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亲三年不圆房?重生另嫁他倒悔了》 第92章 露馅了? “这个畜生!” 江蓉气得咬牙切齿,她以为林远廷再混账最起码也会有舐犊之情。 没成想他为了仕途竟然要把自己的女儿推入火坑。 还有周氏那个小贱人,她也是有女儿的人,怎么能做出这么恶毒的事情来。 “娘,你别生气。” 林翩翩安慰着自己的母亲道:“待我考上麓山书院,父亲便不会随随便便把我给嫁出去了。” 能考入麓山书院的女子,在京城是不愁嫁的,而且基本都能嫁入高门,一生富贵。 如今太子和温家退了婚,这对京城贵女来说更是千载难逢的机会。 若是能在麓山书院扬名,便可以一步登天,飞上枝头。 江蓉知道想进麓山书院并不容易,就算她真的能考进去,在林远廷眼中也只是一件待价而沽的商品而已。 这就是身为女子的悲哀。 她道:“娘没用,帮不了你什么,以后的路只能靠你自己去走了,你回去吧,以后不要再来找我了。” 说着,她便转过了身去,不再看自己的女儿。 “娘。” 林翩翩眼中含着泪,望着江蓉的背影。 “走吧!” 江蓉狠了狠心,头也不回地朝着后厨去了。 林翩翩站在院子里,泪眼模糊地看着自己的母亲消失在视线中。 过了许久她才平复下心绪,擦干眼泪转身走了。 二楼雅间。 许尽欢点的酒菜已经上齐了,可她却没了胃口。 她托着下巴一动也不动,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楚云淮夹了菜放在她的碗里问:“在想林翩翩?她之前那般对你,你还同情她?” 许尽欢道:“我不是同情她,而是觉得这世上的女子大都是悲哀的。 无论是寻常百姓还是生在富贵人家,绝大数女子都身不由已,没有选择的权利。 所以我觉得我十分的庆幸,我有疼爱我的爹娘,有可以依赖的兄长,有一个充满了很多爱的家。 若是谁敢毁了这个家,我就跟他拼命!” 楚云淮也很喜欢这个家。 这个家里有温柔开明的母亲,有霸道还有些蛮不讲理的父亲,有一肚子坏水,精于算计却极其护短的兄弟。 还有阳光明媚,娇娇软软的妹妹。 他在这个家里感受到了这二十年来都不曾拥有过的亲情和温暖。 哪怕只是逢场作戏,也足以让他深陷沉沦,不可自拔。 楚云淮笑着应道:“好,哥哥跟你一起守护这个家,绝不会让它被人给毁了。” 他这一生想要守护的东西不多,镇北侯府这个家算一个。 许尽欢鼻翼一酸,她看着楚云淮的那双坚定眼眸,然后伸出小指道:“哥哥说话要算话,我们拉钩。” 楚云淮勾着她的尾指,和她定下这个承诺。 许尽欢展颜一笑,拿起了筷子道:“吃饭吧,我都饿了。” 她殷勤地给楚云淮夹了菜,还不忘许清砚。 兄妹三人说说笑笑,气氛融洽。 许尽欢高兴还饮了几杯酒,结果醉晕了过去。 坐在马车上,她乖巧地靠在楚云淮的怀里,那小脸红扑扑的,看得人只想咬上一口。 楚云淮盯着怀里安静的姑娘,那双眼睛里盛满了柔情。 他不自觉地勾了勾唇,将许尽欢耳边的发轻轻地拨了拨。 许清砚抱着双臂坐在一旁,脸色有些不高兴。 因为他妹妹喝醉了一个劲地往楚云淮怀里钻,他拉都拉不住。 这段虚假的兄妹之情入局的又何止楚云淮一个? 他突然觉得,也许他们之间的关系不能再这么下去了,不然他妹妹可能会再次受到伤害。 看来得找个合适的机会,让妹妹“恢复记忆”才行。 回到镇北侯府,天色已经黑了。 楚云淮抱着许尽欢下了马车,将她送回了房间里。 刚把人放下,就听许尽欢呢喃了一声:“楚云淮。” 楚云淮一愣,盯着无意识的许尽欢不确定是不是自己听错了? 他凑近了一些,有些紧张地问道:“欢欢,你方才在叫谁?” “嗯?” 许尽欢闭着眼睛,没了声音。 楚云淮揉了揉自己的头,他觉得可能是自己也喝多了。 在许尽欢眼中楚云淮是她的义兄,她叫他的名字也很正常。 可是,她一向都是称呼许清砚为义兄的,从未叫过楚云淮这个名字。 而且他总感觉,那声楚云淮就是叫他的! 难不成是她的记忆在潜意识中已经有了恢复的迹象? 楚云淮心中忐忑不安,就这么一直守在许尽欢的身边,想听听她还会不会说胡话? 可整整一夜,她都睡得特别安稳。 次日醒来,许尽欢睁开眼睛就看见楚云淮眼下一片乌青,显然是一宿没睡。 她吓了一跳,忙坐了起来问道:“哥哥,你怎么在这儿?” 听着她那声哥哥,楚云淮悬着的心这才放回了肚子里。 他道:“你昨夜喝多了,一直在说胡话,我放心不下便守着你。” 许尽欢吓了一跳,她忙问道:“我说什么了?” “唔。” 楚云淮一脸凝重的盯着她道:“你在叫你义兄的名字,欢欢你告诉我,你是不是喜欢上了你义兄?” “我才没有!” 许尽欢紧张的心都要跳了出来,她不确定除了一个名字,自己还说了什么? 不过瞧着楚云淮的反应,不像是露馅了! 她道:“他和静安哥哥一样,都是我的兄长,哥哥别胡思乱想。” 楚云淮松了一口气,她不是喜欢上她的义兄就好,他一脸严肃道:“以后不许再喝酒了。” “知道啦。” 许尽欢是不敢再喝了。 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又叫了楚云淮的名字? 自从重生后她一直小心谨慎,生怕露了馅。 大概是因为,前世她经常借酒消愁的缘故吧。 而她每每喝醉了都会叫楚云淮的名字,有时候还会对他破口大骂。 最丢脸的一次就是她借酒逞凶,像个流氓似地把楚云淮扑倒去强吻他。 结果喝过了头,什么都不记得了。 只知道醒来的时候,那嘴巴又肿又痛的。 若非知道不可能,她都要以为自己的嘴是被楚云淮给亲肿的了。 活了两世都没能感受一下,亲吻究竟是种什么滋味? 许尽欢觉得改天她得去找个男人试一试。 麓山书院男人这么多,总能遇到一个看顺眼的。 可关键是她得能考上才行啊。 第93章 惊变 三日后是麓山书院放榜的日子。 许尽欢有些紧张地待在马车里,也不敢凑上前去围观,便指使许清砚去帮她看榜。 楚云淮陪着她坐在马车里,他笑着问:“就这么紧张?” “当然了。” 许尽欢活了两世还是第一次如此努力地读书,她当然希望能够取得一个好成绩了。 楚云淮问她:“你为什么想去麓山书院读书?” “因为我是你妹妹啊。” 许尽欢扬了扬头道:“我哥哥这么出色,我这个做妹妹自然不能拖你的后腿。” 这个回答楚云淮不太满意,他更希望许尽欢是因为他在麓山书院,她才想考入麓山书院。 不过不管是什么原因,他都希望她能考上。 这时,就听外面传来一阵锣鼓声,却是书院放榜的时间到了。 许尽欢忙掀开帘子看着书院门前乌泱泱地围着一群人。 有人欢呼,有人垂头丧气,有人痛哭流涕,还有人抱在一起喜极而泣,真真是形色各异,悲喜不同。 她咬着手指,在人群中寻找着哥哥的影子。 不多时,许清砚回来了,她忙撂下了帘子却是连问都不敢问。 直到许清砚掀开帘子,嘲笑她:“瞧你这点出息。” 楚云淮面有不悦地横了他一眼道:“你就直说她有没有考上吧!” 小丫头都已经这么紧张了,许清砚却还在故弄玄虚,这亲哥哥也是够坏的。 许清砚靠在马车上,耸了耸肩道:“今年麓山书院女子只录十人,而她是最后一名!” “什么?” 许尽欢眼睛一亮,匆忙凑了过来问着自己的哥哥:“你说我考上了?” 许清砚拿着折扇敲了敲她的头夸赞道:“还不错,没辜负你这几个月以来的努力。” “我考上了?” 许尽欢简直不敢置信,她觉得自己的考题答得是面目全非,竟然也能考上? 她忙跳下了车跑过去在榜单上寻找着自己的名字。 果不其然是最后一名,真的是好险。 悬着的心放下后,许尽欢就听一旁传来男人的声音:“今年麓山书院竟然出了一个并列第一,这许清砚和楚云淮是什么人啊?” “这你都不知道,他们一个是镇北侯府的世子,一个镇北侯的义子。 还有一个镇北侯府的小郡主虽然考了个倒数第一,但也挤了进去。 这镇北侯府一门三杰,真是前所未有啊。” 谁能想到这土匪出身的镇北侯府养出来的儿女竟然都这么出色! 许尽欢听到倒数第一四个字,不由得皱了皱眉。 倒数第一怎么了,那也是第一,而且她考上了。 “这怎么可能?” 孙蕙兰和一众贵女们也挤过来看榜。 见自己没有考上,她有些不可置信地摇了摇头,然后又将女子榜上那十人的名字扫了一遍。 看见许尽欢的名字在最后一位,孙蕙兰有些尖锐地喊了一声:“这榜单不公平!” 她回头对着同样落榜的女子们道:“凭什么她许尽欢一个草包废物都能考上,而我们却落了榜。 定是麓山书院弄虚作假,收了镇北侯府的好处,我不服!” 落榜的女子当中,有人质疑:“不能吧,麓山书院一向最为公正了,怎么可能弄虚作假?” “怎么不可能?” 孙蕙兰拉着一位相熟的贵女道:“你来说,当日温家宴会上她许尽欢是不是琴棋书画样样不通? 最后还是唱了首难听的歌蒙混过关,当时可是很多人都看见了。 我不相信这短短两个月的时间,她许尽欢就能从一个草包废物变成才女。” 那贵女点了点头道:“当日郡主在温家宴会上的确承认自己琴棋书画样样不通。” 听着这话,周围一片哗然,众人纷纷议论了起来。 “既然不通琴棋书画,她又是怎么入选的?” “就是,难道麓山书院真的弄虚作假,失去了公平公正?”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这情绪顿时被带动了起来,纷纷质疑起了麓山书院是不是收了镇北侯府的好处。 而围观的书生里面,也有浑水摸鱼,想推翻这榜单的真实性,跟着起哄起来。 一时间群起而激愤,场面一度难以控制。 最后这些落榜的学子,将许尽欢团团围住。 一双双满怀恶意的眼睛落在她的身上,一双双伸出去的手,都在指责许尽欢破坏书院的规矩。 许尽欢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得忘了反应。 直到有人将她护在身后,斥道:“你们这是做什么? 你们既然不服气,可以去书院找院长对峙,为何要为难一个姑娘?” “找就找,今日我就要揭开许尽欢的真面目,看她以后还怎么在京城立足!” 孙蕙兰天不怕地不怕,她认准这成绩有假,非要讨个真相不可,于是带着人去书院门前叫嚣。 人群散去,云峥回头看着许尽欢问道:“郡主,你还好吗?” “欢欢。” 楚云淮和许清砚赶过来,就见许尽欢白着一张小脸,明显是受到了惊吓。 他们方才在马车里正等着许尽欢回去,就听这边传来一阵嘈杂的喧哗,然后就看到欢欢正在被人围攻。 许尽欢有些茫然无措的看着楚云淮,唇角在微微颤抖。 云峥见她说不出话,便替她回道:“孙蕙兰教唆那些没有考中的学子和姑娘们,质疑郡主成绩作假,便将她围了起来对她发难。” 他看了许尽欢一眼,不免有些心疼她的遭遇,被那那么人围起来指责谩骂,她一定吓坏了。 “他们真是该死!” 楚云淮额头的青筋暴起,杀人的心都有,他握紧拳头,就要去找那些人算账。 许尽欢忙拦住他道:“哥哥,你不要冲动,我没事的。 就是突然有点懵没反应过来,放心吧,我能够应付的。” 她方才还沉浸在考中麓山书院的喜悦中,结果短短一瞬间的功夫,她便被千夫所指,仿佛自己做了多么十恶不赦的事情一样。 他们自己没有本事落了榜,却把这一切都归咎在她的身上。 孙蕙兰不是说她是草包废物吗? 那她今天就光明正大地告诉他们,她究竟是不是草包废物! 第94章 一曲扬名 孙蕙兰带着一众学子在麓山书院门前闹事,很快就惊动了院长以及书院的各位夫子。 看着门前那一群愤愤不平,嚷嚷着要讨个说法的学子们,老院长的脸色难看极了。 麓山书院自从建立以来,还从未发生过这样的事情。 学生公然质疑书院有失公正,而且还是因为一个女学生。 此事若不能好好的解决,麓山书院还有什么威信可言? “杨夫子,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院长姓陈,已经有六十多岁,明年会试之后他便可以荣退了。 这麓山书院是他半生的心血,自然容不得任何闪失。 杨婉卿站出来道:“回院长,这些落榜的学子质疑今年录取的女学生许尽欢成绩有假,因此想要书院给他们一个交代。” 说着,她将许尽欢的成绩递给了陈院长道:“这是许尽欢的考卷,她的四书五经答得虽然不怎么样。 但她琴棋书画抽中的是琴考,且监考的几位夫子都给出了甲上的成绩。 而且在考试之前,她还答出了我出的论题。 综合评估,她的成绩位列女子第十,合情合理,并没有任何虚假。” 陈院长接过许尽欢的考卷查阅着,他点了点头确认没有不妥。 这才问着门前闹事的那些学子:“你们因何而质疑许尽欢成绩有假,可有什么证据?” 孙蕙兰道:“之前在温家的赏花宴上,许尽欢在曲水流觞中输了比赛,要她表演才艺。 是她亲口承认自己琴棋书画样样不通,只唱了一首歌就打发了。 短短两个月的时间,她怎么可能从一个什么都不通的废物,变成一个能考入麓山书院的才女?” 陈院长皱了皱眉:“就凭这?你们未免也太武断了些。 就算她琴棋书画样样不通,两个月的时间,只要认真努力也足以改头换面。 更何况,我手里这份有关许尽欢的琴艺考试,她得的还是甲上,就说明她的琴艺在你们之上。” “这不可能。” 孙蕙兰不相信许尽欢能在短短两个月的时间就能有这么大的进步。 她们这些贵女,哪一个不是苦练了十几年才有此琴技? 她笃定这其中定是有假。 “定是你们被镇北侯府收买,总之我不服,除非让许尽欢当众表演琴艺,证明自己。 不然我便告到陛下那里,看你们书院的百年清誉还如何能保得住?” 孙蕙兰自以为抓到了书院的把柄,便不依不饶地,加上她背后还有孙皇后,自然天不怕地不怕。 陈院长早就听闻这孙家小姐性格嚣张跋扈,今日一见果然如此。 他眯了眯眼睛,神色已然有些不耐。 许尽欢是凭真本事考进的麓山书院,他们自然没有资格要求她来证明自己。 但面对孙蕙兰的无理要求,他们又不能置之不理。 就在这时,就听女子铿锵有力的声音传来:“我可以证明自己!” 许尽欢走了过来,她给院长以及几位夫子见了礼,然后转身看向孙蕙兰以及他们身后落榜的那些人。 “你们质疑我的成绩,我可以证明自己。 不过倘若是你们冤枉了我,冤枉了麓山书院,我要你们一个个地同我赔礼道歉。 至于孙小姐,我要你当众给我下跪磕一个头,大喊三声对不起,你敢吗?” 许尽欢扬着头,傲然凌厉的眸子落在孙蕙兰的身上。 孙蕙兰拧着眉,她以为许尽欢就是想让她知难而退而已,她才不会上当。 她道:“我有何不敢,但如果证明是你弄虚作假,我要你游街示众。” “好啊。” 许尽欢勾了勾唇,转身对着陈院长道:“还请院长以及各位夫子给我们做个证,免得孙小姐到时候不认。” 陈院长点了点头,然后吩咐道:“去把琴取来。” 不多时,下人就抬了琴桌放在了书院的大门前。 而此时书院前围观的人已经把路堵得水泄不通。 许尽欢对着孙蕙兰身后的那些人道:“你们受孙蕙兰的挑唆,聚众闹事,败坏麓山书院的名誉,一时上头,失去了理智我能理解。 如果此时后悔还来得及,若还是一意孤行,那后果只能由你们自己来承受。” 身后有不少人都在犹豫,他们方才也是因为落了榜,心中不服气。 如今冷静下来,心中不免有些忐忑,万一真是他们弄错了,岂不是得罪了麓山书院,得罪了镇北侯府? 毕竟他们又不像孙蕙兰背后有靠山。 几番思量过后,有不少人退了出去,没再继续掺和。 孙蕙兰对着其它犹豫不决的人道:“你们别被许尽欢给骗了。 她分明就是在吓唬你们,想让你们知难而退,而这恰恰证明她是在心虚!” 许尽欢轻笑一声,满脸都是不屑的表情,她耸了耸肩道:“孙小姐,我当日在温家宴会说的是我不精通琴棋书画。 我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谦虚,不想出什么风头,并非我一窍不通。 是你曲解了我的意思,以为我是什么都不会的草包废物。 今日我便让你瞧瞧,狗眼看人低的下场是什么!” 说着,她走到琴桌前调试了琴音,然后抬起头看向站在人群中的楚云淮和许清砚。 她冲着他们微微一笑,随即低头抚奏了起来。 琴曲声传来的那一瞬间,书院门前围观的学子们俱是一惊。 他们竖起耳朵聚精会神地听着许尽欢的琴声。 人群中不知是谁惊呼了一声:“这是……失传已经的古曲《广陵散》?” 此曲失传已久,无论是指法和境界,都没有人敢尝试,可许尽欢却将其抚奏得行云流水。 就连曲中的意境都被她弹奏了出来。 她就像是和这首曲子合二为一了一般,将琴曲中所表达的愤慨不屈的浩然之气,发挥得淋漓尽致。 楚云淮站在人群中,目光一直紧紧的落在许尽欢的身上。 他想如今的她已经能够完全参悟出这首曲子的意境了。 为她骄傲的同时,他还有些心疼,因为只有他知道,她学这首曲子吃了多少苦? 如今她终于证明了自己。 他相信今日过后,镇北侯府的小郡主再也不是一无是处的草包废物,而是名满京城的才女。 第95章 暗箭伤人 孙蕙兰站在人群中,那脸色早已是一片煞白。 她甚至以为自己是出现了幻听,以为是有人在弹奏曲子,而不是许尽欢。 可是琴声确确实实是从许尽欢手下传出来的。 这一刻,她万念俱灰,只觉得上天跟她开了一个残忍的玩笑。 直到余音散去,书院门前围观的人好似都还沉浸其中。 不知是谁拍手叫了一声好,众人才反应过来。 只听掌声如雷贯耳,久久不息。 许尽欢站起来,略一颔首致了谢,她看着面如死灰一般的孙蕙兰,笑着问:“孙小姐,这剩下的棋,书和画,要不要我再同你展示一番啊?” 孙蕙兰呆呆愣愣地看着许尽欢问:“这怎么可能,你既然会弹琴,当初你为什么说你不会?” 许尽欢道:“因为我说过,我弹琴是为了修身养性而不是为了取悦别人。 你们在宴会上争奇斗艳,是你们的事情,我不感兴趣,便不想弹喽。 谁知道你这么蠢,我说什么你都信,竟以为我真的是个草包废物,还自以为是地教唆别人在书院前闹事。” “你……” 孙蕙兰气得浑身颤抖,却连一句反驳的话都说不出口。 许尽欢道:“我已经证明了自己,那你们是不是也该兑现承诺同我道歉呢?” 孙蕙兰身后的那些人有些汗颜,但许尽欢的一首广陵散确实是让他们心服口服。 于是他们一个个地走过去同许尽欢道了歉。 最后就只剩下孙蕙兰没有动,许尽欢道:“孙小姐,你身为威远将军府的大小姐,不是输不起吧? 其实勇敢地承认自己的错误,也没有什么可丢人的。 毕竟你们孙家的脸早就已经被你给丢光了。” 孙蕙兰紧握着双手,有些恼羞成怒,然而是她大言不惭非要让许尽欢证明自己。 如今她输了,又能怪谁呢? 但让她堂堂孙家大小姐当众给许尽欢下跪,她实在丢不起这人。 她哼了一声道:“今日只是你侥幸而已。” 说着,她就想落荒而逃。 哪料楚云淮和许清砚两人拦住了她的去路。 许清砚有些吊儿郎当地将手中的折扇打开道:“孙小姐还没有跟我妹妹下跪道歉呢,这是想去哪? 你该不会是想要不认账吧,这么多人可都看着呢。 你方才盛气凌人指责我义妹的气势哪里去了?” 孙蕙兰皱着眉头道:“我乃威远大将军的女儿。 我父兄为北渊镇守西境,功不可没,你们今日逼我给许尽欢下跪,她承受得起吗?” 许清砚嗤笑一声:“我们又没让威远大将军下跪,有什么承受不起的?而且我还想问一问孙小姐。 你父兄为北渊镇守边疆,立下汗马功劳,你又做了些什么? 你肆无忌惮,拿着他们用血泪换来的功勋,仗势欺人,败坏将军府的名誉,还屡教不改。 今日我便替大将军好好教训教训你这个女儿!” 说着,他握着孙蕙兰的肩膀,将她转向许尽欢,然后压在她肩膀的手微微用力。 孙蕙兰一个趔趄,双腿一软跪在了地上。 就在这时,忽而一支利箭破风而来,朝着许清砚飞了过去,楚云淮惊呼一声:“小心。” 许清砚看见朝着他飞来的箭矢,他一个侧身,那利箭擦着他的耳边落在了身后不远处的地面上。 紧接着铁骑的声音由远至近的传来,就见一个年轻的男人手里拿着弓箭,身后跟着一支铁骑,将书院门前团团围住。 孙蕙兰看着马上的人,目露喜色,她忙站了起来跑了过去道:“兄长,你回来了?” 来人正是威远大将军府的公子,孙蕙兰的哥哥孙景逸。 孙景逸瞥了妹妹一眼,然后看向许清砚。 他目光冷锐拉起了手中的弓箭,又对准了许清砚问:“是你在欺负本将军的妹妹?” 许清砚拿着扇子摇了摇道:“我当是谁呢,原来是孙公子。 你不妨问问这里的人,究竟是我欺负孙小姐,还是她自己输了赌约不肯认账,想要耍赖?” 孙景逸道:“我不管什么赌约,我只看见你在欺负我的妹妹。 既如此那便留下一只胳膊给我妹妹赔罪吧。” 说着,他松了箭矢,那箭矢径自朝着许清砚飞去。 许清砚面不改色,他合上折扇然后按动扇柄的位置,就见一支钢钉打造的袖箭飞了出去。 那袖箭破空从对面的箭羽中间穿过,将孙景逸射过来的箭羽破成两截,然后朝着他飞了过去。 孙景逸一时不察,见袖箭迎面飞来,他忙闪身去躲,却还是被袖箭擦伤了胳膊,摔下了马。 他身后的铁骑见状,纷纷围了上来。 陈院长见大事不妙,忙跑过来,挡在他们二人中间道:“麓山书院门前岂容你们造次!” “兄长。” 孙蕙兰扶着孙景逸,就见他胳膊上流出了血来,她大惊失色,怒目看向许清砚道:“你竟然伤我兄长,把他给我抓起来!” “我看谁敢!” 楚云淮挡在许清砚面前,他一挥衣袖顿时掀翻了想要捉拿许清砚的众多兵士! 他目光凛冽,盯着孙家兄妹二人道:“孙公子,你袒护自己的妹妹也应该讲点道理。 今日是她挑唆落榜的学子,围攻我妹妹,诬陷麓山书院弄虚作假,逼我妹妹在此证明自己。 也是她不自量力要跟我妹妹打赌,输了赌约后却不又认账,想一走了之! 你们孙家在京城是一手遮天,但我们镇北侯府也不是吃素的。 如果真闹起来,就孙公子你带来的这些人,根本就不是我们的对手。 此事是非曲直,院长早已看在眼中,若传到陛下和皇后娘娘耳中,你们兄妹二人难逃责罚,奉劝你们最好还是好自为之!” 孙景逸眯了眯眼睛,盯着楚云淮问道:“你便是镇北侯府的世子?” “正是!” 楚云淮扬着头,身上透着一股子让人畏惧的压迫感。 孙景逸能看得出来,无论是他还是他身后的那个男人,他们的功夫都深不可测。 纵然他人多势众也不是他们的对手。 而且他觉得自己整个手臂都在发麻,于是将袖子掀开。 就见伤口周围一片乌黑,箭上明显是有毒。 孙景逸咬了咬牙,狠狠地瞪着他们道:“把解药交出来!” 第96章 都是你惹的祸 许清砚笑了笑,他将手中的扇子打开,吊儿郎当道:“行啊。 只要你们兄妹给我们道歉,我自然会把解药交出来。” “你……” 孙景逸动了怒,结果一阵眩晕无力。 “孙公子可千万不要动怒,不然加速毒发,你死得可就更快了。 你不想道歉也可以,只要你把自己受伤的这只胳膊给砍了,也能解毒。 但如果再耽搁下去,那可是会要人命的啊。” 许清砚勾了勾唇,看着孙景逸难看的脸色。 他常年在江湖中行走,怎么可能没有些防身的手段? 想害他,孙景逸还太嫩了些。 听到自己的兄长有性命之忧,孙蕙兰大惊失色,她道:“你们最好把解药交出来。 若是我兄长有什么三长两短,我爹和皇后娘娘不会放过你们的。” “欢欢,回家了。” 许清砚不想跟他们兄妹废话,招呼着妹妹就要走。 许尽欢走过去,同情的目光看了孙景逸一眼道:“孙公子,孙小姐是你的亲妹妹吗? 我瞧着她好像一点也不在乎你的生死,甚至这个时候还不忘放狠话,当真是愚蠢至极。” 她挑了挑眉,又道:“哦,对了方才是你先对我义兄出手的。 按照北渊的律法,因为自保而伤人性命是没有罪的。 这里这么多双眼睛皆可作证,孙公子若是死了,也只能说是自作自受。” 孙景逸:“……” 真是好生伶俐的小丫头。 他抬起头看向许尽欢,就见她扬唇一笑,转身走掉了。 孙景逸怒急攻心,一口黑血吐了出来,随即晕了过去。 众人手忙脚乱,乱成一团。 而许家兄妹三人,却已经乘着马车走掉了。 坐在马车上,许尽欢还有些愤愤不平,她咬着牙道:“这孙家公子怎么这个时候回来了?” 她记得孙家父子俩前世是在年关的时候才回的京,如今不过才九月份,孙景逸就先回来了。 想来是知道了孙蕙兰在京城名誉扫地,所以特意赶回来为妹妹出头的。 楚云淮道:“齐家被抄,孙蕙兰被夺了郡主之位,孙家怎么可能还坐得住? 今日咱们把孙家兄妹可以说是得罪狠了,以后在京城一定要万分小心,尤其是欢欢。” 他看着许尽欢,眼中掩不住的担忧:“以后不要独自出门,想去哪里便叫上我一起知道吗?” 那孙景逸一看就不是善茬,今日他吃了这么大的亏,就怕他会伺机报复。 许尽欢点了点头。 楚云淮又看向许清砚,就见他沉着一张脸一句话也不说,他问道:“你没事吧?” “我能有什么事,有事的应该是孙家兄妹才对!” 许清砚轻嗤一声,闭着眼睛靠着马车小憩去了。 …… 将军府。 太子听到消息后立即赶到了孙府。 太医正在给孙景逸医治,他一踏进房间就听孙蕙兰盛气凌人的声音传来:“你们若是救不了我兄长,我让你们统统人头落地。” 听着这话,太子脸色一变,他寒着一张脸走了过去。 “表哥。” 孙蕙兰看见太子进来,忙跑了过去就同他告起了状来:“太子表哥要为兄长做主啊。 那镇北侯府的人真是欺人太甚,他们压根就没把我们……” 不待她把话说完,就听啪的一声,太子一巴掌打在了孙蕙兰的脸上,怒骂道:“都是你惹出来的祸。 孤以为上次的事情足以让你长个教训,没想到你竟然变本加厉。 孙家怎么就生了你这么个蠢货!” 孙蕙兰捂着被打肿的脸,满眼惊恐地看着面前的太子,她不明白表哥为什么要打她? 她红着眼睛,眼泪一颗颗地落了下来。 “哭哭哭,就知道哭,你如果不是姓孙孤早就拧断了你的脖子。 除了惹是生非,仗势欺人你还会做什么?早晚有一天孙家会毁在你的手里! 以后没有孤的允许,不许离开将军府半步!” 太子看着她就心烦,他收回视线冷冷的声音斥道:“还不赶紧滚出去!” 孙蕙兰捂着脸哭着就跑了出去。 一旁的太医瞧着只觉得大快人心,这孙家小姐在京城是出了名的嚣张跋扈,目中无人。 给她看病的太医们一个个都是怨声载道,就没有不叫苦的。 可是又能怎么办呢,谁让她的父亲是威名赫赫的威远大将军,姑母是一国皇后,表哥是太子。 除了忍,也没有别的办法。 现在好了,孙蕙兰碰上镇北侯府,可算是栽了个大跟头。 不仅郡主之位没了,如今连她的兄长都被她害得危在旦夕。 “他怎么样了?” 太子盯着床榻上昏迷不醒的孙景逸,问着太医。 太医朝着他拱了拱手道:“回太子殿下,孙公子的毒极其罕见,我等也只能暂时保住他的性命。 如果十二个时辰内找不到解药,只怕孙公子他凶多吉少。” 太子皱了皱眉,这孙景逸如果死在了这儿那还了得? 事情既然都是因孙蕙兰而起的,那便由她来结束。 他沉声道:“你们照顾好他,孤去找解药。” 太子出了院子,随即就吩咐侍卫将孙蕙兰给绑了起来,然后带着她来到了镇北侯府。 他看着镇北侯府紧闭的大门,对着孙蕙兰道:“你兄长的毒太医解不了,如果不想害死你兄长,你就跪在这里求得镇北侯府的原谅。” 孙蕙兰瞪大眼睛:“你让我给他们下跪?” 太子道:“你不想跪也可以,那就回去给你兄长收尸吧。 不过你要记住,害死你兄长的不是镇北侯府,而是你这个亲妹妹。” 孙蕙兰心中委屈,但想到自己的兄长危在旦夕,她只能忍受着屈辱答应下来:“我跪还不行吗?” 说着,她屈膝跪在了地上。 太子让人去敲了门,然后禀明了来意。 管家见状将一个瓷瓶交给了太子道:“世子吩咐过了,若太子殿下亲自前来,便让老奴将解药交给太子。 世子还说,若孙家人依旧这般针锋相对,那镇北侯府和太子殿下之间的合作便就此作罢!” 太子心头一惊,显然有些意外。 他以为镇北侯府会故意刁难,不会这么轻而易举地交出解药。 没成想竟是他小人之心了。 他握着许清砚让人转交的解药,眸色沉沉道:“请转告世子,此事孤会妥善解决,断不会再让孙家为难镇北侯府的任何一个人。” 说着,他拿着解药转身离去。 孙蕙兰见状匆忙站了起来,她追上太子忍不住抱怨道:“我就说他们会乖乖把解药交出来的,表哥还让我下跪。 他们镇北侯府也配? 我就不明白了,他们不过就是土匪出身,有什么好怕的?” 第97章 别以为孤不敢杀了你! 太子脚步一顿,他一个回眸看向孙蕙兰,吓得她脖子一缩,一股寒意从头顶灌入脚尖。 她垂着眸子,不敢再言语。 就听太子冷厉的声音道:“别以为孤不敢杀了你!” 无论是谁,若是坏了他的好事,他绝不留情! 他一挥衣袖,丢下孙蕙兰坐着马车回到了将军府。 把解药给孙景逸服下后不久,他就醒了过来。 太子让太医全都退了下去,他盯着孙景逸问道:“感觉如何?” 孙景逸动了动胳膊,麻木的感觉已经消失,他蹙了蹙眉问道:“解药是哪来的?” 太子道:“孤亲自登门,问镇北侯府要的。” 孙景逸坐了起来,他问:“他们有这么好心,是不是你让蕙兰给他们赔礼道歉了?” 说着,他有些愤怒地一把抓住太子的衣领道:“离京之前你是怎么答应我的,你说会照顾好蕙兰,可是结果呢? 她被陛下褫夺了郡主的封号,齐家也被抄家灭门了,你这个太子是干什么吃的?” 太子眸色一沉,他一把挥开孙景逸的手道:“孤是想保他们,但也能保得住才行,你也不看看你妹妹她都做了些什么? 至于齐鸣,他纯粹就是运气不好,绑谁不好偏偏绑了镇北侯府的小郡主,撞到了人家的枪口上,害得孤也差点受到牵连。” 他深吸了一口气道:“孤好不容易和镇北侯府的世子达成了合作,可你们兄妹倒好,把人得罪的死死的。 你们是嫌孤的储君之位做得太顺心了是吧?” 孙景逸远在西境,并不清楚京中到底发生了什么? 只知道妹妹被陛下责罚丢了郡主身份,而齐家也被抄了家。 父亲走不开,所以只能让他回来一探究竟。 他道:“怎么,一个区区镇北侯府难道就有这么可怕?竟让太子殿下都慌了神?” 太子讥讽道:“不可怕,你的伤又是怎么来的?” 孙景逸一时间哑口无言,他握着自己的胳膊道:“这只是意外。 他们镇北侯府是土匪招安,来京不足一年,在京城又没有根基究竟有什么好怕的?” “呵。” 太子讥笑一声道:“有什么可怕的? 你以为就只有你们孙家能领兵打仗吗?你忘了是谁打得南夷俯首称臣。 镇北侯在燕云两州的威名不比舅舅差,这如果真交起手,舅舅都未必是镇北侯的对手。 不是孤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而是你们低估了镇北侯府的实力。” 孙景逸却一副不以为意的模样道:“既然是个威胁除掉就是了,有什么麻烦的?” 太子觉得孙家真的已经走到了尽头,若是靠他们,只怕他的储君之位都要搭进去。 他冷笑一声问道:“那你可知,镇北侯府一家来京时,连亲卫都没有带。 你回京时还带了一支铁骑亲兵,声势浩大,然而镇北侯就只带了妻女,一家三口。” 孙景逸有些意外,他问道:“这是为何?” “是啊,这是为何?” 太子舒了舒眉道:“起初孤也想不明白,但后来孤弄清楚了,镇北侯这是将自己的底气留在了燕州。 倘若他在京城出了事,他在燕州的那些兄弟们定然揭竿而起,一路攻入京城为镇北侯报仇! 更何况,镇北侯的两个儿子更是一个比一个出色,得罪他们我们讨不到任何的好处。 不然你以为孤为何会费尽心思的去拉拢他们? 可是你妹妹倒好,不知天高地厚,整天就知道给孤惹祸!” 孙景逸哼了一声道:“蕙兰她从小到大不都是如此吗? 以前也没见你生气,不过是因为她现在坏了你的计划。” 可见之前的包容庇护也仅仅是因为他妹妹没有挡了他的路而已。 一旦触犯到了自己的利益,哪还有什么亲情可言啊。 太子听着这话,脸色不太好看,但也没有反驳,他道:“你既然回来了,就不要再纵着她。 孤没有跟你开玩笑,镇北侯府能除掉齐家,也能除掉孙家,别让你妹妹毁了孙家。” 孙景逸觉得他太看得起镇北侯府了,就连陛下都拿他们孙家没有办法,他们区区镇北侯府怎么可能会有这样的本事? 他没把太子的叮嘱放在心上,只问道:“听你的意思,你已经拉拢了镇北侯府? 既然蕙兰得罪了他们,他们又怎会答应效忠于你,可是提了什么要求?” 孙景逸想起来的路上他听说太子和温家退了婚,于是压低了声音问道:“你和温家退婚,该不会是答应镇北侯府,要同他们结亲吧?” 提到许尽欢,太子有些惋惜道:“孤倒是想娶,只是镇北侯择婿的要求极高,孤只能放弃这个心思。 是镇北侯府的世子许清砚,看上了孤的未婚妻,想让孤成全!” 孙景逸大吃一惊,他盯着太子只觉得他是疯了:“夺妻之仇,你竟然也能接受? 这许清砚分明就是故意刁难,想要羞辱于你! 你退了温家的婚事,又是如何和温家交代的,你就不怕许清砚是在离间你和温家吗?” 他不明白太子一向最为谨慎的,怎么在镇北侯府这件事上就糊涂了呢? 太子道:“孤若不答应,他们镇北侯府就要扶持宁王?难道你想看到这样的结果?” 孙景逸拧着眉道:“宁王不过一个残废,而且我听说他……” 他反应过来,有些惊愕的盯着太子道:“宁王的腿再也站不起来,是镇北侯府做的?” 太子挑了挑眉,问他:“怎么样?孤的眼光是不是没有错?你现在还敢低估镇北侯府吗?” 孙景逸倒吸了一口凉气,难怪太子连夺妻之仇都能忍,看来这镇北侯府的确不可小觑。 他道:“可是若无联姻,又如何能维系你和镇北侯府的关系? 万一他们反悔,或者在背后捅你一刀,你又该如何?” 这也是太子担心的事情,他总觉得他和镇北侯府的盟约不够牢靠。 他抿着唇沉思了片刻,然后问道:“你有什么好的主意?” 孙景逸勾了勾唇道:“太子殿下娶不了,不代表我娶不了。” 他抬起头,问着太子:“若是我去求陛下赐婚,你觉得陛下会答应吗?” 第98章 他是来提亲的 太子瞥了他一眼,嘲讽道:“痴人说梦。 父皇巴不得我们和镇北侯府针锋相对,又怎会为你赐婚,你还是别想了,除非……” 他盯着孙景逸的那张脸,觉得倒也不差,于是给他出起了主意:“除非,你能让镇北侯府的小郡主对你情根深种。” 孙景逸想到许尽欢的伶俐狡黠,当真勾起了几分兴趣:“倒是可以试试。” 太子见他起了心念,便提醒道:“奉劝你最好走正道,别用那些不入流的手段,不然你会死得很惨。” “放心吧,本将军也不屑于那些腌臜手段。” 孙景逸觉得镇北侯府纵然再厉害,许尽欢也只是一个涉世未深的姑娘家。 只要他用些心思何愁不能让那小郡主对他情根深种? 太子盯着孙景逸看了看,想劝他要不要再想想? 但想到自己也需要这么一桩联姻关系,便也作罢了。 …… 次日 镇北侯府。 许尽欢正在准备去麓山书院读书的行头,就见丫鬟秋香气喘呼呼地跑了进来道:“小姐,孙家……孙家公子来了。” “来赔礼道歉的?” 许尽欢撇了撇嘴,继续收拾着东西道:“来就来呗,你跑这么急做什么?” “不是。” 秋香急得跺了跺脚道:“孙公子是来府上提亲的。” “提亲?” 许尽欢吃了一惊,这孙景逸莫不是脑子出了问题,竟敢来府上提亲? 她倒是要瞧瞧,他究竟想做什么? 她出了院子,就看见收到消息的楚云淮正打算去花厅,她忙跑过去叫了一声:“哥哥。” 楚云淮蹙了蹙眉道:“你来做什么,快回去。” 许尽欢道:“我听说孙景逸来府上提亲了,他定是不安什么好心,我自然要去瞧一瞧。” 楚云淮捏了捏拳头,他以为有太子在,孙景逸最起码会收敛一点,没想到他竟然来了这么一出。 他看着许尽欢道:“那我们就见机行事。” “好。” 许尽欢跟着楚云淮来到了花厅,就被眼前这架势吓了一跳。 只见孙景逸带来了满满一院子的聘礼,还请了京城最好的媒婆。 许氏正在花厅见客,她没有立即把人给赶走,而是客气地请孙景逸坐下喝了杯茶。 孙景逸道:“昨日我和贵府公子有些误会,后来弄清楚缘由才知是家妹的错,太子殿下已带她来府上赔过罪。 但我险些伤了贵府的公子,也应该来赔个不是,还希望夫人能够原谅我的鲁莽行为。” 许氏笑了笑道:“所以公子今日来府上是赔罪的?” 孙景逸道:“赔罪是其一,我今日来是想求娶贵府郡主。 昨日在麓山书院门前我对她一见倾心,念念不忘,还希望夫人能够成全。” 话音方落,就听许尽欢的声音传来:“孙公子对我一见倾心?” 孙景逸抬头看了过来,见她和楚云淮一起进来,他扬了扬唇露出一抹如若春风一般的微笑:“正是。 郡主明艳动人,娇俏可爱,回京之前我便听到不少有关你的传闻,昨日一见更是让我神魂颠倒。” “是吗?” 许尽欢走过来一个旋身在孙景逸对面的椅子上坐下,然后翘起二郎腿,丝毫没有女子的端庄稳重。 她叹了一声道:“孙公子对我一见倾心,却想要我义兄的命,这又该如何解释?” 孙景逸道:“当时郡主站得远,我并不知晓他是你的义兄,多有冒犯还请郡主见谅。 这不在下知道自己得罪了未来的大舅兄,心中悔恨莫及,特意来赔罪来了吗。” “那你妹妹呢?” 许尽欢问道:“你妹妹可是一向看我不顺眼,孙公子夹在其中定然会很为难吧?” “小妹无知,得罪了郡主是她的不是。 不过倘若郡主肯嫁给我便是她的嫂嫂,以后你怎么教训她都不为过。” 孙景逸抬起头,朝着她浅浅一笑,倒也有几分温文儒雅的模样。 许尽欢歪着头,不惧孙景逸审视的目光,她道:“就怕到时候孙公子会责怪我对你妹妹太过严苛。 不如这样,我先给你妹妹挑个夫婿怎么样? 我们燕州的儿郎都是顶好的,不知孙公子舍不舍得把妹妹嫁入燕州,做个土匪夫人呢?” 孙景逸脸上的表情终于有些绷不住,他笑了笑道:“我妹妹自小娇生惯养,怕是吃不了苦。 更何况燕州千里之遥,姑母把她当亲生女儿一般看待,只怕也舍不得她远嫁。” “那可真可惜了,我也是娇生惯养吃不得苦的。 孙公子虽然相貌堂堂,又是威风凛凛的将军。 可像你这样的将军,我在燕州见得多了,同他们比起来,孙公子也不过尔尔。 我还是喜欢俊雅温柔的书生,最起码要像我哥哥一样,生得一张绝世好看的容颜,这脾性呢还得要温和,对我言听计从。 爹娘呢自然是舍不得我嫁出去的,所以我的夫婿得要入赘我们许家。 看来,我和孙公子终究是有缘无分了。” 许尽欢故作惋惜地叹了一声。 孙景逸却是听得嘴角直抽,他没想到这小姑娘伶牙俐齿的竟有些厉害。 倒是有点意思。 坐在一旁的楚云淮敏锐的察觉到孙景逸看许尽欢的眼神有了些许的变化。 他眸色一沉,捏着茶杯的手微微用力,上好的白瓷上出现了一道道的裂痕。 楚云淮猛的将杯子放下,冷冷的声音道:“孙公子请回吧,不然如果被赶出去,那可就太难看了。” 孙景逸也不生气,他站了起来看着许尽欢道:“许小姐,我是不会放弃的,我会让你看到我的诚意。” 说着,他指了指院子里的那些聘礼道:“这些东西就权当是给贵府的赔礼了,我改日再来拜会!” “等等。” 楚云淮叫住了他道:“公子还是把东西带走吧,我们镇北侯府不缺你这点赔礼。” 孙景逸脸色微沉。 他今日故意搞这么大的声势,便是为了混淆视听。 他根本就没指望镇北侯府会答应他的提亲。 但如果将聘礼以赔礼的方式留了下来,届时不知情的百姓便以为侯府答应了他的亲事,镇北侯府便是有嘴也说不清。 可他们竟然不上钩。 今日折戬而归,看来他要改变下策略才行。 他就不信,拿不下这镇北侯府的小郡主。 第99章 这辈子可能嫁不出去了 孙景逸离开后,楚云淮就把许尽欢给带走了。 走在路上,许尽欢还有些纳闷,她问:“哥哥,你说这孙家公子脑子是不是有病?” 前世这孙景逸虽然没来府上提亲,却厚着脸皮自荐过。 说什么:“楚云淮有什么好的,郡主不如换个人喜欢,你觉得我怎么样? 我可不会跟楚云淮一样不解风情,辜负了郡主的一片痴心。” 可那时楚云淮的身份已经揭晓,她以为孙景逸是为了太子,想要破坏她的婚事,故而当着楚云淮的面来调戏她。 后来,孙家出事后,楚云淮带人前去抄家,孙景逸不愿成为阶下囚,便挥剑自刎了。 如今楚云淮身份还没有暴露,对太子也没有造成威胁,也不知道孙景逸抽的是哪门子的风? 楚云淮没有说话,直到回到房间,他突然一个旋身将许尽欢抵在了门上,脸上的表情阴郁得有些可怕。 “以后离他远一点,听到了吗?” 他的手掌放在雕花的门上,高大的身躯将许尽欢笼罩其中,如同一座撼动不了的大山。 许尽欢吓了一跳,楚云淮离得太近,他的鼻息洒在她的脸上,让她有种头脑发晕的感觉。 她下意识地想往后退,可身后是房门,根本退无可退。 许尽欢咽了咽口水,她抬头迎上楚云淮那双漆黑的眸子问他:“哥哥,你生气了?” 楚云淮何止是生气,他简直要气疯了。 他知道孙景逸前来提亲是不怀好意,可他看欢欢的眼神有了变化。 那种变化让他很是不喜,就像自己珍藏已久的宝贝被别人给盯上了。 他不喜欢别人觊觎他的宝贝,哪怕是看一眼都不行。 可是,这宝贝总有一天会从他的手中消失,成为别人的。 楚云淮有些心烦意乱,他低低的声音唤她:“欢欢。” 这声欢欢叫的许尽欢有种莫名的错觉。 “哥哥?” 许尽欢咬了咬唇问:“你这是怎么了?” 楚云淮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他只是突然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他平复下心绪,缓缓的抬起头看着许尽欢问道:“你方才说的是真的吗?” “什……什么?” 许尽欢眨了眨眼睛,不解地问道。 楚云淮道:“你说你喜欢俊雅温柔的书生,要像我一样生得一张绝世好看的容颜。” 他凑过去有些揶揄地问道:“你觉得我长得好看?” 许尽欢盯着他的那张脸,真的像极了话本子里会勾人的男狐狸。 那眉眼,那鼻峰,那薄唇,那轮廓简直就是上天鬼斧神工的得意之作。 再配上那双偶尔凉薄,偶尔又柔情的双眸,任谁看了不为之痴迷? “好看。” 且不论楚云淮人品如何,就这相貌当真是没得挑。 许尽欢在燕云山中见的都是一帮糙汉爷们,最为俊美的也就是她的亲哥哥了。 因此见到楚云淮的第一眼,她就被他的皮相所吸引,想把人掳回来做夫君。 可是没想到这往往越是好看的东西越有毒,人也一样。 楚云淮轻笑一声,伸手刮了刮她的鼻子道:“那我们家欢欢这辈子可能嫁不出去了。” 许尽欢回过神来,她拧着眉道:“为什么?” 楚云淮眉梢一挑,眼角间含着一抹风流愠色,笑着调侃:“因为这世上找不出第二个像我生得这么好看的男人啊。” 许尽欢:“……” 她怎么觉得楚云淮像是被什么不干净的东西给附身了呢,他竟然也能说出这么不要脸的话? “我嫁不出去,哥哥看上去好像很高兴?” 许尽欢凶巴巴地问他:“你到底是不是我的亲哥哥啊?” “嗯,也许我是爹娘捡来的?如果我不是你的亲哥哥,你会怎么办?” 楚云淮和她开着玩笑,却也是存着试探的心思,想知道如果他不是她的亲哥哥,她会是什么反应? “瞎说什么?” 许尽欢瞪了他一眼道:“你就是我亲哥哥。” 楚云淮见她这么执着,一时间竟不知是该高兴还是应该难过。 他摸了摸许尽欢的头,仿佛陷入了某种纠结当中。 他盼望着她能恢复记忆,又害怕她记忆恢复后,会失去如今的一切。 他到底该拿她怎么办才好? “欢欢。” 院子外传来许清砚的声音。 许尽欢匆忙推开楚云淮,打开房门走了出去:“义兄,你去哪儿了,方才……” 她话音一顿,看见许清砚身后的人不由的一喜,匆忙跑了过去道:“云公子,你怎么来了?” 云峥微微一笑道:“是楚兄带我来的。” 许清砚道:“昨日在麓山书院,多亏了云兄替你解围。 正好我在街上碰见了他,便想请他来家中吃顿便饭,以表谢意。” 云峥道:“楚兄太客气了,更何况郡主之前在大佛寺也帮过我,要谢也应该是我谢谢她才对。” 许清砚不知道自己的妹妹和云峥竟有过交集。 他道:“原来你们之前就见过,快跟我说说你们是怎么相识的。” 他拉着云峥去了一边的石桌前坐下,许尽欢给他们倒了茶,然后招呼着楚云淮:“哥哥,你也来坐啊。” 楚云淮看着云峥,心情真是糟糕透了,这刚走了一个孙景逸又来了一个云峥。 虽说云峥言行举止没有出格的地方,可往往这种不显山露水的才是最可怕的。 他走过去在云峥身边坐下,打了声招呼:“云兄,好久不见!” 云峥朝着他拱了拱手道:“许兄,好久不见。” 许清砚看着他们两人,略微有些意外道:“你们两人也认识?” 楚云淮道:“信阳公主的宴会上,云兄也替我解过围。 而且他还维护过楚兄你,如此看来云兄和我们镇北候府的缘分不浅啊。” 第一次见云峥的时候,他以为他就是一个普通的寒门书生而已。 但他能坐在这里,就说明此人非同一般。 云峥却是坦坦荡荡的样子,他道:“不过就是巧合罢了,云某出身微寒能结识几位,也是三生有幸。” 说着,他掩着唇又咳了起来。 许尽欢忙拍着他的后背,关切地问道:“云公子的身体还是这么弱啊。 正好我府上有位兄长医术了得,不若让他给你瞧瞧吧?” 第100章 他真有问题? “不用麻烦了,我这是娘胎带来的弱症,看了许多大夫都这样。 只要好好养着,活到三十岁应该没有问题。” 云峥似是认真又似是玩笑的语气,仿佛将生死都看淡。 许尽欢皱了皱眉道:“那是你没有遇到神医,你等着,我去把静安哥哥叫来给你瞧瞧。” 说着,她就匆匆出了院子,去叫沈静安去了。 楚云淮心中不是滋味,他忍不住又打量起云峥来。 他相貌生得倒也不错,只是带着病弱的苍白,气质要更温和一些。 如果不是因为身体不好,他应该是欢欢喜欢的俊雅书生吧? 越想他就越觉得烦躁不安。 许清砚看了楚云淮一眼,问道:“听说孙景逸来府上提亲了?” “嗯。” 楚云淮端起茶盏灌了一口凉茶,却是将怨气都洒在了许清砚的身上道:“这件事跟你脱不了关系!” 如果不是许清砚为了帮温家小姐退婚,孙景逸又怎么会盯上欢欢? 要知道太子也不是好糊弄的。 许清砚难得的没有辩驳。 这件事的确是他考虑不周,本以为让太子打消了这个心思就行了,没想到又冒出一个孙景逸来。 早知道昨天就应该把他给毒死,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德行也敢肖想他妹妹。 云峥以为孙景逸来府上提亲,是因为昨日在许清砚手里吃了亏,所以想要伺机报复。 只是他一个外人也不好说什么,只端起茶盏喝了一口茶。 不多时,许尽欢回来了,她把沈静安介绍给了云峥,然后让沈静安给云峥把了把脉。 云峥客气地道了一声:“有劳了。” 沈静安点了点头,搭上他的手腕认真地探了探他的脉搏。 他蹙了蹙眉问:“公子儿时得过瘟疫吗?” 瘟疫两个字落在楚云淮耳中的时候,让他神情一怔,不由的看向了云峥。 “瘟疫?” 云峥有些茫然的样子,脑子里恍惚中闪过一段模糊的画面。 他道:“我记得自己儿时似乎生过一场重病,至于是不是瘟疫我也不清楚。” 沈静安道:“我观公子你的脉象,发现你儿时似乎染过瘟疫。 又因为你生来体弱,在这种情况下你还能活下来,也算是命大。 冒昧问一句,不知云兄祖籍何地?父母是什么人?” 云峥回道:“祖籍江南,父亲略懂医术开了一间药铺。 母亲只是一个寻常女子,家中有些积蓄,不过也差不多被我给败光了。” 他记得自己从小到大这药就没有断过,父亲为了他的病更是操碎了心,到处为他遍寻名医。 “难怪。” 沈静安收了手道:“你这病需要用很多名贵药材来养着。 如果不是精通医术或者家底丰厚,都很难让你活到现在。” 许尽欢问道:“那能治好吗?” 沈静安道:“弱疾是先天不足,云公子应该早产生下的,因此身体不好。 加上又因为瘟疫差点丢了性命,伤了根本。 起初可以用名贵药物温补恢复元气,但不宜长久服用,否则身体会更加虚弱,不知公子的药方可带在身上?” “在。” 云峥将自己的药方递给了沈静安。 沈静安看着那方子里的几味名贵药材,心中透着一丝疑惑。 他道:“这方子以后公子不必再用了,我重新给你开一张。 若是按照这原来的药方,是能保你活过三十岁,但我的方子可至少让你多活二十年。” 云峥有些吃惊,他看过许多大夫,都说他能活过三十已经就不错了。 因此他从未抱过希望,觉得自己能活得更久。 而今,他好似真的遇到了贵人。 “多谢先生。” 云峥感激地道了一声谢。 许尽欢笑着道:“我就说云公子定不是短命之人,你这么有才华,人又好,一定可以长命百岁的。” 云峥微微一笑,温柔的目光看向许尽欢道:“那便借郡主吉言。” 两人正说着话,忽而就听楚云淮开口问道:“云兄儿时去过边州吗? 据我所知,北渊近二十年来只有边州发生过瘟疫。” 云峥道:“我自小是在江南长大的,至于边州,许是儿时父亲带我去过,才染上的瘟疫吧,我也记不清了。” 不过他从未听父亲提起过,如果不是沈静安说他得过瘟疫,他自己都不知道。 楚云淮道:“据说当年边州的那场瘟疫死了很多人,云兄能活下来说明也是有福气的人。” 许清砚不动声色地瞥了楚云淮一眼。 当年他妹妹就是在边州被找到的,而楚云淮对边州的那场瘟疫似乎很是在意。 想来他也应该经历过那场瘟疫,可能还有亲人在那场瘟疫中离世。 他道:“时候不早了,我去吩咐厨房准备饭菜,今日定要好好招待招待云兄。” 说着他站了起来,然后给沈静安递了个眼色。 沈静安也跟着起身道:“你们聊吧,我去给云公子开方子。” 他们一前一后出了院子,待走远了一些,许清砚才开口问道:“我瞧着你方才看那张药方时,神情不太对劲,可是那方子有什么问题吗?” 许清砚道:“方子没有问题,而是方子中所用的药材名贵无比。 我觉得这位云公子的家世,可能没有他说的那么简单。” 纵然家中开药铺,长年累月服用这么名贵的药材,也是一笔不菲的开支。 便是再显赫的世家贵族也填不上这十几年如一日的窟窿。 “还真有问题?” 许清砚若有所思地嘀咕了一声。 沈静安问道:“这么说来你早就怀疑这位云公子了?” “也不是。” 许清砚道:“前些日子我去泰和楼查账时,听几位学子在议论。 说有三位书生在湘河画舫饮酒玩乐不慎失足落水溺亡。 当时他们提到了云峥,说这三人曾屡次羞辱过他,怀疑是不是云峥做的? 但有人说出事那天他和云峥在书斋看书,直到很晚才回去,并没有作案时间。 我当时就随便听了这么一嘴,记住了这个叫云峥的人。 后来他在麓山书院为欢欢出头,我便想着感谢他,这才把他带到了府上。 哪曾想楚云淮和欢欢竟然都认得他。” 沈静安听他这么一说,也觉得这个叫云峥的男人不简单。 他问:“你怀疑那溺水的三人,同他有关?” 第101章 很意外吗? 许清砚也不确定云峥和那三人有没有关系,他道:“兴许吧,总之多留心一些总是好的。” 如今他们镇北侯府正处于风口浪尖,所有接近他们镇北侯府的人,无论是刻意还是有意,都不能掉以轻心。 沈静安点了点头。 许清砚的直觉向来敏锐,有他在,没人能对侯府不利。 很快到了晚膳时间,因为今日有客,饭菜比以往要更丰盛。 镇北侯听闻云峥昨日帮欢欢解了围,又瞧着他仪表堂堂,真是越看越满意。 他一边给云峥夹着菜,一边问:“云公子今年多大了?家中父母可还健在?可有婚配啊?” 云峥看着镇北侯给他的菜,愣了那么一瞬,随即才笑着回道:“今年刚及冠,祖籍江南,父母健在,未曾婚配。” 镇北侯似是有些惋惜,这年纪倒也合适,就是不知道父母健在的话同不同意入赘? 反正他是舍不得把宝贝女儿远嫁的。 他见云峥没有动筷子,便客气地说了一声:“吃菜,云公子不必拘束,把这里当成自己的家就是。” “多谢侯爷。” 云峥拿起筷子,将镇北侯给他夹的菜吃了下去。 许氏偷偷打量着云峥,只觉得他眼熟,她忽而想起在哪里见过,于是问道:“云公子数月前可是去过大佛寺?” “正是。” 云峥放下筷子,回道:“当日有几位同窗在寺内为难我,还是郡主帮我解的围。” 许氏笑着道:“我就说瞧着公子眼熟,你如今和淮儿、砚儿都在麓山书院读书,以后没事常来坐坐。” “好。” 云峥笑着答应,然后下意识地挠了挠自己的手背。 许尽欢眼尖,瞥见他手背上起了一片红疹。 她呀了一声,忙拉着云峥的胳膊问:“你这是怎么弄的,快让静安哥哥给瞧瞧。” 沈静安看了看,问道:“云公子方才吃了什么?” 云峥道:“山药。” 方才镇北侯给他夹的是一片山药,只是他打小就不能碰这东西,一吃浑身就痒还会长红疹。 这道菜是楚云淮爱吃的,因此晚膳的时候隔三岔五都会有一道白灼山药,今日也不例外。 沈静安取了药膏涂在了云峥的手背上道:“不是什么大问题。 应该是云公子吃不得山药这种东西,以后注意些就行了。” 许尽欢问他:“你不知道自己不能吃山药吗?” 云峥坦诚地回道:“知道。” “知道你还吃?” 许尽欢拧着眉随即反应过来:“你不会因为那是我爹给你夹的,你就不顾自己的身体,也要吃下去吧?” 云峥道:“我以为过了这么多年,兴许已经能碰了,谁料这身体如此的不争气!” “你这孩子。” 镇北侯觉得他太见外了,他道:“你这是没把我们当自己人,所以才如此见外,再有下次老子就把你赶出府去。” 云峥也不害怕,只爽朗一笑:“是我的错,侯爷教训的是。” 楚云淮看着自己的碗里的山药,突然没了食欲。 他把筷子放下道:“我吃好了,你们慢慢用吧。” 说罢,起身离了席。 许尽欢觉得楚云淮怪怪的,她有些放心不下,但云峥是客人她又不能就这么走了。 镇北侯皱了皱眉,对着云峥道:“这臭小子最近有些心烦,不管他我们继续吃。” 他招呼着云峥继续用膳。 楚云淮离开后没有回去,而是来到了府上的花园。 他靠在湖边的柳树下坐着望着面前的湖水在发呆。 不知过了多久,他听到身后有脚步声传来。 楚云淮看见来人,眼中掩不住的失落。 许清砚一掀衣袍在他旁边的位置坐下道:“你今日怪怪的,是因为云峥吗?” “不是。” 楚云淮眼眸低垂着,情绪似是有些低落。 许清砚眉梢一挑,问道:“那就是因为边州的那场瘟疫?你有亲人死在了那场瘟疫里?” 楚云淮闭了闭眼睛,随即抬起头,眸光晦暗不明。 他承认道:“是。” 许清砚道:“让我猜猜的你的这个亲人是谁?是你的母亲,还是你还有一个兄弟?” 楚云淮没有说话。 许清砚继续道:“当年容妃娘娘被冠以妖妃之名。 为了不让陛下为难,她在凤仪宫点了一把火,而当时她还身怀六甲。 谁都以为容妃和她肚子里的孩子都死在了那场大火之中。 可是既然你还活着,就说明容妃从那场大火里逃了出来,还平安地生下了你。 但她生了几个孩子,那就不得而知了,万一你还有个兄弟呢? 我猜这死在瘟疫当中的应该是你的兄弟吧? 而你背后的那个人,便是容妃娘娘,你的亲生母亲。 而你和你的母亲在复仇这件事上产生了分歧。 容妃想让夏荷蛊惑欢欢,让欢欢喜欢上你,逼你娶她。 而你不愿意牺牲自己的幸福,才会十分抗拒,想要和我们侯府划清界限。 最后阴差阳错,欢欢撞伤了头记忆混乱把你错认成我,这恰恰给了你另外一个两全其美的选择。 就这样,你留在了侯府,借着配合欢欢治病作为条件,和我们侯府达成了合作盟约。 至于容妃娘娘吗?她肯定觉得我妹妹有朝一日记忆会恢复的,怕届时我们侯府会翻脸不认。 所以,我猜她还是会想方设法让你娶欢欢的吧?” “是!” 楚云淮极其冷静地承认道:“你猜的没有错。 夏荷是她安插在镇北侯府的眼线,起初我并不知情。 后来夏荷给我传过消息,还被欢欢撞见了,我当时不确定她是真的失忆还是在装傻? 怕你们查到夏荷身上,于是想了个法子,让她溺死在了池塘里。” 许清砚问他:“你是怎么做到的?” 他调查过,夏荷死的那天楚云淮并没有出门,一直都待在院子里,因此夏荷的死,倒成了一团谜。 楚云淮淡淡的声音道:“很简单,那天晚上夏荷奉命来给我送吃食。 我告诉她,她的身份已经暴露了,她若活着会连累我。” 许清砚大吃一惊:“夏荷是自己跳下池塘的?” “很意外吗?” 楚云淮勾了勾唇,那笑容有些骇人,他道:“你应该感谢我。 如果当年不是我把欢欢救了出去,她如今会变得和夏荷一样。 都只是为了帮我复仇而存在的一颗棋子!” 第102章 楚云淮他疯了! 湖边的夜色有些幽暗。 许清砚看着楚云淮的那张脸笼罩在黑暗之中,浑身透着一股说不上来的阴郁,让人很不舒服。 有那么一瞬间他觉得眼前这个男人像是变了一个人一样,有点可怕。 他敛住心神,问道:“你为什么要救她?” “为什么要救她?” 楚云淮像是在问自己,他森森阴冷的声音道:“其实我很后悔救了她! 如果不是她的出现,我可能还活在虚假的美梦里,可能还是一个无忧无虑的孩子。 因为她,我在一瞬间长大,明白了自己身上背负的责任是什么? 从那之后,我就一直活在痛苦和黑暗之中,永远都得不到解脱。” 许尽欢站在茂密的花丛后面,听着楚云淮怨愤的声音从夜空中传来。 她僵着身子,小脸煞白。 她本来是担心楚云淮,这才寻了过来,哪料竟让她听到了他和哥哥的谈话。 她不敢相信,原来楚云淮一直以来竟是怨恨她的,他后悔当年把她从牢笼中救了出来。 所以说,前世他讨厌她,也和这件事有关吗? 许清砚觉得楚云淮不太对劲,眼前的他有点偏执,甚至有点癫狂。 同平日里那个喜怒不形于色的楚云淮大不相同。 他不确定,他是不是因为压抑了太久,想要宣泄出来? 他又问道:“所以你在怪欢欢,你觉得是她让你变成了现在这样?” “我难道不应该怪她吗?” 楚云淮讥笑一声:“我明明是活在地狱里的恶魔,可她偏偏要来拯救我,唤醒我的良知。 也许只有她死了,我才不会如此痛苦。” 话音方落,许清砚突然揪住了楚云淮的衣领,狠狠地一拳打在了楚云淮的脸上,怒声斥道:“楚云淮,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楚云淮躺在地上也不反抗,任由许清砚的拳头砸在脸上,鲜血顺着他的嘴角都流了出来。 许尽欢顿时惊醒,她跑过来忙把许清砚拉开道:“义兄,你这是做什么?快住手。” 许清砚目眦欲裂道:“欢欢,他疯了!” “那你也不能打人啊。” 许尽欢将楚云淮扶了起来道:“哥哥,你是傻了吗,他打你,你怎么不知道还手啊?” 说着,她轻轻碰着他的脸颊问道:“疼不疼啊?” 结果她的手刚碰到他的脸,楚云淮就红着眼睛一把掐住了她的脖子道:“欢欢,我们一起下地狱吧!” 许尽欢瞪大眼睛,眼中满是惊恐。 下一刻,许清砚一掌砍在了楚云淮的后颈,他双眼一黑晕了过去。 “咳咳。” 许尽欢捂着脖子咳了起来,她满目惊恐地盯着地上的楚云淮,声音有些颤抖:“哥哥,他……他这是怎么了?” 许清砚握紧拳头,问她:“前世,他发过疯吗?” “发疯?” 许尽欢的脑子跟浆糊似的,她想了想然后摇了摇头道:“好像没有啊。” 许清砚道:“先把他带回去,让静安给他瞧瞧。” 他把楚云淮送回了房间,不多时许尽欢带着沈静安赶了过来。 沈静安一进门便问:“怎么回事,欢欢说楚云淮发了疯?” 许清砚点了点头:“他突然就像是变了个人一样,对欢欢有很大的敌意,甚至还伤了她。” 沈静安瞧见许尽欢脖子上有些淤青,没想到竟然是楚云淮弄的,这的确匪夷所思。 他忙给楚云淮把了把脉,发现他脉息十分的混乱,像是有股不安分的力量要冲出来一样。 他问:“你仔细说一说,当时的情况。” 许清砚道:“我发现楚云淮自从离席后就有些不太正常。 后来我在湖边找到他,便想和他谈一谈,然后说出了我自己的猜测。 他应该还有一个兄弟,小时候死在了边州的那场瘟疫里。 而他背后的那个人便是他的亲生母亲容妃娘娘。 我的这些猜测,楚云淮全都承认了,他还说夏荷是自杀的,就只是因为他的一句话。 他还承认了当年是他把欢欢从那可怕的地方救了出去,但他却说自己很是后悔救了欢欢。 甚至,很想杀了欢欢,你说他这不是疯了是什么?” 沈静安大概已经知道楚云淮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了。 他拧着眉道:“他可能是得了解离症。” “解离症,这是什么?” 许尽欢从未听过这个名字。 沈静安道:“这是一种心病,是人在遭受巨大压力或者痛苦下,分离出来的另外一面。 也就是说今晚你们看见的楚云淮,并非平日的他。 而是他内心深处潜藏着的一个恶魔,不知因何原因,被释放了出来。” “怎么会这样?” 许尽欢看着楚云淮,不知道他过去这些年究竟都承受了什么? 许清砚拧着眉问:“能治吗?” 沈静安摇了摇头:“心病只有心药能医,要医好他需得他打开心结,放下过去。” 许清砚觉得这简直是强人所难,他们都不知道楚云淮的心结是什么? 而他平日里又十分的封闭自己,不肯说出他的过去。 今日还是这个恶魔出现,才讲了他的一些经历。 他若是再发作,妹妹岂不是有危险,他问:“那他的解离症什么情况下才会发作?” 沈静安道:“受了刺激,或者心理脆弱的时候,另外一面就会出现。” 许清砚不确定楚云淮今日是受了刺激,还是心理脆弱? 他有些烦躁地在房间里转了一圈道:“不能再把他留下来了,欢欢的记忆得赶紧恢复。” “不行。” 许尽欢忙道:“他都已经这样了,哥哥你忍心这个时候把他给赶走吗? 我猜他今日之所以发作,可能是因为哥哥提到了边州的瘟疫。 哥哥不是说他还有个兄弟死在了那场瘟疫当中吗?以后咱们尽量不要提起就行了。” 许清砚也不想这么无情,他只是担心楚云淮再发作起来会伤了欢欢。 沈静安也道:“此时不是最好的时机,他如今情绪不稳定,不宜再受刺激,否则可能加重病情。 还是等等吧,我给他开些安神的药。” 听沈静安也这么说,许清砚只能打消这想法。 他对着许尽欢道:“如果他控制不住再敢伤你,到时候你说什么都没用,我绝对不会对他心软。” 第103章 噩梦开始的地方 许尽欢知道哥哥是担心她的安危。 她也知道另外一个楚云淮很危险,但她不能在楚云淮最痛苦的时候,将他抛弃。 而且她也想知道,导致楚云淮变成这样的原因是什么? 难道真的是因为她吗? 她寸步不离的守着楚云淮,因为担心楚云淮醒来后又发疯,许清砚也不敢离开。 兄妹两人就这么守了整整一夜,直到他清醒过来。 许清砚见他睁开了眼睛,下意识地将许尽欢拽到了身后,警惕的目光盯着楚云淮。 楚云淮看着许清砚的动作,心下有些疑惑,他正要开口结果扯动了脸上的伤,疼得他嘶了一声。 他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问:“我这是怎么了?” 许尽欢挤过来,小心翼翼地问道:“哥哥不记得昨夜发生了什么吗?” 楚云淮坐了起来,目光触到许尽欢脖颈上未曾消散的淤青。 他脸色一变,伸出手去,却被许清砚一把握住。 楚云淮有些诧异地看了他一眼,皱了皱眉道:“你今日是怎么回事?” 说着,甩开了许清砚的手,伸手摸了摸许尽欢的脖颈处,这伤看上去像是被人掐出来的。 他面色一寒问道:“这是怎么弄的?是谁伤了你?” 许尽欢忙拉了拉衣领道:“是我不小心撞的,没有人伤我。 倒是哥哥你怎么倒在了花园里,可是遇到了刺客?” “刺客?” 楚云淮有些纳闷:“我怎么不记得?” 他好像想不起来昨夜发生了什么,只记得在晚膳的时候镇北侯对云峥赞赏有加,有招他为婿的意思。 而他的情绪很是低落,便提前离了席,去了花园的湖边,然后许清砚来找他。 后面发生了什么,他却不记得了。 他也没喝酒,怎么会想不起来呢? 楚云淮有些茫然地看着他们兄妹两人,又想到许清砚见他醒来后小心警惕的神情,以及他怪异的举止还有许尽欢脖子上的伤。 他隐隐觉得事情可能没有这么简单。 “静安哥哥说你被人暗算了,可能昨夜府上进了刺客,想要害你,幸亏义兄赶了过来,才救了你。” 许尽欢看楚云淮这情况,分明就不记得昨夜发生了什么,她也只能随便找个借口搪塞过去。 许清砚道:“欢欢,你去看看静安的药煎好了没有?” “哦,好。” 许尽欢知道哥哥是故意要支开她,单独和楚云淮说话。 她只能先出去,帮他们关上了房门。 待她走后,楚云淮才问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许清砚盯着楚云淮的那张脸,沉声道:“欢欢脖子上的伤是你弄的,你昨夜发了疯什么也不记得了!” “你说……什么?” 楚云淮一脸震惊的看着许清砚,不敢相信他说的话。 他一把抓着许清砚的衣领,问道:“什么叫我发了疯?我……我为什么会弄伤欢欢? 是不是你们想赶我走,而胡乱找的借口,许清砚,这一点也不好笑。” 许清砚握着他的胳膊,神色无比的凝重道:“楚云淮,我没有跟你开玩笑,你生病了你知道吗? 你心里住着一个恶魔,昨夜你把他放了出来,而那个恶魔他想杀了欢欢!” 楚云淮浑身一震,脸上的表情有错愕,有茫然,也有震惊,他喃喃道:“这怎么可能?” 许清砚道:“静安说你这是心病,叫解离症。 是在遭受巨大压力或者痛苦下分裂出来的另一个你。 那个你偏执、疯狂、怨恨、嗜血就是一个疯子。 他觉得是因为你救了欢欢,才导致了他的悲剧,他甚至想拉着欢欢一起下地狱。” 他握着楚云淮的肩膀道:“你不能再把他放出来了,不然欢欢会很危险。 你若是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那我只能让你离开侯府,你听到了吗?” 楚云淮抬起头,表情很是痛苦,他问许清砚:“他都跟你说了些什么?” 他从未告诉过任何一个人,欢欢是他救出来的。 但许清砚已经知道了,很显然这不是他说的。 许清砚道:“他说你还有一个兄弟死在了边城的那场瘟疫当中。 说你背后之人就是你的亲生母亲,以及夏荷的死,是因为你的一句话,她才会去自杀。 你还说后悔当年把欢欢救出来,说你明明是活在地狱里的恶魔。 可她偏偏要来拯救你,唤醒你的良知,也许只有她死了,你才不会如此痛苦!” “他在胡说,不是这样的!” 楚云淮握紧拳头想要为自己辩解,可是他又觉得辩解的话是那么苍白。 因为他也意识到了,自己的心里的确住着一个恶魔。 他自嘲一笑,闭了闭眼睛,一滴眼泪顺着他的眼角滑落了下来:“其实,他说得没错。” 楚云淮浑身满是悲伤的气息,他道:“我八岁那年,我娘收留了很多无家可归的孩子。 我很高兴,因为我觉得我有了玩伴。 直到有一天,我住的院子里来了一个倔强的小女孩。 她恶狠狠地对着我娘说,她的爹爹不会放过我们的。 我娘觉得她不听话,就将她关了起来,而关押她的那个地方,我娘从来不许我靠近。 可是那天鬼使神差的我跟了过去,本来锁着门的地方竟然敞开着,等我走进去才发现那里是人间地狱。 我娘把那些抓来的孩子关在一起,任由他们被恶犬撕咬袭击。 地上满是残肢和鲜血,伴随着孩子的哭声,旁边的笼子里还关着被吓坏的欢欢。 我无法形容看见那一幕是什么感受? 我甚至都没有办法思考,心中就只有一个念头,把他们救出去。 就这样,我把欢欢救了出去,她把我当成是坏人,狠狠地咬着我的胳膊不撒口。 直到我将她放到破庙里,将我珍爱的唯一玩具给了她。 等我回去想把别的孩子救出来的时候,我娘已经在那里等我了。 她把我推进了那满是尸骸鲜血的炼狱中。 我还记得有个孩子没有死透,他紧紧地抓住了我的脚踹,向我求救。” 楚云淮伸着手,仿佛还能看见自己满手的鲜血。 就连鼻尖都能清晰的闻到那股恶心难闻的血腥味。 他仿佛又回到了那一天,他噩梦开始的地方。 第104章 给你抱一辈子 许清砚蹙着眉头,似乎能够想象当时的画面。 当年楚云淮只有八岁,而他八岁的时候,还在燕云寨上蹿下跳,最是无忧无虑的时候。 楚云淮继续道:“我娘说这些孩子都是因为我才死去的。 说我自从出生起就背负血海深仇,注定跟其它的孩子不一样。 但其实在此之前,她跟我说过很多次。 但我年岁小根本就不能理解她口中的仇恨是什么? 可能是因为我不懂,所以她才用如此血腥残忍的方式让我明白。 从那之后我仿佛在一瞬间长大了,因为如果我长不大的话,还会有更多人会因我而死。” 许清砚震惊不已,这世上当真有这么狠心的母亲吗? 为了让儿子明白什么是仇恨,用无数无辜的鲜血和生命为祭,只为逼楚云淮成长,铭记仇恨和使命。 这简直太可怕了。 他深吸了一口气问道:“那你怨恨欢欢的原因是什么? 你觉得你的悲惨遭遇都是因为她造成的?” “不是。” 楚云淮摇了摇头,抬头看着许清砚道:“母亲想让我变成一个心肠狠辣,不择手段,只为复仇而活的怪物。 而这样的怪物是不能有感情有良知的,可我偏偏没有抛弃这些东西,而这都是因为欢欢的出现。 因为她是那些孩子里活下来的唯一一个人。 每当我想要放弃,想要抛弃自己的良知时,我总能想起她,想起那满地的残肢和尸体。 他们想把我拉入地狱之中,却偏偏有一双小手拽住了我。 问我:“哥哥,你能把他们全都救出来吗?” 我答应了她,要把他们全都救出来的。 所以我不能变成怪物,可是那个怪物却一直缠着我。” 他有无数次深陷这种痛苦纠结之中,他想用自己的方式去报仇,不想牺牲任何人。 可偏偏她的母亲视人命为蝼蚁,为了复仇不择手段。 他知道他的母亲已经变成了一个怪物,而他却救不了她,也救不了自己。 许清砚似乎明白了另外那个楚云淮因何会对欢欢心存怨恨了? 因为欢欢应该是楚云淮心中的善念和希望。 若是失去这抹善念和希望,楚云淮将彻底坠入黑暗之中,变成一个只知道复仇的冷血怪物。 他长叹一声,伸手拍了拍楚云淮的肩道:“你做的没有错。 即便身负血海深仇也不能变成一个没有感情的怪物。 只是你若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任由那个恶魔掌控你的思想和身体,欢欢会有性命之忧,所以……” “我知道。” 楚云淮垂着眸子道:“我不会让他伤害欢欢的。 如果我控制不住自己,做出伤害她的事情,你不要犹豫,杀了我,让我彻底解脱。” 门外。 许尽欢蹲在地上紧紧地捂着嘴,任由眼泪一颗一颗地落了下来。 她想听听哥哥和楚云淮都聊了一些什么,于是偷偷地躲在这里。 听到楚云淮最后这句杀了我,让我彻底解脱,她再也忍不住,泪流满面。 她总以为前世的楚云淮是天生冷血无情,没有心,却不知原来他经历了这么多的痛苦折磨。 要怎么做,才能让他走出伤痛,打败心中的那个恶魔呢? 许尽欢听到院子里传来脚步声,她忙擦干眼泪站了起来,就见沈静安端着煎好的药送了过来。 她迎上去道:“给我吧。” 沈静安瞧着她眼睛红红的,一看就是哭过。 他看了一眼紧闭的房门问:“你哥哥在里面?” 许尽欢点了点头,她道:“我才知道,原来他这些年活得这么痛苦。 也不知道前世那个见死不救的楚云淮是不是那个恶魔?” 也许心存善念的那个楚云淮早就死了,被另外那个自己吞噬,成了一个冷血无情的怪物。 这一世,她绝对不能再让那个怪物杀了这个楚云淮。 沈静安道:“解离症是会让人性情大变的,你的这种猜测也不无可能,总之我们一起想办法救他。” “嗯。” 许尽欢吸了吸鼻子,深吸了一口气平复下心绪,然后端着药转身进了房间。 她挤出一抹微笑,尽量让自己表现得自然,然后对着许清砚道:“义兄,你守了哥哥一夜快回去休息吧。” 许清砚抿了抿唇,对着楚云淮道了一声:“你好好休息。” 说着,他就转身走了出去。 许尽欢端着药走过去,然后在床榻上坐下道:“哥哥快把药喝了。” 楚云淮一直盯着她的那张小脸,倒也没看出有什么异常。 只是眼睛有些红,像是哭过一样,不知是不是在为他担忧。 他接过她递过来的药,一饮而尽,像是在喝水一样眉头都没有皱一下。 许尽欢却觉得心疼,比起汤药的苦,他所承受的才是最苦的,然而她却不知道该怎么让他甜一些? 楚云淮把药碗放下,然后从小几的抽屉里取出一瓶药膏,轻轻地抹在了许尽欢的脖子上,问她:“疼吗?” 许尽欢摇了摇头:“不疼的。” 楚云淮想说对不起,可是他喉咙就像是堵住了一样,什么话都说不出口,唯有满心的愧疚。 他强忍着眼中的酸涩,沙哑的声音道:“都是我不好,没有保护好你。 不过欢欢别怕,我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你的。” 便是他也不可以。 许尽欢鼻翼一酸,她伸手抱住楚云淮趴在他的肩上道:“哥哥,你一定要好好的,不要让我担心。” 楚云淮眼眶一热,手臂用力将她紧紧地抱在怀中,应道:“好,我一定好好的。” 许尽欢抱了他好久,楚云淮也一直没有松开。 他们两人就这么相拥着,给彼此温暖和安慰。 一缕阳光透过窗子折射进来,五彩斑斓的光洒在他们的身上。 许尽欢在他身上蹭了蹭道:“哥哥的怀抱真温暖,真想就这么抱一辈子都不撒手。” 楚云淮轻笑一声,他的下巴抵着她的头道:“好啊,那就给你抱一辈子。” 许尽欢只当他是说的玩笑话,他们之间哪里还有什么一辈子? 以前她想用亲情为笼困住楚云淮。 如今看来,楚云淮的病结在他的心,也许帮他报了仇,他就能彻底解脱了吧。 正想着,就听院子里传来管家惊慌的声音道:“公子,信阳公主来府上提亲了。” 第105章 永远是最重要的 “信阳公主?” 许清砚皱了皱眉,这刚走了一个孙景逸怎么又来了一个信阳公主? 他黑着一张脸道:“过去瞧瞧。” 房间里。 许尽欢听到信阳公主来府上提亲也有些错愕,她皱了皱眉道:“上次江元修的事情,让信阳公主被陛下责罚,她这是又蠢蠢而动了?” 楚云淮眯了眯眼睛,怒骂一声:“都是孙蕙兰惹出来的麻烦,这个女人真是该死。” “嗯?” 许尽欢有些意外地问道:“这跟孙蕙兰有什么关系?” 楚云淮道:“怎么没有关系,如果不是她刁难诬陷你成绩有假,你又怎会在书院门前自证。 你那一曲《广陵散》可谓是名动京城,能不引得各大世家贵族心动吗?” 之前欢欢在京城的名声不太好,一直被当成是草包废物。 纵然她有郡主的身份,也没有人敢来上门提亲。 如今却是大不相同,她的才名传了出去,必然会引得各大世家贵族踏破门槛前来提亲。 而孙景逸,又恰恰开了这个头。 至于信阳公主,他并不认为她是真心来为儿子提亲的。 这个女人就是个疯子,怕不是又憋着什么坏呢。 “名动京城?” 许尽欢听着这四个字只觉得好笑,她道:“我就只会这一首曲子,也能名动京城?” 楚云淮敲了敲她的头道:“一首曲子怎么了,那也是无人能及的,你也不看是谁教出来的。” “是是是,哪是我厉害啊,明明是哥哥你最厉害了。” 许尽欢奉承着他,站起来道:“我还是过去瞧瞧吧。” 楚云淮拉着她的胳膊,将她拽了回来道:“你义兄能够应付的,你就别过去了。” 他看着许尽欢,突然很是认真地问道:“欢欢,你喜欢云峥吗?” “啊?” 许尽欢被他问得一愣,她捧着楚云淮的脸,将他仔仔细细看了一遍道:“哥哥,你该不会伤了脑袋吧? 你哪里看出来我喜欢云公子的?我只是拿他当朋友。” 楚云淮暗暗松了一口气道:“可我瞧着……父亲他似乎很喜欢云峥,有招他为婿的心思。” 许尽欢噗嗤一笑:“只要是出现在咱家的陌生男人,爹不都是这么问的吗?” 楚云淮:“……” 好像还真是,想当初他被掳回来的时候,镇北侯可是不管他愿不愿意,就逼他娶她。 于婚事而言,欢欢喜欢才是重要的,只要她不答应,镇北侯和许氏就不会答应。 他又问道:“那你有喜欢的人吗?” 许尽欢想到哥哥说的,让她没有也说有,可她实在是编不出来。 于是诚实地摇了摇头:“哥哥方才还说要让我抱一辈子,现在就想把我嫁出去了?” “才不是。” 楚云淮盯着她那双亮晶晶的眼睛道:“我是怕你有朝一日有了喜欢的人,就不需要我这个哥哥了。” “谁说的。” 许尽欢抱着楚云淮的胳膊靠在他的肩膀上:“就算我有喜欢的人,哥哥在我心中也永远都是最重要的。” 楚云淮:“……” 他又有些郁闷了,果然自己就不该多此一问。 他默默地叹了一口气,伸手揉了揉许尽欢的头道:“你在我心中也永远是最重要的。” 许尽欢咧嘴一笑,心中却又带着那么一丝苦涩,你若问她对楚云淮还有没有怨? 那自然是有的。 要怨也只能怨她喜欢上的不是一个普通人,而是背负仇恨活在黑暗中的男人。 她没有资格替前世的自己原谅楚云淮,也不能用前世的目光看待今生的楚云淮。 未来会怎样,谁也不知道。 她只想守住如今所拥有的一切,安安稳稳,和和睦睦。 …… 花厅内。 许氏手中端着茶盏,打量着坐在对面的信阳公主。 几月未见她似乎憔悴了一些,只不过眉眼间少了昔日的温柔,多了几分凌厉。 信阳浅饮了一口茶水,便将茶杯放下了,她拿着帕子轻轻擦着唇角,开了口道:“俗话说这一家有女百家求。 小郡主聪明伶俐,活泼可人本宫也是喜欢得紧。 所以今日厚着脸皮想为我那不争气的儿子来求亲,不知夫人意下如何?” 许氏笑了笑道:“能得公主看重,是小女的福气。 只不过小女长在乡野,也没什么规矩,怕是攀不上公主府这么高的门第。” 信阳公主的脸色一沉:“夫人这是瞧不上本宫的儿子?” “岂敢,成郡王一表人才,堪配世家贵女,是小女配不上他。 再者我和侯爷也舍不得让欢欢外嫁,而是打算为她招婿入赘。 毕竟这入赘的夫君要更听话一些,让他往东,他也不敢往西,我们家侯爷便是如此。 说出来也不怕公主笑话,别看侯爷他在外威风凛然,在我面前那就是一只纸老虎。” 许氏幽幽一叹,又道:“这说起来,公主当年之所以能免于和亲,其实不是我们家侯爷的功劳。 是我当时有孕,听闻公主要远嫁南夷的消息,一时同情你的遭遇,忍不住掉了眼泪。 我们家侯爷为了宽慰我,这才将南夷打得落花流水,顺道救了公主。 说起来,我才是公主的救命恩人呢。” 信阳公主听着许氏这番字字诛心的话,差点将手中的帕子给绞碎。 看来许氏是知道了她对萧雄的心思,特意在她面前炫耀来了。 她轻笑一声:“夫人真是好福气啊,不像本宫的驸马,成了这京城的笑话,连累本宫和侯府差点生了嫌隙。 不管是侯爷还是夫人,你们都是本宫的救命恩人。 本宫对你们心存感激,便想着亲上加亲,也算是弥补了当年的遗憾不是?” 许氏闻言眸光一凛,没想到信阳公主竟连掩饰都不掩饰了,还说什么弥补当年的遗憾? 就凭她和她那废物儿子也配? 她也懒得再装,直言道:“公主殿下想做什么,不妨直说吧?” 信阳公主道:“夫人不是知道我想做什么吗? 我这个人有点偏执,但凡看上的东西就想得到,如果得不到便想毁掉。” 她起身走到许氏面前,微微俯身凑到她的耳边问道:“夫人不若将你的夫君让给我如何?” 她说着话,右手似是无意间碰到了许氏放在一旁小几上的茶盏。 只见那茶水轻轻一晃,有什么东西在里面散开,瞬间又恢复如初。 第106章 茶水有问题! 许氏被信阳公主挡住了视线,没有留意她不经意的动作。 她抬起头面有不悦地盯着信阳公主。 却见信阳公主后退了一步,笑着道:“本宫跟你开个玩笑而已。 不管怎么说你和侯爷都救了本宫的性命,本宫又怎会恩将仇报?” 信阳公主端起自己的那杯茶,对着许氏道:“本宫无意与侯府为敌,之前的事情都是一场误会。 今日前来除了替承恩求亲,也是想郑重地给你们道个歉,希望夫人和侯爷能够不计前嫌。 希望饮过这杯茶之后,我们两家能化干戈为玉帛。” 许氏皱了皱眉,不知道信阳公主怎么突然转了性子? 不过她话都这么说了,她也不能拂了她的面子。 于是将桌上的茶端了起来,正要饮下,就听她儿子的声音传了过来:“府上有客,义母怎么不叫我?” “淮儿。” 许氏将手中的杯子放下,朝着他招了招手道:“快来拜见信阳公主。” 信阳公主看着朝着他走过来的人,一时间有些失神,手中的茶盏没端稳落在了地上。 她反应过来,忙掩饰着心中的震惊,好奇地问道:“这位是?” 许氏道:“这位是我的义子,青州府的解元楚云淮。” 信阳公主盯着许清砚的那张脸,这些年她找过太多的替身,但没有一个人有年轻时萧雄的风姿神韵。 但是眼前这个少年,却同年轻时的萧雄有三四分相似。 尤其是那眉眼,和他年轻时简直一模一样。 什么义子能和萧雄长得一模一样,莫不是萧雄在外面私生的儿子? 真若如此许氏又怎么忍得了?还是说他们夫妻恩爱就是假象? 亦或者…… 这个叫楚云淮的男人才是他们的儿子,镇北候府的世子? 短短一瞬间的功夫,信阳公主在心中已经想过无数的可能。 她敛住心神笑着道:“本宫瞧着楚公子一表人才,倒是和侯爷年轻时有几分相似,莫不是侯爷在外面养的私生子?” “公主真是好眼力,我的确不是侯爷的义子,而是他的亲儿子。” 许清砚叹息一声道:“侯爷当年在外面一夜风流有了我。 他不肯让我认祖归宗,我便只能以养子的身份留在他身边。 好在义母大度,对我如同亲生儿子一样。” 许氏:“……” 这臭小子还真是敢说,也不怕他爹打断他的腿。 只不过她懒得同信阳公主解释,只道:“男人吗总有犯错的时候,这犯了错,教训教训就是了。 他不是爱沾花惹草吗?我索性就让他以后再也沾不了。 于是一刀剁了他的根,换淮儿留在府上的机会。” 说着,她捂着嘴哎呀一声:“公主殿下可莫要告诉别人,毕竟侯爷一个大男人也是要脸面的。” 信阳公主脸色一沉,总觉得许氏这话是意有所指。 她讪讪一笑:“没想到夫人也是性情中人。” 信阳公主不再逗留,便道:“我方才提的事情,还望夫人能够好好考虑考虑,本宫便先回去了。” 她看了一眼许氏放回去的那杯茶,有些遗憾地收回视线,告辞离开了。 待她走后,许氏的脸色顿时冷了下来。 她道:“这信阳公主跑这一遭,就是来恶心我的?” 许清砚没说话,而是端起许氏没喝的那杯茶,目光沉沉。 其实他早就来了,只是没有立即进来,想看看信阳公主究竟有什么目的? 结果,还真有收获。 许氏见他盯着那杯茶在发呆,心头不由的一惊问道:“这茶不会是有什么问题吧?” 许清砚道:“让静安检查检查便知道了。” 说着,他端着那茶就去找沈静安去了。 沈静安正在给昭阳公主扎针。 因为怕她医治时会无聊不肯配合,他便找了一只狸奴送给昭华公主玩。 那只狸奴通体雪白,眼睛是水蓝色的,小小的一只非常的可爱,她爱不释手整日抱在怀里。 有了这狸奴的陪伴,她安分多了,乖乖地配合着他的医治。 许清砚进来后,径自将那杯茶放在了石桌上。 结果昭华公主怀中的那只狸奴不知闻到了什么,突然发了狂,有些凶的冲着那茶盏龇牙咧嘴。 昭华公主忙抱紧它,不停地安抚着,不知道它这是怎么了? 沈静安看着许清砚带来的茶杯,忙端起来凑到鼻尖嗅了嗅,只闻到一股茶叶的清香。 他问:“这杯茶是哪来的?” 许清砚道:“方才信阳公主来府上提亲,我瞧见她故意碰了一下我娘的这杯茶,还想引诱她喝下,这才端过来让你查验一番的。” 他问沈静安:“怎么样,这茶有什么问题?” 沈静安道:“我没嗅出来这茶有什么问题,不过看雪团的反应,这茶中应该是有让它不喜欢的一种气味,所以它的反应才这么大。” 昭华公主听着这话,突然想起什么,她伸手指了指身后的药芦,又指了指雪团。 沈静安问道:“药芦里,也有雪团不喜欢的东西?” 昭华公主点头,她跑到药芦里,将一只瓷瓶递给了沈静安,然后比划了几下。 沈静安看着昭华公主递给他的瓶子上有干掉的血迹,他大吃了一惊,忙转身回了药芦。 许清砚追上去问:“你发现了什么?” 沈静安道:“你去找楚云淮,再取一些他的血过来。” 许清砚知道他定是发现了什么,于是便去见了楚云淮。 听到又要取他的血,他心中一阵难掩的失落。 看来因为那个恶魔的缘故,许清砚已经迫不及待想让沈静安早点医好欢欢,让她恢复正常。 他虽然舍不得,但这也是为了欢欢。 楚云淮什么话都没说,任由许清砚取了血,而许清砚惦记着沈静安的发现,也没跟他多言。 取了血后,他将瓷瓶交给沈静安。 沈静安将瓷瓶打开,凑到雪团面前,就见她的反应跟闻到那杯茶是一样的! 他大喜,转身对着许清砚道:“茶杯里有和楚云淮血液中一样的气味,应该是同一种东西。 有了这杯茶,应该就能解开楚云淮体内隐脉的缘由了!” 第107章 野史秘闻 许清砚皱了皱眉,面色阴沉。 也就是说如果他没有拦下的话,很有可能他母亲和楚云淮一样都中了这种探查不出来的隐脉! 他眯了眯眼睛,握紧双手,冷冷的声音道:“好一个信阳公主!” 这个疯女人为了害他母亲,都已经胆大到当面下毒。 她之所以这么肆无忌惮,定是笃定不会有人发现。 如果她给母亲下的毒或者蛊,和楚云淮体内的是同一种,那么这东西又是哪来的? 沈静安道:“这种害人手法很是高明,如果不是雪团我也很难发现这茶水有问题。 就像楚云淮的隐脉,也是不易探查,而据我所知这世上有这种高明手法的唯有……” 他看向许清砚,面色凝重了些许:“前朝暗阁。” “前朝暗阁?” 许清砚倒吸了一口冷气。 他游历江湖,倒是听过不少有关这前朝之事,尤其是这暗阁。 前朝大雍皇朝,曾经是叱咤中原的大国,其强盛时期国力雄厚,疆土更是覆盖了如今的南夷、西陵的大部分土地。 然而就在八十年前,这座拥有三百多年历史的泱泱大国被北渊所灭。 而大雍之所以能屹立三百年,正是因为其皇室培养了一支名为暗阁的神秘组织,专伺情报搜集、刺杀、监察百官等任务,为大雍皇室铲除异己。 后来,大雍末代帝王沉迷长生之道,令暗阁寻访仙人,炼制丹药,修建登仙楼,以至于民怨沸腾。 就在这时一个名叫楚凌渊的男人横空出世摧毁了暗阁,颠覆了大雍皇朝,建立了北渊,便是北渊的开国皇帝,成渊帝。 至于暗阁,也自此消失。 沈静安道:“前朝暗阁曾大肆征集医者,为皇室研制各种秘药、毒药等。 我们神医谷的祖师爷,当年便是为了逃避暗阁的搜查,隐居避世这才逃过一劫。 而他的很多师兄弟都被暗阁所抓,一旦进了暗阁这辈子都休想逃出来。 正因为有这些医道高手,所以暗阁所研制的秘药,毒药等东西都已经到了出神入化的地步。 只是,当年成渊帝摧毁暗阁时,将这些害人的毒药全都付之一炬了,不应该流传下来才是。” 他也只是猜测,无论是这杯探查不出问题的茶水,还是楚云淮的隐脉都不是寻常的药物。 这才让他想到前朝暗阁。 许清砚沉声道:“仅靠着一个暗阁,便能让大雍屹立三百年不倒,你觉得哪个帝王会不动心呢? 一场大火谁知道烧掉的是什么?又或者,前朝暗阁还有余孽也说不定。 你可听过成渊帝和暗阁首领的野史秘闻?” “什么野史秘闻?” 沈静安一脸好奇地问着他。 许清砚挑了挑眉道:“我也是在外出游历时听人提起的。 据说这暗阁的最后一位首领是一名女子,名红煞,是个无情无欲杀人不眨眼的恶魔。 而成渊帝之所以能摧毁暗阁,就是欺骗了红煞的感情,让红煞背叛了大雍,这才导致了大雍的灭亡。 而红煞也因此成了大雍的罪人,在国破的当日引火自焚了。 至于成渊帝一生未曾立后,也不知是不是因为愧对于红煞。” 沈静安好奇道:“暗阁首领为何会是个女子?” 许清砚道:“其实这每一任暗阁首领都是由大雍皇室成员所担任。 他们从小便开始培养,再经历层层选拔才能胜任,大雍末年皇室成员凋落,暗阁才会落到红煞的手里。 据说她是冷宫妃子所生的公主,因为不受宠才会被送去选拔暗阁首领,只可惜最后还是输给了一个情字。” 沈静安啧啧两声,惋惜道:“若真是如此,成渊帝这江山得的委实不太光彩。” 难怪是野史,纵然是真的也没有人敢写在史书里。 许清砚不置可否,既然有这样的传闻,就说明这成渊帝和暗阁首领之间也许真有一段过往。 真相如何,无从知晓。 但倘若信阳公主手里有前朝暗阁研制的秘药,那可是大麻烦。 他道:“此事非同小可,眼下最重要的是尽快查出这茶杯里的东西究竟是不是前朝暗阁之物?” 沈静安点了点头:“交给我吧。” …… 晚膳时分,许尽欢提着食盒来到了楚云淮的房间,就见他坐在桌前又在读书。 她皱了皱眉走过去,将他手中的书夺下道:“别看了,再看你人就傻了。” 楚云淮抬起头,见她凶巴巴的样子真是可爱极了,他微微一笑,眼底流露出一抹柔色。 许尽欢将饭菜摆在桌子上道:“你身体还没有好,怎么能不吃饭呢?” 不知道楚云淮是不是因为哥哥告诉了他真相,他下午连晚膳都没有用,就躲在房间里也不出来。 所以她就带着饭菜来陪他了。 她问过静安哥哥了,楚云淮的这是心病最忌讳一个人封闭自己,越是这样他的病就越不会好。 许尽欢将筷子递给了楚云淮,霸道的语气道:“吃饭,这些都是你爱吃的。” 楚云淮伸手去接。 许尽欢瞥见他手腕上缠着纱布,她心下一惊忙握着他的胳膊问:“哥哥,你这是怎么弄的?你该不会是想不开要自杀吧?” 楚云淮:“……” 他敲了敲她的额头笑着道:“瞎想什么,好端端的我为什么要想不开自杀?我这就是不小心划伤了而已。” 许尽欢松了口气,她听说这得了解离症的人有时候会有自伤的行为,这才担心楚云淮是不是想不开? 楚云淮之前只顾着伤感,倒是忘了问许清砚。 看许尽欢这模样应该是知道他生病了,就是不知道许清砚是怎么跟她解释的? “你怎么这么不小心。” 许尽欢握着他的胳膊,对着他的伤处轻轻吹了吹道:“我给你吹一吹就不疼了。” 楚云淮笑着道:“不过一点皮外伤而已,我是男子汉大丈夫哪里就这么脆弱了?” 许尽欢抱着他的胳膊,抬起头看着他,一脸认真地道:“谁说男子汉大丈夫就不能喊疼,不能落泪的? 男子汉大丈夫也是人,也是会疼,会委屈,会流泪的。 所以我希望哥哥在我面前永远都不要假装坚强。 你放心,我是不会笑话你的。” 第108章 她在隐藏什么秘密? 楚云淮愣了一下,自从明白什么是仇恨之后,他就失去了常人所拥有的一切资格。 不能委屈,不能喊疼,不能流泪。 这么多年来,他都已经接受了这种命运,可是突然有人告诉他,他其实可以不必假装坚强。 突然间,一种难以言说的委屈涌上心头,为了曾经的那个自己。 楚云淮极力控制着,才没让自己失态,他声音有些低哑笑着应道:“好啊,那以后我如果受了委屈,受了伤,你就帮我吹一吹。” 许尽欢咧嘴一笑,给他夹了一片山药放在了他的碗里道:“快吃吧,饭菜都要凉了。” 楚云淮拿着筷子吃了起来。 许尽欢好奇地问道:“哥哥为什么喜欢吃山药?” 她记得前世她给楚云淮做过许多糕点,起初他连碰都不碰。 直到后来她端过去一盘山药糕,他竟然吃了。 而且,他在吃山药糕时流露出来的神情很是奇怪,就像是受了极大的委屈一样,却又强忍着泪水。 只是当时的她并不明白一盘山药糕他为何会有这么大的反应?还以为他是被她给感动了。 如今想来,这山药对楚云淮来说,应该是有着某种特殊的意义。 听许尽欢问起,楚云淮一时间也不知道该怎么跟她解释?于是他给她讲了一个故事。 他道:“我在外面游历江湖的时候,曾遇到一个孩子。 那孩子七八岁的样子,在渡口做苦力就只是为了几枚铜板。 我心中好奇便跟了过去,发现那孩子拿着铜板去了糕点铺子。 因为他的铜板就只够买山药糕的,他便买了这最便宜的山药糕。 他怕糕点冷掉就不好吃了,于是就揣在了怀里一路跑回去,想让自己的母亲尝一尝。 因为那天是她母亲的生辰,他买不起贵重的礼物。 只是每次路过那家糕点铺子的时候,觉得他们家的糕点非常的香。 他高高兴兴地把糕点送给了自己的母亲,结果你猜怎么着?” 许尽欢眨了眨眼睛道:“他母亲一定很高兴。” “不。” 楚云淮苦笑一声摇了摇头:“他母亲很生气,将他买来的山药糕全都摔在了地上,还将他痛骂了一顿。 他不知道自己是哪里做错了,还以为是自己买来的糕点不好吃。 他把糕点捡起来,躲在无人的角落里,将那些脏掉的糕点,一口一口全都吃掉了。” 许尽欢瞪大眼睛,不敢相信这世上还有这样的母亲? 而且,她总觉得楚云淮故事里的孩子,就是他自己。 她吸了吸鼻子道:“他的母亲为什么要这么对他?” 楚云淮也想知道,他的母亲为什么会这么对他? 而这件事就发生在那场噩梦之前。 此后,每当看见山药糕,听到山药这两个字,他总是会想起当初那个满怀爱意想给母亲惊喜却被无情践踏的可怜孩子。 “许是他母亲不喜欢吧,总之我瞧着那孩子可怜,于是走过去和他一起吃掉了那脏掉的山药糕。” 楚云淮笑了笑道:“这件事对我的感触太深,我才会喜欢上山药,也算是对那个孩子的慰藉吧。” 许尽欢知道,这一定就是楚云淮小时候的经历。 他的心上有一道伤,而这道伤是他的至亲至爱留下来的。 她不明白,仇恨真的比自己的骨肉还要重要吗? 至于容妃娘娘,在她前世的记忆里,她就是一个已经“死掉”的人,从未出现过。 原来她藏在看不见的地方,一直都在操控着楚云淮的人生。 许尽欢拿起筷子,夹了一大口山药吞到了嘴里道:“哥哥爱吃的话,改日我给你做很多很多的山药糕,各种口味的,保准你吃个够。” 楚云淮有些意外:“你还会下厨?” 许尽欢被他这话惊得呛了一口,咳嗽了起来。 楚云淮忙拍着她的背道:“慢点吃。” 说着,他将茶水递给了她。 许尽欢喝了一口茶,有些心虚地圆着自己的慌:“我是不会下厨,但我可以跟娘亲学啊。” 楚云淮一言难尽地盯着她道:“还是算了吧。” 许尽欢在他的表情里看到了嫌弃,她捏着拳头有些凶地问道:“你这是什么表情?你不相信我能学会?” 楚云淮是不相信,小丫头从小娇生惯养,功课都学得马马虎虎,更别提是下厨了。 他掩着唇轻咳了一声道:“没有,我是担心你受伤。” “你就是怀疑我!” 许尽欢哼了一声,她气得连饭都不吃了,站了起来道:“你等着,我定要让你对我刮目相看。” 说着,气鼓鼓地转身就走了。 楚云淮都来不及解释,小丫头就跑得没影了。 他怕许尽欢置气当真去学下厨做什么糕点,万一伤到可如何是好? 于是放下筷子,先去了许尽欢的院子,见人不在他快步朝着厨房走去。 此时天色已黑,厨房里早已熄了火,许尽欢连丫鬟都没带就独自在厨房里忙碌了起来。 前世为了做个贤良淑德的妻子,除了琴棋书画外,她还学着洗手做羹汤,只是这玩意可比棋琴书画要难多了。 只可惜于厨艺上她的确没什么天赋,学了很久做出来的饭菜依旧是难以下咽,不过好在这糕点她做得还不错。 后来熟能生巧,倒也像模像样。 今日被楚云淮几句话刺激到了,许尽欢便想证明自己,这才大半夜跑到厨房来。 虽然隔了一世,但于她而言不过就是数月而已,因此动起手来丝毫不陌生。 她净了手便开始揉面,因为太过认真也没留意楚云淮跟了过来。 楚云淮寻来后,就看见许尽欢独自一人背对着她在揉面,且看她的动作似乎很是娴熟。 他心下狐疑,于是躲到了后窗那里偷偷打量着厨房里的人。 就见许尽欢揉好了面之后,就开始蒸山药。 分明没有人在一旁指导,可她每一步都好似炉火纯青,仿佛这样的事情她已经做过了无数次。 楚云淮又想起了之前的怀疑。 一个自小被娇宠不爱读书写字的娇蛮小姑娘,却能将复杂的琴曲完整无误地弹奏下来。 而许尽欢说,是因为她做了郡主后才学的,可当时镇北侯来京只有半年的时间。 她如何能在半年时间熟记那么复杂的指法? 还有她的厨艺,她明明就会且还十分娴熟,又为什么要说谎呢? 她究竟在隐藏什么秘密? 第109章 从来都没有失忆过 楚云淮心中有着太多的疑惑,但此时此刻他也只能按捺住,不让自己胡思乱想。 他一直躲在后窗,直到许尽欢将糕点做好,他才先一步离开回到了房间,假装自己没有出去过。 然而他左等右等,也没等到许尽欢送糕点过来。 熟不知,此时的许尽欢正被自己的哥哥抓了一个正着。 她低着头站在一旁,看着自己刚做好的糕点进了许清砚的肚子里。 吃掉两块山药糕后,许清砚才开了口:“长这么大我还是头一次吃你做的糕点,只可惜啊不是做给我的!” 许尽欢撇了撇嘴道:“你又没有病。” 话音方落,许清砚拿着扇子就敲在了她的头上:“我是说你蠢,你已经暴露了知道吗?” “啊?” 许尽欢眨了眨眼睛,一脸茫然的样子。 许清砚问她:“为什么想着要去给楚云淮做糕点?” 许尽欢便将楚云淮讲的那个故事告诉了他,以及她为了赌一口气跑去厨房做糕点的原因。 听后许清砚有些无奈的叹了一口气道:“楚云淮跟着你去了厨房。 你说自己不会下厨,但你没有别人指导便能做出一盘这么精致的糕点来,你觉得他会怎么想?” 许尽欢吃了一惊,她当时太过专注完全没留意厨房外有人,她咬着唇问:“那怎么办?” 许清砚抬眸看了她一眼问道:“你还是想和他继续做兄妹吗?” 许尽欢在一旁坐下,有些心烦意乱道:“我只是不知道“恢复记忆”后要怎么和他相处?” 现在的她何尝不是在自欺欺人? 她装疯卖傻,把楚云淮变成自己的“哥哥”,久而久之也习惯了这样的相处方式。 一旦“记忆”恢复,她实在不知道该怎么面对楚云淮? 许清砚皱了皱眉,问道:“你是不是心软了? 在知道楚云淮患有解离症后,觉得前世那个对你漠不关心,害你惨死在马蹄之下的楚云淮不是真正的楚云淮? 所以,你还想和他再续前缘?” “我没有。” 许尽欢拧着眉,不承认自己对楚云淮有所动摇。 她道:“我只是希望他能活得快活一些,不要背负这么沉重的枷锁。” 许清砚道:“那如果他和你在一起才能活得快活呢?你又当如何? 抛却前世的遭遇,再给他一次伤害你的机会?” 他叹了一声,伸手揉了揉许尽欢的头道:“欢欢,楚云淮有心魔,你也有心魔。 我知道你不可能放下前世遭遇的一切,去重新接受楚云淮。 但你也控制不住自己想要去同情他,为他辩解。 倘若不及时抽身而出,你还是会受到伤害的。” 他本来是想让楚云淮尝一尝欢欢前世所受的苦,让他感受一下爱而不得的滋味。 这才放任楚云淮以兄长的身份留在欢欢的身边,可是谁能想到他心中住着一个恶魔。 这个恶魔的出现,让欢欢对楚云淮的态度有了动摇。 她甚至想拯救他,把他拉出泥潭,给他希望和未来。 可许清砚很清楚,楚云淮想要的希望和未来是她! 她若给不了,只会让楚云淮陷入万劫不复之地。 所以,欢欢若想救楚云淮,就必须要牺牲自己! 可是凭什么要牺牲他的妹妹? 他楚云淮是变成恶魔还是疯掉他一点也不在乎。 他只希望他妹妹能解开心结,重新开始新的生活。 “哥哥。” 许尽欢红了眼睛,她抱着许清砚趴在他的怀里喃喃道:“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她害怕再一次泥足深陷,却又控制不住为楚云淮担忧,只能借着兄妹这种关系掩藏自己的情绪。 许清砚拍了拍她的背道:“别担心,有我在,这世上就没有你哥哥我解决不了的问题。” 许尽欢破涕为笑,她抬头看着自己的兄长道:“哥哥既然这么厉害,那前世咱们侯府怎么还被抄了家呢?” 许清砚:“……” 他也想知道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不过就算他没有前世的记忆,他也一定能找出真相! 许清砚哼了一声:“还不怪你,一颗心都落在楚云淮的身上,问你什么都不知道。 你说都是一个爹娘生的,为什么我这么聪明,你就这么蠢呢?” 许尽欢咬了咬牙,伸手就在许清砚身上挠了起来,气急败坏道:“你才蠢呢,有本事这辈子你都不要爱上别人。” 许清砚握着她行凶的小手道:“爱上别人不是什么本事。 让别人爱上你才是本事,有本事你就让楚云淮爱上你啊。” 许尽欢一噎,顿时泄了力气,她不再闹有些焉头耷脑的趴在桌子上道:“我如果真有这样的本事,前世还能死得那么惨吗?” 许清砚看着自己的傻妹妹,摇了摇头道:“时候不早了,快些回去休息吧,明个还要去书院读书呢。” “好。” 许尽欢站了起来,指着盘子里已经冷掉的糕点道:“你全都吃掉,不许浪费。” 许清砚认命的拿起一块糕点,一口咬掉了一半道:“放心吧,虽说不是给我做的,但我也不能便宜了别人。” 他又道:“楚云淮那边你不必担心,他若问起你就说见娘亲做过,自己尝试了一番。” 许尽欢问道:“他会相信吗?” 许清砚耸了耸肩道:“管他相不相信,只要你咬死了不认他能拿你怎么样?” “哦。” 许尽欢答应下来,然后回了自己的院子。 结果刚踏进院门,就看见院子里站着一人,跟个石像似的。 她吓了一跳,待看清楚是谁,她有些惊讶的叫了一声:“哥哥?” 楚云淮问她:“你去哪了?” 许尽欢故作镇定的回道:“我去厨房给你做糕点啊。 只是这么晚娘亲已经睡下了,我便想自己试一试。 之前娘亲下厨的时候,我跟着胡闹也学了一些,于是便尝试着做了一盘糕点。” 楚云淮见她回答的滴水不露,他不动声色问道:“糕点呢?” “我尝了尝觉得不好吃,怕你笑话我,正巧遇到了来寻吃食的义兄,就给他了。” 许尽欢笑嘻嘻的走过去道:“等明日我请教了娘亲,再给哥哥做,保准让你无话可说。” 楚云淮盯着她,想从她的眼睛里看出些什么。 可她的那双眸子闪耀着光芒,什么都看不出来。 但他有一种预感,许尽欢的记忆可能早就恢复了。 又或者她从来都没有失忆过! 第110章 扇面美人图 “好啊。” 楚云淮的身体笼罩在夜色中,许尽欢瞧不清他脸上的表情,只能看见他微微扬起的唇。 明明是一如往昔的语气,却莫名地让许尽欢打了个寒颤,一股冷意从头顶灌入脚底。 大抵是因为心虚,许尽欢硬着头皮道:“哥哥,你快回去休息吧,明个一早还要去书院呢。” “好。” 楚云淮应了一声道:“你也早些休息。” 留下这话,他便迈步朝着院子外走去。 许尽欢长松了一口气,她拍了拍胸口赶忙回了房间闭上了房门。 而此时楚云淮站在垂花门前还并未离开。 他看着许尽欢做贼心虚似地关上了房门,越发觉得她有问题。 那盘糕点,根本就不像是她第一次做,而原本是打算送给他的糕点,最后却落到了许清砚的手里。 是巧合吗,还是说是许清砚拦住了她,以防止她在他面前暴露。 若是这样的话那他们兄妹可能早就已经相认了。 甚至许清砚在背后帮她出谋划策,一起来欺骗他! 可是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做?又或者,想从他身上得到什么?还是自己想多了而已? 如果这一切只是一场骗局的话…… 楚云淮想到这突然握紧了双手,他深吸了一口气,不让自己胡思乱想下去,随即才转身离去。 次日。 许尽欢坐着马车来到了麓山书院,结果她一下车就看见了书院门前站着的人。 她蹙了蹙眉,不知道这一大早的孙景逸为什么会在这儿? 许尽欢假装没看见,跟着楚云淮和许清砚正要进去,谁料孙景逸却拦住了他们。 “不好意思,为保证麓山书院的安危,从即日起出入书院的学子无论男女一律不得携带私人物品。” 孙景逸指了指一旁的筐子道:“还请三位配合,将私人物品全都交出来。” 楚云淮眯了眯眼睛,盯着孙景逸问道:“不知孙公子是以何身份搜查我们的私人物品?” 孙景逸从怀中掏出一份文书递给了楚云淮道:“在下刚领了差,以后便负责麓山书院的巡防安危,这是礼部的文书,还请世子过目。” 楚云淮接了他的文书打开,的确是礼部的调令,让孙景逸负责麓山书院以及京城巡防。 只怕是当日许清砚用暗器伤了孙景逸,被他抓住了把柄,才使了些手段领了这稽查麓山书院的差事。 他将文书合上还给了孙景逸,然后将书箧打开道:“这里面只是一些文房四宝和书籍,应该算不上私人物品吧。” “自然。” 孙景逸微微一笑:“世子请进吧。” 说着他看向许清砚,目光落在他别在腰上的那把扇子上道:“楚公子,到你了。” 许清砚轻嗤一声,将腰上的扇子取下来扔给了孙景逸道:“孙大人看中我的折扇就直说,至于如此麻烦吗?这把扇子送给你了。” 孙景逸的确是看中了许清砚的这把扇子,想当日这扇柄里的机关暗器差点要了他半条命。 习武之人,身上带着些防身的东西无可厚非,可能把机关暗器做得这么精致,实在是少见。 他便想一窥究竟。 只是见许清砚这么痛快地把扇子给了他,孙景逸不免有些狐疑。 他将手中的折扇打开,待看见扇面上画的图案后,他瞳孔一缩猛地将扇子合上,那脸色顿时冷了下来。 许清砚笑着问:“孙大人不喜欢吗?这样的美人扇我还有很多,你若不喜欢,明个我送给你一个更好看的。” 孙景逸:“……” 他咬了咬牙,知道许清砚定然是故意的。 这就是一把画着露骨美人图的普通折扇而已,并非许清砚那藏有机关暗器的那一把。 孙景逸气不过,见有人朝着这边走了过来,他灵台一动,将手中的折扇打开勾着唇笑着道:“楚公子不愧是享誉京城的风流才子,就连这扇面都独爱这美人图。 这么好的东西只独我一人欣赏可太可惜了。 大家都来瞧一瞧,看看楚公子这美人扇画得如何?” 说着,他将那扇面展开示于围观的众人。 有很多等候入书院的姑娘们,乍见孙景逸手里那衣不蔽体的美人扇面,羞得面红耳赤,匆忙捂住了眼睛。 几位学子更是义愤填膺,纷纷指责了起来:“书院乃圣贤之地,岂容这等污秽之物,简直有辱斯文。” “书院怎么会录取这样的人,岂不是要带坏学院的风气? 纵有真才实学又如何,还不是个风流浪荡子。” 许尽欢听着众人的议论,不由得沉了脸色,她转头看向那几个自视清高的学子,讥讽道:“诸位倘若真的品性高洁,便不会被这种俗物污了眼睛。 心经有云,色即是空空即是色,你们之所以有这么大的反应,恰恰证明你们心里不干净。” 说着,她劈手夺过孙景逸手里的折扇欣赏了起来道:“这心里不干净,看什么东西都是脏的。 要我说这美人扇面分明就是赏心悦目。” “说的好。” 温姝语笑着走了过来,她拿起许尽欢手里的折扇打量了一番,然后道:“孙大人还真是孤陋寡闻啊。 这把扇子乃是前朝画作大师粱邱子的作品。 世人皆知这梁邱子以美人图而闻名,其画风迤逦更是将女子的美以各种形式呈现出来。 据我所知,皇宫之中便收藏着一幅梁邱子的十二美人图,其画中美人可是比这要露骨多了。” 她笑意盈盈地望着那几个学子道:“你们现在还觉得这美人扇是污秽不雅之物吗?” 几人闻言吓得冷汗直冒,忙朝着许清砚拱了拱手道:“是我等眼拙,胡言乱语还望楚兄恕罪。” 许清砚嗤笑一声道:“你们的学识才华竟连个女子都不如,难道不觉得惭愧吗?” 几人低着头,只想找个地洞钻进去。 他们本想挫一挫这书院魁首的锐气,哪料栽了个大跟头,真是得不偿失。 许清砚收回视线,看向孙景逸问道:“孙大人,我们可以进去了吗?” 孙景逸的如意算盘落了空,他只得黑着一张脸放了行。 谁料,许清砚竟将那扇子还给了他,笑着调侃道:“孙大人留着好好欣赏欣赏吧,也好长长见识。” 第111章 她果然是在骗他! 孙景逸握着那美人扇,气得脸都绿了。 不愧是镇北侯府的世子,真是阴险狡诈,难怪太子对他欣赏有加,此人的确有些本事。 不过他就不信许清砚没有软肋。 他盯着许尽欢和温姝语的背影,若有所思。 “温姐姐,方才真是多亏了你。” 许尽欢进了书院后,便拉着温姝语的手同她道谢。 说着,她又嗔了许清砚一眼道:“义兄也真是的,你带什么美人扇啊?” 许清砚自然是故意的,他早就得了消息知道孙景逸领了稽查麓山书院的差事,这才带了一把美人扇,想恶心他。 他扫了许尽欢一眼问她:“你的手不痒吗?” “啊?” 许尽欢反应过来,这才发觉自己的手是有点痒。 她一脸惊讶地看着自己的哥哥道:“你在那扇子上动了手脚?” 许清砚从袖子里掏出一只瓷瓶递给了许尽欢道:“你义兄我是会吃亏的人吗?” 许尽欢一噎,她的确是瞎担心,她哥哥那就是一个睚眦必报的主。 她接了药膏打开,先给了温姝语道:“温姐姐也碰了那扇子,你快涂在手上。” 温姝语低着头取了一些药膏抹在手上,就听许清砚道了一声:“今日多谢了。” 她愣了一下,随即摇了摇头冲着许清砚微微一笑道:“应该是我多谢……楚公子你。” 退婚的事情,她一直都没有找到机会道谢,今日见他被孙景逸为难,这才一时着急出面仗义执言。 但其实,就算她不站出来,许清砚也有办法解决,倒是她多此一举了。 正想着,就听楚云淮轻嗤一声道:“温小姐若是知道他是用什么法子帮你退的婚,不知道还会不会对他感恩戴德?” 温姝语有些诧异的看着楚云淮,谁料他留下这句话转身就走了。 许尽欢皱了皱眉,她忙追上楚云淮问道:“哥哥,可是义兄他又惹你生气了?” 楚云淮停下脚步转身看着她道:“你就这么在乎他?” 许尽欢被他问得一愣,她道:“他跟你一样都是我的兄长啊,我们都是一家人。 他这人就是嘴有点毒,但心肠是好的,他若是惹你生气,你别跟他一般见识就好了,气坏了身子不值得。” 楚云淮听着她那句我们都是一家人,只觉得可笑。 他们才是真正的一家人,而他不过就是一个随时随地都能被赶出去的外人而已。 他其实真的很想问问她,究竟是真的失忆了,还是早就已经想了起来? 可他又害怕,万一误会了她,惹她伤心难过怎么办? 他不愿胡思乱想但又控制不住,这种感觉真的很糟糕。 “可我只想做你心中唯一的那个哥哥。” 楚云淮诉说着自己的不满道:“你有和你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静安哥哥,还有半路杀出来的义兄。 你的哥哥这么多,我这个兄长在你心中的地位越来越少,我心里不舒服,不喜欢你叫别人哥哥。 而且你还把给我做的糕点给了你义兄。” 许尽欢听到这最后一句,唇角忍不住抽了抽。 敢情楚云淮是因为昨夜的那一盘糕点,才对她哥哥针锋相对的? 她噗嗤一笑,歪着头盯着楚云淮打趣道:“哥哥,你不觉得自己有些幼稚吗?” “你还笑话我?” 楚云淮拧着眉道:“是你说我可以委屈、可以喊疼可以流泪的,我现在就是很委屈。” “那我给你吹一吹。” 许尽欢拉着他的胳膊在他的手背位置吹了吹。 楚云淮不满意,他道:“你吹错地方了,我是心里委屈你吹手背有什么用?” 他指了指自己的心脏处道:“要吹这里!” 许尽欢犯了难,这心脏处要怎么吹吗? 她凑过去,正要象征性地吹一吹,谁料楚云淮一把将她按在了怀里,她的唇不偏不倚地贴上了他的胸口。 楚云淮垂眸看着怀里的人,眼底透着一丝得逞的狡黠,低低的声音道:“这样就好多了。” 许尽欢的耳根腾的一下红了起来,她忙把人推开然后四下看了看道:“哥哥,这是在书院里呢。” 楚云淮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道:“那又如何?我抱自己的亲妹妹,难道还犯法吗?” 他把亲妹妹三个字咬得有点重。 许尽欢总觉得楚云淮是故意的,他明知她不是他的亲妹妹,却说得如此理直气壮。 可偏偏她又不能否认,该不会他已经察觉出她是在骗他了吧? 但她又觉得不太像。 “好了,抱也抱了,吹也吹了,哥哥可不能再生气了。” 许尽欢觉得再待下去自己就要露馅了,于是找了个借口就跑掉了。 楚云淮看着她的身影消失在视线中,不由的勾了勾唇,他方才看得清楚他抱她的时候红了耳朵。 若是亲兄妹,不会有这样的反应。 她果然是在骗他! 那她又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恢复记忆的呢? 楚云淮忽而觉得自己似乎掉进了他们兄妹为他编织的温情陷阱里。 或许从一开始这所有的一切都是假的。 “呵。” 他兀自一笑,喃喃自语地问自己:“都是假的吗?” 回答他的只有空中飘下的落叶,仿佛在诉说着他满心的悲凉。 另一边。 温姝语带着满心的疑惑,有些担忧地问着许清砚:“你和楚公子闹矛盾了?” 许清砚没回她的话,而是问道:“你不问我是怎么帮你退的婚吗?” 温姝语咬了咬唇,然后摇了摇头道:“不重要了。 不管你是怎么做到的我都应该感谢你,帮我了却了心愿。” 许清砚道:“如果我说是太子把你拱手送给了我呢? 他想笼络我们镇北侯府,而我提出的条件就是用你来换。 他答应了,这才会干脆利落地退了婚。” 温姝语心头一震,她不敢置信地看着许清砚,似是没想到自己竟然被当成了他们交换利益的筹码? 许清砚看着她吃惊的表情,淡淡的声音问:“是不是觉得很委屈,很愤怒?可现实就是如此。 而且当时你父亲也在,他亲耳听到了我们交易的全部过程。 我说过你若想退婚必要付出一些代价。 我可以把你从太子这个深渊中拉出来,但之后的路要靠你自己去走。 记住,永远都不要把希望寄托在别人的身上。” 第112章 她来自千年之后 温姝语站在原地,久久都不能回过神来。 她道父亲缘何对她态度大变,还主动同太子退了婚? 原来是因为看清楚了太子的真面目。 而许清砚利用太子想要拉拢镇北侯府的心思,轻而易举地离间他们温家和太子,让太子失去了温家这座靠山。 唯有她,从始至终都是别人获取利益的筹码,是个被人摆弄的物品。 身为女子当真就摆脱不了这世道,拥有把命运握在手里的机会吗? “温姐姐。” 许尽欢见温姝语呆呆地站在原地,那双眼眸里含着眼泪,像是受了极大的委屈一样。 她心底咯噔一下,匆忙走过去问道:“你怎么了?可是义兄他欺负你了?” 方才只有她兄长在这,除了他还有谁能把温姐姐给弄哭? 她哥哥也是,一点也不懂怜香惜玉,也不知道他到底是怎么想的?媳妇还想不想要了? 许尽欢有些恨铁不成钢的咬了咬牙,她握着温姝语的手宽慰着她道:“若是我义兄说了什么不好听的话,你千万别放在心上。 他这个人就是嘴硬心软,其实他人很好的。” 温姝语抹了抹眼角的泪,冲着她摇了摇头道:“不是,我就是被风沙迷了眼睛而已,跟他没有关系。” 她平复下心绪拉着许尽欢的手道:“我们走吧,若是去晚了会被夫子责罚的。” 许尽欢知道温姝语不想说,她也没再追问究竟发生了什么,便跟着她一道来到了贤德堂。 此处是麓山书院女子学习读书的地方,取自贤良淑德之意。 学堂内新入学的女子皆已到齐,众人都已经寻了位置坐下,只有后排还空着两个位置。 许尽欢和温姝语去了后排入座,她们两人刚坐下,就听前排的几个女子交头接耳议论了起来。 因为离得远,许尽欢听不清她们在说些什么,只隐约听到什么退婚、提亲的字眼。 被退婚的是温姝语,而被提亲的则是许尽欢,两人同时出现自然难免引人议论。 只是许尽欢没心情计较这些,不多时杨婉卿来到了堂上,堂内顿时安静了下来,众人纷纷起身,齐声见礼:“见过夫子。” 杨婉卿微微颔首,示意她们入了座道:“从今以后便由我来教导你们六艺诗书,不过今日我们不讲课业。” 众人心下好奇,不知杨夫子要讲些什么? 杨婉卿看着她们问道:“你们都说说看,为什么要来麓山书院读书?据实回答即可。”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在等别人先开口。 杨婉卿见状便指了最前排的一个姑娘道:“你先说。” 那姑娘犹豫了片刻,才开口道:“麓山书院是北渊极有盛名的书院,在这里读书可以让我们增长见闻,还能……还能光宗耀祖!” 她家道中落,兄长又是个不争气的,这振兴家门的重任便落在了她的身上。 好在她不负众望,考上了麓山书院,虽然不能考取功名,但凭着这一身才学,以后也能嫁个不错的人家。 女子这一生不就是如此吗,在家从父,出嫁从夫,哪有得选。 有人带头,其它人也跟着畅所欲言起来,所言不外乎为家争光,嫁个好人家。 当然也有不承认自己有这种想法的,回答的都比较谦虚。 轮到林翩翩的时候,她一改常态竟道出了自己的辛酸委屈:“我娘被休,继母不愿我嫁得好便撺掇父亲要将我嫁给半截身子入土的鳏夫做续弦。 而考入麓山书院是我唯一的出路,因为这样一来,在父亲眼中我就是个有用的女儿,不会被随随便便给嫁出去。” 说着,她忍不住擦了擦眼角落下来的泪。 众人无不同情她的遭遇,要知道她之前也算是京城贵女里身份比较显赫的。 如今却是落魄至此,也是让人唏嘘。 许尽欢看了林翩翩一眼似是有些意外。 没想到她竟然会当众道出自己的遭遇,要知道她以前可是最好脸面的。 想来自从母亲被休弃后,她在林家的日子过得并不好,亦或者是想借着舆论给自己的父亲施压。 杨婉卿听后脸色有些微沉,她没说什么,而是问着许尽欢:“你呢?” 许尽欢耸了耸肩,一副轻松的语气道:“我就是想证明自己不是外界传闻中的草包废物。 至于什么光耀门楣,嫁的如意郎君,我都不感兴趣。” 有人不服气道:“郡主自然是不感兴趣,你出身高贵身份显赫,想要求娶之人不计其数,自然是不用担心。 听说前几日这威远将军府的孙公子和信阳公主都去府上提了亲。 哪像我们这些没有家世背景的女子,就只能靠着自己的努力往上爬,都不定够得着那高枝。” 许尽欢噗嗤一笑,讥讽道:“既然够不着,那还努力做什么?反正都是白费,又何必在这里浪费光阴呢?” “你……” 那姑娘被噎得脸色青一阵红一阵的,难看极了。 杨婉卿见状斥道:“好了,看来我之前在书院外说的那番话你们全都没有放在心上。 女子在这世道生存本就不易,而你们却还在攀比、嫉妒。 甚至用些见不得人的手段来证明自己,简直就是愚不可及。 我不希望我的学生有这种阴私想法,若是让我知晓你们暗害同窗,欺辱他人,就休怪我翻脸无情。” 被呵斥的那人低着头,心中后怕极了。 就在这时,一直没说话的温姝语突然问道:“夫子,身为女子当真没有办法改变自己的命运吗?” 杨婉卿看着她,沉默了片刻才道:“有,不过这很难。 若要将命运握在自己的手里,需要有非凡的心智和魄力。 于思想之上有所改观,甚至可能需要舍弃很多东西。 也许在千百年后,你才能看到人人平等,没有尊卑贵贱,女子亦能成就一番天地的大同盛景。 但现在没有人能做得到!” 她也不能,即便她来自于千年之后,有着最超前的思想观念。 但仅凭她一人之力,根本就改变不了这吃人的封建王朝。 第113章 为她庆祝 杨婉卿自打出生起便有前世的记忆,前世的她生活在一个人人平等,科技发达的现代社会。 而她从事历史科学研究专业,是一名教授。 因为醉心于研究,她倒在了工作岗位上,再睁眼竟成了一个刚出生的婴儿,来到了这个陌生的朝代。 起初的她很是兴奋,研究了这么多年的历史,她终于能切实地走近历史,走近她的研究。 可伴随着她的长大,她才明白生活在这个时代是一件悲哀的事情,尤其是女子。 因着她的与众不同,她成了别人口中的离经叛道之人,为此吃了不少的苦,受了很多的罪。 她挣扎过、努力过也想过要放弃,但她终究还是不愿屈服于这样的命运。 最后她毅然决然女扮男装赴京赶考,高中状元,并在大殿上揭穿自己女子的身份,只为博一条出路 这才换来如今能在麓山书院教书育人的机会。 她想拯救更多的女子,想让她们摆脱不公平的命运,让她们独立自主,活得肆意潇洒。 可是这根本就是痴人说梦。 她在麓山书院二十年,教过无数的女弟子,也未能改变什么。 而她渐渐地也麻木了。 有时候她会觉得前世的那些记忆不过就是一场瑰丽绚烂的美梦而已,那不是真实存在的世界。 所有的一切都是她的异想天开而已。 “我想把命运握在自己的手里,还请夫子教我应该怎么去做!” 温姝语躬身朝着杨婉卿行了一礼,而她这番话引得在座的姑娘们纷纷侧目看了过来。 杨婉卿听到她的话,心头不由的一震。 就在这时许尽欢也站了起来道:“我也想,还请夫子教教我们。” 杨婉卿看着她们,眼中渐渐蒙上了一片雾色。 这两个站出来同她请教的姑娘,就像是她迷失在黑暗中亮起的一抹曙光,让她记起了自己究竟是谁? 她唇角浮现出一抹温柔的笑意,应道:“好,从今以后你们二人便是我的关门弟子! 我会将我毕生所学,尽数传授给你们,让你们能够去寻找属于自己的人生。” …… “关门弟子?” 许清砚站在书院外,听到许尽欢让人带的话不免有些意外。 他看了楚云淮一眼道:“看来你我要努力了。 欢欢入学这才第一天就被杨夫子收为了关门弟子,没准她以后比我们还要有出息。” 楚云淮瞥了他一眼道:“她本来就是个十分聪慧的姑娘,有什么好意外的?” 许清砚点了点头:“说的也是,我妹妹冰雪聪明、活泼开朗,也不知道以后会便宜了谁?” 楚云淮目光微沉,他道:“你先回去吧,我在这里等着她就好。” 许尽欢方才让人来传话说她成了杨夫子的关门弟子。 杨夫子要单独给她和温姝语授课,因此会晚一个时辰下学。 许清砚道:“还是我等她下学吧。” 楚云淮沉声道:“我才是他的亲哥哥,你这个义兄在这里等她,难免被人说闲话。 楚公子还是先回去同爹娘说一声吧,免得他们担心。” 许清砚唇角一抽,一时间连反驳的理由都没有,最后也只能依了他先回了府。 楚云淮守在马车前,一直等到许尽欢和温姝语出来,两人说说笑笑看上去十分高兴的样子。 见楚云淮在等她,许尽欢忙跑了过来:“哥哥,你怎么没走?” 楚云淮道:“你一个人回去我不放心,以后我陪你一起下学。” 许尽欢皱了皱眉道:“你就这么站在这里干等了我一个时辰啊? 你傻不傻啊,你可以先找个地方坐一坐吗。” 楚云淮笑着道:“明个我同夫子说,在书院多留一个时辰,这样我们就可以一起回家了。” “哥哥真好。” 许尽欢看着他,一双眼睛里盛满了笑意。 温姝语见他们兄妹二人这般亲密也不好打扰,便同许尽欢告了别,坐了马车先走了。 楚云淮扶着许尽欢上了马车,随后他也坐了进去,对着许尽欢道:“还没恭喜你成了杨夫子的关门弟子,不如我帮你庆祝一番如何?” “庆祝?” 许尽欢问他:“就我们两人吗?” 楚云淮沉着一张脸,似乎有些不高兴的样子:“怎么?你还想让你义兄和沈静安一起帮你庆祝?” “没有。” 许尽欢才刚把人给哄好,可不敢又惹他生气。 她笑着道:“我就只要哥哥给我庆祝就够了。” 楚云淮这才满意:“这还差不多。” 他吩咐青默驾着车离开,然后在酒肆买了两壶酒,随即带着许尽欢来到了城中的翠湖边。 楚云淮寻了个干净的地方,和许尽欢一起坐在湖边。 此时夜幕降临,城中燃起的灯笼倒映在湖中,如同星光点点,远处还有一轮弯月悄然升起。 许尽欢笑着问他:“这就是哥哥说的庆祝?未免也太寒酸了一些吧。” 她还以为楚云淮会找个酒楼,点上一桌子的菜。 结果就只有两壶酒,一轮月,以及湖面泛起的星光。 楚云淮道:“等会你就知道了。” 他开了其中一壶酒递给了许尽欢道:“我专门让青默买了果酒,不醉人的,你放心喝。” 许尽欢抱着酒壶尝了一口,果真甜甜的很是好喝,她道:“哥哥想得可真周到。” 楚云淮将自己的那壶酒打开灌了一口道:“你还记得我们之间的约定吗? 我说过,如果你考上麓山书院,我就为你做一件事。 现在到了兑现承诺的时候了,你想让我为你做什么?” 许尽欢愣了一下,她差点都要忘了这件事,没想到楚云淮还记得。 她又喝了一口酒,犹豫着应该要怎么说? 想了想,她回道:“我还没有想好,不若哥哥先欠着,等我想到了再告诉你?” “好啊。” 楚云淮看着她道:“这个承诺一直做数,只要是你想要的,我都会帮你实现。” 许尽欢听着这话,鼻翼不由的一酸,她看着楚云淮张了张口似乎是想说些什么? 忽而就听砰的一声,空中炸开一团烟花吸引了她的视线。 她抬头看去,只见漫天烟花绽放在空中璀璨夺目,煞是好看。 许尽欢又惊又喜,就听楚云淮的声音落在她的耳边问:“现在你还觉得寒酸吗?” 她转头看了过来。 因为楚云淮凑得比较近,她这一转头,唇角不经意擦着楚云淮的脸颊划过,顿时惊起了一片涟漪。 第114章 不可控制的吻 许尽欢顿时愣住,忘了反应。 空中是不停绽放的烟花,而她和楚云淮还保持着方才的姿势。 他们两人呼吸交缠着,放佛下一刻就要吻上。 又一道烟花在空中炸开,许尽欢骤然回过神来。 她忙缩了缩脖子退后一些,有些慌张地抬起头看着夜空,一颗心却犹擂鼓一般跳动了起来。 楚云淮盯着她有些局促的小脸,笑着道:“欢欢害羞什么,你又不是第一次亲我。” 当初在蝴蝶谷的时候,小丫头也亲过他的脸,当时也没见她谎成这样。 “我才没有,你是我哥哥,亲一下怎么了!” 许尽欢理直气壮地试图用“兄妹”关系作为掩饰,熟不知在楚云淮眼中她这是越描越黑。 “嗯,哥哥给你亲,想怎么亲都可以。” 楚云淮又凑到她的耳边,低低的笑声透着几分蛊惑的味道。 许尽欢听的却有些头皮发麻,她抱着酒壶猛灌了一口,一颗心七上八下的总觉得楚云淮像是故意在挑逗她。 可他以前不是这样的啊,难不成他已经知道她在骗他的事情了? 这时,空中的烟花散尽,翠湖边又恢复了安静。 楚云淮问她:“喜欢我给你准备的贺礼吗?” 许尽欢点了点头:“喜欢。” 喜欢是喜欢,就是楚云淮奇奇怪怪的举动害得她连看烟花的心思都没了。 她有些坐立不安道:“时候不早了,我们回去吧,不然爹娘该担心了。” “不着急,酒还没有喝完呢。” 楚云淮拿着酒壶碰了碰许尽欢手里的酒壶道:“也就这么一回我纵着你,以后可没机会再喝酒了。” 许尽欢撇了撇嘴道:“这是果酒又不醉人的。” 她嘻嘻一笑抱着酒壶又灌了几口,结果没一会的功夫她就觉得自己的脑子雾蒙蒙的,像是有些不太清醒。 “不能啊。” 许尽欢摇了摇头,想要站起来让自己清醒清醒。 结果一阵头晕目眩她又跌了回去,倒在了楚云淮的怀中。 楚云淮将她手里的酒壶取下来放在了地上道:“酒量这么差,果酒都能喝醉了?” “我没醉。” 许尽欢挣扎着要站起来,楚云淮却将她禁锢在怀中,不许她动。 他微微低头看着怀里醉眼朦胧的小姑娘,问道:“既然没醉,那你说我是谁?” “你是我哥哥啊。” 许尽欢眨了眨眼睛,回答得毫不犹豫。 楚云淮凑近了一些,又问她:“那我叫什么名字?” 许尽欢伸手戳了戳他的脸颊,愤愤不平地吐出他的名字:“楚云淮,化成灰我都认得你。” 她是真的醉得不轻,恍惚中以为自己身在前世,而面前的这个是她怎么都捂不热的负心汉。 听到她喊出自己的名字,楚云淮眸中顿时迸射出一团火焰。 他盯着许尽欢似笑非笑的样子,然后伸手捏了捏她的脸颊道:“小狐狸,尾巴藏不住了吧。” “唔。” 许尽欢呢喃了一声,她长长的睫毛抬了抬那双无辜大眼睛看着楚云淮,简直是在勾人魂魄。 楚云淮哪里能受得住,他一只手覆上许尽欢的眼睛挡住了她的视线,随后低头吻上了她的唇。 这一刻,压在他心头的理智和克制全然无踪,而他的心思也再也没法隐藏。 湖边一片静逸。 许尽欢昏昏沉沉的,眼前什么都看不到,她只闻到一阵酒香窜入她的鼻尖,却是让她更加恍惚。 唇上温温软软的,许尽欢还以为是什么好吃的,她下意识地咬了一口。 就听楚云淮嘶了一声,他似是有些失控一手搂着许尽欢的腰贴近几分。 本来只想浅尝即止的吻却是越发的不可收拾。 许尽欢的呼吸有些急促,像是空气被人给夺了去,她如溺水一般坠了进去,意识也逐渐模糊。 待到楚云淮松开她时,她已经睡了过去。 楚云淮渐渐找回了神智,他深邃的眸光盯着怀里的人,指腹摩挲着她红透的唇,忍不住又凑上去轻轻一吻。 半晌后,他把人抱紧,低低的声音道:“欢欢,你骗我是不是因为想要留下我?” 他自言自语,自圆其说:“一定是这样的对不对,你也舍不得我? 没关系,你想骗就骗吧,骗多久都没有关系。” 既然她不愿承认自己早已恢复记忆,那他就继续配合她演戏。 只是从今以后他不会再把她当妹妹看待了。 方才那一吻,已经让他回不了头了,而他也不想回头! …… 回到镇北侯时已经是戌时三刻,马车刚停下,等候已久的许清砚就迎了上来。 他刚把帘子掀开,就见楚云淮抱着他妹妹下了车。 仔细一闻他们身上还有一股没有散去的酒味。 在看他妹妹明显一副宿醉的模样。 许清砚顿时火大,厉声斥道:“你带她去喝酒了?你明知道她酒量差,还带她去喝酒,到底安的什么心?” 楚云淮淡淡的声音道:“我就是想带她去庆祝一番而已,因此给她准备了果酒。 哪料这果酒她竟然也能喝醉了,是我的不是,以后定不会再让她沾一滴酒了。” 许清砚:“……” 他拧着眉,想到城中莫名燃放起的烟花,该不会就是楚云淮给欢欢的庆祝吧? 但直觉告诉他,这个男人定是不安好心。 他走过去想要把自己的妹妹给抢回来,哪料楚云淮轻巧地避开了。 “她睡得正香,你别把人给吵醒了。” 说着,径自抱着许尽欢把她送回了房间。 许清砚忙跟上了过去,借着烛光这一瞧他才发现不对劲。 只见他妹妹那双唇红艳欲滴,像是被人采撷过似的。 再看楚云淮,他的唇上竟有一块小小的伤口,明显就是被人给咬的。 他脑子里突然冒出一个可怕的想法,顿时一股怒火直冲心头,气得他一把扯着楚云淮的衣领,斥问道:“你对她做了什么?” 楚云淮皱了皱眉,他也不反抗只问着许清砚:“你这是把我当衣冠禽兽了,我能对自己的亲妹妹做什么?” 话音方落,许清砚一拳打在了楚云淮的脸上道:“不是衣冠禽兽,你也不是什么正人君子。 你敢说你对欢欢没有非分之想?” 第115章 她不会爱上你的 楚云淮挨了许尽欢一拳,那唇角顿时流出了血来。 他抹了抹唇角的血问着许清砚:“你确定要在这里同我吵? 若是把欢欢吵醒,看见你在欺负我,她可是会生气的。” 许清砚气结,他拽着楚云淮的胳膊将人给拉出了房间,然后冷着一张脸问:“楚云淮,你不觉得自己卑鄙吗?” 楚云淮理了理有些褶皱的衣领,淡淡的声音道:“这难道不就是你想要的结果吗?” 他轻笑一声:“你说我卑鄙,可如果没有你的放任,我又怎么会有接近欢欢的机会?” 许清砚愣了一下,有些诧异的看着楚云淮。 楚云淮道:“别说把我留下是为了治疗欢欢的失忆之症。 从一开始你留下我的目的,不就是想让我爱上欢欢吗? 如今如你所愿,你为什么又不乐意了?” “你……” 许清砚拧着眉,被他的话堵得竟无法辩驳。 毕竟他的确是存了这样的心思,想让楚云淮感受一下爱而不得的滋味。 只是没想到,从一开始他竟然就知道。 看来他还是小觑了他,一个活在黑暗之中擅长把心事都藏起来的人,又怎么可能是个简单的人。 他深吸了一口气,平复下思绪道:“你既然知道,还敢入局?你对自己就这么有信心?” 楚云淮转过身去,他道:“我并非从一开始就察觉出了你的意图,而是最近才恍然大悟而已。 你们兄妹为我编织了一张名为亲情的网,让我不可自拔地深陷其中。 我承认我贪恋这样的亲情,因为这是我从未感受过的。 可最近我才发现,你们其实是在骗我。 我不知道欢欢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恢复记忆的,亦或者她从一开始就没有失忆? 而你既然知情,又为什么要把我留下?因为我的身份吗? 你们镇北侯府本来就不愿卷入这泥潭之中,又怎会因为我的身份而厚待于我? 思来想去那便是只有一种可能,你想报复我,因为我大言不惭甚至狂妄地和侯爷立下了一份契约。 你就是想看着我一步一步走进你为我设下的陷阱之中,让我爱而不得,肝肠寸断。” 他回头看着许清砚道:“若我现在认错,告诉你我后悔了,你会放过我,成全我和欢欢吗?” 许清砚被他气笑:“楚云淮,就算我放过你,你自己也不会放过自己的!” 他走过去,盯着楚云淮那张茫然不解的俊脸道:“你猜得没错,我的确就是在报复你,但却不是因为那一纸契约。 楚云淮,你既然已经知晓这是我给你设下的陷阱,最好就此迷途知返收起你那些不该有的心思。 我已经劝告过你,你若执意沉沦下去,最后痛苦的只有你自己。 不要妄图用你的那些小把戏来虏获欢欢的心,没用的,她不会爱上你的。” “我不相信!” 楚云淮捏紧拳头,迫使自己冷静下来道:“我都没有尝试过,你怎知她就不会爱上我。” 许清砚笑了笑:“好啊,那你就去试一试,看你费尽心思能否让自己得偿所愿。” 他俯身凑过去,沉声道:“你放心,我不会在背后动什么手脚。 在你身份恢复之前,你依旧还是镇北侯府的世子。 不过我要提醒你,别在用这种见不得人的手段来占欢欢的便宜,若还有下一次,我定废了你!” 留下这话,许清砚径自转身回了房间,徒留楚云淮有些挫败地站在原地,久久没动。 许清砚把话说得这么笃定,反倒让他有些不安起来。 他深吸了一口气,抬头看着空中的那一轮弯月,暗暗给打着气道:“楚云淮,你一定可以的!” 精诚所至,金石为开。 既然已经知道欢欢的记忆已经恢复,他便没有什么顾虑了。 …… 许清砚来到房间,看着床榻上睡得正香的许尽欢,心中一阵后悔。 他坐在床前盯着一无所知的妹妹,恨铁不成钢地咬了咬牙道:“蠢死你的了。” 不过想想也不能怪她,是他对楚云淮太过信任,以为他是正人君子,哪料竟也能做出这等无耻之事来。 不过不管楚云淮怎么做都是枉然,他太了解欢欢了,前世之事于她而言是解不开的心结。 心结不解,他们之间就没有丝毫的可能。 次日。 许尽欢睁开眼睛就看见她哥哥趴在榻上正在睡着。 她有些茫然无措地坐了起来,揉了揉有些昏沉的头。 许清砚听到声响醒了过来,他抬起头看着自己的妹妹,脸顿时黑了半边问道:“还记得昨夜发生了什么吗?” 许尽欢眨了眨眼睛问:“什么?” 许清砚气得要死,他站了起来指着许尽欢道:“你若是再敢喝酒,看我敢不敢打断你的腿!” 听到喝酒两个字,许尽欢这才想起来自己昨夜和楚云淮在湖边喝酒来着,他还给她放了烟花。 只是,她喝的明明是果酒怎么还醉了?该不会是楚云淮动了什么手脚吧? 她顿时惊醒,忙道:“哥哥,我觉得楚云淮他好像……” 话音方落,就听敲门声响起,门外传来楚云淮清润的嗓音问:“欢欢,你醒了吗?我进来了!” 许尽欢有些慌张,最后只得假装自己还没有清醒,又躺了回去。 看着妹妹这般不淡定,许清砚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他冷着一张脸见楚云淮端了一碗醒酒汤进来,于是伸手去接:“我来吧。” 楚云淮却把汤稳稳的端在自己手里:“你守了她一宿想必也是累坏了,还是我来吧,毕竟是我带她去喝的酒。” 许清砚横了他一眼,还想说些什么,却见楚云淮俯身凑到他的耳边低声道:“你答应过我的,不会横加阻拦。” 说着,他直起了腰身道:“你昨夜教训的是。 身为兄长我的确不应该带着欢欢去喝酒,你放心以后不会了。” 许清砚眯了眯眼睛,觉得捅破这层窗户纸后的楚云淮这心肠似乎黑了一点,也许这才是他的真面目。 他哼了一声:“你记住便好。” 说着,他看了自己妹妹一眼,然后不情不愿的出了房间。 第116章 生死状 赶走了许清砚后,楚云淮在床前坐下。 他早就看出来许尽欢是在装睡,他也不戳破,只伸手帮她拢了拢耳边的碎发。 许尽欢本就醒着,感受到他的动作,她心中忽而生出一种怪异的感觉,似乎再也没有办法拿他当兄长来看待。 她如坐针毡,实在是装不下去了,于是缓缓的睁开了眼睛,看着楚云淮唤了一声:“哥哥。” 楚云淮微微一笑,把她扶了起来然后让她靠在自己的身上,举止亲昵地抱着她问:“头疼不疼? 都怪我,以为这果酒不醉人便放任你多喝了一些。” 他满是自责的语气,和往常那个疼爱妹妹的“兄长”没什么不同。 但许尽欢就是觉得奇怪,她摇了摇头想要坐起来,可楚云淮却环着她的双臂,根本就挣扎不了。 “不怪哥哥,是我贪嘴。” 许尽欢放弃了挣扎,决定破罐子破摔算了。 她道:“哥哥这样倒像是我生了什么大病一样,我就是喝醉了酒而已,哪里就这么虚弱了。” “瞎说。” 楚云淮皱了皱眉道:“哪有自个咒自己的,我的欢欢要健健康康,长命百岁的。” 他把人松开,然后将醒酒汤端给了她道:“快喝了吧,喝了就不难受了。” “哦。” 许尽欢乖乖地端起醒酒汤小口小口地喝了起来。 喝了一半,她抬起眸子盯着楚云淮问:“哥哥昨夜也喝了酒,头不难受吗?” 说着,她将没有喝完的醒酒汤递给了他:“你也喝。” 楚云淮眉梢一挑,眉眼间透着一丝愉悦还以为是欢欢心疼他。 其实她单纯就是不喜欢这醒酒汤的味道,不想喝了而已 楚云淮抬手接过,故意将手中的碗调转了一下方向,就着她方才喝过的地方,几口灌下。 许尽欢瞪大眼睛,楚云淮他方才是故意的? 他他他肯定是知道了她在装失忆。 那他怎么不质问她呢,还一副“兄长”的做派,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难道是在等她自投罗网? 不管了。 他既然不问,那她就假装不知道,继续跟他演戏好了,看谁斗得过谁。 用过早膳后,许尽欢和楚云淮、许清砚一道坐着马车前往麓山书院。 只是今日这马车里的气氛格外的奇怪。 许尽欢坐在中间,总觉得左右两边的人在暗自较劲,电光火石的。 待她的眼神扫过去,他们两人却如同春风一般,笑的和煦。 她觉得大抵是自己的酒还没有醒,出现幻觉了吧,看来这酒是真的不能再喝了。 到了麓山书院,孙景逸如同昨日一样依旧在书院门前盘查,只是他的手上有几道很明显的抓痕。 想来是昨日碰了那美人扇留下的。 果不其然,孙景逸看见许清砚那眼神凶得恨不得想要杀人。 而许清砚则冲着他扬了扬唇问:“孙大人,今个还检查吗?这扇子我可是又换了一把!” 孙景逸磨了磨后槽牙,一连两次被他暗算,他哪里还敢再去碰他的东西,这个男人真是阴险至极。 不过…… 他哼了一声:“不必了。” 说着,取了身后的食盒递给了许尽欢道:“来的路上见西街刚出炉的点心瞧着甚是美味,便买了一些送给郡主尝尝,还请郡主笑纳。” 许尽欢唇角一抖,盯着孙景逸递来的点心,不知他这是抽的哪门子的风? 她哥哥对付不了,便把主意打她的身上来了? 她礼貌一笑,婉拒道:“不必了,孙大人留着自己吃吧。” 孙景逸道:“没关系,郡主不喜欢西街的点心,明日我再给你带别的。 我说过真心想要求娶郡主,就不会放弃的,相信假以时日郡主定能感受到我的一番赤诚之心。” 许尽欢听着这话,只觉得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就在这时就听楚云淮冷声道:“孙大人,人贵在有自知之明,我不管你有什么目的,奉劝你不要打我妹妹的主意。” 孙景逸抬起头打量着楚云淮,他从太子那里得知了许清砚和楚云淮互换身份的事情。 本以为这个青州府的解元,不过就是一个无关紧要的寒门书生而已。 但他方才这句话却透着十足的气势,竟比许清砚都要威慑几分。 他眯了眯眼睛,讥笑一声:“你妹妹?” 若不是太子的警告,他真想问一问楚云淮,许尽欢是他哪门子的妹妹? 要撑腰也轮不到他这个假哥哥。 “是你妹妹那又如何?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只要郡主一日没成亲,我便有求娶的机会,纵然楚……” 他故意把尾音拉得很长,随后才改了口:“纵然世子是郡主的兄长,也不能干涉我的行为吧? 除非,你明个就把郡主嫁出去,不然我是不会死心的。” 楚云淮捏了捏拳头,正所谓人不要脸天下无敌,孙景逸这没脸没皮的样子的确不好应付。 不过,他可不惧! 他勾了勾唇道:“既如此,不如我和孙大人比试一场吧,今日书院有一场马球赛。 你若是赢了,我便不干涉你求娶我的妹妹。 但你倘若输了,我要你从今以后离我妹妹远一点,不得再去骚扰她,你敢和我赌吗?” 孙景逸眉梢一挑,似是有些意外:“你确定要和我比?” 他是武将出身,打小就是在马背上长大的,和他比试马球简直就是自寻死路。 楚云淮道:“立字为证,生死不论!” 听到生死不论四个字,许尽欢吓了一跳,她忙伸手扯了扯楚云淮的袖子,示意他不要冲动。 不是她信不过楚云淮,而是孙景逸到底是上过战场,经历过金戈铁马的,万一他往狠了下死手可怎么办? 楚云淮拍了拍她的手道:“别担心。” “好!” 孙景逸见楚云淮如此有气魄敢赌上自己的性命和他比,他又岂能认输?因此应下了这赌局。 于是两人立下了这生死状,并交给了院长。 院长看着他们递来的东西,气得胡子都歪了,当即就把他们呵斥了一顿道:“你们当书院是什么地方,岂容你们这般放肆?” 这一个是将军府的公子,一个是镇北侯府的世子,无论是谁出了事,他们麓山书院都担当不起。 他当即撕毁了这生死状道:“打赌比试可以,但不可伤及性命。” 楚云淮勾了勾唇,似乎早就料到会是这样的结果。 他看向孙景逸笑了笑道:“孙大人,我们下午见!” 第117章 是道歉信亦是情书 孙景逸皱了皱眉,他怎么觉得自己中了楚云淮的圈套呢? 虽说这生死状被撕毁了,但赛场凶险,谁又能知道会发生什么意外呢? 他勾了勾唇,扫了楚云淮一眼道:“那就不见不散。” 留下这话,他就径自出了门。 见许尽欢正在院子里等着,他忽而起了逗弄的心思,于是走过去道:“郡主,我和你哥哥签了生死状。 这下午的比赛可是生死不论,不过如果你开口求我的话,我定会对他手下留情的。” 许尽欢冷笑一声道:“孙大人怎知,你不是躺着被抬下去的那个呢?” “还真是牙尖嘴利。” 孙景逸微微俯身凑到她耳边道:“希望下午的时候,你不会哭着来求我放过你的哥哥。” 他看着许尽欢微变的脸色,随即噙着笑意转身走了。 许尽欢捏了捏拳头,平复下心中怒火。 不多时,楚云淮和许清砚一起出来了。 她忙迎了上去冲着楚云淮劈头盖脸地斥道:“你干嘛要和他签什么生死状? 你以为自己是神仙吗,遇到什么事情都可以逢凶化吉,你可想过万一你出了什么事怎么办?” 不是她信不过楚云淮,而是她害怕孙景逸为了赢会用一些不干净的手段来害楚云淮。 都说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孙景逸在他们镇北侯府手上吃了那么多的亏,如今得了个机会,肯定会疯狂报复回来的。 楚云淮被她斥得一愣,随即心头涌过一阵窃喜。 欢欢应该也是在乎他的吧,不然怎么会这么生气? 他微微一笑,看向她的眼神里温柔似水,洒满了万丈星河。 “你还笑!” 许尽欢气得跺了跺脚,她都要担心死了,可是这个男人竟然还笑得出来。 楚云淮没忍住,伸手将她一把拥在了怀里,轻轻拍着她的背道:“我不想让他缠着你,所以只能找个正大光明的理由杀了他!” 许尽欢吃了一惊,她都忘了把人给推开,只瞪着大眼睛抬头看他:“你真想杀了他?” 楚云淮挑了挑眉,神色冷厉:“是他自己找死。” 许尽欢信以为真,她一把握住楚云淮的胳膊道:“哥哥,你可千万别冲动。 你如果真把人给杀了会惹上麻烦的,你教训教训他就好了,可千万别伤人性命。” 虽然她看着孙景逸也烦,但也不能明目张胆的就这么把人给杀了。 “好。” 楚云淮笑着答应:“都听我们家欢欢的。” 许清砚实在是看不下去,他伸手将自己的妹妹拉了过来道:“他是逗你玩的,你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 麓山书院是不会让他们乱来的,你放心好了,下午的比赛就是正常的赌约比试而已。” 许尽欢闻言秀眉一拧,有些恼地瞪了楚云淮一眼,凶巴巴的道:“哥哥坏死了,逗我很好玩吗?不理你了。” 她哼了一声,扭头就走了。 楚云淮:“……” 他咬了咬牙,看着许清砚道:“你说过不会横加干涉的,现在又是在做什么?” 许清砚道:“我只是把真相说出来,免得我妹妹被骗而已,怎么能算干涉呢? 楚云淮,奉劝你别把我妹妹当成是三岁孩童,以为她好骗好欺。 你这些不入流的手段也着实是让人不齿。” 楚云淮被他气笑:“世子自诩高洁,自然是瞧不上我的这些手段,希望你这辈子都用不上。 再者,我并没有骗她,我的确是想杀了孙景逸。” 许清砚自然知道他是动了杀心的,下午的这场比赛,孙景逸必会想尽一切办法让楚云淮非死即伤。 因此,他也的确是拿自己的命在赌。 不得不说为了虏获欢欢的芳心,楚云淮也真是豁出去了。 他道:“你这么做无非就是想试探欢欢在不在乎你? 其实大可不必,今日上场的只要是她身边的人,无论是谁她都会在乎的,所以只怕是要让你失望了。” 他叹息一声,同情地拍了拍楚云淮的肩。 楚云淮的俊脸一黑,许清砚是懂得怎么给他泼冷水的,这个男人是巴不得他一败涂地。 他才不会上当呢! …… 许尽欢来到贤德堂,就听堂里的姑娘都在议论今天下午的那场马球赛。 这是麓山书院每年都会举行的活动,而球赛的得胜者还能得到陛下的嘉奖。 因此麓山书院的学子除了博古通今外,基本都会一些骑射功夫。 有人听闻楚云淮要和孙景逸打赌比试的消息,都在猜测他们二人中谁会赢? 书院中更是设下了赌局,彩头也不是什么贵重之物。 对于这种无伤大雅的事情,书院的夫子们便也没有阻止。 贤德堂内的姑娘们,很多人都参加了赌局,不过她们赌孙景逸赢的人为多数,而看好楚云淮的人少之又少。 毕竟,楚云淮为人十分的低调,他顶着镇北侯府世子的身份,风头都还没她哥哥大。 虽说下午的比赛不是什么生死局,但许尽欢还是有些担心。 以前在燕云寨的时候山寨里的人也喜欢打马球,受伤都是在所难免的,更严重的都可能会断胳膊断腿。 越想她就越不安,许尽欢咬着指甲在忐忑不安中煎熬着。 这时温姝语将一封信递给了她道:“我在来的时候碰到了你哥哥,她让我把这个交给你。” 许尽欢看着温姝语递来的信笺,匆忙拆开。 入目就看见熟悉的字迹,正是楚云淮的笔迹。 而这是楚云淮给她写的一封道歉信,只是许尽欢在字里行间中却读出了一丝旖旎的味道。 她仿佛能听到楚云淮温柔好听的声音落在她的耳边,哄着她,同她道歉:“欢欢不要生气了,是哥哥的错,哥哥不该让你担心。 你且放心,下午的比试我定会为你赢下这一局。 相信我,哥哥会永远守护着我的欢欢。” 一封信读完,许尽欢莫名地有些脸红。 温姝语瞧着她红起来的脸颊,好奇地问道:“你兄长在信里说了些什么?” 许尽欢回过神来,忙将手中的信收了起来,有些心虚地回道:“没什么,哥哥就是让我不要担心,他说他一定会赢的。” 温姝语将她的表情看在眼中,心中不免起了思量。 这若是亲兄长写的信,欢欢怎么会露出这等女儿家的羞涩表情? 莫非……她已经恢复记忆了? 第118章 英俊又迷人的哥哥 周围人多眼杂的温姝语也不好相问,就这么一直等到了下午。 学堂的姑娘们都满是兴奋地朝着球场去了。 走在路上,温姝语试探地问道:“听说你哥哥是为了你,才和孙景逸有了这场比试?” 许尽欢摸了摸鼻子道:“也不知道那孙景逸是不是脑子被驴给踢了,斗不过我义兄便盯上了我。 先是跑来府上提亲,又是给我送东西,我看他纯粹就是想恶心我们。” 温姝语垂着眸子道:“或许是因为我和太子退了婚,孙景逸才会盯上你的。” 她已经知道许清砚和太子以退婚作为条件达成了合作。 无论镇北侯府是真心还是假意,以太子的谨慎程度,唯有联姻才能让他安心。 想来太子应该是提过想要求娶许尽欢,只是被拒绝了,他娶不了,那便只能让孙景逸代劳了。 毕竟孙家和太子本就是同气连枝。 “温姐姐别瞎说,这跟你有什么关系?” 许尽欢道:“是我们镇北侯府和孙家早就结下了梁子,而这个孙景逸又不按常理出牌。 无论他打的什么主意,只要今日哥哥赢了他,他就只能乖乖认输。” 温姝语点了点头,笑着调侃道:“你有两个这么疼爱你的哥哥,我都担心你以后还能不能找到夫婿了。” 在她看来这天下间的男儿都比不上许尽欢的两个哥哥。 许尽欢耸了耸肩,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道:“找不到那就不找,像杨夫子那样教书育人终生不嫁不也挺好的吗。” 温姝语听她这么说,一时间也无法确定她对楚云淮究竟是什么心思了? 两人说着话来到了球场,就听那些姑娘们集体爆发出一阵尖叫,引得许尽欢和温姝语侧目看去。 却见楚云淮和许清砚穿着麓山书院统一的青色窄袖袍,足登黑靴,头戴幞头,手执偃月形球杖来到了场上。 只见他们干脆利落地翻身上了马,在球场上跑了起来,熟悉着场地。 围观的姑娘们全都被这两人惊人的姿容所倾倒,一个个都无法自持地难掩激动和兴奋。 甚至有人都开始后悔起来:“早知道我就押许世子了,没想到他身着劲装这么英俊潇洒。” “楚公子也是,之前常听人说他就是个风流浪荡子,可我瞧着他分明就是英姿不凡,且才华横溢。 我现在真的好羡慕郡主啊,这样英俊迷人的哥哥她竟然有两个。” “谁说不是呢,今日这场比赛也是她的兄长为了她主动提出来的。 要知道孙大人那也是战场上浴血奋战过的。 许世子为了妹妹还真是天不怕地不怕,我若是有这样的哥哥,做梦都能笑醒!” 几个姑娘凑在一起,你一言我一语地都在羡慕许尽欢的好福气。 许尽欢听着她们艳羡的话,目光不由自主地朝着球场上扫去,只一眼她就认出了楚云淮。 哪怕他们穿着同样的衣服,同样的装扮。 许是有所察觉,正在球场上跑马的楚云淮忽而回头看了过来。 他的目光越过围观的姑娘们,落在许尽欢的身上,朝着他扬唇一笑。 这一笑,姑娘们更激动了,还以为楚云淮是在冲着她们笑。 哪怕隔得有些远,许尽欢还是感受到了楚云淮的炙热的眼神以及那抹迷人的笑意。 她按了按砰砰跳动的心口,仿佛怎么也控制不住。 温姝语看在眼里,她掩着唇笑着道:“你哥哥今日的确光彩耀人,不知道要迷倒多少姑娘家呢。” 听温姝语这么一说,许尽欢忽而觉得今日的楚云淮像极了一只开屏的孔雀,简直就是招摇。 她忙拉着温姝语入了座,然后等着球赛开始。 不多时,孙景逸带领着他的亲卫来到了场上。 今日他穿着深红色的窄衣劲装骑在马上,虽然也有威风凛凛的气势,但因为容貌气质都输于楚云淮和许清砚,难免落了下风。 因为楚云淮和许清砚站在那,便已经让球场上黯然失色了。 见周围的呐喊声全都是冲着楚云淮去的,孙景逸黑了半张脸,阴沉沉地盯着他,势必要拿下这场比赛来证明自己。 伴随着一声锣响,比赛正式开始。 孙景逸骑着马最先冲了出去,楚云淮也不落下风。 两人行至中间位置时,双双用手中的球仗来夺球。 只见他们手里的球仗如同两把剑一般来回挥舞,看得人眼花缭乱,两人缠斗得紧,谁也不肯退让。 楚云淮见状手中的球仗转了一个弯,虚晃了一枪。 在孙景逸中计时他一个漂亮的回转,将球传给了许清砚。 孙景逸的人赶忙防守,怎料许清砚没将球放在自己手里而是传给了另一个人。 那人接了球之后,趁对方没有防备,一击而中。 顿时场上爆发出雷鸣一般的掌声,许尽欢高兴地都跳了起来,她冲着球场上的人呐喊着:“哥哥加油!” 楚云淮听到她的欢呼声,朝着她看了过来,然后扬了扬眉,随即勒着缰绳开始了第二轮的比试。 这一轮,孙景逸打起了十足的精神,手下的人也将对方牢牢盯紧。 因为他们都是士兵出身,横冲直撞。 书院的学子难敌他们的攻势,最后失了球,让他们得了一分。 两方打平,赛事也胶着了起来。 围观的人似乎比球场上的人还要紧张,一个个大气都不敢出。 目不转睛的看着他们冲锋陷阵,手中的球仗甚至都擦出了火花。 就这样,以楚云淮为首的书院队和孙景逸带领的孙家队,你追我赶谁也不服。 眼看着,到了最为关键的一局,谁能拿下这一局,谁便能赢。 两支队伍都已经耗损了大量的精力,但他们谁也不敢松懈。 于他们而言这一局不仅关乎成败,而关乎他们的命运。 伴随着一声哨响,两队的人同时冲了出去,球场上顿时扬起一片灰尘。 就见孙景逸和楚云淮拿着球仗又交起了手。 然而就在楚云淮将球夺走的一瞬间,孙景逸手中的球仗突然朝着楚云淮的马腹刺去。 就听一声嘶鸣,马蹄高高的扬起,将马背上的楚云淮给掀了下来。 第119章 赠她桂冠 “哥哥!” 许尽欢惊呼一声,站了起来。 围观的众人也全都把心都提了起来。 就在大家以为楚云淮会被掀下马的时候,谁料他腾空而起的瞬间握着缰绳凌空一跃,最后又稳稳地坐到了马背上。 这漂亮的身手,引得众人拍手称赞。 而许清砚也拦住了孙景逸的球,和他僵持起来。 知道他用了不光彩的手段,他也不客气,手中的球仗朝着孙景逸的马挥了过去。 孙景逸忙拉着缰绳避开,谁料他的马突然发了狂扬着马蹄嘶鸣了起来。 许清砚则趁机夺了球,一路避开围攻,向着球门冲去。 就在球中的一瞬间,就听身后传来一声惊呼:“将军!” 却见孙景逸不知为何被跟了自己十年的追风给掀下了马。 他骤然摔在地上还没回过神来,就见追风扬起了马蹄朝着他落了下来。 孙景逸瞪大眼睛,他下意识的闭上了眼睛,忽而就觉得手臂上被人用力一扯,他的身子跟着后退了几步。 睁开眼睛就见追风的马蹄落在了距离他脚前只有几寸的地方。 孙景逸惊魂未定,只差一点,他就险些命丧马蹄之下,即便不死他的腿只怕也要残了。 他松了口气,回头看向救了他的人竟然是楚云淮! 他骑在马上,眉目凛然气势如虹,看向他的目光没有倨傲也没有讥讽不屑,平静的仿佛从未将他放在眼里。 “孙大人,愿赌服输,希望你信守承诺以后莫要再来骚扰我的妹妹。” 楚云淮留下这话,随即骑着马朝着同伴那边去了。 孙景逸看着他的背影,心中不知是何滋味? 方才那般凶险他明明可以见死不救的,却还是将他从马蹄下拉了回来。 虽然知道自己的马发了狂定是许清砚动了什么手脚,但也是他先对下楚云淮下了黑手,怨不得别人。 他站了起来,看着被众人围着的楚云淮和许清砚,只能甘拜下风地黯然离去。 “好!” 院长捋着胡子满是欣慰地盯着以楚云淮为首的这一帮学子们。 面对着孙景逸的强烈攻势他们没有一个人后退。 更难得的是,在孙景逸深陷险地的时候,楚云淮能不计前嫌救他于危难,只这份气度就无人能及。 他仿佛看见了北渊的未来。 赢得了比赛后,院长为书院的众人颁发了奖赏。 这奖赏是用柳枝、桂花以及向日葵编成的花冠,又叫做桂冠。 取折桂夺魁之意。 待将他们的名字呈报朝廷还有别的奖赏。 以往麓山书院举办马球赛都是学院里的学子们互相较量,如今日这般同外人比试还是第一次。 关键是这帮刚入学的弟子能打败以孙景逸为首的孙家军,可谓是给书院争了光,夺了采。 院长将象征荣耀的桂冠给他们一一戴上,球场外爆发出一阵山呼声,都在呐喊楚云淮和许清砚的名字。 许尽欢更是高兴的不得了,以前她只觉得楚云淮低调不爱出头,如今他可谓是大放光彩。 只可惜是顶着他哥哥的名字,白让他哥哥捡了一个大便宜。 她跑上来,那双眼睛里闪耀着星光看着楚云淮,眼底满是崇拜道:“哥哥真是太厉害了,你有没有受伤啊。” 她拉着楚云淮的胳膊,上下打量着他。 “没有。” 楚云淮笑着然后将头上的桂冠摘了下来戴在了许尽欢的头上道:“这个送给你。” 许尽欢一惊,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他竟然就这么堂而皇之地把自己的桂冠戴在了她的头上。 “这是哥哥你的荣耀,怎么能给我呢?” 她说着就要把头上的桂冠摘下来。 楚云淮却握着她的手,然后为她理了理桂冠道:“我的不就是你的吗?我们家欢欢戴着更好看。” 许尽欢的耳朵又红了起来,好在被桂冠挡着也没有人发现,只是台下的姑娘们都要羡慕死了。 不知是谁说了一声:“我怎么觉得他们之间不像是兄妹,更像是……” 察觉自己说错了话,那人赶忙闭了嘴。 她旁边的姑娘道:“你可别瞎说,人家兄妹就是感情好了点而已。” 杨婉卿站在不远处,听着姑娘们的猜测,探究的目光落在楚云淮的身上。 其实她也发现了,许尽欢和他的这位兄长关系不一般。 而且她听过之前京城的一则传言,说许尽欢在街上掳了个男人回去。 只不过后来传出被她掳回去的男人其实是她的亲哥哥,这则传言才不了了之。 如今看来,这所谓的亲哥哥或许是假的,只怕是镇北候府的世子同这个叫楚云淮的男人互换了身份。 一个从青州府来的学子,攀上了镇北侯府还成了侯府的假世子,想来这身份背景也不简单。 而且,他姓楚,虽然书院上名录写的是褚姓。 但依着她的直觉来看,这个叫楚云淮的少年同北渊皇室应该是有些渊源。 没准还是陛下流落在外的皇子,若真如此的话,只怕这京城的天是要变了。 比赛结束之后,楚云淮等人先去更衣去了。 许尽欢戴着楚云淮送她的桂冠和温姝语一起走在回去的路上。 温姝语频频地看向许尽欢,几次都欲言又止。 最后她实在忍不住好奇地问道:“欢欢,你是真的失忆了,还是已经恢复了记忆?” 闻言,许尽欢有些震惊,她四下看了看然后忙拉着温姝语朝着花园走去。 待来到一处僻静的地方,她拉着温姝语坐下压低了声音问:“是我哥哥告诉你的?” 温姝语点了点头:“你兄长说你磕坏了脑袋,认错了哥哥,可我最近瞧着你似乎已经恢复了记忆。” 许尽欢叹了一声,有些苦恼地托着下巴道:“是,我是已经恢复了记忆,只不过不知道该怎么跟楚云淮开口。 毕竟当初的确是我把人给掳回来的,一旦真相大白,楚云淮一定会被人耻笑议论的。” 她没法跟温姝语解释说自己从来都没有失忆,只能假装记忆已经恢复。 温姝语点了点头道:“这件事确实难办。 如今人人都以为楚云淮是你的亲哥哥,一旦说出他是假的,定会惹人非议。 可是你也不能一辈子把人留在府上,假装是你的哥哥吧? 不捅破这层身份,你以后要怎么嫁给他啊?” 第120章 不会嫁给他的 “嫁……嫁给他?” 许尽欢瞪大眼睛连带着嗓门都大了一些。 她噌的一下站了起来,显然是被温姝语这话给惊着了。 她忙道:“温姐姐,你是不是误会了,我……什么时候说过要嫁给他了?” 温姝语看着许尽欢这反应,倒也不像是因为害羞而否认的,她问道:“你不喜欢楚云淮吗?” 许尽欢哭笑不得,她又坐了回去道:“你从哪看出来我喜欢他了?” 她顺手摘了一根草揪着叶子道:“我是不会喜欢他的,这辈子也不会喜欢他,更不可能嫁给他!” 楚云淮站在不远处的灌木丛后,脸上的表情瞬间凝固,他换好了衣服迫不及待的来寻她。 路过花园的时候,听到欢欢的声音这才寻了过来,哪料竟让他无意间听到了她的这番话! 他垂在身侧的手下意识地握紧,却是不愿相信这是她的真心话,于是凝神又偷听了起来。 温姝语见许尽欢回答得这么笃定,不免有些意外,她好奇地问道:“为什么啊? 从我知道你们并非真的兄妹,我就觉得你们十分的般配。 他以兄长的身份陪伴在你身边这么久,你如今记忆恢复难道对他就一点也不心动吗?” 许尽欢自嘲一笑眼底流露出一抹黯然,怎么可能会不心动? 毕竟前世她曾那么热烈地爱过他。 可是爱而不得的滋味太痛苦了。 哪怕重生后所有的事情都变得不一样,她也不可能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再对楚云淮掏出一颗真心。 她是真的怕了,怕再次受到伤害,怕被他冷漠地拒之门外,更怕凄惨的死去。 她眨了眨眼睛,挥散了眼下的水雾道:“温姐姐真的误会了,我只是把他当兄长看待而已。 从前是以后也会是,就算是要嫁人,我也不会嫁给他的。” 楚云淮听见了自己心碎的声音,像是有无数的利箭刺穿了胸口,把他的心狠狠地挖了出来,在地上无情的践踏。 他白着一张脸,脚步有些踉跄满脑子都是许尽欢方才的那句话:“就算是要嫁人,我也不会嫁给他的。” 她把话说得这么决然,仿佛真的从来都没有对他动过心念,就只是把他当兄长看待而已。 可是他呢? 早在无数个朝夕相处的日子里,对她上了心,动了情,到了最后却全都是自己的一厢情愿。 究竟是哪里错了呢? 是因为欢欢才恢复记忆不久,对他的感情还没有从这段虚假的兄妹关系中抽离出来吗? 一定是这样的! 他不能放弃,他也不会放弃的! 楚云淮想象不到,如果他的以后的人生里没有许尽欢,那这漫长的生命还有什么意义? 他更不能接受,他的欢欢最终会投入别的男人的怀抱。 既然她不喜欢他,那他就努力让她喜欢上他,无论多久,总之他绝不会放弃的! 楚云淮害怕自己再听下去会痛死在这里,只能有些狼狈地转身离去,平复自己受伤的这颗心。 温姝语看着许尽欢脸上的表情,觉得她好像是有心事,她能感觉得到欢欢对楚云淮并非无情。 但她却毅然决然地把楚云淮给推开了,难道是楚云淮做了什么让她伤心难过的事情? 正想着,忽而就听不远处传来女人的呼救声:“救命啊!” 许尽欢也听到了呼救声,她和温姝语忙寻着声音而去,就见镜湖里有人正在不停地挣扎。 而岸边还站着一个女子,正是林妙然。 她像是疯了一样捧腹大笑着,嘴里不停地喊着:“你去死吧!” 湖里不停挣扎的人正是林翩翩,看这样子她应该是被林妙然给推下去的。 温姝语看了看周围,这花园里也没什么人,而她又不会水。 她正要去喊人,却见许尽欢纵身一跃跳到了湖里,朝着林翩翩游了过去。 “欢欢。” 温姝语吓了一跳,她忙大声在周围喊了起来:“来人啊,快来人啊。” 许尽欢也没多想,眼看着林翩翩要沉下去她只能自己跳到湖里去救。 她打小在山里长大,水性还算不错。 游到林翩翩身边的时候,她一把将人给拖了起来。 林翩翩呛了水又因为受惊害怕,见有人来救她便如同抓住了救命稻草一样,不停地扑腾着去抓许尽欢。 溺水之人最忌讳这般随意挣扎,没准还会连累相救之人。 许尽欢被她缠着也呛了几口水,她突然抓住了林翩翩的头发用力一扯道:“如果不想死你就给我冷静下来,不要乱动,否则我们两人都要死在这里。” 林翩翩吃痛,但许尽欢的话也的确让她冷静了下来,不敢再乱动。 许尽欢托着她想往岸上游去,却见书院的学子被温姝语的呼救声引来,纷纷跳下了水。 她不知是想到了什么,托着林翩翩朝着对岸游去。 身后赶来相救的学子们,一个个面露诧异之色,又见许尽欢水游得不错,他们便只能湿漉漉地爬上了岸。 温姝语见许尽欢游去了对岸,忙赶了过去。 好在书院里的这片镜湖不大,但托着林翩翩游过来,许尽欢也消耗了不少的力气。 温姝语在岸边搭手,将林翩翩拽了上来后,又将许尽欢也拽了上来。 她吓得心都要跳了出来,忙问:“欢欢,你还好吧?” 许尽欢就是有些力竭,她摇了摇头,看着躺在地上不停吐水的林翩翩松了口气道:“没事。” 对面,围观的几个学子正要赶过去,却被云峥给拦了下来,他道:“郡主已经把人给救了上来,我等就不要过去添乱了。” 其实他们也是各怀心思,毕竟这落水的是两位贵女,而女子的名节向来重于一切。 而许尽欢正是考虑到了这一点,这才拖着林翩翩游到了对岸。 不管他们是否真心想要救人,一旦被他们看见女子衣衫不整的模样,这名声也就毁了。 她自然是不惧的,但林翩翩可未必,为保她的名节她这才冒险将人送到了对岸。 好在很快杨婉卿就带着人赶了过来,她带着姑娘们将许尽欢和林翩翩扶去了房舍。 而此时,楚云淮正独自坐在球场黯然神伤。 就见一位同窗跑了过来道:“世子,你怎么在这,郡主她落水了,你快去瞧瞧吧!” 第121章 他就是喜欢你 听到许尽欢落水,楚云淮脸色大变。 他甚至连问都不敢问只用最快的速度赶到了湖边,就看见他送给欢欢的桂冠飘在湖面上。 这一刻,他脑海一片空白。 云峥看着他惨白着一张脸站在湖边,他有些狐疑地走过去道:“世子,你在这儿做什么?郡主她被杨夫子送到了房舍。” 闻言,楚云淮这才清醒过来,匆忙来到了房舍。 许尽欢端着一碗姜汤,正坐在床上,她被温姝语等人围着,几个姑娘七嘴八舌地都在称赞她的英勇。 正说着话,房门猛地被人推开,伴随着一声颤抖的声音:“欢欢!” 楚云淮疾步走了进来,他额头上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整个人看上去有些失态。 “哥哥?” 许尽欢抬头去看他,将手里没喝完的姜汤放下。 围在榻前的姑娘们见状识趣地让了地方。 楚云淮走过来一把将她拥入怀中,身子有些微微的在颤抖,他沙哑着声音道:“你吓死我了。” 许尽欢感受到他在发抖,可见吓得不轻,她忙道:“我没事,你忘了我水性很好的。” 楚云淮哪里知道她会水,他只是听到她落了水,生怕她有个万一,他甚至都不敢去想。 看见她安然无恙,他悬着的一颗心这才落回了肚子里。 只是他还紧紧地抱着许尽欢没有把人给松开。 许尽欢知道他吓坏了,便任由他抱着,还轻轻拍了拍他的背道:“对不起,让哥哥担心了。” 楚云淮平复下心绪低头去看她问道:“怎么回事,好端端你怎么会落水?” “不是我落水是林翩翩,我是为了救她。” 许尽欢道:“都是同窗周围又没有人,我总不能见死不救吧?” 听到她是为了救林翩翩,楚云淮皱了皱眉道:“她不是总找你的麻烦吗?你怎么还会救她?” 许尽欢笑着道:“我是跟你学的呀,你今日在球场不也救了孙景逸吗? 我们真不愧是亲兄妹,胸襟都是这么的宽阔,你说是不是?” 楚云淮抿着唇神情不辩,她那句亲兄妹仿佛就像一把刀又刺进了他的心脏里。 她明明已经恢复了记忆,甚至猜出他已经知晓,却还是口口声声把兄妹二字挂在嘴边。 是想提醒他,只是把他当兄长看待吗? 小丫头的心还真是狠呢。 见她这么绝情,楚云淮又害怕一旦戳穿这层关系,他们连兄妹都没得做,故而他也只能压下心头的酸楚,承认了她的话。 “是啊。” 楚云淮掩饰着满心的酸涩道:“救人可以但也要量力而为,万不可伤了自己听到了吗?” “你放心吧,我可是很惜命的。” 许尽欢眉眼一弯冲着他没心没肺地笑了笑。 楚云淮揉了揉她的头,见她的头发还湿着,于是拿着巾帕为她擦拭着头发问道:“这林翩翩是怎么落得水?” 许尽欢道:“应该是她妹妹把她推下去的,夫子已经去抓人了。” 今日麓山书院有马球赛,因此书院是对外开放的,林妙然才能进来。 只是不知道她因何要对林翩翩下此狠手? 正说着话,杨婉卿走了进来,见楚云淮在帮许尽欢擦拭头发,这一幕不像是兄妹反倒是新婚燕尔的小夫妻。 她轻咳了一声道:“许世子,此处乃是女子房舍,你即便是担心自己的妹妹也不可坏了规矩。” 楚云淮朝着她行了一礼道:“夫子见谅,是学生逾矩了。” 杨婉卿道:“书院的大夫已经来看过,你妹妹她并无大碍。 且她英勇无畏救了自己的同窗,我已将此事禀明了院长,学院也会嘉奖于她的。” “多谢夫子。” 楚云淮道了一声谢。 杨婉卿又道:“我知你们兄妹关系亲厚,但这里是麓山书院并非在你们自己的家里,该避讳的还是要避讳一些。” 她道:“你先出去等着吧,我有几句话要和我的学生说。” “是。” 楚云淮恭敬地应了一声,随即出了房舍。 待他走后,杨婉卿走过去道:“我问了林翩翩,她说自己是不小心掉进湖里的,同她妹妹没有关系。 她既然有心袒护自己的妹妹,书院也只能把这件事当意外来处理,林妙然已经被送回了林家。” 许尽欢觉得奇怪,林妙然都要置她于死地了,林翩翩竟然还在袒护这个妹妹,怕不是有什么隐情。 她点了点头道:“有劳夫子了。” 杨婉卿问她:“你当时明明可以就近把林翩翩救上岸的,为何要冒险把她送去对岸?” 许尽欢道:“我见有人跳下来救我们,怕林翩翩的名节有损,因此害了她,这才想着避开一些。” 杨婉卿叹了一声道:“你这么想是对的,只是你要记住名节永远都没有自己的性命重要。 名节这种东西是世道给我们女人的枷锁,只要你不在意便没有人能困得住你。” 许尽欢眼睛亮晶晶的,她重重地点了点头:“多谢夫子教诲,我记住了。” 杨婉卿微微一笑,温柔的目光落在许尽欢的身上又问道:“你和你兄长感情一直这么好吗?” 许尽欢不想隐瞒她,于是道出了真相道:“其实他不是我哥哥,而是楚云淮。 当初我胡闹把他给掳回了府上,后来阴差阳错记忆混乱就把他当成了亲哥哥。 爹娘担心我的病情,便把他留在了府上,成了镇北侯府的世子。 如今我记忆恢复,一时间也不知道怎么跟人解释,便只能将错就错继续把他当兄长对待。” “果然是这样。” 杨婉卿道:“你把他当兄长,他却未必把你当妹妹看待? 即便有这层兄妹关系的伪装,也藏不住他对你的心意。” “心意?什么心意?” 许尽欢一脸茫然地问着夫子。 杨婉卿有些意外,她道:“你难道没看出来楚云淮喜欢你?” 许尽欢瞪大眼睛,她呆愣了半晌随即摇了摇头道:“夫子肯定是弄错了,他怎么可能会喜欢我呢?” 杨婉卿唇角一抖,敢情这小姑娘于情之一字上竟然这么没有自信? 她失笑,伸手戳了戳许尽欢的额头道:“不会有错的,他就是喜欢你,而且已经到了无法自拔的地步!” 第122章 并不想给他机会 许尽欢不敢置信,许是因为前世她费尽了心力也没能让楚云淮多看她一眼。 如今乍然听闻楚云淮喜欢她,她只觉得不可思议。 杨婉卿问她:“这一直以来你就没有发觉吗?” 许尽欢摇头,不怪她没有发觉,而是在她心中早已认定了一个事实。 那就是楚云淮根本就不可能喜欢上她。 如今夫子一本正经地告诉她,楚云淮就是喜欢她,她反倒觉得不真实。 而且她和楚云淮以兄妹相称的这段时间里,她也没做什么出格的事情啊。 不像前世她追求楚云淮的手段花样繁多。 许尽欢郁闷极了,她抓了抓头发不知道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关键是这一直以来哥哥也没提醒过她啊。 一时间,她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 前世未曾得到的东西突然得到了,许尽欢非但没觉得欢喜,反而有些无所适从。 这以后她还怎么把楚云淮当兄长看待啊? “看样子你是真的不知道。” 杨婉卿摇了摇头道:“真不知道是说你傻还是说你天真? 这谁家哥哥有事没事就对妹妹搂搂抱抱的? 他如果是你亲哥哥也就罢了,外人顶多就以为你们兄妹亲厚了一些,可他这个哥哥是假的。 你们关系如此亲密,以后待身份揭穿你要怎么嫁人啊?除非你想嫁给他。” 许尽欢连忙摇头:“我不会嫁给他的。” 杨婉卿见她这反应如惊弓之鸟似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楚云淮是什么洪水猛兽,可见她对楚云淮的确是没有那个心思。 她道:“你既然不想嫁给他,又知晓了他对你的心思,以后相处的时候便注意些分寸。 你倘若不喜欢楚云淮,便不要给他希望免得日后连兄妹都没得做。” 许尽欢点了点头,脑子如一团浆糊一样。 看来她的确应该好好审视一下她和楚云淮之间的关系了。 辞别了杨婉卿后,许尽欢出了房舍就见楚云淮正在外面等她。 许是因为知晓了他的心思,许尽欢下意识的反应就是想逃。 然而这种情况又逃无可逃,她只得硬着头皮假装自己什么都不知道。 “哥哥。” 许尽欢尽量表现得和以往一样。 楚云淮将她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然后去牵她的手道:“走吧,我们回家。” 冷不防的自己的手被他握住,温热的体温从手指传遍了全身。 许尽欢的身子一僵,一种怪异的感觉从心底蔓延而出。 这时身后传来林翩翩的声音:“郡主。” 许尽欢忙挣开了楚云淮的手转身看去,就见林翩翩有些虚弱的走过来跪在了地上道:“多谢郡主救命之恩。 之前翩翩多有冒犯之处,还请郡主恕罪。” 于林翩翩而言许尽欢不仅救了她的性命,还保住了她的清白。 若她浑身湿漉漉地被男人看到,纵然有才名又能如何? 丢了名节,她这辈子的人生也就毁了。 许尽欢道:“你起来吧,希望你以后能痛改前非、好好做人。” 留下这话,她便和楚云淮一起离开了书院。 许清砚正在马车前等着他们,见他们出来,他忙迎了上去打量着自己的妹妹问:“没事吧?” 许尽欢摇头:“我能有什么事,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你们今日在书院扬了名我也没有落后。” 说着,他看着许清砚手里拿着的桂冠,有些惋惜道:“只可惜哥哥送给我的桂冠被我给弄丢了。” 许清砚轻嗤一声道:“丢了便丢了,这不是还有一个吗?” 说着就把自己的那顶桂冠戴在了许尽欢的头上,然后一脸严肃道:“救人可以,但一定要保护好自己。 听说你还舍近求远愣是把林翩翩带到了对岸去,这多危险啊,万一你中途没了力气怎么办?” “知道啦。” 许尽欢伸着小手道:“哥哥都应教训过了,你就别说了,我保证以后一定量力而为,绝不逞能。” 许清砚见她认错态度良好这才勉强满意,他道:“走吧。” 三人上了马车,朝着镇北侯府而去。 途经路面不平之地,马车突然晃了晃。 坐在一旁的楚云淮下意识的就搂着许尽欢的腰,将她稳稳地护在了怀里。 平常也偶有这样的事情发生,只是许尽欢从未在意过,如今被楚云淮抱着她浑身都不自在。 她想要挣开,又怕楚云淮起疑,心中简直是受尽了煎熬。 许清砚看出她的局促,握着许尽欢的胳膊一把将她拉了过来,让她坐到了前面的位置道:“以后你坐在这,稳当一些。” 楚云淮冷着一张脸瞥了一眼坏他好事的许清砚。 说什么不会干涉,分明就是处处在针对他。 而他这一日,真是累极了。 先是在球场拼劲全力还没等他享受喜悦便被许尽欢的一番话扎了个痛彻心扉,又惊闻她落水,吓得魂都要没了。 好不容易平复下来,还要忍受许清砚的从中作梗。 楚云淮忽而觉得前面的路一片黑暗,看不到尽头,一时间他的心境有些复杂不安。 这时外面传来糖葫芦的叫卖声,楚云淮想起了他和许尽欢第一次逛街的时候。 他喊了一声:“停车。” 随即便下了车,买了一串糖葫芦,然后掀开帘子递给了许尽欢道:“喏,给你的奖励。” 许尽欢愣了一下,她看着面前这个小心讨好她的男人,鼻翼不由地一酸。 她忙伸手接过低着头咬了一口,只觉得这糖葫芦无比的酸涩。 楚云淮站在车外,问她:“好吃吗?” 许尽欢点了点头。 楚云淮道:“那让我也尝一尝?” 许尽欢看着自己咬了一口的糖葫芦,实在找不到拒绝的理由,于是便伸手递了过去。 楚云淮咬掉另外一半,感受的也只有满嘴的酸涩,他道:“分明就不好吃,我去重新给你买。” “哥哥。” 许尽欢握着他的胳膊道:“不用了,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你不用一直哄着我的。” 楚云淮没说话,其实他能感觉出来许尽欢的变化。 哪怕她依旧唤着他哥哥,但她的心却一点一点地在疏远他。 或许总有一日,她会和他划清界限,而他只是想在那天到来之前,让她的心中多一点他的位置。 可她却好似,并不想给他机会。 第123章 可以替他弥补遗憾 林翩翩是最后一个离开麓山书院的。 站在出院门前她看着面前熙熙攘攘的人群竟不知道应该何去何从? 而她的脑海里还不断回响着林妙然说的话,以及她衣服下藏着的满身伤痕。 林翩翩不敢去想,可那些画面却怎么也挥之不去。 她有些魂不守舍地咬着指甲,在想要去哪里避一避? 忽而就听一道熟悉的声音传来:“表妹。” 林翩翩抬起头就见江承恩笑着朝她走了过来。 他依旧是那副目中无人的傲慢模样,看向她的眼神中还带着几分轻蔑的嘲讽。 “听闻表妹在书院里落了水,你没事吧?” 江承恩故作关切的语气问着她。 林翩翩顿时被怒火冲昏了头脑,她走过去一把扯住了江承恩的衣领道:“你到底做了什么? 为什么妙然她……她会变成那样?” 江承恩眯了眯眼睛,似是对林翩翩这冒犯的举动有些不悦。 他冷着一张脸道:“你确定要在这里说?” 这是麓山书院门前,来往有许多人经过,林翩翩方才是昏了头乱了分寸,听到江承恩的提醒,她将手松开。 江承恩道:“走吧。” 他把林翩翩带上了马车,然后来到了泰和楼要了一间雅间。 这雅间的窗户打开正好能看见泰和楼的后院。 江承恩站在窗前,望着正在院子角落刷碗的女人,啧啧两声道:“姑母何时受过这样的苦?你这个做女儿的难道就忍心? 林翩翩走过来看着母亲的背影,痛得一颗心都拧到了一起。 她关上了窗子质问着江承恩:“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江承恩挑眉:“为什么?难道不是表妹你求到了我的面前,让我救救你的吗? 如今我帮了你,你却来怪罪我,真是跟你那个蠢货母亲一样没有心肝。” 江承恩一直以为自己是天之骄子,直到母亲寿宴那天。 他的姑母也就是林翩翩的母亲在宴会上谋害镇北侯的夫人未果,被人抓了一个现行。 而第二日他的父亲为人所害成了一个残废。 然而陛下非但没有治镇北侯府的罪,反而是他的亲生母亲受到连累被陛下禁了足。 他去见了父亲,父亲说害了他的人就是他的母亲,信阳公主。 于是他跑去质问自己的母亲,才知道自己的出生原来是这么的不堪。 母亲早有心仪之人,是父亲用了不光彩的手段强占了她,生下了他这个耻辱,也正因此他才不得母亲的喜爱。 他虽然知道父母感情一直不合,但这么多年也算是相敬如宾,相安无事,可如今,他成了一个奸生子。 江承恩满心的愤恨无处发泄,他不能怪自己的母亲,更不能恨自己的父亲。 就只能怪江蓉不自量力非要站出来替他父亲顶罪。 怪镇北候当年在父亲的婚礼上抢婚导致两家积怨颇深、怪许尽欢送的那只蝴蝶。 若不是因为他们,也许他还被蒙在鼓里继续做着他的郡王,享受着无上的荣光。 而不是受父母连累脸面尽失,再也抬不起头。 所以当林翩翩求到他面前,让他帮她脱离苦海的时候,他脑子里忽而有了一个可怕的想法。 “我只是让你帮我,我没有让你……” 林翩翩当初走投无路只能找上江承恩。 她害怕自己没有考上麓山书院最后会被父亲当成礼物随便送给别人。 继母不肯放过她,林妙然更是将她骗至这泰和楼用母亲来羞辱她。 她当时只想为自己谋一条出路,想让江承恩救她出苦海。 哪料他的手段竟然如此恶毒。 今日林妙然来找她,她才知道她经历了什么? 原来江承恩为了帮她,竟掳走了林妙然,不仅毁了她的清白还将她送到了父亲的上司手里。 那李大人以为林妙然是父亲送来的,便没有客气。 可是因为林妙然早非清白之身直接惹怒了李大人,将她给毒打了一顿。 林妙然醒来后,以为是她指使江承恩这么做的。 于是便带着一身的伤找到了她,这才因为怨恨愤怒将她推下了水。 可是她没想过事情会变成这样的,她也没想到江承恩的手段竟然这么残忍。 “没想过?” 江承恩冷笑一声道:“你敢说你没有想过要毁了林妙然,让她代替你嫁给那李大人吗?” 他捏着林翩翩的下巴道:“你是什么样的人我最清楚不过,还想在我面前装无辜? 倘若事情闹大,你觉得你还能留在麓山书院吗? 别说嫁入高门,届时你阴狠毒辣的名声传出去,看谁还敢娶你?” 江承恩猛地用力一甩松开了手,林翩翩后退了几步身子撞到了桌子上。 她顾不得疼有些惊慌的抬起头看着江承恩道:“你想做什么?” 江承恩笑了笑:“我帮了表妹,表妹是不是也应该有所回报?” 林翩翩吓坏了,以为江承恩是想对她不利,她下意识地环着自己的双臂一副防守的姿态。 江承恩嗤笑一声道:“你放心,再怎么说你也我的表妹,我还没禽兽到那种地步。 更何况就以你的姿色也入不了我的眼。” 听他没有那个意思,林翩翩这才放下心来,她问:“那你想让我做什么?” 江承恩勾了勾唇道:“听说你今日落水是镇北侯府的小郡主救了你? 她倒是良善,你之前一直和她为敌,她却不计前嫌救你性命。 你不会因为这小小的救命之恩,便忘了自己是因为什么落得今日这般境地了吧? 寿宴当日如果没有许尽欢送上的那只蝴蝶,什么都不会发生。 那镇北侯的夫人本来就应该是我父亲的人,我父亲想得到她也是人之常情。 只可惜,父亲成了废人,这心中夙愿这辈子都没法完成了。 不过我这个做儿子的倒是可以替他弥补遗憾。 前些时日母亲替我去镇北候府求亲被拒,如此奇耻大辱我自然要讨回来,所以……” 他侧头看着林翩翩,脸上的笑容阴郁而骇人:“现在你知道我想做什么了吧?” 林翩翩脸色一变,一股冷意传遍四肢百骸。 她惊道:“你……你想打许尽欢的主意?” 第124章 让她血债血偿 “不可以吗?” 江承恩唇角噙着一抹笑意,仿佛对许尽欢势在必得。 他去问过父亲知道母亲喜欢的人是镇北侯萧雄。 这说起来也是可笑,父亲惦记镇北侯的夫人,母亲惦记镇北侯,他们都得不到心上人。 既如此便让他这个做儿子的娶了镇北侯府的女儿,也算是帮他们弥补了遗憾。 只不过镇北侯府不识趣,竟然敢拒他的婚。 可谁说被拒了婚,就不能娶了?只要他夺了许尽欢的清白,届时镇北侯不愿把女儿嫁给他,也会求着他娶。 “你是疯了吗?” 林翩翩瞪大眼睛,盯着一脸无畏的江承恩觉得他简直就是在找死。 她道:“你忘了齐鸣是怎么死的了,你敢动许尽欢就不怕把命都搭进去吗?” “齐鸣算什么东西也配跟我比?” 江承恩哼了一声,压根就没把齐鸣放在眼里,在他看来自己的身份比齐家要贵重得多。 他不信镇北侯府真敢要了他的命。 江承恩瞥了林翩翩一眼道:“你该知道女子的清白重于一切,只要我得到了许尽欢,还愁他们镇北侯府不愿把女儿嫁给我吗?” 林翩翩紧握着双手道:“你想让我帮你,可我又能有什么办法? 你又不是不知道,许尽欢的两个哥哥对她形影不离,你自己想找死,不要拉着我一起。” 她不想和江承恩同流合污去做伤害许尽欢的事情,更不能恩将仇报。 江承恩道:“你不做也可以,那我便将你谋害林妙然的事情抖出去。 让天下人都知道你的嘴脸,看你以后还如何在京城立足?” 说着,他一挥衣袖转身就要离开。 林翩翩害怕极了,她忙追上去跪在地上拉着江承恩的衣摆道:“表哥,求求你放过我吧,我真的不想死。” 一旦江承恩把事情抖出去,她名声尽毁只有死路一条。 可如果帮江承恩去算计许尽欢,她也是死路一条。 她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江承恩低头看着她道:“你该不会考上了麓山书院就想妄想找回自己的良心吧?” 他俯身凑到林翩翩的耳边道:“自己的亲妹妹你都下得去手,昔日的仇敌你怎么反倒怂了呢?” 林翩翩捂着耳朵摇着头道:“我没有让你毁林妙然的清白,是你……你就是一个禽兽。” 话音方落江承恩一把掐住了她的脖子道:“我是禽兽,你也好不到哪里去,别忘了你身上也流着江家的血。 我最后再问你一次,是想把事情闹得人尽皆知让所有人都看清楚你的真面目,还是帮我达成所愿?” 林翩翩呼吸困难,仿佛她如果回答错了,他便会立即拧断她的脖子一样。 她不想死,也不想名誉扫地,生死关头她也只能抛弃自己仅存的那一丝良知。 林翩翩眼中含着泪,呜咽的声音道:“我帮你,我帮你!” 江承恩松开了手,抹去她脸上的泪道:“这才对吗,放心事成之后我定会保你性命,让你成为京城第一贵女。” 林翩翩跌坐在地上,心如死灰一般,就听江承恩道:“许尽欢的哥哥夺得了马球的比赛,陛下已经决定召见他们在宫中赐宴。 这是你唯一的机会,我不管你想什么办法,务必得到许尽欢的信任,把她送到我的面前,听到了吗?” 林翩翩咬着牙,应了一声:“好。” 她觉得就连上天都在放弃她,这马球比赛的胜利者向来都是陛下赏赐,从未有过召见赐宴的先例。 难道她真的就躲不掉了吗? 江承恩摸了摸她的头,阴森森的声音道:“我的好表妹,别试图耍什么把戏,即便你不是为了自己,也要为你娘亲想一想。” 林翩翩心底一骇,她又不傻如何听不出江承恩话中的威胁之意。 她紧握着拳头指甲都嵌进了肉里,却也只能隐忍着答应:“表哥放心,我一定尽力而为。” “这才对吗?” 江承恩哈哈大笑了两声,随即才心满意足地离开了雅间。 徒留林翩翩坐在地上无声地痛哭了起来。 不知道哭了多久,她才站了起来,将窗户推开一条缝隙,就见她母亲锤了锤腰,然后继续刷起了碟子。 然而她却只能躲在这里暗自流泪。 直到心情平复,林翩翩才悄悄地离开了泰和楼回到了林府。 谁料一入府她就听到满院子的哭声。 管家见她回来,忙道:“大小姐,你怎么现在才回来,二小姐她……她在房中自缢了。” 林翩翩闻言脸色一变,脚下一个踉跄。 她回过神来忙来到林妙然的院子,就见外面跪了一地的丫鬟婆子。 房间里,周氏正抱着女儿的尸体哭得悲痛欲绝。 林翩翩走进去,就看见林妙然穿着一身红衣躺在床上,脖子上一道骇人的勒痕。 而她的眼睛似乎还没有合上,用那充满怨气的眼神正在死死地盯着她。 她吓得后退了几步,捂着嘴眼泪夺眶而出:“妹妹?” 听到她的声音,悲痛中的周氏猛地回头看了过来。 她将林妙然的尸体放下随即就像发了疯一样冲过去,朝着林翩翩的脸啪啪就是两个巴掌:“是你,是你害死了我的女儿,我要让你偿命。” 周氏掐着林翩翩的脖子,脸上的表情恐怖而又狰狞。 周围的丫鬟婆子吓得忘了反应,直到听到一声呵斥:“住手!” 林远廷大步走过来,他握着周氏的胳膊将人给松开厉声斥道:“你这是做什么?” 周氏哭着将林妙然留下的遗书拿了出来道:“老爷,是林翩翩这个贱人,是她害死了我们的女儿啊。” 林远廷拿起周氏递过来的信,扫了一眼上面的内容。 他阴沉着一张脸随即将那遗书撕了一个粉碎道:“我看是你魔怔了。 妙然的死跟翩翩没有任何关系,是她因为不满我给他选的婚事,这才想不开自尽而亡! 你若再敢胡言乱语,污蔑翩翩就休怪我对你不客气。” 周氏瞪大眼睛,她不敢置信的看着林远廷,只觉得这个男人是如此的绝情。 她为他生儿育女,最后竟落得这么一个下场? 她手指着林远廷,笑了起来:“是我看错了人,你既然不愿为然儿讨个公道,那就由我来。 便是赔上这整个林府,我也要让她林翩翩血债血偿。” 第125章 他该不会是中邪了吧? “够了!” 林远廷面带怒色拦住了欲图去报官的周氏。 他遣退了房内的下人,握着周氏的胳膊猛地一推。 周氏摔倒在地上,她满目震惊的看着林远廷道:“老爷,林翩翩是你的女儿难道我们的然儿就不是你的女儿吗? 她受了这么大的委屈,你身为父亲非但不帮她讨回公道,反而要让她含冤而死。” 死了一个女儿,林远廷怎能不痛心? 可眼下他根本就自顾不暇,哪里还有心思去为女儿讨回公道。 因而只能把怨气都撒在周氏的身上,他冷着一张脸指着她道:“然儿落得这般下场能怪谁,还不是怪你这个做母亲的? 若非你心胸狭窄容不下翩翩,又岂会有今日之事? 到底是个上不了台面的东西,即便将你扶为正室,你也没这等福气。” 林远廷不禁想起了江蓉来,她为林府主母的时候虽然也会拈酸吃醋,针对周氏。 但顶多也就是敲打敲打,并没做过什么过分的事情。 可是江蓉被休弃之后,周氏却是连翩翩都容不下。 三番五次地撺掇他要将翩翩嫁给他的上司,以换取仕途。 他是动心过,但自己的女儿毕竟是费了心力培养出来的高门贵女。 就这么便宜了那个老匹夫,他也不甘心,这才没有松口。 哪料这周氏整日拿着这件事来威胁翩翩,以至于才有了今日的祸事。 而他也是被那老匹夫痛斥了一顿,才知晓自己的女儿被人送上了他的床榻,且早已丢了清白。 他正欲回来质问,却惊闻然儿自缢的消息。 在看到她留下的遗书后,他才知晓这所有的事情都是翩翩让江承恩做的。 他已经失去了一个女儿,因此他只能尽力保全另外一个,将这件事压下去。 可周氏却不依不饶,丝毫不顾林府的脸面。 林远廷很是后悔将她扶正,这高门大户的主母,真不是她一个小妾能胜任的。 “你在怪我?” 周氏泪流满面,有些激动的诉说着自己的委屈道:“我还不是为了你的仕途着想?到头来,却全都成我的错!” 林远廷斥道:“别再口口声声说什么都是为了我,明明就是你容不下翩翩想毁了她。” 他走过去拽着周氏的衣领道:“然儿死了我也很痛心。 但倘若你敢把这件事捅出去再毁了翩翩,毁了林家,我便让你下地狱去陪你的女儿,听到了吗?” 周氏看见了林远廷眼底的杀意,这一刻她才清醒地明白这个男人根本就没有心。 他眼中就只有林家的荣耀。 而她和江蓉一样,一旦给林家抹了黑蒙了羞就只有被抛弃的下场。 可惜她明白得太晚。 林府的大门紧闭,遮住了府上的丑恶,冤魂盘踞在空中发出悲痛的哀鸣,引来一阵凄风苦雨。 镇北侯府。 许尽欢坐在桌前托着下巴,听着雨滴落在窗户上的声音,惹得她有些心烦意乱。 这时房门被人推开。 许清砚提着食盒走了进来,他道:“看你晚膳都没怎么吃,便让小厨房做了一些糕点。” 他将食盒打开,拿出糕点放在桌子上,然后坐下看着她道:“说吧,这是怎么了,魂不守舍的。” 许尽欢握着许清砚的胳膊道:“哥哥,楚云淮他好像喜欢我!” 许清砚挑了挑眉,揶揄道:“呦,你这是开窍了,竟然发现了,我还以为你这辈子都看不出来呢。” 许尽欢瞪大眼睛:“你早就知道?” 许清砚嗤了一声,意有所指地看着自己的妹妹道:“只有傻子才看不出来吧?” 许尽欢:“……” 她有些恼得掐了许清砚一把抱怨道:“你既然早就知道为什么不告诉我? 我还傻傻的以为楚云淮就是把我当妹妹看待呢。” 如果不是杨夫子的提醒,她根本就察觉不出。 许清砚道:“这种事情自然要自己发现才有趣啊,我如果告诉了你,岂不是扰你心神吗? 不过你是怎么发现的,难道他又做什么出格的事情了?” “杨夫子告诉我的。” 许尽欢听他用了一个又字,她凑过去问:“什么叫又做什么出格的事情? 难道楚云淮之前对我做过什么出格的事情?” 许清砚唇角一抖,脸上的表情那叫一个一言难尽。 枉他还以为自己的妹妹是开窍了,结果竟然是别人提醒她的。 他有些心累,横了妹妹一眼道:“他为你庆祝带你去喝酒,就是故意把你灌醉套你的话,甚至还不要脸地亲了你。” “亲……” 许尽欢捂着自己的嘴,恍惚中想起有双柔软而温热的唇贴着她的唇,夺走了她的空气,害她如同溺水了一般。 原来不是错觉吗? 楚云淮他竟然偷偷吻了她! 她的震惊程度不亚于得知楚云淮喜欢她这件事。 这种感觉依旧不太真实。 “他……他……” 许尽欢一连说了好几个他,才连成了一句话:“他该不会是中邪了吧?” 许清砚看着自己的妹妹,对她这反应是既心疼又无奈。 他叹了一声道:“他喜欢你这件事,于你而言就这么不可置信吗?” “当然了。” 许尽欢道:“毕竟我前世用了三年时间也没能让他喜欢上我,如今我什么都没有做,他怎么就……” 她不知道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前世她心心念念用尽手段也不能让他为她心动。 这辈子她不再祈求他的爱,他却偏偏对她动了心,这难道不荒唐吗? 许清砚伸手揉了揉许尽欢的头道:“没什么好意外的,你本来就很是出色。 前世楚云淮没能对你动心,是他瞎了眼,这辈子他只是不瞎了而已。 你呢,得知他喜欢你,你高兴吗,想弥补前世的遗憾,再给他一次机会吗?” 许尽欢还有些恍惚,听到哥哥的询问她抬起头来。 那双眼睛里没有激动欢喜,只有无尽的迷茫。 她摇了摇头道:“不高兴,只是为前世的那个自己感到心酸委屈。 她用一条性命都换不来的东西,却被我轻而易举地得到了,我有什么资格替她去做决定呢?” 第126章 非欢欢不娶 许清砚从她这番话里听出了满满的委屈,看来前世楚云淮的所作所为的确是伤透了妹妹的心。 哪怕现在楚云淮回头,她也不稀罕了。 这样也好,其实他也挺怕妹妹心软就这么原谅了楚云淮,怕她重蹈覆辙再受一次伤害。 只是…… 想到楚云淮那些花样百出的手段,许清砚心中着实没底,也不知道他妹妹能不能经得住诱惑? 他问道:“那你是怎么打算的?” 许尽欢抬起头目光认真而坚定:“我想好了,只要他不戳破兄妹的这层关系,我便还是把他哥哥看待。 若是他不想跟我做兄妹了,我们便桥归桥路归路。” “好。” 许清砚答应下来,又叮嘱道:“如今你既已知道他对你心思不纯,以后你们二人独处时也应该注意分寸,别被他占了便宜去。” 提及此,许尽欢就有些恼意,瞧着楚云淮如此光明磊落的一个人,怎么能背着她做那种事呢? “我知道了。” 既然这段感情注定没有结果,她也不应该再给楚云淮希望,以后和他在一起能避则避吧。 送走许清砚后,许尽欢躺在床上辗转反侧,好不容易睡着结果她做了一个羞耻的梦。 梦里的她被楚云淮抱在怀里,他无比珍视而又虔诚地从她的眼睛一直吻到了嘴唇。 而她就像是被下了咒一样动弹不得,渐渐地被他的热情融化成了一滩春水,这种感觉无法言说。 从这个旖旎的梦中醒来后,许尽欢简直难以见人。 她蒙着被子咬牙切齿地把自己指责了一遍。 最后给自己找了一个台阶,心想大抵是因为前世在楚云淮那里她连个吻都没讨回来,心中的不甘在作祟吧。 只是以前她连想都不敢想,如今知道了楚云淮的心思,她做个梦怎么了? 反正梦里的人又不会来找她讨债。 自圆其说后,许尽欢下了床洗漱更衣。 但她到底脸皮子薄怕见了楚云淮会露出端倪,于是给许清砚传了话后,她就一个人坐着马车先去了书院。 楚云淮出府的时候,没有看见马车,只看见许清砚牵了两匹马正在等他。 他四下看了看问道:“欢欢呢?” 许清砚道:“她决定勤奋刻苦,好好读书,于是提前半个时辰就去了书院。” 说着把缰绳递给了他。 楚云淮愣了一下,心中掩饰不住的失落,说什么勤奋刻苦、好好读书其实都是借口。 她这是故意在躲着他。 他明明已经在克制自己,不让自己表现得太明显,可还是把她给吓跑了。 楚云淮有种说不出的挫败感,他叹息一声,闷闷不乐地握着缰绳翻身上了马。 许清砚瞧着他脸色沉闷,如霜打的茄子一样。 他挑了挑眉问道:“怎么样,我没有骗你吧,我早说了欢欢不会喜欢你的。 她这态度你也看见了,你还要继续下去吗?” 楚云淮握着缰绳的手紧了紧,然后看向许清砚道:“是不是你跟她说了些什么? 说什么不会横加干涉,你干涉的还少吗?” 许清砚被他气笑:“你当着我的面占我妹妹的便宜,难道要我装瞎子看不到吗? 楚云淮,你还是不要再挣扎了,无论你怎么做欢欢都不可能喜欢上你的。” “我不相信!” 楚云淮目光坚定:“她只是还无法接受我而已,而我有的是时间等她喜欢上我。” 说着,他朝着许清砚扬了扬唇道:“我这个人,只要是认定的事情,便是撞了南墙也不会回头。 你怎么劝我也没有用,这辈子我非欢欢不娶!” 留下这话,他就夹紧马腹先走一步。 许清砚看着楚云淮的身影消失在了大街上,他轻嗤一声摇了摇头道:“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他说的是前世的那个楚云淮,那个对欢欢冷漠至极,害她惨死马蹄之下的楚云淮。 欢欢不能原谅他,他这个做兄长的也无法原谅,除非楚云淮有什么不得已的苦衷。 否则这辈子,他休想和他妹妹修成正果。 …… 许尽欢来得早,贤德堂内还没有人,她坐在桌前随便翻着书打发时间。 不多时就听外面有人一边说着话,一边朝着这边走来。 “你听说了吗,林翩翩的妹妹死了,据说还是自缢。 昨日林翩翩落水她虽然一口咬定此事跟她妹妹没有关系,但有人看见就是她妹妹把她推下去的。” “这林妙然难道是因为谋害自己的姐姐一时想不开才自缢的?” “之前林翩翩不是说她父亲要将她嫁给半截身子入土的男人做续弦吗? 听说这桩婚事落在了林妙然的身上,估计就是因为这件事,她才会谋害自己的姐姐,然后自杀的吧。” 来人说着话进了贤德堂,见许尽欢也在她们赶忙住了嘴。 许尽欢有些意外地看着她们问:“你们说林翩翩的妹妹死了?” 其中一个姑娘点了点头道:“我爹是太医院的郎中,昨个就是他去林府给林妙然诊的脉。 据说救下来的时候人就已经不行了,那脖子都勒断了。 你说她这么年轻的一个姑娘怎么就想不开呢?” 许尽欢想到昨日她见林妙然的时候,她看上去有些癫狂。 如果因为林翩翩考上了麓山书院,这嫁给老男人做续弦的事情落到自己的身上因此而愤恨杀人,也说得过去。 可是也不至于去寻死吧? 正想着,就听那几个姑娘神情怪异地发出一声惊呼看着进来的人。 正是她们方才议论的林翩翩。 而她就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朝着许尽欢客气地行了一礼,然后径自在自己的座位坐下。 许尽欢打量着林翩翩,自己的妹妹死了她竟然没有请假,而是照常来书院读书,也不怕别人指点? 只是她自己的事情都没有解决呢,也没心思去管别人。 午后许尽欢收到消息得知自己的哥哥被陛下召见要入宫去赴宴,叮嘱她下了学早些回去。 不用和楚云淮同行,许尽欢反倒是松了一口气。 下了学后她正准备回府,谁料刚出书院的大门,林翩翩就追了上来,然后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道:“还请郡主救我一命。” 第127章 不自量力 许尽欢看着跪在地上的林翩翩有些意外,她蹙了蹙眉,伸手把人给扶了起来道:“你这是做什么?” 林翩翩不肯起身,她泪眼盈盈地看着许尽欢道:“我实在是走投无路了,如今就只有郡主能救我性命了。” “你先起来,有什么事慢慢说。” 许尽欢把林翩翩带上了马车问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林翩翩擦了擦脸上的泪道:“郡主应该听说了我妹妹的事情吧。 是我……是我把她给害死了,可我真不是故意的,我没有想到事情会弄成这样。” 她有些崩溃地痛哭起来,然后将事情的原委告诉了许尽欢。 听后许尽欢倒吸了一口凉气,难怪林妙然如此决绝地要自缢,原来她经历了这么悲惨的事情。 她为林妙然的遭遇感到同情,又为江承恩的所作所为感到愤怒。 她冷着一张脸道:“那你来找我,让我救你又是为什么?” 林翩翩道:“表哥他拿着这件事来威胁我,让我接近你。 他因为镇北侯府拒婚一事心生愤怒想毁你清白。 如果我不照着他说的去做,他就要昭告天下说我害死了自己的妹妹,让我名誉扫地。” 她捂着自己的脸,哭得不能自己:“我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办了,你救了我,我不能昧着良心做伤害你的事情。 可是我不做,江承恩他不会放过我的,现在的他就是一个疯子,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 许尽欢眯了眯眼睛,心中气极。 真不愧是信阳公主和江元修生的儿子,简直遗传了他们身上所有的恶性和劣根。 她深吸了一口气道:“你真的没想过要毁了林妙然的清白吗?” 林翩翩瞪大眼睛,她泪眼模糊地看着许尽欢道:“我知道女子的清白何其重要。 我是恼林妙然处处针对我,但我绝不会做出这种毁人清白的事情。 我知道郡主不相信我,以前我仗着自己有个做驸马的舅舅对你诸多挑衅,你定觉得我心肠恶毒,本性难移。 其实自从我娘被休弃后,我才看清楚了这世上的人情冷暖。 我拼命考上麓山书院也只是为了自己搏个好前程。 可是继母和妹妹她们却容不下我,将我逼到绝境,我也是走投无路才会求助江承恩。 我本来是想让他去同信阳公主求求情,让父亲不要把我当棋子一般丢弃,谁料江承恩他竟然……” 她说着狠狠地抽了自己一巴掌道:“昨日林妙然来找我,告诉我她的遭遇,我便已经后悔了。 虽然我没想过要毁了她,可她却因我而死。 我身上已经背了一条人命,我不想再错下去了。” 林翩翩说着又跪了下去,她道:“我不敢奢求郡主能再帮我一次。 倘若江承恩不肯放过我,我唯有一死偿命。 届时还望郡主能揭穿江承恩的所作所为,还我们一个公道。” 她俯身一拜,态度坚决。 许尽欢伸手扶她起来道:“偿什么命,该死的人又不是你。” 她问林翩翩:“江承恩想让你怎么做?” 林翩翩吸了吸鼻子道:“他想趁你两位兄长不在身边时,让我将你带去见他。” 许尽欢冷笑一声:“他倒是打了一手好算盘。” 她拨了拨耳边的碎发道:“既如此,那就带我去见他吧。” 林翩翩吓了一跳,她忙道:“这岂不是羊入虎口,要不咱们还是多找一些帮手?” 许尽欢哪里还有什么帮手,眼下她哥哥和楚云淮都在宫里,这件事又不能让她爹知道。 而且她也不想事事都依附自己的哥哥,她总该学着独当一面,学着去成长。 更何况,还有青默在。 她道:“既是做戏,就不能让他察觉,这一次我们定要让江承恩栽在我们手里。” 林翩翩点了点头,于是二人商议了一番,随后马车便朝着江承恩约定的地方去了。 此时夜色方暮。 已经在此等候多时的江承恩掀开车帘,就见许尽欢躺在林翩翩的肩上正在昏睡着。 林翩翩有些瑟缩地唤了一声:“表哥。” 江承恩贪婪的目光肆意的落在许尽欢的那张小脸上道:“我就知道你不会让我失望的。” 林翩翩抱着许尽欢,试图劝他:“表哥你要不要再执迷不悟了,这么做你真的会没有命的。” 江承恩哼了一声道:“我既然敢做,就不怕丢了性命。” 说着他扬手一挥,白色的粉末在狭小的马车里散开。 林翩翩一时不察吸入了一些,身子摇摇晃晃地倒了下去。 江承恩看着倒在一起的两人,勾了勾唇道:“不自量力!” 他早就派人监视着林翩翩的一举一动,果不其然她一点也不老实,竟妄图和许尽欢联手来对付他。 既如此,那就别怪他不客气了。 …… 许尽欢迷迷糊糊中感觉有人在摸她的脸,她睁开眼睛骤然对上一双染着欲色的眸子。 见她醒了过来,江承恩有些意外:“我这迷药药性极烈,你竟然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清醒过来,果然是有点本事。” 许尽欢皱了皱眉,她四下看了看,就见林翩翩被绑着扔在了地上还没有清醒。 她也没想到江承恩竟还有这么一手,是她大意了。 江承恩道:“你放心,你们姐妹既然这么亲厚,我自然不会厚此薄彼,待我疼过你之后便也去疼疼她。” “呵。” 许尽欢讥笑一声:“你还真是色胆包天。” 江承恩伸手捏着许尽欢的下巴道道:“俗话说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若是死前能与郡主春风一度,那也值了。 更何况……你怎知我一定就会死?” 他扬了扬眉,脸上的表情既得意又张狂:“你该不会还以为会有人来救你吧? 我既然能戳破你和林翩翩联手想做局框我,又怎会不知道你留了人手以便通风报信。 可惜啊,那人已经被我给杀了,今夜不会有人来救你的。” 许尽欢瞳孔一缩,有一瞬间的惊慌失措随即便冷静了下来。 她问道:“你怎知林翩翩和我联手骗你,是不是你们早就合计好的?” 第128章 血溅三尺 “那你可是误会了她。” 江承恩把玩着许尽欢的一缕秀发道:“我这个表妹外强中干,平日里也顶多就是仗势欺人,狐假虎威而已。 让她去害人她还没有这个胆量。 不过她向来喜欢耍小聪明,我用林妙然的事情来威胁她,她哭哭啼啼一点也不干脆,我就知道她并非真心想要帮我。 于是我就留了个心眼派人盯着她的一举一动。 没想到她倒是聪明,竟选择同你坦白和你联手一起来对付我。 这个贱人,简直和她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娘一样。” 江承恩此生最恨背叛了,倘若林翩翩听话他还能看在表兄妹的面子上对她多加关照,可她竟然想害他。 那便留不得了! 许尽欢以为林翩翩是故意向她求救以博取她的同情,让她放松警惕,若真如此那就是自己蠢了。 她道:“我自问也没有得罪你的地方,你若想求娶我,大可以正大光明地追求,何必搭上自己的身家性命呢?” 江承恩冷笑一声,却是看出了她的意图:“你在拖延时间,等人相救?如今我倒是有些佩服你了。 那林妙然被我绑来的时候,又哭又叫那叫一个楚楚可怜。 而你却这般冷静,就这么笃定你能逃出去?” 许尽欢耸了耸肩道:“夫子说名节不过就是世人强加在女人身上的枷锁。 若真的保不住丢了便丢了,没什么大不了。 我不会因为清白尽失而自寻短见,更不会为了遮丑而选择嫁给你。 所以,无论今日你怎么做,下场就只有一个字,那就是死! 但倘若你此时收手,给我跪下来赔个礼道个歉,我或许还能放你一马。” 江承恩眯了眯眼睛,只觉得许尽欢的话荒唐至极。 这世上的女子哪一个不是把清白看得比性命还要重要? 可她许尽欢竟表现得毫不在乎。 他道:“我倒是要看看,你是真的不在乎还是在假装不在乎?” 说着他伸手挑开了许尽欢衣服上的系带,半边衣襟滑落,露出她漂亮的锁骨。 江承恩兴致勃勃地欣赏着许尽欢的表情,然后伸手扯开了她另一边的系带,外裳敞开露出她身着的中衣。 他正要继续动手,却听地上的林翩翩嘴里发出一声呢喃,醒了过来。 江承恩回头看了她一眼,就在这时他忽而感觉到一阵寒风袭来。 回眸望过来的瞬间,就见许尽欢早已挣脱了缚着她双手的绳索,握着一柄尖锐的发簪朝着他刺了过来。 他大惊失色,下意识地往后一躲,那尖锐的簪子划开他脖颈的皮肤,顿时血流如注。 江承恩感受到一股尖锐的痛楚,他捂着脖子踉跄着后退了几步,脸上的表情有些惊恐。 许尽欢见一击不中,已经没有机会再刺第二下。 她当即拔腿就跑,谁料刚跑到门前,就被江承恩一把抓住了头发,然后用力将她扯了回来。 许尽欢的身子撞到了桌子然后摔到了地上。 她痛得浑身冷汗直冒,却用尽力气爬到了林翩翩身边。 林翩翩听到动静已经清醒了过来,见江承恩捂着脖子表情狰狞地朝着她们走了过来。 她忙挡在许尽欢的面前,哀求道:“表哥,求求你不要再继续错下去了。” “贱人。” 怒极的江承恩哪里肯听她的话,他一脚把林翩翩踹开。 然后拽着许尽欢的衣领将她拉了起来道:“我真是小瞧了你。 这绳索绑得这么紧你竟然也能挣开。” 许尽欢手里的簪子早就在撞上桌子的时候掉了。 如今她没有防身的东西,真的像是一只待宰的羔羊。 她看着江承恩,扯了扯嘴角道:“真是可惜啊,若是再用力一些你的脖子便能被我给划开了。” 江承恩的眼神骤然一冷,他将许尽欢拖到了床上然后压着她的双手道:“我本来想留你一条性命和你做快活夫妻的,如今看来你是留不得了。 不过你放心,我定会让你在死前感受一下这销魂的滋味。” 他红着眼睛,俯身就去咬许尽欢雪白的颈子。 就在这时房门突然被人踹开。 江承恩下意识地回头看了过去,就只看见一道凛冽的寒光一闪而过。 紧接着他的脖子被利刃划开,鲜血喷射而出,血溅三尺! 他瞪大眼睛望着来人,带着深深的恐惧身子一歪倒在了地上,眼睛都没有闭上。 许尽欢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她只感觉到有血溅了她一脸。 恍惚中她听到楚云淮的声音传来:“欢欢。” 她在一片茫茫血色里看见了楚云淮的那张脸。 这一刻,她的眼泪夺眶而出,哽咽的声音唤道:“哥哥。” 楚云淮见她衣衫凌乱,颈上还有一道血痕。 他心头像是被千刀万剐了一样即心疼又后怕。 他忙将衣衫帮她拢好,然后将人抱在了怀里,浑身止不住地在颤抖:“没事了,没事了,对不起是我来晚了。” 楚云淮不敢想象,如果他晚来一步会发生什么? 青默说欢欢被江承恩给带走了,他真的很怕自己救不了她。 许尽欢闻着满屋子的血腥气,渐渐恢复了神智。 她抬头看着楚云淮问道:“哥哥是怎么找到这里来的?” 楚云淮拿着袖子一点一点擦去她脸上的血迹道:“是青默,他逃了出来给我传递的消息,说你有危险。” 许尽欢趴在他的怀里道:“我以为我可以应付的。” 楚云淮道:“你已经做得很好了。” 他看见江承恩脖子上还有一道伤,定是欢欢留下来的,她肯定努力地在自救。 就在这时,许清砚带着人赶了过来。 房间里一片狼藉,江承恩的尸体躺在地上,鲜血已经流了一地。 他先是一骇,随即快步走了过来。 “欢欢。” 他看着妹妹一身狼狈的模样,心顿时揪在了一起,颤声问道:“你怎么样?” 许尽欢摇了摇头道:“哥哥放心,我没事。” 许清砚捏着拳头,盯着地上江承恩的尸体。 他万没料到这个男人胆大包天竟然敢打他妹妹的主意。 真是该死! 跟着许清砚一同赶来的孙景逸,也被眼前这场面吓了一跳。 他皱了皱眉,然后看向楚云淮问道:“人是你杀的?” 第129章 为什么要去怪她呢? “是!” 楚云淮抬起头,那眸光凛冽,坦坦荡荡还带着一丝狠戾:“是他该死!” 孙景逸犯了难,即便是江承恩该死但他也不能就这么把人给杀了啊。 怎么说他也是信阳公主的儿子,陛下亲封的郡王。 如今人死在了楚云淮的手里,又有这么多人看见,他便是想替楚云淮遮掩也遮掩不了。 他道:“此事非同小可,只能委屈世子随我走一趟。” 孙景逸挥了挥手,示意的手下的人要将楚云淮带走。 谁料他话音方落,许清砚手中的剑就横在了他的脖子上:“今日谁也不能带他走!” 孙景逸皱了皱眉道:“你们镇北侯府难道是连律法都不顾了?” 许清砚冷着一张脸斥问道:“敢问孙大人,如果今日被掳走的是你的亲妹妹,你又当如何? 孙大人既然身兼巡防京城的职责,却在你的管辖范围内发生这种事情是不是也有巡护不利之罪呢? 这江承恩明知我妹妹是镇北侯府的郡主都敢如此行事。 可见平日里他定没少做欺辱良家女子的事情,像这样的人本就死不足惜。 杀了他本就是为民除害,我们镇北侯府的世子又何罪之有?” 孙景逸道:“有没有罪不是你我能定的,我知公子护人心切,但死的是信阳公主的儿子,陛下的外甥。 这件事势必要经过三司会审才能裁断,所以还望公子莫要阻挠我办案。” “我跟你们走。” 楚云淮见他们又吵了起来,便开了口对着许清砚道:“孙大人也是职责所在,你就不要为难他。” 许尽欢此时才从惊慌的情绪中平复下来,意识到这事情闹大了,楚云淮为她背上了杀人的罪名。 她握着楚云淮的袖子,豆大的眼泪落了下来。 楚云淮低头撞上她那双泪眼盈盈的双眸,痛得他心都搅在了一起。 他伸手抹去她脸上的泪道:“别哭,不会有事的。” “对不起,都是我的错。” 许尽欢垂着眸子,心中的愧疚和自责仿佛要将她湮灭。 是她不自量力,以为自己能够应付,才让事情变成了现在这样。 楚云淮拧着眉,握着她的肩膀道:“欢欢,你没有错,错的是江承恩,他本就该死。 所以不要再说这样的话,我的欢欢只是少了一点运气而已,别担心我很快就会回来的。” 许尽欢吸了吸鼻子,她点了点头望着楚云淮。 楚云淮安抚好她之后,才站了起来对着许清砚道:“照顾好欢欢。” 他回头又看了许尽欢一眼,然后朝着她微微一笑,露出一抹安慰的笑容,随即便跟着孙景逸走了。 江承恩的尸体也被抬了下去,房间里只有重伤昏迷的林翩翩正在地上躺着。 许清砚走过来有些心疼的看着自己的妹妹,就见她一头扎进了他的怀里,抱着他哭了起来:“哥哥。” 一声哥哥叫得许清砚的心都要碎了,身为兄长,他没有保护好自己的妹妹,让她屡次陷入险境,他也有推卸不了的责任。 只是眼下,不是自责愧疚的时候。 许清砚轻轻拍着她的背,问道:“跟我说说,事情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许尽欢便将事情的经过一五一十的告诉了许清砚。 她道:“我本来是想让青默带着官府的人来抓江承恩一个现行,坐实他的罪名,可没想到江承恩竟看穿了我的意图。 哥哥骂我吧,我知道自己不该以身犯险, 是我不力量力把事情变得如此糟糕,我知道错了。” 许清砚摸了摸她的头道:“哪里错了?你明明就做得很好。 江承恩既然早就在暗中盯上了你,即便你什么都不做,他也是会半路下手,将你给掳走的。” 他不认为自己的妹妹做错了什么,相反的她很是勇敢。 她沉重冷静一直都在和江承恩周旋,尽力拖延时间。 她不是依附于他们而生的菟丝花,她也想成为可以独当一面,可以不用别人庇护,做那勇敢面对风霜雨露的野花。 他为什么要去怪她呢? “走吧,我们先回家然后再商议对策如何为楚云淮脱罪?” 许清砚不担心楚云淮,毕竟他是陛下的儿子。 他只是担心信阳公主,自己的儿子死了,那个疯女人怕是不会放过他们镇北侯府。 果不其然。 信阳公主得知自己的儿子死于镇北侯府的世子手中后,便除了一身华服,身着素镐跪在了午门外陈情喊冤。 很快镇北侯府世子杀人的消息就在京城传开了。 而不知情的百姓听信城中传言,一时间众说纷纭。 镇北侯府。 镇北侯气的掀翻了桌子上的茶盏,他冷着一张脸目光阴沉可怖。 自己的宝贝女儿险些被江承恩毁了清白,他没把江承恩的尸体挫骨扬灰已经是仁至义尽。 没想到信阳公主竟利用儿子的死,大肆宣扬不实传闻,企图利用舆论来掩盖事实,简直可恶。 他深吸了一口气,将压在书籍里的一封信取了出来,然后交给了许清砚:“我念她是女子对他诸多忍让,可她却恩将仇报。 既如此就休怪我不客气了,你去把这封信送出去。” 许清砚看着父亲递来的信上画着特殊的图腾印记。 他眼皮一抽伸手接过:“爹,你这是早就准备好了?” 镇北侯哼了一声道:“从她在寿宴上意图谋害你娘的时候,我便早有此想法。 只是你娘心善,不愿大动干戈我才压了下来,没把这封信送出去。 如今她既然执意找死,我又岂能不成全? 再者,你觉得如果没有信阳公主的授意,他江承恩又岂敢打你妹妹的主意?” 许清砚也猜到了这件事或许有信阳公主的手笔。 前些时日她给娘亲下毒未果,便又把目标放在了妹妹身上。 这个女人还真是自找死路。 “那就按父亲的意思办。” 许清砚将信收了起来道:“信阳公主此举定是有所求,父亲不去问一问,她究竟想要什么吗?” 镇北侯唇角一抖,盯着自己的儿子道:“我看你就是找打。” 那个女人他看一眼都觉得恶心,儿子竟然想让他去见上一面。 他若真去见了夫人还不得把他扫地出门? 更何况,眼下最着急的人是陛下才对,毕竟大牢里的关着的是他亲儿子! 第130章 用魔法打败魔法 “父亲听我的,如果信阳公主要见你,你便去见她,听听她究竟想做什么? 届时你只需知会儿子一声即可,你放心儿子肯定不会坑你。” 许清砚唇角含着笑意看着自己的父亲。 镇北侯挑了挑眉,眼下这种情况儿子自然不会没有分寸,想来他定是有了对付信阳公主的法子。 他点了点头答应下来,又问道:“那林小姐如何了?” 许清砚道:“她受了极重的内伤,还没有清醒。” 因为林翩翩是这案子的关键人物,所以他把人带了回来交由沈静安医治。 只是江承恩那一脚下手极狠,林翩翩至今还在昏睡着。 待她醒来后,便可作为人证指认江承恩的所作所为。 “虽然我们手里有人证,也不能任由这脏水泼到我们身上,信阳公主能在午门喊冤,咱们也可以。” 许清砚凑到镇北侯耳边,给他支了一招。 镇北侯听后那脸皮一抽,斜睨了儿子眼,真不知道儿子这狡诈聪慧的劲究竟是遗传了谁? 他理了理衣襟沉声道:“放心吧,此事就交给我。” 说着,他便大步出了书房,朝着皇宫去了。 信阳公主还在午门前跪着,虽然陛下派人来传了话说一定会查明真相,但她却没有离开。 她没有哭也没有闹,就这么跪在宫门前,将一个丧子之痛的慈母扮演得淋漓尽致。 百姓不免被她这副柔弱的外表所蒙骗,又加上这些年信阳公主在京城的名声很好,平日里更是时常救济百姓。 而江承恩也不是顽劣不堪的纨绔公子,故而百姓都觉得这其中或许有什么隐情。 就在这时,忽而就听一道怒斥声响起:“公主殿下。” 众人纷纷回头看了过来,就见镇北侯由人搀扶着走了过来。 他手指着信阳公主痛心疾首道:“本侯不过就是拒了成郡王的婚,他便怀恨在心企图玷污我女儿的清白。 公主殿下教子无方,任由他在京城天子脚下行这等污秽之事,还有脸跑来这里喊冤? 你真当我们镇北侯府是吃素的,可以任由别人欺凌? 想当初你在寿宴上企图谋害本侯的夫人,还将此事嫁祸给驸马。 本侯念在你公主的身份对你诸多容忍,可你却变本加厉,想置我们镇北侯府于死地,简直就是狼心狗肺。 早知你如此不知感恩,当初本侯就不该拦住你和亲的车架。 本侯免你背井离乡之苦,你便是这般回报本侯的?” 镇北侯字字珠玑,道出了很多的内情,引得百姓一片哗然,顿时沸腾了起来。 信阳公主本就在这里跪了多时,她脸色煞白,又惊闻镇北侯将她的事情都抖了出来。 她又怒又愤,绞着手中的帕子哀戚道:“侯爷何苦要欺负本宫一介弱女子? 本宫只是想为惨死的儿子讨个公道罢了。 谁人不知你们镇北侯府权倾朝野,就连陛下都要忌惮几分,侯爷这么做事想逼死本宫吗?” 镇北侯一甩衣袖道:“你儿子本就是死有余辜。 你说本侯仗势欺人想要逼死你,那今日本侯便辞了这侯爵之位,交出兵权,以证我所言句句属实。” 说着他冲着宫门大声喊道:“臣萧雄恳自请辞爵,交出兵权,恳请陛下还我女儿一个公道!” 围观的百姓大为震惊,镇北侯不惜辞掉爵位也要为女儿讨个公道,看来此事当真是另有隐情。 一时间,那些对信阳公主心生同情的百姓,都开始议论起来。 信阳公主见局势不利,气得差点把牙咬碎。 但镇北侯都把辞爵说了出来,再与其争辩下去也是落了下风,于是她只得两眼一闭假装晕厥过去。 看着被下人带走的信阳公主,镇北候眼底含着一抹冷意,谁说只有妇人才能煽动百姓假装无辜? 信阳公主想借百姓的同情为她造势,他也可以。 于是他掩着面哀哭了一声,假装悲痛欲绝地进宫告状去了。 经过信阳公主和镇北侯这么一闹,事态是越发的胶着。 北渊帝勒令大理寺,刑部以及御史台联手破案,以三日为期。 林翩翩经过沈静安的诊治已经醒了过来,而她也答应作证,将江承恩的恶行公诸于众。 然而就在开堂的前一天,林翩翩的母亲江蓉被人掳走。 与此同时,镇北候收到了信阳公主让人送来的一封书信。 镇北侯捏着那封信,神情冷厉,怪他们疏忽竟把江蓉给遗漏了,给了信阳公主可乘之机。 然而事已至此,他也只能独自去赴约。 来到信阳公主约见的茶楼,镇北侯推开房门走了进去。 信阳公主依旧身着素衣,只是消瘦了不少,不过因为要来见故人,她精心打扮了一番。 见镇北侯来赴约,她勾了勾唇道:“本宫还以为侯爷不会来了呢。” 镇北侯冷着一张脸道:“你究竟想做什么?本侯救你一命,到头来你竟然恩将仇报!” 信阳公主望着镇北侯的那张脸,眼底满是痴念:“本宫想要什么,难道侯爷不清楚吗?” 她好不容易抓住了这个机会,又岂会轻而易举地放弃? 如今牢里关着的可是镇北侯和许氏的儿子。 而他们唯一能够翻盘的希望,在她的手里。 镇北侯若是想救自己的儿子,就必须答应她的条件。 镇北侯忍着恶心的感觉,他深吸了一口气道:“你就别卖关子了,想要什么不妨直说?” 信阳公主端起面前的茶盏,温声软语地诉说着自己的心事道:“本宫爱慕侯爷多年,始终未曾改变。 本以为这辈子都没有机会再见你一面,可是你来了京城,做了侯爷。 看见你和你的夫人恩爱美满,本宫心中嫉妒得要死。 本宫是金尊玉贵的公主,哪里比不了许氏,侯爷为什么就不能看我一眼?” 镇北侯面色沉沉道:“感情之事,向来不能强求。 即便公主金尊玉贵,在我眼中你连我夫人一根头发丝都比不了。 便是这天下的女人都死光了,我也不会看你一眼。” 信阳公主心如刀绞,镇北侯的这番话于她而言等同于羞辱。 她仰着头,挺直了腰板,姿态倨傲道:“可如今你儿子的命握在本宫的手里。 侯爷若是想救你的儿子,最好放低姿态,不要惹急了本宫,不然我们谁也没有好果子吃!” 第131章 想让侯爷给我一个孩子 信阳公主一副大不了同归于尽的姿态。 她知道镇北侯不好惹,但事已至此她也回不了头了。 唯一的儿子已经死了,她后半生无依无靠,除了放手一搏她也没有别的路可以走。 “公主殿下真是好狠的心啊。” 镇北侯冷哼一声道;“是你指使自己的儿子对我女儿下手的吧? 不然好端端他怎么会盯上我的女儿,还因此丢了性命?” 信阳公主的表情有些心虚,的确是她在承恩面前表示想让许尽欢做她的儿媳妇。 只是因为提亲被拒,没有别的办法可以弥补她的遗憾。 她很清楚以儿子的性子定会不择手段地得到许尽欢。 而她要的就是这种结果,既然杀不了许氏,得不到镇北侯,那她便磋磨他们的女儿。 可是谁能想到承恩竟然会因此而丢了性命? 到底是她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说不痛心那是假的。 但人都已经死了,她只能用儿子的死为她换取最大的利益。 “我是表示喜欢侯爷的女儿,想让她做我的儿媳妇。 承恩只是孝顺想全我所愿而已,这有什么问题吗?” 信阳公主丝毫不觉得愧疚,她道:“要怪也只能怪侯爷你。 我都已经放下姿态去府上求亲,却被你们无情拒绝。 承恩是个男人,又向来最在乎脸面,所以你不能怪他一时糊涂,是你们镇北侯府不识趣。” 镇北侯真被信阳公主的无耻程度给惊到了。 他摇了摇头不想再和她争辩下去:“公主想从本侯这里想得到什么,不妨直说吧。” 信阳公主看着他,就连目光都柔和了许多。 她道:“本宫想让侯爷给我一个孩子,弥补我失去儿子的悲痛。” 闻言,镇北侯大怒,他猛地一拍桌子手指着信阳公主道:“你……你简直不可理喻。” 信阳公主勾了勾唇,端起面前的茶盏道:“这已经是本宫最后的底线了。 本宫不会破坏你和夫人的感情,只要侯爷给我一个孩子,全我遗憾,本宫便放了你的儿子。” 镇北侯气得不轻,这女人简直就是个疯子。 他冷笑一声道:“谁告诉你,大牢里关着的那个是本侯的儿子了? 他不过就是欢欢胡闹从大街上绑回来的寒门书生而已。 本侯是为了欢欢的名声才把他当成侯府世子,让我儿子同他互换了身份而已。” 他看着信阳公主骤变的脸色,抚了抚衣袖道:“本侯的儿子,公主殿下上次来府上提亲的时候,想必已经见过了。” 信阳公主忽而想起那肖似镇北侯的脸,她瞳孔猛地一缩,满目震惊地盯着镇北侯道:“你……” 镇北侯勾了勾唇:“公主想置他于死地尽管放手去做,且看最后死的究竟是谁?” 留下这话,他一挥衣袖转身走了出去。 就听身后传来啪的一声脆响,却是怒极的信阳公主摔了面前的茶盏,露出阴森可怖的面目来。 即便不是镇北侯的儿子,但毕竟做了那么长时间的假世子,又是为了救许尽欢而杀的人。 她就不信镇北侯当真会不顾他的生死! 信阳公主带着一身怒火,坐着马车离开了茶楼。 许清砚站在窗前目送着信阳公主的车架消失在大街上。 他关上窗户转身看着桌前坐着的人道:“驸马可是都听到了。 为了得到我爹,你的好夫人可是牺牲了你的儿子来为她铺路呢。” 江元修死死握着手中的杯子,目眦欲裂。 他以为信阳公主即便再恨他,对承恩也是有舐犊之情的。 可没想到她已经癫狂成了这个地步,为了得到萧雄,她连自己的亲生儿子都可以利用。 可怜自己的儿子,就这么白白丢了性命。 许清砚走过去道:“驸马难道就不想为你的儿子报仇吗?” 江元修痛心疾首,他因为儿子的关系一直顾念着和信阳公主的这段夫妻之情。 哪怕她屡次算计,让人把他变成了一个废人,他也都忍了。 可他无法忍受因为信阳公主的一己私欲,害死了他唯一的骨血。 他红着眼睛抬起头,看着许清砚道:“你想让我做什么?” …… 是夜。 许尽欢披着黑色的斗篷在许清砚的陪同下来到了大理寺的地牢。 楚云淮当日被孙景逸带走后,就被收押在了大理寺。 因为他的身份以及陛下的嘱托,大理寺不敢怠慢。 就连关押的牢房都是单独的房间,打扫得十分干净,一应被褥俱全。 为了让他打发时间,大理寺卿还送了一些书籍过去。 许尽欢来到牢房的时候,楚云淮正在秉烛夜读。 他背对着许尽欢还以为是巡查的衙役,便没有在意。 直到听到熟悉的声音:“哥哥。” 他忙回头看去,然后扔下手中的书籍快步走了过去道:“欢欢,你怎么来了?” 说着,他拧着眉对着陪同许尽欢一起来的许清砚道:“大牢这种地方如此污秽,你带她来这里做什么?” 许清砚环着双臂靠在身后的墙上道:“不来看你一眼,她寝食难安。” 自从楚云淮被抓进来后,他妹妹就魂不守舍,茶饭不思的。 若非知道不可能,他都要以为这又是楚云淮使的苦肉计了。 也不知道这个男人怎么就有这么好的运气,每当他妹妹想要和他划清界限的时候,他不是受伤就是坐牢。 偏偏妹妹心又软,总是被他牵着鼻子走,也是可恨。 “你傻不傻?” 隔着牢门楚云淮有些心疼看着许尽欢道:“不是跟你说了,我不会有事的。 你看这大牢里环境也不差,我还能安心读书呢。” 许尽欢被他逗笑:“再读下去,你都要成书呆子了。” 说着,她将食盒打开,将饭菜取了出来道:“这是娘亲给你做的,都是你最爱吃的,还有这个。” 许尽欢端起一盘糕点,递给了楚云淮道:“这是我亲自做的,你最爱吃的山药糕,你尝尝。” 楚云淮看着面前的糕点,伸手取了一块然后放在嘴里咬了一口。 那一瞬间他忽而有种穿越岁月的感觉,只觉得这味道无比的熟悉。 就像是自己吃过了无数次,早已将这味道刻在了他的骨子里一样。 可他明明是第一次吃。 而他的心头更是翻滚着一种浓烈的情绪,似是爱而不能,生离死别一般。 这种强烈的悲痛,让他忍不住流出了眼泪,落在了他手中的糕点上。 第132章 不想再做她的哥哥了 “哥哥!” 许尽欢见楚云淮捂着胸口,面色痛苦,甚至都落了了泪,吓得她惊呼一声忙问道:“你怎么了?” 她看着自己递过去的山药糕,下意识的反应是不是被人动了手脚? 而楚云淮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他只觉得自己一颗心痛得像是要死掉了一样,仿佛下一刻他就要永远的失去什么? 他扶着牢门的栅栏身子一点一点的弯了下去,最后有些狼狈地跪坐在地上,嘴里喃喃着唤道:“欢欢。” 许清砚见状也以为他是中了毒,当即劈开了牢门快步走了进去,然后握着他的肩膀问:“你这是怎么了?” 许尽欢冲了过来,一把握住了楚云淮的手道:“我在,哥哥你别吓我。” “欢欢。” 楚云淮的神智似是清醒了一些,他看着面前的许尽欢然后像是失而复得一般匆忙伸手将她紧紧的抱在了怀里。 闻到她身上熟悉的气息,感受到她的温度,体内那种莫名其妙的悲痛之感才慢慢消散。 只是他还沉浸在方才的痛苦之中,没有立即将人给松开。 许清砚一脸莫名的盯着楚云淮,觉得他不像是中毒倒像是犯了癔症一样。 不知道还以为他又在装可怜来博取妹妹的同情。 但楚云淮方才的反应的确过于奇怪,他皱了皱眉,目光落在了地上那盘山药糕上。 “哥哥。” 许尽欢觉得楚云淮抖得不是那么厉害了,但她还是放心不下,于是抬起头看着他问道:“你没事吧?你到底是怎么了?是中毒了吗?” 楚云淮缓缓的把人松开,然后摇了摇头道:“就是突然觉得心绞痛,现在已经没事了。” “好端端的怎么会心绞痛呢?” 许尽欢的小手放在他的胸口处替他揉了揉道:“该不会是有人给你下了毒吧,还是让静安哥哥给你瞧瞧比较好。” 说着,她看向自己的哥哥道:“义兄,你……” 不待他把话说完,许清砚就打断了他道:“放心吧,他死不了。” 中毒的症状是什么样的他还是能分辨得出的。 依他看这问题就出在妹妹亲手做的这盘山药糕中。 虽然一时半会,他也无法解释其中的缘由,但直觉告诉他就是糕点的缘故。 楚云淮也清楚自己不是中了毒,是他尝到这山药糕的味道后突然不受控制爆发而出的强烈情绪,虽然他也不知道是因为什么? 可那种感觉他还记忆犹新,说是痛不欲生也不为过。 “我真的已经没事了。” 楚云淮不想让许尽欢为他担心,他笑着道:“糕点很好吃,我很喜欢,真没想到我们家欢欢还有这等手艺,比起娘亲做的丝毫不差。” 说着,他又拿了一块糕点,想试一试还会不会有方才的反应? 许尽欢却犹如惊弓之鸟一般,忙把他手里的糕点夺了过去道:“还是别吃了,没准真有什么问题呢。” 楚云淮道:“不会的。” 他把糕点拿了回来放在嘴里尝了起来,除了心底有些沉闷的感觉外,倒也没有方才那种不可控的情况。 他笑了笑道:“你看,我就说不是糕点的问题吧。” 许尽欢松了一口气,方才真是吓死她了,真以为楚云淮是被人投了毒呢。 她道:“明日陛下要在朝堂之上亲自审理此案,哥哥放心,你一定会无罪释放的。” 楚云淮点了点头,他伸手摸了摸许尽欢的脸问:“你有没有做噩梦?害不害怕啊?” 许尽欢愣了一下,随即才反应过来他问的是什么。 她眼眶有些酸涩,只能强忍着不让自己哭出来,然后摇了摇头道:“才没有呢。” “没有就好。” 楚云淮在牢里一直担心她会不会受惊做噩梦,没有他陪着也不知道她会不会哭鼻子? 他知道欢欢是一个十分坚强的姑娘,可毕竟发生了那样的事情,她也是会害怕的吧? 不过几日没见而已,他的一颗心真的全都放在了她的身上。 这辈子栽在她的手里,他认了。 只是,他不想再做她的哥哥了。 “好了。” 许清砚见楚云淮那眼神简直要他妹妹都融化了。 他忍无可忍,伸手把许尽欢拉了起来道:“时候不早了,我们该回去了。” 许尽欢依依不舍地看着楚云淮道:“哥哥,你好好休息,明日我来接你回家。” “好。” 楚云淮的声音有些沙哑,他微微一笑,目送着许尽欢提着食盒一步三回头的被许清砚给带走了。 待他们走后,楚云淮又取了一块糕点咬了一口。 他垂着眸子不知在想些什么,眼泪顺着他的脸颊再一次悄然滑落。 楚云淮伸手抹了抹脸上的泪,有些茫然地问着自己:“我这是怎么了?” 没有人知道他是怎么了。 但许清砚却猜出了一二来,出了大理寺后,他突然开口问着自己的妹妹:“前世,你是不是经常给楚云淮做山药糕?” “是啊。” 许尽欢一脸诧异的看着自己的哥哥道:“我做别的糕点他都不爱吃,唯有这山药糕他很喜欢。” 她问许清砚:“是我的山药糕有什么问题吗? 可是我都是亲自做的,并没有假手于他人,来的时候哥哥不也尝了一块吗?” “不是。” 许清砚不知道该怎么跟妹妹解释,不是她的山药糕有问题。 应该是这种味道对楚云淮产生了刺激。 他想楚云淮一定也有前世的一些记忆,只不过这些记忆可能还并未苏醒。 只是在山药糕的刺激下,有所动摇。 由此来看,前世的楚云淮对他妹妹绝对并非没有情意,可能这情意比他想象中的还要深厚。 至于是什么原因,让他以冷漠的态度推开了他的妹妹,那就不得而知了。 许清砚敛住心底的思绪道:“你该不会又心软了吧? 我瞧着他对你的情意越发的难以自控,只怕这个哥哥他都不想做了。 如果他戳破这层虚假的兄妹关系,不想再做你的哥哥,你打算怎么办?” 许尽欢听着哥哥的话,只觉得头都大了, 她抱着头一副挫败的模样道:“你问我,我怎么知道?” 许清砚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道:“要不,让静安给你配副药,让你忘了楚云淮怎么样?” 第133章 分明就是舍不得他 “啊?” 许尽欢有些惊恐地看着自己的哥哥,结结巴巴道:“不……不至于吧?” 许清砚盯着她的表情,阴森森地笑了一声,然后伸手敲了敲她的头道:“说什么再也不要喜欢他,看看你现在这模样,分明就是舍不得他。” 他就纳闷了,问她:“楚云淮究竟有什么好?” 许尽欢撇了撇嘴道:“哥哥有了喜欢的人就知道感情的事情不是说放下就能放下的!” 许清砚一噎,敢情是他不懂情为何物,才难以理解的? 他叹息一声:“我是不懂,只是瞧着你这么纠结有些难受罢了。” 许尽欢有些苦恼地抬起头看着天空的月亮道:“前世的楚云淮就像是这天上月一般清冷高不可攀。 倘若这一世的他依旧这般清冷高高在上也就罢了。 可偏偏这月亮落在了我的怀里,让我生出一丝妄念。 可我又忘不掉前世为摘月亮而受的苦,遭的罪,你说可笑不可笑?” 许清砚抿着唇,脸上的表情有些肃穆,他握着许尽欢的胳膊道:“别想了,既然不知道该如何选择,那就遵从你的内心,走一步看一步吧。 无论你如何抉择,哥哥都支持你。” 许尽欢抬起头看着自己的哥哥,心头划过一阵暖意。 她笑着打趣道:“哥哥也别总是围着我转,你也老大不小了,也该考虑自己的婚事了。 你对温姐姐就没有那么一点意思?” “现在的我在她眼中就是个为了利益不择手段的阴险小人,她见了我都恨不得绕道走。” 许清砚笑着自嘲,上次他把话说得太狠,以至于温姝语都不待见他了。 许尽欢道:“你跟温姐姐说了什么,都把她给弄哭了。 像你这般不懂得怜香惜玉能讨到媳妇才怪呢。” 许清砚扫了她一眼道:“你还是先解决了自己的事情再来操心我吧。” 许尽欢被他驳得哑口无言,她动了动唇,最后只无奈地叹息了一声感慨道:“我们还真是难兄难妹啊。” 许清砚耸了耸肩,拒绝道:“别带上我。 我是没那心思不想沾染情爱,只要我愿意,婚事不在话下。 而你不一样,你是把自己困在了前世的迷障中,走不出,放不下。” 许尽欢生气地挠了他一下,没好气的声音道:“就你清高,就你有能耐行了吧?” 许清砚笑了笑,哄着自己的妹妹道:“好了,哥哥陪着你一起勘破迷障,定帮你找到属于自己的幸福。” 许尽欢眉眼一弯,这才满意,她抱着许清砚的胳膊撒娇地蹭了蹭道:“哥哥真好。” 许清砚啧了一声,睨了她一眼道:“这话你对楚云淮都不知道说了多少次? 如果我们都是你的亲哥哥,在你心中谁要更好一些呢?” 许尽欢:“……” 这跟他们俩同时掉湖里,她先救谁有什么区别? 果然男人永远都有这么幼稚的一面。 她松开许清砚的胳膊,故意道:“当然是楚云淮了,你看他为我负伤为我坐牢,肯定是最好的哥哥了。” 许清砚的目光沉了沉,直呼起了她的名字:“许尽欢,再给你一次机会,重新回答。” 许尽欢朝着他做了个鬼脸,然后笑着跑开:“说多少遍也是他最好。” 许清砚被气笑,他应该庆幸楚云淮不是她的亲哥哥,不然他这个兄长在妹妹心中都没有地位了。 兄妹两人在空无一人的大街上,打打闹闹地离去。 次日。 北渊帝在朝堂上公审镇北侯世子杀害成郡王一案。 当事人皆已被带到了殿上,而今日的许尽欢特意把脸抹得煞白,看上去一副弱柳扶风的可怜模样。 而信阳公主则是一身素服,眼睛红肿,瞧着也让人怜惜。 北渊帝端坐在龙椅上,脸色沉沉,他道:“三日之期已到,此案的真相三位大人可是查清楚了?” 被提及的三人正是大理寺卿,御史台监察御史以及刑部尚书。 三人纷纷站了出来,朝着北渊帝行了一礼。 其中大理寺卿道:“回陛下,事发后臣第一时间提审了嫌疑人。 并让仵作对成郡王验了尸,询问了小郡主以及证人。 证实此事是由成郡王因为拒婚一事恼羞成怒,威胁林府小姐林翩翩,帮他掳劫郡主企图行不轨之事。 至于世子亲眼目睹自己的妹妹被成郡王欺辱,这才因为救人心切而杀了成郡王,也是情有可原。” “一派胡言。” 信阳公主怒斥一声:“陈大人,你收了镇北侯府什么好处竟然颠倒是非黑白,抹黑我儿?” 她哼了一声道:“你方才也说了,是林府小姐林翩翩将郡主绑去的。 没准这所有的事情都是她谋划的,我儿也是受害者,还请陛下还他一个公道。” 说着俯身一拜。 北渊帝有些不悦地看着信阳公主。 事情的内情他一清二楚,这所有的事情皆是因为他这个妹妹对镇北侯的爱而不得。 因为和亲一事,对这个妹妹他一直心有愧疚。 因此明知她做了一件又一件的事情,他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然而她却不知收敛。 也是可恶。 他深吸了一口气,问着许尽欢:“郡主,你是本案的受害者,你来说说事情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许尽欢低着头,温声细语地讲述着事情的经过。 她道:“此事还要从林小姐的妹妹林妙然的死说起。 林翩翩因为继母的撺掇要将她嫁给年逾六十的礼部侍郎李大人做续弦。 因此而心生惶恐,无助之下只能求助自己的表哥,也就是成郡王。 她的本意是想让成郡王在信阳公主面前为她求情。 哪料成郡王竟掳了林妙然夺了她的清白,并将她送到了李大人的榻上。 林妙然误以为这所有的事情都是林翩翩指使的,于是一怒之下将其推入了湖中,幸被我救起。 而林妙然因为清白尽失,回府后便自缢身亡。 成郡王便拿着此事作为要挟,让林翩翩帮他掳劫我。 林翩翩不愿助纣为虐,便将成郡王意图对我不轨的事情和盘托出,求我相救。 我为了救她于是决定以身犯险,揭穿成郡王的恶行,给枉死的林妙然讨个公道。 哪料被他察觉,这才落入了他的手里,险些丢了清白。” 第134章 意外的收获 听完许尽欢的陈诉,大殿内的百官一片哗然,似是没料到成郡王竟还逼死了林家的二小姐。 尤其是许尽欢还提到了礼部的侍郎李大人,而他眼下正在殿上,此时正抖如筛糠,忐忑不安。 北渊帝的脸色更是难看至极,他厉声问道:“李大人,郡主所言是否属实?” “陛下!” 年逾六十的李大人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道:“臣……臣不知道那林二小姐是谁送来的啊?” 他的确是不知道人是谁送来的,还以为是林远廷为了仕途讨好他,将自己的女儿送来陪他的。 北渊帝气的一拍龙案斥道:“那就是确有其事了,你真是好大的胆子。 也不看看自己多大的年纪,竟恬不知耻做出这等禽兽不如的事情,简直丢尽朝廷的脸。” 李大人哆嗦着回道:“陛下,臣是冤枉的啊。 是林大人,是他说想送自己的女儿来伺候臣,臣才起了贪心,以为林二小姐是他送来的。” 被提及的林远廷吓得脸色惊变,忙跪在了地上道:“陛下,李大人实属污蔑。 妙然是臣的女儿,臣怎么可能会做出这等卖女求荣之事。” 李大人眼见林远廷翻脸不认,顿时火冒三丈,手指着林远廷道:“陛下,林大人眼见臣将要致仕。 而他惦记臣的侍郎之位许久,这才为了仕途卖女求荣,想要臣帮他一把,臣所言句句属实。” 北渊帝听他们两人吵了起来,简直把朝臣官员的脸面都踩在了地上,他气得不轻,怒斥一声:“够了! 你们一个卖女求荣,一个贩官鬻爵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来人将他们两人拖下去,押入牢中听候发落。” 侍卫当即将他们二人拖了下去,朝臣也没有想到这成郡王的案子还没有定论,就已经折了两个同僚进去。 他们打起了精神,谁也不敢掉以轻心,生怕下一个受到连累的就是自己。 北渊帝心知肚明朝廷早有不正之风,可当众被抖露出来他这个帝王也觉得颜面尽失。 他深吸了一口气,回归了正题道:“传林翩翩前来问话。” 不多时林翩翩被带了上来,她因为重伤脸色还有些苍白,人更是孱弱无力的模样。 她跪倒在大殿上,见了礼。 北渊帝问道:“此事你是关键的人证,你来说说事情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林翩翩低着头,眼泪啪嗒啪嗒地掉在了地上,哽咽的声音道:“臣女不敢说。” 北渊帝皱了皱眉道:“为何不敢?可是有什么苦衷?” 林翩翩抬起头,泪眼汪汪地看着御座上的帝王道:“陛下,臣女的母亲被信阳公主给抓了。 信阳公主威胁臣女,让臣女将罪责都揽到自己的身上。 臣女若是不从她便要杀了臣女的母亲。 还请陛下救救臣女的母亲。” 此言一出,满朝文武又是一惊。 信阳公主更是意外至极,她是抓了林翩翩的母亲,但那是为了引镇北侯来见她。 昨日她和镇北侯没有谈拢,而她又没有找到合适的机会接近林翩翩,因此江蓉这颗棋子她还没有用。 哪料这林翩翩竟然先发制人,诬陷她威胁于她,简直岂有此理。 “放肆!” 怒极的信阳公主斥道:“你说本宫以你母亲的性命威胁于你,可有证据?” “证据在此。” 大殿外传来男人的声音,众人回头看去就见驸马江元修带着自己的妹妹江蓉来到了殿上。 兄妹二人跪在地上。 江元修道:“陛下,信阳公主的确将臣的妹妹关押在府上,是臣将她救了出来。” 信阳公主看着江元修,不由地瞪大了眼睛,咬着牙道:“你可真是本宫的好驸马!” 江元修冷笑一声道:“臣知道公主殿下瞧不上我。 但念及这么多年的夫妻情分,你我又育有一子的份上,臣对公主殿下处处包容。 哪怕你在寿宴上对镇北侯的夫人下手,企图嫁祸给我。 最后却害得臣的妹妹在不知缘由的情况下将罪名揽在了自己的身上,致使她名誉扫地,被林远廷休弃。 甚至,你更是不惜让人将我变成一个废人,企图嫁祸镇北侯,这些我都可以忍了。 可你为了一已私欲,竟连我们唯一的儿子都要利用,让他走上绝境丢了性命。 而你这种种所为,皆是因为你对镇北侯爱而不得。 昨日你更是恬不知耻以为抓了我妹妹,便能拿捏镇北侯,竟然还妄图向镇北侯求一个孩子! 如你这般之人根本就不配为人母,不配为北渊的公主。 今日臣便要当着满朝文武百官的面揭穿你的真面目。” 说着,江元修从袖子掏出几封信笺道:“陛下,信阳公主楚灵双早有不臣之心。 她对陛下心生嫉恨,欲图谋取北渊江山,这是她这些年勾结朝臣,结党营私的证据,还请陛下过目!” 话音方落,就听大殿内传来一阵接着一阵的抽气声,随即百官开始沸腾了起来。 许尽欢更是一脸的吃惊,没想到江承恩的死竟然还能牵出图谋造反的信阳公主。 也算是意外的收获了。 御座之上的北渊帝更是无比的震惊,他忙让高公公将信笺呈了上来。 待看完那些书信,北渊帝的脸色陡然一变,他怒目盯着信阳公主道:“你真是好大的胆子。 朕自问待你不薄,你竟对朕怨恨至此,甚至想要谋权篡位!” 信阳公主也没想到江元修竟把事情做得这么绝,她这么多年的筹谋全都毁于一旦。 早知道,她就应该杀了他! 她眼底满是狠戾疯狂,再也没了方才的柔弱可怜。 一夕间她就像是变了一个人,褪掉了身上所有的伪装。 信阳公主站了起来,她盯着御座上的北渊帝问:“难道我不应该恨你吗? 父王死的时候,你答应过父王什么。 你说会把我当亲妹妹一般爱护,可是为了你的江山,你转手就要送我去和亲。 在你眼中我不过就是权衡你帝王霸业的一颗棋子而已。 当年若非是我父王舍命相护,这江山哪里轮得到你? 是你对不起我在先,就不能怪我不念兄妹之情。” 第135章 无情地践踏嘲讽 “你……” 北渊帝被气得心血翻涌,差点吐出血来。 他提防孙家,提防太子,却怎么也没有料到想毁他江山的人竟然是自己的妹妹。 诚如信阳公主所言,他们并非一母同胞的亲兄妹,不过只是堂兄妹而已。 而信阳公主的亲生父亲,是和父皇一母同胞的亲兄弟,他的皇叔,被封为襄王。 襄王是父皇一众兄弟里最骁勇善战的,他和父皇兄弟感情深厚。 父皇被封为太子之后,襄王便自请离京赴边关,为父皇镇守北境。 彼时北渊的兵权还握在襄王的手里,而孙家的老将军也不过就是襄王手下的一个副将而已。 后来父皇登基,襄王依旧为他守着江山,而襄王和他的王妃感情深厚,只不过襄王妃在生信阳公主之时难产而亡。 襄王悲痛欲绝,加之边关苦寒,他不忍女儿跟着她受罪,于是便将信阳公主送回了京城,交由父皇抚养。 直到他被父皇送到襄王叔的身边历练,却在一次交战时贸然追击中了敌军的埋伏。 命悬一线时,是襄王叔救了他。 而襄王叔也因此而负伤,加之他本就有沉疴旧疾,导致他旧伤复发,死在了营中。 临终前,襄王叔将唯一的女儿托付给他,并将他一手带起来的大军交给了他最为信任的副将。 就这样,他在孙家的拥护下坐上了这至高无上的龙椅。 但其实,当初父皇属意的储君人选并非是他。 他虽然是父皇的嫡长子,却不受父皇的器重,但因着占着嫡长的身份,父皇也不能轻易废了他这个太子。 这才把他送到边关历练,企图磨一磨他的性子,结果却害死了北渊的砥柱。 他这个皇位,的确是襄王叔用自己的性命换来的,正因此他对信阳公主才会格外宽容。 哪料竟助涨了她的野心,欲图谋取他的江山。 北渊帝冷厉的目光盯着信阳公主,不得不说她身上的确有襄王叔的那骨子狠劲。 只可惜是一介女流,若为男儿没准还真就让她得逞了。 他帝哼了一声问道:“你图谋朕的江山,想把它送给谁?你那不争气的儿子吗?” 信阳公主道:“承恩即便不争气,那也比皇兄你生的几个皇子要好。” 她手指着站在前排的太子道:“你对太子分明厌恶至极,却因为忌惮他背后孙家的势力,废不得动不得,只能日日惶恐,夜夜难眠。” “你住嘴!” 北渊帝被激怒,面目都变得狰狞起来。 然而信阳公主却丝毫不惧,继续道:“而宁王成了一个废人,不堪大用,至于小皇子更不值得一提。 便是没有本宫,陛下以为你就能守得住北渊的江山吗? 到头来,你这江山还不是要落入孙家的手里!” 此话一出,那些同孙家有关的人全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陛下忌惮孙家这虽然是人尽皆知的事情,只是谁也不敢当着帝王的面把他的心思抖露出来。 可信阳公主却是天不怕,地不怕,誓要将他帝王的脸面踩到脚下无情地践踏嘲讽。 “你放肆!” 北渊帝气的额头青筋都爆了起来,他手指着信阳公主道,一声令道:“来人,将信阳公主拖下去,打入天牢。 和她有所勾结的所有人,一个都不许放过!” 侍卫上前来,押着信阳公主,她也不反抗只笑着道:“皇兄,若没有孙家没有我父王,这皇位根本就轮不到你来坐。 承认吧,你就是个无能而昏聩的君王,北渊的江山早晚会毁在你的手里,哈哈哈。” 北渊帝听着信阳公主嘲讽的话,气得一把掀翻了御桌。 大殿内的朝臣吓得一哆嗦,纷纷跪在地上山呼:“陛下息怒。” 北渊帝红着眼睛,看着跪在地上的太子,视线从他的身上落到了楚云淮的身上。 看见他的那一瞬间,他好似看见了希望,浑身的怒火也消散了不少。 谁说北渊的江山无望的? 他还有心爱之人给他生的儿子,他是北渊的遗珠,亦是他的希望。 北渊帝渐渐冷静下来,沉声下令:“信阳公主之子江承恩,枉顾律法、强抢民女、草菅人命死有余辜,即日起褫夺其郡王封号,贬为庶人。 其母教子无方、结党营私、不知悔改,罪证确凿,打入天牢听候发落。 至于镇北侯府世子,念及事出有因,特赦免其罪,此事所涉及一干人等全都依律处置。” “陛下圣明。” 百官纷纷附和。 北渊帝有些疲惫地挥了挥手道:“退朝吧。” 说着,他便由高公公搀扶着离开了大殿。 待他走后,百官这才擦了擦额头的冷汗,三五成群地离开。 许尽欢松了一口气,她走到楚云淮身边叫了一声:“哥哥。” 楚云淮微微一笑,正要开口说些什么,却见高公公去而复返走了过来道:“世子,陛下请你过去问话。” 楚云淮略一颔首,然后对着许尽欢道:“先回家等我。” 许尽欢点了点头,目送楚云淮被高公公带走。 镇北侯走过来拍了拍她的肩道:“走吧。” 父女二人出了皇宫,就见许清砚正靠在马车前悠闲地磕着瓜子。 他吐掉一片瓜子皮拍了拍手迎了过去道:“怎么这么久?” 等的他都有些饿了。 镇北侯看着自己的儿子,脸皮抽了抽,他问:“江元修是怎么回事?” 许清砚耸了耸肩道:“就是昨个信阳公主见父亲你的时候,我把江元修请过来偷听了一下墙角而已。” 镇北侯面色沉沉,倒不是因为儿子这么做不妥。 是因为江元修在大殿上抖出信阳公主爱慕他,向他求孩子的事情。 他要如何同夫人交代啊? 他问道:“你早就知道信阳公主有谋反之心?” “我不知道啊!” 许清砚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道:“我只是觉得江元修做了这么多年的驸马,定是最了解信阳公主的人。 想着知己知彼百战百胜而已,哪料竟还有这样的收获。” “我信你才怪。” 镇北侯才不信儿子没有察觉呢,他道:“你早说有法子能对付信阳公主,我就不多此一举了。 如今信都已经寄了出去,岂不是都派不上用场了?” 许清砚笑着道:“父亲这么想可就错了,你的那封信可是有大用处呢,你就等着吧。” 说着,他转身掀开了帘子道:“走吧,回家吃饭去了。” 许尽欢咬了咬唇,问道:“我们不等哥哥一起吗?” 第136章 不要离开我好不好? 许清砚和镇北侯对视了一眼。 今日北渊帝在朝堂上受了刺激,估摸着现在正在和楚云淮商议,让他认祖归宗的事情,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来呢。 但楚云淮怎么说也是顶着镇北侯府世子的身份,若是抛下他,他们先走了也不地道。 于是镇北侯朗朗的声音开了口,对着许清砚道:“你和你妹妹一起在这等着,我先回去给夫人报个平安。” 说着,翻身上了马,勒紧缰绳打马而去。 许清砚叹了一口气,他看着自己的妹妹道:“现在你应该放心了吧,我早说了他不会有事的。” 就算他们什么都不做,陛下也不会眼睁睁看着自己儿子背上杀人的罪名。 就算陛下不便出手,那还有容妃娘娘呢。 偏偏他妹妹就喜欢瞎担心。 许尽欢笑嘻嘻地拉着许清砚的胳膊道:“知道哥哥最厉害了。 不过信阳公主想要谋反一事着实的让我有些震惊。” 许清砚瞥了她一眼问:“前世信阳公主是何下场?” 许尽欢摸了摸下巴道:“我记得南夷送来国书一封,再次求娶信阳公主,而爹爹他这一次并未阻止。 后来信阳公主不堪受辱,便在大殿上自刎明志了。” 许清砚挑了挑眉问她:“那你可知方才父亲所说的书信是什么?” 许尽欢秀眉一挑随即反应过来,她有些惊讶地看着自己的哥哥道:“前世南夷又来求娶信阳公主,该不会就是爹爹一手促成的吧?” 许清砚哼了一声:“那也是信阳公主她活该,当年父亲能把她救下来,自然也能送她去和亲。” 而这只要父亲的一封亲笔书信即可。 这一世信阳公主谋反的事情被江元修抖露出来,但倘若她依旧不知悔改,自然也难逃再次和亲的下场。 许尽欢得知了此事和父亲有关后,崇拜的同时又不免有些忧心。 她压低了声音问道:“哥哥,咱们家不会真的通敌叛国吧?” 一封书信就能主导信阳公主的命运,让南夷皇室对他们言听计从。 这很难不让她怀疑前世他们镇北侯府是不是真做了什么谋反的事情,被人抓了把柄? 许清砚眯了眯眼睛,脸上的表情满是不屑:“通敌叛国怎么了,就算咱们真的做了,那也是为国为民。” 许尽欢哭笑不得:“做可以,但别被人抓住把柄啊。” 她叮嘱着自己的哥哥道:“所以,这一次你一定要小心谨慎,不到万不得已还是别造反了,怪危险的。” 她可不想再经历前世那种求助无门的绝望痛苦。 许清砚抿着唇,表情有些凝重。 有关前世他们镇北侯府是因何被抄家下狱这件事他始终都想不明白。 按理来说,就算是图谋造反他们也有十足的把握,怎么就落得抄家灭门的地步呢? 正想着,楚云淮从皇宫出来了。 见他们兄妹二人在等他,他心头顿时划过一阵暖流,脚步也轻快了不少。 “欢欢。” 楚云淮走过去道:“不是让你回家等我吗?” 许尽欢笑着道:“哥哥才经历过牢狱之灾,哪能留下你一个人,让你独自回去呢?” 说着,他冲着许清砚伸出手道:“义兄,我带的东西呢。” 许清砚有些心虚的轻咳了一声道:“被我给吃了!” “吃了?” 许尽欢瞪大眼睛,不敢置信的看了看马车里面。 来的时候她特意买了一块豆腐,是为了楚云淮准备的,寓意清清白白的意思。 可是这豆腐竟然被他哥哥给吃了。 她又气又笑,但到底是自己的亲哥哥,明知道他就是故意的,也只能由着他去了。 她横了许清砚一眼,然后拉着楚云淮的胳膊道:“吃了就吃了吧,反正都放了这么久也不新鲜了,我再给你买热乎的。” 楚云淮还以为是许尽欢给他准备的糕点被许清砚给吃了。 他幽怨的眼神落在许清砚的身上,觉得他真是处处跟他作对。 但想到他尽心尽力帮他洗脱冤情的份上,他也只能忍了。 他问:“江元修是你的手笔?” 许清砚扬了扬眉道:“不用谢我。”他问:“陛下跟你说了什么?” 提及此,楚云淮的眸子不由的一沉,就连表情都凝重了不少。 父皇想让他尽早认祖归宗,甚至连他的身世都编排好了。 而父皇看出了他对许尽欢的心思,很是高兴,有要为他赐婚的打算,只是被他给拒绝了。 他不愿用这样的方式,让欢欢成为他的夫人。 但这段虚假的兄妹关系,也时候该结束了。 楚云淮抬起头,淡淡的声音道:“没什么,就是觉得我受了委屈,想要赏赐我,只不过被我拒绝了。” 许清砚知道他所说的赏赐是指什么?眼下能扳倒孙家,与之抗衡的也只有他们镇北侯府。 陛下如此器重楚云淮这个儿子,必然是想为他和欢欢赐婚的。 倘若楚云淮敢答应,他第一个饶不了他。 他舒了舒眉,就听许尽欢叫了一声:“停车。” 然后她风风火火地下了车,不多时就捧着一块热乎乎的豆腐,掀开了帘子递给了楚云淮道:“哥哥,快吃一口。” 楚云淮看着她手里的豆腐,这才顿悟,原来被许清砚吃掉的是豆腐。 他笑着接过,咬了一口,然后看向许尽欢眼里满是化不开的柔情道:“谢谢你,欢欢。” 许尽欢的出现,让他黑暗没有尽头的人生中看见了一丝光亮。 她就像那天上的太阳,温暖着他,照耀着他。 为她做任何事情,都是值得的。 许尽欢冲着他咧嘴一笑,那双漂亮的明眸里闪耀着光芒道:“是我谢谢你才对,做我的哥哥你一定很辛苦吧?” “谁说的。” 楚云淮把手里的豆腐放下,然后伸手把她拉进了马车里道:“这辈子能做你的哥哥,和你相遇是我最幸运的事情。” 他微微倾身,抵着许尽欢的额头道:“哥哥会一辈子保护你,不离不弃的。” 还有一句话,他没敢说出口,只能在默默地在心里说给她听。 “所以欢欢,不要离开我好不好,永远都不要抛下我,离开我!” 第137章 不会把女儿嫁给你的 许清砚见楚云淮又在占他妹妹的便宜,真是忍无可忍。 他轻咳一声提醒道:“欢欢,男人的话可信不得。” 楚云淮:“……” 他捏了捏拳头,转身阴沉沉的目光盯着许清砚道:“你不是男人?” 许清砚扬了扬眉:“正因为我是男人所以才最了解男人啊。” 他握着楚云淮的胳膊把他拉了过来道:“你可别教坏了欢欢,万一她以后被男人给骗了可怎么办? 你这个做兄长的,怎么连这点警惕心都没有呢?” 楚云淮要被许清砚给气疯了,有这个碍眼的家伙在,他想和欢欢修成正果简直难如登天! 他吐出一口浊气,黑着一张脸不想说话。 许尽欢在一旁看着他们两人又闹了起来,只觉得好笑。 她想起前世也是这样,哥哥总是能把楚云淮气得丢掉涵养。 似乎每一次都是楚云淮不敌,落了下风。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哥哥给他找了太多的不痛快,所以后来镇北侯出事的时候,他才袖手旁观的。 看来得找个时间好好的跟哥哥谈一谈,让他不要总是逮着楚云淮一个人欺负。 兄妹三人吵吵闹闹地回了镇北侯府。 许氏特意做了一桌子的饭菜给楚云淮庆祝。 晚膳的时候众人围坐在一起,许氏不停地往楚云淮的碗里夹着菜道:“瞧着你都瘦了,多吃一点。” “谢谢娘。” 楚云淮微微一笑。 镇北侯给他倒了一杯酒,以长辈的口吻说教道:“下次行事不要这么冲动。” 楚云淮还以为镇北侯想训斥他一番,他正准备谦逊听教,就听镇北侯继续道:“就这么把人杀了太便宜他了。 就应该留他一命好好的折磨,让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楚云淮一愣,还不待他有所反应,许氏就一巴掌拍在了镇北侯的腿上道:“你给我闭嘴,有你这么教育孩子的吗?” 说着,她看向桌上的一帮孩子们道:“别听他瞎说。 你们记住无论任何时候遇到危险都要以保护自身安危为重,知道吗?” “是。” 众人齐声答应。 许氏满眼慈爱的看着这一群孩子们,尤其是楚云淮。 自从他被留在侯府做了他们的儿子可谓是尽心尽力,更是多次救了欢欢。 她能看得出来,楚云淮对她的女儿动了心。 其实对这个女婿她还是很满意的,虽然他身上背负着仇恨,但没有被仇恨所裹胁,走上歧路,这很是难得。 楚云淮端起面前的酒杯对着镇北侯和许氏道:“儿子不孝,让爹娘担心了,这杯我敬你们。” 身份虽然是假的,但情意是真的。 留在镇北侯府的这段时间是他最开心的日子,他感受到了从小到大都未曾感受过的亲情。 虽然许清砚总是看他不顺眼,给他使袢子,但也弥补了他自小失去兄弟的遗憾。 还有沈静安,他平日里话最少,但做起事来却格外认真,有这样的朋友很踏实。 这些最寻常不过的东西,曾经于他而言是最遥不可及的,如今他都已经拥有了。 因此这杯酒亦是他对他们的感谢。 镇北侯似是有所触动,他饮了杯中的酒然后拍了拍楚云淮的肩膀道:“今日我们父子不醉不归!” 两人无比亲厚的你一杯我一杯地喝着酒,差点称兄道弟起来。 许清砚见压根就没自己的事,他也不自找没趣,早早的就离了席。 沈静安也带着昭华公主回去休息去了。 只是镇北侯还拉着楚云淮不放。 许氏无奈地摇了摇头,对着许尽欢道:“随他们去吧,我们去厨房给他们熬点醒酒汤。” 许尽欢点了点头和母亲一起出了厅房。 待他们全都走了以后,镇北侯却清醒了许多,他问楚云淮:“你可是打算回朝了?” 楚云淮道:“我不想回去。” 他似醉似醒,黑漆漆的眸子看着镇北侯又重复了一遍道:“我不想回去,就想留在这儿,守着你们,守着欢欢哪也不去!” 镇北侯蹙了蹙眉,审视的目光打量着楚云淮问:“你小子该不会是喜欢上欢欢了吧?” 楚云淮被说中了心事,他故作可怜地靠在镇北侯的肩上道:“爹,我知道错了,你能不能将当日我们签订的契约还给我!” 镇北侯唇角猛地一抖,他就说楚云淮今日怎么怪怪的,原来是在这儿等着他呢。 他幽幽的目光落在楚云淮的身上,嘲讽道:“现在知道后悔了? 你当初的气势呢,也不知道是谁大言不惭,口口声声说什么这辈子不会娶我女儿的!” “爹。” 楚云淮要给镇北侯跪下了,他可怜巴巴地恳求道:“是儿子年少轻狂不懂事,您老就大发慈悲饶了我吧!” “呵呵。” 镇北侯冷笑一声,一把将他推开:“不可能!” 他道:“你想留在侯府继续做欢欢的哥哥我没有意见。 但倘若你对欢欢有非分之想,想娶她为妻,我是断不会答应的,我劝你最好死了这条心。 别以为你救了欢欢的性命,为他杀了人,就会让我接受你。 便是你为了她豁出性命,我也不会把女儿嫁给你的!” 这番话就犹如一盆凉水从头浇下,让楚云淮瞬间清醒害怕了起来。 他问镇北侯:“为什么?就因为当初我不知好歹,和你签下的那一纸契约吗?” “那只是其中一部分的原因。” 镇北侯沉声道:“你身世复杂,背负着血海深仇所行之事可以说是拿命在博,如你这样的人实在不堪为良配。 你若真的为欢欢好,就不该把她卷入进来,让她成为别人对付你的筹码,甚至是软肋!” 楚云淮白着一张脸,心中凄楚万分,虽然镇北侯的话不中听,但他说的却是事实。 如他这般大仇未报,谈何儿女情长? 他深吸了一口气,问着镇北侯:“若我大仇得报,稳固了朝局,您会把女儿嫁给我吗?” 镇北侯沉默了半晌,最后没忍断了他的痴念。 他叹了一声道:“倘若欢欢也喜欢你,我这个做父亲难道还能横加阻拦不成?” 第138章 欢欢,我心悦你! 楚云淮听着这话,稍稍松了一口气,他就怕镇北侯一杆子打死连机会都不给他。 他又给镇北侯又倒了一杯酒道:“谢谢爹。” 镇北侯横了他一眼,没好气的声音道:“你别高兴得太早,我瞧着欢欢对你压根就没有那个意思。” 楚云淮感觉自己又被扎了一刀,他捂着胸口,不服气地回道:“她现在没有,不代表以后也不会有。” 说着,摸了摸自己的脸,勉强找回了一点自信:“当初她抢我回来,肯定也是看上了我的脸。” 只要有这张脸,何愁不能勾引到欢欢呢。 “肤浅!” 镇北侯哼了一声道:“我闺女才不是这么肤浅的人。 你小子别以为自己长得好,就能迷惑得了我闺女。 想做我女婿不拔了你一层皮去,我就不姓萧!” 楚云淮只以为镇北侯是在说大话而已,他嘀咕了一声:“你本来也不姓萧。” “你说什么?” 镇北侯醉意上头,他一拍桌子站了起来手指着楚云淮的鼻子道:“你小子简直就是自讨苦吃。 当初让你娶我闺女,你装出一副贞洁烈夫的模样,打死也不娶。 如今又低声下气,让我把宝贝女儿嫁给你,你说你贱不贱啊!” “是是是。” 楚云淮额头挂着两道黑线,忙扶着东倒西歪的镇北侯道:“您老骂得对。 我就是不识抬举,自讨苦吃,您喝醉了我扶你回去休息吧。” 这再聊下去,他定要被岳父大人骂得一个狗血淋头。 他扶着醉醺醺的镇北侯出了厅堂,然后送他回房间休息。 不多时许氏带着熬好的醒酒汤回来了。 看着醉倒在床上的夫君,许氏笑着道:“以后可不能这么喝了,欢欢煮了醒酒汤,你喝完再睡,免得明日头疼。” “好。” 楚云淮应了一声,然后伸手轻轻抱了抱许氏道:“谢谢娘。” 他把人松开,随即转身就走了出去。 许氏愣了一下,随即笑着摇了摇头道:“这孩子。” 楚云淮一向不善表达,起初他来侯府的时候也只当着他们的面叫爹娘,私下里更是恭恭敬敬,举止有度。 如今却是更有人情味一些了。 许氏知道他对欢欢的心意,只是想到郢真大师为欢欢批的那一卦,她难免有些担忧。 女儿的姻缘本来是凶兆,但上天赐了逢凶化吉的另外一支签,但这支签是要历经坎坷磨难的。 也不知道这卦象指示是不是和楚云淮有关? …… 楚云淮从房间出来,许尽欢就迎了过来,她忙伸手扶着他问:“哥哥,你醉了吗?” “唔。” 楚云淮本来是没有醉的,听她这么一问他倒是有些醉了。 他把身子靠在她的身上,嘟囔道:“头有点晕。” 许尽欢信以为真,她皱了皱眉嗔怪道:“你喝这么多做什么?你就应该跟义兄学习,看他跑得多快。” 楚云淮扬了扬唇,其实他本来是想把镇北侯灌醉套他的话,问一问那契约他藏哪了? 哪知道镇北侯的酒量这么好,竟没能把人灌醉,后来他就改变了策略,装可怜认错。 虽然没有拿回那一纸契约,但也不是没有收获,最起码他知道了镇北侯的态度。 如今就只剩下欢欢了。 此刻的楚云淮天真的以为欢欢是最容易的那个,因此他整个人都有些飘了,甚至迫不及待地想和她表明心意。 把楚云淮送回房间后,许尽欢将醒酒汤端到了他的面前道:“哥哥快喝了吧,喝了就不难受了。” 楚云淮伸手接过,几口就将醒酒汤灌了下去。 许尽欢难得见楚云淮这么乖巧的样子,看来是醉得不轻。 她凑过来问道:“头还难受吗?要不要让静安哥哥来给你瞧一瞧?” 楚云淮望着她那双满含关切的模样,似是再也忍不住。 他握着她的胳膊一把将她拽到了自己的怀里,俯身轻嗅着她身上好闻的香气道:“欢欢,我没有醉,我现在清醒得很。” 许尽欢吓了一跳,只因这个姿势太过于暧昧根本就不像兄妹之间的亲密接触。 她缩了缩身子,谁料楚云淮突然将她抱紧,就连声音都哑了几分:“别动。” 楚云淮的呼吸有些重,他压制着体内那种蠢蠢欲动的感觉,微微抬头撞入许尽欢那双有些惊慌失措的眸子。 他问:“欢欢是在害怕吗?” 许尽欢不敢去看他的眼睛,她嘴硬道:“才……才没有,你是我哥哥,我有什么好怕的?” “是吗?” 楚云淮低低地笑了几声,他故意凑过去,那带着酒香的唇擦着她的脸颊问:“那你躲什么?” “我……” 许尽欢的双手放在楚云淮的胸前,一副推拒的模样。 她心中实在是有些煎熬,便想挣开他的怀抱:“哥哥,你喝醉了!” “我没醉。” 楚云淮握着她的双手低头看着她问道:“你明知道我不是你的哥哥,还要假装到什么时候?” 许尽欢瞪大眼睛,脑子里顿时一片空白,她是想过楚云淮会和她坦白,但没想过会这么突然。 一时间,她有些茫然无措,不知该如何接话。 “怎么不说话,你难道还想继续装疯卖傻吗?” 楚云淮略带压迫感的声音骤然传来。 许尽欢回过神来,她硬着头皮,咬了咬唇问:“你……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楚云淮道:“带你看烟花的时候,我是故意把你灌醉的。 当时我问你我是谁,你叫了我的名字,不是许清砚而是楚云淮。” 许尽欢有些恼得瞪了他一眼道:“你可真狡诈。” 楚云淮轻笑一声,他复又将许尽欢抱紧道:“我知道你身上一直都藏着秘密,比如你的琴棋书画是跟谁学的? 你明明会做山药糕为什么要谎称自己不会? 我甚至不知道,你是真的失忆,还是一直都在骗我? 这些我都不在乎。 无论你是出于什么原因,把我留在侯府,让我做了你的哥哥,我都很感谢你,给了我一个家。 可我想要的远不止这些,你说我贪心也好,说我不自量力也好。 我只想问问你,愿不愿意和我在一起?” 他目光灼灼地看着许尽欢,又问了一遍:“欢欢,我心悦你,你愿意和我在一起吗?” 第139章 凶狠的吻 许尽欢听着楚云淮那声我心悦你,只觉得心如擂鼓一般不受控制。 这一声心悦她等了两世。 可当她终于从楚云淮的口中听到的时候,却又觉得心酸委屈。 如果是前世的自己,听到这句心悦她一定很高兴。 可是她再也听不到了,因为她早就死在了那场大雨里。 所以纵然她会为了他这句心悦而心动,她也不能答应。 许尽欢吸了吸鼻子,努力地不让自己的情绪显露出来。 她垂着眸子,低低的声音道:“对不起,一直以来我都只是把你当哥哥看待而已。” 楚云淮听着这话,忽而有些慌张,他道:“没关系的,以前是以前,那从今日起便不要再把我当兄长看待可以吗?” 许尽欢皱了皱眉,既然她已经决定要拒绝他,就不该给他任何的希望。 她挣开了楚云淮的束缚,站了起来道:“楚云淮,你难道不明白吗,我不喜欢你,以前不喜欢你,以后也不会喜欢。” 楚云淮的脸色瞬间凝固,他满是不可置信的看着许尽欢,似是没想到她竟然会这么绝情。 许尽欢的心里也不好受,他刚刚为她杀了人经历了牢狱之灾,她便这么无情地拒绝了他的表白。 可是,她不可能放下前世遭遇的一切,心无芥蒂地和他再续前缘。 既然他们之间没有未来,与其纠缠不休,不如及时了断。 她深吸了一口气道:“今日之事,我便当你是喝醉了在胡言乱语,以后你还是我的兄长。” 留下这话,她转身就要离开。 谁料楚云淮突然起身从背后抱住了她问道:“为什么? 为什么连一次机会都不肯给我,就这么无情的把我推开?” 他担心过许清砚,担心过镇北侯,唯独没有担心过她。 他以为他的欢欢最是心软善良,是最不可能把他推开的那个。 可是…… 她竟然如此狠心。 许尽欢闭了闭眼睛,她道:“楚云淮,你其实猜得没有错,从一开始我就是在假装失忆,欺骗你而已。” 楚云淮愣了一下,抱着她腰的手缓缓的松开,用难以置信的语气问道:“你说什么?” 许尽欢转过身看着他道:“我说我根本就没有失忆,也从未把你当成过是我的亲哥哥!” 楚云淮脚步踉跄的后退了一步,他喃喃道:“怎么可能?” 他是有些怀疑,但其实他自己根本就不信,只以为是沈静安医好了她的失忆之症而已。 可是欢欢却说,她从来都没有失忆过! 她怎么能把他骗得这么好?能把兄妹之情假装得这么像?这还是他认识的那个欢欢吗? “可这就是真的,我从来都没有失忆,如果不信的话你可以去问我哥哥。 他一回来便拆穿了我假装失忆的事情,并配合我演戏。 你一定很好奇,我为什么要这么做吧? 还记得我跟你说过,我做过预知未来的梦吗?” 许尽欢看着他继续道:“其实我第一次做这样的梦,不是在信阳公主的寿宴前,而是把你从大街上掳回来的那一天。” 楚云淮听着这话,心突然提了起来,他颤声问道:“你在梦里看见了什么?” 许尽欢自嘲一笑道:“我在梦里看见你成了北渊的太子。 并因为我给你下药掳劫你一事,你对我们镇北侯府心存报复,最后将我们侯府抄家灭门了。” “不可能!” 楚云淮不相信她说的梦境,因为他很清楚下药掳劫都是别人蛊惑她的,他又怎么可能怪罪镇北侯府? 许尽欢道:“可梦里发生的一切都太过于真实,我们镇北侯确实因为你而惨遭灭门。 醒来后我心中惶恐害怕,又知道你是陛下的儿子,不能就这么把你给杀了,但梁子已经结下了。 思来想去,我就只能装疯卖傻把你错认成我的哥哥,把你留在侯府,化解我们之间的矛盾,以此来保全我们镇北侯府。” 楚云淮觉得可笑,他道:“竟然就只是因为一个荒唐的梦?” “对你来说这是荒唐的梦,但对我来说事关我们镇北侯府的生死存亡,我不敢去赌。” 许尽欢握着拳头,继续道:“这件事我只告诉了我兄长,爹娘并不知情,他们以为我是真的失忆错乱。 你要怪就怪我,我和兄长虽然骗了你,但爹娘对你的感情是真的。 希望你看在爹娘把你当亲儿子看待的份上,日后若我们镇北侯府有难,不要袖手旁观,落井下石!” “许尽欢!” 楚云淮怒斥一声,他走过去握着许尽欢的肩膀红着眼睛问道:“在你心中我就是这样的人吗? 你凭什么因为一个荒唐的梦就这么看待我?你不觉得这样对我不公平吗?” 许尽欢蹙了蹙眉,目光平静地看着他问:“如果梦里发生的一切都是真的呢? 如果我没有装疯卖傻,把你留在侯府,事情最终会变成什么模样,谁又能够预料? 我只知道,我梦里的你就是一个冷血无情,皎皎清冷高不可攀的人。 我为了改变侯府的命运,接近你、讨好你并没有错。 你如果无法接受,大可以把过去发生的一切都当成是一场梦。 若是你实在是不甘心,觉得愤怒,想要报复我们,我也无话可说!” 楚云淮怒极反笑,他目光沉沉的盯着许尽欢,那双墨色的眼眸里晦暗不明:“这可是你说的!” 说着他捧着许尽欢的脸,低头狠狠地吻了上去。 许尽欢瞪大眼睛,顿时忘了反应,直到感觉到他的凶狠浓烈,仿佛要将她拆吃入腹。 她回过神来,下意识的便想要挣扎,可楚云淮却犹如一座无法撼动的大山。 渐渐的她双腿发软,就连呼吸都有些艰难。 楚云淮却还没有松开她,他的吻从一开始的凶狠无比变成了小心温柔的安抚。 他明明在吻着她,却觉得自己的心碎了一地,痛不欲生。 许尽欢放弃了抵抗,她闭着眼睛,感觉到一滴温热的眼泪落在了她的脸上,惊得她六神无主。 失神间,楚云淮松开了她,他将头埋在她的颈弯,肩膀微微地颤抖起伏着,控诉道:“我竟不知,原来你的心这么狠。” 第140章 许尽欢,你逃不掉的! 许尽欢感受到脖颈上的湿意,不由地惊住了,楚云淮他……他竟然哭了! 有那么一瞬间,许尽欢竟觉得自己是负心薄幸、六亲不认、狠辣绝情的绝世渣女。 她不由地开始反思起来,是不是自己做得太过分了? 但话都已经说出去了,哪有收回的道理。 前世她流了那么多眼泪,不也没见楚云淮心软吗? 凭什么他一落泪,她反倒不忍心了! 她咬了咬牙,狠了狠心伸手把楚云淮推开道:“现在你知道了,从前对你的好不过就是逢场作戏而已,是你入戏太深。” 楚云淮眼眶发红,那泛着泪意的眸子盯着眼前这个无情狠辣的女人,笑出了声来。 “好,好,好。” 他一连说了三个好,却是连一句绝情的话都没有说出口。 只一个劲地自嘲道:“是我蠢,活该被人骗。 可你敢看着我的眼睛,对我说你对我的好全都是虚情假意,就没有一丝真心吗?” 许尽欢不敢,这么久以来的朝夕相处怎么可能都是虚情假意? 但如果不说,又怎么能让楚云淮死心? 她抬起头,看着楚云淮的眼睛,握拳的手指甲都嵌进了肉里,企图用这种方式提醒自己,不能心软。 “没有,我对你只有虚情假意,从未有过真心!” 楚云淮想从她的眼睛里看出些什么,但他看到的只有她的绝情。 他心痛得快要无法呼吸,却只能拼命强忍着不让自己太过狼狈不堪。 但眼泪却还是无法控制地落了下来。 他什么话都没有说,只用那双满是哀伤的眸子看着她,想让她可怜可怜他。 但许尽欢却转过了身去,她道:“你若想留下来便还是我的哥哥,你若想走,我便祝你前程似锦。 即便我们做不了兄妹,侯府也永远都是你的后盾。” 留下这话,她头也不回地出了房间。 待走出房门的那一刻,她的眼泪夺眶而出,方才表现出来的所有坚强、狠辣全都轰然崩塌。 她不敢有所停留,生怕楚云淮看见她这副模样,知道她并没有他看见的那么狠心。 房间里。 楚云淮捂着胸口跌坐在地上,一凉风窜了进来,吹得他遍体生寒。 他望着漆黑的夜色,却再也等不到她回头。 说什么如果他留下来便还是他的哥哥? 楚云淮很清楚,他和许尽欢的这段兄妹之情已经彻底的结束了,再也回不到曾经。 甚至,他失去了她对他的关心、爱护,失去了可以温暖他,照耀他的太阳。 可是,他真的好不甘心啊。 是她装疯卖傻把他留在了侯府,给了他从未有过的温暖,让他有了痴念和贪心,凭什么她说是假的,就是假的! “许尽欢,你逃不掉的!” 楚云淮抹去脸上的泪,表情有些疯癫。 既然她说对他无情,那便让她生出情意好了。 总之,招惹了他就休想抽身而出。 许尽欢不知道因着她的一番刺激,已经让楚云淮着了魔。 回到房间后她就把自己关了起来,缩在床上一个人偷偷的掉眼泪。 直到房门被人给推开。 许清砚走了进来,他看了一眼自己的妹妹,将帕子递了过去道:“瞧你这点出息。” 许尽欢有些哑然,她接了帕子胡乱地擦着眼泪道:“你又是从哪冒出来的?” 许清砚将手中的扇子打开道:“今个晚膳的时候,楚云淮一个劲地灌父亲喝酒,我就知道他有猫腻。 我如果不找借口离开,他还要怎么演?” 他啧啧两声,摇了摇头道:“你知道他意欲何为吗?” “什么?” 许尽欢听得有些糊涂,不知道哥哥在说些什么? 许清砚道:“他想把父亲灌醉,毁了当初和父亲签的那一纸契约。” 许尽欢眨了眨眼睛问:“什么契约?” 许清砚将那契约从怀里掏了出来递给了她道:“就是这个,看看吧,看看他在契约上都写了些什么?” 许尽欢接过,将那薄薄的一张纸打开,入目就看见楚云淮的字迹在纸上龙飞凤舞。 当她读到那句,我楚云淮此生绝不娶许尽欢为妻的时候,她犹如五雷轰顶,顿时僵在原地。 她以为自己看错了,可楚云淮的笔迹她一清二楚,根本就不会认错。 再看这契约立下的日期,正是她假装失忆的第二天。 所以从一开始他愿意留下来假装她的兄长,不是因为心软,而是和爹爹早就立下了这契约,不会娶她为妻! 她握着契约的手无力地落在床榻上,像是遭遇了沉重的打击一样,随后恶狠狠地骂道:“狗男人,你想娶我我还不愿嫁给你呢。” 说着,就将那一张契约扔到了地上,气得咬牙切齿。 许清砚将地上的契约捡了起来道:“他想必也是后悔了,于是趁着这次入狱遭难的机会,想拿回这契约书。 但父亲对他到底是有些心软,给了他希望,他这才迫不及待地同你表白自己的心意。 我本以为你会犹豫不决,没想到你竟当真狠得下心来。” 许尽欢抬起头看着自己的哥哥:“敢情我和楚云淮说的那些话,你全都听到了,甚至就躲在暗处看热闹是吧?” 许清砚摸了摸自己的鼻子道:“你别把对楚云淮的怨气撒在我身上啊。 再者我知道你心里难受,这不给你献药来了,这下你不难受了吧?” 许尽欢咬了咬牙,这要不是亲哥哥,她铁定给他两拳。 她深吸了一口气,下了床拉着许清砚就将他推了出去:“你给我走,我现在不想看见你。” “唉,你别恼我啊,我也是为了你好。” 许清砚知道这一剂药下得是重了些,但如果不重的话,以他妹妹那软弱心肠,早晚会被楚云淮给拿下的。 许尽欢冷着一张脸,伸着手道:“契约给我。” 许清砚将契约给了她。 许尽欢接过随后砰的一声就把门给关上了,碰了许清砚一鼻子的灰。 他站在门外,有些不放心地喊道:“欢欢,你可别想不开啊。 这三条腿的蛤蟆不好找,两条腿的男人多得是。” 房间里静悄悄的,他没等到妹妹的回应,只看见那烛灯被灭了。 他有些懊恼的坐在台阶上,在想自己是不是不应该把那契约拿出来? 都怪那楚云淮,前世妹妹一颗心都给了他,他却不知道珍惜。 如今上赶着来求妹妹的心,又有什么用,毕竟她的心早已是千疮百孔。 第141章 早晚得成为冤家 房间里漆黑一片,许尽欢坐在床上手里握着楚云淮立下的那一纸契约,一夜都没有合眼。 而她怎么想也想不明白,前世自己究竟输在了哪里? 分明最初相遇时,楚云淮对她的态度是一样的,都恨不得和她划清界限,再无瓜葛。 为什么这一世的他却变了这么多? 就因为她装疯卖傻把他当做是兄长,对他嘘寒问暖,无微不至吗? 可前世嫁给楚云淮之后,她也是这样的啊,甚至比这一世更要真心。 而这也是让许尽欢最为费解的地方,她付出真心时他不屑一顾,虚情假意时他反倒动了心。 这不是笑话是什么。 次日。 许尽欢收拾好心情打开了房门,就见她哥哥坐在门口的台阶上正在打瞌睡。 听到声响,许清砚顿时清醒过来,他揉了揉有些僵硬的脖子,站了起来看着自己的妹妹问:“心情好些了吗?” 许尽欢鼻翼一酸,不免有些自责。 她似乎总是长不大,总是让哥哥为她忧心。 她吸了吸鼻子,走过去一把抱住了许清砚:“对不起,让哥哥为我担心了。” 许清砚拍了拍她的背道:“谁让我是你亲哥哥呢。” 他又问道:“以后不叫我义兄了吧?你这整日义兄义兄的,叫得我都怀疑自己是不是爹娘亲生的了?” 许尽欢噗嗤一笑:“就算不是亲生的也永远都是我最最最好的哥哥。” “油嘴滑舌。” 许清砚伸手捏了捏许尽欢的小脸,问她:“你想好怎么面对楚云淮了吗? 不如劝他离开吧,我怕你们两人见面尴尬,如果继续把他留下来,他对你肯定不会死心的。” 许尽欢蹙了蹙眉道:“也许不用我们劝,他自己就离开了呢,毕竟我昨夜那番话说得也够绝情的。” 她都已经把话说到了那种地步,但凡楚云淮有点骨气也不会再继续待下去的吧? 许尽欢早已做好了准备,以为楚云淮会不告而别。 谁料她出了府门掀开马车帘子,就看见楚云淮正坐在里面。 四目相对的瞬间,许尽欢觉得尴尬极了。 但她又不能转身回去,只得硬着头皮爬上马上,挨着最外面坐下。 可偏偏许清砚沐浴更衣去了,此时还没来,马车里就他们两个人,就连周围的空气都透着那么一丝冷意。 彼此沉默了半晌,忽而就听楚云淮开了口道:“怎么,现在连哥哥都不叫了吗? 是谁说如果我留下来,便还是你的哥哥的?” 许尽欢拧着眉,昨日她这么说是给楚云淮台阶下。 毕竟无论是谁求爱被拒,都不可能死皮赖脸地假装什么都没有发生。 可偏偏楚云淮他就是这样的。 以前怎么没发现这男人的脸皮这么厚。 许尽欢哼了一声:“不过就是场面话而已,没想到你竟然还当真了? 我都已经把话说的这么绝情,你还赖着不走,怎么怕我们镇北侯府弃了你,所以要死皮赖脸地抱紧这颗大树?” 楚云淮的脸色一沉,他暗暗握紧双手,强忍着心头的怒火问:“你非要这么夹枪带棒地跟我说话吗?” 许尽欢也不想,可她一想到楚云淮立下的那一纸契约就忍不住的生气,就想怼他! 她耸了耸肩道:“你要是不爱听可以不听。” 楚云淮深吸了一口气,看来是他失算了! 本以为小丫头最起码会给他点好脸色,结果她是一点情面也不留。 这么下去,别说成为眷侣了,早晚得成为冤家。 想想,楚云淮觉得委屈极了,他不过就是喜欢她而已,究竟做错了什么,要被她这般无情的嘲讽奚落? 他将头别了过去,心里沉闷得像是压了一块大石头,喘不过气。 这时许清砚来了,他掀开帘子顿时就察觉马车里的气氛不太对劲。 他轻咳了一声,矫健地跳上马车,然后同楚云淮打着招呼:“许兄,昨晚睡得好吗?” 楚云淮:“……” 这阴阳怪气幸灾乐祸的味道,真是连掩饰都不掩饰了。 他把拳头捏得咯咯作响,猜想许清砚定是知道了他和欢欢闹得不欢而散的事情,没准还在其中添油加醋了。 以前看在他受了委屈的份上,他能忍则忍,但现在他凭什么要忍? 他阴测测地笑了一声:“很好。” 许清砚突然打了个激灵,只觉得楚云淮笑得真是瘆人。 他往妹妹身边挪了挪,凑到她耳边问:“你跟他说什么了?” 许尽欢有些心烦意乱,她道:“哥哥别理他。” 楚云淮听到她那声哥哥,只觉得锥心刺骨,因为这声哥哥再也不是叫他的了。 他心中嫉妒又凄凉,却只能把自己缩在角落里,看着他们兄妹亲密耳语。 来到麓山书院,许尽欢下了马车就往书院里走,全程头也不回没有一丝留恋。 许清砚见妹妹转眼就跑没影了,他啧了一声摇了摇头对着楚云淮道:“怎么样,我是不是没有骗你? 我早说过她不会喜欢你的,你偏不听。 如今倒好,你连哥哥都没得做了。” 楚云淮冷着一张问:“是不是你跟她说了些什么?” 他觉得今日欢欢对他的态度多了一丝敌意,昨日她只是无情地拒绝了他而已。 可如今,她甚至连看都不想看他一眼。 思来想去那便只有一种可能。 楚云淮压低了声音问:“你是不是将契约的事情告诉了她?” 许清砚坦坦荡荡地回道:“怎么,你敢做还害怕我妹妹知道吗? 更何况她早晚都会知道的,我不过就是……” 话音方落,楚云淮一拳打在了许清砚的脸上。 许清砚一时未察,脸上结实地挨了一下,唇角都出了血来。 他嘶了一声摸了摸自己的脸,看着怒极的楚云淮斥道:“你疯了吗?” 楚云淮盯着许清砚的那张脸,眼底尽是疯狂:“没错,我就是疯了。 我看你不顺眼已经很久了,早就想好好教训你一顿。 以前看在欢欢的面子上,我不跟你一般计较。 但如今你们兄妹既然不打算装了,那我便也不跟你客气了。 今日我们便新仇旧恨一起算吧!” 说着,拳头就又朝着许清砚挥了过去。 第142章 疯狂求证 许清砚忙握着楚云淮的胳膊道:“你可要想清楚了,当真要和我新仇旧恨一起算?” “废什么话,今个我们就好好的打一架!” 楚云淮挣开他的手,拳头毫不留情地又挥了过去。 许清砚见他来真的,也不敢掉以轻心,随即就和楚云淮动起了手来。 楚云淮心中有火,他心中还有怒呢。 想到前世自己的妹妹就是因他而死,许清砚哪里还顾得上什么兄弟之情,下手那叫一个狠,丝毫都不留情面。 周围的人见他们打了起来,都不知道这是发生了什么? 温姝语从马车上下来,远远的就看见书院的人围在一起,她挤过来一瞧顿时吓了一跳。 只见许清砚脸上挂了彩,而楚云淮也好不到哪里去。 两个大男人你一拳我一拳的,看得人心惊肉跳。 她忙道:“楚公子,许世子你们这是做什么?快别打了!” 只是他们两人打红了眼,哪里能听得进去别人的劝阻。 温姝语见劝不动,只得跑着进了书院找到了许尽欢。 她气喘呼呼拉着许尽欢的胳膊道:“你两个兄长在书院外打了起来,快去看看吧。” 许尽欢吃了一惊,她跟着温姝语来到书院外,就见她兄长正把楚云淮压在身下。 那拳头一下接着一下,而楚云淮却连反抗都不反抗,就这么任由他打着。 “哥哥。” 许尽欢大惊失色,她忙跑过去把许清砚给拉开道:“你这是做什么?” 就算再怎么看楚云淮不顺眼,也不能把人给打成这样吧,更何况这还是在书院门前,有这么多双眼睛盯着呢。 她松开许清砚,要去扶楚云淮起来,谁料楚云淮却拂开了她的手。 他那脸上青一块紫一块的别提有多惨。 反观许清砚只有脸上有一块青紫,不似楚云淮这般严重。 周围看热闹的却知道是怎么回事,本来这两人是不相上下的,但不知为何楚云淮突然就放弃了抵抗,结果被许清砚揍了好几拳。 这说来也是奇怪,镇北侯的这两个儿子一向是关系亲厚,今日不知怎么就动起了手来? 看这架势,仇怨还不浅呢。 楚云淮站了起来,他染着血丝的眸子深深的看了许尽欢一眼,然后踉踉跄跄的朝着书院走去。 结果没走几步,他突然捂着胸口吐出一口血,随即那身子摇摇晃晃地倒了下去。 许尽欢瞪大眼睛,她惊呼一声:“哥哥。” 楚云淮倒在地上听着她那声哥哥,唇角不由的浮现出一抹笑意来,不过很快就被他给压了下去。 许尽欢跑过来将他扶起来靠在自己的身上,然后对着周围的人喊道:“快叫大夫啊。” 许清砚脸皮一抽,随即反应过来自己这是被楚云淮给算计了,他分明就是故意的。 方才下手他都没用内力,那拳头也是朝着脸打的,楚云淮怎么还能吐血呢? 他这明明就是明目张胆的碰瓷! 许清砚气的肺都要炸了,这个阴险狡诈的男人,竟然又用苦肉计来骗他妹妹。 难怪方才他怎么都不还手了,敢情都是做给他妹妹看的! 许清砚咬了咬牙,憋了一肚子的火无处发作,结果牵动唇角的伤痛的他倒吸了一口凉气。 温姝语走了过来,她拧着眉看着他脸上的伤问:“你没事吧?” 许清砚问她:“如果我说他就是故意的你相信吗?” 温姝语愣了一下,一时没反应过来他说的话。 许清砚看着她脸上的表情,郁闷道:“我就知道不会有人相信的。” 他哼了一声,黑着一张脸抬脚就走,谁料温姝语突然抓住了他的胳膊道:“我信。” 许清砚眉梢一挑,随即自嘲一笑道:“你这是在可怜我吗?” “可怜你做什么?” 温姝语没好气的声音道:“我又不是没有眼睛。 我去叫欢欢的时候你们两人分明不分上下,可等欢欢来的时候,就只看见楚云淮在挨打。” 她好奇地问道:“欢欢和他闹别扭了?” 许清砚哼了一声:“不是闹别扭,是求爱被拒想让欢欢心疼可怜他呢。 这个阴险狡诈的男人,连我都敢利用。” 温姝语噗嗤一笑,笃定道:“定是你在背后做了什么,惹恼了他,不然他怎会不顾欢欢的感受同你动手?” 许清砚一噎,他摸了摸鼻子有些心虚道:“你倒是聪明。” 温姝语不知道楚云淮和许尽欢发生了什么。 但能让楚云淮不惜自伤演这么一场苦肉计,可见是爱惨了欢欢。 她道:“走吧,去给你上药。” 许清砚唇角微微一扬,随即跟着温姝语进了书院。 而此时书院的药堂里,大夫正在给楚云淮把脉。 过了半晌他收了手道:“郡主不必担心,世子的伤没有大碍。 就是有些急火攻心,肝气不疏,心思郁结,我开服药回去好好调养即可。” 说着,从药箱里取了一瓶膏药递给了许尽欢道:“这是活血化瘀的药膏。” 许尽欢道了一声多谢。 待大夫离开后,许尽欢将药膏打开取了一些抹在了楚云淮的脸上。 看着他脸上的那些伤,她秀眉蹙起问道:“为什么要和我哥哥打架?” 楚云淮垂着眸子道:“看他不顺眼!” 许尽欢一噎,她故意用了点力气,怎料楚云淮竟没有丝毫反应,只紧绷着一张脸,眉头都不蹙一下。 她问道:“不疼吗?” 楚云淮捂着胸口,自嘲道:“比起这里,这点疼做什么?” 他抬了抬眸子,盯着许尽欢的那双眼睛问道:“你其实也是在乎我的是不是?” 许尽欢反应过来,她道:“所以,你和哥哥打架,就是想知道我在不在乎你?” “是。” 楚云淮回答得毫不犹豫:“是我先出的手,也是我放弃的抵抗,我就只想知道你在不在乎我?” 许尽欢大吃一惊,觉得楚云淮真是疯了,他把自己弄得一身伤竟然就只是为了求一个结果? 她气极反笑:“那你找错了人,你是被我哥哥打伤的,于情于理我都不可能无动于衷。 下次,你找个无关紧要的人打,看我会不会多看你一眼!” 第143章 你真的不要我了吗? 楚云淮感觉自己的心口又被扎了一刀,他有些置气似的答应:“好啊,我这就找人再打一架,最好把我打死算了。” 说着,他作势就要起来。 许尽欢气急一把将他按在床上,像个土匪似的凶道:“你能不能不要这么幼稚?” 楚云淮红着眼睛道:“谁让你这么绝情,一点希望也不给我,明明是你先招惹的我。” 许尽欢:“……” 这楚楚可怜的良家男子模样真的是楚云淮吗? 她怎么就没发现,他身上还有这种潜质呢。 她哼了一声道:“楚公子,你的脸不疼吗? 也不知道当初是谁跟我爹信誓旦旦地保证,说这辈子都不会娶我为妻的。 如今你又装出这副可怜样子给谁看?” 楚云淮听她这么说,倒是松了一口气,果然她知道了契约的事情才会对他摆脸子的。 他闷声回道:“是挺疼的。” 许尽欢轻嗤一声:“那契约上白纸黑字都写了。 你假装我兄长配合我医病,换我们镇北侯府为你效力,条件是这辈子不会娶我为妻。 这契约是你签字画的押,凭什么你想毁就毁,你把我许尽欢当什么了?” 楚云淮握着她的手道:“我知道你心中有气,但这件事我可以解释的。 当初侯爷问我要怎么才肯留在侯府帮你治病。 我说得是让他不要逼我娶你,而非这辈子不会娶你为妻。” “有什么区别吗?” 许尽欢道:“总归都是一个意思,那就是不想娶我。” “怎么可能会没有区别呢?” 楚云淮道:“想必许清砚已经都已经告诉你了。 当初你把我掳回来是受了夏荷的蛊惑,而夏荷是我母亲安插在侯府的人。 母亲为我选的复仇之路,是让我接近你娶你为妻,然后借镇北侯府的势力来报仇。 但我不想被她掌控,不想拿自己的婚事当做换取利益的筹码,不想让自己变成这种卑鄙无耻的小人。 若我当初答应了你爹的逼婚娶了你,才是害了你。 所以我不觉得我当时这么做有什么问题?” 许尽欢听着他的解释,倒也有几分道理,若当初楚云淮答应娶她,才是真正的欺骗利用呢。 可她还是有些不服气:“那我还应该感谢你了?” 楚云淮道:“我知道你恼我,觉得我不知好歹。 但我当时唯恐你会被夏荷蛊惑,缠上我逼我娶你,毕竟当时我对你的确没有任何心思。 我当时提的条件是不能逼我娶你,但侯爷很是生气,非要跟我立下这契约,让我将条件改成这辈子不会娶你。 我以为我不会喜欢上你的,便也没当回事,哪料……” 他自嘲一笑:“是我太高估了自己,以为自己在仇恨黑暗中长大,这辈子也不可能喜欢上别人。 可是欢欢你知道吗?你就像是那天上的太阳,照亮我黑暗的一生,给了我希望和温暖。 和你在一起的每一天我都过得很充实,很快乐。 渐渐地我生了贪念有了痴心,越发的不可自拔。 我不敢去想,若是失去你,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楚云淮伸手抱住了她,低低的声音落在她的耳边道:“欢欢,是我混账。 是我不知好歹,我知道错了,你能原谅我吗?” 许尽欢的眸色微微一动,如她心里的挣扎。 她道:“楚云淮,你想得到我们镇北侯的助力,还想娶我为妻,这世上哪有两全其美的事情。 凭什么所有的好处都被你一个人给占了?” 楚云淮愣了一下,他松开手看着许尽欢道:“所以你的意思是?” 许尽欢挑了挑眉:“我和镇北侯府的助力,你只能选一样。 你若选了我,我便要和镇北侯府划清界限,再无瓜葛。 你忍心让我为了你和我的家人断绝关系吗? 所以,镇北侯府才是你的选择,至于我……” 她顿了顿,狠下心道:“也许你对我就只是习惯而已。 待你离开侯府,自立门户,认识了别的姑娘,或许就会发现我其实并没有你想象的那么重要。 这世上没有谁离了谁就不能活,你眼下放不下我,只是因为过去我们形影不离而已。 所以,你走吧,离开镇北侯府,做回陛下的儿子,报你的仇,走你自己的路。” 楚云淮听着这话,只觉得一颗心都绞到了一起,痛得他肝肠寸断。 他哽咽的声音问道:“你真的不要我了吗?” 许尽欢闭了闭眼睛,她深吸了一口气站了起来背对着他道:“不要了!” 留下这话,她就想夺门而出,哪料后颈突然被人砍了一下,她双眼一黑晕了过去。 倒下的瞬间,楚云淮稳稳地把她抱在了怀中。 他低着头漆黑的眸子里神色不辩,只透着一股子阴森的寒气,盯着怀里的人,唇角浮现出一抹诡异的笑意。 …… 许清砚坐在客舍里,整个人有些心不在焉的样子。 欢欢和楚云淮正在药堂里,没有他在一旁看着,也不知道楚云淮会不会欺负他妹妹? 温姝语帮他涂着药,看出了他的心不在焉道:“你就这么不喜欢楚公子吗?” “我为什么要喜欢他?” 许清砚满脸都是不屑的表情道:“你别看他仪表堂堂,其实心肠黑得很,欢欢哪里是他的对手?” 温姝语没觉得楚云淮心肠黑,只觉得他温润如玉,是个翩翩君子。 她撇了撇嘴道:“有你的心肠黑吗?” 许清砚被她气笑,他道:“你现在倒是变得牙尖嘴利了。” 以前的她可没有这般伶俐,活脱脱一只耷拉着耳朵就只会红了眼的小兔子。 而今却是有了獠牙,露出了锋利的爪子。 温姝语道:“我又没有说错。” “还在生气呢?” 许清砚笑着凑了过去道:“要不给你打几下让你出出气?” 温姝语伸手推开他道:“我去问了父亲,我的婚事究竟是怎么退的? 父亲说,是你给太子出了主意,想利用那块帕子将污水都泼在我的身上,让我们温家觉得对太子有愧。 但事实确是,你给了我爹一瓶药让我装病,以此为由让我爹主动退了和太子的婚事。 你明明就不是那样的人,却故意让我误会,是怕我对你心生好感,会爱上你吗?” 第144章 什么时候来提亲? 许清砚一愣,似是没想到她竟然把话说得那么直白,这反倒让他有些慌了。 他忙道:“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想告诉你,不要随便相信别人。 我若是坏人,你此时早已名节尽毁了。” “哦。” 温姝语眨了眨眼睛,盯着许清砚道:“不是就好,那世子打算什么时候来府上提亲?” “提……提亲?” 许清砚结结巴巴,显然被温姝语的这番话给惊着了。 温姝语点了点头道:“你不是骗太子说看上了我吗,如果不来府上提亲你要怎么和太子交代?” 许清砚生平头一次被一个姑娘整得手足无措,还是被逼婚,这种感觉也是奇妙。 他问道:“所以,你是担心我没法和太子交代才……” “倒也不全是。” 温姝语道:“虽然我爹主动退了和太子的婚事,但我在他眼中依旧是待价而沽的商品。 他还是会筹算要把我嫁给谁,才能帮他获取更大的利益? 我既然躲不掉被安排的命运,那就不如先给自己找好后路。” 许清砚一噎,方才莫名冒出来的欣喜此时却是荡然无存。 他沉了沉脸有些不高兴道:“所以,我就是你找的后路?” 温姝语有些不好意思低下头道:“我知道这有点强人所难。 不过世子大可以放心,你只需来府上提亲将你我的亲事定下即可,我不会让你真的娶我。 我只是需要这么一桩婚事来逃避被胡乱安排的命运。 若世子有了喜欢的姑娘,可随时把婚给退了。” 许清砚听着这话,没来由地有些火大,他咬了咬牙道:“你就这么把自己的婚事当做儿戏? 你可想过你已经退过一次婚,如果再被退了婚,还能嫁得出去吗?” 温姝语却是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道:“谁说女子这一生就一定要嫁人。 若寻不到可以陪伴一生的良人,不嫁也好。” “你……” 许清砚被她气得没了脾气,他问:“杨夫子都教了你些什么?” 提到杨夫子,温姝语的眼睛里亮晶晶地满是崇拜道:“夫子教了我们好多道理。 尤其是女子应该怎么在这世上安身立命,找到自我,简直让我受益匪浅。” 许清砚倒是有些好奇起来。 究竟这杨夫子跟她们讲了什么大道理,竟能让温姝语这典型的世家贵女有如此大的变化? 难不成这杨夫子是神人不成? 他问:“我如果不答应,你是不是就去找别人安排你的后路了?” 温姝语摸了摸下巴道:“这书院里的学子虽然不少,但目前来说没有比世子你更合适的人选了。” 许清砚被她气笑:“那你倒是说说,我怎么合适了?” 温姝语掰着手指道:“首先你家世好。 若想让我爹点头同情这桩婚事,那必然是要权势滔天,大富大贵的。 其次你人好,我们之前并没有多大的交情,但你却肯答应帮我退婚,不惜以身入局。 可见世子人品贵重,值得信任。” 她也知道自己有些强人所难,但这是她能想到的能把命运握在自己手里的最好结果。 她咬了咬唇道:“我不会耽搁世子太久的,倘若世子有喜欢的姑娘,我定会同她解释清楚。 若……若世子不答应也没有关系,我再想别的办法。” “你能有什么办法?” 许清砚气不打一处来,他哼了一声站了起来道:“我眼下顶着楚云淮的身份没办法去提亲。” 温姝语以为他这是在拒绝,谁料他又道:“你再等等,等我把身份换回来,便去提亲。” 温姝语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惊喜道:“你答应了?” 许清砚道:“不答应你岂不是病急乱投医,去找别人帮你?也不怕羊入虎穴。” 他转身看着温姝语,突然道:“路是你自己选的,你可别后悔!” 温姝语冲着他嫣然一笑,然后摇了摇头道:“绝对不会后悔!” 许清砚觉得这姑娘还真是天真呢,就这么随随便便把自己的婚事交到了别人手里。 她怎么就确定,他就是正人君子呢。 他勾了勾唇,俯身凑到温姝语耳边道:“那就这么说定了,我的……未婚妻!” 温姝语惊了一惊,随即那耳尖红了起来。 她有些错愕的表情看着许清砚,却见他仿佛没事人一样笑着退开了问:“我要去找欢欢,你要和我一起吗?” “好。” 温姝语掩饰着自己心底的慌乱,然后跟许清砚一起离开了客舍,来到的书院的药堂。 大夫正在院子里煎药,听到他们是来看望楚云淮的,于是便伸手指了指中间的那间房间。 许清砚走过去推开房门,却见房间里空无一人。 而后窗的窗户敞开着,床上的被褥有些凌乱,旁边的小几上还放着一瓶药膏,显然是有人待过。 他脸色一变,问着院子里的大夫:“他们人呢?” “不是在房间里吗?” 大夫放下手中的蒲扇走过来,看着空无一人的房间他也有些懵了:“不可能啊。 我去煎熬的时候世子和郡主就在房间里啊,我一直都在院子里,也没见他们离开啊。” 他以为自己记错了,又将其它房间也找了一遍,人确实是不见了。 温姝语看着许清砚骤变的脸色,她问道:“会不会是楚公子伤得太重,欢欢不放心带他回府去了?” “不可能。” 许清砚道:“他们如果回府去了,不可能不派人通知我的。 更何况大夫说他一直在院子里,没见他们出来,那便只有一种可能。” 温姝语皱了皱眉道:“你的意思是楚公子把欢欢带走了? 没准他是有什么话想要单独和欢欢说而已,你别担心,他肯定不会伤害欢欢的。” 许清砚浑身一震,脸色肉眼可见的一片煞白,就连嘴唇都在发抖。 楚云淮是不会伤害欢欢,可他心中还住着一个恶魔。 万一是那个噩梦苏醒带走了欢欢,那他妹妹岂不是很危险! 他不敢多想,匆忙离开了书院,回到了镇北侯府。 询问过管家得知楚云淮并没有回来后,他脸色一沉,随即召集府上所有人去寻找楚云淮的下落。 第145章 是你杀了楚云淮! 许尽欢醒来的时候只觉得头有些沉,她睁开眼睛看着自己所处的地方有些恍惚。 只见四周是结了蛛网的墙壁,而她面前还立着一尊破损的神像,似乎是一座废弃寺庙。 空气中隐隐还有股烟火气。 许尽欢回头看去,就见楚云淮生了一堆柴火,正坐在火边烤着不知从哪弄来的红薯。 她皱了皱眉,想起自己本来在书院的药堂给楚云淮上药,就在她打算离开的时候,却被人给敲晕了过去。 很显然,把她敲晕过去的正是楚云淮。 许尽欢顿时火大,她斥道:“楚云淮,你又发什么疯? 我都已经把话说得那么清楚了,你能不能有点君子风度,好聚好散,非要闹得如此难堪吗?” 楚云淮闻言抬了抬眼皮,随即噗嗤一声笑了起来:“小郡主真是好狠的心啊。” 许尽欢愣了一下,他叫她小郡主? 而且这语气很是陌生,不似平日里的楚云淮。 她不知想到了什么,心底忽而咯噔一下,不由地瞪大眼睛道:“你……你不是楚云淮?” 她忘了楚云淮患有解离症,若是受了刺激或者情绪起伏过大便会引发症状,放出了心底的那个恶魔。 该不会是因为她拒绝了楚云淮,刺激到了他,所以他又把那个疯子放出来了吧! 楚云淮扬了扬眉,看着她道:“我是楚云淮,只不过不是你认识的那个楚云淮。” 许尽欢小脸一白,果然他不是楚云淮,而是那个藏在他心里的恶魔。 他们虽然用着同一具身体,但对她的态度却是天壤之别。 上次他还想杀了她呢! 她四下看了看,然后捡起地上一块碎瓦片握在手里有些警惕地看着他。 楚云淮道:“你不必紧张,我不会杀了你,毕竟楚云淮已经死了。 如今这具身体归我掌控,而你对我也已经造不成任何的威胁。” “你说什么?” 许尽欢瞪大眼睛,喃喃道:“什么叫楚云淮已经死了?你不就是楚云淮吗?” 楚云淮瞥了她一眼,然后折了一根树枝扔在了火里道:“是郡主你杀了他,难道你忘了吗?” “你在胡说什么?” 许尽欢一声怒吼,她跑过来握着楚云淮的衣领,有些凶狠的模样道:“你给我说清楚,他到底怎么了?” 楚云淮目光平静的看着她,唇角带着一丝残忍的笑意道:“是你说不要他的,是你把他给杀了。 若不是绝望心死,我又怎能挣脱他的束缚清醒过来?说起来,我还应该要感谢你。” 听着楚云淮的回答,许尽欢如遭雷劈。 恍惚中她又想起了楚云淮悲痛的声音问她:“你真的不要我了吗?” 所以,是她的那句不要了,把他推入了黑暗之中,让他放弃了自己! “不,我不相信!” 许尽欢有些歇斯底里,她握着楚云淮的肩膀哽咽的声音道:“你告诉我要怎么做才能把他唤醒,你告诉我!” “没用的。” 楚云淮淡淡的声音道:“他的心已经死了,你唤醒不了的。” 他看着许尽欢绝望而又无助的眼泪,觉得莫名,好奇地问道:“他死了你难道不应该高兴吗? 你又不喜欢他,为何会有这么大的反应?” “你懂什么,你就是一个不通情爱的怪物,你把楚云淮还给我,把他还给我。” 许尽欢捂着眼睛哭得不能自己。 她跌坐在地上身子蜷缩成一团,破败的大殿里满是她绝望痛苦的哭声。 楚云淮瞧见她这般,下意识地伸手就想去扶她。 但他的手停在半空又收了回来道:“我是不通情爱,但我和楚云淮本就是一体的。 和你朝夕相处的那个是他的善,而我是他藏在心中的恶。 人本来就有善恶两面,互相制衡,彼此共存。 但我和他不一样,他试图想要永远地抛弃我,把我从他身体里分离出去。 可是我们本就是一体的,他越是想要抛下我,他就越痛苦。 久而久之我们成了拥有单独意识的两个人,只不过我知道他的存在,他却不知道我的存在。 我知道他所有的心事,知道他的痛苦来自于哪。 我可以帮他彻底解脱的,只要让我来掌控他的身体。 可是他在心中设下了一道禁制,彻底的压制着我,你知道这道禁制是什么吗?” 许尽欢泪眼婆娑地抬起头看着他。 楚云淮道:“是你,你就是他用来压制我的存在。 所以在你抛弃他不要他的那一刻,这压制我的禁制便失去了作用。” 说着,他自嘲一笑,摇了摇头道:“说起来也是他痴心妄想。 明知道自己背负仇恨,却还幻想着能像个正常人一样拥有七情六欲,想要去追寻属于自己的幸福! 到头来被伤得体无完肤,才明白这个世上就只有我才能救他。” “你闭嘴!” 许尽欢红着眼睛瞪他:“他没有错,他想做个正常人有什么错?你为什么就不能放过他?” 楚云淮握着她的胳膊,凑了过去道:“小郡主,不是我不放过他,是你放弃了他,是你把他推给了我。” “你别说了。” 许尽欢捂着耳朵表情痛苦,她不能接受自己把楚云淮变成了一个人不人鬼不鬼的怪物。 她要救他,她要唤醒楚云淮! 可是她不知道应该怎么做? 她缓缓地抬起头,问着眼前的这个怪物:“要怎么做,你才能把他还给我?” 楚云淮眯了眯眼睛道:“你真想救他?” 许尽欢握着他的胳膊道:“求求你告诉我。” 楚云淮将烤好的红薯取了下来,然后剥掉了外皮递给了她道:“先吃点东西吧。” 许尽欢不确认楚云淮想做什么? 虽然他对她没了杀心,可万一把人激怒,她还要怎么套出唤醒楚云淮的办法? 她接过红薯,低头咬了一口,就听楚云淮道:“我能看得出来,你对他并非全然无情,既然有情,你又为何要拒绝他?” “你懂什么?” 许尽欢别过头去,眼泪吧嗒吧嗒地掉了下来道:“你懂什么是情吗?” 她从来都没有否认过她对楚云淮的情意,但这世上并非所有的两情相悦就一定能够在一起。 她和楚云淮之间隔着太多的东西,注定不得圆满。 第146章 我真的好舍不得你 楚云淮被她气笑,他是不懂但整日看着另外一个自己为情所困,痛哭流涕,连累他也跟着一起痛苦。 即便不懂,也耳濡目染体会到了一些。 他剥了一块红薯吃了起来道:“所以,你要不要跟我讲讲? 你若是能打动我,没准我会慷慨牺牲放他回来呢。” 许尽欢听到了他话中的重点,也就是说这个怪物是有法子能让楚云淮回来的? 她转过身来,那双含着泪的眸子楚楚可怜地看着他道:“这世上的情并不是你想的这么简单。 我……” 许尽欢琢磨了片刻,然后跟他编起了故事:“我娘曾带我去见过一位大师,那大师帮我卜了一卦。 说我和楚云淮乃是怨侣,我若是和他在一起的话会丢了性命的。” 她吸了吸鼻子道:“情爱同生命比起来,当然是生命更重要了。” 楚云淮皱了皱道:“什么大师,这么离谱的话你也相信,你该不会是诓我的吧?” “我诓你做什么?” 许尽欢哼了一声继续道:“而且我还做过一个梦。 梦里我如愿以偿嫁给了楚云淮,最后却凄惨地死在了大雨中。 正是因为这个梦,我才会见那个大师的,结果他测算出来的卦象和我梦境里的一模一样。” 楚云淮有些哑口无言,这世上竟还有这么离奇的事情? 他皱了皱眉看着许尽欢的脸色,倒也不像是在说谎。 他道:“既然你有苦衷,为何不告诉他?” 许尽欢撇了撇嘴道:“你不是很了解他吗? 我即便说了又有什么用,以他的性子定是要逆天改命尝试一番的,万一我真被他给害死了怎么办?” 楚云淮啧了一声,点了点头道:“他的确是轴得很。 你都拒绝了他这么多次,他还是不死心?真是没得救了。” 他都以拥有这么一个死皮赖脸的人格而感到耻辱。 许尽欢见他信了,暗暗地松了一口气,结果这个怪物叹了一声道:“看来那大师算的倒也没错。” “什么意思?” 许尽欢有些懵。 楚云淮笑着凑了过去道:“意思就是只有你死了,才能唤醒你心心念念的那个楚云淮!” 他耸了耸肩道:“没准因着你的死,还能让他杀了我,你要不要试一试?” 许尽欢:“……” 亏得她还以为这个怪物有了点人情味,结果他还是想弄死她! 她咬了咬牙,眼带凶光盯着他道:“为什么死的那个不能是你呢?” “那也行啊。” 楚云淮从怀中掏出一把匕首递给了许尽欢道:“拿着,从这里刺下去你就可以见到他了。” 他指了指自己的心脏处。 许尽欢瞪大眼睛,觉得他真的就是一个疯子。 她握着那柄匕首有种想刺进他心脏的冲动。 可是万一她把楚云淮也杀了该怎么办? 她有些气恼地将手中的匕首扔在了地上,阴森森的目光盯着楚云淮道:“或许还有别的法子?” 楚云淮扬了扬眉,想问她有什么法子,结果面前的姑娘突然揪着他的领子迫使他低下了头。 紧接着她的唇就亲上了他的唇。 他瞪大眼睛,神智顿时有些恍惚,结果一时不察就被苏醒的那个人给夺了意识。 失算了! 陷入黑暗中,他脑海中就只有这三个字。 许尽欢也不确定自己这么做有没有用? 如果楚云淮还有意识,看到她亲别人,她就不信他不会抓狂,不会生气? 正想着,她忽而觉得腰上一重,却是面前的人搂着她的腰微微用力,随即反客为主攻城略地。 许尽欢的气息被夺,差点喘不过气来。 她意识到不对劲,如果是那个怪物他应该推开她才对。 难道…… 失神间,楚云淮已经松开了她,他捧着她的脸贴着她的额头,低低的声音带着一丝委屈道:“不是说不要我了吗,你这般占我便宜又是为什么?” 许尽欢看着他的那双眼睛,满满的都是她的倒影。 她松了一口气,一头扎进楚云淮的怀里道:“你吓死我了,我以为,以为你……” 她泣不成声的哭了起来。 楚云淮顿时慌了神,他忙道:“欢欢,你怎么了?” 说着他才意识到不对劲,这里不是学院的药堂,而是不知道是哪里的破庙。 他顿时惊醒,有些紧张地握着许尽欢的胳膊道:“他又出来了是不是?他有没有伤害你?” 许尽欢摇头,她哽咽的声音道:“他说你已经死了,再也不会回来了。 楚云淮,你不要再把他放出来了,我害怕!” 楚云淮听着她的哭泣一颗心都要碎了。 他抱着怀里的人不停的道歉道:“对不起,是我的错,我不会再让他出来了。” 许尽欢在他怀里渐渐平复下了思绪,只是她哭得太狠还一抽一抽的,像是受到天大的委屈。 楚云淮满是心疼地拂去她脸上的泪道:“我是不是很没用? 口口声声说会永远保护你,却总是让你置身险地。 如我这样的怪物,的确没有资格喜欢别人。 我答应你等回去后便搬离侯府,试着去接受没有你在身边的日子。 但现在就让我抱抱你好吗?我怕以后再也没有机会了。” 他低头温热的唇落在许尽欢的耳后道:“欢欢,我真的好舍不得你。” 许尽欢被他吻得半边身子有些酥麻,就连呼吸也越来越重。 她觉得楚云淮简直有毒,简直让人又爱又恨。 她不甘心总是这么被他掌控,于是攀着他的脖子,狠狠地咬上他的颈子。 楚云淮嘶了一声,却没有动就这么任由她咬着。 待到她发泄够了他才轻笑一声:“真是和小时候一模一样,还是这么爱咬人。” 听他提起小时候,许尽欢红了眼睛问他:“你是什么时候认出我来的?” 楚云淮道:“你提起我手臂上的那道伤时,我才想起小时候救过的一个小姑娘也有个当土匪的爹。 于是去问了你兄长,你小时候的失忆症是怎么回事。” 许尽欢道:“那你为什么不告诉我爹娘、哥哥当初是你救了我? 有这救命之恩,你可以得到更多的。” 楚云淮看着她,目光温柔而坚定道:“我说过从一开始便不想怀着目的接近你们。 我想要的会自己去争取,而不是挟恩以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