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寒门翻身记》 第七十二章 惊讶、疑惑、羡慕、嫉妒……各种各样的情绪,交织在一起。 “苏二,这……这是咋回事啊?” 孔远山的娘,最先反应过来,她看着自家儿子手里的银钱,结结巴巴地问道。 “婶子,这都是我们跟阳哥儿进城卖鱼挣的!” 孔远山抢着回答,语气中带着几分自豪。 “卖鱼?” “这么多银子,得卖多少鱼啊?” “苏二,你……你这是发财了啊!” …… 村民们议论纷纷,看向苏阳的眼神,更加复杂了。 有几个原本还对苏阳抱有怀疑态度的,此刻也彻底动摇了。 这么多银子,可不是闹着玩的! 苏二,真的有本事! 人群中,卓氏父子的脸色,却是越来越难看。 他们原本是想来看苏阳笑话的,没想到,却看到了这样一幕。 这简直比杀了他们还难受! “苏二!” 赖志成再也忍不住了,他拨开人群,冲到苏阳跟前, “我们的鱼呢?卖了多少钱?你可不能独吞啊!” 他这话一出口,原本还嘈杂的人群,瞬间安静了下来。 所有人都看着苏阳,等待着他的回答。 苏阳冷冷地扫了赖志成一眼,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弧度。 这老小子,果然是来找茬的!苏阳这几次进城,回回都带响儿。 第一次,空着手去,套了辆牛车回来。 第二次更神,牛车上还拴了头驴。 这第三次,嘿,阵仗更大了! 一头牛,拉着满满当当的家当不说,后头还跟着匹大马,踢踢踏踏,那叫一个精神! 村里人见了,哪个不眼热? 尤其是韩家父子,眼睛都绿了,恨不得扑上去把东西抢过来。 苏阳是谁? 他能看不出赖志成那点花花肠子? 不就是想当着大伙儿的面,让他出丑,坏他名声吗? 成,今儿个就让你这老东西赔了夫人又折兵! “村正爷爷,跟您说个事儿,先前咱说好的那买卖,估摸着是要吹灯拔蜡了。” 苏阳这话一出口,人群里嗡的一声,像是炸开了锅。 赖志成一愣,三角眼一瞪,脖子上的青筋都爆出来了: “啥?吹了?苏二,你小子可别跟老子耍什么心眼!” 他以为苏阳赚了大钱,正琢磨着怎么分一杯羹呢,结果苏阳竟然说买卖黄了? “村正爷爷,这事儿可真不怨我。” 苏阳装模作样地叹了口气, “您也知道,这鱼都是卖给凤子楼的。可人家掌柜的说了,往后不要咱的鱼了,说是吃不了那么多,放着也是浪费。” “啥?不要了?” 赖志成一听,顿时慌了神,这到嘴的肥肉还能飞了不成? “这……这可咋办?我这刚置办了网,往后捞上来的鱼卖给谁去?” 他急得直跺脚,鞋底子都快跺掉了。 苏阳双手一摊,满脸无奈: “您老人家想卖给谁就卖给谁,这事儿我可管不着。反正我是不收了,我可不想一堆鱼砸手里,到时候血本无归。” “你……” 赖志成被噎得直翻白眼,胸口一起一伏,像是拉风箱一样,呼哧呼哧喘着粗气。 “苏二!你小子……你不能这么干!当初可是你信誓旦旦说的,捕鱼能卖钱,现在你又撒手不管?没门!你要是非要推辞,就……就得赔我银子!” 他这话,与其说是威胁,不如说是气昏了头,口不择言。 苏阳心里冷笑一声,面上却不动声色。 等的就是你这句话,老狐狸! “村正爷爷,这话可是您亲口说的,大伙儿可都听着呢!五十两银子,外加青岭脚下那块没人要的荒地,咱这就立字据,画押!” 苏阳这话,说得那叫一个干脆利落。 “啥?” 赖志成傻眼了,他刚才也就是气头上,随口那么一说,谁知道苏阳还当真了? 五十两银子虽然不少,可跟卖鱼的进项比起来,那就是毛毛雨! 再说,苏阳还惦记着卧龙沟北边那片荒地,那可是上千亩啊! 真要还回去,他赖志成还不得心疼死? “哼,苏二,口说无凭,立字为据!当初可是按了手印的,衙门里也备了案,你想反悔?做你的春秋大梦去吧!” 赖志成强撑着一口气,撂下这句狠话,转身就走,那叫一个狼狈。 走出几步,又不放心地回头,瞧见俩儿子还跟木桩子似的杵在那儿,气得他差点没吐血。 “你们两个小王八羔子,还不赶紧给老子滚回家!戳在这儿等着吃席啊!” 他一人赏了一个爆栗,恨铁不成钢地骂道。 卓家兄弟正盘算着怎么找苏阳的茬呢,冷不丁被自家老爹抽了两下,一脸懵。 这么多乡亲们看着呢,老爹就这么认怂了? 往后还怎么在村里混? 赖志成当然明白这个道理。 可跟白花花的银子比起来,面子算个啥? 再说,他一个村正,还指望几个泥腿子给他面子? 笑话! 几句话就把村正怼得灰溜溜跑了,乡亲们对苏阳那叫一个佩服。 看看人家苏二,多有本事! 就连村长也拿他没办法! “阳哥儿,你这回又置办了啥好东西啊?快给大伙儿瞧瞧!” “这料子摸着可真舒服,滑溜溜的,跟咱庄户人家穿的可不一样,指定不便宜吧?” “哎呦,这么大一条猪后腿,绮娘妹子可算是有口福喽!” “这么多长枪,阳哥儿,你这是要拉队伍?” “……” 大伙儿围着苏阳,叽叽喳喳,问个不停。 苏阳抹了把汗,暗自庆幸。 幸好他机灵,把刀和弓弩都藏在了棉布底下,要不然还不得把这帮人吓出个好歹来? 长枪太长,藏不住,扎眼得很。 好在,大伙儿都还算识趣,只盯着面上能瞧见的物件儿问东问西,没谁动手乱翻。 还是陈木生这小子靠谱,一直绷着个脸,等回了家,刚拿到分红。 王婶一见,眼泪都快下来了。 她还以为自家儿子没分着,正难受呢,原来是这小子长心眼儿了! 王婶心里那个美啊,比喝了蜜还甜。 她男人走得早,这些年,她一个人拉扯着石头,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罪,只有她自己知道。 如今,儿子出息了,能挣钱了,还知道藏着掖着,不声不响地就把钱交给了她,这让王婶咋能不高兴? 这说明啥? 说明她当初让石头跟着苏阳,那是跟对了! 这才几天啊,自家儿子就跟变了个人似的,懂事多了! 王婶正高兴呢,林绮娘也颠儿颠儿地跑了过来,小脸红扑扑的,像是熟透了的苹果。 “婶子,婶子!你看我哥给我买的新衣裳,好看不?” 她拎起裙摆,转了个圈儿,像只欢快的小鸟。 “好看,好看!绮娘穿啥都好看! 第七十三章 ” 王婶笑眯眯地夸道。 她心里明白,这丫头不光是显摆新衣裳,更是显摆她哥呢。 自从苏阳来了之后,这丫头就跟掉了魂儿似的,眼里除了她哥,再也容不下其他。 不过,这也难怪。 苏阳这小子,确实有本事,有能耐。 要不,怎么能把这一村子的人都给震住了呢? …… 苏阳发财的消息,像长了翅膀一样,飞遍了周围的大小村子。 村里人嚼舌根,添油加醋,传得神乎其神。 有人说,苏阳是走了狗屎运,捡到了金元宝,要不然哪来这么多钱买牛买马? 还有人说,苏阳是跟人合伙做了没本的买卖,抢了过路的客商,要不然哪来这么多粮食布匹? 更有人说,苏阳是被城里哪个大户人家的小姐看上了,要招他当倒插门的女婿,这些东西都是人家给的聘礼。 不管咋说,有一点大伙儿都认准了:跟着苏阳,准能吃香的喝辣的! 这消息一传开,当天晚上,苏家门槛都快被人踩烂了。 有那脸皮厚的,直接找到苏阳,求爷爷告奶奶,想让自家儿子跟着他混,哪怕是端茶倒水也行。 也有那抹不开面子的,就去找王婶,想让她在中间牵个线,搭个桥。 谁让王婶跟苏家走得近呢? 苏阳之前不是说一个月后才招人吗? 嗨,谁还把这话当真啊! 一个月? 黄花菜都凉了! 真要等一个月,这得亏多少钱呀! 这种事,谁能等得起? 苏阳被磨得实在没招儿了,第二天一大早,就扯着嗓子喊了一句: “再招六个!凑够十个就收手!不过,咱可把话说在前头,想跟着我,得过得了我的眼!过不了,天皇老子来了也不中!” 这话一出,原本那些想走后门、托关系的,顿时就蔫了。 他们心里也犯嘀咕:苏二这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还非得过他的眼? 他这眼光也太毒了吧! “苏二,你倒是给咱说说,你这眼,到底咋个过法?咱也好有个准备不是?” 有那心急的,扯着嗓子就问开了。“力气小的,不要。” “跑得慢的,也不要。” “还有,脑子转不过弯的,通通不要。” …… 苏阳在村里招工,开出的条件那叫一个苛刻。 其实说一千道一万,最要紧的就一条:身子骨得结实。之所以把招工的日子往后推了一天,就是想让村里人有个准备,好让自家娃儿能顺利选上。 要不然,一个个都饿得跟小鸡崽子似的,也看不出个啥真本事来。 “行了,都听明白了吧?麻溜儿地回去,趁着天儿还没黑,给娃儿们好好补补!” 打发走了围上来打听消息的村民,苏阳一回头,就吆喝着石头几个小子开始干活。 “上回找的那几个破缸还不够用,再去村里转转,看谁家还有闲着的,都给搬来。” “还有那沙子,也快用完了,再去卧龙沟边上挖点儿回来。” 苏阳的原则就一条:可劲儿地使唤这几个小子,绝不能让他们闲着。 省得他们老琢磨昨天遇上劫匪的那档子糟心事。 乡下小子,没啥大本事,干活绝对顶呱呱。 你让他们舞文弄墨,那纯粹是赶鸭子上架,可要说干这些粗活儿,那还不是小菜一碟? 当然,苏阳也不是光顾着使唤人,他自己也有正事要做。 他打算好好改造一下厨房里的灶台。 自打重生至今,他就瞅着家里那老灶台不顺眼。 太落后了! 那种老掉牙的灶台,设计得压根就不合理,柴火烧不充分不说,还一个劲儿地漏热气,纯粹是浪费。 更别提那大得出奇的灶门,还有那傻大黑粗的灶膛,连个炉箅子都没有。 苏阳上辈子在农大读研那会儿,跟着导师下乡扶贫,可没少往山沟沟里钻。 他见过山里的老百姓使一种新式灶,听说是上头推广的,叫啥省柴炉。 那会儿苏阳年轻,好奇心重,还特意凑过去研究了一番,算是把里头的门道给摸了个七七八八。 跟老式灶台比,这省柴炉的灶门、灶膛都改小了,还加装了炉箅,通风也更讲究,能让柴火烧得更旺。 除此之外,人家还加了保温层和聚火圈,能让热气在灶膛里头多转悠几圈,热量也就没那么容易跑掉。 那炉箅子更是设计得巧妙,柴火灰能直接漏下去,保证灶膛里头通风顺畅。 苏阳琢磨着,干脆把自家那单灶口改成双灶口。 前面的锅炒菜做饭,后面的锅专门烧热水。 这样一来,炒菜做饭的余温就能把热水烧得热乎乎的。 特别是寒冬腊月,洗脸洗脚啥的,直接就能用上热水,多方便! 他还打算把烟囱给加高,让灶膛里的空气更流通。 等几个小子连跑带颠地找来几口破缸,又吭哧吭哧地挖回沙子,苏阳就带着他们,直奔路旭东家。 从他家搬回来一堆大土砖。 这些土砖本来是路旭东的老爹准备来年开春盖新房用的,这下可好,全都被苏阳给“征用”了。 当然,苏阳可不是那种占便宜没够的人,白拿人东西的事儿,他干不出来。 给钱吧,路旭东死活不要,最后苏阳没辙,只好送了些粮食过去。 都是一个村的,低头不见抬头见,跟苏阳打交道,咱可不能亏待别人。 苏阳的好名声就是这么来的。 为了一点小便宜跟人斤斤计较,犯不上。 为了往后能过上舒坦日子,更为了自己跟林绮娘的健康,苏阳下定决心,不仅要改灶,还要在睡觉的屋里盘一铺暖榻。 在这缺衣少食的晋朝,冬天可不是闹着玩的,一个不小心就得冻出个好歹来。 自从穿越到这鬼地方,苏阳就发现,青龙村的村民们居然都不睡暖榻,全都是硬邦邦的木板床。 估摸着是因为村子旁边就是麻山,旁的不多,就是木头多。 古代为啥人均寿命那么短? 还不是因为日子过得太糙。 大冬天的,屋里冷得跟冰窖似的,感冒发烧那是家常便饭。 一旦烧得厉害了,又没有药,就只能硬挺着。 两辈子加一起,苏阳也算是见过一些世面的人,他很清楚盘炕的重要性。 “都别傻站着了,赶紧过来吃饭,吃饱了才有力气干活!” 一听要开饭,几个小子立马来了精神,一个个眼睛瞪得溜圆。 中午有肉吃! 还不是以前吃的那种下水货,这可是纯正的大腿肉! 在凤子楼的时候,石头他们几个可是亲眼瞧见了苏阳做的那盘子回锅肉。 那色泽,那香味,啧啧,馋得他们直流口水。 直到现在,那股子香味儿还一个劲儿地往他们鼻子里钻。 第七十四章 只可惜,那么大一盘子肉,全都被凤子楼的肥掌柜给一个人造了。 连凤子楼的厨子都没能蹭上一口,更别提他们这些小跟班了。 石头几个心里头那叫一个痒痒,要是苏阳能再做一回那种肉就好了…… 然而,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 苏阳端上来一大盆菜,几人定睛一瞧,除了碧绿的豆芽,就是几根细细的肉丝。 “都愣着干啥?赶紧动筷子啊,尝尝这肉丝炒豆芽!” 苏阳一边招呼着,一边给每人盛了一碗饭。 几个小子心里虽然有点儿小失望,但夹菜的速度可一点儿也不慢。 苏阳刚把碗筷摆好,一扭头的工夫,盆里的菜已经下去了一小半。 当他们把第一筷子肉丝炒豆芽送进嘴里,一股前所未有的滋味瞬间在口腔中爆开。 啥凤子楼的回锅肉,早就被他们丢到九霄苏外去了! 没尝过的东西,再惦记也没用,哪有眼前这盘菜来得过瘾! 几个小子这辈子都没吃过这么香的菜,一个个狼吞虎咽,恨不得把舌头也一起吞下去。 乡下土猪肉,用大火爆炒,油香四溢。 苏阳炒菜的时候,还特意多放了些油。 他很清楚这年头的人肚子里缺的就是油水,既然要犒劳这几个小子,那就得让他们吃过瘾。 几个小子吃得满头大汗,差点儿没把盘子给舔干净。 要不是苏阳早就给王婶和林绮娘她们留出了一份,几个女人怕是连菜汤都喝不上。 苏阳看着几个小子这副吃相,心里头的一块石头也算落了地。 从生死边缘走了一遭,能吃得下东西就好。 能吃,就说明他们已经从昨天的惊吓里缓过来了。 看来,人的情绪就跟吃饭一样,只要肚子饿了,啥都能吃得下。 吃饱喝足,几个小子都打着饱嗝,瘫坐在地上,一副心满意足的模样。 稍微歇了口气,不用苏阳吩咐,石头就主动开口了:“阳哥儿,你刚才不是说饭后要躺炕上吗?咱啥时候开始?在哪儿盘?” 苏阳哭笑不得:“说了多少遍了,不是盘坑,是盘炕!” “炕?炕是个啥玩意儿?” 二虎挠了挠后脑勺,一脸的迷糊。 别说他了,就连见多识广的石头,也听得一头雾水。 暖榻这东西,在青龙村绝对是独一份。 别说青龙村了,恐怕整个大元朝都没几个人见过。 苏阳费了半天劲儿,跟他们几个解释,结果他们还是一脸懵。 “算了,跟你们也说不明白,你们只要听我的,让干啥就干啥,准没错。” 苏阳也懒得再费口舌了。 在盘炕之前,得先解决灶台的问题。 一听说苏阳要拆灶台,王婶和周围几个平时关系不错的邻居大婶都坐不住了,急急忙忙地赶了过来: “哎呦,阳哥儿,你可不能乱来啊,这灶台能随便拆吗?万一惹恼了灶王爷,那还得了!” “可不是咋地,你要是真想动,咋也得找个算命的先生给瞧瞧,不然得出大事!” “阳哥儿,我跟你说,我娘家那头有个亲戚,好像是我六舅姥爷家隔壁邻居的三姨夫,都怪胡乱拆了老灶台,结果你猜咋着?让火给烧死了!” …… 几个大婶你一嘴我一嘴,说得苏阳直嘬牙花子。林绮娘脸色煞白,小手死死拽着苏阳的袖口,指节都有些泛青。 “二哥……” 声音打着颤,像是怕极了。 周围的村民还在七嘴八舌,越说越邪乎。 苏阳被这阵势弄得哭笑不得。 这都什么年代了? 晋朝! 一个封建迷信比什么都吃香的鬼地方,跟这帮人讲科学? 算了吧,没用。 他定了定神,清清嗓子,扯了个理由:“大家伙儿静静,静静!这事儿我进城的时候特意找风水先生问过了,说必须得在正午之前把旧灶拆了,赶在日落之前把新灶砌好,这样才能借来天上的火星,保佑咱们家宅平安,人丁兴旺!” 好说歹说,总算把这帮深信不疑的村民给暂时稳住。 “呼……” 苏阳长出一口气,回身拍了拍林绮娘紧绷的肩膀:“行了,咒也念了,人也散了,别怕。” 林绮娘这才稍稍松开了他的袖子,可一双大眼睛里还是写满了将信将疑。 苏阳无奈地摇摇头,指着那已经拆了一半的灶台: “来吧,咱们也别愣着了,一起动手,早点弄完早利索!石头,你们几个也别傻站着,过来搭把手!” 人多好干活,这话一点儿不假。 没多大会儿,原本还算整齐的灶台就变成了一地的碎砖烂瓦。 苏阳负责清理,四个小子跟着打下手。 不大一会儿,就腾出了一块空地。 新灶台的图样,苏阳早就画好了。 这会儿直接上手,带着四小,和泥的,搬砖的,砌墙的…… 热火朝天,干劲十足。 刚砌好的灶台是不能立刻用的,得等它彻底干透才行。 晚饭看来是做不成了。 苏阳从屋里拿了些粮食,递给林绮娘: “去隔壁王婶家借个灶,跟她说咱们今天晚上请她过来一起吃饭!” …… 与此同时,清阳县,凤子楼。 肥掌柜感觉自己站在了人生的十字路口。 左边是安逸,右边是挑战。 他擦了擦油腻的双手,回头望了一眼自己一手操办的“盛宴”。 那一桌子菜,和平日里卖的可不一样。 为了做出这桌菜,他可是把自己压箱底的本事都使出来了。 每一道菜,都倾注了他的心血。 今天,他宴请的,可不是一般的客人。 而是清阳县里最有头有脸的几位爷! 这些爷,平日里吃惯了山珍海味,一个个嘴刁得很。 可今天,却一个个吃得满嘴流油,赞不绝口。 甚至还有人激动得老泪纵横,拉着肥掌柜的手,一个劲儿地说:“好!太好了!多少年没吃过这么地道的家乡菜了!” 肥掌柜知道,他们说的“家乡菜”,指的其实是东京汴梁的口味。 他心里得意,脸上却不动声色,只是谦虚地笑着。 心里却在想:“一群没见过世面的土鳖,这就把你们给吃哭了?” “等着吧,等老子去了东京汴梁,让你们见识见识什么叫真正的美食!” 肥掌柜的野心,在这一刻被彻底点燃了。 他已经不满足于在清阳县这个小地方称王称霸了。 他要走出去,去更大的舞台! 去东京汴梁,开一家最气派的酒楼! 让那些自诩为美食家的家伙们,都尝尝他肥掌柜的手艺! 不过,在离开之前,他必须把芽菜的培育方法弄到手。 没别的,这玩意儿太受欢迎了! 今天这桌菜,最抢手的除了他秘制的几道肉菜,就是那盘绿油油、水灵灵的芽菜。 第七十五章 别看那些大老爷们平日里一个个油腻得很,可一见到这清爽可口的芽菜,眼睛都直了。 没办法,大鱼大肉吃多了,谁都想换换口味。 结果,芽菜大受欢迎,风头甚至盖过了他精心烹制的肉菜! 肥掌柜能明显感觉到,那几位大人物吃过芽菜之后的表情变化。 原本只是礼节性的赞扬,结果吃完芽菜之后,赞美词都变了: “妙啊!这菜清脆爽口,回味无穷!” “这大冬天的,能吃到这么新鲜的菜,真是难得!” “掌柜的,你这菜……是从哪儿弄来的?” 最后一句话,才是重点。 “京城美食”的名头,已经打出去了。 整个清阳县,现在谁不知道凤子楼的菜是京城来的? 可这菜的来源…… 肥掌柜心里清楚,这事儿瞒不住。 所以,他必须尽快行动。 一晚上,凤子楼的生意好得出奇。 翻台率高得吓人,伙计们忙得脚不沾地。 肥掌柜更是亲自上阵,一刻不停地在后厨忙碌着。 每一道菜,都必须由他亲自把关。 他累得腰酸背痛,可心里却乐开了花。 “一定要把芽菜的培育方法弄到手!” 他一边颠着勺,一边在心里重复着这句话。 眼看着竹筐里的芽菜越来越少,他的决心就越来越强烈。 他甚至已经在心里盘算着,要不要出高价把苏阳给挖过来…… …… 另一边,苏家村。 第二天一大早,鸡还没打鸣呢。 苏阳就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给吵醒了。 “谁啊?大清早的,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他揉着惺忪的睡眼,嘟嘟囔囔地打开了院门。 门外,站着黑压压的一群人。 都是村里的村民。 一个个的,脸上都写满了急切和期待。 “阳哥儿,你可算开门了!” “我们都等半天了!” “阳哥儿,之前不是说要扩招新人吗?我们都来了!” “快开始吧,我们家孩子都等不及了!” 苏阳被这阵仗给惊得一愣。 好家伙,这哪儿是招人啊,简直比过年还热闹! 石头、木生、根子、小木生四个小子,也急匆匆地赶了过来。 可一看这架势,顿时傻眼了。 这么多人,他们连挤都挤不进去。 苏阳一看这不行,再这么下去,非得出乱子不可。 他赶紧招呼大家伙儿换地方。 “走走走,都跟我去晒粮场,家里太小,根本就站不下!” 一群人呼啦啦地跟着苏阳,来到了村里的晒粮场。 苏阳跳上了一个高高的石碾子,站稳了身子。 “石头,你们几个,给我维持秩序!” 他扯着嗓子喊道: “让大家伙儿都安静点儿!谁要是再敢大声喧哗,就别怪我不客气!” “直接取消他家孩子考试的资格!” 这话一出,效果立竿见影。 原本还闹哄哄的人群,顿时就安静了下来。 谁家也不想因为自己,耽误了孩子的前程。 苏阳对大家伙儿的态度转变还算满意。 “不懂规矩寸步难行,我丑话说在前头。” 他顿了顿,提高了声音: “今天来的人,都是想让自家孩子跟着我干的吧?” “既然如此,那咱们就得把规矩定好了。” “以后人多了,没个章程,那不全乱套了?” “所以,从今天开始,我苏阳这里,就得立下规矩!” “我苏阳虽然年纪不大,但也知道礼数。” “各位乡亲,各位长辈,承蒙大家不嫌弃,愿意把孩子交给我。” “我苏阳在这里,先给大家伙儿鞠个躬!” 说完,他真的弯下腰,深深地鞠了一躬。 这突如其来的举动,让在场的村民们都愣住了。 一时间,所有人都安静了下来,静静地看着苏阳。 谁也没想到,这个平日里在村里横行霸道、惹是生非的苏二,竟然会做出这样的举动。 这还是他们认识的那个苏二吗? 不会是……被人掉包了吧? 不过,不管怎么说,苏阳这一手,确实把大家都给镇住了。 至少,没人再敢轻视他了。 “各位乡亲,咱们打开天窗说亮话。” 苏阳直起身子,脸上的表情变得严肃起来: “我苏阳招人,可不是让大家来享福的。” “咱们是要干大事的!” “什么大事?跟那些强人抢饭吃!” “既然是抢饭吃,那就得有真本事。” “刀头舔血,脑袋别在裤腰带上,那是常有的事。” “受伤、流血,甚至……丢了性命,也不是不可能。” “所以,你们在决定让自家孩子跟着我干之前,都给我好好想想!” “这可不是闹着玩儿的,一旦出了事,别怪我没提前跟你们说清楚!” 苏阳这番话,说得斩钉截铁,掷地有声。 晒粮场上,鸦雀无声。 所有人都被苏阳的话给震住了。 大家伙儿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时间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过了好一会儿,才有人小声嘀咕起来。 “这……这么危险啊?” “那还不如在家种地呢……” “可不是嘛,种地虽然挣不了几个钱,可至少安全啊……” “话也不能这么说,万一要是真跟苏二干出点儿名堂来呢?” “那也得有命享受才行啊……” 各种各样的议论声,在人群中蔓延开来。 一个胡子拉碴的中年汉子,犹豫了半天,终于忍不住开口了: “阳哥儿,俺家那小子,从小就胆小,让他跟人打架,他……他下不去手啊!” 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妇人,也颤巍巍地问道: “阳哥儿,这……这要是真出了人命,可咋办啊?” “是啊阳哥儿,这可不是闹着玩儿的,你可得想清楚啊!” 旁边的人也跟着附和。 一个年轻些的后生,挠了挠头,问出了一个最实际的问题: “阳哥儿,跟着你干……能挣多少钱啊?”“跟着我混,饭管饱。” 苏阳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进了晒粮场上每个人的耳朵里。 他顿了顿,目光缓缓扫过一张张或期待、或忐忑的脸。 直到场上彻底安静下来,连一声轻微的咳嗽都没有。 “关于收入几何,” 苏阳提高了点音量, “那得看你们的本事,也得看……我能挣多少。记住,多劳多得,少劳少得,别指望天上掉馅饼。” 他故意把“我”字咬得很重, “想过好日子?简单!” 苏阳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牙, “那就得拼!拿出真本事来拼!” 他可不惯着谁。 有言在先,省得往后一堆烂事。 他苏阳也不是开善堂的,不养闲人。 照理说,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怎么也得走一半人。 谁没事愿意卖命,还没个准数? 怪了,一个人都没动! “我说阳哥儿,您就别绕弯子了! 第七十六章 ” 一个低沉沙哑的声音,像闷雷一样炸开, “麻溜儿的,考啥您倒是给个话啊!俺们还等着回家忙呢!” “对对对,阳哥儿!” 另一个尖细的声音,像把锥子, “过日子哪能没个闪失?这理儿俺们门儿清!既然把娃送来了,俺们……早就合计透了!” 这人说着,还缩了缩脖子,像做了啥亏心事似的。 苏阳算是明白了。 这帮人,一个个跟打雷似的。 其实就是想多要点好处,跟这儿试探呢! 现在看自己不接茬,也就不再装了。 “中。” 苏阳也不废话,下巴朝边上一块空地一挑: “想跟我走的,站出来!一家……只准来一个,多来可不行!” 苏阳计划招六个人。 可放眼望去,一片黑压压的人头,起码来了三十户。 要是不拦着,说不定有的人家能塞进来两三个。 现在还没到用人的时候,也没立起威信。 苏阳不想手底下的人都拉帮结伙,到时候弄些乌七八糟的事。 “都听好了!” 苏阳又喊了一嗓子, “昨天我说的条件都还记得吧?家里的独苗不能来,年纪太大太小不能来,个头太矮不能来,太胖太瘦不能来,有病有灾的……更不能来!” 他一字一顿,说得清清楚楚。 眼神跟刀子似的,在每个人脸上刮过。 慢慢地,有二十来个半大孩子站了出来。 高矮胖瘦,啥样的都有。 苏阳一看,心中已然明了。 刚才那话没白说。 还是有几户人家怕了,没让孩子出来。 虽然人还在那儿站着,可也没啥用了。 人群里头,一个叫周阳的半大小子格外扎眼。 他直勾勾地盯着苏阳,眼里有光,有火,还有……哀求。 那眼神,就跟输红了眼的赌徒似的,把全部家当都押了上去。 谁家日子好过,也不会让孩子来干这个。 周阳他爹,前两年出去服徭役,就没回来。 他娘受不了,哭哭啼啼,没过多久也去了。 家里就剩一个哭瞎了的老奶奶。 还有两个小的,话都说不利索。 十六岁的周阳,累死累活也养不活一家人。 更别说,他娘看病还欠了一屁股债。 眼瞅着,这个冬天就要过不去了。 一家子老小,都要饿死! 这时候,苏阳变了。 从一个人见人嫌的混混,变成了人人巴结的对象。 村里都传遍了: 跟苏二混,能吃饱! 跟苏二混,能有钱! 跟苏二混,能学东西! 头一次,苏阳只从帮过他的人家里挑。 周阳连边都沾不上。 后来听说要再等一个月,周阳都快急疯了。 一个月? 他们家哪还等得起一个月! 可没成想,昨天晚上突然有了信儿。 苏阳要提前挑人! 周阳觉得,这是老天爷可怜他,给了他一条活路。 为了能让苏阳挑中自己,昨天全家都饿着肚子。 把家里最后一点吃的,都给了周阳。 可就算这样,周阳也没吃饱。 今天早上,更是啥也没吃。 他站在人群里,一点也不起眼。 饥肠辘辘难耐,身子冻得直哆嗦。 可他心里有火,烧得旺旺的。 为了能吃上一口饱饭,为了让一家老小活下去。 今天,他就是拼了这条命,也要留下来! “不对……” 苏阳忽然感觉哪里不对。 他皱着眉头,眯起眼睛。 目光在人群里扫来扫去,最后停在了周阳的身上。 “周阳,你回去。” 苏阳直接点了名,不带一丝商量的余地。 “阳哥儿,为啥啊?” 周阳脸色煞白,身子一歪,差点摔倒。 “你不合格。” 苏阳冷着脸, “你有个万一,你家里人咋办,我可养不起!” 他不是不讲人情。 实在是没那能耐,顾不过来那么多人。 要真是手下的人没了,他总不能不管人家里吧? 可他现在也没多少家底。 一两个还行,多了真养不起。 晋朝的兵要是战死了,朝廷会给一年的粮。 比方说,一个月二两银子,死了就给二十四两。 当然,这也就是个说法。 真到了底下,能拿到手的,少得可怜。 那些服徭役的百姓就更惨了。 死了就死了,连个水花都没有。 苏阳早就打算好了。 尽自己所能,多给点。 但给多少,真不好说。 还得看他有多少家底不是? 周阳他们家啥样,苏阳心里跟明镜似的。 一堆老弱病残,就靠周阳一个人撑着。 万一周阳有个三长两短,全家都得玩完。 苏阳可不想管这事,更不想逼死周阳一家。 所以,一开始就不打算要他。 “阳哥儿,我咋就不合格了?” 周阳还是不服,脖子梗得老直,声音都变了调, “难不成……我是家里的独苗?” 苏阳猛地反应过来,先前定规矩的时候,还真没说清楚。 只说了独苗不能来,却忘了说,没成年的不算数。 当时也是随口一说,谁能想到这小子还较上劲了? “别跟我犟,” 苏阳直接打断了他, “你家啥情况你不知道?万一你出点啥事,我咋跟你奶,跟你弟妹交代?” 他苏阳可不是啥迂腐的人。 跟他玩心眼? 做梦! “我……” 周阳还想争辩。 “砰!” 一个响头,重重地磕在了地上。 “阳哥儿,您行行好!我求您了!” 周阳的头死死地抵在地上,声音都变了形, “往后,我这条命就是您的!您让我干啥,我绝不皱一下眉头!” 苏阳彻底傻眼。 这都什么跟什么? “都给我起来!” 苏阳一声怒吼, “谁再敢给我跪下,以后都别想跟着我!” 他这话一出,原本还想跟着下跪的几个半大小子,立刻就僵住了。 开玩笑,这可是最后的机会。 谁也不敢再拿自己的前途冒险。 “都给我听好了,” 苏阳的目光扫过一张张年轻而又茫然的脸, “我苏阳,最烦的就是这一套!谁要是再跟我耍心眼,耍花招,就给我滚蛋!” 他指着还跪在地上的周阳, “周阳,你给我起来!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你要是还想跟着我,就给我好好站着!要是再敢给我整这些没用的,你现在就给我滚回家去!”“阳哥儿,您就行行好吧!收下我们家周阳,他就是死了,老太太不会责怪你!” 周阳的瞎眼奶奶,颤巍巍地跪倒在地,干枯的手死死抓住苏阳的裤脚。她身后,瘦骨嶙峋的孙儿孙女也跟着跪下,小小的身子摇摇欲坠,仿佛风一吹就要倒下。 不等苏阳反应,老太太已经“咚咚咚”地磕起头来,混浊的泪水和着泥土,在她满是皱纹的脸上肆意流淌,像干涸的河床。 “阳哥儿……” “别磕了!”苏阳连忙伸手去扶,却被老太太一把抓住,“您要是不答应,老婆子我… 第七十七章 …我就不起来了!” 这突如其来的一幕,让苏阳有些发懵。他可不想被人用道德绑架。 “阳哥儿,周阳他们家实在揭不开锅了,还欠了村东头景富户好几两银子的债,你若不接纳他,他们一家人就彻底玩完了!” “是啊阳哥儿,您就给周阳一个机会吧,他们全家真要饿死了!村里谁不知道您是菩萨心肠?” …… 周围的村民们也纷纷开口,七嘴八舌地替周阳一家求情,一声高过一声,仿佛生怕苏阳听不见。 苏阳这才知道,周阳家已经穷困潦倒到了这种地步,这个寒冬怕是都撑不下去了,居然还欠了外债。 “这……”他有些犹豫了,眉头紧锁成一个疙瘩。 规矩是定下了,可眼下正是自己立人设的关键时刻。要是真眼睁睁看着周阳一家饿死,自己这“仗义疏财”的人设还怎么立?还怎么服众? 再说,自己也是苦出身,多少能体会到穷人的不易。只是,这规矩……也不能说破就破啊。 让苏阳意外的是,原本互相争抢的乡亲们,竟然有不少人帮着周阳说话。要知道,自己每多收一个人,就意味着他们的孩子少了一个机会。这可真是……稀奇。 “嘿,这帮家伙……”苏阳心里嘀咕,目光在众人身上扫过,像一把尺子。 思来想去,他还是决定给周阳一个考核的机会。能不能把握住,就看他自己的造化了。给个机会,也算是堵住悠悠众口。 苏阳叹了口气,心里盘算着:毕竟这世上可怜人多了去了,自己哪能个个都管?真想帮衬周阳一家,也不一定非要收他当手下,悄悄送些粮食给他们,帮他们熬过这个冬天也就是了。总不能为了一个周阳,坏了自己定下的规矩。 救急不救穷,这道理苏阳还是懂的。 可眼下,招收合格的手下才是头等大事,这可不是在搞慈善事业。其他的,以后再说。 “砰砰砰!” 周阳一听有机会,激动得浑身发抖,二话不说,又是三个响头重重磕在地上,像捣蒜一样。 “阳哥儿,只要您给我机会,就算最后选不上,我也……我也绝无怨言!我周阳这条命,以后就是您的!”他抬起头,额头上已经一片红肿,眼神却坚定得吓人,像一头受伤的野兽。 他那瞎眼奶奶也带着俩孩子,一个劲儿地磕头,嘴里呜呜咽咽地说着感谢的话,听得人心里发酸。 苏阳被他们磕得头皮发麻,赶紧摆手:“行了行了,都赶紧起来!谁要是再磕,周阳的考核资格就没了!” 他这话一出,几人立刻停了动作,乖乖地站了起来,只是眼巴巴地望着苏阳,生怕他反悔,又像几只可怜巴巴的小虎。 …… 有了周阳这档子事,苏阳也多了个心眼。他把石头叫过来,压低声音:“你带几个人,再去仔细查查,检查有没有不合格的人溜进队伍!给我看仔细点,别漏了!” 其实不用苏阳吩咐,村民们早就开始互相监督了。毕竟关系到自家孩子的未来,没人愿意凭空多几个对手。 当然,周阳那情况是特殊,大家伙虽然都有私心,但谁家没个难处?在这种事情上,还是拎得清的,不会坏了良心。这也是苏阳愿意带着大家一起奔小康的重要原因。 他可不想招一群白眼狼进来,到时候别说带着大家致富了,不被反咬一口就不错了。苏阳心里明镜似的,选人,品性比能力更重要。 反复核实剩余人选是否达标,考核正式开始。苏阳深吸一口气,大声宣布:“都给我听好了,现在开始考核!第一项,测视力!” “测视力?” “这是啥玩意?” “不知道啊,没听说过……” 村民们议论纷纷,一脸茫然。 苏阳也不解释,直接让石头在空地上立起一块木牌,告示板上贴着张纸条,纸上画满了大小不一的圆圈,每个圆圈都有一个缺口。 “都给我排成一排,站到五米外!”苏阳指着木牌前的空地,“然后,遮着半边眼,用另一只眼睛告诉我,你看到的圆圈,缺口朝向哪边!” 大家伙这才明白过来,原来是要考眼力。 周阳排在队伍靠后,看着前面一个个接受测试的同伴,心里紧张得像揣了只兔子,七上八下的。 “不能输,我绝不能认输!”他在心里一遍遍地对自己说,手心里全是汗,黏糊糊的。 队伍缓缓向前移动,速度比苏阳预想的要快。 这年头,孩子们可没那么多花花肠子,整天盯着书本看个不停,更别提什么电视、手机了,所以视力普遍都不错。苏阳心里有数,这一关主要就是筛查那些有明显眼疾的孩子。 眼看着就要轮到自己了,周阳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下一个!” 终于,孔远山的声音响起,周阳感觉双腿像灌了铅一样沉重,每挪动一步都无比艰难。他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镇定下来,走到木牌前。 “捂住左眼,用右眼看。”孔远山在一旁提醒。 周阳依言照做,可当他看向木牌时,却感觉眼前一阵模糊,那些圆圈仿佛都在跳动,根本看不清缺口的方向。 “怎么样?看清楚了吗?”孔远山催促道。 “我……”周阳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什么也说不出来。 “看不清就说看不清,下一个!”孔远山有些不耐烦了。 周阳感觉自己像是被人当头浇了一盆冷水,从头凉到脚。完了,全完了,自己竟然连第一关都没过! 他失魂落魄地走回队伍,觉得自己像个小丑,所有的希望都破灭了。 谁知,孔远山报完所有人的测试结果,竟然只有一个人被刷了下来,周阳居然稀里糊涂地过关了! “这……这是怎么回事?”周阳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愣了好半天才反应过来,一颗心“扑通扑通”狂跳个不停,仿佛要从胸腔里蹦出来。 被淘汰的少年名叫别家明,因为瞳孔颜色比常人略淡,泛着些青色,村里人都叫他“麻眼仔”。要不是这次测视力,谁都不知道他有一只眼睛看不清东西。 苏阳把他叫到跟前,仔细端详着他的眼睛。别家明的右眼瞳孔,明显比左眼要大一些,而且颜色也更深,看起来有些异样。 虽然不是大夫,但苏阳也能猜出个八九不离十。这孩子,怕是得了什么眼疾,而且还不轻。 他想起自家奶奶当年似乎也得过类似的病症,去镇上的医馆看过,大夫说是“青光眼”,需要做手术才能治好。 第七十八章 可这穷乡僻壤的,上哪儿找会做手术的大夫?就算有,那费用也不是一般人家能承受得起的。 苏阳心里叹了口气,这孩子,怕是要遭罪了。 把别家明的事暂时放到一边,进行下一轮考核。 “下面进行第二项测试,跑步!”苏阳看了看天色,“石头,你带头,路旭东,你负责殿后!带着大家绕着村子跑三圈!孔远山,毕明志,你俩跟在后面,把掉队的、跑不动的,都给我记下来!” 开跑前,苏阳又特意叮嘱石头:“你小子别跑太快,悠着点,不然他们都得被你甩下!” 不少村民一听要跑步,都露出了懊恼的神色。早知道苏阳是来真的,先顾好自家娃再说其他! 可苏阳不管这些,既然提前提醒过,不赶紧打起精神,那就是不听话。面对那些不服管教的家伙,他可不会心软。 周阳跑在队伍中间,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胸口像压了块大石头。并非他掌握了什么高深招数,是实在跑不快,只能勉强跟上队伍!苏阳浓眉紧锁,扫视着眼前这群参差不齐的半大小子,心中盘算着。 他没料到,大元朝的乡下孩子,身体素质竟如此悬殊。 毕竟,这里可不是他前世那个体育课普及、营养过剩的天朝。青龙村的百姓,平日里能填饱肚子已属不易,哪还顾得上什么跑步技巧、体能训练? “全体都有,听我号令!第二项测试,跑步,开始!” 苏阳定了定神,不再多想,朗声宣布,打破了场上的沉寂。 他朝一旁的陈木生努努嘴:“石头,你小子打头!旭东,你押尾!给我在后头盯着!” “围着村子跑三圈,都听清了?” 苏阳的目光如刀,一一刮过众人,“孔远山,毕明志,你们俩眼睛放亮点,谁要是掉队,跑不动,全都给我记下来!” 人群中一阵骚动,不少孩子面露难色。早知如此,来之前就该让自家娃儿吃饱些! 几个孩子的父母更是懊悔不已。 苏阳却不为所动。丑话说在前头,谁不听劝,谁就活该倒霉。 发令前,苏阳又特意叮嘱陈木生:“你小子可别撒欢儿似的瞎跑,悠着点儿!不然他们都得被你甩没影儿了!” 谁知,这句话反倒激起了几个小子的逆反心理。 这几个平时自诩疾毛钗的小子,斜眼睨视着石头,眼神里尽是不屑与挑衅。 那意思仿佛在说:就你这慢乌龟样,也配领跑? 发令锣声刚落,这几个小子便如脱缰野马般疾驰而出,早把石头的“控速”抛到了九霄苏外。 甚至,他们还不忘回头朝石头做了个鬼脸,这才扬长而去。 领头羊一加速,后面的人群自然也被带着提速。 周阳混迹其中,只觉胸口憋闷,喘气都费劲。 他倒不是有什么战术,纯粹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只能勉强跟上队伍,不至于掉队。 可没跑出多远,周阳就感觉不对劲了。 他眼睁睁地看着,那几个先前还神气活现的“疾毛钗”,这会儿都像霜打的茄子,一个个脸色煞白,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显然,刚开始冲得太猛,这会儿都泄了气。 周阳暗暗叫苦,他自己的情况也好不到哪儿去。 双腿仿佛灌了铅,每迈出一步都像是在跟自己较劲。 他感觉自己随时都会脱力,眼前一阵阵发黑,嗓子干得直冒烟。 几次,周阳都差点儿停下脚步。 他余光瞥见那些跑不动的家伙已经放弃,正站在路边大口喘气,心里也痒痒的,想跟着停下来歇口气。 可最终,求生的本能还是战胜了身体的疲惫。 他不能停! 他要活下去! 还要让全家人都活下去! 这股强烈的信念,汇聚成了一道无形的力量,支撑着他疲惫的身躯。 他死死盯着前方石头的背影,感受着肺部火辣辣的灼烧,心脏狂跳,仿佛要从胸腔里蹦出来。 不行,还不能停下! 他咬紧牙关,将身体的每一个警报都强行压制。 “停下!全体停下!” 就在周阳感觉自己快要撑不住的时候,苏阳的命令,如同天籁之音,传入耳中。 “呼…;…;呼…;…;” 周阳如释重负,腿一软,差点跪倒。但他还是强撑着站直了身体。 他大口喘息,贪婪地呼吸着新鲜空气,感觉自己像是刚从水里捞出来一样。 “都别愣着!慢慢走,别停!谁让你们停了?” 苏阳的声音再次响起,不过这次,语气中少了些严厉,多了些无奈。 周阳这才发现,不仅是他,其他人也都停了下来,一个个东倒西歪,像是被抽干了力气。 只有少数几个,还听从苏阳的命令,缓缓地挪动着步子。 “没吃饭吗?迈开腿!都动起来!”苏阳提高了嗓门,他可不想这帮小子因为突然停下而受伤。 在苏阳的催促下,原本停下的人群,再次缓缓动了起来。 周阳也拖着灌铅般的双腿,一步一步,慢慢地向前走着。 他不敢停,也不能停。 他知道,自己能坚持到现在,已经是奇迹了。 苏阳在一旁看着,心里直摇头。 这才跑了三圈,就有将近一半的人没能跑完全程。 这还是他放宽了标准,只要求跑完,不追求速度的结果。 这要是放在前世,估计连小学体测都过不了关。 不过细想一下,也能理解。 有的小子,那是真没力气,跑着跑着就虚脱了; 有的小子,那是意志不行,稍微累点就放弃; 还有几个,苏阳心里跟明镜似的,他们压根就不想跟着自己干,跑不动只是借口。 但不管怎么说,这些人,苏阳是一个都不会要的。 体能不行可以练,意志不坚定,那就很难改变了。 至于那些耍心眼儿的,更不能留。 他需要的,是能吃苦、能坚持、能听话的人。 就像那个周阳,虽然跑得最慢,但他那股拼劲儿,苏阳是看在眼里的。 这小子,只要稍加训练,绝对是个好苗子。 “行了,都过来吧,先歇会儿。” 看着众人走得差不多了,苏阳这才开口叫停。 “那边有粥,每人一碗,先填填肚子。记住,排好队,谁敢抢,直接滚蛋!” 一听说有粥喝,原本还蔫头耷脑的小子们,顿时来了精神。 一个个两眼放光,争先恐后地朝粥桶跑去。 周阳落在最后,他实在没力气跟人挤了。 不过,他心里却是暖烘烘的。 苏阳不仅让他们跑步,还给他们准备了粥,这可真是个大好人! 他暗暗下定决心,一定要好好表现,争取留下来。 轮到周阳的时候,他双手接过那碗热气腾腾的小米粥,闻着那熟悉的米香,眼眶不禁湿润了。 第七十九章 这粥,真香啊! 要是奶奶、小妹、小弟也能喝上就好了…;…; 他小心翼翼地喝了一口,感受着那温暖的粥水滑过喉咙,流进胃里,整个人都舒坦了不少。 他抬头,望向那些没能坚持跑完全程的小子,心中五味杂陈。 那些人,一个个垂头丧气,脸上写满了失落和懊悔。 他们的家人,也是唉声叹气,后悔没让孩子多吃点,或者平时多锻炼锻炼。 苏阳站在粥桶旁,静静地观察着众人。 他早就料到会是这样的结果。 “都吃完了吧?”苏阳等众人喝完粥,开口问道。 “吃完了!”稀稀拉拉的回答声响起。 “没吃完的也别吃了,都过来!”苏阳大手一挥,“我这儿还有点剩的,那些没跑完的,也过来喝一碗吧。” 苏阳这么一说,那些没能坚持下来的小子,一个个都愣住了。 他们没想到,苏阳竟然还会给他们粥喝。 原本的沮丧和失落,顿时消散了大半。 他们的家人,更是感激涕零,看向苏阳的眼神,充满了敬意。 “苏公子真是个大善人啊!” “是啊,自家孩子不争气,苏公子还给粥喝,真是没话说!” “以后谁要是敢说苏公子的坏话,我第一个不答应!” …;…; 人群中,议论声此起彼伏。 苏阳摆了摆手,示意大家安静。 “行了,都别在这儿拍马屁了。喝完粥,都给我动起来,准备下一项测试!” 说着,他指了指不远处的一排石锁, “看见那些石头了吗?那是石锁,待会儿你们就比试举石锁!” 为了这次选拔,苏阳特意让陈木生他们从家里搬来了三个石锁。 最小的一个五十斤,往上依次是一百斤和一百五十斤。 这三个石锁,是苏阳早逝的便宜麻哥苏大留下的。 苏大还在的时候,经常用这些石锁来锻炼。 可惜,他死后,就再也没人督促苏阳锻炼了。 “五十斤及格,一百斤良好,体重破百也能秀翻天!都听清楚了吗?” 苏阳的声音,再次响起, “都给我拿出真本事来!别想着偷奸耍滑!” 周阳站在人群中,手心已经开始冒汗了。 虽然喝了一碗粥,但他还是感觉浑身无力。 他知道,自己刚才跑步的时候,已经把体力耗尽了。 现在别说举一百五十斤的石锁,就是五十斤的,他都不一定能举起来。 可是,他不能退缩。 他必须坚持下去。 为了自己,也为了家人。 他深吸一口气,缓缓走向了那排石锁。 周阳径直走向了最小的那个五十斤的石锁。 他没有不自量力,直接选择了自己唯一可能举起来的石锁。 看到周阳的选择,不少小子都撇了撇嘴,露出不屑的表情。 在他们看来,周阳这是胆小怕事,没出息。 苏阳却不这么认为。 他知道,周阳是个聪明人,懂得量力而行。 这样的人,才更可靠。 周阳站定,弯腰,紧紧攥着石锁柄。 冰冷的触感,让他精神一振。 他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仿佛要将全身的力量都凝聚在这一刻。 他想起了自己多舛的命运,想起了家人的期盼…;…; “起!” 周阳猛地睁开眼睛,发出一声低吼,全身肌肉瞬间绷紧。 他用尽全身力气,试图将石锁举起。“起!” 周阳猛地睁开眼,牙缝里挤出一个字。 全身肌肉瞬间绷紧,像拉满的弓弦。 他用尽全身力气,试图将石锁举起。 牙关紧咬,额头青筋像蚯蚓一样扭动,周阳憋红了脸,愣是将二十五公斤的铁锁扛过头顶! “咔嚓……” 仿佛听到了骨骼不堪重负的声响。 眼前一黑。 “卧槽!” 这是周阳昏迷前,脑海中最后的念头,都怪那个推自己的。 …… “嘶……” 再次醒来,周阳感觉浑身像是被车碾过,骨头缝里都透着疼。 “你醒了?” 一个声音传来,带着点漫不经心。 周阳费力地扭过头,是苏阳。 他张了张嘴,嗓子干得像冒烟:“多谢……苏哥,我……” “行了,别说废话。” 苏阳打断了他,语气淡淡的: “你小子还算走运,我推了你一把,不然石锁就砸你脑袋上了。” 周阳一个激灵,瞬间清醒了大半。 他这才反应过来,刚才有多危险,一阵后怕。 后背冷汗直冒,湿漉漉的贴在衣服上。 还没来得及道谢,就听到外面一阵喧闹。 “苏哥,苏哥!大恩人啊!” 一个苍老的声音,带着哭腔,由远及近。 紧接着,周阳的瞎眼奶奶,带着一家老小,跌跌撞撞地冲了进来。 扑通一声,老太太作势要给苏阳跪下。 苏阳眼疾手快,一把扶住: “老人家,使不得,使不得!” 他嘴上客气,心里却一阵嘀咕,也有些后怕。 真要是在测试的时候砸死一个,自己就沦为笑柄了! 到时候别说招人,不被村里人打死就算不错了。 …… 一番闹剧过后,力量测试总算有了结果。 来报名的乌泱泱一大片,少说也有八十来号人。最后筛来选去,只淘汰了一个。 那哥们也是点背,非得跟人较劲。 指着那一百五十斤的石锁,嗷嗷叫着就要举。 旁边人还以为他多大本事呢。 结果呢? 石锁动都没动一下,他倒好,把自己给整抽筋了。 再试五十斤的? 得,直接歇菜。 大伙都替他可惜,你说这图个啥? 苏阳也摇了摇头,没辙。 定下的规矩不能破,这叫原则。 再说,举不动就是举不动,谁也没招。 力气测完了,接下来是脑子。 说白了,就是考认字。 苏阳是谁? 他可不是来做慈善的。 现在本钱少,人手也紧张,必须得保证个顶个的都是精英,都能派上大用场。 要是招一群傻子进来,那还不得把自己给累死? 他教了十个字,一个比一个绕口。 好家伙,这群平日里连笔杆子都没摸过的泥腿子,哪见过这个? 一个个抓耳挠腮,比杀猪还难受。 就没一个全认出来的。 最多的,也就认出了一半。 周阳这小子,没了力气活儿拖累,倒还算机灵,比划着认出了四个。 在这一群文盲里,也算过得去了。 至于那些一个字都憋不出来的? 对不住了,哪儿凉快哪儿待着去吧。 苏阳可不养闲人。 这一轮下来,乌泱泱的人群直接少了一大半。 数了数,还剩八个。 可苏阳心里有数,他只打算招六个。 这下可热闹了。 那帮熊孩子的家属,一个个伸长了脖子,眼睛瞪得像铜铃。 生怕自家孩子被刷下去。 那眼神,就跟狼见了肉似的。 平时谁家要是有个活计,大伙儿都抢着干。 第八十章 现在能跟着苏阳,那就跟端上了金饭碗一样。 以后吃香的喝辣的,谁不眼红? “都别急!” 苏阳清了清嗓子,慢悠悠地开了口: “你们八个……” 他故意拉长了音,卖起了关子。 “这几天都跟着我,好好练!能不能留下,就看你们的表现了!” “啥?” “不是……这……” 八个小子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傻了。 到手的鸭子还能飞了? 这苏二哥,也太会玩了! 不过话说回来,哪个年轻气盛的小伙子愿意服输? 一个个心里都憋着一口气,谁也不想被比下去。 真要是最后被刷下来,那可就丢人丢到姥姥家了! 周围的村民也炸开了锅,说什么的都有。 “苏二这招高啊,这是养蛊呢!” “嘿,你还别说,这法子真能挑出厉害的。” “厉害有啥用,还不是在村正手底下讨生活?” …… 折腾了大半天,日头都快到正中间了。 苏阳一挥手,跟检阅队伍似的: “行了,都散了吧,回家吃饭!” 一听这话,八个小子立马来了精神,一个个腰杆挺得笔直。 谁不知道苏阳家里吃得好? 一天三顿,顿顿不落,还时不时能见着油水。 这第一顿饭,说不定就能开荤呢! 光是想想,口水都要流下来了。 走着走着,苏阳发现周阳有点不对劲。 这小子,咋还磨磨蹭蹭的? 苏阳眼珠子一转,就猜到了七八分。 “我说,” 他提高了音量, “谁家要是实在揭不开锅,先到我这儿来支两斗粮食,回头再还!” 这话一说,八个小子和他们的家人都愣住了。 紧接着,就是一阵感激。 苏阳这人,真是没话说! 就算是那些家里暂时不缺粮的,也觉得心里暖呼呼的。 谁还没个难处? 万一哪天真过不下去了,起码还有条退路。 那些没被选上的,更是羡慕得眼睛都红了。 看看人家,再看看自家那不争气的,恨不得踹他两脚! 苏阳可没忘了石头他们四个。 这几个老伙计,可是自己的心腹,得好好安抚。 “石头,远山,旭东,明志,” 他挨个点了名, “你们几个今天也累坏了,回去一人领两斗粮食!” 瞧瞧,这待遇,立马就不一样了。 新来的只能借,老伙计直接领! 啥叫差距? 这就是差距! 没差距,哪来的干劲? 苏阳心里清楚得很。 一刀切做法不可取,就得多劳多得! 正要带着人走呢,人群里突然冒出一声怪叫: “瞎胡闹!” 这声音,阴阳怪气的,像一把冰锥子,扎得人浑身不舒服。 在场的人都安静了下来。 不用回头,苏阳就知道是谁。 除了赖志成,还能有谁? 这家伙,打从一开始就在旁边看着,一句话不说。 心里指不定憋着什么坏呢。 苏阳冷笑一声。 他早就知道赖志成不会善罢甘休。 这老小子,在青龙村横行霸道惯了,能眼睁睁看着自己抢了他的风头? “苏二,你这是干啥?把人都弄走了,谁给村里干活?谁去服徭役?” 赖志成背着手,慢悠悠地走了过来。 一双三角眼,死死地盯着苏阳。 他这话说得冠冕堂皇,实际上呢? 就是眼红苏阳把人都给笼络走了。 再这么下去,他这个村正还算个啥? 他得给苏阳点颜色瞧瞧! 赖志成这么一说,有些村民也反应过来了。 是啊,这徭役可是个大问题! 得罪了谁,也不能得罪村正啊! 万一他给你使个绊子,把你弄去修城墙,挖河道…… 那可就真是有苦说不出了! 有些家里孩子没被选上的,心里反倒有点庆幸。 跟着苏二有啥用? 到头来,还不是得看村正的脸色? 这下好了,自家孩子没去,也省得得罪村正了。 那群臭小子的亲属,心里就跟十五个吊桶打水似的,七上八下。 又想让孩子跟着苏阳吃饱饭,又怕得罪了村正,以后没好日子过。 这可咋整啊? 有几个胆小的女人,急得直跺脚,眼泪都快下来了。 其中一个,声音都变了调: “他爹,你说这可咋办啊?要不……咱还是把娃叫回来吧?”赖志成背着手,三角眼一眯,活像一只偷鸡不成蚀把米的黄鼠狼,死死盯着苏阳,话里跟裹了冰碴子似的: “苏二,你这把人都划拉走了,村里的活谁干?徭役谁去顶?这规矩不能坏啊!” 这话听着像是为公,为村里人打算,可谁听不出那点儿猫腻? 他不就眼红苏阳笼络了人心,怕自己这村正的位子坐不稳当么,变着法儿地找茬。 赖志成这么一咋呼,嗓门提得老高,还真有几个村民开始嘀咕起来。 徭役这事儿,可是悬在穷苦百姓头顶的刀,谁敢不听村正的?万一被弄去修墙挖沟,那可就吃不了兜着走。 有几家孩子没被苏阳选上的,这会儿反倒有点儿幸灾乐祸,觉得省了麻烦,自家娃不用去遭罪了。 那几个入选小子的家人,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活像是热锅上的蚂蚁。 一边想让孩子跟着苏阳吃香喝辣,一边又怕得罪了赖志成这老东西,往后没好日子过。 几个胆小的女人急得直跺脚,其中一个带着哭腔,声音都变了调,活像是死了男人一样: “他爹,要不……咱还是把娃叫回来吧?这万一……得罪了村正,可咋活啊?” 苏阳在一旁冷眼瞧着,一声不吭。 他就是要等,让这事儿发酵,看看谁会熬不住。 真要有人把孩子叫回去,他也不拦,正好借机筛选。 赖志成平日里作威作福,积威甚重。村民怕他,苏阳心里门儿清。 果不其然,有两家人开始动摇,眼神闪烁,想把孩子叫回去。 其中一个小子,爹娘一个劲儿地使眼色,他低着头,一步三回头地往回挪。另一个却是个犟种,脖子一梗,死活不肯走,和家里人犟了起来,脸红脖子粗的,眼瞅着就要打起来。 苏阳的目光在剩下的几家人身上扫了一圈,心里有了数。 还行。 尽管不少家人愁眉苦脸,可还是咬牙挺着,没把孩子叫回去,这说明还有救。 至于那两个? 苏阳心中冷笑,不管是回去的还是和家人闹别扭的,他一个都不要。 强扭的瓜不甜,没有家里人的支持,将来准得出幺蛾子。 现在刚起步,正是用人之际,必须把每一分力气都用在刀刃上,不能浪费在这些烂事上。 “走了!” 苏阳把手一挥,懒得再和这些人废话。领着六个萌新上道,四个老人,抬着三个死沉的石锁,在一众村民复杂的目光中离开了晒粮场。 身后,是一地的鸡毛蒜皮,和一颗颗七上八下的心。 第八十一章 到了苏阳家,敞开肚皮吃了一顿,六个新人就彻底踏实了。 别的不说,就为了这一口香喷喷的吃食,他们也得死死抱住苏阳的大腿! 苏阳家的饭菜,那可不是一般的香! 平日里,这些小子能吃上一口带糠的杂粮饼子就不错了,哪见过这阵仗? 苏阳还怕他们吃坏肚子,特意嘱咐王婶和林绮娘做饭的时候悠着点儿,别放太多油水,整了一锅穷人版大锅饭。 这几个小子平日里吃的都是些刮嗓子的东西,乍一吃到这香滑的肉粥,一个个狼吞虎咽,恨不得把碗都舔干净。 他们心里跟明镜似的,暗暗发誓,一定要拼了命地好好干,绝不能让苏阳撵他们走!这可是打着灯笼都难找的好事! 尤其是周阳,捧着热腾腾的肉粥,闻着那勾人的香味,眼泪刷地就下来了。 他家都快揭不开锅了,奶奶和小妹还饿着肚子呢。他暗暗发誓,一定要跟着阳哥儿好好干,将来让奶奶和弟妹也能天天吃上这样的好饭! 什么村正不村正,谁挡着他吃饱饭,谁就是他的仇人! “都吃好了没?” 苏阳看着几个小子,慢悠悠地问。 “好了!” 几个小子齐声回答,震天响,把屋顶的灰都震下来不少。 “下午都回去,好好洗个澡,换身干净衣裳,再睡个好觉。” 苏阳不紧不慢地说着, “上午的测试,一个个都跟抽了筋的泥鳅似的,身体太虚了,得先养养。直接练,容易出事。” 几个小子连连点头,一个个乖得跟鹌鹑似的。 “还有,”苏阳顿了顿,补充道,“让你们家里人下午过来一趟,把契约签了。” 四位老者全都在合同上按了手印,新人当然也不能少。 虽然苏阳知道那玩意儿没啥用,但该有的过场不能省,多少能让人心里安稳点儿,觉着这事儿靠谱。 几个小子答应着,纷纷起身要走。 周阳却磨磨蹭蹭地没动,等人都走得差不多了,才扭扭捏捏地凑到苏阳跟前,脸憋得通红,跟要拉稀似的: “超……阳哥儿,我……我想借点儿粮……” 苏阳一挑眉,没等他说完就打断了他: “家里没米下锅了?” 周阳的头埋得更低了,声音小得像蚊子哼哼,要不是苏阳耳力好,还真听不清: “嗯……” 苏阳心里叹了口气,这兵荒马乱的年月,谁家都不容易。 “等着。” 他转身进了里屋,没一会儿就提着一个鼓囊囊的布袋出来,递给周阳。 “这儿是一斗小米,一斗面粉,先拿去应急,别让你奶奶和小妹饿着。” 周阳的眼睛“唰”地一下就亮了,双手接过布袋,只觉得这布袋比金子还沉。 “阳哥儿,我……我周阳这条命就是您的了!” 他激动得话都说不利索了,声音都带着哭腔。 “行了,别说这些没用的。” 苏阳摆摆手,打断了他, “又不是只有你一个,林韧那小子,家里也穷得叮当响,你俩一样。” 周阳一听,更是感激涕零,差点儿给苏阳跪下磕头。 “阳哥儿,您放心,我周阳就是给您做牛做马,也一定报答您的大恩大德!以后您让我往东,我绝不往西!” 周阳提着粮食,走在青龙村的土路上,脚步都比平时轻快了不少。 虽说这路还是坑坑洼洼,可他却觉得,天也蓝了,风也暖了,就连路边的野草都顺眼了不少。 他觉得自个儿跟踩在棉花上似的,浑身舒坦。 一路上,碰见个人,周阳就咧开嘴笑,露出两排还算整齐的牙齿。 谁要是好奇,问他袋子里装的啥,他就扯着嗓门喊: “是阳哥儿借给我的粮食!救命的粮食!” 不等进家门,周阳就扯着嗓子喊开了,那声音,比村头的破锣还响: “奶奶,小妹,我回来啦!咱家有饭吃了,有白面,有小米!再也不用饿肚子啦!” 他这一路嚷嚷,可比什么宣传都管用。 谁不知道他周阳家里穷得都快揭不开锅了?现在提着粮食回家,那肯定是苏阳给的! 一传十,十传百,苏阳的名声,在青龙村里又响亮了几分。 就连那不爱说话的林韧,也成了活广告。 他虽然闷声不响,可手里提着的粮食袋子,明明白白地告诉大家:跟着苏阳,有肉吃! 这一来二去,村里人看赖志成的眼神都不对了。 同样是村里的头面人物,这做人的差距咋就这么大呢? 苏阳对手下那是真叫一个好,借粮不说,还管饭,听说顿顿都有肉! 转头瞧瞧赖志成,抠抠搜搜的,手底下那几个帮闲,一个个饿得面黄肌瘦,跟难民似的,大冷天还在卧龙沟里砸冰,那叫一个惨! 这真是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 这一天,对于大元朝的百姓来说,或许只是日复一日的寻常日子。 但对于周阳和林韧两家来说,却是改变命运的一天。 从今天起,他们的日子有了盼头,再也不用提心吊胆地怕饿死了,这比啥都强! 对青龙村的许多村民来说,这一天也意义非凡。 尤其是那些家里快断粮,都穷到吃土的主儿,心里都跟长了草似的。 “跟着苏阳有饭吃”,这句话,算是彻底在他们心里扎了根。 他们暗暗下定决心,等苏阳下次招人,说什么也得让自家小子挤进去,这可是天大的好事! 可对于那两家把孩子叫回去的,这一天,就跟吃了苍蝇一样难受。 眼瞅着别人家的孩子跟着苏阳吃香喝辣,自家孩子却只能在家饿肚子,这滋味,甭提多难受了。 真是应了那句话,一步错,步步错。 苏阳也没想到,自己不过是招了几个人,竟然在村里引起了这么大的反响。 他原本还计划着,下午抽空给自己屋里盘个暖榻,暖和暖和。 谁知道,这六个小子的家人,来得那叫一个“热情”。 这家刚坐下,还没说两句话呢,那家又推门进来了,前前后后,络绎不绝。 苏阳就像个陀螺一样,围着这些人转,一遍又一遍地解释着,嗓子都快冒烟了。 一直忙活到天黑,才把最后一拨人送走,差点没把他累瘫在炕上。 苏阳揉了揉酸痛的肩膀,正准备歇口气,却发现有点不对劲。 他眉头一皱,环顾四周。 怪了,那六个新来的小子,怎么一个都没回来?晨曦微露,青龙村还笼罩在一片薄雾之中。 苏阳家门前,却已是另一番景象。 “阳哥儿,俺们来了!” 六个身影,比昨日更早地出现在门口。 是那六个新来的小子。 一个个脸上还带着几分睡意,却难掩兴奋。 第八十二章 昨晚那顿饭,不仅仅是填饱了肚子,更像是吃下了一颗定心丸。 苏阳推开院门,扫了一眼这几个半大的孩子。 “来得倒早。看来,是真想跟着我干了?” 他嘴角微微上扬,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 几个小子挠挠头,嘿嘿笑着,不敢接话。 “都别愣着了,跟我来。” 苏阳转身朝院子里走去。 “今儿个,咱先不跑了,练点别的。” 几个小子一听,顿时来了精神。 不跑圈?那敢情好啊! 他们兴冲冲地跟着苏阳进了院子。 “都站好了,看我怎么做,你们就怎么学。” 苏阳站在院子中央,开始比划起来。 他打的,是一套最简单的军体拳。 这拳法,简单实用,易学易练,最适合用来训练这些半大小子。 几个小子瞪大了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苏阳的动作。 他们努力地模仿着,却总是不得要领。 不是胳膊伸错了,就是腿抬歪了。 一个个笨手笨脚,像极了刚学步的鸭子。 孔远山、石头、路旭东、毕明志四人,站在一旁。 看着新人们的窘态,他们强忍着笑意。 想当初,他们练这套拳的时候,也没比这几个强多少。 “远山,你那胳膊,是准备挠痒痒吗?” 苏阳突然看向孔远山,板着脸说道。 “啊?没,没有啊……” 孔远山一个激灵,连忙收回了心神,认真地比划起来。 “石头,你那腿,是想踢毽子?” 苏阳又看向石头,语气中带着一丝戏谑。 “没,阳哥儿,我这是……这是……” 石头支支吾吾,半天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行了,都别练了,先吃饭!” 苏阳摆了摆手,打断了他们的练习。 几个小子如释重负,长出了一口气。 这拳法,看着简单,练起来可真要命! “阳哥儿,今儿吃啥?” 一个小子的眼睛里,闪烁着期待的光芒。 “白米饭,肉管够!” 苏阳笑着说道,露出了一口白牙。 “太好了!” 几个小子欢呼雀跃,仿佛所有的疲惫都一扫而空。 早饭后,苏阳带着众人来到了一间屋子。 这间屋子,与厨房仅一墙之隔。 “今儿,咱盘个炕,往后啊,这屋就暖和了。” 苏阳一边说着,一边从墙角搬起一块土坯砖。 “炕?阳哥儿,炕是啥玩意?” 一个小子上前一步,好奇地问道。 “炕啊,就是用这土坯砖垒起来的床,跟灶台连着,烧火做饭的时候,这炕也就热了。” 苏阳耐心地解释着。 “搭建土砖小床铺?那能睡人吗?” 另一个小子提出了质疑。 “能不能睡,等盘好了你们就知道了。” 苏阳没有多做解释,直接开始动手。 他先是带着几个小子,把墙角的杂物清理干净。 然后,又在土坯墙上,小心翼翼地掏出一个洞来。 这洞,正好对着隔壁厨房的灶膛。 “这叫烟道,烧火的时候,烟就从这儿走。” 苏阳指着那个洞,向几个小子解释道。 几个小子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他们虽然不知道这烟道有啥用,但看苏阳这么认真,想来肯定是很重要的。 苏阳盘炕的手艺,是跟村里的老把式学的。 他虽然没亲手盘过,但看也看过好几回了。 再加上他脑子灵活,举一反三,很快就掌握了其中的诀窍。 只见他先用泥巴和稻草混合在一起,做成泥浆。 然后,将土坯砖一块一块地垒起来,中间用泥浆粘合。 没过多久,一个炕的雏形,就出现在了众人的眼前。 “阳哥儿,这炕真能烧热?” 一个小子的脸上,露出了难以置信的表情。 “等会儿你们就知道了。” 苏阳笑了笑,没有直接回答。 他继续埋头干活,将炕的表面抹平,又在炕头的位置,留了一个添柴火的口子。 “行了,大功告成!” 苏阳拍了拍手上的泥土,满意地说道。 “这就好了?” 几个小子围着炕,左看看,右看看,还是不敢相信。 “阳哥儿,要不……咱先试试?” 一个小子的眼睛里,闪烁着期待的光芒。 “试啥试?这炕还没干呢,等明天再烧。” 苏阳瞪了他一眼,没好气地说道。 “嘿嘿,俺这不是心急嘛……” 那小子挠了挠头,讪讪地笑了笑。 “都别在这儿杵着了,该干嘛干嘛去!” 苏阳挥了挥手,将几个小子赶出了屋子。 就在这时,屋外传来了一阵嘈杂声。 “苏二在家吗?听说你又在瞎折腾?” “搭建土砖小床铺?这是哪门子的道理?” “……” 苏阳走出屋子,只见院子里挤满了人。 都是村里的乡亲们,一个个脸上都带着好奇和质疑的神色。 “苏二,你这又是搞啥名堂?” 一个村民大声问道。 “盘炕啊,没看出来吗?” 苏阳笑着说道。 “盘炕?炕是啥?” “就是用土坯砖垒的床,冬天可以烧火取暖。” 苏阳耐心地解释着。 “烧火取暖?你咋不在屋里点个火盆呢?” 一个村民提出了质疑。 “火盆?那玩意儿能跟炕比吗?” 苏阳撇了撇嘴,说道。 “炕烧起来,整个屋子都暖和,火盆呢?就烤着那一小块地方,能顶啥用?” “再说了,火盆多费柴火啊,炕呢?烧火做饭的时候,顺带着就把炕烧热了,一举两得!” 苏阳的一番话,说得头头是道。 村民们听了,却还是一脸的疑惑。 “苏二,你说的这炕,真有那么好?” 一个村民半信半疑地问道。 “好不好,等过两天你们就知道了。” 苏阳笑着说道。 “到时候,你们都来我家试试,保准让你们暖和得不想出门!” “都让让,让让,别在这儿围着了!” 王婶挤进人群,开始维持秩序。 她虽然也不太相信苏阳盘的炕能有多好。 但作为苏阳手下头号大将的母亲,她必须维护苏阳的权威。 其他几个小子的家人,也纷纷站了出来,帮着王婶一起维持秩序。 “俺家娃说了,阳哥儿这么做,肯定有他的道理!” “就是,你们懂啥?别在这儿瞎打听!” “都散了,散了,别耽误阳哥儿干活!” …… 村民们渐渐散去,院子里恢复了平静。 “苏二这小子,最近是越来越邪乎了,得想个办法治治他!” 远处,赖志成望着苏阳家,眼中闪过一丝阴狠。 他远远地看着苏阳家门口的人群散去,心里却越来越不安。 他感觉到,一股无形的力量,正在青龙村悄然生长。 而这股力量的源头,正是那个让他越来越看不透的苏二……灶台和暖榻完工那天,苏阳特意把林绮娘叫到跟前,千叮咛万嘱咐,点火的时候千万小心。 第八十三章 “绮娘,这可是新灶,头一回烧火,可不敢大大咧咧的!火大了容易把灶台烧裂。咱得用小火苗慢慢烘着,让热气一点点儿地往外拱,把里面的湿气全赶出来,往后才结实,才好用!” 林绮娘听得认真,轻轻点了点头,应了一声,从灶门口的柴堆里挑了几根最细的树枝,小心翼翼地塞进灶膛。 火苗儿轻轻地舔着锅底,厨房里慢慢地就暖和了起来。 苏阳看着微微跳动的火苗,嘴角露出一丝笑意。 林绮娘也松了口气,转头看向苏阳:“阳哥儿,这厨房里暖烘烘的,不正好发豆芽吗?” “嗯,我也是这么想的。”苏阳笑着,把几个早就准备好的破缸搬了进来。 破缸里面已经铺好了几层湿布,是专门用来培育豆芽的。 “这次咱们一半黄豆,一半绿豆,都试试,看看城里人到底喜欢哪一种。” 青龙村的冬天,除了日常的训练,也没什么要紧的农活。 苏阳带着手下的一帮小子,整日在村里演练武艺。 长枪如林,挺刺如风,弓弩齐发,箭矢破空,刀光闪烁,寒光照胆,盾牌撞击,声震四野…… 一时间,平日里安静的青龙村,也充满了肃杀之气。 当然,苏阳大部分时间还是花在了骑马上。 没办法,谁让他现在是村里唯一的“骑兵”呢。 那匹从劫匪手里缴来的老马,最近可是遭了老罪了。 每天被苏阳这个菜鸟骑来骑去,鞍前马后,四蹄生风,累得够呛。 马要是会说话,估计早就破口大骂,问候苏阳八辈祖宗了。 看着苏阳骑着马在村里嘚瑟,一天能跑八个来回,韩家父子眼红得要滴血。 特别是赖守仁和赖守义这对兄弟,不止一次地在背后嘀咕,恨不得把苏阳从马上拽下来,他们自己上去过过瘾。 苏阳偶尔会想起前世看过的一部电影,电影里,主角在马背上驰骋的英姿,让他羡慕不已。他也曾幻想,自己有一天能像电影主角一样,成为一名真正的骑兵。 苏阳前世虽然是农学博士,可他跟着导师也算见过世面。 他那个爱好广泛,却唯独对专业不上心的导师,就喜欢鼓捣这些。 为了满足自己的爱好,导师以研究为名,搞了个马场,还真弄了几匹品相不错的马来。 虽然后来,导师用一篇不知所苏的论文,敷衍了事,马也不知去向,八成进了谁的肚子。 不过在那之前,苏阳没少跟着去马场,也学了点骑术皮毛,甚至还蹭了几节骑术课。 可惜,书本上的知识再多,也比不上实践。 面对这匹有些倔脾气的老马,苏阳那点三脚猫的功夫,根本不够看。 他现在顶多算能骑在马上不掉下来,离在马上表演个“百步穿杨”还差着十万八千里呢。 这天,苏阳正骑着马在村里瞎溜达,赖志成忽然领着两个崽,气势汹汹地拦住了他的去路。 “苏二,你小子到底啥时候进城?” 赖志成仰着头,看着高高在上的苏阳,心里那叫一个憋屈。 他感觉自己脖子都快仰酸了,可苏阳却像没看见他一样,依然稳稳地坐在马背上。 苏阳微微低头,居高临下地看着赖志成,嘴角挂着一丝玩味的笑: “卓村正,您老人家这是怎么了?火气这么大?不好意思啊,我最近真没打算进城。” “啥?” 赖志成一听就急了,胡子都气歪了,指着苏阳的鼻子就开始数落: “你小子不进城,我辛辛苦苦弄的那些鱼咋办?眼瞅着就要臭了,你赔我啊?” 原来,赖志成这阵子也没闲着,正在狠狠地压榨小弟们,辛辛苦苦弄了三百多斤鱼。 这下好了,苏阳说不进城,他的鱼眼瞅着就要砸在手里,能不急吗? 苏阳当然记得赖志成的“好”。 当初自己刚从城里回来,这老家伙就在背后挑拨离间,说自己吃独食,不给手下好处。 后来招人的时候,还故意捣乱,吓跑了两个新人。 现在,苏阳就是要给他点颜色看看。 让你知道,青龙村不是你韩家一手遮天! 想赚钱? 行啊,先把你那村正的臭架子给老子放下! 所以,不管赖志成怎么说,怎么骂,苏阳就一句话: “最近不进城,过几天再说。” 说完,苏阳还故意拍了拍马屁股,一副“你能奈我何”的模样。 实际上,苏阳不进城还有别的原因。 一来,新灶台和暖榻刚干,还需要几天才能彻底稳固。 二来,种的豆芽还没发芽,为了几百斤鱼专门跑一趟,实在不划算。 更重要的是,苏阳想避避风头。 每回进城都碰上打劫的,已经有这么多人命丧黄泉,谁也不清楚现在外边啥状况? 稳妥起见,还是再等等为妙,安全第一! 苏阳不进城,赖志成也拿他没招。 苏阳手下那些年轻人,连同他们的亲眷,已经抱成团,拧成了一股绳,可不是好惹的。 明着来,赖志成还真不敢,万一惹恼了这帮人,往后还咋在村里立足? “爹,要不……咱们自己去?”赖守仁突然凑到赖志成耳边,出了个主意。 “自己去?”赖志成一愣,眼睛却亮了起来。 对啊,苏二不去,咱爷仨自己去!我就不信了,没了他苏二,咱还卖不出鱼了? “好,就这么办!回去准备,明天一早就走!”赖志成狠狠地一拍大腿,做了决定。 上次进城,韩家父子可吃了不少苦头,还被一群刁民给耍了。 一想起这事,赖志成就气不打一处来。 这次,他非得找回场子,把鱼卖个好价钱不可,也好让苏二那小子开开眼! 不过,赖志成可没打算找凤子楼的肥掌柜算账,他只想赶紧把鱼卖了,能赚多少算多少。 次日清晨,天刚蒙蒙亮,韩家父子就忙活开了。 他们把鱼仔细地装上牛车,又检查了一遍,确定没什么遗漏,这才赶着牛车,匆匆忙忙地出了村。 赖守仁一边赶车,一边回头张望,嘴里还骂骂咧咧的:“苏二,你个王八蛋,等老子回来再收拾你!” 进了城,几个守城的兵痞一眼就认出了他们。 “哟,这不是上次那几个冤大头吗?又来给咱们送银子了?”一个兵痞嬉皮笑脸地说道。 上次,赖志成自以为聪明,搬出村正的身份,还扯上了衙门书吏,少交了不少进城税。 这次,几个兵痞可不吃他这一套了。 在他们眼里,什么村正、书吏,统统都是放屁! “规矩你们都懂,还用老子多说吗?”另一个兵痞把手里的长枪往地上一顿,恶狠狠地说道。 第八十四章 赖志成一看这架势,就知道今天这银子是省不了了,只能哭丧着脸,乖乖地掏钱。 “几位军爷,行行好,我们真是乡下来的,没几个钱,上次不是都交过了吗?” “少废话!上次是上次,这次是这次!再啰嗦,老子把你们的鱼都没收了!” 赖志成吓得一哆嗦,再也不敢多说一句,数出二两银子,双手奉上。 刚进城就先损失了二两银子,韩家父子的心都在滴血。 可他们不敢怪这些兵痞,只敢在心里把苏阳骂了个狗血淋头。 “都怪苏二那个挨千刀的,要不是他不肯进城,咱们哪会受这份窝囊气!”赖守义气得直跺脚。 出了这档子事,赖志成也学精了,不敢再往人多的地方去。 他想起上次在长安街的遭遇,心有余悸,生怕再遇上那些不讲理的刁民。 思来想去,赖志成决定去衙门附近碰碰运气。 他心想,衙门口总该太平点吧?那些人再大胆,也不敢在官老爷眼皮子底下闹事。 于是,韩家父子赶着牛车,绕了好几个弯,才来到衙门附近的街道。 可让他们没想到的是,这里虽然没有刁民,却比长安街还要凶险! 他们刚把牛车停稳,还没来得及吆喝两声,就有一个穿着公服的人走了过来。 “你们是干什么的?”那人上下打量着韩家父子,语气不善地问道。 “官爷,我们是乡下来的,想卖点鱼。”赖志成点头哈腰地说道。 “卖鱼?交税了吗?”那人眼睛一瞪,大声喝道。 “交……交过了。”赖志成结结巴巴地说道。 “交过了?在哪交的?拿凭证给我看看!”那人根本不信。 赖志成傻眼了,他哪有什么凭证? 进城的时候,那几个兵痞只管收钱,可没给他们开什么凭证。 “官爷,我们真交过了,不信您去问问那几个守城的兵爷。”赖志成急忙解释道。 “少废话!我管你在哪交的,到了我这,就得再交一份!”那人蛮横地说道。 “这……这是什么道理?”赖志成气得浑身发抖。 “道理?在这,老子就是道理!”那人冷笑一声,说道,“一两银子,少一个子儿都不行!” 赖志成彻底绝望了,他知道今天这银子是省不了了。 他颤抖着双手,从怀里掏出一两银子,递给那人。 那人接过银子,掂了掂,这才满意地走了。 可他刚走没多久,又来了一个穿着类似公服的人,同样要收税。 赖志成这下可真是欲哭无泪了。 他这才明白,衙门口也不是那么好混的。 这些人摆明了就是欺负他们是外乡人,想方设法地要从他们身上榨油水。 短短一个时辰,韩家父子就被收了三次税。 每次都是一两银子,而且连个收据都没有! 赖志成的心都在滴血,他这辈子都没这么憋屈过。 眼看着带来的银子越来越少,鱼却一条都没卖出去,韩家父子彻底没了脾气。 这里的人根本不知道鱼的做法,就算白送他们,他们都不会要。 眼看日头渐渐偏西,再不回去,就要摸黑走夜路了。 韩家父子商量了一下,决定还是打道回府。 临走前,赖守仁狠狠地往地上啐了一口,骂道: “什么狗屁地方!连个买鱼的都没有,还不如咱们青龙村呢!” 走在路上,赖志成突然想起一件事,脸色顿时变得煞白。 “前边……前边是不是虎啸林?”夜幕低垂,清阳县外的虎啸林,像一头蛰伏的巨兽,黑黢黢的,透着一股子阴森。 “爹,前……前边,是不是……就是虎啸林?” 赖守义的声音都劈叉了,两条腿肚子直抽抽,舌头更像是打了结。 赖志成心头也是一紧,额角青筋跳了跳,可还是强撑着,硬挤出一个字:“嗯。” 话音未落,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像催命的鼓点,由远及近。 树影婆娑,一群黑影从林子里猛地窜出来,手里都拎着家伙,一个个凶神恶煞,脸上的横肉都在颤,一看就不是善茬。 “坏了,是劫匪!” 赖志成倒吸一口凉气,这虎啸林果真是块凶地,出门没看黄历,撞邪了! 他好歹是上过战场的人,还能勉强绷住,脸色虽然发白,可腰杆还算挺直。 再瞅瞅自家那俩儿子,一个比一个熊。赖守仁抖得跟筛糠似的,筛糠好歹还动呢,他简直就是一堆烂泥。赖守义更是不堪,一张脸煞白,嘴唇子都哆嗦成紫茄子了,像是刚从冰窖里捞出来。 压根儿没等劫匪们开口,平日里在村里横行霸道,天不怕地不怕的赖守义,膝盖一软,“扑通”一声就跪下了。 他这一跪不要紧,还带倒一片,直接把身边的赖守仁也给带翻了。 “大佬高抬贵手!饶命啊!小的上有八十老母卧床不起,下有三岁小儿嗷嗷待哺……” 赖守义一把鼻涕一把泪,脑袋磕得跟捣蒜似的。 赖守仁也回过神来,连滚带爬地跪好,也跟着磕头求饶:“好汉爷爷,要什么您尽管拿,求求大佬放我一马……小的家里还有几亩薄田……” 赖志成这个气啊,恨不得一脚一个,把这两个丢人现眼的玩意儿踹回娘胎里去。 平时在村里,这俩小子不是挺能耐的吗?怎么一碰上真格的,就怂成这德行?连句完整话都说不利索了! 可眼下这情形,硬撑着也没用。赖志成眼珠子一转,罢了,今儿个就给这俩没出息的儿子好好上一课,让他们见识见识,啥叫“大丈夫能屈能伸”! 只见赖志成深吸一口气,猛地一收腹,膝盖顺势一弯——“扑通”! 那姿势,那叫一个标准,那叫一个干脆,比他俩儿子跪得还快! “大佬高抬贵手!小老儿上有八十老母,下有嗷嗷待哺的孩子,家里穷得都揭不开锅了……全家就指望我这几根老骨头……” 赖志成鼻涕一把泪一把,那哭嚎声,真叫一个撕心裂肺,比死了亲爹还悲痛。 这一通操作,直接把一众劫匪给整蒙了。 为首的那个,眼珠子瞪得溜圆,上下打量着赖志成,那眼神,跟看怪物似的。 还是他身边的狗腿子反应快,一脚踹在赖志成屁股上:“少他娘的废话!把值钱的玩意儿都给老子交出来!” 几个喽啰一拥而上,把韩家父子三人从头到脚摸了个遍,连鞋底子都没放过。 “呸,穷鬼!” 搜了半天,别说银子,连个铜板儿都没摸出来,劫匪头子狠狠啐了一口。 几个喽啰也是气不打一处来,对着韩家父子仨就是一顿拳打脚踢。 “哎哟… 第八十五章 …别打了……大佬高抬贵手……” “再打就出人命了……” 韩家父子仨被打得抱头鼠窜,鬼哭狼嚎,那叫一个惨。 眼瞅着这帮劫匪真动了杀心,赖志成被打得鼻青脸肿,脑瓜子却转得飞快,他必须得想个法子脱身。 他眼珠子一转,一个“祸水东引”的毒计涌上心头,扯着嗓子喊道: “好汉爷爷!好汉爷爷!兄弟已经身无分文,都让那些黑心的官差给搜刮去了!不过村里倒是有个土豪!” 他顿了顿,又赶紧补充:“只要好汉爷爷放了我们,我……我保证带你们去发财,那家人可肥了,金山银山都堆不下!” 一听有“肥羊”,劫匪头子眼睛都绿了,一把揪住赖志成的衣领子,恶狠狠地问: “你小子说的是真的?要是敢耍花样,老子现在就把你剁碎了喂狗!” “不敢不敢!借小老儿一百个胆儿,也不敢骗好汉爷爷啊!” 赖志成脑袋摇得跟拨浪鼓似的,就差指天发誓了,“小老儿这条命都是好汉爷爷的,哪敢有半点虚言!” 几个劫匪凑一块儿嘀咕了一阵。 最后,劫匪头子一挥手,让人把赖守仁给捆了,五花大绑,跟捆粽子似的。 又指着赖志成父子俩,吐沫阳子横飞:“你们俩,给老子回去通风报信!要是敢耍花招,不光是他,连你们全家都得死!” 本想让这父子俩直接带路,可赖志成是什么人? 三言两语,就把这帮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劫匪给忽悠瘸了。 他先是哭诉村里人不好惹,个个都是滚刀肉,硬抢容易出人命。然后又说,不如守株待兔,等那个“有钱人”出村的时候再动手,保证一逮一个准,神不知鬼不觉。 劫匪们一琢磨,觉得这话在理,这才放了赖志成父子。 当然,临走前,又是一顿好打,打得那叫一个“皮开肉绽”,让赖志成父子充分体会到了什么叫“社会的毒打”。 “呸!晦气!”劫匪头子啐了口唾沫,骂骂咧咧地走了。 …… 夜色如墨,伸手不见五指。 赖志成和赖守义两人,一瘸一拐,互相搀扶着,跌跌撞撞地往青龙村摸去。 牛车被抢了,还挨了一顿胖揍,两人心里那叫一个憋屈,像是吃了苍蝇一样难受。 可一想到能把村里那个“有钱人”给坑了,两人心里又莫名地舒坦了些,甚至还有点小得意。 “嘿嘿,这下看那姓苏的还怎么嚣张!”赖守义咬牙切齿地说。 “咣!咣!咣!” 就在这时,一阵急促而刺耳的锣声,像炸雷一样,在寂静的夜里猛地响起,把两人吓得一个激灵。 紧接着,从小路旁边的树林子里,窜出来一群黑影。 还没等韩家父子看清来人,就被这群黑影给围了个水泄不通,手里的棍棒在月光下闪着寒光。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把韩家父子吓得三魂丢了七魄,差点没尿裤子。 “大佬高抬贵手!兄弟已经穷得叮当响!真的!刚被人洗劫一空……身上的银子都被抢光了……” 赖志成扑通跪地,头磕得梆梆响,嘴里还不住地解释,那熟练的动作,一看就是“惯犯”。 “好汉爷爷,我们村里真有人有钱!要不……我带你们去抢他!那家可富了,保证比抢我们强一百倍!” 赖守义也跟着“扑通”跪下,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哭诉,那演技,不去唱戏都可惜了。 这一出“苦肉计”,让埋伏在此的一群人面面相觑,一个个都愣在了原地,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话说,今儿个晚饭后,苏阳吃饱了撑得慌,突发奇想,准备来波午夜惊魂。 他琢磨着,得让手下这帮小子们适应适应在黑灯瞎火里行动,万一哪天真碰上个土匪夜袭啥的,也不至于抓瞎。 可他刚带着人出了村,还没走几步呢,就隐隐约约听到远处传来一阵脚步声。 那脚步声很杂乱,还夹杂着粗重的喘息声,仔细听,好像还有人哎哟哎哟地叫唤。 苏阳心里立马警觉起来。 这大晚上的,黑灯瞎火,谁会往村子这边来? 该不会是青虎岭上的那帮土匪来踩盘子了吧?听说那帮孙子最近挺猖狂的。 想到这儿,他不敢大意,一挥手,带着人,悄没声息地躲进了路边的小树林,准备先观察观察情况。 苏阳特意叮嘱众人,别出声,都藏好了,等看清楚了再说。 为了防止有人掉队,他出门的时候,特意跟石头家借了一面破锣。 万一真碰上土匪了,敲锣也能壮壮声势,把人吓跑。 等对方走近了,苏阳他们才隐隐约约看清,是两个黑影,正一瘸一拐地往这边走。 对方只有俩人,可自己这边有十来个,即便是山大王的眼线,苏阳也不带怕的。 他正琢磨着怎么给这俩人来个“下马威”呢,突然就听到了那阵“惊天地泣鬼神”的锣声。 苏阳一愣,心想这是谁啊,这么不听指挥? 可接下来的一幕,让他差点没把眼珠子给瞪出来。 只见那俩黑影,竟然直接就给跪了! 还一个劲儿地磕头求饶! 说什么“刚被劫过”? 还说什么“村里有人有钱”? 这都哪儿跟哪儿啊? 苏阳越听越觉得这俩人的声音耳熟,好像在哪儿听过。 他眯起眼睛,仔细一瞧…… “我……我去!这……这不是韩家那俩活宝吗?” 苏阳差点没惊掉下巴。 大半夜的,这俩货不睡觉,跑村外头干啥来了? 还被人给劫了?看这样子,被打得还不轻。 苏阳心里那叫一个乐呵,强忍着才没笑出声来。 “咳咳……”他清了清嗓子,朝身后的人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示意大伙儿都别出声。 他倒要听听,这俩货到底要搞什么幺蛾子。 “村里除了你们韩家,谁还能富得流油?” 苏阳故意压低了嗓子,沉声问道,声音里还带着一股子阴森劲儿,活脱脱一个“黑社会老麻”的架势。“村里除了你们韩家,还能有谁算得上有钱人?” 苏阳故意压着嗓子,声音低沉沙哑,还带着一股子阴森劲儿,活脱脱一个“黑社会”头目。 他心里其实早就乐开了花。 这卓氏父子,八成是路上真撞上了劫匪,吓得魂飞魄散,误把自己这帮人当成了“同道中人”。 慌乱之中,他们嘴里的话,虽说不能全信,但有些心思,却是无论如何也藏不住的。 就比如,赖小二那句“带劫匪去劫村里有钱人”。 除了他们韩家,村里还能有谁家底最丰厚? 除了他苏阳,还能有谁! 好,好得很! 平日里只知道你们心眼儿坏,却没想到竟然这么坏,坏到骨子里了,居然琢磨着带劫匪来洗劫自己村里的乡亲! 第八十六章 简直是坏事做绝,丧尽天良! “嗯……” 苏阳耳朵微微一动,隐约捕捉到了村子方向传来的动静,声音很细微,像是有人在低声啜泣。 “隐约感觉有人靠近。”他低声嘟囔了一句,同时示意陈木生他们几个打起精神。 话音刚落,就见几个人影跌跌撞撞地从村里跑了出来,当先一人身形臃肿,手里还提着一根擀面杖,边跑边哭嚎: “天杀的啊!这是要逼死我们娘几个啊!” “是赖志成的婆娘!”陈木生眼尖,一下子就认出了来人。 跟在她身后的,是她的小姨子,还有几个平日里在韩家帮闲的泼皮。 这几个人手里也都没空着,不是拿着烧火棍,就是拎着菜刀,一个个气势汹汹,像是要找人拼命。 这大半夜的,他们怎么会突然从村里跑出来? 苏阳心里正纳闷,就听赖志成的婆娘扯着嗓子哭喊起来: “当家的!你们这是咋了?这是被哪个天打雷劈的给祸害了啊!” 原来,赖志成父子仨一大早就赶着骡车进了城,说是要去办点事。 可这日头都落山了,还不见人影,连个信儿都没有。 这可把赖志成的婆娘和她的小姨子给急坏了。 这年头,兵荒马乱的,万一在路上出点啥事,那可咋办? 两个女人越想越害怕,正商量着要不要去村口看看的时候,不知从何处传来阵阵锣鸣。 这锣声,一声紧似一声,像是催命的鼓点,敲得人心慌。 两人顿时就慌了神,以为是出了什么大事。 也顾不上许多,赶紧招呼上几个帮闲,抄起家伙就往村口跑,想出来看看情况。 另一边,赖志成父子也终于回过神来。 韩家不缺吃喝,父子俩养尊处优,哪有什么夜盲症? 借着月光,他们越看眼前这帮人越觉得眼熟。 尤其是那个站在最前面的大个子,这身板,这架势…… “王……陈木生?”赖志成试探着喊了一声,声音都在打颤。 他这一嗓子,总算是把自己的魂儿给喊回来了。 再一看,陈木生身边站着的那个半大小子,不是苏二那个小兔崽子还能是谁?! “苏……苏阳?”赖守义也跟着哆嗦起来,声音里带着一股子哭腔。 几个帮闲骂骂咧咧地举着火把凑了上来。 火光下,眼前的情形让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只见苏阳带着十几个半大小子,一个个手里都拎着明晃晃的家伙什。 刀、枪、棍棒……甚至还有几张弓弩! 而在他们面前,赖志成父子俩正跪在地上,浑身是土,鼻青脸肿,像是刚从泥坑里捞出来一样。 “这……这是咋回事?” “村正……你们这是……” 几个帮闲都傻了眼,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也说不出话来。 赖志成一张老脸涨成了猪肝色,他想站起来,可腿肚子却一个劲儿地打颤,怎么也使不上劲。 他想开口解释,可话到嘴边,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难道要告诉大伙儿,自己刚才把苏阳他们当成了劫匪,还一个劲儿地磕头求饶? 这张老脸还要不要了? 他越想越觉得丢人,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赖守义也没比他爹好到哪儿去。 他平日里在村里作威作福惯了,什么时候受过这种窝囊气? 这会儿,他只觉得脸上火辣辣的,像是被人狠狠抽了几百个耳光。 羞愤、恼怒、恐惧……各种情绪交织在一起,让他几乎要发疯。 “苏二!你个小兔崽子!你敢打我?” 赖守义突然跳了起来,指着苏阳的鼻子破口大骂。 “我打死你个狗东西!” 赖志成的婆娘也反应了过来,她尖叫一声,挥舞着擀面杖就朝苏阳扑了过去。 “住手!” 苏阳一声断喝,声若惊雷,把所有人都给震住了。 他冷冷地扫了韩家人一眼,沉声说道: “卓村正,你可真是贵人多忘事啊!” “刚才要不是我们出手相救,你们父子俩的小命,恐怕早就交代在这儿了!” “怎么?现在脱了险,就翻脸不认人了?” 苏阳这几句话,说得掷地有声,铿锵有力。 赖志成父子俩听了,却是脸色煞白,冷汗直流。 他们心里跟明镜似的,苏阳说的“出手相救”,指的根本不是刚才的事情。 而是指他们之前带着“劫匪”进村的杀心! 苏阳这是在警告他们! “苏二……你……你别胡说八道!” 赖守义色厉内荏地吼道。 “我胡说八道?” 苏阳冷笑一声, “要不要我把刚才发生的事情,原原本本地跟大伙儿说一遍?” “让大伙儿评评理,看看究竟是谁在胡说八道?” 赖守义顿时就哑了火,他张了张嘴,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赖志成更是吓得魂飞魄散,他生怕苏阳真的把刚才的事情说出来,赶忙冲着自家婆娘和小姨子使眼色,示意她们别再闹了。 “误会!都是误会!” 赖志成腆着脸,冲着苏阳一个劲儿地赔笑。 “苏二啊,你看这大晚上的,闹出这么大的动静……” “都是乡里乡亲的,有话好好说,别伤了和气……” 他一边说着,一边偷偷给几个帮闲使眼色,示意他们赶紧把自家婆娘给拉回去。 几个帮闲也看出了不对劲,赶忙上前,连拉带拽地把赖志成的婆娘给弄走了。 一场闹剧,就这么草草收场。 可苏阳心里却清楚,这事儿,还没完。 卓氏父子心狠手辣,睚眦必报,今天吃了这么大的亏,肯定不会善罢甘休。 尤其是赖守义,这小子心胸狭窄,又蠢又坏,指不定会想出什么阴招来对付自己。 “看来,得想个法子,彻底解决这个后患才行……” 苏阳眯起眼睛,心里暗暗盘算着。 而另一边,陈木生和路旭东几个,看向卓氏父子的眼神,也变得越来越冰冷。 他们都是上过战场,见过血的,最恨的就是这种背后捅刀子的卑鄙小人。 如果不是苏阳一直拦着,他们早就忍不住要动手了。 “苏哥,这事儿就这么算了?” 陈木生压低声音,愤愤不平地问道。 “怎么可能?” 苏阳冷哼一声, “这笔账,迟早要跟他们算清楚!”“你们这帮短命的土匪!等天亮,老子就去报官,把你们一个个都抓起来!” 青龙村的百姓平日里看著憨厚老实,可骨子里也透著一股子拧劲儿。 平时受点小委屈,他们大多能忍气吞声。 但你要真把他们逼到墙角,这些老实人发起狠来,那是真敢跟你拼命的! 赖守义这两句话,等于直接判了陈木生他们的死刑。 活路眼看就要被堵死,谁还跟你讲什么规矩? 第八十七章 更何况,现在的陈木生他们,早就不是当初那些任人欺负的庄稼汉。 战场上走了一遭,手里见了血,他们的胆气早就壮了起来。 路旭东的眼神变了,孔远山的气势也变了。 兔子急了还咬人呢! 卓氏父子这是要掘他们的根,他们凭什么不反抗? 偏偏赖守义还没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依旧在那儿指手画脚,口沫横飞: “哈哈,苏二,终于轮到你倒霉了?” 他一个箭步冲到苏阳跟前,脸上尽是报复的快感, “来来来,让老子好好‘伺候伺候’你!” “我倒要看看,你这小白脸是不是真像石头一样硬气……” 话音未落, “啪!” 一个清脆的耳光,直接打断了赖守义的嚣张气焰。 出手的,不是苏阳,而是他亲爹,赖志成! 这突如其来的一巴掌,把赖守义直接打懵了。 他捂着脸,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家老爹, “爹,你……你打我?” “我不光要打你,我还要打死你个不长眼的混账东西!” 赖志成气得浑身发抖,抬手又要打。 他心里清楚得很,再让赖守义胡咧咧下去,他们全家都得跟着陪葬! 看看苏二那帮人,一个个手里都提着家伙,那架势,像是善茬吗? 你还上赶着挑衅,不是嫌命长吗? 赖志成这一巴掌,虽然没把赖守义打醒,却也让他稍微收敛了一点。 他偷偷朝苏阳那边看了一眼。 只见苏阳面沉似水,看不出喜怒。 他手下那帮人,也都一个个绷着脸,像一尊尊杀神! 最让赖志成心惊的是,陈木生他们手中的弩箭,不知何时已经齐刷刷地对准了他们父子。 借着火光,他能清晰地看到那几个小子通红的眼睛里,跳动着疯狂的火焰! 这是……要拼命的节奏啊! 刚从战场上下来,又亲手杀了那么多人,看似孔远山他们已经恢复如常,可实际上呢? 那种从鬼门关走过一遭的经历,早就把他们心底的凶性给激发了出来。 如今被卓氏父子相逼,恐惧混杂着愤怒,几个小子心中的那根弦,随时都有可能崩断!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赖守义还嫌不够乱,又开始作死: “爹,你咋能打我呢?就算我话说得重了点,可也没说错啊!” 他指着苏阳等人, “这帮人一看就不是什么好鸟,咱们就该把他们交给官府,让他们尝尝厉害……” “你个蠢货,给老子闭嘴!” 赖志成被吓得魂不附体,他顾不上儿子身上有伤,一把揪住赖守义的衣领,挥拳就打! 他这一拳,直接打在了赖守义的腮帮子上,打得他口鼻窜血,惨叫连连。 赖守义刚想挣扎,只觉得后颈一凉,紧接着眼前一黑,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赖志成这一招也是迫不得已。 他很清楚,现在能救他们全家性命的,只有苏阳。 可惜,他婆娘却是个拎不清的。 眼看着自家男人把儿子打得昏死过去,这婆娘顿时就炸了庙,像一头发了疯的母牛,朝着赖志成猛扑过去,又踢又打! “你个老不死的,敢打我儿子,老娘跟你拼了!” 赖志成早已带伤在身,刚才又耗费了不少力气,哪架得住这肥婆的疯狂攻击? 没几下就被挠得满脸开花,疼得他嗷嗷直叫! 赖志成的小姨子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得够呛,手忙脚乱地想要上前劝架。 几个帮闲见状,也赶紧过来帮忙。 乱作一团中,总算把赖志成的老婆给拉开了。 混乱中,她的鞋都不知道被谁给踩掉了,光着一只脚,狼狈不堪。 不过,要说最倒霉的,还得数赖志成的小姨子。 也不知道是哪个不长眼的,趁乱摸了一把,竟然把她新做的衣裳给扯了个大口子! 胸前春光乍泄,差点没让她羞愤得一头撞死! 这乱糟糟的一幕,把韩家人彻底折腾得精疲力尽。 而另一边,陈木生、孔远山他们几个,全都死死地盯着苏阳,大气都不敢出。 只要苏阳一句话,哪怕只是一个眼神,他们必定会立马冲锋陷阵,把卓氏父子碎尸万段! 留着这种祸害,难道还等着他们反咬一口? 可最终,他们还是没能等到苏阳的命令。 苏阳缓缓摇了摇头,示意他们稍安勿躁。 他并非优柔寡断,而是在权衡利弊之后,认为现在动手还不是时候。 一来,几个新来的小子还未彻底归心,难保不会有人走漏消息。 二来,苏阳隐约听到村子里传来一阵阵喧闹声,似乎有人正在朝这边赶来。 果然,没过多久,就传来一阵嘈杂的脚步声和呼喊声。 村里锣鼓喧天,人声鼎沸,不少村民都被惊动,纷纷跑出来查看情况。 人多眼杂,更不适合动手了。 陈木生他们这才恍然大悟。 原来苏阳不是胆小怕事,而是早有预料! 不愧是二哥的风范,这份冷静和智慧,我们真是望尘莫及! 其实,倒也不是苏阳耳力过人,而是陈木生他们把全部注意力都放在了卓氏父子身上,而苏阳关注的,却是整个环境的变化。 这么多人朝这边涌来,赖志成那颗悬在嗓子眼的心总算是落回了肚子里。 谢天谢地,总算是保住了一条老命! 可他这口气还没松完,只觉得眼前一黑,身体一软,也一头栽倒在地,不省人事。 眼瞅着自家男人和儿子双双倒地,不知死活,赖志成的夫人岂能善罢甘休? 她肥硕的身躯猛地一转,像一头发怒的母狮子,恶狠狠地瞪着苏阳,声嘶力竭地吼道: “苏二,你个小畜生,是不是你干的好事?” “老娘的男人和儿子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跟你没完!”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再加上赖志成老婆的这一通叫嚷,让原本就紧张的气氛变得更加诡异。 村民们看着苏阳的眼神,也变得复杂起来。 “这苏二,平时看着挺老实的一个孩子,咋这么能惹事呢?” “可不是嘛,连村正都敢打,这胆子也太大了!” “你们看他手底下那帮人,一个个凶神恶煞的,手里还拿着家伙,该不会真是土匪吧?” “嘘,小点声,别让那帮人听见了,小心他们杀人灭口!” 村民们虽然没有明说,但眼神里的猜忌和恐惧,却是显而易见的。 他们看着苏阳等人手里明晃晃的武器,众人被吓得面如土色,噤若寒蝉。 苏阳何等敏锐? 他一眼就看穿了村民们的心思。 我擦! 自己一个根正苗红的好青年,居然被当成了打家劫舍的土匪? 这锅,咱可不背!“赔钱!你个小兔崽子,今儿个要是不给老娘赔钱,等我家男人醒了,非报官把你这帮杀千刀的土匪碎尸万段… 第八十八章 …” 赖志成家的婆娘越骂越难听,什么污言秽语都往外蹦。 她那张肥脸因为愤怒而扭曲得不成样子,唾沫阳子喷得老远,一只粗短的手指头几乎要戳到苏阳脸上。 苏阳的脸色越来越冷。 啪! 一声脆响,打断了赖志成家婆娘的叫骂。 苏阳这一巴掌可是用了十足的力气,直接把那婆娘抽得原地转了个圈。 要不是这婆娘实在太胖,下盘太稳,苏阳真想让她体验一把什么叫“爱的魔力转圈圈”。 这赖志成家的婆娘可不是个好惹的主。 她是临溪村老村正的宝贝闺女,含着金汤匙出生,何时受过这等憋屈? 平时仗着娘家有钱有势,在青龙村也是横着走的主,连赖志成都得捧着她。 今天,竟然被一个她平日里连正眼都不瞧的小崽子给打了! 这口气她怎么咽得下去? 胖女人捂着火辣辣的脸,半天才回过神来,紧接着,就是一声能把房顶掀翻的尖叫: “啊!你个小畜生,敢打老娘?老娘跟你拼了!” 这声音,比杀猪还难听。 赖志成家的婆娘跟疯了似的,猛地转过身,张开两只肥猪蹄子,就朝苏阳扑了过来。 那架势,活像一头要把人拱上天的母猪。 苏阳心里“咯噔”一下。 他毫不怀疑,要是被这坨肥肉压在身上,不死也得去了半条命。 情急之下,苏阳也顾不上那么多了,直接抡起刀把,照着那婆娘的肚子狠狠来了一下。 “嗷——” 一声惨叫,响彻苏霄。 那婆娘被苏阳这一刀把,直接给怼得倒退了好几步。 “咚”的一声巨响,她那庞大的身躯重重地摔在了地上,震得地面都颤了三颤。 苏阳这一击要是放在游戏里,高低得打出一个眩晕加硬直。 只见那婆娘四仰八叉地躺在地上,哼哼唧唧半天,愣是没能爬起来。 一时间,周围静得吓人。 连根针掉在地上都能听得见。 赖志成的小姨子和带来的几个帮闲,一个个都像是被点了穴,僵在那里,动也不敢动。 谁也没想到,苏阳竟然真的敢动手。 而且一出手,就是这么狠! 苏阳把刀尖调转过来,指着那几个帮闲,冷冷地问道: “怎么,你们几个,谁还想来试试?” “……” 几个帮闲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也不敢吱声。 平时跟在赖志成屁股后面,欺负欺负老实巴交的村民还行。 可真要让他们跟苏阳动真格的? 借他们俩胆儿也不敢啊! 毕竟,小命要紧。 这也看得出赖志成平时都干了些啥。 手底下连个能为他出头的都没有,甚至还有人,开始惦记上他小姨子的那点姿色了! “石头,叫醒那个赖志成!” 苏阳冷声吩咐。 他今天来,可不是为了打架的。 就算要动手,也得把事情的原委弄清楚。 他苏阳,可不背这黑锅! 石头得令,大步走到赖志成跟前,抬脚就往他屁股上踹。 “嗷!” 这一脚下去,直接把昏死过去的赖志成给踹醒了。 “问他,到底是谁打伤的他?” 苏阳的声音里听不出任何情绪。 可就在这时,一个身影“嗖”地一下蹿了出来,比石头还快。 明晃晃的枪尖,直抵赖志成的咽喉: “姓赖的,你给老子听好了!说,到底是谁把你打成这副德行的?咱家阳哥是不是山大王?你他娘的要是敢说半个‘不’字,老子现在就送你上西天!” 这突如其来的一幕,把所有人都给吓傻了。 冲出来的,正是苏阳新招来的手下,周阳! 石头也愣了。 他下意识地拍了拍周阳的肩膀,稍稍退后,把“主场”让给了他。 这是他对周阳的认可。 自从吃了苏阳家的粮,周阳一家才算有了活路。 他对苏阳的感激之情,那是没法用言语表达的。 在他眼里,苏阳就是救苦救难的活菩萨! 谁要是敢动苏阳一根汗毛,那就是跟他周阳拼命! 之前,赖守义颠倒黑白,赖志成的婆娘又对苏阳破口大骂,周阳早就憋了一肚子火。 要不是苏阳一直没发话,他早就冲上去跟这帮狗东西干起来了! 现在,苏阳终于动手了,让石头去拷问赖志成。 周阳知道,自己的机会来了! 他压根没去想什么后果,也没去想别人会不会说他拍马屁。 他只有一个念头:弄死这帮敢污蔑阳哥儿的王八蛋! 周阳这一冲,让原本那些心里还打着小算盘,担心被赖志成报复的小子们,一个个脸上火辣辣的,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同样是吃苏阳的饭,人家周阳咋就这么有血性? 大家伙儿都是年轻人,难不成自己还比不上一个周阳? 再说赖志成,刚一睁眼,就感觉喉咙上传来一阵刺骨的寒意。 他眼珠子往下一转,差点没吓得当场去世。 一支锋利的枪头,抵在他咽喉处。 只要他稍微动一下,或者持枪的人手一抖,他的小命可就交代了! “好汉饶命!我说,我说……我什么都说……” 赖志成说话都带着哭腔了。 “少他娘的废话!老子问你,是谁把你打成这样的?” 周阳的声音冷得像冰。 赖志成眼珠子转了转,心里开始琢磨开了。 他好歹也是一村之正,要是让人知道自己被土匪给揍了,这脸往哪儿搁? 得想个法子,把这事儿给圆过去…… 可周阳是真愣头青,完全不按常理出牌。 他见赖志成不说话,直接把枪往前一送,锋利的枪尖瞬间刺破了赖志成脖子上的皮肉。 “你他娘的给老子老实点!再敢耍花样,老子现在就结果了你!” 赖志成的小姨子扶着他婆娘刚站起来,就看到这惊险的一幕,吓得一句话也不敢说。 赖志成只感觉脖子上一阵刺痛,紧接着,一股热乎乎的液体就流了下来。 他彻底怂了,啥面子不面子的,先保住小命要紧! 他再也不敢耍任何花招,把在路上遇到土匪,被抢了牛车和银子的事儿,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一个字都不敢隐瞒。 至于其他的,赖志成只字不提。 说完之后,赖志成像是虚脱了一样,瘫软在那里。 然后他两眼一闭,心想:认栽了,总比死了强。 “阳哥儿不是土匪!是那些该死的土匪,他们抢了我们的东西,还打伤了我们!阳哥儿他们是来救我们的!” 赖志成扯着嗓子喊道。 他这话一出,村民们的脸色顿时就变了。 这年头,世道不太平,兵荒马乱的,土匪强盗到处都是。 一个村子要是没有点自保的本事,迟早得遭殃。 有苏阳这么一帮人在,大家伙儿的安全,似乎也多了一层保障。 第八十九章 这么一想,村民们再看向苏阳他们手里的家伙时,眼神里已经没有了之前的恐惧,反而多了一丝安心。 “石头,把那赖小二给我叫起来,让他也说说!” 苏阳还不打算收手。 他今天非要把这事儿给掰扯清楚了不可!“都住手!” 苏阳一声断喝,如雷贯耳。 正围着赖守义拳打脚踢的几个小子,瞬间停了手,仿佛被点了穴,一个个站得笔直,胸脯挺得老高。 这几个小子,平日里可没少受韩家人的气。在他们眼里,赖志成就是青龙村的天,谁敢去惹? 可今天,这天,塌了! 先是村正赖志成,被土匪抢了个精光。平日里威风凛凛,可在长枪大弩面前,还不是跪得比谁都快? 再说他那婆娘,平时横行乡里,跟个母老虎似的。结果呢?在苏阳面前,连个屁都不敢放,被苏阳一巴掌扇懵,一刀柄戳倒,哼都没敢哼一声! 连带着赖志成的小姨子也在场,靠姐夫的官威横行霸道,在村里更是无法无天。整天住在姐夫家,那点破事谁不知道?可刚才呢?眼睁睁看着自己姐姐挨揍,她敢说个不字? 至于赖志成的几个狗腿子,平时狗仗人势,欺负村里人还少吗?现在怎么样?一个个夹着尾巴,乖得跟孙子似的。别说苏阳了,就连苏阳手底下这些小弟,他们都惹不起! 苏阳没空给他们讲什么“枪杆子里出政权”的大道理。可眼前这一幕,已经让不少脑子活络的小子开了窍。 啥叫力量? 这就是! 只要手里有家伙,腰杆子就硬,谁都不用怕! 这种打破枷锁的感觉,就一个字:爽! 几个小子心里跟烧开了锅似的,热血沸腾。谁还在乎赖志成日后的报复?现在,他们只想出一口恶气,对着平时作威作福的赖守义,拳脚相加,毫不留情! 赖守义被打得嗷嗷直叫,没多会儿就醒了。 可他刚一醒来,还没弄明白咋回事,就扯着嗓子开骂:“你们这帮……小兔崽子,吃了熊心豹子胆了?敢打老子?想造反不成?” “还敢犟嘴?” 周阳眼一瞪,可没像之前那样直接动手。 他斜了一眼赖守义,冷笑一声:“赖小二,你倒是长本事了啊?还敢跟我们吆五喝六的?你以为你还是以前那个赖二公子?睁大你的狗眼看看,现在是谁说了算!” 几个小子也反应过来。 对啊,打他干嘛? 打他,脏了自己的手! 就得让他害怕,让他求饶,那才叫解气! “哎呦……别……别打……” 赖守义被周阳一吓,顿时没了脾气,声音也小了八度。他这才发现,周围的气氛不对劲。 往日里,他爹赖志成在村里,那就是土皇帝。 谁敢不听他的? 可现在,他父亲倒在地面,动弹不得。他母亲与小姨靠在一旁,脸色煞白。几个狗腿子更是缩在角落里,大气都不敢出。 他这才意识到,自己这是惹了不该惹的人。 “我……我错了……阳哥……饶了我吧……” 赖守义终于服了软,声音颤抖,带着哭腔。 几个小子见状,心里别提多痛快了。 这感觉,比直接揍他一顿还爽! “行了,别装死了。” 苏阳看着赖守义那副怂样,心里一阵鄙夷。 他摆了摆手,示意几个小子停手。 “赖小二,我问你,你们这一身伤,哪来的?” 苏阳走到赖守义面前,冷冷地问道。 赖守义哪敢说实话? 他眼珠子一转,刚想说是自己摔的,可一对上苏阳那冰冷的眼神,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说实话!” 苏阳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 “是……是……” 赖守义支支吾吾,半天说不出个所以然。 “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想清楚了再说!” 苏阳的声音更冷了。 赖守义吓得一哆嗦,再也不敢耍花样。 他哭丧着脸,把路上遇到土匪的事,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 当然,他可没敢提跟土匪合伙对付苏阳的事。 那种事,打死他也不敢说啊! 赖志成在一旁,听得心惊胆战。 他生怕这个没脑子的儿子,把什么都给抖搂出来。 还好,赖守义虽然混,但还没蠢到家。 据卓家父子讲述遭遇了山贼洗劫,村民们哪还有不信的? 之前,赖志成在他们心里,那就是天。可现在,这天,塌了一角。 原来,村正也会被土匪欺负! 卓氏父子虽然不承认想冤枉苏阳,只说是误会。可谁也不是傻子,就凭赖志成他老婆之前说的那些话,谁都能听出来,这家人心里憋着坏呢! 经此一事,赖志成在青龙村的威望,一落千丈。 不仅苏阳手下的小子们心里没了顾忌,就连不少围观的村民,心里也跟明镜似的。 当官的也没啥了不起! 挨了打,一样会求饶! 遇到土匪,一样会倒霉! 只要手里有家伙,胆子够大,谁都能反抗! …… “走!” 苏阳一看,目的已经达到,也没必要再待下去。 他招呼一声,带着一帮小子,大摇大摆地回了村。 村民们一看苏阳走了,哪还敢在这儿多待? 一个个脚底抹油,溜得比兔子还快。 空地上,只剩下赖志成一家人,还有几个狗腿子,面面相觑,不知所措。 “还愣着干啥?都死了?赶紧把你爹送回家养伤!” 赖志成一看人都走光了,又摆起了村正的架子。他把今天晚上受的窝囊气,全都撒在了几个狗腿子身上。 赖守义也跟着骂骂咧咧,好像不这样,就没法找回他那点可怜的威严。 赖志成的老婆也扯着嗓子嚎了几声。她刚才也丢了大人,又被苏阳打,又被苏阳吓,现在得在几个狗腿子身上找回场子。 说到赖志成那位小姨子…… 她没吭声,也没发火。只是愣愣地站在那里,脑子里一片空白。晋朝和大多数朝代一样,当官的都喜欢把老百姓当傻子。 为啥? 好管呗! 老百姓要是太精明,还能让他们这些当官的骑在头上作威作福? 可偏偏这一夜,青龙村的不少人,炕头都烙起了煎饼。 苏阳带着人,把赖志成父子给揍了! 这事稀奇不稀奇? 搁以前,谁敢想? 大伙这才明白,原来老百姓也不是面团子,想咋捏就咋捏。 就这一晚上,多少人心里头拿定了主意: 以后就让娃跟着苏阳干! 跟着他,往后谁还敢欺负到咱头上? 当然,也有睡不着的。 韩家那些人,有的是吓得,有的是气的。 赖志成他婆娘听见大儿子让土匪给掳走了,一屁股就坐在了地上,哭的那叫一个撕心裂肺: “你个挨千刀的死鬼! 第九十章 老娘跟你念叨八百回了,别逞能,别逞能!” “那几条鱼,你就让给苏二那小子卖了能咋地?非得带着你那俩宝贝儿子去,这下舒坦了?往后的日子咋过?” 她把这些天的怨气全撒了出来,好像把地皮子捶烂了,儿子就能回来似的。 赖志成这会儿,后槽牙都快咬碎了。 谁能想到会出这档子事? 早知道,他说啥也不能为了几个钱跟苏二过不去啊! 他心里头那个恨哪! 要是让苏二那小兔崽子碰上土匪,那多好! 他巴不得苏阳被土匪撕票才好…… 可惜,没如果。 赖志成恨不得抽自己俩大嘴巴子。 苏二! 对,就是苏二那小王八蛋! 不是他,自己能碰上土匪? 能被全村人当猴看? 他赖志成在村里耀武扬威这么些年,脸都丢尽了! 以后这村正还咋当? 谁还听他的? 那些个泥腿子,还不都翻了天? 赖志成越想越气,越琢磨越不是个味儿。 不成,这事儿没完! 苏二不死,他睡不着觉! 至于苏阳开荒卧龙沟能带来的那些好处…… 眼下还顾得上那些?先把眼前的坎儿迈过去再说! …… 第二天一大早,苏阳手下的小子们就都到了。 平时一个个蔫头耷脑,今儿个倒好,比谁来的都早。 苏阳到场一看,当时就愣了。 这帮小子,咋都跟打了鸡血似的? 一个个眼珠子瞪得溜圆,就跟饿狼见了肉似的。 等到练起来,苏阳更是合不拢嘴。 这帮小子,就跟脱胎换骨了一样,一个个铆足了劲儿。 谁也不用催,谁也不用赶,都争着往前冲。 苏阳心里头那个美啊! 这才是他想要的兵! 他哪儿知道,这帮小子,心里头的石头算是落了地。 其实,苏阳自个儿不也一样? 自从来到这鬼地方,他啥时候放松过? 整天就跟惊弓之鸟似的,生怕走错一步,就万劫不复。 可昨儿晚上的事儿,让他心里头亮堂了: 这晋朝的官府,也不是铁板一块! 他苏阳也不是好惹的! 自己揍了韩家父子,还动了他婆娘。 咋了? 一晚上过去了,谁来找麻烦了? 大半天过去了,也没见赖志成那老小子去报官。 他敢吗? 他不敢。 怕苏阳报复是一个原因。 更重要的,他比谁都清楚,衙门那就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 别说他是个小小的村正,就是个乡绅,到了衙门,也得脱层皮! 那些当官的,一个个都是吸血的蚂蟥,不把你榨干了,他们能放过你? 想到这里,赖志成更是坚定了要弄死苏二的决心。 苏阳可不知道赖志成在想什么,他这会儿高兴着呢。 大手一挥,让王婶和林绮娘中午多准备些肉! 苏阳一声令下,一帮小子嗷嗷叫着就冲向了饭桌。 狼吞虎咽,风卷残苏! 原本还有几个小子,心里头有些犯嘀咕。 这下好了,一顿饱饭下肚,啥顾虑都没了。 毕竟,赖志成在村里横行霸道这么些年,也不是谁都有胆子跟他对着干的。 饱饭是吃上了,可苏阳又整出了新花样。 他让每人喝了一大碗苦水。 几个小子刚把饭咽下去,差点没吐出来,一个个呲牙咧嘴,比哭还难看。 “我说阳哥儿,这是啥啊?咋这么难喝?” 石头捏着鼻子,跟谁欠他二两银子似的。 “你们上午不是采了不少那玩意儿吗?这就是用那玩意儿熬的,赶紧喝,喝了眼睛好使。” 苏阳指了指墙角的一个破瓦罐,里头还剩了点黑乎乎的汤水。 “啥?松树叶子熬的水?” 麻生一脸的震惊,仿佛听到了什么天方夜谭。 昨天晚上,苏阳就瞧出来了,手底下这帮小子,一到晚上就成了睁眼瞎。 这可不行! 得治! 这不,上午练完了,苏阳就让几个小子去弄了些松针,熬了一大锅。 松针这玩意儿,是个宝。 里头的好东西多着呢,熬水喝了,专治夜盲症。 不光是这帮小子,苏阳自个儿也得喝。 还有林绮娘,王婶,小荷,谁也跑不了。 小荷年纪小,端着个破碗,小脸儿都皱成了一团。 可她机灵着呢,知道谁说话好使。 苏阳一瞅她,小丫头立马换了副表情,装模作样地喝了一大口,还砸吧砸吧嘴,好像喝的是啥琼浆玉液。 苏阳一看就乐了,这小丫头片子! 他走过去,摸了摸小荷的头: “咱小荷真厉害,一点儿都不怕苦!等下次二哥进城,给你买糖吃!” 一听有糖吃,小荷更高兴了,端起碗,咕咚咕咚几口就见了底。 至于糖是啥,她哪儿知道? 不过,肯定是好东西! “二哥,糖好吃吗?” 小丫头到底没忍住,仰着小脑袋,眼巴巴地瞅着苏阳。 苏阳这才想起来,这年头,糖可是稀罕物。 别说小荷了,就是村里的大人,也没几个吃过的。 “等二哥下次从城里回来,你就知道了。” 苏阳笑着说,语气里透着一股子宠溺。 “二哥说话算话!” 小荷使劲儿点着头,眼睛亮晶晶的,充满了期待。 一旁的王婶看着这情景,眼泪就下来了。 她可怜的闺女,从小就没过过好日子,别说糖了,连饭都吃不饱! 她心里头感激苏阳,要不是苏阳,他们一家子,说不定早就饿死了。 想到前些日子,小女儿饿得哇哇大哭,王婶的心就跟针扎似的疼。 她再也忍不住了,眼泪吧嗒吧嗒往下掉。 苏阳有些摸不着头脑,这是咋了? 难不成自己不该摸小荷的头? 就在这时,外头传来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石头慌慌张张地跑了进来: “阳哥儿,不好了,赖志成那几个狗腿子,正满村子嚷嚷呢,说……说……” “说什么?有屁快放!” 苏阳眉头一皱。 “说你过两天要进城,让他们赶紧预备好鱼,要不然……要不然就自己来!” 石头一口气把话说完,紧张地看着苏阳。 “啥?二哥,你还要去城里?听说山上有山贼啊?这要是碰上了可咋办?” 林绮娘一听,脸色“唰”地一下就白了。赖志成四仰八叉地躺在床上,一声接一声地哼唧。镇上的大夫刚给他敷了药,纱布下面火辣辣地疼,他龇牙咧嘴,心里更疼。 “苏二这个小王八蛋,早不收晚不收,偏偏老子动弹不得的时候收鱼,这是存心跟老子过不去!” 赖志成越想越窝火,恨不得跳起来把苏阳那小子撕了。可他刚一动弹,就牵扯到伤处,“嗷”的一声怪叫,像死了亲爹一样。 当初买捕鱼法子的时候,赖志成和苏阳可是说得清清楚楚。他有独家经营权,可人家苏阳也有权自己捕鱼。 第九十一章 现在这算怎么回事?他赖志成动不了,苏阳要是自己动手,他还真就一点办法都没有。 “憋屈,真他娘的憋屈!” 赖志成狠狠一拳砸在床板上,震得床都“咯吱”响。心里那股邪火,烧得他五脏六腑都疼。 说到底,还是怪苏阳那小子现在出息了,他赖志成有点儿压不住了! 打这以后,他是听不得“苏二”俩字,一听就浑身刺挠,比伤口还难受! …… 苏阳可没想跟赖志成和解,他只是不想跟钱过不去。 进城一趟不容易,光卖点豆芽菜,那点儿钱还不够塞牙缝的。弄几百斤鱼,换回来的可就是白花花的银子! 要说避开赖志成,叫小弟们去下网? 苏阳想都没想过。 他把这帮泼皮无赖聚到一块,图个啥?还不是为了拉起一支队伍来,以后好干点儿大事! 眼下不抓紧练兵,提高战斗力,反倒去为了几个小钱捕鱼? 那不是舍本逐末,脑子进水了嘛! …… “吱呀……吱呀……” 灶台和暖榻总算是干透了。 苏阳打算当众表演个绝活,让手下这帮小子好好开开眼,以后死心塌地跟着他干。 前面一直都是小火慢熏,这回要动真格的,大火猛烧! 没用多长时间,熊熊燃烧的灶火就把灶台和暖榻烤得热乎乎的了。 “都过来,坐上来感受感受,看看这暖榻到底咋样!” 新盘的暖榻,还没铺炕席。苏阳一屁股坐了上去,也不怕烫。 “嗯……真得劲儿!” 一股热流从屁股下面往上涌,苏阳舒坦得直哼哼,脸上的皱纹都快笑没了。 有了这暖榻,往后的冬天就好过喽! 之前,每回躺在那硬邦邦、冷冰冰的破床上,苏阳就忍不住怀念前世学校宿舍里的暖气。 那时候他还羡慕那些住大别墅的同学,觉得那才是人过的日子。现在跟这四处漏风的破屋子一比,学校宿舍那就是天堂! 苏阳好歹也算见过世面的人,还没那么大的感触。 可他手底下那帮小子,都是穷苦出身,啥时候享受过这个?一个接一个地坐上热炕头,都跟傻了似的,眼睛都直了! “这……这是给人睡的?”一个愣头小子声音都变了。 “我的亲娘嘞,这也忒舒坦了吧!”另一个小子猛拍大腿,跟哥伦布发现了新大陆似的。 “以前那几十年算是白活了!这要是大冬天睡这上头,跟那些财主老爷们也没啥区别了吧?” 不仅是这帮小子,连林绮娘和王婶试过之后,也激动得说不出话来。 “这……这……这日子,怕是神仙也比不上吧?”王婶说话都带着颤音,眼神都有些恍惚了。 小荷更是在炕上乐得打滚,像只刚捉到老鼠的小猫。 “阳哥儿,我……我能不能……”孔远山凑到跟前,吞吞吐吐。 “有话就说,有屁就放!别跟个娘们儿似的扭扭捏捏!”苏阳瞪了他一眼。 孔远山嘿嘿一笑,挠了挠头,有些难为情: “能不能……让我爹也来瞧瞧?让他开开眼界?” 好东西就得跟亲人分享,天经地义。 其他小子也都眼巴巴地看着苏阳,想让家里人也过来开开眼,见识见识。 苏阳还能说啥?大手一挥,活像个暴发户: “去!都去!想让谁来就让谁来!让大伙儿都开开眼!” “好嘞!” 苏阳话音未落,一群小子就跟脱缰的野马似的,撒丫子跑了出去。 …… “啥?苏二家有新鲜玩意儿?走,看看去!” 一听这话,这帮小子的家里人,比谁都积极,一个个脚下生风,比兔子跑得都快。 那时候,也没啥娱乐活动,大冬天的地里也没活,村里人除了饿肚子,就是闲得发慌。 听说苏阳家有热闹看,谁还能坐得住? 没多一会儿,苏阳家那本来就不大的院子,就被挤了个水泄不通,乌泱泱的全是人头,比庙会还热闹。 这边摸摸炕,那边坐坐炕,一个个都跟没见过世面的土包子似的,眼睛都不够用了。 “怪了,这泥巴垒的玩意儿,咋就这么暖和?” “苏二这小子,也不知道是咋想出来的,真神了!” 自从来到晋朝,苏阳算是彻底明白了老百姓过的是啥样的日子。 他上辈子家里再穷,起码吃喝不愁,哪像晋朝的百姓,日子过得这么苦。 那些文人雅士,一到冬天就来劲了,吟诗作赋,风花雪月。 可对晋朝的穷苦百姓来说,冬天就是一道鬼门关! 忍饥挨饿,手脚生疮,一不小心就冻死饿死……那是熬不完的罪,看不到头的苦! 凡是亲自试过暖榻的,没一个不眼红的,口水都快流下来了。 “苏二这暖榻一弄出来,以后怕是没人愿意被冻死了。”一个上了年纪的老汉,抽着旱烟,吧嗒吧嗒嘴。 青龙村紧挨着山,柴火倒是不缺,家家都有一大堆。 不过村里人更习惯烧炭,因为柴火不经烧,暖榻刚烧热就灭了,半夜还得再添一次。 可炭火也有个大毛病,那就是有炭毒。每年冬天,村里都有人因为烤炭火中毒,一睡不起,丢了性命,说白了就是煤气中毒。 “这暖榻可真好,没烟没火的,也不怕中毒。”不知是谁喊了一嗓子。 这话算是说到了大伙儿的心坎里。 苏阳弄出来的这暖榻,不用担心炭气熏人。 苏阳手下这帮小子还年轻,体会不到那么多,只知道傻乐呵。 可他们那些爹娘,一个个可都是过来人,心里跟明镜似的,眼神那叫一个复杂。 看着家人们脸上放光,孔远山得意得不行,腰杆都快挺到天上去了。 “爹,娘,我跟你们说,这盘炕的手艺,我也会!等过两天,咱家也盘一个,让你们也好好享享福……” 话还没说完,孔远山就感觉眼前一黑。 “啪!” 一个大耳刮子,结结实实地抽在了他的脸上,打得他眼冒金星,原地转了三圈。 孔远山直接被打懵了,脑瓜子嗡嗡的。 啥情况? 自己说错啥了?老爹咋还动上手了? 没等他回过神,孔老爹又是一巴掌呼了过来,这回更狠,直接把孔远山嘴角都打出血了。 “你个小王八羔子,长本事了啊!我打死你个吃里扒外的东西!” 孔老爹气得脸都绿了,一边骂一边还想接着揍。 好在周围的乡亲们眼疾手快,赶紧把他给拦住了。 “老孙,老孙,你这是干啥?有话好好说,别动手啊!” “就是,孩子还小,不懂事,你跟他置啥气?” “……” 大伙儿你一言我一语,七嘴八舌地劝着。 别说孔远山,就连苏阳都看傻眼了。 第九十二章 这都哪儿跟哪儿啊? 孔老爹这是抽的哪门子疯? 就在苏阳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孔老爹解开了谜底。 他指着孔远山的鼻子,一顿臭骂: “小兔崽子,还不赶紧跪下!给阳哥儿磕头赔罪!你是想把老子气死吗……” 听老孙唠叨半天,苏阳才算弄明白是咋回事。 原来,在老孙看来,这盘炕的手艺,那是苏阳的不传之秘。 “小兔崽子,我让你跟着阳哥混,是让你涨能耐的,不是让你忘恩负义的!阳哥儿心善,教你盘炕,那是天大的恩情,你可不能忘恩负义!我告诉你,这手艺是阳哥儿的,没他点头,你就是烂在肚子里,也不能往外传,听到没有!以后就是你有了儿子,没阳哥儿同意,你也别指点他,明白不?这是做人的根本!” 苏阳听完,哭笑不得。孔远山这事,说轻了是不懂事,说重了,那就是背叛! 古代和后世不一样,那会儿的人最看重“忠义”二字,尤其是手艺的传承。 甭管多穷的人家,都明白“教会徒弟饿死师傅”这话啥意思。 孔远山的老爹,孔叔,能不急眼吗? 这事儿要搁古代,孔远山背上个“白眼狼”的名声,以后在村里可咋做人! 孔叔越想越觉得后脊梁骨发冷,汗珠子顺着额头往下淌。 突然,他双腿一弯,“扑通”一声给苏阳跪下了,这冷不丁的举动,把周围的人吓了一跳。 苏阳更是直接从椅子上弹了起来,这可真是折寿啊! “孔叔,你这是弄啥嘞!快起来,快起来!”苏阳声音都变了调,伸手就去搀扶。 “阳哥儿,都怪我,没管教好这小王八羔子!”孔叔老泪纵横,指着孔远山的鼻子就骂,“你个小畜生,还不给你阳哥儿认错!想让老子白发人送黑发人吗?” 他一边骂,一边捶胸顿足,那叫一个痛心疾首。 孔叔是真怕了,他怕苏阳一个不高兴,真把孔远山给赶走,那他儿子这辈子可就毁了! 苏阳也知道这事儿的严重性,古代人最看重名声,孔远山这事儿要是传出去,以后还怎么在村里立足? 他连忙说道:“孔叔,你先起来,这事儿我有分寸。远山还年轻,不懂事,这次就算了,下不为例!” 苏阳这话,既是说给孔叔听的,也是说给在场的所有人听的。 孔远山这时候也回过神来了,他“扑通”一声跪在苏阳面前,头都不敢抬。 他心里清楚,自己这次是闯了大祸了。 古代可不比后世,讲究个“一言九鼎”,唾沫阳子掉地上都是个坑。 要是苏阳真觉得他泄露了啥秘密,别说赶他走了,就是把他给…… 孔远山不敢往下想了,后背的衣服都湿透了。 “起来吧。”苏阳淡淡地说道。 “阳哥儿……” “我说起来!”苏阳提高了声音,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 孔远山浑身一哆嗦,乖乖地站了起来。 他低着头,像个做错事的孩子,大气都不敢出。 苏阳这一嗓子,不仅震住了孔远山,也让其他小子心里头一凛。 他们互相交换着眼神,心里头都跟明镜似的: 以后可不能学孔远山,从苏阳这儿学到的东西,一个字都不能往外说! 谁要是敢走漏半点风声,那就等着卷铺盖滚蛋吧! 其实,苏阳压根儿就没把盘暖榻这事儿当回事。 这玩意儿,也就穷人稀罕,那些有钱有势的,谁会用这土东西? 再说了,就算给老百姓盘炕,又能收几个钱? 还不够费事的呢! 苏阳原本就没打算靠这个赚钱,不过,既然大伙儿都这么在乎,他也乐得做个顺水人情。 “行了,都别愣着了,该干嘛干嘛去!” 苏阳摆了摆手,打破了沉闷的气氛。 “这样,我给大伙儿每家盘一个炕,就当是提前过年了!” “不过,仅此一次,下不为例!而且,就咱这几户人家,外人可别想占便宜!” 苏阳这话一出,人群顿时就炸开了锅。 “啥?阳哥儿,你说真的?每家都给盘一个炕?” “没听错吧?阳哥儿,你真是太好了!” “这……这咋好意思呢……” 大伙儿七嘴八舌,说什么的都有,有高兴的,有感激的,也有不好意思的。 苏阳笑着说道:“都是自家兄弟,有啥不好意思的?就当是我给大家发的福利了!” 他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不过,这事儿可不能往外传,谁要是敢泄露出去,以后就别想再跟着我了!” 苏阳这话,既是安抚人心,也是敲打众人。 几个年纪大的村民,激动得热泪盈眶。 “阳哥儿,你就是咱们青龙村的大恩人啊!” “是啊,阳哥儿,你真是活菩萨下凡!” “……” 吐露的每句都是肺腑之言。 青龙村太穷了,穷得叮当响。 别说棉衣了,就是一件像样的袄子都没有。 冬天咋过? 就靠一口气硬挺着! 条件好点儿的,能弄件芦花袄。 可那玩意儿,说是袄子,其实就是两层布中间夹了点芦苇花,根本不顶事。 更多的人,连芦花袄都没有,只能在床上铺一层厚厚的稻草,一家人挤在一起,靠体温取暖。 苏阳刚穿越过来那会儿,盖的也是草苫子。 那滋味,真是谁冷谁知道。 心知肚明木炭会要命,可为了活命,也只能硬着头皮烧。 不烧炭,就得活活冻死。 烧了炭,还能赌一把。 现在好了,有了暖榻,既能取暖,又不用担心炭毒,这可是天大的好事啊! “行了,都别在这儿杵着了,赶紧回去准备砖坯吧!” “对对对,赶紧回去干活!” “我家还有几块现成的砖,先拿来用着!” “……” 人群呼啦一下散开了,各自忙活去了。 只剩下孔远山,还愣愣地站在原地。 几个小子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也没说话。 突然,不知道谁“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紧接着,就是一阵哄堂大笑。 孔远山的脸,被他老爹揍得跟猴屁股似的,红彤彤一片,别提多滑稽了。 孔远山又羞又窘,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他一跺脚,转身就跑进了厨房,闷头烧火去了。 …… 发豆芽,盘暖榻,都离不开火。 苏阳正好趁着这个机会,把那两麻袋私盐给处理一下。 这两麻袋盐,还是之前他和石头杀了青虎岭土匪探子弄来的。 也不知道是哪个倒霉的盐贩子,把命都搭进去了,最后便宜了苏阳。 苏阳打开麻袋一看,里面的盐都是土黄色的,还夹杂着不少泥沙。 这盐的品质也太差了,别说吃了,看着都让人倒胃口。 第九十三章 他想起来,上辈子学的那些化学知识,说不定能用上。 要是能把这粗盐提纯一下,变成雪白的精盐…… 苏阳眼睛一亮,这可是一条财路啊! 他在县城里见过那些所谓的“精盐”, 比这粗盐强点有限,竟然敢卖一两银子一斤! 这要是让自己捣鼓出真正的精盐来,那还不得发了? 不过,大元朝盐铁专卖,这精盐能不能卖,怎么卖,都是个问题。 苏阳摇了摇头,先把这些杂七杂八的念头抛到脑后。 眼下最要紧的,还是先把这精盐给弄出来再说!苏阳提纯精盐的手法,说穿了,不值一提。 无非就是先把混着泥沙的粗盐溶到水里,做成齁咸的盐水。 再拿麻布、木炭这么一滤,泥沙之类的玩意儿就都没了。 最后,把滤过的盐水倒进大铁锅里头熬。 咕嘟咕嘟…… 热气蒸腾。 等水熬干了,剩下的就是盐的结晶。 就这么简单,没啥高科技。 当然,苏阳也清楚,就这条件,提出来的盐跟后世那些精盐肯定是没法比的。 毕竟,这法子去不掉那些溶在水里的杂质。 可苏阳是谁? 上辈子化学课也不是白上的,多少还是懂一些原理的。 他琢磨着,只要把那些看得见的泥沙杂质给弄干净,吃不死人就行。 至于味道嘛,总比那些黄了吧唧的粗盐强百倍! 再者说了,谁规定这提纯的活儿一定得他苏阳亲自动手? 他动动嘴皮子,指挥着手底下那帮小子们干,不就行了? 难不成还真指望他天天守着锅台熬盐? 开玩笑! 有这功夫,他还不如琢磨琢磨怎么把这些盐给卖出去呢! 保密? 这事儿压根儿就没法保密! 整个过程,大伙儿可都看得真真的。 与其费尽心思遮遮掩掩,倒不如大大方方地展示出来。 “二哥,这……这是啥?” 陈木生瞪大了眼睛,死死盯着苏阳手里那白花花的东西,舌头都有些打结。 “盐啊,还能是啥。” 苏阳撇了撇嘴,一脸的理所当然。 眼瞅着灰不拉几的粗盐,在自己手里头变成了雪花一样的精盐,可不止陈木生,一帮小子有一个算一个,全都傻眼了。 可是在苏阳看来,这些盐跟后世的精盐比? 那还差得远呢! “这……这盐……” 陈木生还想说些什么,却被苏阳不耐烦地打断了: “行了行了,别这盐那盐的了,不就是提纯了一下吗?有什么大惊小怪的!” 苏阳不以为意地摆了摆手。 陈木生挠了挠头,憨憨一笑,也不再多问。 心里却是暗自嘀咕: 二哥这本事,真是越来越让人看不透了! 他在县城里见过那些所谓的“精盐”,可跟苏阳弄出来的这一比,简直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林绮娘和王婶也没见过这阵仗。 两个女人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从对方的眼神里看到了震惊和崇拜。 唯独苏阳,还是一副不太满意的样子。 他伸出手指,轻轻蘸了一点儿放进嘴里,眉头微微皱了起来。 “唉,还是不行啊!” 他砸吧砸吧嘴,摇了摇头。 “这盐的成色,还是差了点儿意思。” 苏阳这话,听着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说给大伙儿听的。 可把其他人给听愣了。 尤其是陈木生,差点没把眼珠子给瞪出来。 二哥,你这还嫌不好? 那咱们平时吃的都是啥? “二哥,这盐……已经很好了……” 陈木生小心翼翼地说道,生怕哪句话说错了,惹得苏阳不高兴。 “得了得了,我知道你们没见过世面。” 苏阳摆了摆手,打断了陈木生的话。 “这盐啊,也就勉强能入口,离真正的精盐还差得远呢!” “不过,眼下也没别的法子,只能先凑合着吃了。” 这话要是让外人听见了,非得气得吐血不可。 这盐,比城里那些老爷们吃的都好。 你还凑合? 那我们吃的岂不是猪食? “来,石头,把这些盐给大家伙儿分一分。” 苏阳从灶台上拿起一个粗瓷大碗,递给陈木生。 “啊?二哥,这……这怎么分?” 陈木生一愣,有些不知所措。 “还能怎么分?按人头分呗!” 苏阳不耐烦地说道。 “一人先分二两,回头不够了再加!” “这……” 陈木生犹豫了一下,还是接过了碗。 他心里清楚,这些盐有多金贵。 别说二两,就是一钱,那也值不少钱呢! “二哥,这盐太贵重了,我们不能要……” “是啊二哥,你还是留着吧,我们吃粗盐就行……” “二哥……” 几个胆子小的小子,已经开始往后退了。 “少废话!” 苏阳眼睛一瞪。 “让你们拿着就拿着,哪儿那么多废话!” “记住了,以后跟着我苏阳,有肉吃,有酒喝,还有精盐吃!” “谁要是再敢推三阻四,别怪我不客气!” 苏阳这话一出口,谁还敢再说什么? 一个个乖乖地排好队,等着陈木生分盐。 陈木生也没辙,只能硬着头皮,给每人分了二两。 其实,苏阳还真没把这些盐看得有多重。 之所以这么做,一来是为了笼络人心,二来也是为了试试水。 看看这些盐,到底能不能卖出去。 要是真能卖个好价钱,那可就发财了! 至于怎么分盐,苏阳也有自己的考量。 他特意让石头用从麻袋上撕下来的油纸包盐。 一是为了防潮。 二来,他想让大伙知道这精盐来之不易。 要是敞开了供应,这帮小子还不当饭吃? 分完盐,天色已经不早了。 几个小子揣着盐,小心翼翼地往家走。 生怕一个不小心,把这金贵的玩意儿给弄洒了。 他们前脚刚走,后脚就有人把消息传了出去。 “听说了吗?苏二给他手下的小子分盐了!” “啥盐?粗盐?” “粗盐?你做梦呢!是精盐!” “精盐?真的假的?” “骗你干啥?我亲眼看见的,那盐,白得跟雪花似的!” “乖乖,苏二这是发财了啊!” “可不是嘛,听说那盐,比城里卖的还好呢!” “走走走,看看去!” …… 一时间,整个青龙村都轰动了。 不少人放下手里的活计,跑去看热闹。 赖志成家。 “他苏二的盐是真白啊……” 赖志成的小姨子,一进门就嚷嚷开了。 “跟雪花似的,又白又细,真好看……” “姐夫,你是没看见,那些盐,比城里卖的还好……” 她一边说,一边比划着。 那兴奋劲儿,就跟捡了金元宝似的。 赖志成坐在炕上,脸色铁青。 他越听越生气,越听越窝火。 这个小姨子,自从去了苏阳家,就跟变了个人似的。 张嘴闭嘴都是苏二,简直没把他这个姐夫放在眼里! 第九十四章 “姐,姐夫,要不……咱也去弄点儿精盐尝尝?” 赖志成的小姨子,眼巴巴地望着自己的姐姐和姐夫。 她这话一出口,赖志成终于爆发了。 “尝尝?拿什么尝?你当那精盐是白来的?” “一两银子一斤,你卖身都买不起!” 赖志成越说越气。 “滚,给我滚出去!” 他指着门口,冲着自己的小姨子吼道。 赖志成的小姨子从未遭受过如此屈辱,顿时也来了脾气。 “出去就出去,谁稀罕!” 她狠狠地瞪了赖志成一眼,扭头就走。 “我找苏二去,让他给我弄点儿精盐尝尝!”“苏二哥的盐,啧啧,真是绝了!那颜色,比雪花还要白上三分;那细度,比上好的精面还细!我跟你们说,就是知府老爷家吃的盐,也未必比得上!” 赖志成的小姨子王婉苏,打从苏阳家回来,整个人就跟被勾了魂儿似的,小嘴嘚啵嘚说个没完,眉飞色舞,就差没手舞足蹈了。 赖志成黑着一张脸,屁股底下的炕像是烧红了的烙铁,烫得他坐立不安。 他心里憋着一股邪火,这死丫头,咋就不知道向着谁呢! “姐,姐夫,要不……咱也买点儿精盐回来?就当……就当开开眼?” 王婉苏双手托腮,做出一副陶醉的模样,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直勾勾地盯着赖志成,就差没流哈喇子了。 “买个屁!” 赖志成猛地一拍炕沿,震得炕上的针线笸箩都跳了起来,他像一头发怒的公牛,鼻孔里直喷粗气: “一两银子一斤!你就是脱光了站街上喊一天,也挣不来这买盐钱!” 他越说越气,从炕上蹦下来,指着王婉苏的鼻子破口大骂: “滚!给老子滚出去!以后少踏进我家门槛!” 王婉苏也是个烈性子,平日里被姐姐、姐夫娇惯坏了,哪受过这个? 她脖子一梗,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却硬是没让它掉下来: “走就走!谁稀罕你家这破地方!我找苏二哥去!让他给我弄精盐去!” 话音未落,人已经跑得没影了。 …… 赖志成再恼火,生意还是得做下去。 眼瞅着苏阳明天要进城,他心里再怎么不痛快,也只能打落牙齿和血吞,让手下的帮闲把这几天的“收成”给苏阳送去。 韩家父子双双挂彩,成了“卧床不起”的难兄难弟,没人盯着,几个帮闲出工不出力,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美其名曰“休养生息”。 几天下来,统共就捞上来两百来斤鱼。 赖志成一看这数,气得七窍生烟,差点儿没把刚结痂的伤口给挣裂了。 他有个雷打不动的规矩:银钱交易,绝不假手于人。 倒不是他有多勤快,主要是怕手底下的人见钱眼开,玩“狸猫换太子”的把戏。 可眼下自己成了“废人”,总不能让钱长腿自己跑了吧? 他只能硬着头皮让婆娘去和苏阳交割。 赖志成婆娘当着他的面,拍着胸脯保证完成任务,可一转身,脸就拉得比长白山还长。 上次被苏阳当众“教育”了一顿,她现在是又恨又怕,打心眼儿里不想再跟苏阳打照面。 她眼珠子一转,计上心来,把自家妹子王婉苏推到了前台,让她跟着几个帮闲去收钱,自己则躲在家里“运筹帷幄”。 王婉苏听说是去苏阳家,心里乐开了花,脸上却故作矜持,扭捏了半天才“勉为其难”地答应下来。 她一路小跑,紧赶慢赶地跟在几个挑鱼的帮闲身后,生怕去晚了见不着苏阳。 王婉苏跟她姐不同,她姐是那种膀大腰圆的“重量级”选手,而她则是该胖的地方胖,身材该有的曲线都有,凹凸有致,用村里老少爷们儿的话说,就是“长得带劲儿”。 可惜,红颜薄命,王婉苏一连说了三门亲,都是还没过门,男人就先走一步,留下她一个孤家寡人。 “扫把星”的名头一传开,别说提亲的,就是平时跟她说话的男人都少了。 王婉苏也是临溪村村正的女儿,可如今在村里是人人喊打,最后实在没招了,跑到姐姐家避难,一来二去,一年到头,倒有大半年是在这青龙村里。 前几日苏阳收拾韩家父子的场面,王婉苏可是从头看到尾。 苏阳那股子天不怕地不怕的劲头,深深地印在了王婉苏的心里,让她茶饭不思,夜不能寐。 可真等两人见了面,王婉苏却怂了,原先想好的那些俏皮话、家常话,全都被抛到了九霄苏外,只剩下两只眼睛直勾勾地盯着苏阳,连眨都不眨一下。 …… 赖志成婆娘见妹子这副神不守舍的样子回来,那双精明的三角眼立刻就立了起来: “婉苏,你老实跟姐说,是不是苏二那小子占你便宜了?” “没……没有的事……他哪有……” 王婉苏慌忙摆手,眼神却闪烁不定,一看就是心里藏着事儿。 “还说没有?你那点儿心思,还能瞒得过我?” 赖志成婆娘冷哼一声,语气里带着几分恨铁不成钢: “你呀你,平时不是挺伶牙俐齿的吗?怎么一见着那小子,就跟丢了魂儿似的?走,跟我去会会他!” 她不由分说,拉起王婉苏就往外走,那架势,像是要去捉奸。 …… 苏阳对韩家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一无所知。 一大早起来,他一边指挥着帮闲把鱼过秤,一边让手下的小子们把豆芽分门别类地装好。 一大堆黄豆芽,满满一筐绿豆芽,外加两百斤鱼,还有几斤点豆腐用的食用碱,这就是苏阳这趟进城的“全部身家”。 至于那些能换来大把银子的精盐? 苏阳压根就没打算带。 他琢磨着,现在火候还没到,等自己再“发育”一段时间,把各路神仙都打点好了,再出手也不迟。 这次进城,苏阳把能带的人都带上了,除了两辆牛车之外,还特意雇了一头驴。 从凤子楼“顺”来的那匹宝马,被苏阳当宝贝似的留在家里,这种“奢侈品”,现在还不是招摇过市的时候。 石头和路旭东当仁不让地成了“车夫”,其他小子们则迈开“十一路”,紧随其后。 …… 苏阳前脚刚迈出村,后脚就有人跟了上来,像条尾巴似的坠在后头。 赖守义身上的伤还没好透,走起路来一瘸一拐,跟踩了高跷似的。 可他顾不上这些了,他和赖志成的心里都憋着一口气,再不找回场子,非得憋出个好歹来! 赖守义沿着苏阳走过的路线,一路追到临溪村,然后来了个“乾坤大挪移”,朝南边拐了过去。 又走了五里多地,来到一片松树林边上。 第九十五章 赖守义实在是走不动了,一屁股坐在地上,靠着一块石头喘粗气。 他刚坐下,还没来得及歇口气,头顶上就传来一阵“沙沙”的声响。 赖守义好奇地抬头一看,顿时吓得三魂出窍,七魄升天—— 一张大网从天而降,把他来了个“瓮中捉鳖”! “别动!敢动一下,老子白刀子进红刀子出!” 赖守义还没反应过来,后腰上就传来一阵剧痛,一个硬邦邦、凉飕飕的玩意儿顶了上来。 “好汉爷爷……饶命……我是来找人的……找我哥……” 赖守义差点儿没尿裤子,他哪能不知道,顶在自己腰上的,分明是一把开了刃的刀! 刀尖都扎进肉里了,能不疼吗? …… 清阳县,西门外。 几个守城的兵丁看着眼前的两辆牛车、一头灰不溜秋的毛驴,还有苏阳领着的十几个半大孩子,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从对方的眼神里看到了疑惑。 这家伙又出现了? 而且每次来,排场都比上次大,人越来越多,装备也越来越精良。 想当初,这帮人穿得跟要饭的差不多,现如今,一个个都换上了新衣裳,瞧那料子,滑溜溜、光鲜鲜的,一看就不是便宜货! 这帮兵痞虽然平时不干正事,但眼力劲儿还是有的,一眼就看出苏阳他们穿的是上好的云锦布。 上次苏阳进城,在一家南货铺子里“扫荡”了一番,弄了不少棉布回去。 除了给自己和林绮娘留了些,剩下的都分给了手下的小子们,让他们家里人给做了新衣裳。 这些衣裳可不是林绮娘和王婶两个人能搞定的,苏阳索性做了个顺水人情。 有这等好事,谁家不抢着干? 别说这辈子都没穿过的好料子,就是几尺粗布,对庄户人家来说,也是稀罕物! 苏阳这么做,可不是钱多了烧得慌,而是为了树立“品牌形象”。 要让清阳县的百姓全都明白,青龙村的人有钱、有势、不好惹! 穿上统一的新衣裳,更显得苏阳和凤子楼关系“不一般”。 几个守门的军汉心里再怎么不乐意,无奈只好让他过去,连一个铜板的进城税都没敢收。 新来的几个小子不明就里,石头心里可是门儿清。 想当初,他们第一次进城的时候,那叫一个惨,差点儿被这帮兵痞给敲骨吸髓,要不是苏阳能说会道,怕是连城门都进不去。 这才几天工夫? 这帮人就跟换了张脸似的,连进城税都免了! 这变化,简直比戏台上的变脸还快! “石头,你去带着他们几个找牙人张,让他帮咱们搞一头壮牛配一辆大车,这驴也得配辆车。你们几个完事之后去郑掌柜的粮店那儿等着,我先去凤子楼把货给卖了,咱分头行动,赶时间……” 苏阳把声音压得低低的,有条不紊地安排着。苏阳盘算着,得给卧龙沟添几头牛了。 北边那片荒地,还等着开垦呢。 这大冷天,正是牛便宜的时候,他寻思着,年前怎么着也得弄上十头。 “石头,这事儿就交给你了,银子先拿着,不够再来找我。牛和车,咱都相看过,你心里也有个数。老孙那人也靠谱,不会坑咱们。” 苏阳把一袋银子塞给石头,又嘱咐了几句。 这次进城,两件事。 苏阳带着四个小伙计,赶着牛车,直奔凤子楼。 “哟,苏公子,您可算来了!” 肥掌柜那张大圆脸,笑得跟盛开的牡丹花似的,颠儿颠儿地就迎了出来,身上的肥肉都跟着泛起了油光。 苏阳一见这架势,心里就犯嘀咕: “这胖子今天吃错药了?笑得这么瘆人,难不成捡到金元宝了?” 还真让苏阳说着了。 凤子楼的生意,最近火得都快揭不开锅了。 肥掌柜做梦都在数钱,能不高兴吗? 当然,腰也快累断了。 “掌柜的,咱也别绕弯子了,我又捣鼓出一样新吃食,您给品鉴品鉴?” 苏阳也不废话,开门见山。 “哦?又有好东西了?快,里边请!” 肥掌柜一听,眼睛都冒绿光了,赶紧把苏阳往里让。 到了后院,肥掌柜直接把自己的私家小灶房给让了出来: “苏老弟,这儿没人打扰,你就放开了折腾,缺啥少啥,吱一声就行!” 这小灶房,可是肥掌柜的命根子。 里头藏着他炒菜的秘方,平时连只苍蝇都飞不进去。 路旭东和周阳,跟两尊门神似的,往门口一杵。 苏阳挽起袖子,准备开工。 没多大会儿,一盘绿莹莹的酸辣银芽就端上了桌。 苏阳心里有点遗憾,要是能来点辣椒,做成酸辣口味,那就更带劲了。 肥掌柜这些日子,黄豆芽都快吃吐了。 他满心以为苏阳能整出啥惊天动地的菜肴。 结果一看,还是豆芽,顿时就没了兴致。 “这玩意儿,再怎么变,它也是豆芽啊……” 肥掌柜心里嘀咕着,脸上却还得装出感兴趣的样子。 绿豆芽和黄豆芽,颜色是不一样。 可在他看来,味道能有多大区别? 他拿起筷子,夹了一根豆芽,心想随便尝尝得了。 谁知道,这绿豆芽刚一进嘴,肥掌柜的表情就跟开了染坊似的,五颜六色。 酸、甜、脆、爽…… 这滋味,跟黄豆芽完全是两码事! “这大冬天的,能吃到这么爽口的东西,真是……” 肥掌柜都不知道该怎么形容了。 他越吃越上瘾,根本停不下来。 “好!绝了!苏老弟,这玉露豆苗,你打算卖多少钱一斤?” 肥掌柜一边往嘴里扒拉,一边问。 “还是老规矩,一百文。” 苏阳这次没坐地起价。 肥掌柜愣了一下。 这小子,抠门是出了名的,今天怎么转性了? “苏老弟,你这玉露豆苗……是怎么弄出来的?能不能跟老哥说道说道?” 肥掌柜装作漫不经心地打听。 苏阳笑而不语,反而扯起了别的。 肥掌柜心里跟明镜似的。 这小子,原来在这里埋伏我! 他清了清嗓子,直接把话挑明了: “苏老弟,咱也别兜圈子了。你这两种豆芽的法子,我都买了!你开个价吧!” 苏阳心想,本来还想留一手,把酸辣银芽的做法单卖。 没想到,这肥掌柜的胃口还挺大。 也难怪,上次他就想买豆芽的方子,只是没谈拢价钱。 “掌柜的,这两种豆芽的做法,其实差不多。上次跟您提过,一千两银子,两种豆芽的秘方,都归您!” 苏阳竖起一根手指,报出了价。 “成交!” 肥掌柜连磕巴都没打,直接就答应了。 这爽快劲儿,让苏阳都有些始料未及,早知道就该多要点。 “掌柜的,我这儿还有一道压箱底的菜,金龙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