走吧。” “走?”老太太嗓音尖锐:“他坏了我的道行,现在只能吸了他的阳气来弥补!大禾,撕他衣服!” 大禾真有一股蛮力,不愧是常年务农的娘们,身大力不亏。近前来,一把扯开我的衣服。 我有点慌了:“你们怎么还来蛮的,我要报警!” 老太太笑得跟乌鸦一样:“只听说男的弄女的犯法,没听说女的弄男的也犯法!大禾,破了他的身子。” 大禾把我按躺,我的双手被老太太死死抓住,怎么都挣不开。 大禾真是听她妈的话,把我的外衣扯开。 小禾有点看不下去,转身往外走:“你们弄,我去把风!” “回来!”老太太尖着嗓子喊了一声:“臭丫头,大禾弄完了,你来弄。这小子是三世童男,那阳气养人哩。一辈子不得妇科病。” 小禾毕竟岁数小点,还是个少女,面红耳赤,还是跑了出去。 “不管她,大禾,弄他!”老太太歇斯底里:“破了他的身,才能破他的罡气,我才能吸阳气。” 大禾解自己的衣服扣:“小玄子,真是便宜你了,上哪找这样的好事……” 我拼命吸允嘴里的血,然后对着她一喷,大禾没料到我有这一手,喷的衣服和脸上都是,脸顿时沉下来,抬手要打我。 转念一想,手又放下来,眼神阴冷:“敢啐我,你真是得了便宜还卖乖!看我怎么收拾你!” 我一惊,我的血怎么对她没用。 一想就明白了,大禾是个普通人,并不是请神上身的香童,我的血对她没用。 大禾紧紧按住我,咬着牙,阴森地说:“你完了!” 我怎么都挣扎不开,像是包在一个厚厚的蛋壳里,脑门上都是汗,嘶吼着:“救命,救命啊……” “喊破喉咙也没人救……” 大禾还没说完,突然外面传来小禾的叫声:“啊!” 随即一个女人炸雷一般的声音:“我兄弟呢?!” 小禾尖着嗓子喊:“妈,姐,有人来了……” 还没等说完,就听女人闷雷的声音:“滚他娘一边去,我兄弟呢?” 随即是踹门声和重重的脚步声,女人直不楞登冲了进来。 我看到进来一个大女人,身高快一米八,比普通男的都高出一头。膀大腰圆,一头短发,如风如火闯了进来。 我一看,眼睛亮了,大声喊:“二丫姐!” 进来的正是二丫,也就是陈寡妇的女儿。陈寡妇很多年前死了,留下这么个女儿,我奶奶一直当亲孙女那么养着。 二丫对我也真好,把我当成亲弟弟。我这些年上学的开销,多半都是二丫挣出来的,如果只指望爷爷奶奶,我早就辍学回乡务农了。 二丫姐,小时候还挺好看,谁知道过了十八岁,越长越粗壮,成了十里八村远近闻名的铁娘子,那么粗的木橛子她徒手嘎巴一声就能撅断。 “奶奶见你一直没回来,让我过来看看。” 二丫过去抓住大禾的肩膀:“敢侮辱我兄弟,也不撒泼尿看看自个的贱样,你也配!给我滚!” 直接把大禾抓起来,朝着门外一扔,大禾就跟破口袋一样摔出去,没有任何还手之力。 第8章 两员女将 二丫姐把大禾扔出去,然后大踏步过来,一把抓住满婆子的手。 满婆子眼睛瞪圆了,咬牙切齿:“坏我好事!” “老妖婆子,一边去吧!”二丫姐生生把她的手掰开,拉着我就走。 我一朝脱困,赶紧从炕上挣扎着起来,后背都被冷汗湿透,和二丫姐往外闯。 等撩起门帘子,这颗心才真正放下来。 还没等出去,有人抓我的裤子,死死拽住。回头看,正是满婆子。 这老太太跟条疯狗差不多,灰白头发披散,恶狠狠瞪着我们姐弟,伸出枯若鸡爪的两只手,拽住我的裤兜,就是不撒手。 二丫姐过去,抄起钵大的拳头,照着她的脸就是一电炮! 满婆子“嗷”一嗓子松开手,眼睛打了个乌眼青,在炕上打滚,扯着破锣嗓子喊:“打死人啦,快来人啊,马家娘们打死人了!” 二丫姐拉住我的手:“甭管她!走!” 我们两人从屋里出来,小禾从地上爬起来,正要冲过来,二丫一瞪眼。 小禾有些胆怯,往后退了退。 二丫指着她:“你们娘们真是贱!回去告诉满婆子,再来祸害我兄弟,我抄了你们的家!走!” 二丫姐拉着我从她家出来,她力气很大,也不说话,我在后面一路小跑。 回到奶奶家,奶奶和爷爷正在等着,见二丫风风火火拉着我进来。 “咋了这是?”奶奶看出不对劲,问我:“满婆子给你弄猪血了没?” 我这时候才透过一口气,嘴里干的要命,拿起桌上的大茶缸子,咕嘟咕嘟灌了好几口,就觉得嘴唇伤口杀的厉害。 奶奶心疼我,便问二丫怎么回事,二丫气呼呼说:“你问小玄子吧,我都说不出口!一家子都是贱货!” “怎么了这是?”奶奶和爷爷面面相觑。 二丫道:“我说奶奶,你以后认点人,不是什么人都是好人。今晚如果不是我去,我弟就毁了。” “哎呦,怎么个茬?小玄子说给奶奶听,到底怎么了?”奶奶是急性子,一个劲儿地催我。 我放下茶缸,这口气也缓过来了,把去满婆子家的过程说了一遍。爷爷和奶奶听得目瞪口呆。 “关键时候,你朝她吐了一口血?”奶奶赶紧凑过来,翻着我的嘴唇看。 我吸了口冷气:“要没有这口血,我就废了!奶奶,那满婆子原来是陈寡妇的师妹……” 我忽然意识到说错话了,二丫姐还在旁边,陈寡妇毕竟是她妈,哪能这么称呼。 赶紧改口:“陈婶,陈婶的师妹。” 他们三个人都挺惊讶,奶奶喃喃说:“还有这么一层关系啊。小玄子,幸亏你机灵,要不然今晚真着她们娘们道了。你没让大禾……” “没。”我摆摆手,有些后怕:“从这件事我算是深刻体会到了,真有妖邪算计我!以后真的小心点了,差点就失身……” 二丫姐本来气呼呼,看我的样子,突然噗嗤一下笑了:“是不是挺遗憾的?” “遗憾个鸟啊。”我盘腿坐在炕上:“和命比起来,什么都不重要了。奶奶,咱们以后都得仔细点,你孙子现在不比以前,现在封印失效了,妖魔鬼怪全都冒出来了。对了,你找来的那个什么鬼门九科的高手,别也是个坏蛋。我真没活路了。” 奶奶喃喃地说:“不至于,应该不至于,那高手在邻乡非常有名,是有名的跳大神,如果人品不好,不会口碑传这么多年。” “怎么跳大神都出来了?”我纳闷。 奶奶道:“他也是鬼门九科的,听说他干的这一行叫‘跳神童子’。” 她想了想,突然一拍桌子:“满婆子!敢算计我孙子,她是活腻歪了!二丫,跟我走,咱俩撕烂那个老登的脸。” 二丫姐是铁娘子,哪惧这个,喝了一声:“好!”先出门去了,时间不长提着铁锨进来,“把她家娘们都拍死!” 爷爷赶紧过去,拦在门口,苦苦哀求:“我说你们两个,就别出去惹事了,大半夜的干嘛啊。” “差点害死我孙子,就算完了?!”奶奶一瞪眼:“这事不能这么完,怎么也得赔偿我们,弄头猪也行。不赔就闹,我让全村人都知道,她们一家都是下三滥!” 爷爷冲我眨眼,示意拦着她们娘俩。 我从炕上跳下来,“对!我差点命就没了。不能让这样的祸害留在村里。满婆子一身都是邪道,放任不管,迟早有一天还会害咱们家。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 奶奶满意地点点头:“这才是我孙子,又机灵又爷们,这样才不能吃亏!” 二丫姐过来拍我:“小玄子关键时候一口血喷出去,我是真没想到,这一手漂亮。” “那是!”奶奶那叫一个得意:“满婆子是个什么东西,这就想拿下我孙子。我孙子是小一号的唐僧,就算没有孙悟空保护,也不是她这种货色的邪魔外道能拿下的。” 我苦笑了一下,我们家两个女将比男的都管用,绝对不吃亏的性子。 爷爷则不然了,拦住门口,那张脸跟吃了苦瓜一样,他老了,怕惹事,劝我们消停点。 好说歹说,奶奶答应爷爷,今晚就算了,明天白天过去,非要讨个说法不可,至少让满婆子赔一头猪。 晚上我们一家人都没什么睡意,窝在一张炕上唠嗑,奶奶显得很兴奋,一直拍着桌子,盼着天赶紧亮。 天蒙蒙亮的时候,大家都困意十足,横七竖八睡着了,等日上三竿时候才醒。 奶奶收拾收拾下地,她和二丫姐去做饭,让我们饱餐战饭,然后去满婆子家闹。 爷爷蹲在地上,唉声叹气,他真是拿奶奶一点办法都没有。 我过去安慰:“爷爷,满婆子一家确实不像话,闹一闹也好,省得她们以后出去害人,有个顾忌。” “都是邻里邻居的,”爷爷满嘴苦涩,“闹得谁都知道了,村里人嚼舌根,咱们的脸往哪放?” “往哪放,往脖子上放!”奶奶撩帘进来,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老东西,我姑娘的时候怎么就瞎眼跟了你,真是越老越窝囊。” 我说,要不然一会儿别让爷爷去了,咱娘仨去。 吃完了饭,我们娘仨出发,奶奶最前面,我和二丫姐一左一右,两大护法。 一路杀气腾腾到了满婆子她们家。 刚到院门口,就看到那里有一群人在唠嗑,村长也在。 “怎么个意思?”奶奶挤过去问出什么事了。 村长歪着眼看我们:“满婆子昨晚死了。” “什么?!”我们娘仨都懵了。尤其是我,心就像被一击重锤打中。 我是讨厌满婆子,差点害了我,但乍听这个消息,还是有点受不了,心噔噔跳。 这时,大禾手臂绑着白布从里屋出来,看到我们娘仨,阴着脸走过来:“我妈昨晚过去了。你们满意了吗?” 第9章 黄衣娘们 大禾不再理我们一家人,村长和村民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看着我们,表情都非常怪。 大禾带着其他人进了家门,唯独把我们留在外面,没有进去。 小禾哭的眼睛都红肿了,走过来说:“我们家不欢迎你们,赶紧走吧。” 奶奶和二丫姐互相看看,震惊之余,气也消了。 我们农村有这么个老理儿,人死为大。就是再十恶不赦,再生死之仇,人一死,所有的帐都了结。 明明是满婆子处心积虑要害我,现在她死了,反倒像是我们家犯了什么大罪过。 我们三人悻悻地回来,和爷爷一说,爷爷也特别吃惊,小心翼翼说:“冤家宜解不宜结,等葬礼时候咱们送点钱过去,两家人冤仇就解开了。” 奶奶气得“啪”一拍桌子:“满婆子死了,死得好!她不死,我也得弄死她!她的葬礼咱们家谁也别去。贱吗,上杆子巴结他们去?” 这天晚上,我正在睡觉呢,就听到窗户扑棱棱的怪响。有心不管吧,声音太闹,只好坐起来打开灯。 只见窗外密密麻麻的都是黑色乌鸦,窗台上,院子里都落满了。而且嘎嘎嘎叫个不停。 这时窗台上的乌鸦,纷纷转头,一个个小眼睛盯着我,黑夜中,散发出深红色光。 我赶紧把灯关上,又不敢开窗,心噔噔乱跳。 站在窗台前,往外张望,就看到院子里多出来一只大黄狗。正是村长家的那一只。 这只大黄狗极为奇怪,身上还有个白乎乎的东西。 我使劲揉揉眼,终于看清了,大黄狗的后背上骑着一只硕大的白色刺猬。 那刺猬骑着大黄狗,却极为稳当,狗就相当于它的坐骑一般。 一狗一刺猬摇摇晃晃,在乌鸦中来到我的窗外,大黄狗突然站直,前爪搭在窗台上,然后用狗嘴拨弄窗户的插销。 这给我吓得。 真是鬼魅魍魉,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都来了,这一天天可折磨死我了。 我把屋里能拿的东西都堆在窗台上,什么烟灰缸,茶壶,还有枕头,死死靠住,不让外面的东西把窗户打开。 那只狗一直在用嘴拨弄插销,呲出狗牙。 乌鸦漫天飞舞,还有一些开始撞击窗户,哐哐作响。 我冷汗直冒,手心也跟着出汗,紧紧靠着窗户。 这要是天天这么折腾,我觉得自己坚持不了多长时间,神经衰弱都是轻的,重则能得抑郁症。 我趴在窗户上,也不知过了多长时间,外面总算是消停了,天光微亮。 我实在太困了,就这么睡着了。 奶奶喊我吃早饭,把我叫醒,看我这个模样非常惊讶,问怎么了。 我知道不能给她添麻烦,让她担心,便吱吱呜呜说没什么。 “奶奶,你请的那个跳大神的高人,什么时候能到啊?”我问。 奶奶吸了口气,摸出烟卷:“按说这两天应该到了。我给介绍人打过电话,人家说,高人行踪,他们也不知道。到的时候自然到。小玄子,你就别催了,我也着急。” 我苦笑,心说话,要是天天晚上都这么折腾,没等那高人到,我就得嗝屁了。 混了一天,又到了夜幕降临的时候,我有点害怕了,晚上乌鸦和大黄狗再来怎么办。 这些东西不咬人膈应人,就算它们伤害不了我,见天这么折腾,心理再强大的人也禁不住。 我仔细想了想,得了吧,这个世界没有救世主,别指望那个高人来救了,还是自己救自己吧。 我去了一趟村医务所,买了测血糖的针。偷偷摸摸怕爷爷奶奶看见,来到自己屋,用针扎破中指,挤出血来。尽可能多挤,抹在窗台上。 想想有点不过瘾,又扎破了另一只手的中指,挤在门槛上。 这样,就把门窗都用血封上了,应该能起点作用吧。 睡到半夜,我心里有事,睡不实。一翻身迷迷糊糊坐起来,看到外面还有黑色乌鸦,不过少了很多,只是在院子里飞来飞去,并没有落在我的窗台上。 大黄狗和白刺猬,并没有出现。 长长舒了一口气,还得说我聪明吧。我就是不学习,真要认认真真下功夫,早考近名牌大学了。 一股深深的困意袭来,眼皮子越来越重,我也没多想,重新躺回炕上,睡了过去。 这一觉做了个怪梦。 自己不知什么时候,走在一片很深的山洞隧道里,本来四周黑糊糊的,视线却不受影响,周围能看到很多细节。 我正深一脚浅一脚走着,就听到后面有脚步声。我多走一步,脚步就跟着走一步,我停下来,后面的就停下来。 一瞬间,我后脖子汗毛就竖起来了。回头去看,什么都没看到。 松了一口气,回过头来,就在这时,眼前突然多了一个人。 是一名个头和我差不多的女人,正背对着,头发很长。虽然看不到脸,却依然能感受到她身上的女人味。 我察觉到不对,绕开她往前走,手腕“腾”一下被抓住,回头去看。 这个女人缓缓抬起头。 我心里咯噔一下,虽说没看到那女人的正脸,却看到了她衣服,奇怪了,黑糊糊的衣服怎么和那天晚上满婆子那么像? 她终于抬起头,慢慢撩开头发,我心里想着,这么有女人味的女人,应该不会差哪。 还有点期盼。 她的头正对着我,我瞬间窒息。 两个眼睛是两个黑森森的深洞,犹如深渊望不见底,张开嘴,嘴里没有牙和舌头,也是个黑糊糊的洞。 她缓缓歪着头,咧开黑色的嘴,似乎在冲着我叫,却听不到一点声音。 我吓得倒退两步,噗通摔在地上,转过身就跑。 远远就看到她在后面追,虽说是追,却没有跑,就在后面不远的地方,跌跌撞撞前行。 奇怪的是,我怎么都甩不掉她,始终保持着那么远的距离。 我扭头看她,她歪歪斜斜从黑暗里出来,我这冷汗都下来了,转过头继续跑,谁知道,一头撞在一个人的身上。 我这才发现场景变了,不知什么时候,已经不在隧道里,而是一条绿皮火车上。 车座上满满当当坐着旅人,奇怪的是,他们全穿着深黑色衣服,身体挺得板板正正,一动不动。 像是一个个人形的木桩子,戳在座位上。 我正惊疑间,就听对面有人说话:“撞到人了,不说一声对不起嘛。” 我抹了把脸,抬起头去看,对面站着一个身穿黄衣的大娘们,看上去得四十开外,长得极为彪悍,和我二丫姐有一拼。 大娘们有些不高兴,又尖着嗓子重复一遍:“撞了人,不说对不起吗?” 我喉头动了动,忽然说道:“你是人吗?” “嘛意思?”大娘们脸色阴沉下来,彪悍地抬起脚,踩在一旁的座位上。 “大姐,你就是村长家的大黄狗吧?”我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