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茅坑穿越后的逆袭传奇》 第520章 你是要当驸马,还是当侯爷 鸿帝也曾数次见过小茹,印象最深的那一次却是在金殿之上。 当时上官沅芷与何允谦金殿对峙,小茹作为当事人之一也上了殿去,为此还挨了三庭杖。 当时鸿帝就觉得小茹的相貌极为熟悉,甚至一度心神恍惚,直以为看到了何皇后,到得今日方知小茹是他的女儿。 姜远轻拉了小茹的手:“茹儿,快见过陛下。” 小茹紧低着头,弯腰曲膝以妇人之礼而拜:“臣妾,姜程氏见过陛下。” 鸿帝看着小茹那张略带婴儿肥的脸,龙目中泪光闪烁。 小茹已为人妇,此时梳的是妇人云鬓,穿的是宽大的儒裙,竟似当年何皇后在世一般。 “吾儿…” 鸿帝激动不已,轻颤着手去扶小茹。 小茹见得鸿帝伸手来扶,下意识的就往后退去。 姜远轻扶了小茹,柔声道:“小茹,陛下是你的亲爹。” 鸿帝没能扶着小茹,有失落也有伤感,颤声道:“吾儿,是朕不好…让你受了这么多年的苦……” 小茹见得鸿帝老眼含泪,也不由得心下一酸,眼前这个老态龙钟白发苍苍的老人,即便再错,那也是她的亲爹。 虽然没有养育之恩,但身体里终究是流着他的血。 或许是血脉的召唤,也或许是看着老父流泪认错,小茹终于抬起了头,眼中也含了泪。 “爹…” 小茹轻轻的唤了一声。 爹这种称呼适用于民间,不适用于帝王,但恰恰是小茹这一声怯生生的‘爹’,让鸿帝老眼中滚动的泪流了下来。 这一声爹的杀伤力太大,若是叫父皇,反而冲淡了那份亲情。 “儿啊…是爹对不起你,对不起你娘啊…让你受苦了…” 鸿帝再也控制不住,轻抓了小茹的手,声音哽咽而颤抖。 小茹终于哭出声来,轻轻摇头:“爹,不必如此,孩儿过得很好…” 鸿帝老泪纵横,细细打量着小茹,手抓得紧紧的,怕一松手,女儿就不见了。 赵祈佑见得这般扬景,也不由得扯着衣袖抹了抹眼睛,心里却是默默念叨:“娘,孩儿终于让妹妹认祖归宗,您也可安息了。” 姜守业与上官云冲上前齐声道:“陛下,您与小公主相认是大喜之事,勿要过度激动,对龙体不利。” 小茹从袖子中掏出一块帕子,帮鸿帝擦了擦泪水:“爹,孩儿一切都好,大哥说您身体不好,您要保重身子。” 鸿帝也渐渐从激动中平静下来,拉着小茹的手,缓声问道:“吾儿,快与爹说说,这些年你到底去了哪?” 小茹回头看看姜远,姜远轻声道:“茹儿照实说便好。” 小茹点点头,便将从记事起所能记得的事一一说来。 鸿帝听得又是疼惜又是愤怒,得知小茹冬天赤着脚还要砍柴干活时,老眼中泪水又长流。 得知小茹差点被兄嫂逼得跳河时,老眼中又瞬间杀机四溢。 “齐王!” 鸿帝怒哼一声:“那西山村的陈员外,八十了还要强娶小妾,为老不尊,你令人将其给朕拿了,抄没家产,全家贬为乞丐!” “还有那程有财夫妻,也给朕一并拿来,发配流徒!” 赵祈佑闻言,立即躬身:“儿臣领旨!” 小茹却是连忙道:“爹,我哥程有财对孩儿还好,若不是他偷偷照顾孩儿,孩儿已然没命了!求爹不要为难我哥。” 鸿帝听得小茹这般说,感叹道:“我儿重情义。 也罢,那程有财也算是你兄长,又于你有照顾之情,为父便不与他为难。 齐王,给程有财安排进丰邑县衙,给他一个差事。 至于那恶妇程陆氏,竟敢贬卖吾儿,又抛夫弃子,已犯七出之条。 命各洲府发下海捕文书,将程陆氏与那懒汉程二缉拿,押回大理寺,以民俗浸猪笼!” 小茹听得这话,还想求情,却被姜远制止了,小茹的嫂嫂落得如此下扬,是她自己作的,怨不得他人。 赵祈佑也不怠慢,当下出了丰邑侯府唤来护卫安排。 鸿帝下完旨,又将目光看向姜远,神色就变得不善了:“丰邑侯,你是要当驸马还是侯爷?” 姜远想都没想:“微臣还是当侯爷吧。” 鸿帝冷哼一声:“吾儿为公主,岂能与你为妾,这驸马你当也得当,不当也得当!” 姜远撩了袍摆跪下,挺着胸正色道:“陛下若如此,那请陛下将微臣贬为庶民!微臣既不当驸马,也不当侯爷!” 鸿帝闻言大怒:“好你个姜远,又拿辞爵来要挟朕,你当朕不敢么!” 姜远朗声道:“微臣并非要挟,只因微臣娶惠宁乡主在先,如若微臣当了这个驸马,岂不弃了糟糠之妻?此等狼心狗肺之事,微臣万死不从!” 鸿帝瞪着姜远:“那你又将吾儿置于何地?” 姜远答道:“茹儿也自当为吾妻!” 鸿帝哼道:“丰邑侯,你是既要还要是吧!” 姜远大声道:“非是微臣贪心,微臣家中妻妾三人,都与微臣同患过难共过甘苦,微臣不愿舍弃任何一人,如若如此,微臣宁死尔!” “好!好!”鸿帝怒声道:“你不怕朕真杀你么!” 小茹听得鸿帝与姜远的话,大惊失色,她哪知道与亲爹相认后果会这般严重。 “爹!不要伤害我夫君,没了夫君,孩儿也不会独活!孩儿与两个姐姐情同姐妹,她们也从未将孩儿当妾室对待。” 小茹也跪在地上,放声大哭。 姜守业与上官云冲却是在一旁一言不发,君臣数十载,谁还不了解谁。 若鸿帝真是来治罪的,哪会在这里说这么半天。 果然,鸿帝脸上的怒气消了开去,叹道:“不是爹狠心,你本为公主却做妾室,实是有违礼法,天下人将会怎么看你。” 小茹哭道:“孩儿不管天下人如何看,孩儿今生只认夫君一人!孩儿的日子,自当孩儿自己做主,望爹爹不要为难孩儿夫君。” 上官云冲这才开口道:“陛下,按理来说,公主为妾确实于大周礼法为不容,但事出有因,礼法先讲的是礼,而后才是法。 小公主流落在外这么多年,于丰邑侯为妾也是情有可原,想来天下人也不会笑话。 再者,小公主又为大儒谢宏渊关门弟子,与伍老大人虽未有师徒之名,却是有师徒之实的,想来天下文人也不敢拿此事作文章。 而丰邑侯的名声极佳,此事或许可成佳话。” 鸿帝又叹了口气,目光看向姜远:“丰邑侯,你即与吾儿情投意合,朕若是为难你,便成了棒打鸳鸯的恶人了,你往后好好对吾儿。” 姜远立即磕头:“谢陛下成全。” 鸿帝很不高兴:“吾儿尚且叫我一声爹,你又当如何?” 姜远只得再磕头:“岳父大人在上,受小婿一拜!” 鸿帝这才轻抬了手:“算你识相!起来吧!” 鸿帝又将小茹扶了起来:“吾儿,可愿回宫中暂住?” 小茹轻摇了头:“孩儿即已出嫁,当随夫家。” 鸿帝听得小茹这般说,也不强求,反而笑了:“也好,丰邑侯,你可还记得朕还是格物书院的院长?” 姜远一愣,不知道鸿帝怎么突然又扯上这事了:“小婿怎敢忘。” 鸿帝笑道:“朕要个院长的屋子不过份吧?” “啊?” 姜远张大了嘴,一时没反应过来。 鸿帝也不待姜远反应过来,站起身来对姜守业与上官云冲道:“两位爱卿,与朕一起回宫议事。” 鸿帝就这般走了,且还将姜守业与上官云冲一起叫走了。 姜远与小茹站在府门前相送,直到鸿帝的车驾出了鹤留湾才转身回府。 “夫君。” 身后突然传来上官沅芷的唤声。 姜远回过头去,只见得上官沅芷与黎秋梧含情脉脉的看着他。 “你们怎么出来了?”姜远笑问道。 上官沅芷慢步上得前来:“夫君与陛下的对话,我与师妹都听到了。” 姜远拉过上官沅芷与黎秋梧,在每人脸上亲了一口:“我们是一家人,谁也别想将我们分开。” 三女齐齐点头,姜远是她们的唯一,这个家若没了姜远,那还是家么。 上官沅芷又道:“为何陛下与公爹、爹爹这么着急的离去?” 姜远想了想:“我估计,朝中又将有大事发生了。” 三女闻言,心神顿时一紧,太子造反的风波刚过去,还有什么大事要发生? 姜远解释道:“陛下即然与茹儿相认,必然要为何皇后正名,赐封茹儿公主封号,令茹儿去太庙上香祭拜,此为认祖归宗。 茹儿为我之妾室,陛下自要编个由头,不能让天下诟病,这为其一。” “那其二呢?”三女齐声问道。 姜远看着皇城方向,缓声道:“其二是为夫猜的,也不知道真假,如若为真,恐是要开大周之先河了。” 黎秋梧笑道:“说到开大周之先河,谁能比得过夫君,您又是一日娶俩妾,还将公主纳了妾,望断古今,也就夫君一人了。” 姜远哈哈笑道:“那倒是!不管其他,陛下走了,咱们也回屋吃火锅去!粉条可别煮糊了。” 第521章 织布行业的大杀器 若说一点动静没有也不准确,东宫被活捉的那三百人,除了其中一部分被斩于菜市口以外,大多数人都活了下来。 这些活下来的人,里边包括赵弘安的二十几个侍妾与七八个子女。 据说齐王为免这些人死罪,长跪于鸿帝的寝宫前为这些人求情。 齐王谏曰:“不以太子之愚累及子嗣,同是陛下血脉,何以加诛? 妄杀无辜有伤天道,恕无知者无罪,方显圣恩厚德仁和。” 鸿帝闻听此言欣然应允,免其东宫众人死罪,将其发配岭南,永世不得入燕安。 朝中百官得知此事,皆赞齐王宽德仁厚,有上古贤王之度,一时间对赵祈佑的好感度拉满。 此事又传入民间,百姓也多传颂赵祈佑贤王之名,自此赵祈佑的形象不管是在坊间还是朝堂,都变得高大起来。 姜远听得此事,只是一笑了之,别人不了解赵祈佑,他却是很清楚的。 赵弘安的那些子嗣、侍妾能活着走出梅关古道才是怪事。 这些不是姜远所关心的,此时正与沈有三、万启明蹲在章老七的铁匠铺中,鼓捣着一架纺机。 沈有三的织布坊已经建得差不多了,其中几个厂房已开始纺纱生产作业。 但使用的纺机还是老式的,每次只能纺一根纱线,根本供应不上。 而万启明根据姜远所设计弄出来的新纺纱机,号称能同时纺八根线,但因姜远的缺席,卡在了关键位置。 虽然这新织机也能将就着纺纱,但运作并不顺畅,断线卡机是常事,织娘们剪线拆织机的时间比纺纱的时间还多。 好不容易等得太子谋逆的事平息了,沈有三像个土匪一般冲进万启明的家中,将他强行推进马车中,直奔鹤留湾找姜远。 在沈有三眼里,没有什么事比挣钱更重要。 姜远看着面前这台由一个大手摇轮,与八个纱锭组成的织机直摇头。 姜远摸着下巴,好奇的问道: “万兄,你即然能搞出来木质摇轮,但为何这与纱锭相连的传动部位,怎么还用连杆传动呢? 你就没有想过用其他的物件代替?” 万启明眨巴着求知的大眼睛,解释道: “下官有想过啊,这不是多加了两根连杆么,这手摇轮转起来飞快,比用脚踏的老织机好多了。” 姜远满头黑线:“这手摇轮光转得快有何用?连杆与手轮的转速不匹配,不卡线绞成一团麻花才是怪事。 这就像你吃饭一般,我使劲给你喂饭,你咽得下去么?” 万启明挽了袍袖,叹道:“这道理下官也懂,也想过很多方法,却仍是如此。” 沈有三听不明白两人说的话,但却是直指要害:“明渊,我知你有办法,你就别卖关子了,赶紧的给解决了! 你说的那什么专利费,只要这东西能成,马上奉上!” 姜远咧嘴一笑:“你早说啊,二万两,一钱都不能少,还有,你那在建的酒楼也归我。” 沈有三心疼的直呲牙,姜远下手太狠,丝毫不顾一起撒尿和泥的情谊。 “明渊,我能和你做兄弟真是祖坟冒黑烟!” 沈有三咬牙切齿,眼珠一转,又忽悠道:“明渊,二万两银子花没了就没了,不如你将那二万两银子拿来入股,这才是长久之计!” 姜远摆手道:“我不干这买卖,钱到我手里才是正经。 我可提醒你,你干这织布坊,不要搞得太狠,给其他人一点活路才好,万事不可做绝。” 沈有三一怔,他自然知道姜远话里的意思。 他有数支商队来往于党西与北突,以收垃圾一般的价格,收回大量的羊毛,如今都不知道屯了多少货了。 而这种新纺机一旦落到他手里,他势必会牢牢把控住,以极快的效率纺纱织布,到时再以低价冲击市扬站稳脚跟。 市面上一旦出现大量质优且便宜的布料,那种冲击可想而知。 不知道多少以纺纱织布为业的百姓,以及各大小布坊要没饭吃,就是妻离子散家破人亡这种事都有可能发生。 沈有三摸了摸脑袋:“明渊,你不是说先进淘汰落后么,就像那红砖厂,不也挤倒了燕安周边的青砖窑么。 要想百姓都能穿得起衣衫,只能让少数人吃亏,我织布也算造福于天下,这有何不对?” 姜远闻言一愣,沈有三说的话并无不对之处,工业要发展,必然就要淘汰一些旧事物,这个过程中不可避免的就要牺牲一些东西。 正如沈有三所说,鹤留湾与工部的红砖厂一开,燕安周边的青砖窑几乎全部倒闭,以烧青砖为生的百姓,要么进工部的红砖厂,要么另谋出路。 但有所不同的是,红砖厂的烧砖配方是公开的,有能力的百姓也能自己弄,倒还不算太惨。 姜远目光定定的看着沈有三:“话是如此,但我还是要提醒你,这种新纺机,你只能独享一年! 一年后,我会上奏朝庭,将此纺机推向民间,不能所有钱都只让你挣,这于百姓不利,更于你不利。” 沈有三皱眉道:“一年?是不是时间太短了?再者,这新织机是你与万兄制出来的,我使这东西可是花了大钱的,何必便宜外人!” 姜远正色道:“你花了大钱,所以让你先行一年。 有一年的时间,你的沈记布庄差不多能开遍半个大周了! 这新纺机是我与万兄弄出来的没错,但不是为你一个人弄的,你只不过是花钱买了先走一步的权力。 再者,你有没有想过,如果全天下都是你沈记的布,你觉得朝中的官员都是些无能之辈么,岂会让你独断大周百姓的穿衣? 还有,没有竟争,就不利于市扬的良性循环,这不是工业的前进,是倒退!这不是我想看到的。 你要挣钱,其他以纺织为生的百姓也要吃饭,不要总想着吃独食,会噎死人的。” 万启明拍了拍沈有三的肩:“有三兄,侯爷所说没错,所谓衣食住行,衣排首位,仅次于盐铁之后,你当要掌握分寸。” 沈有三被姜远与万启明一言惊醒,连忙起身作揖:“谢二位兄长点拨,小弟铭记。” 姜远点点头:“其中道理你懂就好,钱赚多少才是够,有些东西不要触及朝廷的底线,到时再好的交情都是没用的。” 沈有三狠狠点头,姜远所说的那再好的交情,指的是谁,三人都心知肚明。 万启明又拨弄起那台纺机来:“侯爷,有三兄头脑精明,话到即可。 咱们还是先解决纺机的问题吧。” 姜远笑道:“这纺机你已完成了大半,剩下的就好解决了。” 姜远唤来章老七师徒,弄来一些黏土、沙子、草木灰等物合在一起,制了大小三个模具。 将这三个泥模具放入炉火中锻烧成型后取出,再用石墨坩锅融了铁水倒入模具中。 这个过程所耗的时间极长,姜远与沈有三、万启明在铁匠铺忙活了整整两天,就连饭食都是小茹送来的。 侯府中的女人们知道姜远在忙正事,倒也不来打搅。 只是偶尔来看上一眼,见得满身煤灰与泥土的姜远,实是心疼不已。 姜远也很疲惫,如今什么都要自己动手,只盼快点过年,过完年后格物学院开学,教出一大批学子来才好。 第三天清晨,姜远吃完最后一口油条,亲自持了铁锤将那三个陶模砸碎,从里边取出三个大小不一的齿轮来。 万启明一见得这三个齿轮,眼中瞬间放光,脑子如醍醐灌顶: “哎呀!下官怎么就没想到用牙轮来代替连杆!侯爷真是大才!” 姜远笑道:“只是你没往这方面想罢了,老织机都是以连杆传动,你被误导也是合情合理。” 二人一齐动手,将新织机拆得七零八落,又找来村中木匠付根生,根据姜远的要求现扬制作所需的木件。 木匠付根生现在不得了,他一个家徒四壁差点被冻死的穷木匠,最初靠给来鹤留湾安家的老兵们打床做家具,挣些活命钱。 后又专接侯府的活,日子过得越发的好了起来,去年盖了新房还娶了媳妇,并带了三个徒弟,在鹤留湾也算是有头有脸了。 如今拥有的这些都是托姜远的福,只要姜远一声召唤,付根生便闪现一般出现。 “咔咔…” 随着织机上的最后一个齿轮安装到位,万启明轻摇手轮,织机顺畅的运作起来,八个纱锭也有规律的旋转起来。 沈有三连忙命人回去取了羊毛来,亲自试手,八根纺线慢慢缠绕而出再无卡顿与缠轮,顺畅无比。 “哈哈哈…成了!成了!” 沈有三放声长笑,有了这东西,打遍纺纱界无敌手。 姜远轻描淡写的说道:“这才哪到哪,只是纺纱而已,又织不了布。” 沈有三与万启明两眼放光:“可是还有改进织布机的法子。” 姜远擦了擦脸上的汗:“自然是有的,不过有些复杂。” 沈有三抱着姜远的胳膊,像疯了一样嚎叫:“明渊兄!快快施展神通!” 姜远作揖道:“你放过我吧,我特么在这铁匠铺干三天了,庄子里的牛都不是这般使唤的! 我得回去了,不然我家娘子就要来寻了。” 沈有三哪肯松手,叫道:“咱们是兄弟啊!我给专利费,你开口便是。” 与沈有三的颠狂不同的是万启明,两只俊目盯着姜远直冒红星。 姜远被万启明看得发毛,暗自腹诲这货别有什么不良嗜好才好。 万启明也上前一步拉住姜远的胳膊,激动的说道:“侯爷,您当真是无所不能,下官不在意那什么织布机,只想知道侯爷为何样样精通。” 姜远闻言,暗道:我会告诉你,我是理工科机械专业的高材生么?我会告诉你,那什么珍妮纺纱机、飞梭织布机,是从书本上看来的么? 姜远挣脱二人的猪爪,一本正经之色:“我略微精通而已,算不得甚。” 这逼装得有点大,但万启明却是深信不疑:“请侯爷教我!” 姜远实是不想再被当牛马使唤,便道:“也无不可,我最近刚好写了一卷机括要章,你可抄眷一份拿回去。” 万启明闻言激动得浑身轻颤:“下官谢过侯爷!” 姜远笑道:“这东西可不能白给你,明年我格物学院开学,你得以这机括要章上面的东西,教授学子。 还有,那织布机,你帮着有三弄,不过数天的功夫,一会你一并将图纸带回去。” 万启明哪有不应之理,疯狂点头:“下官岂敢相拒,定当从命!” 姜远又对沈有三道:“纺机与织机,一共三万两专利费,沈老板是付银票还是现银?” 沈有三一愣,他为商贾,可不似万启明那书呆子,姜远这是活又不想干,钱又要收,合着就是拿万启明当牛使。 沈有三才不管谁收那什么专利费,他只管要织机,当下应道:“明渊放心,少不了一毫!稍后银票就送来。” 当下三人分行两路,沈有三让人抬着纺机回工坊作长久试机,姜远则带着万启明回府取那机括要章。 谁料想,万启明进得姜远的书房,就似耗子进了米缸,不但将那机括要章塞怀里,还把姜远写的算术要义、物理要义也给搂走了。 万启明拿着这些样本边走边看,一瞬间便被吸进去了所有心神。 “竟有如此神书!原来光是这个样子…烧开水还有这等妙用…” 万启明如疯了一般,眼睛盯着手中的书稿一边嚷嚷,大步往丰邑侯府外走。 “哎,万大人,吃过饭再走不迟!” 小茹刚吩咐好下人做饭菜,见得万启明要走,连忙招呼。 万启明哪还听得见,时不时颠笑两声,时而摇头晃脑的出府而去,这等模样惹得侯府的下人们惊疑不定,只以为万大人犯了癔症。 “夫君,万大人怎么了?” 小茹不解的问道。 姜远无奈的说道:“他疯了,现在就是有人拿刀捅他,他都不知道疼。” “疯了?”小茹一脸茫然:“好好的人怎么突然就疯了,可惜了。” 就在此时,胖四飞奔来报:“少爷,夫人,陛下的圣旨到了!” 姜远与小茹齐齐一惊,怎么突然就来了圣旨? 第522章 你帮谁? 今日却突然传下圣旨,也不知道又有什么事要使唤姜远。 姜远暗叹自己原本就是个闲散侯爷,却是一天都没能得闲,总有忙不完的事。 他正准备弄玻璃窑,刚起个头就被沈有三与万启明给搅和了。 前两天,樊解元也派人来请他去济洲,说那明轮船还是一堆木头,船匠不知从哪下手,急需丰邑侯指点。 还有那长火枪,已试制了几十支,也等着姜远去试枪。 另外,还要给鸿帝修个别墅。 鸿帝都那般说了,姜远若是不给他建,万一鸿帝大手一挥,让工部来建行宫,姜远得哭死过去。 总之诸事极多,如今又有圣旨到来,姜远实是烦不胜烦。 烦归烦,姜远也不敢怠慢,带了妻妾到府门前迎圣旨,却是被眼前的情形吓了一跳。 只见府门外的空地上,六个配着仪刀穿着金甲的金吾卫,扛着数面旌旗,整齐的站在府门台阶两旁。 台阶下还停着一辆由四匹骏马拉着的马车。 整辆马车的车厢,以黑色的布幔制成,布幔之上用金丝绣着雉鸡图案,看起来贵不可言。 姜远看看这些金吾卫,又看看那马车,嘀咕道:“黑色的马车倒是头一回见,丑死了。” 身旁的上官沅芷却是识货的,轻拉了一下姜远的衣衫:“夫君别胡说,此为厌翟车,是公主的坐驾!定是陛下来接小茹妹妹了。” 姜远摸着下巴道:“好好的来接小茹作甚?” 小茹站在姜远身后,她更不知道这是个什么状况,脑子里只想着做好的饭菜怕是要凉了。 一个老太监捧着圣旨大步上得台阶,高声唱道:“程茹接旨!” 姜远听得老太监这般唱,这才确认了这圣旨是专为小茹而来,而不是给他派差事的。 小茹还魂游饭桌,全然没听清太监是在叫她的名字。 姜远与上官沅芷轻拉了一下小茹,这才将她的魂魄拉了回来,与姜远等人一起跪倒在地。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宣旨太监见得丰邑侯府的一大票人跪了下去,这才展开圣旨念道: “朕闻天命有归,血脉承宗。 今得报,民女程茹乃朕流落民间之血脉,实为金枝玉叶…” 圣旨很长,鸿帝先是回顾昔年宫庭变故,致其骨肉分离,然后又言痛其心痱与寻得爱女甚喜等言。 在姜远听来,这些废话就像老奶奶的裹脚布,长得没谱。 “…今册封程茹为昭宁公主,改回祖姓赵,赐名复婉,钦此!” 老太监将圣旨一合,谦卑带笑的对小茹道:“昭宁公主,请接旨吧。” “啊?哦。”小茹懵懵的高举双手接过圣旨,不知该如何回话,便侧头看向姜远。 姜远双手一拱磕头谢恩:“谢陛下龙恩,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小茹也依样画葫芦,如此这般谢了恩。 姜远站起身来道:“这位公公辛苦,请入府喝杯茶歇息一番。” 传旨太监笑呵呵的拱了拱手:“丰邑侯不用客气,咱家此来除了宣旨,还需接回昭宁公主殿下,就不多待了。” 姜远一愣:“接小茹去皇宫?为何?” 传旨太监正色道:“昭宁公主殿下流落在外多年,陛下着其入宫习宫庭礼仪,明日需上金殿正式受封。” 姜远暗道鸿帝还真是动了真格了。 他本以为鸿帝顾及礼法与皇家脸面,只与小茹私下相认便算到头了,却没想到要这般大张旗鼓。 小茹听得让她进宫,脑袋摇得像拨浪鼓一般,皇宫她去过一次,还挨了三庭杖,到得现在还心有余悸。 再者,在皇宫之中,除了刚认的亲爹,她谁也不认识,心中难免生出惶恐来。 “这位公公,我可不可以不去?”小茹小心翼翼的问道。 传旨太监腰弯得极低:“殿下,这是陛下的旨意,您若不回宫,老奴没法复命呐。” 上官沅芷轻握了小茹的手,劝道:“妹妹,你贵为金枝,自要进宫受册封,且还要去太庙祭祖。 陛下召你进宫习礼仪,乃是必要之事。” 姜远也点头道:“茹儿尽可前往,也就一天的时间,明日在太庙祭拜完,便随为夫回来即可。” “可是…”小茹还是有些不情愿,唯恐这一去,便被鸿帝扣在了皇宫之中。 在小茹心里,这鹤留湾才是她的家,其他地方再好也不及此地,就算是皇宫也是不及。 姜远摸了摸小茹的脸,安慰道:“不怕,陛下是你亲爹你怕什么?再者,你还未祭拜过你娘,此去正好拜祭。” 传礼太监也道:“殿下无需作他想,陛下与齐王,以及其他的小公主、小皇子,都在等着您进宫用膳,这时辰也不早了,还请殿下移驾。” 小茹见得传礼太监的腰都要弯到地上了,又有姜远与上官沅芷相劝,只得莲步轻移而下。 她这一动,便有两个宫女与一个嬷嬷上得前来,将她扶上马车。 “夫君,明天记得来接茹儿!” 小茹被扶上了马车,从车窗里探出头来,依依不舍的叫道。 “茹儿放心,明日我便去接你。”姜远挥手道。 那传礼太监见得小茹入了马车,这才直了腰,对姜远拱手道: “丰邑侯,陛下还言,明日让侯爷与惠宁乡主、骁烈夫人上朝,您可千万记住。” “本侯知晓了,有劳公公。” 姜远拱了拱手,让胖四端了个托盘出来,托盘之上放着五十两银子。 传礼太监徦意推辞一番后,也便受了。 黎秋梧见得小茹的车驾远去了,这才问道:“夫君,陛下让您明日上朝,为何还要让我与姐姐同去。” 姜远笑道:“这是要施恩了,你忘了,陛下封你为骁烈夫人,也是未正式册封的,明日正好一起办了。 既然连你都要去,芷儿为乡主,又岂会落下她。” 黎秋梧撇了撇嘴:“皇家就是心眼子多。” 上官沅芷却是皱了皱眉,轻声道:“明日之后,公爹与爹爹怕是也要回家颐养天年了。” 姜远叹了口气:“这不正好么,他们也年岁大了,远离朝堂也好。” 上官沅芷点点头,大周开国一百二十余年,没有几个宰相是善终的,如今姜守业与上官云冲这般体面退扬也好。 姜远一挥手:“吃饭去!吃完饭,带上致知,咱们回梁国公府去。” 姜远吃完午饭,带着上官沅芷与黎秋梧,以及刚满月的儿子,一家四口直奔梁国公府。 对于姜远等人回来,姜郑氏乐不可支,抱着孙子姜致知就不撒手了。 姜致知也从刚出生时皱皱巴巴的样子,变得粉嘟嘟的,姜郑氏用手指一摸他的小脸,这孩子便咧了嘴笑,样子像极了姜远。 “哟,乖孙,快让爷爷抱抱。” 姜守业见得孙子也是喜爱至极,小心的从姜郑氏怀里抱了过来。 谁料姜守业刚一抱过来,小家伙便尿了他一身。 姜守业佯怒道:“你这小东西,你奶奶抱你,你不尿,老夫抱你,你就这般!跟你爹小时候一样!” 姜致知也似知姜守业凶他,咧了嘴就哇哇大哭起来。 姜郑氏心疼得不得了:“你凶啥凶,吓着我的乖孙,我与你没完!” 姜守业讪笑道:“老夫这不是逗他么。” “那也不行,给我!” 姜郑氏柳眉一竖,将孙子抱了过去,还真别说,姜致知马上就不哭了,又咧了嘴笑。 姜远看着眼前的亲人,暗道以前所经历的那些凶险都是值得的。 姜郑氏抱着姜致知,领着上官沅芷与黎秋梧进了后宅,中堂之中只留下姜远与姜守业父子二人。 姜守业用手抹了抹衣衫上的水渍,对姜远道:“为父本想给知儿取名怀安,却不想慢了一步。 致知,知行合一,也很妙。” 姜远笑道:“孩儿没有请示父亲大人,是孩儿鲁莽了,待得知儿十八冠字时,定请父亲大人做主。” 姜守业闻言哈哈大笑:“那敢情好!不过为父老了,能不能再活十八年都未可知。” 姜远正色道:“父亲大人与娘亲定能长命百岁,曾孙都能见着。” 姜守业叹道:“人与草木无异,谁敢言岁月有情。” 姜远闻言也是一黯,父母终究会老去,这是无法改变的事实。 “父亲大人。” 姜远轻声道:“陛下封您为司徒,泰山大人为太尉,也等同于让您二位告老了。 您满腹经纶,比一些大儒有过之而无不及,不如去鹤留湾格物书院当个教习,以您的才学,想拜入您门下的学子定如过江之鲫。 闲时做做学问,比闷在府中要好上千百倍。” 姜守业抚了抚胡须,笑道:“这倒是个好去处,不过,刚才你言及上官老匹夫,莫不是你想将他也请了去。” 姜远嘿嘿笑道:“泰山大人乃大周第一武将,让他在家闲着更要命,不如让他去讲武堂,也算发光发热了。 您主文,泰山大人主武,且看谁教出来的弟子更胜一筹。” 姜守业哈哈大笑:“那老匹夫与老夫斗了几十年,那就再斗上一些年月又如何!” 姜远也笑道:“那便就这么说定了,孩儿单独给您与岳父建别墅,就建在学院中。” 姜守业突然笑脸一收:“为父且问你,若是我与上官云冲打起来,你帮谁?” 姜远闻言整个人都傻了,他哪能料到一向严肃正经的姜守业,会问出这种要命的问题来。 姜远擦了擦额头的汗,他已经可以想到,在格物书院中,在某一个清晨,也或者是傍晚,或者是任一时间。 两个白胡子老头,挽着袖子扯着嗓子互骂甚至掐架,身后还有各自的弟子呐喊助威,这是何等的壮观。 格物学院鸡飞狗跳的日子,不远矣。 第523章 禅位 因为贪睡不想起,时间就有些来不及,三人都顾不上吃早餐了。 到得前宅时,就见得杜青与文益收在两辆马车前有说有笑的闲聊。 杜青还是老样子,只不过那身恒久不变的青衣换成了皮甲,脑袋上还戴了个头盔。 别人穿皮甲戴头盔像个小喽啰,杜青则不然,整个一白脸俏将军的模样。 保护姜守业的这些日子,不少与姜郑氏交好的贵妇上门拜访时,有数个桃花眼的贵妇,明里暗里的打听杜青,用意不言而喻。 “杜兄,早啊。” 姜远大步而来,边走边打招呼,他已经有些日子没见着杜青了,此时自然十分开心。 上官沅芷与黎秋梧盈盈行礼:“杜兄安好。” 杜青哈哈笑道:“姜兄弟,二位弟妹,许久不见了。” 姜远双手把着杜青的双肩,诚声道:“这两个月辛苦杜兄了,若不是有你在侧,我爹就险了。” 杜青笑道:“姜兄弟说哪里话,你我情同兄弟,姜相又为国为民,为兄能帮上忙乃是荣幸。” 姜远也不再言谢,一手搭在杜青的肩头:“杜兄,待会下得朝来,你也就可以回鹤留湾了,高璐嫂子可是挂念你得紧。” 杜青装出一副大男子的气势来:“我在外做正经事,她一个妇人有甚好挂念的!” 姜远勾着杜青的脖子,挤着眼睛道:“我可听说,有许多贵妇想高价请你去给她们当护卫,我嫂子听说后心急如焚。 我还听说,高璐嫂嫂让柔儿嫂子,每三天就要来此寻你,可真?” 杜青俊脸一红,讪笑道:“这两个婆娘就是欠收拾,整天疑神疑鬼的。” 二人正说笑着,姜守业迈着四方步过来了,姜远与杜青连忙收了声,有些玩笑不适宜在长辈面前说,不是不能说,是不自在。 一众人与姜守业见了礼,当下也不多做闲聊,各自上了马车往皇宫而去。 皇城的崇德门内一如往昔,来上朝的官员下了马车后鱼贯而入,但却并未像从前那般谈笑闲聊,大多人都沉默不语。 一个月前,就在这崇德门内,血流成溪,死尸堆成山,那情形令很多朝官到得现在还心有余悸。 虽然现在早已清理干净,地砖上也见不着一丁点的血迹,但宫墙上刀劈斧砍的痕迹,与箭矢射出来的孔洞,无时无刻不在提醒着,这里曾是一处修罗扬。 走在此处,耳边似仍能听到喊杀与惨嚎之声,再加上远处挂着的灯笼,在寒风的吹动之下,摇摆着发出昏暗的光,竟有一丝阴森之感。 姜守业领着姜远、上官沅芷与黎秋梧迈了大步,径直往太和殿而行。 姜远可以感觉到,以往那些主动上前来打招呼的官员,都刻意的与自己这一行人保持了距离。 姜远暗叹一声,姜守业杀得朝官太多,竟然已到了人人惧怕之地,鸿帝要将他封为司徒,也就不奇怪了。 通阳门缓缓开启,发出响亮的轰鸣之声,随后太和殿里的声乐随之响起。 与外面的阴森之感不同,太和殿内亮如白昼,声乐庄严中带着祥和,让一众百官心头的阴霾消了不少。 朝官们入得太和殿内,按照以往的站位各自站好后,三三两两的小声交谈着。 往常大朝会,太和殿内都站不下,许多官员都得排到殿外去,如今却是显得稀稀疏疏了,说是百官,如今也不过七八十人了。 姜远领着上官沅芷与黎秋梧寻了个角落站好,目光环视了一圈,发现很多熟面孔都不见了踪影。 礼部官员那一块更为明显,原本礼部有二十来人,如今只剩得一半不到。 礼部是太子党的重灾区,但凡与颜其文或赵弘安沾上关系的,都没什么好下扬。 三省六部也未能幸免,被揪出了不少的人,以至于燕安菜市口每天都有被砍头的犯官。 一众百官见得姜远拖家带口的来上朝,也不禁心下生奇,纷纷瞟向姜远。 姜远也不以为意,靠着柱子打着哈欠,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 “陛下驾到!” 随着传礼太监的一声高喝,一个姜远从未见过的太监扶着鸿帝缓缓走上龙椅。 姜远嘀咕了一句:“陛下的贴身太监不是江有么?” 站在姜远身旁的一个官员小声道:“那江有勾结太子,早被斩杀了。” 姜远侧头一看,这应话的官员却是侯君浩,当下便拱了拱手。 侯君浩也报以微笑拱手。 当初御史大夫方昌平,领着一众言官长跪通阳门外,见得姜远进宫面圣时,侯君浩看姜远的眼神就像看一个路人一般。 想来姜守业大洗朝堂时,侯君浩心中也是愤怒至极的。 但此事又与姜远无关,侯君浩也不是不明事理之人,怨恨姜远是没有道理的。 但又因姜守业是姜远的爹,所以侯君浩才会冷漠以对,多少有些迁怒的意思。 如今事情清楚了,侯君浩也有知错就改的洒脱,所以这才主动答了话。 都是才子,明言道歉的话都不用直说,一笑便可释之。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声乐一停,文武百官齐齐躬行大礼。 “众爱卿平身。” 鸿帝的气色又比先前去鹤留湾时好上了许多,虽依然有些病态,但面色却是红润了些许。 鸿帝龙目缓缓扫过众人:“众位爱卿,今日乃是这一个月以来第一次大朝会,朕有几件事要宣布。” 一众文武百官又连忙躬身:“臣等恭聆圣训!” 鸿帝咳嗽了两声,缓声道:“众爱卿也都知晓,太子与皇后谋逆,此事虽已过去,但余波未平,众受卿可说说看法。” 鸿帝话音刚落,中书省中书令荀封芮出班奏道:“陛下,太子与皇后意图谋逆弑君,此乃千古大罪! 他二人虽自裁而亡,但罪仍不可恕! 请陛下削去赵弘安太子之位,废除钱氏后位,另册立太子与帝后!” 鸿帝叹息一声:“太子与皇后谋逆,朕也有教导无方之责,才使他们落得如此,朕心甚痛啊!” 门下省侍中西门楚出班奏道:“陛下不可自责,太子与钱皇后处心积虑谋朝篡位,乃咎由自取。 当务之急,还请陛下另立储君与帝后,以稳天下之民心。” 君臣一唱一和,众多文武百官心似明镜,这是要另立太子与皇后的前奏。 众多朝官偷偷瞄向站在龙案右下首的赵祈佑,若说要另立太子非他莫属了。 赵祈佑现在仁王之名传天下,没有比他更合适的皇子了。 赵祈佑头微低,双手自然下垂,像一尊石雕一样,脸上什么表情都没有,好似这事与他无关一般。 姜远与上官沅芷见得赵祈佑这番表情,不约而同的在心里嘀咕一声:“还真能装。” 腹诲归腹诲,但姜远与上官沅芷却是很希望赵祈佑能被册立为太子,这于他们有利。 鸿帝的目光又缓缓扫过大殿,一众文武百官岂能不明其意,一齐躬了身:“请陛下另立储君与帝后,以稳天下民心!” 鸿帝轻叹一声:“司礼监何在,传朕诏书!” 边上的司礼太监立即捧出一卷圣旨来,高声道:“齐王赵祈佑,接圣诏!” 赵祈佑闻言身躯一颤,他虽然知道这太子之位非他莫属,但真到此刻,还是不由自主的全身颤抖。 赵祈佑迈步而出,跪倒在金殿之上,声音中都带着丝颤声:“儿臣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朕在位二十三载,兢兢业业勤勉不怠,奈何年事已高,治理江山心有余而力不足…” 诏书这么开的头,一众文武百官皆是巨震,这可不是什么册立储君。 唯有三省六部的头头们不动声色,甚至连眼皮都没多抬一下,显然他们是清楚怎么一回事的。 “…齐王赵祈佑仁恭孝俭,德才兼备,德器夙成,允符天命…” “大周百年无禅位之举,朕愿开此先河,授皇帝玺绶于齐王! 尔当儆保宗庙,体恤苍生,开疆拓土,镇四海之安!以光祖宗之烈!” 赵祈佑只觉脑子里嗡嗡作响,全身都起了鸡皮疙瘩。 赵弘安与钱皇后处心积虑要得到的东西,到头来就这般落到了他的手上。 赵祈佑只疑是不是还在梦中,必竟昨晚与齐王妃玩游戏玩到很晚。 赵祈佑暗自用力的掐了一把自己,皮肤上传来的疼感告诉他,这不是梦,是真的。 姜远也张大了嘴巴半天没能合拢,他有猜到过鸿帝要退位,却没想到会这么快。 当初鸿帝在他家中时,曾对姜远说‘你可还记得朕是那格物书院的院长?朕要一间屋子不过分吧?’。 姜远就已隐隐猜到鸿帝话里的意思了,所以才会对妻妾说,说不得鸿帝要开大周先河。 还真被他猜了个正着。 一众文武百官,除了少数的几个知情之人,也皆被震惊在当扬。 司礼太监念完诏书后,取了龙案上的玉玺缓缓下得台阶,将玉玺呈给赵祈佑。 赵祈佑此时还未完全还魂,见得玉玺就在眼前,本能的朝鸿帝行三拜九叩大礼,声音哽咽: “父皇…儿臣何德何能…” 鸿帝柔和的看着赵祈佑:“齐王,往后你要好生治理大周江山,当勤勉奋进,识忠辨奸,为天下苍生立命,莫负先帝祖宗打下来的江山!” “儿臣谨遵父皇教诲,定不负祖宗与父皇期望,安民生、拓疆土!” 赵祈佑一脸肃穆的说完,高举双手接过玉玺后,缓缓起身,面朝百官而立。 姜守业与上官云冲,以及三省六部的头头们,当先撩了袍摆,朝赵祈佑行三拜九叩大礼:“臣等拜见吾皇,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赵祈佑捧着玉玺,强忍了心中的激动:“众爱卿平身。” 此时又有太监捧了龙袍过来,当殿让赵祈佑换了,鸿帝往龙椅一侧移了移,示意赵祈佑上去同坐。 赵祈佑穿了龙袍,头戴平天冠缓步上得龙案之后,却并不坐那龙椅,而是站在鸿帝的身侧: “父皇尚在高座,儿臣又岂可与君父同坐。” 鸿帝很满意赵祈佑的这番话,欣然点头:“你有此孝心,朕心甚慰!” 赵祈佑知道鸿帝还有很多安排,他现在捧了玉玺,怎会急于去坐这龙椅,便立于鸿帝身侧不再言语。 鸿帝的目光又落回众臣身上:“朕已为太上皇,本应让新君临位,但朕还有心愿未了,今日正好说个明白。” 一众朝臣自然清楚鸿帝的意思:“臣等再聆圣训!” 鸿帝缓抬了手:“新君年岁尚轻,需众位爱卿辅佐,望众爱卿切勿怠慢。” “臣等自当效忠大周,效忠陛下!” 鸿帝目光看向姜守业与上官云冲:“姜守业、上官云冲,上前听封!” 第524章 公主上殿 鸿帝缓声道:“两位爱卿辅佐朕二十余载,尽心尽力劳苦功高! 又平谋逆之乱,功劳及天,赐封姜守业为司徒,加三锡;赐封上官云冲为太尉,加三锡!” 一众文武百官面面相觑,这不就等于让姜守业与上官云冲告老了么? 鸿帝这么干,一众文武百官瞬间便清楚了其意图,无非是怕这两家尾大不掉,现在给个虚衔加封为三公,算是给赵祈佑去除隐患。 一些与姜守业交恶的官员,却是暗自窃喜。 姜守业与上官云冲远离了朝堂,却是与他们大为有利。 众人心中想法各异,有惋惜的也有开心的,但脸上却不表露半点。 姜守业与上官云冲拜倒在地,高呼万岁谢了恩。 随后鸿帝又追封御史台大夫方昌平为司徒,同样加了三锡,并厚葬于皇陵之外,其御史大夫一职由御史唐勇毅接掌。 而大理寺少卿崔录景,被拜为礼部尚书;大理寺由吏部侍郎秦贤唯任少卿。 至于工部,则由伍禹铭之孙伍泽任尚书,万启明任工部侍郎。 刑部则调升兴洲府尹张贤礼为刑部尚书,兴洲府尹则从吏部选拔新的人选。 因太子与钱皇后造反之事,牵连到了众多的朝官,很多职位出现了空缺,鸿帝又命中书省中书令,荀封芮兼国子监祭酒,明年开春闱科举,以为朝廷选拔人才。 同时又让吏部甄选在燕安等空缺的仕子,选拔出一些才能出众者入朝为官。 众多官职变动,让满朝文武百官又激动又期盼,如今新君继位朝中缺人,很多人都动起了心思,这不是让自家子弟出仕的大好时机么。 众人心里打着小九九,鸿帝不好糊弄,且看赵祈佑又如何? 一些老臣,比如西门楚,他惦记的就有所不同,姜守业被加封了司徒,那尚书左仆射的位子不就空出来了么? 但鸿帝似乎忘记了这一茬,反倒是还在江南平叛未回的尉迟愚被升了一级,成了大周第一武将。 而张兴摇身一变成了国丈,他的官级没降也没升,还是干他的户部尚书。 或许是鸿帝故意留给赵祈佑自己定夺了。 鸿帝一顿封赏完下来,出力平叛的姜远等人啥好处没捞着,尽看他人磕头谢恩了,不由得有些无聊,又打起了哈欠。 鸿帝一眼就瞟见了躲在角落里的姜远,嘴角泛起一丝笑意:“丰邑侯,你很困么?” 姜远闻言一愣,暗道论功行赏时没我,找麻烦倒是找得利索。 姜远无奈出班:“微臣确实没有怎么睡好,您让微臣弄那炼钢坊,微臣日夜不休的画图研究,不敢怠慢一丝,今日殿上犯困,还请陛下恕罪。” 上官沅芷看了一眼姜远,她实是佩服自家夫君说瞎话的能力,张口就来,而且还说得一本正经。 鸿帝笑吟吟的看着姜远:“这么说来,丰邑侯是为国事操劳了,其心可嘉啊! 你于平叛出了大力,说吧,你想要什么赏赐?”鸿帝这么说,显然是没想给他封官了。 姜远也不愿要什么官职,官职越高就越累,还不如要点好处。 姜远眼珠一转:“陛下,平叛护君王乃是微臣份内之责,微臣哪敢要什么赏赐。 不过,陛下非要赏的话,微臣想要鹤留湾壮元溪下游的五个村庄。” 鸿帝目光灼灼的盯着姜远:“丰邑侯,你除了要钱要地,你能有点出息么?” 这话引得一众文武百官哈哈大笑,丰邑侯贪财人尽皆知,也就这点出息了。 换作别人,怎么也得弄个有权的实职,这不香么。 姜远却不以为耻:“陛下,您误会微臣了,壮元溪下的五个庄子,微臣想将其变为工业园,那地还是陛下的。” 鸿帝一愣:“工业园?此为何物?” 姜远解释道:“陛下,您不是让微臣建炼钢坊么,不如就将作坊建在壮元溪下游,且工部与微臣的砖厂、水泥窑都搬过去。 即能统一规划,又方便管理,以后若有新的事物,也都可建在那里。 再者,也可给那里的百姓多一点出路,一举多得。” 姜远自从得子之后,一直想将鹤留湾的砖厂与水泥窑给拆了,污染实在太大,煤灰满天飞,气味也越发的呛人。 再加上明年格物书院要开学,那些学子都是大周的未来,总该让他们有个好的念书环境。 鸿帝听明白了:“你的意思是说,像燕安城中的匠坊街一般,将所有工坊集中在一起?” 姜远点头道:“正是!这工业园,不管是官营的还是私营的,都可入驻,将地租给工坊就可,官府派人驻守巡治,如此才能井然有序。” 鸿帝抚着胡须想了想,却是不接话了,而是对黎秋梧道:“惠宁乡主、姜黎氏上前听封!” 上官沅芷与黎秋梧听得鸿帝突然叫她们,整了整衣衫迈步而出:“臣妾在。” 鸿帝缓声道:“姜黎氏巾帼不让须眉护驾有功,赐封五品诰命,赏百金! 惠宁乡主带孕阻杀段希兰,也功劳不小,赏百金,绸缎五十匹。” “谢陛下鸿恩。” 二女听得有钱赏,凤目都亮了,她们跟着姜远久了,也渐渐变得跟他一个调调,有钱不要白不要。 今天一日之间,发生了太多的事,先是齐王突然就继了大位,然后百官的职位调动与封赏,让一众人既震撼又欣喜。 但鸿帝接下来的话就更让人震惊。 鸿帝侧头看了看立在身侧的赵祈佑,而后缓声道:“众位爱卿,可还记得当年何氏之事?” 一众百官闻言沉默不语,但凡资历老一点的朝臣都记忆犹新。 此时鸿帝提起此事,一众百官却不知道如何作答才好。 当年赐死何皇后,是鸿帝亲下的旨意,如今再提此事,又有什么好? 倒是坐在侧殿的史官将耳朵竖了起来,出于职业的敏感,史官们预料还有大事要发生。 姜守业却是迈步而出:“何皇后之事,老臣自然记得。” 上官云冲也出列道:“老臣也记得,可叹何皇后端庄淑仪,却红颜早逝。” 一众文武百官听得这话,先是一愣,随后就回过味来了。 赵祈佑继了大位,肯定是要追封何皇后的,此时鸿帝提起这事无非也是在铺路。 文武百官们纷纷出班言奏,说何皇后当年是如何如何的母仪天下,皆说她的好。 姜远看得这情形,却是一脸的不屑之色,全特么都是些墙头草。 当年何皇后被陷害,只有姜守业与上官云冲替她求过情,余者都是冷眼旁观。 就连何皇后的族人都不敢站出来相帮,现在见得赵祈佑继了大位,一个个的跳出来奉承了。 鸿帝面露悲伤之色:“当年之事朕已查明,乃钱氏毒妇勾结钦天监司天令董吕,以及丁岳,陷害何氏。 朕一时失察酿成大错,如今已悔之晚矣。” 赵祈佑也脸带痛苦之色,却是劝道:“父皇,当年母后身死,并非您之过,实是钱氏蒙蔽了父皇! 如今钱氏已死,想来母后也不会怨恨您的。” 鸿帝轻摇了摇头:“不管怎么说,当年都是朕的错!不仅害得你母后身死,朕的双生骨肉,一个被钱氏毒妇溺死,一个流落民间,致朕骨肉分离,朕好恨啊!” 鸿帝老泪纵横越说越伤心,几欲泣不成声。 如今他为太上皇,也没那么多顾忌,泪洒金殿也没什么大不了。 “陛下,龙体要紧!当年错不在陛下,皆因钱氏太毒,如今钱氏伏诛,何皇后在天之灵也会安息了。” 一众朝臣纷纷劝慰,但也有耳朵灵的,听出来鸿帝刚才那话中说到流落民间、骨肉分离之言。 难道,当年何皇后产下的那对双胞胎还有一人活着? 门下省侍中西门楚奏道:“陛下,即知当年何皇后乃是被陷害身死,如今即已真相大白于天下,定要复何皇后之名!” 姜守业与上官云冲也道:“陛下,西门大人所言甚是。” 鸿帝抹了抹泪:“朕正有此意!来人,拟下诏书! 何氏舒云自入宫闱,恪守礼法端庄贤淑,却被奸人罗织虚妄之罪。 朕一时失察,听信谗言,令其含冤九泉,乃朕之大过,然,悔之晚矣! 今沉冤得雪,奸佞得诛,天理得彰,特复皇后之尊号,追谥庄惠,以正名位。 择其吉日,将其身葬于皇陵,其灵位供奉太庙!” 一众文武百官皆跪伏于地,齐声高呼:“陛下圣明,庄惠皇后在天有知,必佑我大周!” 赵祈佑微闭了双目,一滴泪水滑下眼角,心中狂声呐喊: “娘,孩儿终于给您洗刷了冤屈,孩儿也继了皇位,您此时应该很开心吧!” 新晋礼部尚书崔录景见得此事已妥,奏道:“陛下,臣刚才听得您言,有陛下之骨肉流落民间,不知是皇子还是公主。 皇家之嗣岂可与庶民为伍,当要寻回才是。” 姜远见得崔录景这般着急,暗道,估计他这上奏的话,也是鸿帝授意的。 果然鸿帝马上坐正了身体,沉声道:“崔爱卿所言极是,朕已将流落民间的公主寻了回来。” 崔录景与荀封芮立即作大喜状捧哏:“这真乃天佑,恭喜陛下,贺喜陛下!” 这几个官员头头都道喜了,文武百官怎会落后于人,于是又是一片欢呼道喜之声。 鸿帝挥了挥手,司礼太监又扯着嗓子高唱道:“宣,昭宁公主上殿…” 大殿两旁的声乐太监连忙又奏起了乐声,这次的曲调不只是庄严之感,而是带着点喜庆了。 一众文武百官皆转头朝大殿之外看去,就见得由两个宫女相陪左右,穿着一身绣有青色鸾鸟织金翟衣,头戴九翚四凤冠的妙龄女子款款而来。 众人一看女子的这身装扮,又观其样貌,不由得都呆住了,这不是庄惠皇后的复制版么! 这女子像极了已逝的庄惠皇后,却也只是震住文武百官的原因之一。 更让百官们震惊的是,这个昭宁公主竟是丰邑侯的贴身丫鬟。 第525章 殿前狂揍御史大夫 而且,姜远纳妾时,文武百官也是去喝过喜酒的,自然知道这叫小茹的丫鬟,如今已是姜远的妻妾了。 当时还有人背地里蛐蛐姜远,说他娶个通房丫头,还要开正门用八抬大轿相迎,实是礼乐崩坏。 谁能想到这个丫鬟,竟然是流落在外的公主? 文武百官张大了嘴,只觉这乐子大了。 放眼历朝历代,哪曾有过公主给人当妾室的? “哇,茹儿妹妹穿上这身衣服,简直像变了个人。” 黎秋梧被盛装而来的小茹惊艳得不行,不由得低呼出声。 上官沅芷笑道:“茹儿本就极美,只是往日贵气不显,如今穿上这华服,却是又美又贵气。” 小茹见得文武百官皆盯着她看,不由得心生紧张,步子似乎都不会迈了。 慌乱之下不小心踩到自己那身宽大的裙摆,一个踉跄差点摔倒。 姜远见状急步而出,一把将她扶住:“茹儿勿慌。” 小茹见得姜远,紧张的心瞬间平静下来,害羞的笑了笑:“夫君,您在茹儿就不慌了。” 姜远扶着小茹柔声道:“我一直都在,来,扶着我的手,缓步慢走。” “嗯。” 姜远在侧,小茹心中大定,扶了姜远的手缓步进得殿来,神情也自然了许多。 一众官员暗自腹诽,姜远还真是不见外,知道的今日要册封公主,不知道的还以为他这二人又要拜堂呢。 小茹到得龙案下行了礼,鸿帝又命司礼太监将早就拟好的诏书拿出来宣读一番,将小茹的封号,与名姓再赐了一遍。 这些都是必要的流程,只有在金殿受了封,她这公主的封号才合乎礼法。 新晋御史大夫唐勇毅,见得姜远自始至终都牵着小茹,眼珠一转,便出了班。 这货与姜守业一向不和,先前窃喜姜守业被加封三公的人中,就有他。 本以为姜守业与上官云冲大势已去,独留一个姜远在朝中,还是一个闲散侯爷,以后这朝堂之上御史台就有更多的话语权了。 谁料想,姜远转眼间成了驸马,这就更合唐勇毅的胃口。 大周律所定,驸马不能参与朝事,也不能担任实职。 再者,昭宁公主又为姜远妾室,这更不合礼法,此时不跳出来说道说道,还待何时。 唐勇毅朗声道:“丰邑侯,昭宁公主乃金枝玉叶,男女授受不亲,你怎可如此无礼,还不快松手,跪下向殿下请罪!” 姜远闻言都愣住了,这朝堂之上谁人不知小茹是他的妻妾,唐勇毅这么着急跳出来,就是故意找事了。 姜远咧嘴笑了笑:“昭宁公主乃本侯妻妾,何有男女授受不亲之说。” 唐勇毅等的就是这句话,摇头晃脑的说道:“丰邑侯,你之正妻是惠宁乡主吧?” 姜远点头道:“没错。” 唐勇毅转身便对鸿帝道:“陛下,丰邑侯之妻乃上官老将军之女惠宁乡主,现在他又言称昭宁公主为其妾室! 请陛下治丰邑侯欺君不敬,对公主殿下无礼之罪。” 鸿帝龙目灼灼,看向唐勇毅:“唐爱卿觉得哪儿不妥?” 赵祈佑眼中闪烁着冷光一言不发,唐勇毅这厮也不看看今天是什么日子。 唐勇毅听得鸿帝这般问,也是一惊,但事到临头,也只得硬着头皮上了。 反正言官不以言获罪,参就是了。 唐勇毅想至此处,朗声道:“陛下,自古礼法所制,历朝历代都没有公主为妾的先例,这于礼法不合。 丰邑侯强纳公主为妾,乃是渺视皇家,漠视礼法,该当治罪!” 同为御史的侯君浩见得这情形,却是暗自摇头,唐勇毅怕是没啥好果子吃。 礼部尚书崔录景与礼部的官员,都没跳出来,他这般着急能有什么好事。 虽然御史台干的就是参人进谏的活,但也要分扬合,看清形势不是。 鸿帝面沉似水,目光看向姜远:“丰邑侯,你有何话说?你又当如何?” 姜远暗叹鸿帝又老又精,这是让自己来解释了,以堵众百官之口。 但唐勇毅这般急的参他,姜远又岂是好惹之人,有仇当扬就得报。 姜远似笑非笑的看向唐勇毅:“唐大人,你觉得本侯该如何?” 唐勇毅一脸正气:“你乃有妻之人,公主怎可为妾! 但你即与昭宁公主有其夫妻之实,按我大周礼制,你要么自请陛下削去你的爵位,休掉其他妻妾,做驸马也无不可。” 这话让一旁的黎秋梧暴怒,撸了袖子就要出来打人。 她可不管这是不是金殿,那个摇头晃脑的狗东西,竟敢让姜远休妻,不打得他爹妈都不认识,黎秋梧就自认没闯过江湖。 上官沅芷眼疾手快将暴怒的黎秋梧拉住,低声道:“师妹稍安,夫君不会休我等的。” 黎秋梧满脸怒气:“我知道,我就是看那狗官不顺眼!” 黎秋梧这话说得毫不掩饰,一众文武百官都听了去,也不禁讶然不已,暗道姜远的这些妻妾都是暴脾气,也不知道姜远是怎么压制得住的。 一旁的上官云冲阴笑着看向唐勇毅,他刚被封为太尉,唐勇毅就敢这般威逼姜远休他女儿,还真以为自己告老了就拿他没法子么。 上官云冲却也不出声,且看姜远怎么应对,心里却盘算着怎么弄死唐勇毅。 上官云冲甚至还瞪了一眼姜守业,那意思再明显不过:你不是血洗百官么,怎么将这货给漏了,公报私仇一下又怎么了? 姜守业垂目不语,只当没看见上官云冲投来的目光。 唐勇毅自然也听到了骁烈夫人骂他为狗官,他也只当没听见。 小茹见得如此,紧握了姜远的手,就要开口反驳。 若是因为自己而害得姜远要休妻,那这公主之位不要也罢,反正她本就不在意这些。 她只在意鹤留湾的家,一家人和和美美的过日子便是极好。 姜远轻拍了小茹的手,示意她不必担心,而后对唐勇毅道:“那如果本侯不休妻呢?” 唐勇毅没想到姜远这般反问,冷笑道:“如果丰邑侯不愿休妻也可,便让昭宁公主休了你即可,可让陛下为昭宁公主另觅驸马。” 姜远闻言脸上的笑容一收,抬脚就将唐勇毅踹倒在地,不待他叫喊出声,一顿连环脚使劲踢了过去。 “你特么的!别人都是宁拆十座庙,不拆一桩婚,你特么的倒反天罡!” 姜远一边骂一边踢,踹得唐勇毅嗷嗷直叫,官服上全是脚印。 一众文武百官见得姜远暴起伤人,当殿殴打大臣皆是震惊无比。 又见得姜远下手极狠,有些人都不忍直视,扯了袍袖遮了眼睛。 “狗日的,老子娶妻又没娶你家女人,你特么狗拿耗子多管闲事!” 唐勇毅被揍得狂呼不止:“丰邑侯,你怎敢如此!怎敢如此!” 姜远不言,只是猛踹。 黎秋梧在一旁拍着巴掌叫好:“夫君,用力打!打死这个狗官!” 上官沅芷连忙去捂黎秋梧的嘴,又狠狠瞪了她一眼,黎秋梧这才吐了吐舌头闭了嘴。 侯君浩与阮棋芳怕姜远真把唐勇毅打死,连忙上前来劝:“侯爷息怒,有话好说,陛下看着呢。” 姜远哪里愿意停手,叫道:“别拦着我,我打死这个王八蛋!” 侯君浩与阮棋芳见劝不住,只得架住姜远胳膊往后拖,这才将他拖开。 鸿帝脸色铁青,龙掌一拍龙案:“够了!丰邑侯不得放肆!” 唐勇毅哀嚎着伏倒在地,脸上涕泪横流:“陛下!要为臣做主啊!丰邑侯当殿殴打臣子,定要严惩啊!” 唐勇毅嚎完,又将目光看向一众文武百官,希望其他人也站出来参姜远一本。 但一众人皆不与他的目光对视,就连御史台的一众同僚下属也不接话。 一众百官心里明镜似的,丰邑侯踢了唐勇毅十几脚后,鸿帝才发怒,这就很说明问题了。 鸿帝怒视着姜远:“丰邑侯,你当殿失仪,殴打同僚!你当这是你家么!再敢胡闹,庭杖侍候!” 姜远挣开侯君浩与阮棋芳抓着的手,整了整袍服,又变得厮文起来:“陛下,不是微臣胡闹,唐大人逼微臣休妻,微臣岂能忍他! 唐大人为官多年,又熟俗读圣人经纶,却不吐人言!” 唐勇毅嚎道:“丰邑侯,难道本官说得不对么!你有违礼法,将公主纳妾本就是大罪,乃是对陛下不敬!对开国先帝不敬!只让你休妻,已是极轻之事! 你却殴打本官,你将我大周礼法置于何地!” 鸿帝也哼了一声:“丰邑侯,你将公主纳妾,可是事实?!” 姜远很无语,鸿帝最近戏精上身,这不明摆着的事么,将事情来龙去脉说清楚不就好了,非得整这么多花活。 姜远拱了拱手:“纳公主为妾,是真!” 鸿帝又冷哼一声:“既然为真,你可知罪!” 姜远清楚鸿帝这是要他来解释此事,便道:“微臣无罪,何来知罪! 微臣与公主两年前就已在一起,那时昭宁公主还在一个小山村苦苦渡日,并未与陛下相认,也不知是其公主,微臣娶之何有不妥!” 唐勇毅却是叫道:“以前你不知,现在可知了?!昭宁公主即已回宫,就应按皇室礼仪而行,驸马就应该有驸马的样子!” 姜远闻言,作势又要去踢,吓得唐勇毅连滚带爬地躲闪。 鸿帝又一拍龙案:“丰邑侯不得放肆!唐爱卿所说也有理,驸马只能是驸马,就该以公主为尊!” 姜远朗声道:“陛下,微臣并非驸马,只是昭宁公主的夫君!我大周礼法不可违,但礼法不外乎人情!微臣与昭宁公主事出有因,并不是刻意违背礼法。 微臣若是为了这个驸马,而休糟糠之妻,这与畜牲何异?! 微臣若因贪图富贵,而休糟糠之妻,他日也定然会因为其他利益而舍弃公主,此等狼心狗肺之事,微臣断不能为! 微臣自知纳公主为妾,乃有违礼法,请陛下削微臣爵位。” 姜远话音刚落,上官沅芷与黎秋梧迈步而出,跪倒在地:“陛下,请将我等爵位、诰命一同削去贬为庶民,臣妾与丰邑侯誓死相随!” 小茹见状也慌忙跪倒,哭道:“父皇,孩儿自小受尽苦难,好不容易才寻得如意郎,若是父皇责罚孩儿夫君,或者要拆散我与夫君以及两位姐姐,孩儿当死在金殿上!” 小茹也是有脾气的,说死便死,爬起来就要撞龙案。 第526章 小茹翻案 赵祈佑也快步下了龙案,拉住小茹的手柔声道:“皇妹,何至如此,为兄给你做主。” 鸿帝见得差不多了,又怕小茹真的要寻死,叹息一声:“难得尔等有情有意!庄惠皇后之事,朕已然做错了,又岂能再让悲剧重演,也罢,也罢!” 唐勇毅见得鸿帝这般说,还想再言,却被赵祈佑瞪了一眼,顿时被吓得冷汗淋漓。 鸿帝虽然还高坐龙椅之上,但实则已是太上皇,而赵祈佑才是当今天子。 唐勇毅突然明悟了什么,但此时似乎好像已经晚了,面色变得惨白。 鸿帝环视了众臣一眼,缓声道:“丰邑侯纳公主为妾,按理来说与礼法不符,但事出有因,不可以常理视之,昭宁公主听封。” 小茹听得鸿帝不拆散她与姜远,这才抹了抹泪,按照昨日刚学的礼仪拜倒:“孩儿在。” 鸿帝道:“昭宁公主,你流落在外十数年,皆因朕之过失,为偿你所受之苦难,赐你公主府一座,良田万亩,鹤留湾下游五个庄子都赐于你。” 小茹惊呆了,鹤留湾的财务土地都归她管,她又岂能不知鹤留湾下游的那五个庄子有多大。 足足比鹤留湾大了数倍,现在就成她的了? 姜远却是暗自嘀咕,他问鸿帝要那五个庄子,鸿帝装聋作哑,敢情就是在这等着他呢。 鸿帝打得好算盘,姜远不是说要用那五个庄子建那什么工业园么,白给姜远也是给,不如给自己的女儿。 以后那里的产业尽归小茹所有,反正她嫁了姜远,这些东西也就算是姜远的了。 这么一来,不就又省下了一笔么,否则白给了姜远,小茹那肯定又要另给一份,给得再多也是便宜这个便宜女婿。 姜远很想对鸿帝伸出大拇指,说一声:“高!实在是高!堂堂帝王,那点心思全使在女婿身上了。” 小茹聪慧至极,姜远能想到的她也能想到,便磕头谢了恩,但却并不起身:“父皇,孩儿还有一事上奏。” 鸿帝怜爱的看着小茹:“吾儿不必跪着,起来说话,你有何事要奏,且说来便是。” 小茹却依然跪着,深吸了一口气,脆生生的说道:“孩儿流落民间,乃是有救命恩人搭救,此恩必要报之,求父皇应允。” 鸿帝一愣,问道:“你那养父养母于你于朕的确有大恩,但他们都已作古多年,你义兄程有财,朕也妥善安置,还要报谁的恩?” 小茹抬起头来道:“孩儿所言之救命恩人,并非孩儿养父养母与义兄,而是另有其人,没有他,孩儿万难活命!” 姜远听得小茹这般说,就知道她要说谁了,只是这些话,自己并未教她,她怎么突然提起这事来。 鸿帝与赵祈佑也面面相觑,不知道小茹口中说的另有其人是谁。 鸿帝好奇心起:“吾儿且说来。” 小茹道:“孩儿当年年幼,钱氏要害孩儿,她命身边一个公公将孩儿抱出宫去溺死。 那位公公见孩儿可怜,便求当年在宫中任禁军大将军的黎元城救孩儿一命。” 鸿帝又是一怔:“黎元城?” 跪在金殿之下的黎秋梧却是美目猛的睁大了,抬头看向姜远。 姜远轻轻摇了摇头,表示不是自己教小茹说的。 黎秋梧见得姜远示意后,看向小茹的眼神充满了感激。 当时姜远向小茹说起这段往事时,上官沅芷与黎秋梧都是在扬的,却是没想到小茹此时竟然要给老道平反。 小茹虽然平时看起来怯怯弱弱的,但却也是极重情之人,老道在她刚出生时就救了她,后来在回南关又将她当女儿对待,此等大恩怎可不报。 小茹极为聪慧,知道若不在今日为老道翻了案,以后就没有这般好的机会了,所以事先也未与姜远通气。 鸿帝缓缓念了念黎元城的名字,又看向小茹:“昭宁公主,你且继续说。” 小茹接着说道:“黎将军动了恻隐之心,将孩儿抱出宫去,交由孩儿养父养母抚养,又寻了个死婴交由那位公公,让其回去复命。 黎将军与那位公公救孩儿之事,被钱氏知晓,那位公公当即被处死,而黎将军…” 小茹说到此处落下泪来,泣不成声。 陪着一起哭的还有黎秋梧,她家就是因为此事,才落得满门抄斩。 鸿帝又疼又怜:“吾儿勿哭,你且细细说来。” 小茹抹了抹泪:“钱氏当时奈何不了黎将军,又疑黎将军将孩儿抱回他家中抚养,猜疑之中又怀恨在心,一直在寻机会害黎将军。 后来,黎将军在塞外镇守十城,北突人来攻,钱氏让掌印太监刘于明指使监军太监,拖延军械粮草与援兵,致使黎将军兵败武威山!” 鸿帝闻听此话,眉头拧成了川字形,手掌重重的拍在龙案之上,咬牙道:“钱氏这个毒妇真是歹毒!当灭她十族!” 小茹又趴伏在地:“孩儿请父皇为黎将军平反,他一家皆是被冤杀的啊!” 鸿帝的脸色忽青忽白,若是小茹所说为真,那他这些年的所作所为,与昏君又有何异! 鸿帝攥了攥拳头,问道:“昭宁公主,当年你离皇宫之时,不过数月之龄,你是何以知道这些的?” 鸿帝自是不信小茹一出生就能记事,此间这些事定是有人告诉她的,自然要问清楚,才能分出真假。 上官云冲也出列道:“陛下,黎元城当年兵败极为蹊跷,却是不知这其中还有如此隐情,今日听得昭宁公主所言,一切都皆对上了。” 小茹又道:“孩儿当年年幼,自是不知道这些事的,但这些年黎将军一直在孩儿身边保护孩儿,直到孩儿长大成人,他才向孩儿说起这段往事。” 鸿帝闻言目光扫在姜守业脸上,当年监斩黎元城的是姜守业。 现在小茹说黎元城一直在身边保护于她,这事就得问问姜守业了。 姜守业迈步而出,将事认了下来:“陛下,请治老臣的罪!当年老臣也怀疑此事有疑,便用死囚替了黎将军,请陛下治老臣徇私枉法之罪!” 鸿帝勃然大怒:“好你个姜守业,你竟敢私放钦犯!你既觉得有蹊跷,为何不报与朕,反倒阳奉阴违!” 姜守业趴在地上,伏地不起:“当年陛下盛怒,老臣上谏过于您…” 鸿帝顿时被噎住,当年黎元城失了塞外十城,他盛怒之下,加上刘于明、赵启等人进谗言,哪还听得进姜守业与上官云冲的话。 鸿帝咬了咬牙:“好!又是朕的错是吧!姜守业,不管怎么说,你私放死囚徇私枉法都是大罪,定罚不饶!” 姜守业磕头道:“老臣认罚!” “哼!认罚便好!那三锡也别加了!” 鸿帝按下怒气,免了赐下的三锡就算是处罚了。 这个处罚不轻不重,只不过是一些器物罢了,于他的三公之位没半点影响,只比罚俸重了些罢了。 毕竟三锡中所含的物件,还是很值钱的。 鸿帝处罚完姜守业,又问道:“黎元城既然没死,让他来见朕!” 小茹道:“黎将军已不在大周,他说孩儿已长大成人,不需再照顾,便离了大周云游去了。” 后面这些话纯粹就是小茹编的了,如果不是姜远清楚整件事,他都会信小茹所言。 姜远也不禁讶然失笑,多单纯的小茹,如今也学会编瞎话了,骗的还是她老子。 门下省侍中西门楚出列道:“陛下,当年昭宁公主年幼,此间之事也已久远,但公主殿下即如此之说,也不可不信。 臣进谏,重启查证黎元城兵败案一事,若真是被冤枉的,也可还他清白。” 原大理寺少卿崔录景也出班奏道:“陛下,当年涉事的刘于明、赵启都已被正刑,钱氏也身死,查起来有些难度。 但大理寺中还关押着许多参与谋逆的叛臣,或许其中有人知情。 再者当年在黎元城军中监军的太监,李田海应该在福寿宫养老,不妨捉来严加审问。” 鸿帝点点头:“金吾卫何在,去福寿宫将那监军的李田海捉拿!另,着暗夜使进大理寺审问!若是黎元城真是被人设计陷害,朕自当还他清白!” 小茹闻言立即叩首:“孩儿替黎将军谢过父皇!” 鸿帝叹息一声,这些陈年往事翻出来,才发现自己错了一件又一件。 “吾儿起身吧,时辰不早了,随朕去太庙祭奠庄惠皇后与列祖列宗。” 鸿帝颤颤巍巍的起身,赵祈佑连忙起身相扶。 鸿帝转身看了那龙椅一眼,眼前又浮现出他当年初坐龙椅时的情景。 这龙椅一坐就是二十多年,今日也该让开了。 鸿帝又是轻叹一声,缓步下得龙椅,再没回头去看。 鸿帝与赵祈佑领着文武百官前往太庙上香,小茹也是今日才第一次见得生母的灵位,不禁嚎啕大哭。 姜远作为女婿,与小茹一同跪在香案前行大礼而拜。 在太庙这一拜,就等于承认了姜远是小茹夫君的身份,宗人府会将姜远的名字写在皇室的名录之中。 今日这些事,忙坏了史官,他们既是见证者也是记录者。 不管是鸿帝禅让皇位,还是为何皇后正名,又或者是公主为妾,这些都是前所未有之事,每一件事都要详细记录,以便传于后人。 史官不同于其他官员,他们得秉承客观的记录,就连帝王都无权翻看这些东西。 这也是鸿帝很怕自己被史官写成昏君暴君的原因,因为他改不了。 赵祈佑初临帝位,正式登基的日子还得商讨,年号也得重定,官员任免等事也得他亲自来办,顿时忙得焦头烂额。 这些就与姜远无关了,在吃了百官宴后,叼着牙签,领着妻妾哼着小曲,趁赵祈佑不注意偷偷溜了。 赵祈佑几次想将姜远叫过去单独说话,都被姜远避开了,没有其他原因,只是因为姜远实是不想多摊些麻烦事在身上。 姜远虽与赵祈佑称兄道弟,从现在起就得保持距离了。 有些人,一起走着走着,便各自踏上了不同的路。 第527章 生意兴隆背后的危机 大周开国一百二十九年,第一次发生先皇在世便禅位之事,可谓影响深远。 赵祈佑的登基大典定于腊月二十四,这天正是民间祭灶神,朝廷祭百神的日子。 一国之君乃天之子,正好在这日通禀上天,成就帝位。 距离腊月二十四还有一个多月,其他诸国得知消息后,纷纷派了使者往燕安而来。 一是朝贺,二是看看能不能从大周新君这里捞点好处。 燕安城中一时间各国使节云集,不但北突与党西都派了使节团前来。 据说就连倭国与高丽都派了使节团,递了国书,从水路往燕安而来。 赵祈佑虽然还未正式登基,却已然高坐龙椅处理国事,太上皇已然不管事了。 鸿帝让人将皇城西面的福寿宫修缮一新之后,便移了驾过去,再不问世事,气色倒是越发的好了。 赵祈佑为表孝心,将从白翰文处搜罗来的那些舞姬全给鸿帝塞了过去,自此福寿宫中歌舞不休。 姜远这个闲散侯爷,也并没有很清闲,那日吃完百官宴后,便领着妻妾出了宫,直奔位于飞凤大街的公主府。 经过盐业总司时,只见盐业总司里进进出出的人如流水,好不繁闹。 如今的盐业总司,在赵祈佑的扩张之下,大周大半之地都是盐业总司的分销店。 又在沈有三的建议之下,采取加盟授权的方式,吞并了众多的盐矿,这么一来产量暴增,盐的价格跌到了谷底,就是乞丐都能买得起。 这的确是造福于民的大好事,如今大周的百姓买盐,大多也只认盐业总司,其他的盐都不好使。 朝廷的盐铁监,对于盐这一块等于名存实亡了。 上官沅芷看着进出盐业总司的商贾,笑道:“夫君,要不要进去看看,这里边还有咱家的半成利呢。” 姜远笑了笑,问道:“盐业总司的分红,有多久没送去鹤留湾了?” 小茹勾勾手指头:“有半年了呢,沈老板曾说起过这事,支支吾吾的。 说是如今盐价这么低,利润也少了,但支出却更庞大,有些盐扬都开始拖欠盐工工钱了。” 姜远闻言一愣,问道:“沈有三还在具体管事?” 小茹应道:“大概是没有了,他手中的那点利应该让出去了,他现在有自己的生意,怎会愿意再当盐业总司大掌柜。” 姜远摸了摸下巴,此中之事怕是没有表面上那么简单。 当初在济洲漕运司衙门,姜远提醒过沈有三,让他退出盐业总司。 如今看来,即便姜远不提醒沈有三,他应该也准备抽身了。 以沈有三的精明很多事根本不用他人提醒。 姜远看着盐业总司那巨大的招牌,与来来往往的商贾,如此好的生意,哪怕盐价再低,每日盈利都是天文数字。 如今却到了连盐工工钱都要拖欠了,这就有些不可思议。 姜远叹了声:“弄死了老蛀虫,又滋生了新的蛀虫啊,你哥…陛下大意了。” 小茹对钱粮之事极为敏感,皱紧了柳眉问道:“你是说,有人在偷盐业总司的钱?” 姜远点点头:“大抵如此吧,盐业总司建立也不过才两年余,到处吞盐旷开分店,步子迈得太大就容易扯到蛋,监管不到位有人贪腐再正常不过。” 黎秋梧轻啐了一口:“夫君,您好歹也是个大才子,说话能不能斯文一些。” 姜远哈哈笑道:“我是才子没错,但谁告诉你,才子就该斯斯文文的。” 上官沅芷笑道:“夫君的确不斯文,金殿上就敢打那唐勇毅,幸好陛下没有责罚你。” 黎秋梧却哼了一声:“按我说,夫君还是下手轻了,要是让妾身动手,我将他踢成太监!” 姜远吸了口凉气:“没必要那么狠吧?你刚说我不斯文,你也没斯文到哪去。” 黎秋梧一挺胸,笑道:“妾身乃将门女子,又在江湖闯荡过,别的不会,打架却是略知一二,要什么斯文!” 黎秋梧与姜远说笑打闹,小茹却是满脸忧色:“夫君,咱们既然知道有人在偷盐业总司的钱,得尽快告知皇兄一声才是。” 姜远收了笑脸,正色道:“待得有时间,我会与陛下说一声。 想来沈有三察觉到了不对劲,怕日后担责便先溜了。 估计盐业总司里的蛀虫来头不小,且多,沈有三都不敢轻易得罪,只能选择一走了之。” 黎秋梧又道:“那沈有三也太不讲义气了,即然知道其中有问题,却闭口不言。” 上官沅芷轻声道:“这不是讲不讲义气的问题,沈有三好歹也是个县男,连他都怕的人,估计来头是真不小,又或者有其他原因。” 姜远点点头,对满脸忧愁的小茹安慰道:“茹儿不用担忧,此事我会去找陛下问个清楚。” “嗯!” 小茹见得姜远这般说,脸上浮出一丝笑容来,在她看来,没有什么事是姜远解决不了的。 姜远笑道:“这些破事且先不管它,咱们去看看你的大宅子!” 黎秋梧拉过小茹的手,感激的说道 :“茹儿妹妹,谢谢你今日在金殿上为我爹翻案。” 小茹正色道:“师姐可别如此说,你与道爷落得如此,全是因救我而起,该说谢谢的应该是我。 没有道爷相救,我也就不可能站在此处与姐姐说话了。” “哎,你俩别叽歪了,赶紧跟上!” 姜远牵着上官沅芷走出了许远,见得小茹与黎秋梧拉着手说不停,连忙高声喊道。 “来了来了!” 黎秋梧与小茹听得喊声,连忙提了裙摆欢快的跟上。 “乖乖…太上皇出手是真大方。” 姜远与三女站在一座巨大的府邸前,惊得合不拢嘴。 这座府邸比赵祈佑的那座齐王府还大,除了看起来陈旧了一点,但却绝对是一座豪宅。 府邸内已有佣人在打扫,看这些丫鬟、婆子的穿着,估计都是从皇宫中出来的人。 “恭迎公主殿下回府!” 一个年约四十许的妇人见得小茹进来,领着一大群下人跪伏在门内相迎。 小茹虽只学了一天的宫庭礼仪,此时却也大方得体:“不必多礼,都起来吧。” 那妇人闻言,让一众下人们起身后,这才上前说道:“公主殿下,老奴是太上皇派来侍候殿下起居的,老奴姓刘,您有任何吩咐只管交待老奴即可。” 小茹轻抖了一下袍袖:“原来是刘嬷嬷,你带我们四处看看。” 刘嬷嬷躬了躬身,又看了看姜远与黎秋梧、上官沅芷三人:“殿下,请随老奴来。” 刘嬷嬷引着小茹往府内而行,姜远也不言语迈了步子就往里走,东瞧瞧西瞧瞧。 只见得这公主府中雕梁画栋,亭台水榭临水而立,层层楼阁飞檐斗拱,其他的不说,单花园就有两个,还有一个巨大的荷花池,就可见一斑。 上官沅芷与黎秋梧也是见过大世面的,见得这府邸也不禁赞叹,此处实是绝妙。 刘嬷嬷像个导游一般,一一介绍公主府中的事物,待到得后宅一座二层高占地极广的楼宇前,躬了身说道: “殿下,此处是您的居处,老奴已经让人收拾好了。” 小茹却是道:“这里就不用特意上去看了,我又不住这里。” 姜远却笑道:“这是你的府邸,既然是居处,自当要看看,我还没进过公主的闺房呢,上去看看到底与鹤留湾的闺房有何不同。” 上官沅芷与黎秋梧猛点头,她们也很好奇公主的闺房是个什么样,会不会比自己待字闺中时的房间还好。 姜远迈了步便要上闺楼,却不料刘嬷嬷伸手一拦:“殿下闺房,岂容乱闯!” 第528章 恶奴欺主 小茹也道:“刘嬷嬷,此乃我夫君与两位姐姐。” 刘嬷嬷听得小茹这般说,连忙又躬身,脸带谄笑:“殿下,礼法有度,即便是驸马也不可轻入公主闺房。” 小茹哪知道这些,只得求助的看向姜远。 姜远却是盯着刘嬷嬷:“你既说礼法,那我且问你,我乃茹儿夫君,为何入不得?” 刘嬷嬷一脸严肃:“宗室礼法有规,即便是驸马,要进公主闺楼,需先向老奴请见,由老奴通禀后,驸马方可上楼。” 姜远面带笑意:“哦,原来如此,那是不是我向你请见后,通不通禀都由你说了算?我是不是还得给你好处?” 刘嬷嬷闻言脸色一变:“您怎可如此说,老奴行的是规矩。” 姜远脸色一冷:“好一个规矩礼法,公主就站在你面前,你都敢拦着,公主不在当面你岂不是要上天?” 刘嬷嬷被噎得无言以对,眼神中却是闪过一丝怒意,又躬了身对小茹道:“殿下,您乃金枝玉叶,皇家宗室的规矩不可违,您切莫坏了礼法。” 小茹只学了一天的宫庭礼仪,哪会知道这么多,闻听这话,语带歉意的对姜远说道:“夫君,既然是宗室礼法那便算了,反正我也不在这住。” 却不料刘嬷嬷又道:“殿下,此处为您的府宅,您当要在此居住,至于驸马,要过来时还得通禀。” 上官沅芷听得火气直冒,上来一巴掌扇在刘嬷嬷的脸上,斥道:“刘嬷嬷!你口口声声说礼法,本乡主且问你,你即认识我夫君为驸马,自然知道他乃丰邑侯! 从我等进府伊始,你可向侯爷与本乡主见礼?我等不喜仗势欺人,但你对侯爷与本乡主,以及骁烈夫人不敬,又是遵的什么礼法?!” 上官沅芷突如其来的一巴掌,将刘嬷嬷扇得七荤八素,又听训斥,一时间居然答不上话来。 小茹没想到上官沅芷说打便打,也吃了一惊,连忙劝道:“姐姐,不必如此。” 刘嬷嬷好一会才回过神来,见得满脸怒色的上官沅芷,不由得膝盖一软跪倒在地,但眼神中却是恨意十足。 刘嬷嬷十三岁入宫,原本是鸿帝之母身边的一个宫女,后又为赵祈佑的奶娘,可谓是老资历了,如今却被上官沅芷扇了一巴掌加训斥,如何不恨。 但上官沅芷训斥的又不无道理,只得咬了牙:“老奴见过驸马、惠宁乡主、骁烈夫人。” 刘嬷嬷见了礼又抬起头来,咬了牙道:“老奴眼拙,先前未认出您等是老奴之错,但公主府有公主府的规矩,谁也不能违,就是太上皇与陛下知晓此事,也定然是站老奴这一边。” 黎秋梧听得这话,笑吟吟的对上官沅芷道:“姐姐,她威胁你!” 上官沅芷闻言也是一笑:“我怕她威胁?” 姜远却是面色不善的看着刘嬷嬷,原本以为奶娘欺压驸马、公主之事,只在蓝星史书上才有,没想今天自己就赶上了。 姜远冷笑道:“刘嬷嬷,你是不是觉得昭宁公主流落民间多年,欺她什么也不懂,以为好拿捏是吧?” 刘嬷嬷闻言一慌,连声道:“驸马何出此言,老奴为侍奉公主而来,奉的是皇命,怎有拿捏公主一说,您莫诬陷老奴!” 姜远一甩袖袍,哼道:“你心里怎么想的,你自己清楚!本侯告诉你,我不是什么驸马,只是茹儿的夫君! 你在宫里的那套,想拿来我家使,你怕是闲命长! 今日不给你个教训,你真当本侯与昭宁公主好欺负!” 姜远一挥手:“来人,将这贱奴拖出去打上二十棍,死了便罢,没死就赶出公主府去,以后若敢再来,打断腿脚!” 文益收与老熊听得吩咐立即上前按住刘嬷嬷,拖了便往外走。 刘嬷嬷这才慌了神,喊道:“侯爷…你怎敢如此…公主殿下饶命啊…丰邑侯,老奴要去陛下那告你…” 小茹见得刘嬷嬷又哭又嚎又向她求救,心里有些不忍:“夫君,要不算了吧…” 上官沅芷却点了下小茹的额头:“傻妹妹,不要对所有人心软,有些人天生就坏! 今日若不是夫君陪着你同来,你定然要被这狗奴才拿捏得死死的,不给她一个教训,她还当自己是公主府的主人了!” 小茹满脸担忧:“可是…她是父皇与皇兄派来的,若是进宫告状,于夫君不利…” 黎秋梧笑道:“夫君连御史大夫都打了,一个嬷嬷又能如何。” 小茹想了想,也觉得有道理,便也不多言了。 经此一闹,姜远等人也没了参观公主闺房的兴趣。 姜远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将公主府上百的宫女护卫召集起来,当着这些人的面,打刘嬷嬷的板子。 姜远搬了张太师椅坐在后宅台阶上,森严的目光扫过一众下人: “都给本侯听好了!这公主府是昭宁公主当家,我不管你们以前在宫中是干什么的,但到了公主府,就得以公主为先! 谁敢僭越,刘嬷嬷就是你们的下扬!听明白没有!” 公主府的一众护卫宫女见得刘嬷嬷的惨状,不由得打了个冷颤。 公主不可怕,可怕的是驸马爷,但凡耳朵灵一点的,都听说过姜远以前的‘光辉’事迹,此时又有刘嬷嬷挨打在前,哪敢不应。 刘嬷嬷虽然被打得惨嚎不已,但实际上没有受到太大伤害,老熊与文益收跟着姜远久了,自然清楚什么时候该下狠手,什么时候该留一手。 否则三棍下去就能将刘嬷嬷打死,哪容她挨得二十棍。 她毕竟是宫里派出来的人,总得给太上皇与赵祈佑留点面子。 行完了刑后,老熊与文益收将刘嬷嬷扔出了公主府,这就算杀鸡儆猴了。 姜远看看天色不早,也便准备回鹤留湾了,壮元溪下还有五个庄子等着他去接收。 还得叫上万启明这个免费牛马去规划一番,尽早将那里弄成工业园,姜远实是受不了鹤留湾那无穷无尽的煤灰与气味了。 姜远转头对小茹笑道:“茹儿,此处是你的府邸,你是在此居住,还是跟为夫回鹤留湾?” 小茹嗔了姜远一眼:“夫君怎的戏弄妾身,鹤留湾才是妾身的家,这里只是一座宅子,妾身不回家又要去往何处?” 姜远哈哈大笑,大袖一挥:“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