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秋而落》 第1章 初夏 初夏的雨水连着晚春,淅淅沥沥下到了阳光明媚。云在空中随意游荡,时时路过温和的太阳,镶上一点银光。 付与施陷在懒人沙发里,刷着视频,时不时啜几口咖啡。日在云后,影子便显得很淡很淡,水汽升腾,又被风带走,了无痕迹地消失。 直到手机没电,他才重新坐起,揉了揉眼睛。 最近他总是在做一样的梦,说是熟悉,要细想又只有几个模糊的画面。按林意的话讲,这是洗脑循环还掉帧卡顿。 过两天母亲节,路过花店,店员还塞给他盆花,付与施正要拒绝,店员就又委屈又期待地说:“这花很好养的,养到下个月就开花了。” 然后就溜了,留付与施一个人在店外和花对峙。 付与施:“你好,你被我嫌弃了。” 花:“……” 并不想抱一个花盆在路上被当景点看的付与施进了花店,还是打算放下并跑路。 委屈巴巴的店员:“真的不要吗?就10块,下个月……” 最终付与施愉快地空手而归。 然后第二天,在自家门下看见一盆一样的花的付与施两眼一黑。门旁还站了个林意,看见他就呲个牙乐。 林意:“这不明天母亲节嘛,我给我妈也买了盆,然后想你肯定也需要。快说谢谢林意哥哥。” 付与施一脸一言难尽:“你的意思是这个花骨朵都没一朵的东西明天能开一树花?” 林意:“……哦,我靠。” 最终悲愤的林意把两盆花全种付与施院子里了。 付与施拨了拨花盆上系的标签,原来这东西叫姜花。在一堆薄荷叶子里,这两株姜花也算是鹤立鸡群了。 付与施拍拍手上的土,站起来:“走,去喝杯拿铁。” 林意欢呼:“无业咖啡者万岁!” 这是林意给他们小团体取的名字,是由大学时候他们社团的核心成员组成的。除了他和林意,还有陆方泽、陈彻和曲佚。 当初林意提出这个名字时,曲佚不想搭理他,因为听起来像某种游戏里的探险小队,有点中二。至于陆方泽和陈彻,一个出了声“啧”一个回了句“切”,总之不是什么正向反馈。 好在林意选择性忽略了这部分反馈,付与施吱了句“好”他就一直这么叫了。 不过现在陆方泽和陈彻在玉岚,曲佚在池左,只有他和林意两个人在山湖,大家隔得还挺远的,总有种感伤。 山湖的天气有点阴晴不定,一阵云飘过可能就有一场雨。付与施刚在咖啡店坐下来,外面就下雨了。 林意:“待着?反正下雨天黑的慢。” 付与施点头:“所见略同。” 他们的咖啡做好时,正好咖啡店门铃响起。尽管注意力被分散,付与施依旧没抬头。 直视陌生人并不是一件很礼貌的事情。 直到那个人走过他们这桌的时候,付与施的注意力才再次被分散。林意见付与施抬头,便问:“认识?” 付与施摇头。 但是这人,怎么感觉和昨天店里的姜花味道有点像。 雨停了,林意起身打算离去,却发现付与施还坐在那儿发愣。 “不是,哥们儿,一见钟情?”林意满脸不可置信。 付与施回过神来:“你才一见钟情。” 路上林意还是好奇,忍不住又问。付与施本着不能让林意一傻再傻的初心,就跟他说清楚了。 林意:“你的意思是,他一股姜花味?不是,我怎么没闻到?我是不是嗅觉失灵了哥们,怎么办啊……” 付与施:“不知道,没救了,趁早埋了吧。” 林意:“我什么味啊?” 付与施:“……滚蛋,自己闻。” 初夏的雨绵长细密,仿佛是春雨絮絮诉说的延续,在一片绿意葱茏里,生长出盎然夏意,随着风,飘到每一寸土地。 (咖啡店小剧场 林意:看我有小天鹅! 付与施:好看!我的小姜花! 林意:我焯!你那个更好看! 庄望:(薄荷拉花) 林意/付与施:最好看的!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章 初夏 第2章 夜晚 说起来,付与施之前也闻到过别人身上的味道。有的是甜丝丝的,有的有点像木板,还有人闻起来像沉寂的森林。 比起香水,这更像是人们亘古不变的性格,刻在骨子里,流淌在血液中。 檐角的麻雀肆无忌惮地谈天说地,远处的黄鹂用婉转的歌声为人编织梦境。时不时有小鸟在天空振翅而过,留下一连串羽毛扑腾的声音。 也许清醒时的自己总与梦境中的自己隔离,记忆交错,却互不相容。 他总想不起那个梦中的事情,只是觉得熟悉又莫名心生柔软,就像看到了山谷中的花海,满山遍野的白色花朵在风中盛开,哪怕是婚礼,哪怕是葬礼。 也许睡眠是最好的打开方式。 正好这几天打游戏刷视频累了,付与施倒头就睡。 无梦到天黑。 他又闻到姜花的味道了,和昨天店里的异曲同工。并且这次很浓烈,就像一大束在面前盛开。 不应该啊,昨天那两株不是连花苞都没有吗。 付与施推门。确实没开。 算了就当院子成了姜花田。 一整个下午的觉让他神采奕奕,可以和林意大打一百局游戏。但是这么宝贵的时间怎么能只有游戏作伴,故付与施随便买选了场电影,准备耗完这个夜晚。 夜场电影总给人一种包场感,至少付与施这间厅稀稀落落没几个人。 如果他的房子里充斥着陌生的姜花味,那是不是说明,不是他是姜花精就是有人尾随? 我焯这有点恐怖了。 突然灯全熄了。 付与施抬头,电影开场了。 这是一个意外失明的男孩,碰巧遇到了一只会吹笛子的猫。它带着他走过废墟,感知雨水和森林,吹一支又一支稀奇古怪的曲子。最终男孩走出了阴影,猫却消失了。后来他开了个宠物收容站,在阳光下,猫猫狗狗相互追逐,而他摩挲着那只笛子,却再也听不到那样动听的曲子。 付与施摸了摸眼睛,发现自己哭了。然后发现,大号爆米花吃完了。 一时间不知道到底是该哭还是该笑。 天还没亮,付与施便约了林意打游戏。 “你小子!多久没跟我双排了?” “谁天天和你一个作息,前两天才怪呢,居然下午就醒了。” “哦。” 等加载的时候,林意嫌无聊,就去拿了包干脆面,回来就发现自己被人摁在地上打。 林意:“?不是哥们这都不救下?” 付与施:“No way.谁让你开局就跟人家撞上了。” 最终在开局就送一个的加持下惜败。 林意:“叫你不救我,小丑付。” 付与施不语,只是一味地开始下一局。 然后下一局还是一样的对手,依旧惜败。 付与施:“叫你立flag,小丑林。” 可能是早上这个时间没什么人,第三局对方还是一样的名字。第三局也输了后,对方实在看不下去了,加了他俩好友。 声落:≦(._.)≧抱歉啊。 lyi:没事没事。 Given: 1 声落:还打吗,这次我和你们一起吧。 然后这局又输了。 lyi:按求同法来说,问题不是你就是我@Given Given:你。这局人都快没了你还在角落里补状态,你边走边补会怎样呢? lyi:不信,你当一次对手,我当一次对手,剩下两个人组队再来两局。 声落:看戏ing 最终林意都败了。 Given:没事的,刚你还没列举完可能情况,还有机制问题。 lyi:再来,我才进入状态。 Given:不,好困我先下了。 退出游戏后,付与施瘫在床上就进入了婴儿般安定的睡眠。他残存的意识还在疑惑,明明之前没那么容易睡着的。 算了,可能是真的累了吧。 嘻嘻,并不是累了呢。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章 夜晚 第3章 入梦 然后就很轻易地进入了那个很熟悉的梦。 他终于再次看见,这片一望无际的花的山谷。白色的花瓣摇曳在风中,裹挟着独特的香气席卷而来。 付与施先是坐下,后来干脆躺着,看天上白云慢慢地飘过,和小鸟在空中滑翔。 这种花的味道好独特。初闻只觉清新,细嗅才会发现,还有一丝辛辣。但又不是很强烈,就像是观点不同的温和反对,舒缓得像是伸手穿过夏天的云彩。 付与施还是躺着,随手摘了一片叶子。 不对,这东西怎么感觉有点熟悉? 付与施翻身坐起,开始头脑风暴。 然后又趴下了。风暴不动。 不知道什么时候,太阳换了方向,树荫就投到了他躺的这块区域。风一吹,就更适合睡觉了。 本着不辜负大自然的心,付与施很安详地睡了。 一觉无梦。 今天是母亲节,付与施打算送花。估计付箫女士又要嫌他俗,但是没关系,这次他将集百家之长——问一堆人。 赋比兴:集点子!母亲节送什么花? lyyyyy:黄的!蓝的!紫的! six minutes:康乃馨。 撤回一个切:橙的!绿的!白的! 抹茶曲奇:今天送今天问啊...你不如去甜品店现学一个拿破仑蛋糕。 lyyyyy:曲奇锐评。拿破仑蛋糕 1 撤回一个切: 1 1 1 six minutes:同上。 赋比兴:啊——一群狗头军师! 然而最终还是去学了。 傍晚赶在付箫女士回家前到了父母的房子,付与施还是觉得很淦。杜临言开门,正笑着看他。 两手拎满了的付与施:不嘻嘻。 付与施:“你准备了什么?” 杜临言:“爱的抱抱。” 付与施不想理人,付与施转身进厨房,付与施什么都没有发现。付与施懊恼,付与施挫败。 算了,爹大了管不了了,让他去吧。 付箫女士怕黑,杜临言就没关灯,只在门口放了一只大号玩偶。 付与施:“哦呦,有点东西在的。” 杜临言转身,微笑点头,这让付与施想起来那个狗头叼玫瑰的表情包。 然而下一秒,门就开了。 付箫:“oi,什么东西!” 无助的杜临言保持着尴尬的微笑,一旁的付与施笑的想死。 等杜临言和付与施把菜都端上来后,付箫女士就开口了:“所以,你们是在给我准备惊喜?能办成这样那也很逗了。” 付与施戳杜临言:怎么说? 杜临言:不知道。 付箫:“你俩搁那儿叽叽歪歪什么呢,有什么是我不能听的吗。” 最终还是付与施开口:“总之,付箫女士,母亲节快乐!” 杜临言:“附议。” 付箫笑着锤了杜临言几下。 付与施特意让杜临言少做点,留着吃甜品。然后真就只有几个菜。 付与施:那这很坏了。 好在他不止做了拿破仑蛋糕,还有别的甜品,总之是吃饱喝足了。 准备走时,付与施看到了他买的花。 沉默,长久的沉默。 付箫:“怎么了,不在家里住吗?” 然后她也看到了那一大束花。 付与施无情递花:“母亲节快乐,妈妈。” 付箫:“好尬啊。” 付与施:“哦。” 深沉的夜色蔓延在窗外,云层遮住了无数颗星星。月亮是无法被遮挡的,月亮只是不出来。 花最后被付箫女士送进了付与施房间,百无聊赖的他开始漫不经心地抽出一枝又一枝。 他想到白天做甜品时店员说的话。 当时带着鸭舌帽的店员温柔地笑着,随手抓了块糕点就开始偷吃:“梦中的花朵是甜品的灵魂。” 付与施还以为他要问他梦到过什么花,结果店员不语,只是一味地吃。 ……希望店员早点吃饱。 回忆结束。 付与施突然想到,他梦里的那一大片花,是姜花。 破案啦破案啦,是姜花。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3章 入梦 第4章 薄荷阳光 隔天付与施又去了趟甜品店,因为觉得自己做味道都这么好,店员做的肯定更好。 店员今天穿的一件藏青色衬衫,帅的。 付与施选甜品时,感觉又闻到了那股姜花香。这要不是店员这有提前开的,就是他鼻子出问题了,付与施原创姜花味noseworm。 店员笑眯眯:“今天吃什么?前两天的拿破仑蛋糕没翻车吧?” 付与施心想,你看着我做的怎么会翻车。 店员还是笑眯眯:“我当时在发呆。” 付与施抬眼,付与施闭眼。 付与施还是开口了:“柠檬派,两个。” 从甜品店出来,付与施还是觉得很淦。一想到他接下来要去的地方,就觉得更淦了。 他要去林意那儿。没什么理由,随便去去,但是这个想法他都有点抗拒。算了,放下就走。 现在是上午,林意要么没起,要么刚醒。付与施觉得自己的计划还是有很大概率成功的。 然后开门就看见一个林意龇着牙乐。 付与施关门。 林意:“诶,我还在里面呢!” 最后还是进去了。 林意的房子也没有很乱吧,就是哪哪都不干净。付与施倒也没有洁癖,就是不知道从何落脚。 他现在比较想一个人吃完两个柠檬派。 林意这个没眼力见的现在才看到付与施提了东西,伸手去接。 付与施:no 林意:? 付与施:“还有我的。” 林意:“哦。” 想不通林意怎么今天起这么早的付与施一边吃一边看林意,正好林意也在看他。 林意:“哦,我前天玩太晚了,昨天作息被迫正常了,今天就早起了。” 可以,这很林意。 吃饱了撑着的林意开始发话了:“前两天咖啡店有个帅哥你记不记得?” 付与施:“哪个?不记得。” 林意:“就是一个很帅的,戴了一个很帅的耳钉的那个。” 付与施持续注视。 林意:“哦,好吧,知道你跟我讲话打游戏完全没注意……对了,就是你说身上有姜花味的那个。” 付与施:“有印象,没脸。” 林意惨败。 “本来我还想说昨天晚上还在酒吧看见他了,还有他联系方式……” 付与施摆手,“比起直接闯入他人的生活,我觉得还是远观比较好。” 出了林意家的门,发现已经傍晚了。这么快的吗,感觉时间流逝不太对劲。 甜品店正好要关门了,店员又笑眯眯地看向他。 付与施觉得有点冷。 店员:“初夏呀,这么弱不禁风?” 付与施也是没话找话:“你到底是店员还是店主……” 店员:“嘻嘻,我都是。” 回到家莫名就很晚了,付与施看了看自己的家,发现原来和林意没什么两样。 如果这个时候再闻到姜花味,那他是不是就遇到了姜花精。好巧不巧,他就是又闻到了。 床是最安全的地方。付与施飞速上了床,然后整个人就放松下来了。窗外是一成不变的月色,伴着孤寂的虫鸣。 他忽然想到,是不是这个世界其实只是一个幻象,真实世界里的他被扔在了一个满是姜花的地方,所以他才会反复闻到姜花的味道。而这时断时续的花香,就是那个他发出的求救信号。 那我该怎么回去呢。 他还是睡了,抛开了这个令人费解的问题。 似乎除了他以外,一切都醒着。 林意在打游戏,薄荷和姜花在晚风中摇曳,店员在无聊地看着月亮。 月亮其实也没那么好看,只是店员也不知道干嘛。明明不止他一个人醒着,却感觉到前所未有的孤寂。或许他也需要睡一觉。 第二天付与施去还图书馆的书,发现甜品店没开门。 是昨天晚上熬太晚了吗? 然后就在图书馆看到了那个店员。 付与施:…… 店员笑眯眯:“嘻嘻,好巧呀,加个联系方式如何?” 付与施没辙,就给了他电话号码。 还完书回来,看见他被图书管理员训了。 嘻嘻,叫你大声讲话。 上次看到一个绘本,但是快关门了且借书本数已满,只能这次来找。付与施试图回想起它之前的位置,来回踱步在角落。 找到了。 付与施抽出绘本,却没想到看到了店员。 他坐在窗前,一寸寸阳光洒进来,落到他身上,也是很安静地没有打扰他。 付与施突然觉得有点冒昧,但又不想抽离。就这么安安静静地看了很久,连手中的绘本都没再翻开。 他忽然想起来店员有过的、关于爱的定义,“从薄荷的角度来讲,爱是一寸寸洒下来的阳光。” 好耶是薄荷我们有救了 小付在仿earworm(在耳边循环播放某一段旋律或歌曲且难以停止)的定义造了一个noseworm,总之我也不知道有没有这个单词……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4章 薄荷阳光 第5章 点亮月亮 过不久,付与施就收到了店员的好友申请。 原来叫庄望。 付与施就看个手机这么一会儿功夫,那个绘本就掉了。在这么安静的图书馆,掉本书堪称惊雷。 付与施没敢再看庄望,拎着那本倒霉的绘本就走了。 可恶的绘本,今天我一定会把你看完! 然而回家也没把它看完。 付与施躺在床上,有些无聊,准备策划一场旅行。去哪里都行,只要是好玩的,丰富多彩的,和朋友一起。 说到这个,付与施想起来之前的游戏好友。登录账号后,付与施就收到了“声落”的组队申请。 两个人牵制对手时,付与施纠结了一会,还是发送了一些困惑,关于未来,关于人生。 声落没有很直接地回答他,他也知道这些问题并不好回答。但是声落还是在很耐心地发着消息,一次次帮他打退对手。 趁着对手处于不能移动状态,声落带着付与施爬上了天梯,点亮了那颗他从未注意到过的月亮。之前他还以为是个破灯笼。 伴随着提示音响起,彩蛋模式开启,云开月明,千万颗星辰随之闪烁,在夜空中熠熠生辉。 就在这一刻,声落的信息传来:“如果前方没有皓月,转身也许会有群星。” 付与施放下手机,任凭自己持续掉血,起身拉开了窗帘。虽说他也曾畏惧过黑暗,但这么明亮,这么温柔的月光,总让人觉得难以辜负、不可辜负。 人总要理想主义一些时刻吧。付与施默默地为自己找着借口。 回到游戏,声落已经下线了,付与施也无心再玩,盯着那只月亮蔓延思绪。 夏天夜晚凉爽的风吹过,温柔得像是赠与了一场梦境。不知道哪户人家的栀子花开了,颤颤巍巍地,在风中反复诉说着一句呓语。 第二天是个晴天,适合宅在家。然后付与施就接到了快递员的电话。 “您好,请问是付先生吗?您的快递请来签收一下。” 付与施陷入了沉思,但还是下楼了。开门的时候付与施还在看自己的购买记录,直到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您的柠檬戚风蛋糕,请査收。” 付与施抬头,是店员,或者说是庄望。他染了发尾,白色和银灰色十分惹眼。 付与施接过蛋糕,然后就给他转账了。 庄望:“不是,大意不通……这可不可以算我送你的?” 付与施:“你挪用公款?不对,本来就是你的……你?” 庄望:“那好吧,你转吧。” 付与施把手机界面给他看:“转了。” 付与施没有留店员的习惯,展示完手机就又把门关上了。 庄望大概也是料到了这种情况,耸了耸肩转身离去。 这本来是一个很简单很完美的收场,直到林意闯入。 “嘿帅哥,你怎么在这?付与施付与施,他就是我上次说的那个帅哥。” 付与施头都大了。 似乎是感知到了付与施的情绪,庄望并没有多言,只是冲他们笑了一下就走了。 付与施似乎又感知到了那股姜花的香味,安静,稳定,温和。这一定和庄望有关。 林意探头:“你俩认识?” 付与施选择略过这个话题,和林意谈起了新产品的事。虽然这听起来有点匪夷所思,但是他们这两个半吊子确实还有一个企业,曲佚帮他们搞的前期工作。 “新产品,”付与施倚着门,“翻转的星球,或者说,错误代码和月亮心脏。初始状态下,是银灰色的,破败不堪的。但是旋转起来,就会有微弱,但持续的明黄色的光。” “不错嘛,”林意把手里的饼干罐抛了一下,“又是哪儿来的灵感?” 付与施接过饼干,“打游戏打的。” “要代码效果对吧?听起来有点像动能转电能……” “能做成代码闪现成群星的效果最好。”付与施已经开始吃了。 “……不是你没和我双排?心痛了。”林意后知后觉。 “哎呀有时间。” 第6章 出发 之后的日子也很是平静,但是夏天,从来都不缺少热情。至少太阳是的。 付与施的计划终于要付诸实施,执行力一直都很低下的他也隐隐有些期待。 纠结再三,他还是打算一个人去。 一个人也很好,至少不会吵架,不会分离。 陌生的国度,却又通过网络而变得无比熟悉的风光,一切都很好,唯一的缺憾是,只有他一个人。 所有那些旅行时的见闻,都要再加上一层滤镜才能传递到他人那里去。 付与施突然也不是那么想出去旅行了。 他知道这个理由很具有炫耀性质,但是他无法欺骗自己,无法苟同。也许是因为他旅行的想法本来就不坚定吧,或者维持现状也挺好。安逸总令人沉沦。 就当他沉浸在又一次否定怀疑时,一条消息打乱了他的思绪。 庄望:“看到你发的计划啦,可以加我一个吗?” 如果是前几分钟的付与施,肯定会发一堆奇奇怪怪的表情包质问他,都说啦是一个人,你还凑热闹! 但现在不太一样。 几秒钟之后,庄望收到了付与施的回信。 “加。” 夏天适合出游。微风,白云,绿意和活泼的小鸟,无一不彰显着出游的魅力。 计划的日子一天天临近,付与施就想枝头的小鸟一样雀跃,满心欢喜。林意来送产品样品,都忍不住调侃空气中的欢快。 上飞机时,付与施还在叽叽喳喳和庄望说个不停。庄望也拦不住他,只能见缝插针地问几句。 “吃晕机药了吗?” 付与施突然就停下来了,惊慌失措地转头:“没有!” “没事,”庄望翻着包,“我有口香糖和晕机贴。” 付与施长舒一口气。 飞机穿过云层时,他没有转头去看。飞跃到平流层并不是一件多么值得庆祝的事情,更何况他也没有心情。 “看小鸟。” 付与施转头。庄望要是看到了小鸟的话,这只小鸟大概率活不了了。 却没想到看见一只编织小鸟。 “好可爱!”付与施小声惊呼,庄望笑着递给他。 “你还有多少秘密是朕不知道的?”付与施吱哇乱叫着挠人。 庄望笑着躲开。 即使打打闹闹,飞行时间也还是太长。付与施也没睡觉的想法,就硬盯着窗外。 喜欢星空是有道理的,这至少比穿过对流层顶有意思。看着夜色,付与施想起了一些久远的故事。 大概也是去旅游,当时坐火车,前两天玩太晚了,火车上半夜也睡不着。上铺下铺都在争当夜猫子,他就拉开了窗帘。 他看到月亮在飞速后退,又在飞速向前。 看见这么奇幻的一幕,他想了好久也没弄清楚原理;这份记忆反而愈加挥之不去。 还是看着窗户,付与施回过神来,发现庄望睡着了。 玻璃看不太清,付与施选择回头。结果回头庄望醒了。 庄望揉眼:“还不睡吗?那明天就当哈欠小猫去吧。” 付与施一边觉得幼稚,一边又被说动:“这就睡这就睡。” 第二天醒来,感觉像是打了套拳。 付与施:“……你骗我,我变成战损小猫了。” 庄望眯眯眼:“要不你打它一下吧,我不是它监护人我管不了。” 他们下飞机后,就上了提前租好的车。可能庄望不喜欢别人开车,总之是他在开。 付与施边看着窗外的景色,边想到哪说到哪。 “这里可以停车吗?” 庄望闻言,缓缓刹车:“当然可以,人都没有一个。” 付与施:“嘻嘻。” 这里似乎刚下过雨,空气中弥漫着湿润的气息。 庄望从车里出来,就看见付与施一顿狂拍。不是对着他,但他也没想清楚是对着什么。 好在没过一会儿付与施就跑过来了,庄望随着他翻相册才看见他拍了什么。 一组鸭子特写镜头,一只偷感很重的松鼠,和它掉的松果。 这迎面而来的活气。 付与施倒回去,又退了退:“你干嘛?要笑不笑的。” 庄望:“那我笑。” 又看了很多很多小花之后,他们抵达了小镇。 进了民宿,已经是晚上了。庄望放下行李,转身问付与施:“累吗?” 付与施在床上遨游:“不是很累,但是床好软。” 庄望点点头,也开始在床上遨游。 付与施翻身坐起:“不是哥们?” 庄望不说话,庄望笑嘻嘻。 算了你累,今天我当拉灯先生。 付与施试图说服自己,翻了个身把灯关上。 咦,不对,咱俩睡的双人房? 嘻嘻,小付你反射弧有点长。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6章 出发 第7章 月亮 算了,付与施大人不记小人过,他就当没意识到这件事就好了。 他们还是该看看,该玩玩。付与施也不知道旅行的意义是什么,或许它的常规解释就是,对着无际的风光,从远到近,看出有意思的景色来。 有人陪着很好,就像空山中有了半点游云。至少有庄望陪着很好。 回到山湖,付与施还在翻着手机相册,回味着这段旅程。 他是不是应该说谢谢?或者做点别的什么。 他突然又觉得一个人出去玩也挺好。 付与施垂下眼,不知道又想了些什么。 雨季快到了,淅淅沥沥的小雨过后,将是数不清的迷茫。 有时他也感到奇怪,他不想有人打扰时,就真安安静静地恍若隔世;他想有点热闹又不想直接说出口时,又确实有人半强制地找他出去玩。 或许是这世界跟他心有灵犀。 付与施这么想着,翻了个身就滚下床了。 或许是这世界跟他有仇。 日子还是一天天地过着,转眼就到了六月初。按花店店员的话来讲,那两株姜花该开了。付与施的窗口虽然看得见前院,却看不真切到底有没有花苞。 他望着雨后如获新生的花园,思绪飘得很远很远。 如果如果,每个人都是一株植物,在春夏,该如何找到自己?付与施喜欢薄荷,希望自己就是一株薄荷。 从荒原,或者是花店破土而出,感受着自由的风声,迎接着阳光雨露或是灯光和自来水,再到某一个人的家中,或是他的心里。 也许人的一生就是这样,不过如此。哦,对了,还有最终的枯萎,或是永生。 它会枯萎于穷冬烈风,但幸运的话,或许有人会将他写进书里,或者流传于口耳间。哪怕粉身碎骨,哪怕万劫不复。 付与施想到这里,有点想不动了,遂点开了游戏。 他对局玩到一半,突然很想去看一下那个曾经存在过的月亮。但系统提示音又将他拉了回去。 算了,不过是一堆代码,不过是一堆数据。哪怕是回去了,也不一定就还在。这么多这么多的东西,为什么他的就不会被当成垃圾。 付与施郁闷地跳跃,操纵着角色机械地完成任务,然后取胜。 好无聊,怎么这么无聊,他以前怎么没发现。 然而,声落一个组队申请打断了他的无聊定义。 就好像,既定航线里的一串错误代码,驾驶员看到后心领神会地乐着偏航。 或许他一辈子都不会有伴侣,但活该他有网络挚友。 付与施和声落打着游戏,赢了也开心,输了也开心。如果要和林意比的话,声落重要。游戏技术好,知道救人,虽然不开语音,但是比那个一开语音就是要被和谐掉的菜狗强。 不对,他怎么也开始说这些了。算了,直抒胸臆罢了。 打到天昏地暗的时候,付与施撑不住了,和声落说了就下线了。躺在床上,付与施觉得要是能这样打一辈子游戏也挺好。 突然他弹了起来,又点进游戏去看那个他心心念念的月亮。 声落已经下线了,他也没想再去打扰人。 好不容易点进那个界面,付与施翻了好久都没看见那个月亮。 痴心妄想罢了,并没有人在意这件事情,或者这个月亮。除他以外唯一的见证人也不在线,显得他的在意像个笑话。 付与施不自觉叹了口气,正准备点出去但又不死心地再翻了翻。 突然,一个熟悉的月亮映入眼帘。 找到了。 这个微小的发光体身旁还有一些星尘。付与施试着调了调角度,它们便组成了一句话。 5月14日,声落和Given曾点亮过这个月亮。 银色的小字,仿佛铅尘一般易被抹去。可付与施却前所未有地安心。 无论聚起或是散去,那都是满天星辰,在这一小块空间里,分与月亮一片光辉。 林意:喂我花生!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7章 月亮 第8章 雨 夜雨。 付与施还不太想睡,还想继续听。 雨落在窗子上,屋顶上,雨落在他心里。 醒来天还是雾蒙蒙的,大概还是在下雨。但付与施就是想出去玩。 雨天适合出去玩。付与施的人生哲理如是说道。 雨天街巷上没什么人,付与施和雨伞转着圈到了庄望的甜品店。 第一次看到人和旋转的伞上的雨水比谁转得快的庄望:“……你好,请问今天吃点什么?” 不敢质疑,根本不敢质疑。 付与施帅帅地收了伞,点了一个巧克力布朗尼和柠檬派。 等庄望装盘的时候,付与施低低地说了句“抱歉”。 “前两天拉你出去玩,耽误你生意了。” 庄望转身,笑得漫不经心:“你现在补偿回来呀。” 付与施接了盘子,没说话,端到角落里去吃。 庄望笑容凝固。 坏了,他好像是真的有点愧疚。 庄望又不敢打扰他,又怕他陷进去,只能一边擦根本就不脏的玻璃容器一边偷偷观察。 付与施只是盯着窗外的雨。 庄望纠结再三,还是凑了上去。 “其实店里经常没什么人的,你已经算常客了。” 付与施还是不说话。 “如果你真的觉得耽误了我的话,那就再耽误一点吧。” 付与施疑惑抬头。 庄望觉得行之有效,但是好像编不下去了。 这回是庄望低头了。 结果刚低头,就听见付与施的笑声。 付与施把巧克力布朗尼推过去:“还没动,本来就是点给你吃的。” 庄望疑惑:“你不吃巧克力啊?” 付与施点头:“讨厌巧克力味的蹭我单推热度,建议士力架独自出道。” 庄望笑得合不拢嘴,虽然本来就因为布朗尼没合上。 付与施突然拿着叉子指他:“如果大家都变成植物,你想变成什么?快说!” 庄望作沉思状:“植物人。” “不对!回炉重造!再说!” “好吧好吧,”庄望笑着吃下最后一块,“姜花吧,好看好闻,富有层次感。” 付与施愣了愣,随后敲起了盘子,又不说话了。 庄望看着空空如也的盘子,实在找不到什么事儿干,也学付与施盯着窗外。 窗外光线暗暗的,庄望其实在看镜像的付与施。 过了不知道多久,庄望听见了付与施的吐槽:“真没人啊。” 庄望知道他在说这可怜的顾客量,不过他并不在意这个。 “本来也是做着玩的,没人买还有我吃呢。” 付与施又安静了一会,垂下眼低声说:“我是不是很无所事事?”但语气又肯定得不像个问句。 庄望盯着他的双眼,试图从里面找到一点怀疑。 “不吧。活着就挺好,死去也不错。反正高兴就行,不桡众枉。” 付与施别过眼,庄望惊讶地发现一点泪光。 他借口收桌子逃避,再出来付与施已经不见了。 雨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了,或许一个人想走,什么都留不住吧。 庄望也开始盯着落地窗外发愣。 其实雨水也好,赋予植物以生机,给无聊的世界增添一点慌张。其实雨水也不好,灰色的白色的云混在一起,就像数不清的心事堆积。 如果所有人都变成植物,我能不能变成姜花,让我的花香落入席卷过万千芬芳的风里,再加上一点点思绪,经过长途跋涉,到你面前,只是很轻很淡的一缕。 将自己混在人群中,将花香隐匿在风中,是不是就可以,假装拥抱我的是你。 雨又下了起来,阻挡了一切思绪。 庄望不嘻嘻。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8章 雨 第9章 游园 虽然说他爸不靠谱很久了,但是杜临言生日和父亲节撞到同一天了,付与施还是想给他过一下。 付箫女士这次回不来,提前和他们说了,避免不必要的期待。 送点什么好呢。付与施想了又想。 他还小的时候,杜临言总带他出去捉蝴蝶,尽管那些蝴蝶最终都死不瞑目,但挥舞着捕虫网,在河岸的草原上追逐着鲜活的生命,却是难得的快乐。 他又想到了上学夜晚回家开灯时的四下逃窜的蜘蛛,当时他吓得吱哇乱叫,杜临言却不慌不忙地拎着他的书包走进去,然后吓他。 付与施想到这里有点头大。 算了,初步鉴定偏好细小生物。 付与施去买了个金属蜘蛛和蝴蝶,打算在他爸生日前拼完。 付与施拼完已经是第二天晚上了。 林意中间来过一次,被复杂程度震惊到又把房门关了。然后又把门开了,把手里蛋糕放下,在沙发上装死。装到晚上又醒了,试图帮忙但是被赶了出去。 付与施趁着夜色,把礼物送到他父母家。了事拂身去,深藏功与名。 回来路上看见甜品店还开着,就进去买了个柠檬蛋糕。 庄望无言打包,付与施临走时终于说了句话。 “明天游乐园半价,去吗?” 付与施犹豫着接过蛋糕,想去但又不想直接说。 庄望看出了他的心思,也没说什么,只是象征性地说了句“慢走”。 果然还是太主动了吗,看来对待小猫还得慢慢来。 庄望转身,收拾店里的东西,手机提示音就出现了。 “去。” 庄望眯眼。 主动也不错。 第二天,游乐园的人并不很多,倒是便宜了他们这些半无业游民。 庄望还是想再等等,所以也没怎么跟着付与施,只是远远地观望。 没人在旁边,付与施玩得很畅快。尽管都是些常规项目,他却不太在意。 庄望都准备好观望一整天了,喝口水的功夫付与施就晃到他面前来了,还带着半个冰淇淋。 “去坐过山车吗?” 庄望点头。 付与施:“嘻嘻,帮我排队吧。” 庄望陷入沉默,庄望无计可施。 明明刚刚人还不多的,到中午就开始人山人海了。这很迷幻。 庄望一边排队,一边盘算着该怎么表白。 摩天轮太老套了,旋转木马我想坐,漂流好累,天文区还没开……算了,都去。 这条长龙终于见了尾,付与施也在此时赶到了。 庄望感觉还是有点刺激的,但是车上其他人一叫他就突然一点都不恐惧,连兴奋感都大打折扣。 付与施见他无聊,就开始讲故事。 奈何这是在过山车上,声音都能被风硬生生切碎。庄望听着破碎的故事,倒确实是笑了。 付与施:“我讲的是云霄飞车杀人案,你配合一下,不要笑。” 话还没说完,他自己都笑了。 下一个是摩天轮。不知道是太阳太大还是人都在过山车,这里居然没什么人。 付与施抬头看了看。或许是摩天轮太能装了也说不定。 伴随着摩天轮慢慢上升,整个游乐园尽入眼底。 到了顶点,庄望想到了在此许愿长久的情侣,但是他不想就这样草率地告白,至少不是这个时候。 下了摩天轮,庄望和付与施都快步走向了旋转木马。明明不是提前约定,却莫名心有灵犀。 付与施都快笑了。 庄望本来不太想选一个离付与施这么近的,但是付与施扭头问他“怎么不来”的时候,庄望还是只好上前。 自己惯出来的亲昵,怎么说也要再惯下去。 庄望不敢太明显,只偷偷地拍了一张。镜头下的付与施笑得灿烂,像是要压过阳光明媚。 不对,那他不是发现了? 庄望认命般地又拍了几张,打算等会儿一起发过去。 虽然也没玩什么,但付与施说他玩累了,他们就近找了个地方休息。 大片的树荫投射下来,抛开蚊虫,倒是一片清净。 但是有蚊虫。抛不开,根本抛不开。 庄望理解节肢类动物的美感,有时甚至会惊叹,但不是现在,不是近距离。 付与施倒是无所谓,反正虫爬上去了再扔下来就是了。但是看着庄望一惊一乍的很有意思,尽管当事人并不这样认为。 当事人决定退让,换个地方坐。 付与施正好觉得肚子饿了,就随手指了家餐厅。 饿,好饿。 庄望尽可能快点点餐,并催促服务员上菜。付与施深表感动,决定给一个战损版小猫比心。 庄望回到座位就开始笑。 都蔫了还在抒情呢。 吃餐后甜点时,付与施闷闷地蹦了句“没你做的好吃”。 庄望就笑个不停。 “那你喜欢吃什么,我回去做?”庄望戳戳布丁旁的薄荷叶,漫不经心地问道。 “你身为厨师长,”冷不丁被点的庄望抬头,付与施继续说,“不应该最知道我喜欢什么吗?” 庄望听到这还在纠结,结果下一秒付与施就开始报菜名了:“茯苓糕脏脏包枣花酥牛舌饼麻薯提拉米苏可丽饼戚风蛋糕柠檬派……” 真是学通中外、融贯古今。 庄望扶额。 就是不知道是该庆幸还是该头疼。 付与施:饿饿,饭饭。 庄望:(库库操作,尽快上饭) 林意:饿,饿饿饿。 付与施:帮我点一份,感恩。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9章 游园 第10章 天文台 华灯初上,付与施扭头问庄望:“还不走吗?” 庄望看了看园区里的大钟,也问付与施:“晚上有天文体验项目,你想看吗?不看就回去吃点东西吧。” 付与施思考了一下,然后败于选择之间:“可以都要吗?” 庄望实在无法拒绝,就答应了。 答应完庄望的内心就狂叫:啊啊啊那回去都多晚了付与施回家会不会有事啊啊啊! 总之,夜晚表面看上去是宁静祥和的。 虽然付与施什么星星都看不出来,但是爱看。今天晚上也没几个人,刚好够他看一晚上。 庄望也不知道干什么,就看着付与施。 可能是月光,可能是星光,总之落到了付与施身上,淡淡的,像是半夜被冻醒而中断的梦。 也许他永远都不会和付与施在一起,也许明天他就会表白。他总想在付与施身边多呆一会儿,哪怕风起,哪怕风止。 要不就现在吧。庄望认命般地想。 如果抓不住,就放了吧。 付与施不知什么时候看了过来,安安静静的,也不说话。 庄望突然又不想说了。 万一,万一说出口了,再也见不到他了怎么办? 做不成恋人和永远不能相见,庄望不知道哪一个才算损失更大。 付与施突然开口了:“你不看吗?” 庄望回过神来,原来在想这件事吗。 庄望走上前,却一点心情都没有。望远镜下什么都看得清,也什么都看不清。 比如付与施的心。 你到底喜不喜欢我呢,我到底会不会和你在一起呢。 庄望看见了织女星,也看见了很多很多其他恒星。 如果人都是恒星就好了,发着光,都很远,遥望不失礼节,也不会有缺憾。 付与施注意到庄望的情绪低落,问他怎么了。 庄望鼓起勇气,看了一下付与施的眼睛又飞速垂下眼:“我跟你说件事,你别生气。” 付与施盯着庄望,庄望眼里倒映着星河。 “不生气,你说。” 庄望声音放低,可还是在付与施能听见的范畴内:“我喜欢你,你别生气。” 因为是夜晚,一切都很安静。哪怕是风过山谷,都只掀起一阵寂静的林涛。 付与施看他:“不生气,为什么生气。不讨厌就可以试试。” 庄望觉得肯定有一阵陨石雨落他脑袋上了,虽然他脑袋面积没那么大,但不然他怎么会在天文台上头晕。 庄望抬头:“是不是景区内禁止燃鞭啊,我还想放个炮庆祝一下呢。” 付与施也笑:“有烟花。” “不对吧,天文台这边哪里让放烟花,看星星看呆了吧。” 付与施笑着给了他一下。 “庄望。” “嗯?” “我想吃柠檬派。” “现在啊,有点难。” “你没完全否定诶。” 庄望回头笑了一下:“因为我还可以做。” 付与施走着走着,又闻到了姜花香。 “庄望。” “嗯?还有什么想吃的吗?” “不,只是你有没有觉得你很香。” 庄望也回头闻他:“你也好闻。” “……不,我认真的,你身上好像有股姜花的味道。” “可能我是姜花精吧。这辈子就来祸害你了。” “……” 走到甜品店前,付与施手机响了。 林意:打游戏! 付与施边走进店边问庄望:“你这有网吗?” 没有回音。 付与施放下手机。 “庄望?” “在做了在做了。”里间终于传出点声音和光亮。 付与施不想青春文艺片变恐怖片,倒也没再问网的问题,开了流量。 lyi:话说那个声落最近都没怎么上线。 付与施便一连发了好几个表情包。 没有回音。 可能只是有点忙吧。 付与施又打了几局,庄望就做好了。 “看来我每局时间拖太长了。”付与施郁闷地戳了戳表皮。 庄望笑了笑:“不是,试试?” “那是必然的。”付与施忘点取消了,然后又匹配上了。 付与施:“……你切,我中间吃。” 庄望笑着说“好”,一边切一边看付与施玩。 庄望突然幽幽出声:“我好像看见过这个号……” 付与施沉浸在战局中,没抬头:“真的啊?不过我好友列表满了,我也不一定知道你是谁。” 庄望应了声,继续道:“我还和你点过月亮,不过这个事应该挺稀松平常的吧。” 庄望没等到回应,以为是付与施陷在游戏里,结果抬头一看付与施正在努力抑制眼泪。 庄望:“……这么感人吗?” 付与施一边飞速解决战局,一边说道:“原来是你啊,这么体贴。” 庄望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一味地切蛋糕送蛋糕。 付与施一局结束,放下手机就看见切好的蛋糕和一旁等待的庄望。 付与施一时有些感触,嗫嚅道:“你是天生就会爱人吗,庄望?” 庄望想了想,答道:“也不是,应该是喜欢上你之后才会的吧。” 因为想你开心快乐,所以总尽力做到最好。 第11章 秋至 “我送你回家还是就在我这儿歇一晚?” 付与施想了想:“你这儿吧,反正现在是暂定小情侣了。” 庄望笑了笑,往店里面走了点,付与施就跟着进去。 付与施看到一个带窗的房间,尽管在月光映照下显得阴森森的,但看起来很适合小住。 庄望停下来:“这间啊……” 似语意未尽。 付与施转头:“这间怎么了?” “没怎么,”庄望摇头,“是我之前住的房间。” 那为什么现在不住了。付与施也好奇,但是没问,有点晚,他有点困了。 庄望简单收拾了下就出去了,留付与施一个人在房间里。 下雨了。夏天一到,雨水就开始多起来了,总是在下,似怎么也下不完。 付与施很快睡了,没有听到庄望在门外轻微的叹息。 如果我们刚在一起我就想到别离。 这会不会太扫兴? 庄望整理了下思绪,打算和付与施一起学一门语言。 想到这儿,庄望就睡了,没有再继续。 第二天是个雨天。 付与施刚起就闻到了很香的烘焙味,猜测今天会吃到什么。 庄望手套还没摘,听见动静就进了门:“起好早。” 起得更早的人居然说这个。 付与施也没反驳,刚醒神志不清的就盯着庄望看,庄望也没走,就站那儿让他看。 付与施看庄望。 头发内侧的白色挑染好看,眼睛好看,脸好看,手好看,衣服好看…… 嗯,庄望好看。 庄望看付与施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就开始笑,也开始笑,然后猛回头。 付与施:? 庄望消失在门后:“我纸杯蛋糕烤好了,再不拿要焦了。” 付与施则是看到了窗台上的盆栽,昨天太晚,他居然没看见,这里有一小盆薄荷。 没开窗,夜晚的骤雨未能动乱薄荷叶子分毫,但看起来确实需要浇水了。 庄望端着盘子进来,正好看见付与施洒水:“啊,刚好这几天没浇。” 付与施拎了拎那个小象形状的洒水壶:“可爱。” 庄望:“不用谢。” 完了嘴快了从谢谢跳到了不用谢啊啊啊啊啊啊—— 付与施:“不用谢。” 庄望:? 庄望:“行吧。” 容错率挺高的就是说。 时间一转眼过了盛夏,到了夏末。 付与施和庄望还是天天黏着,按林意的话说,是如胶似漆,树懒和树。 林意当时说到这里断词了,付与施笑了笑,递了一个蛋挞。林意瞬间变脸,作势要给付与施一个爱的抱抱,并祝福小情侣长长久久。 庄望最近有点沉默寡言。付与施也不知道怎么说,就是看他闲下来的时候眼神充满担忧,他也担忧。 付与施不知道该怎么办。 他开始有点患得患失,想不会水的人落了水,抓住了一段浮木,但浮木不大,禁不起风浪,人和木头就只能忐忑不安地在水里浮上浮下,将自己的命运寄托于不可靠的未知。 他也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庄望,又想接近又不知从何说起。 后来的付与施想,如果当时就问庄望,会不会好一点。 但后来的付与施无法实践;而现在的付与施不知所措,像只待命运宰割的羔羊。 终于有天,庄望打算开口了。 那天起了风,开过了的姜花似要和早秋的落叶一起离去。付与施就在这样的风里,听着庄望的话。 他说,他们终要别离。 付与施一时没理解,但看起来也不是庄望所致,只是好像也不是庄望能改变的。 他脑海中闪过很多关于风的句子,只言片语,但一旦细究,就会痛彻心扉。他想回避,可来势汹汹,他避无可避。 风虽大,都绕过我的灵魂。 他终为秋风所击溃。 像这样把控不好进度的作者(指指点点)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1章 秋至 第12章 进入梦核 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付与施这天找不到庄望,电话也打不通。沿着大街小巷走,怎么也看不见熟悉的人影。 庄望彻底消失了。 意识到这件事的时候,付与施刚好走到了甜品店。 店门没关,好像店主只是出门了一趟,很快就会回来。 付与施疲惫地坐在门前,再也说不出一句话。 明明是初秋,天气却莫名的冷。 再度醒来是夜晚。 付与施窝在甜品店后面的客房,一遍又一遍地看着窗前的月光。 清冷、孤寂,无人作伴。 明明几个月前还不是这样的。 付与施没出声,眼泪却止不住地往下掉。他翻了个身,冷不丁看到一双眼睛,一双在黑暗中闪闪发光的眼睛。 是谁? 他立刻翻身坐起,警惕地盯着对方。 “啪”的一声,对方把灯开了。 骤然见光,付与施的眼睛有点难以适应。 眨了几下眼之后,发现对方好像是只猫。 付与施:??? 这还是21世纪吗,给我干哪儿来了? 猫说话了:“您好,请不要惊讶。我了解您现在的处境,但是,您需要尽快醒来。” 如果猫会开灯的话,那猫会说话是不是也可以理解? 付与施有些头大。 这根本就不是一回事…… “我需要醒来?我在睡着吗?”他抬头问道。 好在付与施本身也很跳跃,胡思乱想和回答猫的话可以同时进行。 “大概吧,”猫这样回答,“你可以理解为,你在做梦,而梦的主人是你。” “沉睡太久可能触发了某种保护机制,于是我出现了。” “庄望的消失也是这个保护机制的一部分?” “现在看来,大抵如此。” “……我醒来后,还能见到他吗?”付与施轻轻地问道。 猫动了动耳朵,遗憾地说:“我不知道。” 付与施瞬间塌在了被子上:“那我醒来还有什么意义……” “不对,付与施,”猫打断了他,“你的生命不只有庄望一个人存在,还有你的父母,你的朋友,如果醒来后你还能见到庄望的话,我想他也会是希望你醒来的人之一。” 是的,这是一种极端的想法,可他总不可控地陷入极端。之前二十多年的人生是,将来或许也是。 “不对,”猫一爪拍在他身上,“将来不会是。” 付与施错愕地看着这只猫,后者悠悠开口:“我是你梦核的一部分,自然能知道你在想什么,并且我的直觉告诉我,这样的事不会发生。” 这样啊。 怪不得他之前脑海里想着些什么,并未说出,庄望和林意他们就像知道了他的想法一样接话。 原来是这样。 “……我该如何醒来?”付与施终于开口问。 “进入梦核,从那里开始突破。” “梦核被突破了,我会不会有事啊?为什么要从最里面开始突破,不从这里开始?你可不可靠?” 猫回过头,两只爪子一左一右定住了付与施的头:“我当然可靠,我可是你啊。你不会有事的,梦核只是你意识深海的一部分,多一点少一点不碍事。至于最里面的问题,因为我们不知道到底在哪一层,最里面是那一层倒是众所周知。” 付与施其实还有更多的问题想问,但是看了眼猫又不太想问了。 猫“哼”了一声继续向前走。 这个世界正在崩塌,可能是因为他们正在走向梦核的缘故。朝夕相处,崩塌却在一瞬间。这个世界还真是脆弱。 他也是。 付与施不禁加快了脚步。 他们来到一张床前。 “这是?”付与施转头问猫。 “睡一觉吧,进入梦核的唯一途径是睡眠。” 付与施躺上去,但是难以入睡。 正常的,世界在崩塌怎么睡得着? 猫捣腾出来一点安眠药,转身又倒了杯水:“吃,快睡。” 冷酷的猫。 付与施这么想着,还是吞了下去。 很快是一觉好眠。 他好像没有做梦,不知道这样能不能抵达梦核。 环顾四周,付与施稍稍放心。 这里好像很安全,没有世界崩塌的迹象。 或者说,这里他很熟悉。 付与施看了看,应该就是他常去的那座图书馆没错。 按光线来看,现在好像是,正在日落。图书馆安安静静,少有人声。 付与施想起来他之前看到的绘本,不知道这里它还在不在。 终于在原来的地方找到,抽出来又看见了熟悉的一幕。 窗边坐着他再熟悉不过的人,一页一页地翻着书,光线温和地落在他的身上,仿佛回到故乡。 付与施眼睛有点发酸。 是庄望。 日常变奇幻了……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2章 进入梦核 第13章 出梦核 确实是庄望。 他不会认错。 比起声音更先抵达他的是泪,簌簌地落下来,却悄无声息。 庄望注意到了他的目光,看了过来。 付与施期待着庄望说出什么再次遇见的话,但他听到的却是一句“你好”。 梦核中的他们还未曾相见? 付与施想起了那只猫。 猫呢? “只要你想,我就会出现。” 猫从虚空中走了出来。 那是不是只要我想,庄望也能认出我来,连带着那些记忆一起? “我不知道。” 又是这句。 总不能晾着人家吧。付与施这么想着,朝着庄望走了过去。 他伸出手,极力维持表面上的平静:“你好,我叫付与施。” “我叫庄望,很高兴遇见你。” 听见这句话,付与施眼睛都亮了亮。 猫一脸无语地跳上书架,小声嘟囔:“恋爱脑。” 虽然付与施听力时好时坏,但是这一句他听得清清楚楚。 等会儿再收拾你。 但回过头来,他也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庄望。 “快闭馆了,要一起去吃点什么吗?” 他都要忘了,原来和庄望在一起,并不需要担心如何面对的问题啊。 付与施默了默,又重新抬头,答道:“好。” 付与施跟着庄望到了甜品店。 还是,只会带人来这里吗。 庄望端什么,付与施就吃什么。一句话也没说,但是又好像一句话都不需要说。 吃毕,付与施拿出手机问多少钱。 庄望笑了笑:“你看着给吧。” 付与施没应声,只按着之前的价钱给了。 庄望看着这一分不差的转账,看似漫不经心道:“这么巧,一点都不差啊。” 付与施随口答道:“之前看过价格。” 庄望点点头,付与施就出去了。 门还未完全关上,漏出一句庄望的话语:“有兴趣加个联系方式吗?” 付与施彻底忍不住了,转头,几乎是在质问:“你对谁都这么轻佻吗?” 庄望没答,还是笑着。 付与施摔门而去。 回到家,猫才出现:“原来你们也没有那么好啊。” 付与施也不答。 “你是打算和他再谈一段恋爱,还是直接开始突破?” 付与施终于闷闷开口:“开始吧。” “但是我不知道该如何突破,我只知道如何进入梦核。 猫的声音听起来也有点无奈。 “但我想,突破口可能在庄望身上。 “你或许可以去问他。” 还是要面对他啊。 “不过我可以送你先出一层。” 付与施抬头。 “对,我就是这么厉害,你就是这么厉害。”猫也昂首道。 “……会有什么代价吗?”付与施最后问了句。 “你不会有的,总之我们是要送你出去的。” 付与施没来得及问,猫的传送法阵就已经开始虚化付与施的身体了。 “……代价是,再也见不到你。”猫低声说道。 它说过,会让付与施回到现实,但未曾说过,从外层梦境抵达梦核的过程是一场单向旅程,不可返回。 “这么舍得。” 另一个声音幽幽传来。 猫抬头,映入眼帘的身影在熟悉不过——他自己,或者,庄望。 “当然,”猫也不再理他,转身兀自走去,“毕竟,我们可都是,要送他出去的。” 庄望也不说话,手里化出一株薄荷。 我还再见得到你吗,我的爱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