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到修真开炼器铺》
1. 第 1 章
“下一位,神锻阁筑基前期弟子,金木水三灵根,起拍价五十下品灵石。”
“我不要做炉鼎!放开我!”
少女凄厉地尖叫声撕碎宋焓的耳膜,她猛地睁开眼,发现自己正挤在一方狭小昏暗的走廊。
她的双手双脚被粗糙的麻绳紧紧缚住,稍一挣动,手腕上看似寻常的绳子竟然浮现出金色的符文。
符文的光亮忽明忽暗,映出少女伤痕累累的纤细手臂。
宋焓突然惊恐地意识到:这不是她的身体!
她抬起手臂想要再仔细端详,绳子却突然收紧,深深勒进她柔嫩的肌肤,点点血珠在她身上的褐色交领短袄上缓缓晕开。
宋焓疼得“哇”的一声哭出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她不过是抱怨做实验到凌晨两点很辛苦,怀疑是上辈子造孽,这辈子才学材料科学,她这罪不至死吧!
“烦死了!”
一道沙哑的咒骂声从背后响起,接着宋焓的肩膀收到猛烈冲击,她猝不及防地扑倒在冷硬的青石上。
“下一个才到你,留着点力气到台上去哭!”
宋焓挣扎着抬起头,只见半米高的圆台上,一名花季少女在两名彪形大汉的钳制下拼命地挣扎,鲜血从她的嘴角喷涌而出,让她犹如从地狱爬出来的不甘恶鬼。
一个满脸横肉的中年男人掐起少女的下巴,眯着眼扫过台下贪婪的面孔,“各位,这样适合双修功法的美人是可遇不可求呐。”
“竞价开始!”
“六十灵石!”
“八十灵石!”
此起彼伏的竞价声混着少女呜噜的哭嚎声在宋焓耳边炸开,吓得她连滚带爬地向后缩。
“咯咯咯……”
黏腻的笑声贴着后颈爬上来,宋焓猝然转身——
黑暗中,一个短发少女对她扯出鬼魅般的笑容,“看到了吧,你越哭下面的臭虫们就越兴奋!”
她俯身贴近,断续的鼻息扑到宋焓的颈边,仿佛阵阵阴风。
“偷偷告诉你,卖价越高的炉鼎死得越快!”
“哈哈哈哈——”
宋焓寒毛直立,身体如过电一般震颤,“姐姐……我已经够害怕了,你就别再吓我了好吗?”
“要怨就去怨阁主,他明明是个炼器大师,开的武器铺日进斗金,却要把咱们这些弟子拍卖抵债!”
“呸!无耻的男人!”
短发少女只啐了一口,便陷入剧烈的咳嗽,等她呕出一滩鲜血后,终于泄气地瘫靠在墙上。她失焦的目光穿过墙上裂缝,望向透着暖光的另一方世界,“你说,如果我再努力一些,是不是就能堂堂正正地被其他宗门选走,然后成为一名有尊严的炼器师?”
宋焓爬到她身边,发现墙的后方也有一个同样的高台,只不过高台上没有被拍卖的少女,而是一方鼎状的黑绿色大炉子,一个和她装扮相似的男人正打开炉盖将什么东西放进去。
只见他盘腿在炉前开始打坐,顷刻间指尖竟冒出一股金色的气流,直直贯入炉下的灰色石块之中。那石块先是泛起蛛网纹路,继而“轰”地燃起铅灰色异火。
宋焓察觉不出炉子有任何变化,不过台上的弟子已是满头大汗,他双目紧闭、全身剧烈地颤抖,指尖的气流忽浓忽淡,而火焰也随之忽大忽小。
突然,他惊恐地睁开眼,电光火石之间,一声骇人的爆响撕裂空气,整个炉子应声炸裂成无数锋利的碎片,灼热的气浪将她面前的墙壁轰出一个大洞。
宋焓尖叫地滚到一边,而她旁边的短发少女却异常淡定。她拨弄着掉落到脚边的残渣,从中挑出一块红褐色的碎石,喃喃自语道:“用的应该是玄铁石和天青树皮,材料倒是选的好,只可惜他炼器失败了。”
她继而幸灾乐祸地放声大笑,“哈哈哈——他马上也要被送来拍卖了!”
她手里的石块让宋焓觉得莫名熟悉,宋焓心思微动,凑上去套近乎,“姐姐,你也会炼器吗?”
“上过两堂课罢了。”
宋焓盯着石头目不转睛,越看越觉得像赤铁矿,她心不在焉地追问:“哦~那要怎样炼器啊?”
短发少女倏地将石块握在掌心,“怎么,想学?”
宋焓立即堆满笑容,她捧住对方的手,挤出甜得发腻的颤音:“姐姐,您仙姿玉貌,风华绝代,定是有一副菩萨心肠。妹妹我反正就要死了,就满足一下我的好奇心吧!”
短发少女嗤笑一声,将手心的石块扔给她,“气沉丹田,然后调动灵力让其在全身经脉中游走一周,最后将灵气汇聚到指尖,激发灵石的灵气,炼化材料。”
她又在地上扒拉出一个银灰色的薄片扔到宋焓手里,薄片和矿石相撞发出清脆的金属声。
“那边选拔炼器师,以“月华轮”做为考题。这等高阶法器,要达到元婴及以上修为才可能炼成,你就别做梦了。”
宋焓捡起碎片仔细观察,这碎片不仅声音像金属,表面也流转着金属特有的冷光。
【叮~想确认它们是什么材料吗?】
脑海中突然出现冰冷的机械音,惊得宋焓浑身一颤。
【我是“材料系统”,你可以通过默念与我对话哟。】
“系统?你是穿越人士的必备的金手指吗?”
【可以这样理解,我能通过你的眼睛,扫描物品并检测它们的元素构成。要不要试一下?】
虽然她是个材料学博士,但是修真界的元素即使测出来她也不认识吧?
“那……检测一下这块红褐色石头?”
【叮~正在检测该物品元素构成……】
【叮~初级检测开始……叮~该物品含有铁元素。】
“什么?你说的是元素周期表第26号那个Fe铁?”
【没错!】
宋焓陷入沉思,如果这个石块是铁矿,那天青树皮是含碳?他们组合出的有金属光泽的薄片不会是碳钢吧?
所以修真界说的炼器,实际上是现代熔炼金属再成型的工艺?
宋焓悟了,她盯紧薄片,吩咐系统:“快测一下这个是不是碳钢!”
【叮~检测完成,已成功消耗2小时生命值,宿主当前生命值为1小时30分钟。】
【宿主剩余生命值不足,已无法继续检测。】
“什么?检测元素还要耗命?这么重要的事情你怎么不提前说!”
【系统温馨提示,解锁材料图鉴可以获得积分兑换生命值哟!】
“怎么解锁图鉴?”宋焓抓起地上的各色碎片,“这全是材料,你快选一个解锁!”
【只有宿主亲自制作出的的材料才能解锁图鉴呢!】
突然,此起彼伏的哄闹声如潮水般涌来,夹杂着口哨与怪叫,几乎将脑海中的系统声淹没。
“三百下品灵石成交!恭喜赵公子抱得美人归!”
“下一位,神锻阁筑基后期弟子,火单灵根,起拍价一百下品灵石。”
拍卖台上只留下一滩血迹,刚刚钳制少女的彪形大汉正朝宋焓走来。
如果被拍卖成炉鼎,她不知道还能不能活完这一个半小时。
宋焓退无可退,她撞上墙壁,又震落一块墙板。
隔壁的高台上又换上个新的炼器炉。
“等等!”宋焓高声叫道:“我会炼器,让我去隔壁!”
全场静了一瞬,随即爆发出哄笑。
“一个筑基期的废物竟然敢说自己会炼器?”
“别费劲撒谎了,安心当本大爷的炉鼎吧!”
“别听她废话,快把她拖上来!”
在拍卖师呵斥下,两名壮汉几乎是小跑着冲过来。
三步……
宋焓奋力挣扎,可是手腕被麻绳勒得更紧。
两步……
宋焓的鲜血已经将麻绳染红。
一步……
“砰!”
拍卖场的大门被轰开,整扇门板如利刃飞射而入,重重地钉入高台后的墙壁,激起一片尘土飞扬。
刺目阳光骤然涌入,撕开拍卖场的浑浊阴暗。死寂之中,一道修长的身影踏着满地碎片逆光而来。
他昂首环视四周,瞬息间便锁定了拥挤的走廊,只见一道银光划过,女孩们脚踝上的麻绳应声而断。
“不好!是谢裁雨!”
一声惊呼瞬间引起骚动,方才还在贪婪叫价的修士,此刻皆连滚带爬地向外逃去。
拍卖师尖叫道:“还愣着干什么!你们几个去拖住谢裁雨,其他人把这些炉鼎捆起来带走!”
女孩们刚冲出几步就被打手狠狠拽住头发拖回,骨骼断裂的脆响让宋焓一阵头皮发麻。卖场的大门已被堵死,宋焓没有犹豫,转身钻过墙洞来到隔壁。
拍卖场的动静太大,连隔壁选拔场也被波及,一时间兵荒马乱、人头攒动,宋焓竟一时找不到出口。
手腕间的符文突然红光大闪,宋焓猛地回头,果然是拍卖师在施法念咒。她迅速躲到炼器炉后方,手掌在掠过炉壁时,竟触到一片温热。
宋焓掀起炉盖,里面除了刚刚见过的玄铁石,还有一团黑乎乎的焦炭。
回忆着刚刚炼器师的演示,宋焓在炉前盘腿坐下,她默念短发少女教的口诀沉心静气,竟然真的感受到一股暖流在全身游走。
宋焓屏气凝神,脑海中渐渐浮现出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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幅体内的经络图景,而灵气正如一团团烟雾在经络中乱窜。
她用意念让这些红色团雾聚集到右手食指,随着她指向炼器炉下方的灵石,一股股红色的灵气慢慢地从指尖流出。
“竟然成功了!”
宋焓好奇炉内的情况,而指尖的灵气察觉到她的心意,自觉地分出一股将炼器炉包裹住。灵气包裹下,炉壁仿佛变得透明,她清楚地看到炉内矿石和焦炭在慢慢熔化,最后混成一团液体。
宋焓绞尽脑汁地想:“要制成碳钢,需要碳与铁均匀地混合,可我现在什么工具都没有。”
【宿主,你现在可是在修真界,万事不决用灵力喽!】
宋焓心领神会,她让炉盖周围的灵力从缝隙中流入,然后化作一个搅拌棒将炉膛内的液体搅成漩涡。
“炼器炉那还有一个!”
只差最后一步!
宋焓将液体压成一个薄片后,立即停止对灵石运气,炉内的薄片逐渐凝固。
沉重的脚步声已近在咫尺!
宋焓猛地睁眼,粗糙的手掌已近在眉睫。就在这电光火石间,炼器炉喷涌出灼热气浪,一道白光从炉内飞出!
宋焓双手接住薄片,奋力在眼前一划!
打手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嚎叫,被割裂的手掌顿时血流如注。他双目赤红地扑向宋焓,却被她手中锋利的薄片划出更多血痕。
宋焓瘫坐在地上,就这样毫无章法地胡乱挥舞着,竟真的让打手无法近身。
就在二人僵持时,通向拍卖场的墙壁骤然炸裂,轰然巨响中,无数金色碎片四溅纷飞。硝烟未散,一凌厉身影已提剑杀出,寒光闪烁间,围堵他的数十名打手个个被震得倒飞数丈,重重砸地,口吐鲜血。
谢裁雨脚步未停,手腕翻转间,长剑脱手而出,所过之处,打手们咽喉绽血,瞬间毙命。
转眼间剑已直逼宋焓眼前,只听“噗呲”一声,挡在她面前的壮汉身形一滞,随即缓缓倒地。而那柄染血的长剑,已稳稳落入谢裁雨掌中。
谢裁雨剑锋一转,在拍卖师的瞳孔中划出森冷弧光,剑尖的鲜血滴落在拍卖师的鼻尖,随后在高台上绽放出一朵血花。拍卖师顿时跪地求饶,“谢裁雨,不,霁华道君,我即刻放了她们,求您饶小人一命啊!”
他抖着嘴唇念出咒语,束缚在宋焓腕间的麻绳应声而落。女孩们先是一愣,继而如梦初醒,争先恐后地涌向出口。
其中一个女孩怯生生地向谢裁雨行礼,“多……多谢仙长救命之恩。”
谢裁雨面不改色,只将剑尖抵在拍卖师的眉心,那老头先是浑身颤抖地哀求两声,见无济于事便面目狰狞地吼道:“你若杀了我,我的主上绝不会放过你!”
话音未落,血珠飞溅,头颅落地。
谢裁雨皱眉凝视着剑锋上的血污,吐出一字:“脏。”
宋焓扒着炼器炉站起身,踉跄着向外跑。作为二十一世纪的守法公民,她连玩的游戏都是被和谐过的,哪见过这等阵仗。
寒风灌入肺腑,她才强压下胃里的翻涌。等她回过神时,才惊觉整座拍卖行竟孤悬于峭壁之上,而下方皆是万丈深渊。
宋焓环顾四周欲寻下山之法,却见众人纷纷飞跃而下,转瞬间消失在云雾之中。
啊?她完全不会法术,她要怎么离开?
正当她在悬崖边踟蹰时,一截翻飞的雪白衣袂从她眼前掠过。
谢裁雨长叹一声,这卦象怕也不是次次都准,正东方污秽不堪,哪里有澄澈如朝露的人?
“大佬,你可以带我走吗?”
少女捧着一银白薄片,指尖颤抖着举到他眼前,“我会炼器。”
她杏眸含雾,秋水盈光,眼尾微红,一滴泪将落未落。
谢裁雨薄唇轻启:“你……”
他一开口便把宋焓带回血沫横飞的拍卖场,她腿一软当即跪倒在地:“我知道您最是古道热肠、扶危济困、乐善好施!求您带我走吧!”
这悬崖上的寒风再吹下去,她眼泪鼻涕都要流出来了。
“你会炼制水系防御法器吗?”
“呃……从物理学上说,水具有流动性和不定形性,没办法把水做成防御法器吧……”
“嗯?”
“或许大佬可以告诉我您想防御什么类型的攻击?”
三界之内,唯玄兵阁阁主可炼成此器,她倒是诚实,没有胡乱应承。谢裁雨道:“雷击玄衡木符。”
宋焓根本听不懂什么雷什么衡,但如果是木头的话,用强酸应该能腐蚀?
“我能用水做攻击型法器!”宋焓泪眼汪汪地看着谢裁雨,“不是都说进攻是最好的防守吗?”
2. 第 2 章
宋焓颤抖着从剑身上迈下来,没有任何防护地御剑飞行,对她来说还是太过于刺激。
不过,她明明是要求去火山或者温泉寻找材料,谢裁雨怎么把她带到一个错落雅致的小院?
一个身穿织金紫袍、两鬓微白的老者放下茶杯,缓缓向宋焓走来。他盯着她的眼睛看了一瞬,突然露出一个慈爱的微笑。
“孩子,你叫什么名字?”
“宋焓。”
“宋姑娘你别怕,我们都是好人!”
???
老爷爷,你越解释越可疑啊!
谢裁雨面无表情地随老者踱到角落,两人低声交谈时,不时将目光投向宋焓。谢裁雨眼神中的犹豫和思量过于浓烈,让宋焓不禁捏紧衣角。
【警报,宿主当前生命值为5分钟。】
【您已成功解锁碳钢图鉴,获得1积分。请问是否立即用积分兑换生命值。】
”立即兑换!
【叮~兑换成功。宿主当前生命值为1天零4分50秒。】
“呼,活过来了。”宋焓长舒一口气,可随即突然僵住,“等等,你刚才说生命值是多少?”
宋焓猛地瞪大眼睛,“炼出碳钢就只换来一天的命?”
【因为碳钢已在修真界出现,所以只能获得1积分。如果宿主炼出修真界从未出现过的材料,就可以获得10积分!】
【还望宿主加快进度,争取在生命值耗尽之前解锁新图鉴哟!】
谢裁雨望着宋焓时而舒眉轻叹,时而怒目跳脚的模样,不禁眉头紧缩,“玄墟仙尊,她与朝露有何相似之处?”
玄墟悠然捋着胡子,缓声道:“卦象不过是指引。重要的是你带回了她,那她便是卦象之人。”
谢裁雨神色肃然,摇头道:“修行大道,唯在自身。依靠外力,终非正途。”
“又没让你干什么!”玄墟猛地锤在谢裁雨胸口,“你可知世间确有命理相生之人?她单是在你身侧,便能为你消灾解难、转运添福。你可要仔细护她周全!”
谢裁雨垂眸不语,玄墟又在他胸膛锤了一记,“既然不信,那还带过来做什么?”
“她要帮我炼制法器,此番前来寻找材料。”
“一个筑基期的……炼器师?”玄墟拉长声音,语气里满是怀疑。
谢裁雨抬眼,漆黑的眸子直视宋焓:“她炼制出了‘月华轮’。”
“筑基期……月华轮?”玄墟一愣,半响憋出一字:“牛!”
他大步走到宋焓身边,眼角的皱纹舒展开来:“孩子,你要找什么材料?”
“一种经常出现在温泉附近的黄色石头,易碎、有明显的气味,您有印象吗?”宋焓的目光在玄墟和谢裁雨之间来回游移,手指不动声色地抹去地上的化学方程式。
“黄色石头我见多了,要哪一种你们自己去寻罢。”玄墟取下腰间垂挂的八卦盘,三指从上拂过,霎时金光大盛。
待光芒散去,宋焓惊觉眼前出现一座雕梁画栋的二层阁楼,其上“八卦汤泉”的金字牌匾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谢裁雨恭敬接地从玄墟手中接过玉牌,向他行礼道:“谢过师叔。”
宋焓也学着谢裁雨的样子行礼,随后便跟着他进入阁楼。
阁楼内部别有洞天,踏入的瞬间,空间竟比从外面看开阔数倍。大厅内灯火璀璨,地面均以白玉铺就,墙上镶嵌的各色宝石在灯火的映照下璀璨夺目。
几名蓝衣修士穿梭期间,正给锦衣华服的年轻男女发放木牌。其中穿着嫩黄衣衫的女孩一看到谢裁雨,便惊喜地奔过来。
“谢道君,您明日便要参加正道大比吧!还需要防御法器吗?”
她献宝似的掏出一颗葡萄大小的透明石块,骄傲地说:“这颗宝石坚硬无比,刀削斧刻都不能伤其分毫,最是适合炼制防御武器!”
她压低声音说:“您若是找我炼器,我给您打九五折!”
宋焓好奇地凑上去,那石块棱角分明,乍一看好像是冰糖块。如果她没猜错的话,这个不会是钻石原石吧!
【宿主要检测元素吗?生命值够用的哦!】
“不要。”
她要在一天之内炼出新材料,时间已经非常紧张。
宋焓凑到谢裁雨耳边,低声催促道:“找材料要紧,咱们还是赶紧去温泉吧!”
谢裁雨盯着宝石若有所思,宋焓心中顿时警铃大作,他不会是看上了这块石头,想换炼器师吧?
这怎么能行!离开谢裁雨,她上哪里去找炼器工具?
她闪到少女面前,扯出一个官方的假笑,“小姐姐,能让我也看一下这颗宝石吗?”
黄衣少女爽快地将宝石递给宋焓,“拿好哦,这可是秘境中的机缘,至少价值1万上品灵石。”
宋焓举起宝石,仔细检查它的每一处切面,终于发现其内部存在一道裂痕。
宋焓:真是天助我也!
她高声道:“这宝石怕是没有姑娘说得这般坚不可摧。”
“你不要胡说!”少女急切地反驳:“我找炼器大师鉴定过的!”
谢裁雨挑了下眉,似也是不信。
“如果我能让它当场碎掉呢?”宋焓直视着谢裁雨的眼睛,“你能打消用它炼器的念头吗?”
谢裁雨沉声道:“可以。”
“原来你也是炼器师,”黄衣少女怒目圆睁,“若你无法做到……”
“那谢道君的这单生意,我退出。”
宋焓相信科学不会辜负她,她委托谢裁雨对宝石进行加热。
黄衣少女一把将宝石抢回来,“我自己来!一定让你心服口服!”
她指尖微动,掌心冒出火光,“你睁大眼睛好好看看,石头有没有裂!”
宋焓摇头,“还没结束。现在请冰冻它。”
谢裁雨接过石块,不消片刻,石块上便结出冰晶。
宝石完好无损,少女挑着眉看向宋焓,“这下你服气了吧!”
围观的人群纷纷起哄。
“根本没有变化!”
“人家都找大师鉴定过!”
“故弄玄虚!”
宋焓环视四周,展颜一笑:“诸位可要看仔细了。”
她两指捏起石块,在或愤怒或戏谑的目光中,松开手指。
石块自由落地,在它与地板接触的一瞬间,蓦地裂成两块。
“我的一万上品灵石!”少女两眼一翻,直挺挺地向后倒去。围观的修士纷纷上前救人,宋焓则趁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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蹲下,将稍大的那半块宝石碎片揣兜里。
她在心中默默赔罪:妹子,这只能怪你自己没注意宝石内部的裂纹,它早晚都是会碎的,我用热胀冷缩只不过是加速它的裂开而已。
现在我真的很需要这个大腿,以后有机会我再教教你材料科学当赔罪吧!
谢裁雨眯起眼睛,凝视着宋焓蹑手蹑脚的背影,目光渐冷:炼器之道,最重诚信,失信便是自毁前程。况且这宝石他也从未见过,应该确实不是凡物。可她一个筑基期的修士竟知道破解之法,实在可疑。
而且她在混乱之中,还能炼制出元婴修士方能驾驭的“月华轮”,此等造诣,绝非筑基期修士所能企及。
谢裁雨不自觉地摩挲手指,低头沉思:先是隐藏在拍卖场中,后蓄意接近自己,她究竟有何目的?
“现在可以去找材料了吗?”宋焓摸着兜里的宝石,强忍着笑意。
倘若这真是钻石,她就能用它打制作割工具,对之后炼器、解锁图鉴极有帮助。
谢裁雨神色未改,只略一颔首。他带宋焓来到一处半透明的结界前。将玄墟给的玉牌贴到结界之上,二人瞬间进入一处静谧的室外温泉。
终于来到目的地!宋焓迫不及待地溜进一片氤氲热气之中。
这温泉山庄豪华至极,泉边的卵石也被清理得纤尘不染,没有留下任何硫磺的痕迹,她不得不沿着湿滑的石面向泉水源头探寻。
越往深处走去,雾气愈发浓稠,宋焓蹲下身仔细探寻,终于在指尖拂过狭缝时撞见几簇明黄。那石块极轻,她用指甲轻轻一划,石头表面便是一道刻痕。
宋焓惊喜地对着来时的方向喊道:“谢道君,我好像找到了!”
谢裁雨不知何时已出现在她身侧,他朝她微微点头,“那便离开吧。”
“等等,”宋焓不好意思地挠挠头,“还得确认一下,你可以烧它一下吗?”
生命可贵,慎用系统。她还是先用点简单的方法验一下。
谢裁雨微微皱眉,她明明自己就是火灵根,为了演戏竟做到如此地步,真是恐怖如斯!
他眸色一沉,指尖轻点后石块骤然燃起蓝紫色的火焰。
伴随着一阵白烟,宋焓闻到了和燃烧的火柴相同的刺激气味。她眼睛发亮,朝谢裁雨点头,“我们找的应该就是这个!”
黄豆大小的石块瞬间燃烧殆尽,可是刺激性的气味却久久未散,宋焓疑惑地抬头,却见谢裁雨的身影越发模糊,一阵天旋地转后,她失去重心栽倒在温泉里。
刹那间,谢裁雨恍然大悟,原来她接近自己是存了这般龌龊心思。
身为单灵根的剑修,他体内的灵气精纯醇厚,不掺杂质。更何况他这变异水灵根,在修真界堪称绝佳的滋补圣品。自打记事起,灵剑宗的尊长们便反复告诫:务必保护自身,提防那些心怀不轨的女修。
思及此处,他指节泛白,剑鞘发出铮鸣,声音冷得刺骨:“收起你这套把戏,否则我不介意永远把你冰封于此。”
回应他的只有一串咕噜咕噜的气泡。
谢裁雨忍无可忍,他揪住女孩飘在水面上的头发往上一拽,只见她双眼紧闭,嘴唇泛紫,似是中毒。
谢裁雨顿时慌张起来:“醒醒!”
3. 第 3 章
“我不是要你……保护……你到底……想突破!”
“她修为……我疑心……我已为她布下护身阵法,之后便送她到山下修养。”
“法器未成,你明日大比……”
“请师叔放心,即便没有防御法器,我也定能拿下玄冰。”
【宿主快醒醒!你的生命值还剩12小时!】
宋焓猛地睁眼,怎么又不要法器了!她挣扎着撑起半边身子,急切地开口:“嗬嗬嗬!”
嗓子像是被火烫过一番,热辣辣地疼。她又张了张嘴,还是只能发出粗糙的气音。
玄墟为她诊脉后,神色稍缓:“余毒未清,但已无大碍。我即刻把你送到别院修养。”
宋焓连忙摇头:她要炼器啊!
谢裁雨锐利地目光锁住宋焓的眼睛:“为何不愿去别院?”
宋焓无法开口,她慌乱地翻找衣襟、袖口,终于在袖袋中触到一些硫磺的碎渣。
她捧着硫磺伸到谢裁雨眼前。
谢裁雨:“我知道你是因为它中毒的。”
宋焓摇头,这木屋内没有炼器炉或相似的东西,她只能指向谢裁雨身后的剑。
谢裁雨:“你想自我了结?”
玄墟终于看不下去了,他踱步到宋焓面前,点向她手里的黄石头:“这是炼器材料,他的剑是法器。所以你是想炼器?”
宋焓重重地点头。
谢裁雨眉心已拧成川字:“你还未痊愈……”
宋焓轻轻捏上谢裁雨的衣袖,小幅度地摇了摇。
谢裁雨:“你的身体撑不住。”
不炼器她活不到明天!宋焓又大幅度摇了两下,眸中泪花闪烁。
谢裁雨:“行吧。”
虽然被带着御剑时,宋焓已经见过修仙界琼楼玉宇的仙境盛景,但木屋外的景色还是令她叹为观止。
远处群山拔地擎天,巍峨入云,云雾如轻纱般飘渺缭绕。头顶古木参天,密林遮日,仅有细碎光斑点点映照在二人身上。
宋焓跟着谢裁雨在幽深的林间穿行良久,越往深处去,雾气便愈发浓稠。待她拨开盘根错节的枝条时,一泓幽暗静谧的寒潭突然出现在眼前。
谢裁雨掏出一鼎小巧的炼器炉:“这是整个太虚峰灵气最浓郁的地方,在这里修行对你恢复大有裨益,你也可在此处炼器。”
宋焓深吸一口气,丝丝凉气自鼻腔沁入肺腑,顿时一阵清气爽,咽喉的灼痛好似也消减了几分。
这真是个好地方!她捡起一块棱角分明的石头,在谭边的石板上写起制作硫酸的化学方程式。
谢裁雨在一旁打坐吐纳,这谭边终年寂静无声,唯有雾霭在苍翠叶片上凝结成珠,坠入寒潭时的“叮咚”,宛若一声声梵音,令人清心静气。
宋焓制造出的“唰唰”的响声实在乱人心智,谢裁雨睁开眼,便见石板上刻划着他从未见过的陌生字迹。
他悄悄用灵力扫荡一翻,确认那字迹并无法力波动,应该不是符咒或者法阵。
宋焓正想跟谢裁雨要几片赤铁矿当催化剂,于是用石头在他面前写了“玄铁石”三个字。
谢裁雨端详了许久,最终还是困惑地蹙起眉头,“我看不懂。”
宋焓只觉天塌了,修真界与现代的文字不同,那她在二十一世纪寒窗苦读二十多年,到头来竟变成个文盲,更糟糕的是,文盲现在嗓子还哑了。
她只能简略地画出赤铁矿石的形状,展示给谢裁雨。
谢裁雨摇了摇头。
她指向炼器炉,又指向自己,示意是她炼器时用的。
谢裁雨还是摇头。
宋焓崩溃地把头发抓成一个鸡窝,谢裁雨面色凝重地问她:“你莫不是觉得在下蠢笨?”
宋焓连忙摇头。她翻遍全身也未找到碳钢片,思忖片刻后,便眼一闭心一横地扑到地上打滚。
谢裁雨被吓得猛然起身,就在他以为宋焓被妖魔附身,掏出缚魔链准备将她五花大绑时,宋焓扑到谢裁雨的脚下,做出双手捧器的动作,完美复刻了求他带走自己时梨花带雨。
谢裁雨终于恍然大悟道:“你是想要月华轮?”
宋焓先是点头,随后又摇头。她打开炼器炉盖,满脸期待地看着谢裁雨:加油啊!你马上就猜到了!
虽然觉得不太可能,但谢裁雨还是试探性地问道:“你应该不是想要炼制月华轮的材料吧?”
宋焓泪流满面的点点头。
谢裁雨:……
怕她一会需要什么又在地上打滚,谢裁雨将她炼器可能需要的材料一股脑地都掏出来。
大多数材料看起来像是矿石,只是一瓶无色无味的液体让宋焓犯难。
无视系统的疯狂自荐,宋焓在谢裁雨的注视下,打开瓶盖作势要饮。
谢裁雨没有阻止。
宋焓便抿了一小口。
是水!
宋焓在心中欢呼雀跃,这下所需材料已经全部集齐。
她盘腿而坐准备炼器。因为在拍卖场使用过灵力的原因,宋焓担心她体内的灵气已经所剩无几。她沉心静气打开经络图景,却发现每一次呼吸,都有一团灵气随之进入体内,只要将其在全身运转一周,那灵气便能为自己所用。
怪不得谢裁雨说这是修身炼器的宝地,这大腿抱得可太棒了!
有灵气助阵,宋焓飞速地用玄铁石和天青树皮制出盛放硫酸的碳钢瓶,然后让谢裁雨帮忙点燃硫磺。
等到硫磺在炼器炉中燃烧殆尽,她加入一些玄铁石当做催化剂,但是由于催化效率太低,她从曦光初现一直炼制到烈日当空。
谢裁雨虽闭目打坐,却一直暗中注视着宋焓的身影,她的举动并无异常,从始至终都在专心炼器。
宋焓炼地眼前阵阵发黑,就在她身形摇晃即将昏倒之时,一只手臂稳稳托住了她,谢裁雨低沉的声音在耳畔响起:“我来。”
有了谢裁雨的接替,宋焓终于得以伏在岩石上小憩。不知昏睡了多久,一阵灼热将她从混沌中惊醒,睁开眼时,炼器炉散发的热浪已然扭曲了周围的空气。
宋焓暗叫不好,她忘记这是个放热反应,而且最后一步还要通冷水,这不会直接炸炉吧!
她摇晃谢裁雨的手,让他停止施法。又蜷缩身子,双臂环抱,牙齿刻意打颤发出碰撞声。
谢裁雨见状,不假思索地解下外袍裹住她,“是冷吗?”
宋焓摇头,她指了指炉子:大哥,不是我冷,是要你冷炉子啊!你不觉得它太烫了吗?
谢裁雨皱起眉头,目光在她脸上和手臂来回探寻,却始终不能理解女孩的意思。
宋焓无奈地叹气,她捡起一根树枝,想先把炼器炉底下用来加热的灵石戳到一边。
谢裁雨看到宋焓直直地走近炼器炉,连忙拽住她的衣领制止:“别去,太热。”
宋焓惊喜地睁大眼睛,用力地点头:对!就是炉子太烫!
谢裁雨好像有点理解她的脑回路了,他试探地问:“你是说炼器炉太热,让我给它降温?”
宋焓小鸡啄米似的点头。
谢裁雨手指掐决,一股冰蓝色的雾气裹上炼器炉,片刻之后,炉盖边缘结出点点霜花。
宋焓对谢裁雨竖起大拇指,他眼睫轻颤,起身整理衣袖,“大比即将开始,我现在要出发,你可以自行回木屋……”
“系统,查询我当前生命值。”
【叮~宿主当前生命值为30分钟09秒。】
宋焓拽住他的胳膊扯着他蹲下,然后将他的手指掰成刚刚掐决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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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指向炼器炉,皱眉盯着他。
留给她的时间不多,这最后一步还需要他的冷却,他可不能走。
谢裁雨无奈地又盘腿坐下,他叹了口气继续施法,“法器炼不成也没关系,我……”
宋焓瞪了他一眼,做实验的时候怎么能说这种丧气话,她肯定能一次成功的!
她深吸一口气,将水缓缓倒入炉内,然后将自己的灵力贴在炼器炉壁上,仔细观察着里面的变化。
只见炉内突然升起大量白雾,她猛拍谢裁雨的肩膀让他继续降温。良久后,雾滴消失。
宋焓惊喜地跳起来:成了!
不过为什么没有系统播报?
【宿主,硫酸只能算作“化学品”,不能算作材料解锁图鉴。】
“用于金属表面处理的硫酸就能算作材料!我劝你不要跟一个在读材料博士犟嘴!”
【行吧,既然硫酸有时算作材料,有时又不能算作材料,我只能给你积5分。】
“不管几积分,现在全部兑换成生命值!”
【叮~积分兑换成功,当前生命值为5天零05分钟。】
炼器炉并未发出光芒,意味着没有法器炼成,谢裁雨不知道她为何如此激动。但是大比即将开始,他必须要走了。
谢裁雨塞给宋焓一个玉铃铛,“有事便摇铃铛,会有灵剑宗弟子上山助你。你好生休息,我三日后便回。”
他说完便踏上薄剑,眨眼间就消失在天际。只留宋焓一个人在原地无声咆哮:这都炼成了,大哥你怎么不带走啊!你不用怎么能提现我高超的炼器水平,以后我还怎么抱你大腿?
宋焓只能飞快地将炉里的液体装到瓶子里,然后顺着林间的石子小路向森林外飞奔。她一边跑一边摇铃铛,终于在木屋外的空地上,看到一个穿着灰蓝色长袍、背着长剑的少年。
少年看到宋焓时明显一愣,反复确认她手里拿的传音铃确实是属于霁华道君,他瞪着眼睛大叫道:“怎么有贼偷到太虚峰了!护山大阵失效了?”
能闯入霁华道君的洞府,鹿芒不敢想象她的法力多么高强,他二话不说转身跳上飞剑要逃。
宋焓眼睁睁看着这个摇来的人也要走,情急之下她猛地冲过去将少年推下飞剑。
在少年惊恐的目光中,宋焓揪着他的衣领发出“呜呜”的沙哑声。
鹿芒已经做好与她同归于尽的准备,却蓦然发现这个女孩只有筑基期,还是个哑巴。定睛一看,她身上披着霁华道君的外衫。
他恍然大悟:“霁华道君竟然金屋藏娇!”
宋焓无语,但她无力解释。
她摇了摇铃铛,又指了指身上谢裁雨的外衫,鹿芒很上道地说:“你是想找霁华道君吗?”
宋焓点点头,这个少年领悟力比谢裁雨不知高了多少倍。
“他去参加正道大比了,你再稍微等等吧。”
再等他都比试完了,我这不是白制了?
宋焓摇头,她不死心地继续摇铃。
“你是着急见他吗?”
宋焓点头。
“那我传音问问道君,能不能带你去正道大比。”
宋焓一把打掉他的玉牌,别问了,快带我去!
鹿芒只思索了一秒,便决定带她去找谢裁雨,“好!让你看看道君在大比上的风姿,想必他也不会怪罪于我!”
他一把背起宋焓跳上飞剑,“比试快开始了,咱们要加速前进了!”
少年的御剑技术比起谢裁雨差远了,他时而急转时而骤停,让宋焓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就在她要呕出来时,少年又是一个急刹。
宋焓颤颤巍巍地睁开眼,只见远处人声鼎沸处,十二根通天玉柱围住一高耸圆台,而圆台之上,谢裁雨迎风而立,剑已出鞘。
4. 第 4 章
“二位多次参与大比,比试规则想必早已了然于胸,但炼虚期修士斗法非同小可。”一位白发苍苍的老者捻着胡须叮嘱道:“老夫还望二位谨记‘以武会友’之旨,万不可逞强斗狠。”
谢裁雨双手交叠于胸前,向老者恭敬行礼:“谨遵仙尊教诲。”
“莫要废话,谢裁雨你今日需使出全力与我一较高下!”
谢裁雨对面的玄衣修士早已蓄势待发,他指尖的黄符无风自燃,眨眼间便化为点点青烟在周身环绕。
鞘中的利剑发出“嗡嗡”震颤,谢裁雨甫一抬手,它便如一道银光脱鞘而出。谢裁雨反手接过,在他手指抚上剑身的瞬间,寒霜骤起。冰痕随着他指尖的轨迹急速蔓延扩展,当指腹抵达剑尖时,整柄薄剑已化为晶莹的冰刃,散发出逼人寒气。
“比试……”
老者话音未落,一串清越急促的铃音自天际飘来,谢裁雨呼吸一滞,他立即出声打断老者:“仙尊且慢!”
众人随谢裁雨的目光向远处望去,只见云边跌跌撞撞地闯进来两道身影。
鹿芒被铃声震得耳朵发麻,他苦苦哀求道:“祖宗,求您别再摇了!大比已然开始,若是让道君在比试中分心,我百死难辞其咎啊!”
宋焓像骑马一样夹紧身下的少年,又拍打他的肩膀让他继续加速。
她记得谢裁雨让她炼器对付一种符,而现在正与他对峙的男人手里,就攥着一把黄符!
必须要在比试正式开始之前将浓硫酸交给他!
高台上谢裁雨已然将剑挽在身后,鹿芒只好苦着脸闷头加速,他现在只求道君看在他是被逼迫的份上,对自己从轻发落。
二人刚停在高台边缘,宋焓便迫不及待地拉住谢裁雨的袖子,她将盛放硫酸的小瓶偷偷地塞到谢裁雨的手心,然后用余光轻扫身后的符修,同时借助广袖的遮掩悄悄地朝那人的方向点了点。
玄墟的耳提面命犹然在耳,谢裁雨目光如炬地将宋焓从头到脚仔细检查一番,待确认她毫发无损,才放下心来。
瓶中的液体散发出阵阵刺鼻的气味,谢裁雨盖上瓶盖,皱着眉将瓶子塞回到宋焓手中,面色凝重地对她说:“比试中不可使用毒药,你拿走。”
宋焓连忙又将瓶子塞回给他,然后摆着手将身子向后仰。
鹿芒忍不住插嘴道:“她说这不是毒药,让您收好。”
谢裁雨垂眸瞥他一眼,鹿芒顿时噤声。
旁边的老者环视着下方逐渐骚动的人群,咳嗽一声提醒道:“谢道君还是先比试罢!”
谢裁雨只得将瓶子收下,他挥挥衣袖,一道罡风迎面袭来,将鹿芒与宋焓从空中扫落。
鹿芒如断线的风筝砸向下方观战的人群,而宋焓在离地三寸时突然被一阵清风托住,等她站稳后再仰头看向谢裁雨时,他的利剑已直逼符修咽喉。
就在剑尖接触皮肤刹那,符修周身青烟大盛,瞬间将他的身形吞没。谢裁雨立即回身向后捅刺,刚好劈开一团翻滚烟雾,那符修身影自烟雾中乍现,寒光闪过,剑刃在他右臂上划出一道血痕。
符修身形急退,反手朝谢裁雨扔出数十张白底金纹的符咒。谢裁雨手腕急转,刀光剑影间大半符咒被斩为满天碎屑,然而残余的符咒在风中燃烧,骤然腾起浓重烟雾,转瞬间便织起天罗地网将谢裁雨包围。
观战中的宋焓捏着外衫的指节发白,掌心沁出细汗,她只透露过自己炼制的是攻击法器,谢裁雨不会是不知道该如何使用吧!
台上台下陷入一片死寂,在宋焓震耳欲聋的心跳声中,数道剑芒自浓雾中心暴起,烟雾向四周激荡的瞬间,露出八枚炭黑木符,木符于半空中不断缩小包围,将谢裁雨的退路尽数封死,而在他头顶之上,雷云聚集,紫电翻滚。
随着符修起声颂咒,一道惊雷自高空劈下,谢裁雨横剑抵挡,剑锋震颤间雷光四溢,衣袂翻飞处已焦黑寸裂。
不等他喘息片刻,头顶雷云再度翻涌,千钧一发之际,一个银瓶从谢裁雨袖中飞出,并于空中爆裂,瓶中液体溅射到木符之上,顷刻将其灼成焦炭。
霹雳霎时收缩,化为一道纤细紫芒,与谢裁雨的剑尖轰然对撞,逼人的寒气自剑尖迸发,竟在瞬间将雷电冰封。随着谢裁雨旋扭手腕,冰冻的雷霆骤然炸裂,无数冰晶裹挟着雷星向符修射去。
符修抵挡不及,倒飞着重重撞在高台边缘的玉柱之上。他勉强撑起身子,却猛地喷出一口鲜血。
剑尖悬停在他眉心一寸之外,谢裁雨居高临下地睥睨着跪倒在地的对手,声音冷冽如霜:“承让。”
台下的人群爆发出热烈的喝彩,宋焓也忍不住拍手惊叹:这大佬实力非凡,若是能继续得他庇佑,自己岂不是多了一道保命符?
她的目光穿过攒动的人群,恰好撞见谢裁雨投来远远一瞥。还未等宋焓向他招手示意,他便飞身离去。
身旁的鹿芒早不知跑到何处,宋焓只得拉住旁边一位正拍手叫好的大哥,她一指谢裁雨的背影,大哥便连连称赞道:“能轻松击败比他高两个小境界的符修,不愧是剑尊之子!”
“不过,他接下来的对手实力远不如他,这比试便没什么看头了!”大哥指向右边的高台,“你若是想观战,不如去那边看看!”
宋焓顺着大哥的指引向右踱步,只见高台上刀光剑影、铁扇开合、长鞭挥舞,各色武器灵光交织碰撞。
然而,当修士们身陷绝境之时,他们便祭出的各式法器或攻或守,总能在千钧一发之际扭转战局。它们大多小巧玲珑、便于携带,无论是能发出魔音的金铃、摄人心魄的青铜镜,还有能变出保护罩的玉镯,都在修士施法时浮现出金色的符文。
宋焓正全神贯注地盯着台上的各色法器,忽觉头顶光线一暗,仰头望去,一柄坠着红色玉珠的翠绿纸伞在她头顶撑开,伞面上红色山茶盛开如血,伞骨伞柄古朴如木,更衬得执伞的手指瘦削白皙,骨节分明。
来人一袭竹青色内衫,外罩绛红色长袍,明艳又温柔地问她:“姑娘这哑症……可是近来才患上的?”
宋焓犹疑地点点头。
男人眼角荡开温柔的笑意,声音放得更轻:“莫怕,我是回春谷的医修,此次承蒙正道大比相邀,特来此地救死扶伤。”
他递给宋焓一块青玉令牌以展示身份,“吾名苏合。”
令牌上的三个字宋焓哪一个都不认识,但既然是大比特邀医生,说不定能治好她的嗓子,她实在不想继续跟谢裁雨跨服交流。
宋焓点点喉咙,目光灼灼地仰头望着苏合。
苏合屈指轻扣伞柄,纸伞便飞旋升空,伞缘珠串清脆敲击间,一道透明结界落下,将二人与周遭嘈杂隔离开来。他脸颊微红地说:“为查明病因,我需触碰你的手腕与脖颈。”
宋焓大方地撸起袖子,伸出手腕。苏合向前倾身,温热的指尖覆上她的脉搏。良久,苏合的手指上移,指腹从她耳后一直划到锁骨。
倏地,他瘦削的五指覆上宋焓脆弱的脖颈,一股磅礴的灵力从他掌心直直灌入到宋焓颈间。宋焓喉头瞬间涌上腥甜,下一秒她便弓起身子喷出一滩黑血。
苏合将软帕递到宋焓唇边,温柔地说:“应该无大碍了,要试着说句话吗?”
“大夫,你治病的方式好粗暴。”略带沙哑的声音响起,宋焓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我能开口说话了!”
她激动地捧起苏合的双手,“您真是妙手回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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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医在世!我对您的感激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啊!”
苏合抬手将宋焓唇边的血渍擦净,莞尔一笑:“想感激我的话,不如为我解惑?”
“解什么?”
苏合将纸伞反手收在身后,幽幽地说:“我很感兴趣,你给谢裁雨的瓶子里到底装了什么?”
“那瓶子是你给谢道君的?”一位珠光宝气的少女探过头来,“你是炼器师吗?”
宋焓被她的宝石云肩晃地眼前一花,她一边揉眼睛一边大声答道:“我是炼器师,谢裁雨刚刚用过的银瓶法器就是出自我手!”
“那太棒了,你能……”
一个魁梧汉子气喘吁吁地追上来,打断少女未竟的话语,“杜琳小姐……你就耍一下我的流沙碎星锤,它真的特别——适合你!”
“赵顶天,你能不能不要再跟着我了!”杜琳跺着脚尖叫道:“你看看我这细胳膊细腿,能轮得动你那两百斤的大锤吗?”
赵顶天掏出一把黄色沙砾,“您看,我用的全是上品流沙,保证每一颗都纯净无瑕,最适合小姐您的土灵根使用!”
杜琳朝赵顶天翻了一个白眼,转而与宋焓说话:“我需要一个土系攻击法器,要跟你给谢裁雨的那个瓶子一样好看,你能炼吗?”
赵顶天横插到宋焓与杜琳之间,愤愤不平地说:“小姐,她就是个筑基期,能炼出什么好东西,还是选我的玄阶流沙锤吧!”
“少瞧不起人了!”宋焓使出全力将大汉撞开,她思索着土系和沙子的联系,心中顿生一计,“杜小姐,晶莹剔透、闪闪发光的法器您喜欢吗?”
杜琳听到“晶莹剔透”,眼睛瞬间一亮,“喜欢!你要多少灵石做定金?我马上给你!”
“好啊!你个乳臭未干的小丫头竟然敢抢我们玄兵阁的生意?”
赵顶天说罢便冲上前,他高举拳头作势要打人,却在半途被苏合用伞柄格挡。
苏合盯着赵顶天的眼睛,冷冷地说:“做生意讲究你情我愿,哪有用拳头抢客的道理!”
他顺势一推,壮硕的赵顶天竟被震得踉跄后退三步。
赵顶天的目光在宋焓与苏合之间游离许久,最后硬邦邦地甩出一句:“我就是怕她炼不出还骗杜小姐的定金!”
苏合冷笑道:“你怎就知她炼不出?若她炼成了呢?”
“那我就……把我的祖传器模拱手送她!”
宋焓不敢相信竟有人上赶着送道具,她差点按捺不住心底的兴奋,连声答应:“一言为定,你可不要反悔!”
“你可不要高兴的太早。”赵顶天昂着下巴,嗤笑道:如果三天后你没能炼出法器,我会上报玄兵阁,让你登上炼器师黑名榜!”
说罢赵顶天便拂袖而去。
宋焓不解地询问道:“杜小姐,黑名榜是什么?”
“就是做过坑蒙拐骗、以次充好等恶略行径的炼器师,都会被记录在榜,上过黑名榜的炼器师几乎不可能再接到订单。”
杜琳拍拍宋焓的肩膀,语气铿锵:“你放手去炼,我相信你!如果灵石不够你随时找我要!”
杜家大小姐拒绝元婴期炼器师,却豪掷千金选择了一位名不见经传的筑基期炼器师,这八卦在人群中飞速传递。
谢裁雨刚结束比试,就听到一阵绘声绘色地描述,筑基期炼器师他正巧认识一位,而她炼制的无色液体威力强大,甚至能力克合体期修士的本命咒符!
她又要搞什么名堂?
谢裁雨马不停蹄地赶往八卦发生的地点,当他拨开最后一层围观者时,宋焓与他四目相对。
她的身后,还有一个比雉鸡还招摇的医修。
“秦苏合,你怎么也在?”
5. 第 5 章
“百年未见,谢道君剑法又精进不少。”苏合笑着向谢裁雨行礼,“不知道君是否需要在下看诊。”
“不必。”谢裁雨的目光略过苏合的纸伞,他将宋焓从发梢到脚尖快速扫过一番后,拎起宋焓转身就走。
宋焓她笑嘻嘻地跟苏合摆手道别,却被谢裁雨冷冷瞥了一眼。宋焓解释道:“是苏神医妙手回春治好了我的嗓子,这份恩情我要好好报答!”
谢裁雨警告她:“秦苏合非常危险,你最好离他远一点!”
宋焓微微一怔,嗫嚅道:“医修……危险?”
谢裁雨没有回答,他松开宋焓的衣领,一个人大步向前。
周围的环境愈发僻静荒凉,她只得按下心中疑惑,加快脚步跟上谢裁雨。
山径蜿蜒,两人无言前行,宋焓盯着谢裁雨的背影良久,终是忍不住开口:“道君,多亏了你在众人面前使用我炼制的法器,我刚刚接到一个大订单!”
回忆着杜琳出手时的阔绰,她脚步都变得轻盈,“接下来可以麻烦道君带我去沙滩吗?我炼器需要大量的沙子。”
宋焓话音未落,谢裁雨猛地停下,她猝不及防地撞到他硬实的后背。
“你可知修真界内所有的海都归属于魔界?”谢裁雨一字一顿道:“还是说你打算用带魔气的法器交差?”
宋焓瞬间从自己精心编织的美梦中惊醒,她因制造出这个世界未有之物而沾沾自喜,却忘了自己对这个世界还知之甚少。
她茫然道:“魔气……是什么?”
谢裁雨被宋焓的无知气笑:“魔气与灵气天生相克,乃世间众生怨恨执念所化。正道修士沾上一丝,轻则经脉滞涩,修为难进;重则心魔丛生,道基尽毁。”
“你连这点常识都不知晓,就敢贸然接下赌约?”
少女僵立在原地,似真的完全不知情,谢裁雨料她更不知道杜琳与赵顶天的来历,继续给她重击。
“杜琳背后的昆冈世家掌握着修真界近一半的灵石矿山,而玄兵阁又是修真界规模最大的炼器门派。”谢裁雨脸色铁青,“如果杜琳发觉你在哄骗她,决定与玄兵阁联手追杀你,你认为自己还能活多久?”
宋焓当即跪倒在他脚下,拽着他的袍角泫然欲泣地说:“谢道君,你最是古道热肠、扶危济困、乐善好施!是天底下第一大好人!现在只有你能帮我了!”
又是这双含泪的杏眼,又是这副全天下她最可怜的模样。谢裁雨闭了闭眼,终是叹了口气,弹指间,一个的法阵在地面浮现。
霎时符文流转,金光大盛。
宋焓再睁眼时,已然处于一片无垠水镜之上。她的正前方,一栋晶莹剔透的圆柱形高塔巍然矗立。它高耸入云,通体无瑕,一气呵成,宛如天工。
谢裁雨道:“这是璇玑玉阁,天下奇珍尽藏于此。你缺少的炼器材料,可在此处购买。”
宋焓摸上璇玑玉阁的墙壁便移不开步子,谢裁雨催促道:“上品灵石有什么好瞧的?杜琳不是给了你一袋。”
“上品灵石?”
宋焓翻开杜琳给她的锦囊,里面有数百颗鸽子蛋大小、浑圆通透、泛着莹光的宝珠。
“谢道君,我炼器生灵火用的石头也叫灵石,这二者外貌、颜色简直天差地别啊?”
“你炼器所用为下品灵石,蕴含的灵气最少,若是炼制高阶法器,还是换成上品灵石较为稳妥。”
宋焓仍是一脸疑惑的模样,谢裁雨接着解释道:”一块上品灵石可抵一千块中品灵石,可抵一百万块下品灵石。”
宋焓这才恍然大悟地点点头。
谢裁雨眼神暗了暗,就算要伪装成筑基修士,也没必要在这等常识问题上装傻充愣。
她不会写修真界的文字,使不出最基本的生火决,不知道魔气,甚至连上品灵石都不认得。可偏偏能轻松毁坏机缘宝石,做出克制合体期修士的法器。
当真是荒谬至极!
宋焓完全没有注意到谢裁雨审视地目光,她捧着锦囊连连惊叹:上品灵石竟如此值钱,那她岂不是可以大买特买!
才怪!
净化过的天阶滩砂一汤匙就要三十上品灵石!
宋焓倒吸一口凉气,默默地移到旁边地阶滩砂的展柜。
还是买不起。她再度挪到玄阶滩砂旁。
再蹭到黄阶,再是宇阶……
然后她被谢裁雨拦住了。
“你至少要为杜琳炼出玄阶法器,黄阶材料品级够低了。”
宋焓只留下三十颗灵石生灵火,其他全部用来买黄阶滩砂,却也只堪堪买下一小袋。她叹气道:“万一炼器失败,我必当场破产。”
“但你炼出的法器若是能入杜琳青眼,开价三千上品灵石不成问题。”
宋焓目光灼灼地看着谢裁雨,瞬间燃起斗志!
这激情一烧便是两天两夜,终于在燃到第二十四块上品灵石的时候,炼器炉里的砂子被全部熔融。
用灵气将玻璃熔体捏成细管状之后,宋焓小心翼翼地减弱灵火的火焰,经过数小时的缓慢冷却,玻璃管终于在黄昏时分顺利出炉。
【叮~恭喜宿主成功解锁玻璃图鉴,获得10积分。】
“积分全部用来兑换生命值!”
【叮~兑换成功。宿主当前生命值为13天18小时。】
宋焓刚想放松紧绷的神经,谢裁雨的警告便在意识深处幽幽浮现。明天便是交付法器的日期,如果不能让杜琳满意,自己过几天还是会死地很惨。
宋焓深深叹了口气,她就着正在燃烧的灵火,将玻璃管的一头烧融,等熔化的部分稍微冷却后,她才敢用自己制作的碳钢工具将其拉成一朵小花瓣。
宋焓举起花瓣反复端详,终是认命地将其再度烧融,“工具也不好用,花瓣也丑的要死,杜小姐怎么会看得上!”
“我看它小巧玲珑,甚是可爱。若是杜小姐不喜欢,姑娘不妨将其送给我。”苏合提着药包登门拜访,“最近嗓子还痛吗?我给你带了一些润喉清肺的药。”
“不痛,就是有些哑,多谢苏神医!”
宋焓欲起身相迎,却被苏合拦下,他温声道:“我今日只是来找你聊天,毕竟昨日被打断得突然。”
“昨日?”
“你还没回答我,那瓶子里究竟装了什么?”
苏合神情温柔,眼神真挚,仿佛只是单纯的好奇,可硫酸的危险性宋焓再清楚不过,非专业人士还是不要随意使用的好。
“不过是专克符咒的法器,对付其他类型的攻击,效果就大打折扣了。”宋焓手中动作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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断,继续用玻璃拉出五瓣小花。
她将玻璃花递给苏合,“苏神医又是给我看病,又给我送药,如果您不嫌弃,这朵小花就当我送给您的谢礼吧!”
苏合离开时正与谢裁雨迎面撞了个正着。二人擦身而过时,谢裁雨注意到他手上不停摩挲着一枚透明花。
谢裁雨沉声警告:“秦苏合,不管你有何谋算,都离她远一点。”
苏合笑意不减,从容退步:“道君对在下误会颇深,今日前来不过是为探望宋姑娘。更深露重,请容告退。”
作为被安排的临时住所,这座小院的防御法阵远不如太虚峰严密。他快步进入院内,只见宋焓趴在石桌上一动不动。
他将灵力灌入她眉心,沿周天运转仔细探查,直到确认经脉无一处阻滞后,谢裁雨神色稍霁。
宋焓被体内的冷气冻醒,她见谢裁雨终于回来,便迷迷糊糊地塞给他一只透明蝴蝶,“帮我刻个符……让它炸……片”
说罢便继续睡得不省人事。
这一觉直接睡到第二天下午,宋焓面对杜琳时仍觉得脑中昏沉。她手心的玻璃已被她捏得温热,上面凹凸的符文也在她手心印出红痕。
杜琳期待地问:“我的法器在哪里?快让我瞧瞧!”
宋焓摊开手心,一朵晶莹剔透的玻璃蝴蝶正翩翩欲飞。
杜琳小心翼翼地将蝴蝶捧到手上,“这竟然是法器吗?”
赵顶天斜睨着蝴蝶,从鼻腔里哼出一声冷笑:“随便从哪个破烂摊子上淘来的玩意,也配冒充高阶法器?”
“你不认得便不要胡说!”杜琳将蝴蝶高高举起,“这种空明澄澈、纯净无瑕的法器,你给我淘一个看看!”
阳光透过玻璃,折射出璀璨的七彩光晕,宛若天边霞光倾泻而下。那流转变幻的华彩映照在众修士的眼眸中,令她们不自觉地屏息凝神,惊叹之声此起彼伏。
众人看得如痴如醉,更教赵顶天面子上挂不住,他强自嘴硬道:“只有你们这些见识浅薄的女修,才会追逐这些俗物!”
杜琳再也听不下去,她冲到赵顶天面前与他理论:“我早已受够你们玄兵阁的做派!自己品味粗陋也便罢了,还偏要将这等庸俗不堪的直男审美强加于人!
不买你们的法器,便要被说成不识货;看不上眼,反被讥讽为庸俗。我不愿与你们争执,你们反倒像苍蝇一样穷追不舍,真是令人作呕!”
“说得好!”
“就是!我的审美何须他人指手画脚?”
“早该有人治治他们了!”
“上次非要我买那柄丑得不行的剑……”
四周渐渐聚拢的人群中,不少受过同样委屈的修士也按捺不住,声援此起彼伏。
赵顶天脸色涨得通红,他额角青筋暴起,吼道:“就算它好看,也不过是中看不中用的花架子!”话音未落,竟猛地夺过法器,在众人面前狠狠砸向地面。
“哗啦!”
只听一声脆响,玻璃蝴蝶瞬间碎成两半。
不仅是杜琳,在场所有人都倒吸一口凉气。整个小院霎时鸦雀无声,连呼吸声都清晰可闻。
突然,赵顶天爆发出一阵刺耳的大笑:“哈哈哈……这就是你们吹嘘的法器?稍微一碰便支离破碎,你们想用它怎么攻击!”
6. 第 6 章
宋焓俯身贴近杜琳耳畔,低语几声。杜琳睫毛轻颤,回望的眼神中满是迟疑。宋焓不动声色地握紧她的手指,她眼睛逐渐坚定,深吸一口气后郑重颔首。
随着杜琳轻声念咒,地上的玻璃蝴蝶骤然爆裂,数十枚碎片寒光大闪,直直朝赵顶天射去。
等他反应过来,锋利的碎片早已将他周身的衣物尽数割裂,细密的血珠渐渐浸透残破的布料,在衣襟上洇开一片暗红。而最致命的那枚此刻正悬停在他喉间,只要他稍一动作,便会令他瞬间毙命。
宋焓扬起下巴,向赵顶天略一挑眉。
四周爆发出热烈的喝彩声,杜琳冷哼着将那片寒光收回到指尖。赵顶天这才像被抽了骨般地瘫软下去,整个人如同一滩烂泥般匍匐在地。他惊恐地仰视着面前的两个女孩,牙齿不受控制地咯咯作响。
围观的修士们爆发出一阵哄笑,有人揶揄道:“赵顶天,你这般趴着,还谈什么顶天立地?莫不是要改名叫‘赵伏地’了!”
赵顶天面红耳赤,他咬紧牙关,强撑着从地上爬起。他死死盯着杜琳手中闪烁的碎片,胸膛剧烈起伏,终于嘶哑着嗓子吼道:“你这法器只能用一次,若不能一击毙命,就等着被反杀吧!”
在赵顶天凶狠的目光中,宋焓不疾不徐地打开一方木匣,对着众人展示一圈,“我为杜小姐做了全套的蝴蝶式样法器,有发簪、耳环、项坠、戒指,既小巧又美观,可同时携带多个,进行多次攻击。”
宋焓勾唇睨着他:“你还有什么话说?”
赵顶天哑口无言,只能低头避开宋焓锐利的目光。他特意为杜琳用了高阶材料,本想着可以大赚一笔,结果现在全砸手里了,血本无归。
等等……大赚一笔!赵顶天猛地抬头,急声道:“大家不要被她骗了!她特意弄一些只能用一次的法器,就为了多赚你们灵石!”
见周围人交头接耳、议论纷纷,赵顶天信心倍增,他高声道:“用一次就碎的法器,即使是杜小姐也挥霍不起吧!”
“你看不起谁呢!”杜琳将一袋灵石重重仍在桌子上,“不管有多贵,这盒法器我杜琳要定了!”
宋焓感激地拍拍杜琳的肩膀,她径直走到赵顶天面前,用坚毅的目光质问他:“你的大锤难道就不会坏吗?修锤子你不向杜小姐要灵石吗?”
赵顶天像被噎住一样说不出话来。
宋焓继续追问:“你说我炼制的法器贵,那你的流沙锤又准备卖多少灵石?”
“我的玄阶流沙碎星锤只卖四千五百上品灵石!”
宋焓冷哼道:“好贵!”
赵顶天急了,“哪里贵了?一直是这个价格好不好!”
“我这一盒法器,售价三千上品灵石。而且我宋焓在此承诺,后续再次找我订购法器的顾客,通通享有九折优惠。”
这一盒玻璃的材料成本约五百上品灵石,卖三千宋焓都觉得自己是奸商。她有些心虚地环顾四周,没料到已有修士从人群中冲上来,不由分说地塞给她一袋灵石做定金,还向她要炼器铺的地址。
“炼器铺?”宋焓有些茫然。
“对啊,你不开铺子我们上哪去找你订法器?”
宋焓福至心灵:反正为了兑换生命值,自己也要不停炼制材料,那不如开个炼器铺,还能顺便赚些灵石改善生活。
“当然开铺!”宋焓笑吟吟地扬声道:“我目前住在太虚峰,欢迎大家找我订制法器!”
待宋焓耐心解答完最后一个疑问,人群渐渐散去。恰在此时,谢裁雨比试完成,从她面前走过。
宋焓立马追上去,太虚峰毕竟是人家的地盘,能不能开铺还是他说得算。她小心翼翼地试探道:“谢道君,我能在太虚峰的山脚下开个炼器铺吗?”
谢裁雨沉默不语,眼底似有寒星闪烁。
宋焓连忙补充道:“请您放心,我会一直待在山脚,绝不打扰您清修!”
谢裁雨眸光微敛,沉思片刻方才缓缓声道:“灵剑宗设有护山大阵,非宗内弟子不得擅入。”
“那……我去宗外开铺可好?”宋焓眼中闪过一丝期待。
虽说抱上谢裁雨的大腿很香,但若能靠自己的本事开间炼器铺赚灵石,就既不用为生计发愁,又不必看人脸色行事,岂不是能活得更爽?
谢裁雨剑眉紧皱,只冷冷丢下一句:“我还要寻你炼器,不可离宗。”便拂袖而去。
三日大比,场场对决皆精彩绝伦,鹿芒受益匪浅,待到颁奖大典,他正兴冲冲地赶去观礼,却蓦地瞥见谢道君的娇藏蹲在角落,正百无聊赖地拨弄着地上的尘土。
“姑娘,你不去看谢道君登台领奖吗?正道大比第一名的奖励可是万年难遇的天阶玄冰!”
宋焓头也不抬,回道:“现在什么冰都没有我的心凉。”
鹿芒嘴巴张得能塞下一整个鸡蛋,“你竟然不是哑巴!”
“我还要感谢你把我丢在人群中,”宋焓冷笑一声,“否则我还遇不到能治好我嗓子的神医呢!”
鹿芒眼神飘忽,声音越来越小:“比试太精彩,我不自觉地就挤到前面去了。我给你赔罪……”
宋焓掀起眼帘,“若真想赔罪,不如帮我想想如何才能在灵剑宗开上炼器铺。”
鹿芒也跟着蹲在地上,托腮道:“开铺啊……”
*
鹿芒看着眼前发霉龟裂的木板,面露难色。
宋焓一边将麻布铺到地上,一边催促道:“别愣神,快写!”
鹿芒长叹一声,在木板上写下“炼器铺”三个大字。
宋焓笑眯眯地点点头。她虽不识字,但这笔迹圆润可爱,很是合她心意。
她将招牌稳稳插进土里,随后拍手欢声道:“从今日起,我宋焓的炼器铺就算开张啦!”
四周的吆喝声几乎盖过他的嗓音,他瞪大眼睛,难以置信地喊道:“你当真要把铺子开在这种地方?”
宋焓垂下眼睫,神色认真地颔首。
既然顾客无法自由穿过灵剑宗的防护结界,谢裁雨又不让她离开灵剑宗,那么这里就是最好的选择。
她从鹿芒口中探知到,灵剑宗内从未有过外宗弟子开设商铺的先例,而距离灵剑宗最近的商业场所,在巍峨山门的千阶石阶下。
故事还要从几个“吃货”说起。因为新入门和炼器期弟子还需要吃五谷杂粮果腹,几名弟子实在难以忍受宗门食堂的清汤寡水,便时常下山打牙祭。
山下的凡人窥见其中商机,起初只是在石阶下的山路上零散地摆些小吃摊点,久而久之竟颇具规模,发展成一条延绵的“小商业街”,如今不仅有各色吃食,还聚集了不少贩卖日用杂货的摊位。
宋焓将写招牌用的笔墨还给对面代写家书的老板,又在旁边的摊位买了两个大肉包,趁老板不注意,她偷偷往钱匣里扔了两块下品灵石。
她用来写招牌的是包子摊老板废弃的切菜板,铺在地上的是蒸包子用的屉布,甚至她开铺的这一方地,也是包子摊老板免费让她用的。
宋焓想塞给老板一些灵石作为感谢,她却连连摆手,说什么都不收。宋焓只能借着买包子的机会,多给她几块灵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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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不知道这些够不够她买药治好手上皲裂的血口子。
“来,姑娘你的肉包!”
老板笑眼弯弯,包子的腾腾热气在两人之间氤氲开来,白蒙蒙地模糊了视线。
一双手将雾气打散。
“快把你这万年玄冰收走,”玄墟皱眉瞪着谢裁雨,“敢情你是冰灵根不怕冷,我可是要冻成冰雕了!”
谢裁雨恭敬行礼,“不知可否请仙尊起卦,为我推演铸剑骨其他所缺之物。”
“小子我再问你一遍,你当真要冲击大乘之境?”玄墟捋着胡子,眼中闪过一丝忧虑:“合体期破镜,自古九死一生。你大可与众修士一样,将修为压制在合体期。以你如今剑道造诣,即便止步于此,也足以睥睨修真界。”
“道心所向,百死不悔。”谢裁雨负手而立,衣袂无风自动。
玄墟忽而失笑,“你倒是与你母亲一般倔!只是……”他迟疑道:“你母亲便是当世唯一的大乘期剑修,既然要走她修剑骨以抗雷劫的路子,为何不直接找她求教?”
“她说我悟性太差。”
坤墟仙尊重重拍在谢裁雨的肩上,他强忍着笑意说:“修铸剑骨触及大道根本,折寿之卦我可不能再算。不过我要再次提醒你,先前为你卜得的那位‘贵人’,或许能成为破局关键,你可万万要护她周全。
谢裁雨垂下眼帘,发出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她当前免费住在他的太虚峰,每天吸收浓郁纯净的灵气,还顺走他一件玄阶炼器炉,可真是位“贵”人!
谢裁雨踏着晨露回到太虚峰时,天色才微微泛白,宋焓却已不在山上。这几日她总是天不亮就出门,夜半方归,两人竟已数日未曾照面。
就在谢裁雨推开房门的时候,一个晶莹剔透的挂件突然映入眼帘。
是一只正在伸懒腰的小猫。
宋焓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鹿芒每天早中晚需检查太虚峰的阵法各一次,为了搭他的“便车”到宗门外的炼器铺,宋焓被迫天没亮就出来摆摊,然后傍晚再跟着他回太虚峰。
宋焓修为低微,炼器依赖周围灵气,而山下灵气稀薄,所以她只能回峰后再炼,每次都要折腾到深夜才能睡觉。
可即使如此刻苦,她这一周依旧毫无突破。除了做出几件玻璃首饰外,解锁材料图鉴的进展依旧是零。
因为系统实在是太黑心,它竟然按照元素的数量收费!宋焓一时不慎检测了一块含有12种元素的矿石,一下子就被系统扣了24小时生命值!
之后她尝试用那块矿石做合金,可要么是烧不化要么是直接炸炉。她花两千灵石新买的炼器炉就这样报废了,害她只能借谢裁雨的炼器炉用。
宋焓翻着赵顶天输给她的模具,哀叹一声:今晚还是再多做几柄碳钢小刀,先赚些灵石买材料吧!
两道流光从天边划过。
是修士!是潜在客户!宋焓猛地抬头。
灵力波动后,两道身影被阻拦于宗门结界之外,其中一位全身璀璨夺目,明显是杜琳。
宋焓朝她们惊呼:“杜小姐,我在这里——”
“不是吧姐姐,你说的炼器大师就在这凡界市井之中?而且这哪里有炼器铺,分明只有一块布!”
杜琳带来的新客户肯定也是非富即贵,宋焓立即搓着手迎上去,“小姐,别看我这铺面简陋,我炼制的法器可是又精美又好用,您看……”
“竟然是你!”黄衣少女怒目圆睁,声音陡然拔高,“姐姐,她就是弄坏我机缘宝石的人!”
宋焓呆若木鸡:不会这么巧吧!
7. 第 7 章
黄衣少女二话不说,抡起两柄流沙碎星锤便向宋焓冲来。
杜琳伸手欲拦却抓了个空,只得一边追一边急声喊道:“杜琅,住手!”
宋焓见势不妙,转身就逃,不料被土路上的碎石绊了个踉跄。她重重摔到地上,还未来得及爬起,就见那对大锤挟着风声直逼天灵盖而来。
宋焓慌忙举起手臂护住脑袋,尖声叫道:“女侠饶命!锤下留人啊!”
“砰砰!”
大锤轰然坠地,在宋焓左右各砸出一个深坑。
“你跑什么?我好不容易才找到你!”杜琅一把拉起瘫坐在地上的宋焓,她指着地上的大坑说:“你看我这地阶的碎星锤厉害吧!只要你告诉我破坏机缘宝石的秘诀,我这宝贝大锤就归你了!”
宋焓一脸茫然:“啊?”
杜琳最先回神,她抬手就给了杜琅一记爆栗:“你吓唬人家干嘛!”
杜琅满脸委屈:“我只是怕她不识货,展示一下大锤的威力而已!”
“你!”
杜琳气不打一处来,伸手就要再打,被宋焓拦住,“杜小姐,我没事!”
得知她不是来寻仇的,宋焓长舒一口气:“杜琅小姐,并没有秘诀。”
“可是我也尝试过让它变热变冷,它还是毫无变化。”
宋焓惊讶她竟然重复自己的操作,进行了科学实验!这一刻,一种跨越时代的奇妙共振让她犹如过电一般浑身震颤。
望着杜琅渴求真知的眼神,她不由自主地回答道:“你在检查宝石的时候,有发现它内部存在一道裂痕吗?”
杜琅凝神思索片刻,最终摇了摇头。
宋焓接着说:“虽然那裂痕很短,但宝石迟早都会碎成两半。我对它的加热冷却,只不过是加速它的破碎罢了。你手里的这半块宝石,内部已然没有裂痕,我这个方法当然就失效了。”
杜琅听得云里雾里,“你这些都是从哪学到的?我怎么从来没听别人讲过?”
“呃……”宋焓眼神飘忽,“是、是梦里,一个仙人教给我的!”
杜琅上前一步,追问道:“那仙人叫什么名字?长什么样?可有说过居住在何地?”
宋焓连连后退:“梦中的事情我记不太清了,可能叫‘赛先生’吧。”
杜琅还要追问,却被一道娇俏的女声打断。
“呦,今天好生热闹!”赵小姐扭着杨柳细腰,袅袅婷婷地走到宋焓面前,“我在正道大比上跟宋姑娘定的法器,炼制好了吗?”
“当然!”宋焓连忙递上盒子,“您的法器已全部炼制完成,请您过目。如果没有问题,就可以支付尾款了。”
赵小姐打开盒子一一查验,就在她拿起一对蝴蝶耳环时,杜琅斜睨一眼,不屑地“哼”了一声:“学人精!”
赵小姐“啪”地将耳环丢回到盒子里:“杜二,你说话要讲证据!怎么,只有她杜大小姐能戴这法器,我就戴不得?”
“赵四,你平时少学我姐姐穿衣打扮了?”杜琅抢过蝴蝶耳环,递给杜琳比对,“而且明明有那么多花样,你却偏偏定制与我姐姐相同的蝴蝶,还说不是学人精!”
赵小姐脸颊绯红,伸手要将耳环抢回:“你一向只管耍大锤,什么时候也懂首饰了?快还给我!”
赵小姐确实曾要求与杜琳的法器一模一样,但为了保证定制的唯一性,宋焓费尽心思地劝说,她才松口接受换成花朵的样式,可她强烈表示非常喜欢蝴蝶耳环,如果宋焓不答应便取消订单。
宋焓只能无奈答应。但她在制作耳环时特意在蝴蝶翅膀的形状上做了一些改动,可因为都是透明的,差异便不是特别明显。
“其实并不是完全相同。”
宋焓想为三人指出差异之处,杜琅却已经与赵小姐打成一团,慌乱之中不知是谁的拳头狠狠击中宋焓的腹部。
刹那间,一个冰蓝的防护罩突然将宋焓周身包裹。拳头与冰罩相撞的瞬间,清脆的碎裂声响起,强大的冲击力将宋焓整个人掀飞出去。
她后脑重重磕在宗门石阶上,顿时鼓起一个鹅蛋大小的肿包。宋焓疼得眼泪汪汪,她捂着脑袋大喊:“别打了!都住手!”
*
裹了冰的丝帕覆在宋焓额角的肿包上,她疼得肩颈一颤,倒抽着冷气向后缩去。
“忍着。”谢裁雨眉头紧皱,手上力道却放得更轻。
宋焓一双杏眸狠狠剜向窗边那三个鹌鹑般瑟缩的身影。三人被她眼峰一扫,顿时双手合十地无声求饶。
杜琅悄悄打量着木屋内的陈设,举目之内唯有一张木床,一套粗木桌椅,一个梳妆镜,一只粗陶茶盏。
她难以置信地眨眨眼。早听闻剑修个个穷得叮当响,今日一见方知传闻非虚。谁能想到堂堂合体期大能的修炼洞府之内,竟有如此简陋的居所。不夸张的说,她家洒扫婢女的房间都比这里多出一个梳妆台、两个衣柜。
杜琅正望着茶盏里寡淡如水的茶汤出神,忽觉大腿一疼,转头便见姐姐冲她使眼色,她低声说:“莫要乱瞧。”
杜琅凑上去跟姐姐咬耳朵:“都说灵剑宗修士古板无趣,整日只知道练剑。谢裁雨更是清心寡欲,八百年连个绯闻都没有。”她眼中八卦之魂灼灼燃烧,“你说,宋姑娘和她是什么关系?”
杜琳没好气地瞪她一眼:“大人的事,小孩子少打听。”
杜琅不服气:“宋焓比我年纪还小呢!”
“咳嗯!”宋焓忍不住咳嗽一声,她脑子上的大包到底是拜谁所赐?能不能有个认错的态度!
宋焓头上的红肿渐渐消退,谢裁雨将冰帕递给宋焓:“已无大碍,你若还疼便再冰敷片刻。”
谢裁雨的手比冰帕还凉,只接触一瞬宋焓便缩回指尖:“多谢道君!”
谢裁雨阖上双眸,只觉额角隐隐作痛。原以为护个筑基期的修士再简单不过,谁知她在山门边开间铺子的功夫就能把自己弄伤。长此以往……这可不行!
若他整日守着她,自己还如何潜心修炼,追求大道?
“宋姑娘,实在是对不住,都怪小妹冲动与人干架,连累姑娘受伤。”杜琳走到宋焓面前,揭开一方雕花宝匣,“这些炼器材料全当赔礼,还望姑娘不要和她计较。”
见宋焓眼中仅有幽怨,并不含愤怒,杜琳莞尔一笑,温声道:“我是真的很欣赏姑娘的炼器手艺,之后炼制法器,还要多仰仗姑娘。”
杜琳的匣中之物流光溢彩,除了各色宝石,还有不少宋焓未见过的矿石材料。就这样收下固然能剩下一大笔灵石,可是……
系统急促的电子音在脑海中响起:
【宿主快收下!这些矿石正适合你炼制新材料!我可要提醒你,你的生命值只剩3天……】
“可我又不清楚它们各含几种元素?万一检测一颗就耗尽我所有生命值呢?”
在杜琳诧异的目光中,宋焓轻合上匣盖,将宝匣缓缓推回。她嘴角微扬,心中有了更绝妙的注意。
“杜小姐,这些宝石太过贵重,我可不能收。炼器之事请你放心,以后我还是会尽心竭力。只是……”宋焓俏皮地眨了眨眼,“杜小姐帮我个小忙如何?”
三日后,昆冈之巅,瑶台琼宴。
西方灵脉之上,灵气如浓雾般氤氲蒸腾,十二座仙山如众星拱月般将主峰环绕。那主峰之巅,千年仙树吐纳灵息,九色仙禽翩迁起舞,玉液琼浆在池中光辉流转,比上古大能描述的九天瑶台盛景还要瑰丽珍奇。
作为修真界首屈一指的仙门望族,昆冈世家一张请帖便能让各方势力趋之若鹜。只是今日,杜琳没想到忙于族中事物的母亲也会赏脸前来赴宴。
她起身向座首行礼:“母亲日理万机,竟拨冗亲临,女儿受宠若惊。”
杜照璃抬腕示意,鎏金广袖随动作轻垂,暗绣中的云纹中似有灵力游走,华光向殿内荡开,恍若银河倾泻。
“不必拘礼。”杜照璃眉目含笑,嗓音温和:“你今日邀的大多是年轻小辈,正该热闹些才好。”
杜琳这才放下心来,拍掌示意侍从呈上灵果蜜饯。
席间杜琳与宾客玩了几轮“猜灵签”、“幻形术”等小戏法,待众人正品着百花酿歇息时,她悄悄朝杜琅递了个眼色。
谁知杜琅只顾埋头啃点心,浑然不觉。杜琳只好砸个灵枣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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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咚。”
杜琅猛地抬头,待看清姐姐阴沉的脸色,她才猛地瞪圆眼睛。迅速将嘴里的食物咽下,杜琅突然拍案而起:
“哎呀!几日不见,阿姐头上的簪子好生稀奇!”
见众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她身上,杜琅接着夸赞道:“妹妹我走遍修真界,也从未见过如此艳丽的紫色呢!”
“这发簪真是世间至宝!”一位坐在下首的男宾立即起身附和:“早听闻杜二小姐是炼器师,没想到炼器技艺竟如此精湛!在下佩服地五体投地!”
杜琅满脸黑线:“这簪子不是我炼制的。”
“啊……这……”
乐声戛然而止,殿内霎时一片死寂。宾客们低垂着眼,余光却纷纷瞥向座首的杜家主。
良久的沉默后。
“哈哈哈!”杜照璃抚掌大笑,“小女年幼,修为尚浅,怎当得起道友如此赞誉?”她指尖点向杜琳,“我也觉得这簪子有趣,不知是出自哪位高人之手?”
台下众人顿时热络起来:
“这颜色的确特别!”
“样式也精巧!”
“我今天真的大开眼界!”
杜琳走到宴席中央,托起发簪让众宾客过目:“这位炼器师心思奇巧,客人可选合眼缘的石头带去,她都能炼制出法器。而且石质不同,炼出的光华也迥异,天下绝无第二件相同之物。”
“杜大小姐就不要卖关子啦!这位高人到底是谁?”
“对啊,快告诉我们罢!”
杜琳嫣然一笑:“她叫宋焓,目前隐居于灵剑宗太虚峰。”
太虚峰寒潭边,宋焓倚靠着大石,悠闲地把玩着各色玻璃管,她催促系统:“怎么停下了?继续播报啊!”
【宿主解锁钢化玻璃图鉴,积分加5。】
【宿主解锁滤光玻璃图鉴,积分加5。】
【宿主也太狡猾了吧!你光靠玻璃就已经赚了100积分!】
“这怎么是狡猾?”宋焓不服气,“我这每一种玻璃密度和折射率都不一样,可以算作不同材料。况且我都接受你每种只给我5积分,你还闹哪样?”
【我不管!反正以后有关玻璃的,通通都不给加积分了!再这样搞下去,我肯定会被上级系统查到,到时候我就死定了……】
“行吧,剩下的这些都可以不加。”
自从宋焓推行客户自带材料定制后,她不仅可以免费接触到多种矿石,还能根据矿石在玻璃中的显色,推断出它们所含的元素种类。一周之内,她已经筛选出富含铜、铝铬等元素的多种矿石。
更绝妙的是,制作出的各色玻璃让她从系统那里薅了不少积分。
“但是这件你要给我加10积分。”宋焓挑出一根粉色、一根蓝色的半透明管,“因为它们是琉璃,与玻璃在成分和物理性质上都有很大差别。”
【宿主你&%?#……】
【恭!喜!宿!主!解锁琉璃图鉴,积分加10。目前总积分110。】
宋焓竟从系统机械冰冷的电子音中,听出几分咬牙切齿的意味。不过她并不在意,重要的是她现在积分多多,不用再担惊受怕地活着了。
谢裁雨踏进寒潭,看到的就是宋焓摇头晃脑的样子。自那日她被毒晕,自己将她带回太虚峰开始算起,宋焓已在峰中住了半月有余,可这期间自己与她碰面竟不超过五次。
她不是在山下经营铺子,就是在寒潭边炼器,全然没有半分对他有所图谋的意思。
谢裁雨走近宋焓,“你现在这种情况,已不适合在宗外开铺。”
宋焓很是疑惑,“可我头上的伤已经痊愈了。”
谢裁雨眼神冷漠,“若不是我给你施下防御法阵,你现在怕是已进入轮回。”
“这件事我是要跟你道谢,之后我也会多加小心……”
“还不够。”
宋焓盯着着男人那不容质疑的表情,真是连半分转圜的余地都不肯留。她腾地站起身来:“谢裁雨,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虽说是我主动要跟着你、为你炼器,可现在我连开个炼器铺的自由都没有吗?”
8. 第 8 章
谢裁雨微微蹙眉,一脸不解:“自由?”
宋焓瞪大眼睛:“……?”
好家伙,这修真界竟然不讲人权吗?
宋焓上前一步,正要与他理论,谢裁雨突然伸手一推,她猝不及防地跌倒在地。
宋焓:“……?!”
谢裁雨双臂抱胸,摆出一副早已料定的神情:“你太弱了,得练。”
宋焓:“……???”
烈日当空,炽热的阳光穿透树荫,在泥地上烙下斑驳的光影。宋焓的后背早已被汗水浸透,单薄的衣衫紧贴在肌肤上,勾勒出脊骨清晰的轮廓。
宋焓忍不住向前塌腰:“道君,我实在是……受不住……”
“啪!”
冷冰冰的剑鞘直直拍上宋焓的后腰。谢裁雨毫不留情地说:“腰挺直,马步扎稳。”
“道君,欲速则不达啊!”宋焓两腿发颤,“你就让我休息吧!”
谢裁雨正色道:“刚刚我未动用法力,你便毫无还手之力。这般体弱,怕是稍微身体强健的凡人你都敌不过。”
宋焓低头不语,只两腿抖地更加厉害。
谢裁雨见状不禁摇头叹息:“修真之路,道阻且长。若无磐石之志,如何修炼大道?”
宋焓小声反驳:“我又不想修炼成仙。”
谢裁雨一时语塞,正欲拂袖而去却忽然想起宋焓刚刚气急时说过的话。
“你还想不想开炼器铺?”
宋焓猛地抬起头。
他好像知道宋焓的命脉在何处了。谢裁雨眯起眼睛,幽幽开口:“这次不过是杜赵二人斗法波及于你,若是今后有人觊觎你铺子里的高阶法器,存心杀人越货,你又能活得过几招?”
宋焓的表情逐渐凝重,谢裁雨知道自己猜对了。他继续在宋焓心里补刀:“连命都没有了,还开什么炼器铺?”
宋焓咬紧牙关,将马步扎的更低:“我练!”
谢裁雨欣慰地点头:“从今日起,每日需按我所授心法调息打坐三个时辰,再扎马步一个时辰。”
宋焓闻言当即跪进土里,她双手撑地仰头望着谢裁雨的眼睛,满脸的不可置信:“你想要我的命就直说。”
谢裁雨一把将她拎起来,顺手捏了一个清洁咒,“放心,有我在,你一定不会死。”
暮色渐沉,天边的残影将二人的影子拉得细长。谢裁雨大步流星地走在前方,宋焓踉跄地跟在他十步之后。
突然,谢裁雨驻足回望:“你为何不想修炼大道,偏要开炼器铺?”
宋焓终于追上谢裁雨,她扶着树干,止不住的喘息:“大道……虚无缥缈,谁又能保证……成仙之后一定比当下自在?”
“开炼器铺是因为……这是我现在唯一能凭借自身能力赚到灵石,在修真界立足的方法。”
她仰起脸,眼神坚定明亮:“不管在哪个时空,没有赚灵石的能力,就没有尊严可言。”
最后一缕夕阳穿过林隙,将两人周身镀上一层金红,谢裁雨怔怔地望着宋焓,喉结上下滚动了几下,却终究没能说出话来。
“谢道君宋姑娘,可算是找到你们了!”鹿芒从远处跑来,打断两人的对视,“吴长老请二位到玉枢阁一叙。”
玉枢阁内。
阁内幽暗昏沉,仅有三盏油灯摇曳着微弱的光芒。一位年约三十的男修伏在木案之上,他面色蜡黄、眼底青黑,看似憔悴不堪却将算盘打得“噼啪”作响。
他头也不抬,不耐烦地说:“练气期弟子用的铁剑,拿到我这里作甚?”
阶下的弟子恭敬地作揖:“吴长老,这些铁剑锈迹斑斑,已不能再发放给弟子使用。”
“那就送到炼器阁修。”
阶下弟子声音越发颤抖:“炼器阁的人说,这些剑已不能再修复,请吴长老拨款以炼制新剑。”
吴长老略掀起眼皮,目光在“铁剑”上草草掠过,又扫了一眼案前的谢裁雨,最后在宋焓的身上停留了两秒。
他甩给宋焓一张带着朱批的纸,便将目光转回到低头不敢言语的灵剑宗弟子身上。他指节叩着案桌,冷声问:“不是月初刚批过三千上品灵石,怎么月中就又要拨款?”
“炼器阁的人说……说是为参加秘境的弟子炼制高阶法器,所以灵石已经用光。”弟子小心翼翼地抬起头,“您看……练气期弟子也急需用剑修炼……”
“嘎嘣。”
吴长老手中的毛笔应声而断,弟子瞬间噤声。
吴长老将断掉的笔杆扔到地上,继续用剩下的笔尖写着账册,“要批款就让炼器阁主自己递条子。”
灵剑宗弟子连连称是,行过礼之后落荒而逃。
宋焓这才将注意力转回到纸上,谢裁雨低声为她念道:“修复包子铺耗费30下品灵石;为30位凡人抹去修士斗法记忆,耗费3000下品灵石;人工费耗费5000下品灵石;罚款100上品灵石……”
吴长老拨算盘的手未停,他拉长声音,像念经一样说道:“如果没有异议就在七日内交齐罚款。另外,由于在你炼器铺内发生的恶性斗殴事件,已严重影响灵剑宗的声誉、造成大量人力财力损耗,玉枢阁现在通知你三日内拆除炼器铺。”
宋焓觉得自己比窦娥还冤,明明是她们打架,自己受伤不说,炼器铺还要被封?
腹诽过后,宋焓还是堆起笑脸,毕竟灵剑宗有阵法护佑,可保人身安全,太虚峰又灵气充足,可供她炼器。她实在舍不得这块宝地。
她将一袋灵石轻轻搁在案上,“长老,我今日便交罚款,而且我保证以后一定维持好炼器铺的秩序,绝不再出现打架斗殴的事件。所以炼器铺可不可以……”
“砰砰!”
吴长老重重敲下两个印章,未等他发话,已有两名弟子恭敬立在案前。
吴长老扔给他们一人一张朱批纸,“重申一遍,炼器阁内所炼法器,任何人想要支取都需付足贡献点。另让炼器阁的人统计本月的材料耗损明细,三日内上交。”
“是,长老。”
“还有,”吴长老眼神凌厉地扫向下方的弟子,“为何宗内弟子本月上交的材料数量锐减、品质降低?”
“回长老,因为多数高阶弟子都在为秘境做准备,并未下山历练。”
吴长老猛地拍桌子,“一边不交材料,一边还要钱铸剑!库里的灵石是会被我越算越多吗?我还没得道成仙呢!”
他们好像很是缺钱的样子,看着剑上红褐色的铁锈,宋焓感觉自己的炼器铺又有希望了。“吴长老,如果我能修理好这些铁剑,能不能让我在灵剑宗山门外继续开铺?”
吴长老眯起眼睛,“铸些新剑的钱灵剑宗还是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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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焓笑更加灿烂,“如果我说,只要500上品灵石就能让他们继续投入使用呢?”
吴采犹豫过后还是冷声拒绝:“我们灵剑宗有炼器阁,不需要宗外人士插手宗内事务。”
宋焓敏锐地察觉到吴长老的顾虑,若是她成功修复连炼器阁都束手无策的铁剑,此事势必会在宗内传开。届时若宗内修士蜂拥而至,争相找她炼器,那灵剑宗就又少了一个激励弟子上交材料赚贡献点的手段。
思及此处,宋焓调侃着开口:“我不过是会些偏方罢了。吴长老,你看我一个筑基期的修士,如何比得过炼器阁中的大能?”
吴采仔细地审视她一番后,将笔放下。
宋焓接着说道:“而且我只有一个人,就算我累死,我也不可能将整个灵剑宗的炼器生意全部包揽。”
见吴采嗤笑出声,宋焓信心倍增:“所以,让我赚些小钱,又能为灵剑宗省下大笔开销,这般两全其美的好事,您何乐而不为呢?”
吴采微微向前倾身,他对宋焓说道:“我见过太多夸夸其谈之辈,若今日轻信于你,你却不能修复铁剑,岂不是白白耽误练气期弟子修炼?”
要如何获取吴采的信任?这可让宋焓犯了难,除锈的材料还需要时间制备,她此刻并不能在他面前当场演示。
一看宋焓沉默,吴采便心中有数,他拿起笔继续写账本:“炼器铺务必在三日内拆除……”
一直沉默的谢裁雨此时走上前来,他双手齐眉,向吴采躬身施礼:“小师叔,这次我愿带队去秘境搜寻材料,还请您给她一次机会。”
吴采听罢,顿时将算盘拨的震天响,他嘴里念叨着:“按照旧例,灵剑宗弟子平均能在里面历练一个半月,每人每日获取材料……”
“哒。”最后一粒算珠归位时,吴采猛地抬头,他目光灼灼地望着谢裁雨:“你至少要带一个10人的队伍。”
谢裁雨干脆地点头:“好。”
他这副坚定的神情总在宋焓脑中挥之不去,每每浮现,好像她自己全身也蓄满了能量。宋焓要紧牙关,奋力将炼器炉拖到寒潭边。
趁着炉子冷却的间隙,宋焓操作灵气将泡在玻璃槽中的锈剑翻了个面。铁剑上的部分锈迹已渐渐消失,液体呈现出淡黄色,宋焓满意地点点头。
【宿主,你花500上品灵石买砂子,这单不亏钱都不错了。】
“没办法,就算我加了助熔剂,宇阶以下的砂子也不能被完全熔化,所以只能高价买黄阶。”宋焓叹了口气,“好在硫磺石是白嫖的,制出来的玻璃槽以后还能用,算下来应该不亏。”
【如果你用积分兑换了电解池,就不用特意为了盛放硫酸制玻璃了,而且除锈的效率还更快……】
“大哥,1200积分你看我能换得起吗?”
【我这里还有30积分的钢丝球,50积分的砂纸……】
“都不换!”
积分就是命,休想从她手里骗走!
“叮铃叮铃!”
清脆的铃声在林间飘荡,宋焓走出林中,果然是鹿芒拜访。
“山门外有一人想要拜见宋姑娘。”
宋焓不愿让客户久等,匆匆随鹿芒下山。不料刚近山门,一个胡子拉碴的魁梧身影便闯入视线。
宋焓猛地刹住脚步:“赵顶天,怎么是你?”
9. 第 9 章
“我不服气!”赵顶天双手抱胸,粗犷的声音在山谷中反复回荡。
这架势分明是来者不善!宋焓后退半步,躲到鹿芒身后,她小声询问:“你们灵剑宗的护山大阵应该能挡住他吧!”
鹿芒侧首,以手掩唇,他压低声音回道:“放心,只要你不跨出结界,他伤不到你一根毫毛。”
宋焓这才敢放心回怼:“是杜小姐看不上你的手艺,你不服气应该去找她!还是说……”
宋焓了然一笑:“一个月过去了,你没能炼出一件让她满意的法器?”
赵顶天脸色涨红,他鼻孔喷出两道白眼,乍一看就像是被激怒的水牛。
“一定是你在炼器时用邪术,迷惑了杜琳!我要你当场炼器,与我一较高下!”
这算盘珠都崩到宋焓脑门上了,她气急反笑:“我直接把炼器步骤告诉你得了!”
心思被戳破,赵顶天仍梗着脖子狡辩:“你不敢应战便是心中有鬼!”
宋焓丢下一句:“我若应战就是大傻叉!”转身就走。
灵剑宗的护山大阵,强闯必死。可任务没完成,回到玄兵阁也要被扒层皮。赵不死心地叫嚣:“宋焓,你给我等着!我一定会拆穿你的邪术,把你挂上黑名榜!”
赵顶天在结界外徘徊了三天,不管如何叫骂挑衅,宋焓始终不再露面。他只能硬着头皮回到玄兵阁。
不出所料,堂主大发雷霆。
“赵顶天,你知道单是杜琳一个人的订单,就占咱们破军堂每月营收的三分之一吗?”
高座上的肥硕男人猛地将茶盏掷下,瓷片如利刃,狠狠扎入赵顶天的膝盖,鲜血顷刻洇透了衣袍。
“我将这等贵客交给你负责,结果呢?这一个月不仅杜琳没在堂里花一分钱,连带着她们杜家的拥趸也都跑去买什么‘玻璃’!”
怒吼声震得山洞内烛火疯狂颤动,堂主的影子忽明忽暗地在石壁上扭曲窜动。石壁上的洞窟内,炼器师们纷纷停下手中的动作,一个个僵立如不会呼吸的木偶。
赵顶天浑身战栗,额头在青石地面磕得砰砰作响,“堂、堂主明鉴……那宋焓定是用了……什么邪术,否则咱们堂内上千号人,怎么没有一个人能炼化黄阶滩砂!”
“邪术?”太师椅上的那座肉山将绿豆大小的眼睛眯成一条缝,“如此赚钱的邪术,你可搞清楚了?”
赵顶天额头死死抵住冰冷的地面,更加不敢抬头,“宋焓她一直龟缩在灵剑宗内,属下没、没寻到机会……”
太师椅发出不堪重负的咿呀声,肥厚的嘴唇品了一口美人奉上的热茶,他一把攥住那截皓腕,发出一串阴鸷的冷笑:“她还能一辈子不踏出灵剑宗?”
*
远在灵剑宗的宋焓瑟瑟发抖,她今日将除锈完成的铁剑交付给玉枢阁的吴长老,谁料他二话不说就将她带到一处雪山之巅。
凛冽的寒风如利刃刮骨,满天的冰雪将天地织成一片白茫茫。吴长老抬手将令牌悬于高空,刹那间风雪凝滞,天地为止一静。
忽然,满天冰晶如碎玉般簌簌坠落,光线穿透云层折射到晶莹之上,霎时间七色光华变幻流转。待这浮光掠影渐次消隐,整片峰顶褪尽颜色,显示出一片森然本相。
这是一处剑冢。
万刃黯淡横斜,或插入石缝,或立于峭壁。或锈迹斑驳如血,或剑痕交错似网。
峰顶无风,却有幽咽低鸣盘旋围绕。那声音如丝如缕,时远时近,仿佛剑魂低语昔日主人仗剑踏云的意气风发,百战折戟的悲壮苍凉,大道未竟的遗恨长叹,问鼎第一的孤寂萧索……
吴长老负手而立,神情肃穆:“灵剑宗传承万年,凡弟子陨落,其佩剑自生感应,必归剑冢。”
他转向宋焓,冷冷警告:“万载春秋,你是唯一踏足此地的外宗之人。今日所见,皆为灵剑宗不传之秘,万不可对外言说。”
“其实,我也不完全算是外人。”
宋焓的话令吴采顿时瞪大眼睛。
“我近日都在跟谢道君学习灵剑宗的运气心法,应该也能算作他半个弟子吧!”
吴采背过身去,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即使是灵剑宗的弟子,也只有结丹后才有机会进入剑冢一次挑选佩剑。你个筑基期,今日可算是涨见识了!”
机会难得,宋焓一边缓步观察四周,一边问道:“是每一位金丹期弟子都能挑选吗?那为何此地还剩余上万柄剑?”
“你以为这些剑是山下集市里卖的包子?”吴采很是无语,“只有被剑选中的弟子才能将剑拔出,多数弟子都是空手而归。”
宋焓蹲下身,指尖拂过剑身斑驳的锈迹。经年累月的暴雪侵蚀下,这些古剑的锈迹早已与周遭的灰黑岩层难分彼此,弟子拔不出剑的原因大约在此。
宋焓将硫酸滴到锈迹之上,随着细密的气泡冒出,她稍微用力,古剑便被轻松拔出。
还是要相信科学,宋焓举着剑朝吴长老晃了晃。
吴采只觉太阳穴突突直跳,他一把将剑抢回,插回原位。“若没有被剑选择,即使强行拔出,后续在挥剑时也会被晦涩凝滞感所累,倒还不如不用。”
宋焓惊叹:“竟然如此玄学!那如何得知是否被剑选中?”
“因人而异,有人能感受到剑身震颤,有人是受到心中指引,其中现象最外显的应当属剑身光芒四射,锈迹霎时全无。”
吴采凝望着光秃秃的峰尖巨石,感叹道:“听沈师姐说,谢裁雨刚迈进剑冢,巨石上的古剑便银光大闪,自行飞入到他手中。”
“那可是剑冢里唯一一柄渡劫期大能的本命古剑啊!真是人比人气死人!我拔了整整500年,一次都没成功……”
吴采声音越说越小,见宋焓越来越靠近峰尖,吴采连忙将她唤回:“到这边来,今日又不是来带你选剑的!”
他指着散落一地的铁剑说道:“这些是练习剑,因为存放时间太久,已被腐蚀地不成样子。你若能将它们修缮成可以继续使用的模样,我便允许你在山门外开铺。”
可这些铁剑大多已锈成一坨,有的甚至已经与地上的岩石融为一体,再费劲修复,也只是白白浪费硫酸。
宋焓摇头:“说实话,这些铁剑已没有再修复的必要,不如直接制作新剑。”
吴采声音渐冷:“宗内的炼器阁极擅铸剑,若铸新剑我便不再需要你,你开铺之事……。”
“炼器阁也能铸造不会生锈的剑吗?”宋焓歪头挑眉道。
吴采瞳孔微缩,若是铁剑不再生锈,那又可省下一大笔开支,“若你能做到,我不仅允许你开铺,还会定期采买你铸的练习剑。”
“这些还不够。”
鹿芒说赵顶天前几日天天在灵剑宗的结界外转悠,看来他想偷技术的贼心未死。若是在结界外设铺,他定会来找茬。自己现在与他修为差距太大,万一被他一拳头擂死怎么办?
思及此处,宋焓眸光微动:“我还要炼器铺受到灵剑宗庇护。”
三日后。
晨雾氤氲未散,宋焓斜倚在木屋的门框上,望着几片枯叶打着旋儿落在地上的各色矿石中间。
【叮~中级检测开始……叮~该物品含有铜、铅、锌、铁……共8种元素。】
【叮~检测完成,已成功消耗16小时生命值,宿主当前生命值为65天3小时。】
宋焓绝望地闭上眼,从客户石头上取的样品,已全部检测完一遍,生命值流水一般的掉,还是没有发现镍元素。可缺少镍,吴长老要的练习剑便做不成。
倒是可以去璇玑玉阁转转,但也怕是大海捞针,不知道剩的这些生命值还够检测几块矿石。
正当她头疼时,鹿芒带着杜琳上了太虚峰。
“宋姑娘,我听闻你近日未在山下开铺,想是旧伤未愈之故。今日特地带了些灵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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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来探望,结果我刚刚听鹿芒说,你的铺子竟是被灵剑宗的人封了?”
“不是什么大问题,我已与灵剑宗的长老谈妥,应该过几日就能重新开铺。”宋焓搬出一张矮凳,热络地招呼杜琳坐下。
“我也正想联系杜小姐呢!我新研制出了一种半透明的炼器材料,名叫‘琉璃’,您看还合心意吗?”
自从玻璃法器大受欢迎,众人争相订购之后,杜琳就就很少再佩戴玻璃发饰。宋焓猜测她更追求与众不同,所以特意将琉璃材料留给她。
“这半透明的嫩粉色也煞是好看!可是……”杜琳来回翻转着琉璃细管,“这次就直接佩戴管子吗?你往常都会做成好看的花型蝴蝶之类的……”
宋焓在二人面前的空地上升起一团灵火,她俏皮的对杜琳眨眨眼,“这管子只是半成品,想邀请您来也是要玩些新花样!”
片刻后,杜琳目不转睛地盯着宋焓手中的动作。
“先用灵火将尖端烧融,然后像这样轻轻一拉,一片花瓣便成了!”
“哇!好像不是太难,快让我试试看!”
宋焓只演示了两遍,杜琳便已能独立拉出花瓣形状。见状,她便悄然退至一旁,手中烧融另一只湛蓝的琉璃管,眼角余光仍不时关注着杜琳的动作。
“这样自己操作,不仅有趣,法器样式也能独一无二。”
杜琳闻言轻笑:“说来也是稀奇,我与你相识不过月余,你却似已懂我数十载。虽说当初在正道大比上寻你炼器,原本只是为了摆脱赵顶天的纠缠,现在想来,倒是无比感谢当日那个决定!”
杜琳小心翼翼地拉扯出一片片独立的纤细花瓣,待到最后的组合步骤,她迟疑地凑近身旁的宋焓,“咦?你这次要做的不是花朵蝴蝶?”
“嗯。”宋焓将手中的半成品轻轻搁在矮桌上,“这次想换个样式,不准备做可爱的造型了。”
她一边说着一边执起杜琳的手,耐心示范着如何将这些脆弱的花瓣拼接成型。
摇曳的灵火映在二人的面庞上,为她们周身镀上一层朦胧的清辉。
灵火渐熄,最后一片花瓣在微光中凝固成型。宋焓轻轻将琉璃昙花簪到杜琳的云鬓间。
“真好看!”杜琳迫不及待地抚上花瓣,“这些年我寻遍修真界,也未找到一朵粉色昙花。谢谢你帮我圆梦!”
宋焓微微向后仰身,对着杜琳的发髻仔细端详一番后,伸手将昙花扶正。“谢字就免了,杜小姐带我去璇玑玉阁逛逛吧!”
她不会御剑,鹿芒每日除了修炼还有巡视任务,谢裁雨近日不知道在忙什么,整日见不到人影。现下只有拜托杜琳带她出门了。
没想到杜琳没有半分犹豫便开口拒绝。“福缘秘境明日便要开启,我得回去做准备。”
好像前几日谢裁雨也提到要带队去秘境,宋焓不禁好奇地问道:“福缘秘境是什么?很重要吗?”
杜琳不可思议地看着她:“你竟不知晓福缘秘境?这秘境每十年开启一次,虽说寻不到天阶地阶那等珍宝,但中阶的灵材灵兽遍地都是。”
杜琳搬着凳子往宋焓身边挪了挪,“更难得的是,秘境之中危险不大,资源却极为丰富,修士们也都默契地守着规矩,少有杀人夺宝之事。对于低阶修士而言,实在是绝佳的历练之地。”
“虽然大家都不宣扬,”杜琳几乎贴着宋焓的耳朵,用气音说道:“但杜家暗中调查发现,每次秘境开启之后,总会有一个幸运儿能遇到机缘。”
宋焓听得心头一热,或许秘境之中能碰到镍元素的矿石?退一万步说,她至少可以去长长见识,顺便宣传一下自己的炼器铺。
杜琳敏锐捕捉到宋焓眼中跃动的光彩,想着秘境一开便是两个月,到时候众人都去秘境,留她一人在太虚峰甚是可怜,便开口道:“明日杜家会派五位炼虚期前辈保护我与杜琅入秘境历练,你要不要随我们一同前往?”
10. 第 10 章
皓月当空,树影婆娑。
宋焓围着一团篝火,瑟缩着搓手取暖,“系统,我的生命值还剩多少?”
【64天12小时30分零5秒。】
【宿主,我再次温馨地提示你,积分池里有做材料实验所需的一切仪器。】
【所以,你可以用积分兑换一个计时器。】
宋焓第三次明确拒绝:“付费的哪有免费的香?”
【宿主你&*@#……】
系统被和谐得只剩一阵忙音,根据以往的经验,系统要在半个小时以后才能恢复正常。
宋焓百无聊赖地拨弄着火堆,随手添了几块柴火。原想着谢裁雨明天便要启程去秘境,今夜定会早些回峰。可她枯等到半夜,仍不见他人影。若就此回屋,她这两个小时的挨冷受冻岂不是白演了?
“终于学会生火决了?”
谢裁雨看着不远处的竹林,不知道是该欣慰还是该生气,“你倒是还没把我的林子点着。”
“我有用泥巴围出防火圈,这点防火意识还是有的!”宋焓赶忙迎上去,不由分说地推着谢裁雨坐在篝火旁的矮凳上。
她双眼亮晶晶地望向他,恭维道:“谢道君,你是我见过的最善解人意、体贴入微、急人之困、雪中送炭的修士!”
谢裁雨单手支着额角,叹了口气:“说吧,这次又想干什么?”
“我想跟杜琳一起去福缘秘境,所以……”宋焓拉着小板凳,靠得离谢裁雨更近些,“可以请道君给我套一些防御法阵吗?”
“你还是筑基期就要去秘境历练?”谢裁雨猛地直起腰板,她不是一心想开铺,怎得突然决定去秘境找死?
“虽说福缘秘境危险较低,但金丹期的妖兽也时常出没,就算我给你套十个防御阵,也不能保证你一定能活着出来。”
这倒是与杜琳的说法不同,宋焓有些犹豫地问:“杜琳还会带五个炼虚期的保镖,这样也不安全吗?”
谢裁雨哑然。昆冈杜家不愧是修真界首富,区区一个低阶修士历练的小秘境,竟然请出五位炼虚期的大能。
宋焓不解其意,眨着一双圆眼问道:“五个……是还不够吗?”
谢裁雨冷冷开口:“够了,你只要跟紧他们,甚至不需要我的防御阵。”
话音刚落,谢裁雨便拂袖而起。
保命手段当然是越多越好,宋焓死死拉住他的袖子,急声道:“他们怎能比得上道君呢?要不是您有带队任务,说什么我都要跟您一起进秘境!”
见谢裁雨回眸,宋焓立即扬起笑脸:“所以道君还是再给我套几个防御阵吧!”
“结!”
染血的指尖点上宋焓眉心的瞬间,冰蓝色的光华如涟漪般自她周身荡开,宋焓瞳孔骤缩,眼中凝出一圈霜花般的纹路。
“滴答。”
一滴露珠从竹叶尖坠落,在石板上碎成晶莹。宋焓眨了眨眼,眸中的霜色已尽数褪去,唯余眉心一点朱砂似的血痕。
“别碰。”谢裁雨握住宋焓的细腕,止住她的动作,“此印可挡炼虚期修士的全力一击。”
“你的手……”
微光闪过,谢裁雨指腹的伤痕瞬间愈合。他又从储物袋中掏出一串黄褐色的不规则硬块,每坨不过指甲盖大小。
宋焓犹疑地后退半步,这要是碰到不会沾上臭味吧。
“这是?”
“防御法器,每一颗都可抵挡一次化神期的攻击。”
“咦!”宋焓嫌弃地撇嘴,“这是哪个炼器师做的,这么丑也能卖出去?”
谢裁雨的脸瞬间黑如锅底,他五指收拢就要收回法器。宋焓察觉不对,手疾眼快地扣住他手腕,硬生生地将法器夺了过来。
“不丑不丑,是别致。”
谢裁雨别过脸,冷哼一声。
宋焓变戏法似的从掌心垂下一枚琉璃挂坠,在他眼前摇来摇去。
“礼尚往来,这是谢礼!”
谢裁雨接过坠子,一柄精巧的蓝色短剑他掌心流转出莹润的光晕。
宋焓解释道:“那只玻璃小猫我从未见你戴过,想着你或许不喜欢这类可爱物件,便再做了柄剑给你。”
谢裁雨将挂坠拢入掌心,冰凉的琉璃渐渐染上体温,他若有所思地开口:“质地倒是与那小猫相似,只是一个圆润一个锋利,留给人的印象大不相同。”
“这便是材料的有趣之处!”聊到材料学,宋焓顿时神采飞扬,“相同的材料按照不同想法塑形,最终的成品会大不相同。”
谢裁雨追问道:“所以你炼制的那个硫……也是如此吗?”
“你说硫酸吗?它既可以轻松腐蚀木符,也可以用来除铁锈。这次能完成吴长老的订单,全依仗它。”
“遭了……”宋焓突然捂住嘴,小声嘀咕道:“一不小心说露嘴了。”
她恳求道:“这可是我的独家秘方,还望道君替我保密。”
宋焓微微扬起脸庞,跳动的金色的火焰映在她澄澈的瞳孔中,散发出的光芒犹如晨露折射出的第一抹朝阳。
或许可以相信一次卦象,谢裁雨低头浅笑,转身离去。
他的声音随着晚风飘到宋焓耳边:“明日卯时出发,早些休息吧。”
第二日东方才露微光,仙舟便已向福缘仙境进发。
十名灵剑宗弟子在仙舟甲板上时而走来走去,时而眺望远方,灰蓝色长袍随风飘荡。
“我熬夜苦修,终于在秘境开启之前结丹,这才争取到去秘境历练的机会!”
“我也是第一次去秘境!”一个男弟子低声与同伴私语:“咱们这次可真是撞大运,竟能得炼虚期大能亲自带队。听闻霁华道君百年前入过福缘秘境,此后便再未踏足此等秘境……”
“这位道友很是面生,看服饰你应当不是我们灵剑宗弟子?”
宋焓昨日回到木屋已是深夜,她抹掉眼角的泪痕,顶着一对熊猫眼勉强挤出一抹微笑,“我是炼器师,近日在为谢道君炼制法器。”
“你都炼制了什么法器,快拿出来让我看看!”
由于玻璃成本太高,宋焓只接定制,所以她现在手里只有几柄碳钢小刀。
“这飞刀锋利,很是适合用来防身!”其中一位灵剑宗女弟子表现出浓厚的兴趣,“你这刀怎么卖?”
宋焓一听有生意上门,顿时困意全无,她从储物袋里掏出更多碳钢刀,“我还有其他款式呢,统统都是500下品灵石。”
更多灵剑宗弟子闻声聚拢过来,将宋焓团团围住。
他们七嘴八舌地议论道:“算下来,比在炼器阁用贡献点兑换划算多了!”
“如果我们多买几个,你能再给我们打个折吗?”
“不仅是炼器阁,我卖的比外面的玄兵阁便宜一半呢!”再打折她怕是连手工费也赚不到。
但她转念一想,这是在炼器铺在灵剑宗内部宣传的大好机会,于是咬着牙下定决心道:“新店开业,今日给大家打九五折,还望众道友以后多多关照小铺生意!”
怕抢不到小刀错过这等便宜,一个弟子爽快交钱:“道友爽快,以后定要多多光顾!不过你在哪里开铺子?”
宋焓很是疑惑:“我的铺子一直在灵剑宗山门外的石阶下,道友从来没见到过吗?”
弟子们纷纷表示那已到凡人地界,离宗太远,便很少前往。
她不会是被鹿芒坑了吧?宋焓连忙追问:“你们不会到山下买零食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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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凡界的食材浊气太多,筑基以再吃恐会影响修行。只有宗门内的练气期弟子才会偶尔下山打牙祭。”
“但他们不是都要用宗内发放的练习剑吗?应该还用不上她炼制的法器。”
“要去山门外的石阶之下,我们需要换乘五个传送阵法,实在太过麻烦,所以大家平时出山也不走那个最远的山门。”
弟子们你一言我一语,宋焓越听心越凉:“怪不得她这一个月日日摆摊,也没卖出几件法器,原来是铺面选址出了问题!”
“秘境已到,准备下舟。”谢裁雨打断他们的叽叽喳喳。
在宋焓与他擦肩而过时,他拎住她的衣领,将她提到一边,低声嘱咐道:“防御法器要贴身佩戴,最好别在腰间。”
宋焓小鸡啄米似的点头,“我进入秘境之前一定戴上!”这法器实在太丑,她能晚戴一刻是一刻吧。
“还有,”谢裁雨将一张蓝色符咒塞到宋焓手心,“你修为太低、体力太差,现在你谁也打不过,遇到危险就跑,跑不掉就烧毁这张符咒,它能将你立即传送到我身边。”
宋焓眼睛一亮,一边收下符咒一边赞道:“谢谢道君!您真是人美心善、秀外慧中,是居家旅行必备之良品啊!”
谢裁雨压下微扬的嘴角,转身先行下舟:“莫要贫嘴,杜琳已经在舟下等你。”
宋焓刚迈下最后一阶云梯,就投入一个馨香的怀抱,杜琅激动地将她抱起来:“宋姑娘,好久不见!”
一个月未见,杜琅好像更加结实,硬邦邦的肱二头肌硌得宋焓肚子隐隐作痛:“杜二小姐,你好久没来光顾我的铺子了!”
杜琅抱着宋焓转了一圈之后,将她稳稳放在地面上:“自从我跟赵四打架被母亲知道,她就把我关了紧闭,害得我每日只能在山洞里抡大锤,得亏秘境开启,我才被放出来。”
杜琳带着五位面具蒙面的黑衣人随后赶到,向谢裁雨施礼后,杜琳道:“请道君放心,我们定会护宋小姐周全。”
谢裁雨微微颔首,宋焓摆手与他道别后,欢天喜地地随小姐妹们离开。
“这琉璃真是修真界独一份,她们看我佩戴都好生羡慕呢!”
宋焓拍拍胸脯:“你放心,这琉璃首饰我只会给你做!”
杜琳轻咳一声,神色庄重地执起宋焓的手:“从今日起,你便是我第二亲的姐妹了!”
杜琅急声嚷道:“我们先说好,她只能排老三,我要当姐姐!”
宋焓狡黠得勾起嘴角,“我没意见,反正之后你也要喊我一声‘老师’。”
杜琳笑得前仰后合:“老师妹妹,妹妹老师,以后我可有好戏看了!”
杜琅气得直跺脚:“好啊!你们都欺负我!”
突然,其中一位黑夜修士俯身与杜琳低语:“大小姐,西北方有一元婴期修士在监视宋姑娘。”
杜琳神情未变,用余光扫视一番后,她将一金坠挂在宋焓脖颈间,“秘境之门会将众人随机传送至秘境各处。这坠子乃定位法器,到秘境后你且寻一安全隐蔽处静候,我等会速去接你。”
她接着吩咐众人:“时候不早,准备进入秘境。”
宋焓穿过如水幕般的秘境之门,一阵天旋地转后,她一屁股坐在泥潭里,“咦,这也太倒霉了,好脏。”
她刚从泥泞中爬起来,一抬头便与一道熟悉的身影四目相对:“赵顶天,怎么又是你!”
赵顶天仰头大笑:“哈哈哈!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这次你若不说出炼器秘法,休想活着走出秘境!”
宋焓提起沾满泥浆的外袍,飞速转身,如兔子般向泥潭外窜去。
赵顶天连忙在她身后深一脚浅一脚地追:“你逃不掉的!”
11. 第 11 章
越是靠近泥潭边缘,淤泥越是泥泞,宋焓一脚下去,鞋子竟深陷其中,她奋力拔了两次都无法挣脱。眼看赵顶天已追到三步之内,宋焓果断蹬掉那只陷入淤泥的鞋子,赤着脚继续向前逃。
前方便是泥潭与沙地的边界,宋焓沾满泥泞的脚掌刚刚触及砂子,发尾便被一股蛮力拽住。
赵顶天狠狠地将宋焓扯回泥沼,凶神恶煞的脸上满是狞笑:“跑啊,接着跑啊!”
宋焓连忙伸进袖袋,却摸了一空,她大惊失色,这才想起刚刚在仙舟上已经卖光所有的碳钢小刀。她来不及懊悔,赵顶天的铁掌已朝她的手腕抓来。
电光火石间,她扎紧马步,一记肘击狠狠撞向他腹部。赵顶天吃痛松手,宋焓趁机前冲!
突然,她脖颈间的项链被拽住,窒息感瞬间袭来,她双手握住链条奋力前倾,平日的训练成果在此显现,竟与赵顶天僵持不下。
金属链条深深勒紧皮肉,宋焓面色逐渐青紫,大脑一片空白,就在她即将窒息之时——
“咔!”
项链应声而断,她因惯性重重扑进沙地,赵顶天也踉跄着跌坐泥潭。
宋焓大口喘息,空气流入肺部,她混沌的思绪终于清明。可还未等她撑起身子,一道冰冷的锁链已扣紧她的脚腕。
赵顶天将锁链的另一端扣在自己的手腕上,他呸出一团污泥:“捆仙锁在此,我倒要看看,你还能跑到哪儿去!”
他狰狞地狂笑,正幻想着拿到炼器秘法后,不仅可以被堂主记上一功,还能将杜琳和一众跟风修士的钱包通通收入囊中,突然他手腕一紧,整个人不受控制地被拉着向前。
“不好,是流沙!”
他慌忙施法要打开锁链,可为时已晚,沙砾如潮水般漫过他的胸口,眨眼间便将二人无情淹没。
与此同时,在空中极速前行的铅灰色圆盘突然停滞,紧随其后的杜琳随即停下。黑衣修士上前查看后大惊失色:“不好,定位盘上宋小姐的标记消失了!”
杜琳急忙夺过罗盘,上面属于杜琅的绿色以及其他四位炼虚期护卫的黑色圆点仍然光亮,只有代表宋焓的金色圆点消失无踪。
她揪住黑衣修士的领口,声音颤抖地命令道:“楚峻,立即沿着标记最后消失的方向搜索!”
楚峻抱拳领命,他双手掐决,那掌心大小的定位盘瞬间扩大成一飞行法器。他率先跃上法器,杜琳紧跟其后,仓促间脚下一滑,膝盖重重磕在坚硬盘面之上。
楚峻刚要伸手相扶,却被杜琳一把挥开:“别管我,快搜!”
法器嗡鸣一声,载着二人冲向前方密林。杜琳十指抠住罗盘边缘,整个上半身都探出盘外,她紧张地扫视着下方的每一寸土地,心中默默祈祷:“宋焓,你一定要平安无事……”
“大小姐,前方那人好像是谢裁雨!”
罗盘还未停稳,杜琳便飞身跃下:“谢道君,宋焓定位消失,怕是遭遇了不测!”
“我附在她身上的血印,波动止于此处。”谢裁雨蹲下身,从沙中刨出一枚金坠与一截断裂的颈链。
杜琳将金坠捧在手心仔细查验,惊呼道:“这就是她的定位法器!”她急扫四周,荒滩寂寂,唯有几名灵剑宗弟子面面相觑。
“定位消失不足一刻,宋焓定然还在附近。我们分头……”
“且慢。”谢裁雨沉声打断,目光凛冽锁住泥潭边缘的一只褐色鞋袜,“从泥潭中央延伸出一深一浅两排脚印,而较浅的那排脚印上,陷着宋焓的鞋子。”
谢裁雨嗓音陡然变冷:“宋焓与一人同时被传送至此,而那人不知因何要追杀她。她自知不敌,跑得连鞋袜掉落都顾不得。”
他指向泥潭边缘处凌乱的脚印,“她最终还是被那人追上,二人进行了一场打斗,金坠可能就是在那时掉落的。”
“脚印戛然而止,宋焓不会是被人掳走了吧!”杜琳焦急万分,“宋焓恐有性命之忧!”
“血印未散,她应该还活着,但是我却感知不到她所在方位。”谢裁雨沉沉望向那滩沙地,神情犹豫:“如果她未出秘境的话,我怀疑她被困在高阶结界之中。”
“又来了!”谢裁雨突然身形一晃,他食指抵住太阳穴,脑海中那鬼魅般的女声再度缠绕上来。
“来吧……”
“我等你好久了……”
“你不想……见到她吗?”
最后一个字落下时,谢裁雨猛地睁眼,“我可能……已知晓她的下落。”
杜琳实在受不了谢裁雨的磨磨唧唧,她急得跳脚:“那还在等什么,我们赶紧去救她!”
“此事诡谲异常,需万分谨慎。”宋焓与他的修行紧密相连,谢裁雨比任何人都要焦急,他再次催动灵力,浩瀚神识铺天盖地扫过方圆百里,却依旧寻不到半分蛛丝马迹。
看来哪怕明知是陷阱,也不得不硬闯了!他握紧剑柄,纵身跃入脑海中指引的沙地中央,“共有十名灵剑宗的金丹期弟子初入秘境试炼,我离开期间,还望杜小姐对他们关照一二。”
“没问题,你放心去救宋焓,弟子就交给我们!”
杜琳话音未落,大地突然剧烈震颤,轰隆巨响中,谢裁雨脚下的沙地诡异地流动起来,转眼间便形成一个巨大漩涡,将他整个人吞噬殆尽。
天地骤然静谧,杜琳结印,指尖插入沙土之中,一圈圈灵力如涟漪般在沙地上荡漾开来。
片刻后,杜琳猛地抬头,“这片区域根本没有流沙!”她不顾楚峻的阻拦,跑到谢裁雨消失的位置,双手飞快扒开表层黄沙,底下竟露出漆黑坚硬的黑泥。
杜琳与楚峻目光相接,异口同声道:“隐藏秘境!”
杜琳掏出一张符箓燃尽:“是福是祸尚未可知,当务之急是联络杜家子弟,想办法将此事告知秘境中的灵剑宗长老。”
*
海浪轻柔地拍打着海岸,素白的浪花层层叠叠地漫过沙滩,细砂随着潮水冲刷流动,一角虹彩悄然显露。
少女白皙的手指轻巧拨开湿润的沙砾,小心翼翼地捧起那枚掌心大小的贝壳。她用坚硬的长甲撬开紧闭的壳缝,随着一声轻响,两枚浑圆饱满的珍珠在阳光下闪烁着莹润的光泽。
“快来啊!”少女惊喜地呼唤远处的同伴,银白的鱼尾拍打着海水,激起一串晶莹的水珠,“我一下找到两颗大珍珠,这下可以回去复命啦!”
宋焓从混沌中苏醒,眼前骤然映入一片潋滟流光。朦胧间,一位身着红纱嫁衣的美人端坐镜前,珍珠发冠垂下曼妙珠帘,在她苍白的脸颊投下细碎光影。那本该顾盼生辉的凤眸此刻黯淡无光,唯有唇上那抹朱砂红得刺目。
几名鲛人侍女正小心翼翼地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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拭着她宽大的鱼尾,鳞片在幽蓝的水波中折射出迷离的光晕。
侍女轻声恭维道:“祭司大人今日光彩照人,定能胜过岸上所有新娘。”
鲛人祭司唇角扯出一丝凄楚的弧度,纤长的指尖反复拨弄着贝壳中两枚珍珠。珍珠相互碰撞发出细微声响,在寂静的宫殿中格外清晰。
宋焓被转得七荤八素,天旋地转间突然听到男人的鬼哭狼嚎。待眩晕终于停止,她定睛一看,顿时惊叫出声:“赵顶天,你怎么变成珍珠了!”
“哕……”赵顶天干呕几下,没好气的回怼:“说得好像你现在不是珍珠一样!”
“我们这是……在贝壳里面?”还未等她看清周围情形,贝壳骤然合拢,四周顿时陷入一片黑暗。
祭司闭目凝神良久,她猛地将贝壳握在掌心,鱼尾一摆便向殿外游去。
“祭司大人!”一名侍女慌忙拦在门前,“魔族迎亲的仪仗天明即至,您这是……”
“放肆!”祭司眼中寒光乍现,“你也敢阻拦本座?”
侍女扑通跪伏在地,“大人明鉴!那魔族首领暴戾无常,若是见不到新娘,只怕……只怕全族上下……”
祭司凝视着殿外幽暗的海水,良久,终是轻叹一声:“放心,我会在黎明前归来。”她的声音很轻,却仿佛带着整个深海的重压。
她抚上颈间的珊瑚残片,鱼尾奋力一摆,红纱已消失在幽蓝的漩涡之中。
谢裁雨矗立在怒海中央的礁石之上。百年前初探福缘秘境时,那蛊惑人心的女声便如影随形。更诡异的是,他调查得知这声音唯独他能听闻。
事出反常必有妖,这百年来他再未踏足此地。此刻他重临旧地,宋焓却离奇消失,怕是是那声音的主人设局引他前来。思及此,他将剑柄攥得更紧几分。
漆黑的海面突然泛起异样的水声。谢裁雨剑锋微转,寒芒乍现。但见波涛翻涌处,一位头戴鲛珠冠冕的红发女子破水而出。她翡翠般的眼眸盈满泪水,颤声唤道:“九思,我就知道你一定会来赴约!”
谢裁雨浓黑的眉毛几乎挤成一团,“交出宋焓!”他声音如凛冽寒风,在海面激起无形杀意。
鲛人置若罔闻,她游曳至礁石边缘,红发如海藻般浮动,眼中闪烁着近乎虔诚的期冀:“你在我大婚前夕赶来,定是心中也有我,对吗?”
她颤抖着捧起一枚晶莹的珍珠,“你看,我已寻得新的宝珠,你再不必忧心那预言珍珠……”
“退下!”谢裁雨剑锋横指,寒光割裂两人之间的空气,“再近一步,休怪我无情!”
鲛人却执拗地攀上礁石,湿润的红发贴在她苍白的脸颊:“我已向宝珠祈愿你我姻缘,只要我们……”
话音未落,谢裁雨骤然发动,却惊觉薄剑挥之不动。电光火石间,他掐诀引动剑坠,一道冰蓝寒芒破空而出,在女人雪白的颈间划开一道殷红。
“你竟然伤我!”鲛人瞳孔骤缩,眼眸瞬间被浓墨浸染。漆黑的魔气自她周身暴起,指尖的珍珠被碾成齑粉扬到狂风中。
“绝情之人,去死吧!”
鲛人的魔气冲破云海,天地骤然扭曲,海天倒悬。谢裁雨只觉被卷入混沌漩涡,待意识清明时,竟又回到了原点。
怒海中央,礁石之上。远处海面泛起涟漪,那个红发女人再次浮出水面……
12. 第 12 章
随着贝壳的晃动,内部浑圆的珍珠不停翻滚,宋焓只觉头昏眼花、几近呕吐。
“铛!”
她猛地撞上硬壳,腰间传来一阵剧痛。
好在贝壳终于停止移动,她揉着后腰唤出系统:“外面发生什么了?”
无边黑暗中,贝壳只开启过一瞬,可微光刚刚渗入,她只看清赵顶天被取走,黑暗便再度降临。直至此刻,她甚至无法确定自己究竟身在何处。
系统沉默良久,仍未回应。漫长寂静中,恐惧逐渐漫上心头,“难道说,系统被屏蔽了?”
定位金坠丢失、陷入流沙、变成珍珠、系统无响应,她这是孤身一人被卷入诡谲的事件中了!
可她不过一个筑基期的废柴,连把防身的匕首都没有,要怎么破解困局、让自己恢复原状?
宋焓悔恨地凿腿,“若非自己一听有炼虚期高手随行护卫,便放松懈怠,把探索秘境当成春游,否则也不会落此境地。
若此番能活着离开秘境,她发誓一定要将‘莫依赖他人,万事靠自己’这十个大字刻在DNA里!”
现在再检讨自己也没有意义,宋焓轱辘着圆滚滚的身躯,贴近贝壳内壁。潮声起伏间,隐约传来断断续续的女声:“九思……愿意与我成亲……对吗?”
鲛人狭长妩媚的眼尾缀着细密的鳞片,在月光下流转着幽幽冷光。在转瞬即逝的银辉里,谢裁雨惊觉那汪翠绿的瞳孔深处,隐隐浮现出一缕黑影。
不是被拒亲后的瞬间入魔,这鲛人早已被魔气侵蚀!手中的薄剑震颤不已,依旧抗拒着他的掌控。
为免自己的言语再度刺激到她,谢裁雨只得表面保持缄默,同时催动神识铺向海涯天际。然而波涛滚滚,苍穹浩瀚,寻不到半分疑似出口的波动。
谢裁雨神色凝重,鲛人见状勃然大怒:“我苦等你良久,你竟这般厌弃于我?”
“既然无心,那为何除妖之后,还对我百般招惹!”鲛人指尖掐着珍珠,漆黑魔气如火焰般在她周身灼灼燃烧,“枉我煞费苦心寻这浑圆宝珠,还妄想能与你相守一生!”
宋焓终于得见天日,透过海面的粼粼波光,她惊喜地认出面前的身影是谢裁雨!
可还未等她唤出声,冰蓝的防护结界突然在她四周绽开,又在顷刻间分崩离析。在纷飞的灵光碎片中,谢裁雨猛地弯腰,喷出的鲜血在月光下划出一道刺目的弧线。
霎时间,黑暗如龙卷风般袭来,瞬间将整片天地吞噬殆尽。
又回到嶙峋礁石之上,谢裁雨撑着长剑起身,他抬手抹去唇边血迹,未等红发鲛人开口,便向她伸手道:“把珍珠给我!”
鲛人眼中顿时迸发出惊喜的光芒,她递上珍珠,声音微微颤抖:“我……我们即刻去神殿完成替换!”
宋焓在谢裁雨的掌心滚来滚去,“你也掉进流沙了吗?好巧……啊你受伤了!”在瞥见他唇上未干的血迹时,宋焓猛地噤声。
谢裁雨垂眸凝视着这颗会说话的珍珠,心中的大石落下了一半:“无碍。幸好当初结下的血印,尚能护你周全。”
“什么血印?”鲛人尾巴拍打着水面,“九思,你在自言自语什么?我们需赶快前往神殿!”
自言自语……她听不到宋焓的声音吗?
这鲛人的瞳孔已半数变黑,看来每轮回一次,她被魔气的侵蚀就更重一分,接下来的每一步都要慎之又慎,谢裁雨沉思后开口道:“你需给我时间,让我考虑。”
鲛人眉头紧蹙,她盯着谢裁雨的眼睛看了许久,终究松口:“我知你心系宗门,有诸多顾虑,但天明之前必须启程。”
所以这位“莫九思”是仙门宗人?谢裁雨思索着收集到的信息,微微颔首后便背过身去。他捧着宋焓,二人小声交流情报。
“她为何叫你莫九思?这是你招惹的情债吗?”宋焓开始怀疑她是因为谢裁雨才卷入事件的。
“我不认识她。”谢裁雨义正言辞的否认:“而且自万年前魔尊苍梧被镇入无烬海底后,四方海域皆遭魔气侵染。”
他望向黎明前平静的海面,“而如今并未出现魔气肆虐之相。”
“海面之下也是清明澄澈,”宋焓努力回想着变成珍珠后看到的景象。“海底有珠光璀璨的宫室,还有三四名鲛人侍女侍奉……对了!我听到她们称呼这位新娘为‘祭司’!”
“鲛人祭司……”谢裁雨曾在幼时翻阅《仙洲轶闻录》时看到过相关记载,“相传鲛人一族世代由祭司镇守护海大阵,护佑海域安宁不收邪魔侵蚀。
祭司受天命感召,泣珠成谶。若预言灵验,宝珠便化为磅礴灵力,可固海域千年不破。”
“可是……”谢裁雨余光扫过礁石边身着艳红嫁衣的鲛人,迟疑道:“魔尊被镇压后,护海阵破碎,末代祭司下落不明,此后万年,鲛人族再无人能接引天道。”
结合所有信息,宋焓立即得出结论:“我们现在看到的是可能万年前的景象!那我们是穿越时空了?”
“我探查过,这只是一方秘境,可边界浩瀚无边,并无出口。”谢裁雨犹豫片刻,还是将脑海中听到女声召唤的事情告知宋焓,“虽然太过诡秘蹊跷,但眼下任何线索都可能是破局关键。”
“你脑海中的声音以及鲛人祭司都说过‘等你良久’,有没有可能就是祭司在召唤你?”
“万年之前我还未出生,我与她又能有何关联?”
“这谁说得准,指不定是某位道君前世欠下的风流债喽~”宋焓暗地里翻了个白眼,没想到谢裁雨表面清心寡欲,实则前女友都追到万年之后了,还将无辜的她拖入这趟浑水。
谢裁雨一个眼刀扫来,宋焓清咳嗽两声,回到正题:“若我所料不差,这秘境既因她而起,说不定也要由她而终。”
“由她而终……吗?”谢裁雨的低语被海风吹散,一缕金光穿透云层,正落在他掌心的珍珠上。
“天亮了!”鲛人祭司奋力摆动尾鳍,游到谢裁雨的面前,她拽住他的衣角,力道大得几乎将法袍撕裂:“快走,再迟就……”
话音戛然而止。
苍穹突然被某种可怖的力量生生撕开,巨大的漩涡凭空显现。一道惊雷过后,两列魔兵踏空而出,为首者黑袍猎猎,他目光如隼地锁定下方二人,怒吼声震得海面翻起千重浪。
“尘无,你与本尊的待嫁新娘拉扯不休,真当本尊打不过你!”
鲛人毅然挡在谢裁雨面前,她昂首直视滚滚魔云之上,高执骨鞭、蓄势待发的黑影,决然道:“与他无关。苍梧,我们的婚约本就是个错误!”
“错误?难道你第一眼见到的外族之人不是我吗?还是说……你要违抗预言,让这护海大阵尽数坍塌?”
苍梧手中的骨鞭凌空一甩,霎时劈落一道惊雷。“没了防御阵法,你以为鲛族能在我手下撑多久?”
谢裁雨纵身跃起,剑锋与雷霆相撞迸出万千星火。在刺目的雷光中,他急声道:“魔尊苍梧、尘无仙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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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明白了!这秘境重现的,正是万年前那场大战!”
“什么大战?”宋焓刚要探出身,被谢裁雨一把按回到衣襟深处。
他反手横剑于身前,催动全身灵力,在周身结出冰霜阵法:“尘无仙尊是灵剑宗唯一一位步入渡劫期的长老,离飞升仅一步之遥,却因镇压魔尊苍梧身陨无烬海。”
“渡劫期……”宋焓想起吴长老在剑冢时说过的话,“莫非尘无仙尊就是你这把剑的旧主?”
谢裁雨点头:“应是受这柄诛念剑影响,我们才会被拖入此秘境。”
苍梧看着生死相依的二人,眼底血色翻涌:“溯汐,你真以为他今日前来是为抢亲?他不过是想除掉我,好稳固灵剑宗的地位罢了!”
溯汐厉声反驳:“你娶我不也是想吞并鲛族,好称霸仙州吗!”
她指尖深深掐进掌心,却仍望向谢裁雨,她眸中水光潋滟,近乎哀求道:“护海阵法尚能支撑片刻,若现在赶往神殿替换宝珠,待新预言生效……”
“新预言?”苍梧眯起狭长凤眼,“旧谶尚未应昭,何来新的预言宝珠?”他掌心魔气凝聚,谢裁雨怀中的珍珠竟凌空飞起!
谢裁雨纵身欲夺,就在手指即将摸到珍珠的刹那,骨鞭撕裂空气,狠狠抽在他手背之上,顿时鲜血四溅、皮肉翻卷,露出森然白骨。
谢裁雨整只手臂剧烈颤抖,诛念剑几欲脱手,他咬牙腾空而起,剑锋直指苍梧咽喉。
苍梧冷笑着一鞭抽在他右臂,筋骨断裂之声竟盖过满天雷鸣,清晰传入宋焓耳中。
她惊恐地睁大双眼,只见那袭素白外袍上,鲜血点点绽开,眨眼间便浸透半边衣袖。
“谢裁雨!”
在宋焓撕心裂肺的惊呼声中,谢裁雨长剑脱手,整个人飞速下坠。
就在他脊背即将触到海面之时,剑身突然发出耀眼金光,竟自行飞回到他手中,牵引着他的手臂向苍梧袭去。
谢裁雨只觉一股剑意自灵台灌入,身形顿时快若惊鸿。在铺天的雷网之中,他如游龙般左右穿梭,在诛念剑的指引下,他侧身避过致命一击,剑尖就向苍梧眉心刺去!
苍梧仰身躲过,剑锋在他颈侧掠过,削落一缕银发。
“找死!”
苍梧暴喝一声,骨鞭划过之地满天雷光闪烁,千万道闪电交织缠绕,就在雷霆之笼即将收拢之时,一道金光骤然劈开雷幕。
凌冽的古朴剑招下,雷电寸寸断裂,苍梧节节败退,金光闪烁间,封印阵法即将成型!
苍梧嘴角渗血,挤出一丝冷笑,“本尊可以死,但你……”他死死瞪着谢裁雨,利爪刺入胸口,生生将胸腔撕裂,“也绝不会赢!”
本命魔丹破体而出,滔天魔雾瞬间凝成一只利箭向谢裁雨射去!
一缕红发掠过。
嫁衣的鲜红广袖倏地在他面前展开,如深秋最后的赤蝶,在凛冽朔风中凋零坠落。
诛念剑铮鸣着挣脱谢裁雨的手掌,化作一道流光稳稳托住溯汐。
溯汐苍白的指尖拂过冰冷剑身,被魔气浸染的眼眸恢复片刻清明。晨光中,她绽放出一抹染血的笑:“若……若当年……我未用素纱障目……”
“噗!”
一口鲜血喷溅到剑身的“诛念”二字上,她的身躯逐渐透明,在朝阳的金辉中化作点点星子。
最后一粒光点消散时,海风中只余一声轻叹:
“你我……鲛人一族,是否会有不同的结局?”
13. 第 13 章
“我愿与你同赴神殿成亲,把将珍珠给我!”
贝壳缓缓开启,只见海浪如猛兽啃食着孤立的礁石,丝丝黑雾如触手自海面向男人的双脚探去,谢裁雨半边身子已被血浸透,破碎的衣袍下露出绽开的血肉。
谢裁雨张开的左掌微微颤抖,急声道:“给我!”
溯汐漆黑的瞳孔中,只剩一缕绿色游丝,她怔怔地盯着谢裁雨良久,终于将珍珠放在他掌心。
“带路吧!”谢裁雨握紧珍珠,声音刚出口便被汹涌的波涛击得粉碎。
溯汐不发一言,月光下,她甩动尾鳍,如同一把银色的匕首,将漆黑海面划出一道转瞬即逝的裂痕。
谢裁雨轻声念决,口鼻处泛起幽幽蓝光,他毫不犹豫地纵身入水,右臂绽开的血花在海中舒展成妖冶的红绸,绑着他向海底沉去。
宋焓蜷在他掌心,闷闷得说:“你真的要与她成亲?”
“三度轮回,皆由她被魔气吞噬或死亡开启。”谢裁雨吐出一串气泡,“你说的对,鲛人祭祀便是破解秘境的钥匙。”
海底的光线越来越暗,溯汐游动的姿态渐渐扭曲,鱼尾的鳞片渗出丝丝黑雾。谢裁雨低头看着自己无力垂落的右臂,沉声道:“她即将完全魔化,若她暴动,我不会是她的对手。到时候我们都要命丧于此。”
“所以这是我们最后的机会!既然她的执念是与莫九思成亲,那我就成全她。待她心愿达成,秘境自当瓦解。”
“可是……我总觉得事情没你说得那么简单。”
“已经没有时间了!”谢裁雨将宋焓揣进怀里,他加速追上前方的鲛人,“我们必须赶在苍梧到达之前破解秘境!你就安心藏好,我一定会护你周全……”
“这关乎咱们两个人的生死,怎么能让你一人做决定!”宋焓焦灼得在口袋中来回翻滚,不停撞击着他的胸口,“我就问你一句,若她只是想与莫九思成亲,为什么不直接私奔,非要去神殿做什么?”
谢裁雨略有迟疑:“可能是鲛人族成亲的传统?”
“那珍珠要怎么解释?你说过鲛人祭祀留下的泪珠才有预言效力,她拿着我这颗沙砾磨成的珍珠去神殿做什么?”
溯汐解开高塔的法阵,布满珊瑚的巨门轰隆隆开启,泥沙翻腾间谢裁雨驻足:“她有其他目的也未曾可知。”
“既然不知她最终目的,你又怎能草率下结论,说她的执念只为成亲?”
溯汐冷冷地回望谢裁雨一眼,随即滑入幽深的高塔。谢裁雨闭目沉默良久,终是左手提剑,踏步闯进未知的黑暗之中。
穿过厚重的拱门,迎面是布满泥沙的空旷殿堂,唯有中央祭台上方悬浮着一颗浑圆珍珠,正散发着点点银辉,将四周的海水映出粼粼波光。
溯汐停在祭台前,火红的长发如火焰熊熊燃烧,她抬起苍白的手指,谢裁雨怀中的珍珠便挣脱衣襟,缓缓浮出。他伸手想要阻拦,却发现自己被禁锢在原地,丝毫动弹不得。
珍珠落入鲛人掌心,她双手合十,冷漠的声音在塔内回旋激荡:“我……鲛人族祭司溯汐,在神殿诸神见证下,与灵剑宗莫九思缔结永世之契,愿以毕生灵力凝入此珠,化为万顷防御之阵,保四海升平,镇八方邪祟。”
语闭,一股皎洁的光辉自鲛人眉心倾斜而出,尽数流入掌心的珍珠。
宋焓闷哼一声,心口处突然传来一阵灼痛,仿佛有一团滚烫的熔浆正翻涌流淌。
“宋……焓!”
溯汐猛地睁开眼,浓黑如墨的眼眸直视着咬牙切齿的谢裁雨:“轮到你了。”
禁锢感骤然消失,谢裁雨抬眼,目光在溯汐冷若冰霜的面容与眼前泛着微光的珍珠之间游移。
“我……”
谢裁雨阖上眼帘,深深吸进一口刺骨的海水,咸涩的寒意涌入肺腑,激得他愈发清醒。
再度睁眼时,他的眼底已是一片决然:“我再怎么立誓,也没有任何意义。”
“你说什么!”溯汐眼中的魔气似要喷涌而出,她五指如钩,鲜红的利甲直直锁向谢裁雨的咽喉,“立不立誓,由不得你选择!”
“铮!”
诛念剑与利甲相击,发出阵阵嗡鸣。
隔着锋利剑刃,谢裁雨与宋焓的声音于深海中重叠在一起:“身为祭司,你最清楚不过,普通贝珠根本无法助你加固防御阵!”
“既未尝试,岂能妄断!”溯汐猛地发力,将剑锋推向谢裁雨。
利刃划过脖颈,一缕殷红在水中晕染开来。谢裁雨后退半步,咬紧牙关才能勉力支撑,“魔气已侵蚀无烬海万年,纵使此法可行,又能改变什么?”
溯汐身体剧烈颤抖,“万……年?”她呢喃重复着,利爪蓦地松开诛念剑,任由锋刃在她掌心划出一道狰狞伤口。
她怔怔地望着掌心涌出的鲜血,忽然,她仰起头,发出癫狂的大笑:“哈哈哈……万年!都是因为我,鲛人一族堕入魔族,永绝仙途!”
“非你之过!”
“就是因为我!”溯汐歇斯底里地咆哮道:“当年海神降下预言,我会嫁给第一眼看到的外族之人。要不是我妄图挑选夫婿,任性以纱覆面,怎会……”
她眼眶中噙满泪水,颤抖的指尖触上剑身,“明明我最先遇到的外族之人,就是她莫九思啊!”
海水裹挟着万年的悲怆迎面而来。谢裁雨长叹一声,终是按照宋焓的要求放软声音:“你可曾想过,海神的预言从不落空。就连你遮住双眼的举动,或许都在祂的意料之中?”
溯汐猛地抬眼,“此言何意?”
“鲛族堕入魔道,本就是预言注定的结局。”谢裁雨笃定道:“正值护海阵衰弱、新预言未生效之际,苍梧企图扩张魔族领地,他怎会放过这天赐良机?
即使你第一眼看到的是莫九思,苍梧也定会阻挠你们成亲,莫九思与苍梧对阵的结果,你已亲眼所见。”
溯汐低头苦笑,“后来苍梧揭开了我的面纱,如果我嫁给他,魔族便可顺势占据无烬海。若我拒婚,预言就会失效,护海阵消失,最终还是难抵魔气侵蚀。”
“是的,无论你如何抉择,都逃不过既定的命运,你不必太过自责。”
鲛人眼中翻涌的魔气渐渐褪去,巍峨的神殿高塔开始自上而下分崩离析,谢裁雨暗自松了口气,看来他们赌对了。
“可……九思他终究是因我而死!”溯汐悲凄地抱住诛念剑,支离破碎地低声抽泣:“他本无情爱之欲,一心问道。若不是我强迫他带我逃婚,他也不会与苍梧对战……他离飞升就只有一步之遥啊!”
高塔尖顶完全消散,一束阳光穿透深海,犹如一层金色纱幔,将谢裁雨与溯汐温柔隔开。
纱幔背后,少女的虚影渐渐显现。
宋焓温热的手指轻轻抚过溯汐冰冷的脸颊,柔声唤道:“阿珠……”
“九思!”溯汐猛地抬头,却在看清少女的面容时愣住,“你怎会知道他给我起的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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字……”
“因为是他告诉世人的呀!”宋焓拉着她的手,带着她触摸剑身上的刻字。“第一次见到这把剑时我就觉得奇怪,它明明只有两指宽,却非要将‘诛念’二字并排雕刻在剑身之上。”
宋焓轻笑道:“看着这两个比黄豆大不了多少的字,我就忍不住想,那位铸剑师定是被折腾坏了。不知他刻废了多少柄剑,熬红了多少回眼,又在心里把这个刁钻的客人翻来覆去埋怨了多少遍。”
“直到看到你,我才明白。”少女的目光温柔似水,“诛念……念珠,从此他每日练剑拭剑,剑身上的字迹都能提醒着他,要记得想你。”
虚影渐渐凝实,宋焓的声音愈发清晰:“虽然我未曾有幸见过他,但我想……他或许并非如你所想的那般无情。堂堂大乘期尊者,这世间又有谁能强迫他做不愿之事?”
溯汐浑身一震:“你是说……”
宋焓郑重颔首:“他早知你不愿嫁与苍梧。那一夜,他自愿赴约,只因……真心希望你获得幸福。”
“九思……”溯汐瘫倒在神殿的石板之上,一滴晶莹的泪珠终于挣脱万年的束缚,顺着脸颊缓缓滑落。
泪珠滴在剑身,沿着锋刃一路蜿蜒而下,最后颤颤巍巍地悬在剑尖,仿佛留恋着不肯离去。
溯汐的身体开始寸寸断裂,宽大的尾鳍也在眨眼间化为点点星子。在身形即将消散的瞬间,她突然张开双臂,将宋焓紧紧拥入怀中。
“谢谢你……”
“宋焓!”谢裁雨只见鲛人的影子扑向宋焓,他提剑急急穿过光雾,却只看到银色光华包围中已成为实体的宋焓。
情急之下他捧住少女的脸庞,作势就要贴近。
“啪!”
一记清脆的耳光在海底响起。
“你干什么!”宋焓怒目而视。
谢裁雨一脸错愕,嘴巴张合间冒出一团气泡:“我……不是……你怎么能在水中自由呼吸?这是高阶的避水诀?”
“什么诀?”危机已经解除,谢裁雨怎么变得莫名其妙,“我的法术都是你教的,我会什么你还不知道?”
他只不过是怕她憋死,谁知她在海中好像和鱼一样轻松自在。谢裁雨握拳咳嗽一声:“这莫非是鲛人泪?”
他拾起石板上的诛念剑,小心翼翼地取下剑尖上的水滴,递给宋焓。
宋焓惊讶于它的表面已凝结成坚硬的透明壳,可内部仍有清液流转。
太神奇了!可惜系统不在,无法检测它的元素构成。
【叮~宿主!屏蔽终于结束了呜呜呜……】
“系统?你回来的正好,快帮我检测一下这颗水滴!”
【你这个冷漠的女人,久别重逢的第一句话就是要我干活……】
【叮~中级检测开始……该物品含有氢、氧、碳、钠、钾、氯,共6种元素。】
【叮~检测完成,已成功消耗12小时生命值,宿主当前生命值为3天零8小时。】
宋焓不可置信地睁大眼睛:“等一下,我不是前两天还有60天的生命值,你偷吃了?”
【什么两天前,你我已经失联快两个月了!】
“没想到这小秘境里的流速竟如此之快!”
【别光顾着感叹了,你快看看脚下是什么?】
宋焓这才发现,整座神殿已经全部消散,露出海底正喷出浓烟的一排排“烟囱”。
宋焓惊喜地叫道:“是海底热泉!”
14. 第 14 章
海底热泉附近会聚集多种金属元素,其中就包含她现在最需要的镍!
宋焓目不转睛地盯着海底的“黑烟囱”,她将鲛人泪塞回到谢裁雨手中,转身就要向深海游去。
“等等!”谢裁雨扣住宋焓的胳膊,“秘境是你破解的,这颗鲛人泪应当属于你。”
宋焓敷衍道:“你要是喜欢就拿去吧。”宋焓想拂开他的手,却被他握得更紧。
“你可能不清楚它的价值,鲛人寻常泪落皆为珍珠,而它不仅是晶莹泪滴,还是鲛人祭司之泪,千万年间都未曾有过记载……”
宋焓欲哭无泪,连连摆手:“我是真的用不着,况且如果没有你的保护,我早在秘境中死过三四回了,这鲛人泪本就有你的份。”
检测结果显示,它与普通的眼泪别无二致,别说她炼器不需要,就算哪天她需要眼泪,自己哭两滴不就行了。
为一件法宝同门操戈、为一缕机缘兄弟阋墙的情景他见过太多。可宋焓竟然不贪恋鲛人泪这样的稀世珍宝,因为“不需要”这个最简单朴素的原因,就将它轻易让出。
谢裁雨愣愣地凝视着宋焓,少女眼中流转的光华远比他手中的鲛人泪更加晶莹通透。
他拱手相敬,声音有些沙哑:“那……宋姑娘可有什么心愿?但凡在下力所能及,定当赴汤蹈火!”
“你还别说,我眼下就有一事相求。”宋焓指指海底:“喏,这喷口附近的岩石,我既搬不动也带不走,道君可有什么好办法?”
谢裁雨二话不说,将剑收到背后剑鞘,挥起左拳就是哐哐一顿猛砸,在宋焓惊愕的目光中,海底连成一片的矿石应声碎裂。
她忍不住惊呼:“哇哦,简单粗暴!”
此时,谢裁雨已经收手,而“隆隆”的轰鸣声却仍未停歇,整片海域甚仍在摇晃。
“小秘境要崩塌,我们动作要快!”谢裁雨一边说着一边将碎石扔进储物袋。宋焓连忙撑开袋口配合,两人动作默契,转眼间便装满三袋。
震动愈发剧烈,海面上方的礁石开始大块大块的崩落。眼看海底剩余的矿石再无法装下,谢裁雨直接将其中最大的一块扛在左肩:“走!”
宋焓飞快地将碎石塞进衣袖、衣襟,拽住他的腰带随他上浮。
拨开缠绕的海草、躲过下坠的礁石,二人终于破水而出!
“哗啦!”
她握住谢裁雨伸出的手掌,爬上岸边沙地。深吸几口空气后,她回头望,那一望无际的海域竟变成一滩不足膝深的小水洼!
“道君,这是怎么回事?”
谢裁雨全身湿透,单薄的衣衫紧紧贴在肌肤上,纵横的血痕隐隐透出,一缕湿发从胸口垂落,蜿蜒至腰间……
感受到宋焓的视线,谢裁雨立即背过身,迅速施法烘干二人身上的衣物。就在他犹豫着该不该转身,面对宋焓又要如何开口时,他腰间的令牌突然红光闪烁。
“是灵剑宗弟子遇险求救!”
诛念剑出鞘悬停在半空,宋焓心领神会跃上飞剑。谢裁雨深情严肃,宋焓也心头一沉:灵剑宗弟子由杜琳杜琅与五名炼虚期大能保护,她们都无法解决的危机,该是何等恐怖?
二人穿过沙滩,刚进入密林,迎面就撞上狼狈逃窜的杜琳一行人。其中的灵剑宗弟子们个个衣衫褴褛、蓬头垢面,脸上写满了惊恐。
“道君救命!”杜琳看清来人后,激动地大喊。可当她注意到谢裁雨半身的血迹时,希望瞬间化为绝望:“完了完了,谢裁雨也受伤了,这次我们死定了!”
“啊!”
一声惨叫传来,一个男弟子被横亘的树根绊倒。身后如小山般庞大的巨熊扬起利爪,眼看就要将那青年撕碎。
青年狼狈翻滚一圈,堪堪逃过一掌,可还未等他爬起身,妖熊的血盆大口已在他头顶一寸!
粘稠的涎液滴落他汗涔涔的眉心。
谢裁雨将肩头巨石扔到地面,提剑冲到青年身前,硬生生挡下这致命一口。
“当!”
金属与利齿相撞,火花四溅。
宋焓趁机冲上前去,其他修士也反应过来,七手八脚地抬起受伤的弟子向后撤。
等众人退到二十步之外,谢裁雨才使出全力与妖熊缠斗。他左手提剑,招式略显晦涩,好在经过小秘境的历练,诛念剑与他心意渐通。
剑身嗡鸣震颤,引导着他的动作。他顺着剑意侧身避过熊掌,反手一剑劈在巨熊前肢。妖熊吃痛暴努,四肢毫无章法地胡乱拍击,却只追得上谢裁雨留下的残影。
因为连修士的衣角都碰不到,它血红着眼睛,焦躁地甩头。谢裁雨悄然绕到他背后,划伤他的后腿。就在它转身的刹那,一剑刺入巨熊咽喉。
在巨兽轰然倒地前,谢裁雨故意慢了半步,让锋利的熊爪划过左肩,顿时鲜血如注。
宋焓看着男人肩上新增的伤口,不禁皱眉:“这新旧伤添新伤,不知会不会留下病根。”她叹了口气:“若不是与苍梧搏斗时受伤太过严重,刚才那一击你肯定躲得开。”
男人扯了扯干裂的嘴唇,露出一个苍白的微笑:“我是故意没躲的。”
“什么?”宋焓瞪大眼睛。
“因为……这样就能报销了!”
宋焓:“……啊?”
*
谢裁雨是被四名灵剑宗弟子抬入玉枢阁的。
吴采凑上来,对他从头到脚地扫视了一番。待看清伤势,他倒吸一口凉气:“不是吧?你堂堂炼虚期修士,竟被一头元婴修为的熊伤成这样?”
说着他伸手捏了捏男人血肉模糊的右臂,惊叹道:“咦~这骨头都碎成几段了!”
谢裁雨面不改色地解释道:“秘境突发地动,万兽暴走。灵剑宗等人先是力战妖虎,又避过发狂的象群,好不容易敲晕了沼泽鳄,却遭妖鸟群袭……”
“在所有法器尽毁之时,不幸撞上了巨熊,我是为护弟子周全才受此重伤。”
说到此处,谢裁雨清了清嗓子,正色道:“按宗门条例第一百二十章第六十九条,护卫弟子负伤属工伤范畴,烦请吴长老按例报销医药费。”
“你左肩上这道抓痕,看起来倒像是熊掌所伤。”吴采眯起眼睛,捋了把胡须:“但这右臂……你给我解释解释,那熊瞎子是怎么在你身上留下鞭痕的?”
“你看错了,这是熊用树杈抽在我胳膊上留下的痕迹。”谢裁雨坦然迎上质疑的目光,“若吴长老不信,可以询问同行的弟子。”
剑宗地处险峻,灵气虽盛却不宜草木生长,故宗门内生长的灵草甚为稀少。门中弟子若有伤病,所需药材十之八九需从宗外采买,这医药费便成了不小的负担。久而久之,如何将药费走工账报销,已成为每个入门弟子心照不宣的必修课。
此法虽有些取巧,却是灵剑宗上下心知肚明的惯例,那几名弟子自然也用过此法,所以不会点破。况且他所言非虚,不过略去了些许“细节”罢了。
吴采大闻言翻了个白眼,没好气道:“亏你都这副模样了,还亲自跑来玉枢阁报账。”
谢裁雨勾起嘴角:“在下谨记宗门条例,不敢漏掉任何一个细节。”
“得了吧!”吴采挥手示意弟子赶紧把他抬走,“快回你的太虚峰躺着去!要真落下病根耽误修行,宗主和四大长老还不得把我绑起来剥皮抽筋?我这就去给你请医修!”
看他流地这一身血,没几万上品灵石怕是治不好。希望能有哪个药宗念在谢裁雨平日没少惩凶除恶的份上,给他们灵剑宗打个折。
“那就劳烦吴长老了。”
谢裁雨目的达成,跟旁边的弟子使了个眼色。四人手脚麻利地抬着担架,转眼已至玉枢阁门口。
其中一位弟子小声说道:“道君,还得是您啊!面对吴长老也能脸不红心不跳……上次我报销药费时撒了一个小谎……”
“哎,你等等!”吴采叫住谢裁雨。
担架上的一人以及抬担架的四人皆是一惊。
五人同步地缓缓回过头。
“那种不会生锈的剑,宋姑娘制作地怎么样了?她不会是做不出才躲去秘境的吧?”
谢裁雨松了一口气:“她让我转告你,赶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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挑一个冬暖夏凉、四通八达的地界,打扫干净等着她。”
至于宋焓本人,她从福缘秘境出来后,就再没踏出过太虚峰半步。那炼器房顶的烟囱终日喷着浓烟,“叮叮当当”地敲打声更是深更半夜也不停歇。
陶瓷模具中,一块灰白色的金属锭逐渐冷却成型。
【宿主解锁铁镍碳合金图鉴,积分加10。目前总积分550。】
“这赵顶天的祖传模具还蛮结实的。”宋焓一边将凝固的金属块倒出,一边叹气:“也不知道被溯汐捏爆后,他活下来没有。”
【怎么,你对他恋恋不舍?】
“啧!我巴不得再也见不到他。如果他死了,就没人再找我麻烦了!”
“不提他了。”宋焓从储物袋里掏出一小块硫磺,“系统,铁镍碳硫合金解锁了没?我记不太清了。”
【不是吧宿主,你还没薅够积分呐!】
“这不都是你逼的,换完600积分的切割机,还有800积分的打磨机,更别说遥遥无期的、1200积分的电解池!”
【你也可以用50积分的砂纸。】
“听听你说的是人话吗?用砂纸磨剑我的手还能要吗?”
【你说对了,我本来就不是人。】
宋焓:“……”
“砰砰砰!”
“宋焓开门,我来找你玩啦!”
宋焓刚把门拉开,杜琅就窜了进来。
她好奇地四下张望,“听说你把自己关在屋里好几天了,到底在忙活什么呢?”
话音未落,她的目光就被桌子上的短剑吸引住了:“这么小巧的剑?”
她抄起剑刚挥动了两下,就被宋焓抢了回来。“这是给新入门弟子准备的练习剑,我还得拿去交差呢。”
宋焓按着杜琅坐到椅子上:“小心别让炉子烫到你。”她瞟了眼空荡荡的门外,疑惑地问杜琅:“你姐姐今日没有来吗?”
杜琅给自己倒了杯白水,咕咚咕咚灌了两口:“这次她带队到福缘秘境历练,表现可出色了。遇事沉着冷静,决策果断,连杜家主,也就是我娘都对她赞赏有加。”
她用袖子擦了擦嘴角的水渍,“这不,我娘把杜家的一个酒楼交给她打理了。她现在啊,整天忙得脚不沾地。”
宋焓翻出一盒蜜饯推到女孩面前,揶揄道:“那你这个做妹妹的,怎么不去帮忙?”
“我就是为了不做苦力才躲到你这里的!”杜琅抓起一颗杏脯塞进嘴里,睁着圆溜溜的大眼睛威胁道:“你可千万不能告密!”
宋焓竖起两根手指:“我发誓,绝不告密。”
“好啊你!”杜琅扑过来按住她的手:“我就知道你在打坏主意,你敢不敢竖起三根手指发誓!”
两人笑着滚作一团,衣袖翻飞间将桌上的茶杯碰得叮当作响。
最后是宋焓举手投降:“哈哈哈……停!我认输!”
杜琅这才心满意足地松开手坐回原位,顺手又拈了颗梅子丢进嘴里:“这还差不多。”
宋焓扶起翻倒的茶杯:“可惜我刚进秘境就跟你们走散了,没见识到你姐姐统领全局的英姿,倒是看见你们被一头熊追得满山跑的狼狈样。”
宋焓急得直拍桌子:“这真不能怪我姐!谁能想到会突然遇到一群妖兽暴动?两个炼虚期护卫,真的很难护住八个人!”
“哎?我记得不是有五名护卫吗?”
“别提了!”杜琅翻了个白眼,掰着手指开始数,“历练第三天,有个憨憨乱吃野果,拉得腿都软了。我姐只好派一个护卫带他找秘境出口,顺便送他就医。”
“第十天更离谱,有个弟子在寒潭洗澡,结果水面上漂着毒蘑菇都没发现。那丫头中毒后产生幻觉,把同伴认成了胖头鱼,举着剑就追着他满山跑,非要给人刮鳞串起来烤着吃。”
杜琅无奈地摇头,“这不,又搭进去一个护卫。”
宋焓笑得前仰后合:“那最后一个离队的呢?”
“这个最精彩!"杜琅凑到宋焓耳边:“有个女弟子在秘境里撞见前任了。”
15. 第 15 章
宋焓向后缩了缩脖子:“前任往往会挑在你最狼狈的时候出现,你们当时……没被妖兽追得满山跑吧?”
“那倒没有,”杜琅扯出一个勉强的笑容,“只是我们刚合力斩杀了一头妖兽,开膛破肚分兽肉时不小心切到了它的心脉,那血正正呲了她满脸。”
“啊这……”宋焓摇摇头,“默默心疼那姑娘一刻钟。”
“倒也不必心疼,后来那男人脸上的血,可比她多得多。”
宋焓给杜琅的杯中添满水,“求你别卖关子了!”
“你是没看到,那个合欢宗的负心汉,竟带着新欢在她面前耀武扬威,还嫌她穷酸,说她连件玄阶法器都买不起,活该被甩。”杜琅气愤地将杯中水一饮而尽。
“他张口就要几千上品灵石的法器?”
“何止啊!”杜琅拍案而起,“那人渣身旁的女子也察觉到不对,两个姑娘一对时间线,发现这渣男脚踏两条船,陆陆续续地骗了她们五十万上品灵石!”
“于是二人当场就给他来了个女子双打,揍得他亲娘都认不出来!”
宋焓听得连杏脯都忘了嚼:“后来呢,揍一顿就放他走了?”那可是五十万上品灵石的损失!
“哪能啊!”杜琅挑眉道:“那人渣一个子也掏不出来,两个姑娘就决定压着他一同去合欢宗,让他的宗主替他还钱。”
“我们派了一个护卫去撑场子。毕竟合欢宗再横,也得给我们杜家几分薄面。再说了……”
杜琅压低声音:“蒋妹妹感谢我们给她撑腰,答应把讨债全过程用留影石录下来,回头我带你一起看。”
“好姐妹!”宋焓亲昵地撞了下杜琅的肩膀。
这一撞让杜琅突然回过神来:“哎呀!净顾着跟你聊天,把正事都给忘了!”
“我这次来是想问你,传送到福缘秘境后,你们到底经历了什么?我们顺着定位坠找到了你最后留下痕迹的沙地,可那片沙子明明只有一指厚,道君却在众目睽睽之下陷入流沙消失了!”
“应该算是……机缘吧。”宋焓轻声道,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茶杯边缘,“我们进入了一片海。”
“海?”杜琅吓得后撤了一大步,“现在的海域不是都被魔气侵蚀了吗?那你岂不是……”
宋焓白了她一眼,真不亏是塑料姐妹。“你放心,我们进入的是还未被侵蚀的无烬海。”
“未被侵蚀?”杜琅拔高声音,“那岂不是……万年之前?”
宋焓点头:“我们见到了末代鲛人祭司,亲眼目睹了剑尊莫九思封印魔尊苍梧的那场大战。”简略讲述完那段万年前的爱恨纠葛后,杜琅已是满脸震撼。
“没想到书上轻描淡写的一句‘莫九思封印苍梧于无烬海’,背后竟藏着这样的故事……”她喃喃道。
突然杜琅一拍大腿:“等等,这倒是与我打听到的传闻对上了!”
“据说福缘秘境震动后,那些曾在秘境中获得机缘的人都回忆起,那些法宝根本不是他们从水里打捞到的,而是回答了一个神秘女子关于灵剑宗的问题后,得到的赏赐。”
“所以祭司溯汐一直在找他……”宋焓的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可惜他们终究没能再见。”
“万年前的往事已成定局。”杜琅握住她的手,语气转为凝重,“现在最要紧的是你们。不知怎么走漏的风声,现在到处都在传你们在秘境中获得了稀世珍宝。”
她严肃地盯着宋焓:“我不问你们到底得到了什么,但一定要小心有人杀人夺宝!”
“咚咚咚!”
突如其来的敲门声让两人同时一惊。宋焓握紧杜琅的手掌,声音有些发颤。
“谁、谁啊?”
门外传来熟悉的声音:“我是鹿芒,您有客人到访。”
杜琅刚舒出一口气,身体又猛地紧绷起来。“不会是我姐找上门了吧!”
她甩开宋焓的手,燃起一道青符,眨眼间便消失地无影无踪。
宋焓摇头轻叹,她推开房门,却见到了一位意料之外的故人。
男子一袭绛红长衫灼灼如血,他手提青木药箱,眉眼含笑:“宋姑娘,别来无恙。”
自正道大比一别数月,此刻重逢令她有些羞愧:“苏神医治好了我的嗓子,本该是我登门致谢……”
“宋姑娘不必自责。”苏合走到宋焓近前,为她挡住刺目的阳光,“我此番前来是为给谢道君治伤。”
宋焓屋内的陈设朴素得近乎寡淡,无甚特别,除了那缕未消散的青烟……
宋焓急急追问:“谢道君他可有大碍?”
苏合温声宽慰道:“听吴长老讲,谢道君还能亲临玉枢阁争论报销事宜,想来应是无大碍。”
他上下打量着宋焓,话锋一转,“倒是姑娘这番随他涉险,可有受伤?”
“我一切都好,”宋焓下意识地后退半步。
“这倒是稀奇,谢道君他血浸了半身,而姑娘却毫发无伤。不知二位在秘境中经历了什么?”
他长指轻叩药箱,“若说得详细些,于疗伤一事大有裨益。”
想起方才杜琅的警示,宋焓将真相咽下,她垂眸编造道:“我与谢裁雨一同掉进了妖兽的巢穴,他为了保护我剑招施展不开,才被那妖兽的长尾抽了好几鞭。”
宋焓抬眸,清亮的眼睛不闪不避地望进苏合的眼底,“劳烦苏神医费心。如果需要帮忙,可随时唤我。”
苏合静静听完,眼底的笑意更浓:“那这几日便要叨扰姑娘了。”
送他进入谢裁雨的木屋之后,宋焓长舒一口气。
谢裁雨好像看他不顺眼,想必不会将真相和盘托出。不过为避免露馅,之后还是要找机会跟他统一一下口径。
她转身时猝不及防地撞上鹿芒的大脸,惊得她倒吸一口凉气:“你怎么还在这儿?”
鹿芒眯起眼睛:“我怎么觉着你今日有些心虚?”
“是劫后余生的心悸!我第一次在秘境中经历九死一生,没被吓破胆已经是万幸啦。”
“那你还能去玉枢阁吗?吴长老催得紧。”
这是催发货了?宋焓推着鹿芒往山下走,“能去能去,我们现在就出发。”
*
宋焓将两柄短剑轻轻搁在木桌上,“吴长老请看,”她指着剑身上的锈迹说道,“我将它们放置在水汽较重的潭边,三日后,入门弟子现在所用练习剑已经开始生锈,而我新研发出的不锈剑依然光亮如新。”
吴采神色凝重地举起双剑,就着摇曳的油灯仔细端详。
“这把样品剑就留给您。”见吴采良久不语,宋焓补充道:“您大可亲自验证,看我是否说谎。”
吴采抬起眼皮,意味深长地瞥了她一眼:“灵剑宗自会严加勘验。不过……”
他忽然咧嘴一笑,“做生意贵在诚信。我信你是想与我宗做长期生意,眼下新弟子的练习剑紧缺,你先打造十柄送来!”
这是通过初审了?宋焓眼中闪过喜色,随即正色道:“没问题,我一定尽快完成。”
吴采微微颔首,他踱步到门边,借着更明亮的阳光再度举剑查看。
宋焓脸上的笑容渐渐凝固,她挑了挑眉:“这……就完了?”
“嗯?”吴采头也不回,“你怎么还不走?”
既不给定金,也不兑现承诺的铺位,就想打发她走?
她一个箭步上前,跳起来从吴采手中夺回短剑:“吴长老,话不是这么说的。一柄短剑四十上品灵石,十柄剑您得先付八十定金。”
“四十?你怎么不去抢!”吴采大手一挥,背过身去:“我不买了。”
“四十还贵?我可不是奸商!”宋焓绕到他面前,双手托着剑赞叹道:“这柄剑的寿命是普通铁剑五倍不止,我却只收两倍的价钱。您若嫌贵,我大可将这剑卖给其他门派。”
说罢宋焓收起剑便往门外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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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一只脚刚跨过门槛,背后便传来吴采急切的喊声。
“等等!”
宋焓回身,只见吴采脸色愈发蜡黄:“未经使用,你如何保证其寿命是铁剑的五倍?”
宋焓抱臂而立:“那您的意思是?”
“给我打五折。”
“九折。”
“六折。”
“九五折。”
“七折。”
“九九折。”
吴采握紧拳头,咬牙切齿道:“好,就九折!”
宋焓笑得比正午的阳光还要耀眼:“那我在宗内开铺的事?”
吴采揉了揉太阳穴:“走吧,我现在就带你去挑位置。”
玉枢阁地势颇高,站在门前远眺,只见四座形制相似的山峰环绕而立。每座山峰的顶部都被削成宽阔的平台,其上楼阁错落,斗拱飞檐隐现于云雾之间。
玉枢阁与其他四峰呈环抱之势,拱卫着中央一座更为宏伟的平台。那里矗立着灵剑宗唯一一座金顶阁楼,其上琉璃瓦在阳光下熠熠生辉,耀眼至极。
各峰及平台之间以宽阔的铁链吊桥相连,桥上弟子往来如织,半空中亦有剑光穿梭,呈现出一派熙攘景象。
吴采振袖一指:“你目光所及之处便是灵剑宗的外门。”他解释道:“内门乃弟子清修之地,闲杂人等不得擅入。你既要开炼器铺,自然少不了外宗人士到访,铺子得设在外门。”
宋焓点头:“我没意见。”
“我最推荐此处。”吴采掐诀御剑,带她向最西侧的山峰飞去,“此地设有宗门食堂,练气期及以下修为的弟子每日必至。此外,免费丹药、灵草也在此发放,人流很旺。”
正值午时,山路上弟子匆匆,剑光如雨。忽然,一名膝盖缠着厚厚绷带的年轻男弟子调转剑光,朝他们疾驰而来。
“宋姑娘?”那弟子面露喜色,抱拳行礼,“福缘秘境中,多亏您从妖兽爪下将我抬出,李某还未来得及当面道谢!”
宋焓恍然大悟,这是曾经差点命丧熊口的李长安。她回礼,“李道友,伤势可好些了?”
“已无大碍!”李长安拍了拍伤腿,爽朗一笑,“您也是来抢免费丹药的?”
“不,我在给炼器铺选址。”宋焓眸光微动,此人既熟悉灵剑宗内地图线路,又是她的潜在客户,若能有他帮忙参谋,岂不事半功倍?
听明来意,李长安当即拍着胸脯道:“壮骨丹我也领完了,左右无事,不如陪你一同看看?”
宋焓连忙拱手道谢:“李道友,依你看,我将铺子设在食堂附近如何?此处人来人往,生意想必不会差。”
“不妥不妥!”李长安连连摆手,“食堂里的饭食和丹药皆是先到先得,弟子们个个行色匆匆,抢都来不及,哪会分心注意到什么铺子?”
他示意宋焓看向半空,一名穿着深蓝色道袍的低阶弟子正在剑上摇摇晃晃。“况且人来人往,万一谁御剑不稳,砸了你的摊子,岂不麻烦?”
“很有道理。”宋焓点点头,转头对吴采说,“看来此地不太适合开铺,劳烦长老带我们去下一处。”
吴采颔首,带着二人向东飞去。
“此峰专供外宗宾客暂住,临近灵剑宗南门,宗外访客往来便利,方便他们上门找你购置法器。”他指向山腰处几座雅致小楼,“且此处清静,不必担心被人冲撞。”
李长安皱眉:“这里也非上选。寻常弟子极少踏足,若遇贵客临门,整座山峰还会封禁,岂不会是白白耽搁生意?”
宋焓轻叹:“那便再换一处罢。”
吴采又引着二人接连看了三处,不是人迹罕至,便是阴暗潮湿,皆非开店良地。
最终,宋焓蹲在地上,垂头丧气道:“……要不还是回食堂附近吧,那里至少人多。”
李长安来回踱步,就在宋焓即将妥协之时,他忽地一拍脑门:“等等!我想到一处绝佳之地,定合你意!”
16. 第 16 章
李长安拽着宋焓飞过一座铁锁吊桥,来到最东侧的峰顶。此处只矗立着一座二层小楼,空中偶有几名弟子御剑而过,比起热闹的食堂清冷许多。
这里怎么看都和“绝佳”不沾边,宋焓只得问李长安:“这里是?”
“拭锋阁,灵剑宗的所有宗门任务都在此处发布。宗内弟子可在此接取、结算任务,换取贡献点或灵石。”
他进一步解释道:“贡献点可用来在宗内兑换法器、丹药、灵草。”
“我懂了!”宋焓兴奋地拍掌,“在此地设铺的话,若弟子们交任务前路过炼器铺,被摊位上法器吸引,便会更倾向于兑换灵石,而非贡献点。届时,他们手头现钱充足,自然更易在我铺中消费。”
“若是交完任务后途经此处,他们腰包鼓胀,兴致正高,说不定也会驻足挑选一二。”
“正是如此。”李长安背对着吴采,俯身凑近宋焓,小声说道:“偷偷告诉你,灵剑宗弟子十有十二穷,任务结算后是我们手头最富裕的时候,你若不能及时将灵石赚走……”他朝宋焓眨眨眼。
“我决定了,我要把炼器铺开在这里。”宋焓斩钉截铁地对吴采说:“离拭锋阁越近越好!”
吴采摩挲着下巴,考量道:“离南门近,访客往来便利。只是……”他忽然压低声音,“这里离灵剑宗的炼器阁很近啊……”
他意味深长地看这宋焓:“在那些老家伙的门口抢生意,你不怕被砸场子?”
“有什么好怕?”宋焓挑眉:“你是说炼器阁的师傅们都是酒囊饭袋,连我这个筑基期的菜鸟都敌不过,要用些下作手段抢生意?”
吴采拍掌大笑,“好,今日我就做主把地租给你了!”他从衣袖中掏出一个木算盘,“来,我们现在算一下租金。”
吴采指尖翻飞,算盘珠子噼啪作响:“一尺见方,月租三百上品灵石;两尺见方,月租一千二......”
“等等!”女宋焓打断他,“你这是打劫吧?我每月卖一百柄不锈剑都赚不回租金钱!”
吴采皮笑肉不笑:“宗外修士多的很,你大可多卖点法器给他们。”
宋焓怒目瞪着吴采,“以你们灵剑宗弟子的购买力计算,我根本赚不回租金,你分明是坐地起价!”
吴采索性抱起胳膊:“是又如何?”
他暗自得意,心想总算扳回一局。就说这丫头片子哪算得过他?若她杀价,我也学她九五折、九九折的往上加……
宋焓飞快盘算着账目。只有杜琳帮忙带货的那月发了笔小财,约莫有一万上品灵石。可后来风头过去,鲜少再有人购买玻璃法器,她只零零散散地卖出些碳钢,总共不过二十中品灵石。
即便现在有了玉枢阁的生意,可订单数量还不稳定。结合她手头攒下的灵石,她咬咬牙最多只能付五百上品灵石。
宋焓问吴采:“你说的一尺是多长?”
吴采将算盘夹在腋下,双手比划了下长度。
宋焓估摸着一尺约莫三十厘米,她斩钉截铁地说:“铺面最少要三尺见方。”
算盘声又起,吴采飞速算好:“月租两千七,押金另付,合计五千四百上品灵石。”
他撩了下额前那绺像蟑螂须须的长刘海,得意地说:“现结,概不赊账。”
“最多四百。”她是想在灵剑宗开铺,可她绝不当冤大头。
“嫌贵?”吴采将算盘塞回到袖子里,阴阳怪气道,“一寸见方也行啊,够你铺块布摆地摊。”
说罢他作势要走,“没钱就去筹钱,什么时候攒够了再找我签契约。”
“说到契约,”宋焓也学着他撩了下刘海,“不锈剑的契约,咱们好像也没签?”
吴采突然瞪大眼睛:“你这是什么意思?”
“坐地起价嘛,”宋焓冷笑,“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你你你……”吴采指着她的手指都在颤抖。
宋焓挑衅地摇了摇不锈剑:“嗯?”
没想到他在灵剑宗管了五百年的账,竟然每次都栽在她手里。
“算你狠!”吴采泄了气,他颓然地靠上拭锋阁的外墙,自暴自弃道:“开价吧,你愿意出多少?”
“我说过我不是奸商。”她还要在生意场上混,需要留下一个好名声。“你清楚剑宗弟子兜里有几颗灵石,我只能靠卖给玉枢阁的不锈剑维持生计。”
“这样,三尺见方的租金我每月付三百六十上品灵石,正好与十柄不锈剑的价格相抵。
她拍拍吴采的肩膀:“算下来你一分钱没花,稳赚不亏啊!”
他想从宋焓手里捞一笔的算盘终究是落空了。不过转念一想,有了不锈剑,便不必再频繁更换练习剑,倒也能省下一笔开销。他懒洋洋地挥挥手:“租金就这么定了,连押金一共七百二十上品灵石。”
“成交!”宋焓爽快地拍板,“我要租拭锋阁旁边这块平整的地,现在就能交钱签契约。”
“签约不急,待我将租赁条例拟好,找宗主盖过印章,自会差人请你。”
宋焓有些担忧:“若是宗主不允许我开铺……”
“他敢不许!”吴采眼中猛地燃起两簇火苗,“灵剑宗但凡与灵石沾边的事,皆由我吴某人说了算!他若不愿,就让他亲自来管这烂摊子!”
宋焓害怕地后退半步。吴采见状轻哼一声,“你想好铺面建成什么样、花多少工钱了吗?”
宋焓略微思索:“只要一张桌子加个遮阳棚,总花费不超过两百中品灵石。”
“这个简单,我帮你发布到拭锋阁的任务榜,你等着验收就行,但是要抽一成手续费。”
“那就劳烦吴长老。”横竖接下来要赶制不锈剑的订单,她也没有精力再盯着装修的事。
吴采腰间的令牌不住的闪烁,他摆手道:“我阁中事务繁多,若没有其他事,我们签约时再见吧。”
“还有一事,若是有宗外访客要来,如何通过结界?"
刚赚了笔手续费的吴采心情大好,难得通情达理:“让他们直接到灵剑宗南门登记。如果是你的朋友到访,我特指昆冈世家的那两个姑娘,免收费用;若是其他来买法器的修士……”他顿了顿,“每人每次收取二十下品灵石的接待费。”
宋焓撇嘴:“好黑!”
吴采冷哼道:“接待费包括核查身法牌和专人引路到你的铺子,费用全部会给当值弟子,我分文不取。”
宋焓点头接受。
接下来的五天,她将自己关在炼器室里足不出户。期间吴采派人传过话,说宗主云游未归,签约事宜暂且搁置,但铺面已在建造,让她安心完成订单即可。
她特意托鹿芒去打探消息,得到的回复与吴采所言一致,于是便专心炼剑,不做它想。
终于在第五日傍晚,最后一柄不锈剑打磨抛光完毕,她亲自将十柄剑送往玉枢阁。吴采仔细验收后将它们收入仓库,爽快地结清了尾款。
回到住处,宋焓如释重负地瘫倒在床。当脑海中的工作事项被一一清除,她突然想起来隔壁还住着个正在养伤的谢裁雨!而且他们至今还没对好口供,不知他在苏合面前露馅了没有。
翌日清晨,该死的生物钟准时将她唤醒。她强撑着洗漱完毕,恰巧看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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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合从谢裁雨房中出来,匆匆下山去了。
机会难得,宋焓轻叩谢裁雨的房门却无人应答。在确认苏合确实走远后,她做贼似的溜进屋内,却见谢裁雨正在床上闭目调息。
宋焓僵在原地进退两难:此刻打断会不会影响他修行?万一走火入魔……
就在她犹豫要不要改日再来时,那双沉静的眸子倏然睁开:“找我有事?”
细细算来,二人已有半月未见。为避免她夜间炼器的敲打声扰他修养,苏合特意在谢裁雨屋外设了隔音结界,也让她完全听不到隔壁的动静。此刻再闻其声,宋焓竟莫名生出几分故友重逢的亲切感。
“你养伤这些日子,我炼出了不锈剑,吴长老还准我在灵剑宗开铺子。你猜我把铺子的地址选在哪儿了?”
不等对方回应,她便迫不及待地自己回答道:“就在拭锋阁旁边!这位置选得妙吧?弟子们交任务前后都得经过……”
宋焓滔滔不绝说到一半,她才发觉谢裁雨始终沉默不语,只是定定地望着她。宋焓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怎么发起呆了?你恢复得如何?”
谢裁雨轻咳一声:“外伤已愈,只是骨伤还需继续休养。”
宋焓皱眉打量着他,“我看你不太好,你不仅添了咳嗽的毛病,脸色也黑沉沉的,而且这半月以来,我都没见过你踏出房门半步。”她突然瞪大眼睛,“你该不会腿也断了吧?”
“咳咳……”谢裁雨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住,平复下来后,他干巴巴地解释道:“我腿没事,咳嗽……只是因为口干……对、我口渴。”
宋焓连忙斟了杯茶递过去。谢裁雨一饮而尽后,解释道:“不出门是因为他设了结界,要我在屋内静养,我只得日日打坐调息。”
宋焓额角冒出几道黑线,“我猜苏神医说的静养,是让你卧床休息,放空心神好好睡觉。不是让你关起门来修炼!”
她方才还在心里控诉苏合囚禁病人,现在她才理解他的良苦用心。若没有这结界拦着,谢裁雨怕是早就拖着病体跑去练剑了吧?
说到苏合,宋焓这才想起正事。她压低声音问道:"苏神医可有问起你这伤的来历?"
谢裁雨点头:“问过。”
“那你是怎么回答的?”
“未答。”
宋焓抚着胸口说:“那就好。我骗他说你是被妖兽尾巴抽伤的,你可千万别穿帮。”
谢裁雨突然抬眸:“你终于发现他不是个普通医修了?”
“啊?”宋焓一脸茫然,”什么普通不普通?杜琅告诉我,咱们得到珍宝的消息已被泄露,为了安全起见,咱们在秘境里的经历越少人知道越好。”
谢裁雨若有所思地点头:“明白。不过我对你还是那句忠告,最好离他远一点,他……”
谢裁雨说到关键处却戛然而止,勾地宋焓抓心挠肺:“他怎么了?你倒是说完啊!”
谢裁雨却已闭目入定。恰在此时,房门被推开。
苏合提着竹篮,笑眯眯地朝宋焓打招呼,似乎对房内多出个人毫不意外。
“宋姑娘总算得闲了?快来尝尝我新摘的野果,还带着露水,新鲜的很。”
宋焓捏起一颗樱桃大小的红色圆果,狐疑道:“苏神医,你确定这野果可以直接吃吗?”不认识的果子,吃了不会中毒吧?
苏合哑然失笑:“既唤我一声神医,却信不过我?”
宋焓讪讪地正要入口,房门突然被人撞开。
“可算找着你了!”鹿芒扶着门框喘得上气不接下气,“宋姑娘……你快去玉枢阁瞧瞧……你的不锈剑全都被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