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理咨询室》 第199章 一鼓作气 冰棺低沉而持续的嗡鸣,成了店里唯一的背景音,像一种无法驱散的诅咒,缠绕在每一个角落。时间在这里失去了意义,白天和黑夜的界限模糊不清。 窗外的阳光透过积灰的玻璃照进来,在地上投下惨淡的光斑,也照不亮室内的沉重阴霾。 没有人说话。连呼吸都刻意放轻了,仿佛怕惊扰了什么,又仿佛多说一个字都会耗尽最后的气力。 冰棺放在原本用作小型团辅的空地上,像一个巨大而冰冷的异物。 许仙大部分时间就沉默地坐在冰棺旁的一张旧折叠椅上。他没有打坐,没有冥想,只是那么坐着,背脊挺得笔直,却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僵硬。 镜片后的眼睛空洞地望着前方,焦点却不知道落在哪里。 有时他会拿起手机,指尖在屏幕上无意识地滑动,屏幕的光映着他毫无血色的脸,片刻后,又被他烦躁地按灭,塞回口袋。 更多的时候,他只是坐着,像一尊凝固的、被抽空了灵魂的石像。 偶尔,他的目光会落在冰棺上,那目光沉得像水,没有任何波澜,却让人心头发紧。 刘邦则完全变了一个人。 他不再油嘴滑舌,不再试图活跃气氛。 他把自己缩在咨询室最里面的沙发角落里,那曾经是他和孙二娘腻歪的“专座”。 沙发扶手上还搭着一件孙二娘落下的薄外套。刘邦蜷着腿,下巴抵在膝盖上,眼神呆滞地望着地面,或者望着窗外某个虚无的点。 他的胡子茬冒了出来,头发乱糟糟地贴在额前。 苏雅递给他食物和水,他会机械地接过去,机械地吞咽,动作迟缓得像个提线木偶。 吃完,他又缩回去,仿佛那个角落是唯一能给他一丝虚假安全感的地方。 夜里,能听到他压抑的、如同受伤幼兽般的呜咽,断断续续,时有时无,在冰棺的嗡鸣间隙里飘荡,听得人心里发毛。 苏雅成了唯一还在勉强维持运转的人。她沉默地收拾着店里散落的东西,动作很轻。 她把项羽那些“伪科学”的石头、摆件一件件捡起来,没有扔掉,只是默默地将它们归拢到墙角一个纸箱里。 她擦拭着吧台的灰尘,清洗着积攒的咖啡杯,但动作明显慢了很多,眼神常常失焦,盯着水槽里旋转的水流发呆,直到水溢出来才惊觉。 她强迫自己拿出能量探测仪,对着冰棺、对着房间各处扫描,屏幕上的读数跳动着,她盯着那些数字,眼神却空洞无物,仿佛那些跳动的线条和数字,只是另一个无法理解的、冰冷世界的噪音。 她给许仙和刘邦端水送饭,照顾我换药,动作轻柔,却始终低着头,避开所有人的视线,仿佛承受不起任何目光的重量。 我自己胸口的伤在缓慢地愈合,但身体里的某个部分似乎随着项羽的倒下彻底坏死了。 大部分时间,我靠坐在咨询室的门框边,看着这个曾经喧闹拥挤、如今却空旷死寂的空间。 目光扫过吧台——那里少了一个高大的身影挤过来抢水喝。 扫过沙发——少了一个大嗓门嚷嚷着要听最新“科学发现”。 扫过墙角那堆被归拢的“破烂”——少了一个会为了它们跟人争得面红耳赤的憨直汉子。 空气里似乎还残留着他身上那种混合着汗水和金属机油的独特气味,但每一次呼吸,都只吸入了冰棺散发的、更浓重的寒意和消毒水味。 物是人非。每一个角落都在无声地尖叫着这四个字。 许仙阳台上的那几盆暗红草叶,在无人照料下,以一种肉眼可见的速度枯萎下去。 叶片卷曲、发黄、掉落,如同被瞬间抽干了所有生机。 许仙偶尔瞥见,也只是面无表情地移开目光,仿佛那不过是一堆无用的垃圾。 日子就这样在沉重的寂静和冰棺的嗡鸣中,一分一秒地、极其缓慢地向前爬行。 压抑的气氛浓得如同实质,沉甸甸地压在每个人的胸口,让人喘不过气。 悲伤不再是汹涌的浪潮,而是变成了无处不在的、冰冷的浓雾,渗透进每一寸皮肤,每一个毛孔,冻结了思考,也冻结了希望。 第三天下午,或者傍晚?光线已经很暗了。 我依旧靠坐在门框边,目光漫无目的地游移。 最终,落在了吧台角落。 那里放着一个杯子。一个非常普通的、廉价的、印着褪色卡通图案的马克杯。那是项羽的杯子。 他不懂咖啡,嫌许仙的茶苦,就只喝白开水。每次倒水,他都会用这个杯子,因为够大。他说这杯子上的“能量符号”看着顺眼(其实只是普通的几何花纹)。 杯口边缘,还残留着一圈浅浅的、洗不掉的茶渍痕迹,是他有一次硬要尝试许仙的茶,被苦得龇牙咧嘴时留下的。 它就那么静静地立在那里,落满了灰尘。杯口对着冰棺的方向,像一个沉默的、无言的诘问。 我的视线凝固在那个杯子上。几天来强行压抑的、被绝望和麻木包裹着的情绪,如同被投入火星的干柴,轰然炸开!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不是悲伤。不是无助。 是愤怒! 是如同岩浆般在冰冷死灰下疯狂翻涌、即将冲破地壳的滔天怒焰! 羽哥……那个力拔山兮的霸王,那个憨直重义的兄弟,那个为了心爱之人可以毫不犹豫付出生命的傻子……他不是死在战场上,不是死在强敌手中!他是被欺骗!被玩弄! 被那个披着虞小曼皮囊的魔鬼,用最卑劣、最残忍的手段,逼着他亲手结束了自己的生命!用他至纯至性的情感,作为杀死他的刀! “该有的监视是应该的”……“为了所有人的安全”……许仙冰冷理智的话语在耳边回响,却像油浇在火堆上。 安全?监视?隐忍?在羽哥这样惨烈的死亡面前,这些算什么?! 一股滚烫的、带着血腥味的气息猛地冲上喉咙。我猛地用手撑住地面,指甲深深抠进老旧的地板缝隙里,指关节因为用力而发白,身体无法控制地剧烈颤抖起来。 不是为了守护这虚假的平静! 不是为了逃避天庭的磨砺! 更不是为了那虚无缥缈的“仙途”! 胸腔里,那颗被瓷片嵌入、被痛苦和绝望反复蹂躏的心脏,此刻被另一种更强烈、更纯粹的情绪狠狠攥紧——复仇! 为项羽复仇! 撕碎那个玩弄人心的魔鬼!撕碎它背后冰冷的天庭!让他们付出代价!血债血偿! 这个念头如同燎原的野火,瞬间烧尽了所有的麻木、所有的绝望、所有的犹豫!它如此清晰,如此灼热,带着毁灭一切的力量,在我心中疯狂地嘶吼! 那个印着褪色卡通图案、杯口带着茶渍的马克杯,像一根烧红的钢针,狠狠扎进我混沌的脑海,瞬间引爆了积压的岩浆! “都他妈给我起来——!!” 一声嘶哑的、如同濒死野兽般的咆哮猛地炸开,打破了店里死水般的沉寂,甚至盖过了冰棺那低沉的嗡鸣。 我用手死死撑着门框,指甲在木头上刮出刺耳的声响,才勉强稳住因愤怒和虚弱而剧烈摇晃的身体。 许仙像被惊雷劈中,身体猛地一颤,从那张旧折叠椅上弹了起来。 空洞的目光瞬间聚焦,带着一丝惊愕和被打断麻木的茫然,死死盯住我。他下意识地想去摸手机,手伸到一半,却又僵在半空。 缩在沙发角落里的刘邦,像受惊的兔子般猛地一抖,下意识地把身体蜷得更紧,头埋得更深,仿佛要把自己塞进沙发缝隙里。他攥着孙二娘外套衣角的手指,骨节捏得发白。 正在角落用能量探测仪漫无目的扫描的苏雅,手一抖,仪器“哐当”一声掉在地上。她没去捡,只是猛地转过身,惊恐地望向我,脸色比之前更加苍白。 “看看你们!都看看你们自己!” 我的声音因为极致的愤怒和悲痛而扭曲变形,手指颤抖地指向他们每一个人,最后狠狠指向角落那口散发着寒气的冰棺,“羽哥!他就躺在那里!被那个狗日的‘虞小曼’!被那个披着人皮的魔鬼!用最下作、最恶心的手段骗得自戕而死!他死的有多憋屈!多窝囊!你们看不见吗?!” “你们以为躲在这里,像鸵鸟一样把头埋进沙子里,这血债就能算了?这痛苦就能消失了?!” 我胸口剧烈起伏,牵扯着伤处一阵剧痛,但我不管不顾,声音拔得更高,带着泣血的控诉,“看看这店里!看看羽哥买的这些破石头!看看他的杯子!他妈的连空气里都还有他的味儿!你们躲得掉吗?!” “那个狗日的代言人!那个天庭的杂碎!他们算计的就是这个!” 我猛地一拳砸在门框上,木屑飞溅,指关节瞬间渗出血丝,却感觉不到疼,只有满腔的怒火在烧,“他们就是要这样!把你打垮!把你的脊梁打断!把你的心气磨灭!让你觉得天庭太他妈强大!反抗就是找死!让你觉得躺平了,认命了,当个缩头乌龟,就能少受点罪!就能他妈的‘安全’了?!” 我死死盯着许仙那双终于不再空洞、却依旧死寂的眼睛:“老许!你告诉我!你他妈告诉我!这就是你想要的‘安全’?!躲在羽哥用命换来的‘安全’壳子里,当个千年王八?!你老婆被打的只剩一丝残魂,现在都不知道在哪里!你就这么给她报仇?!你原来是怎么劝老子要死拼天庭的?!” 许仙的身体猛地一震,如同被无形的重锤击中。他下意识地后退一步,撞到了身后的折叠椅,椅子发出刺耳的摩擦声。他脸上那层维持理智的冰冷面具瞬间崩裂,镜片后的眼神剧烈地颤抖起来,嘴唇翕动着,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白素贞的名字,像一把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了他尘封千年的伤口上。 我又转向蜷缩在沙发里的刘邦,声音带着刺骨的嘲讽:“还有你!邦哥!汉高祖?!你现在像个什么?!被吓破胆的野狗?!孙二娘为什么跑?她怕的不是你!她怕的是你身上沾着的这堆破事!是你他妈这副怂包的样子!她现在指不定躲在哪个角落里哭,后悔认识你!后悔跟你腻歪!你连追都不敢去追!连个屁都不敢放!你他妈还是那个敢在鸿门宴上尿遁的刘邦吗?!垓下围死项羽的狠劲儿呢?!被狗吃了?!”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刘邦蜷缩的身体猛地绷紧,像一张拉满的弓。他抱着头的手臂剧烈地颤抖起来,指缝间传来压抑的、如同困兽般的呜咽,比之前的更加痛苦,更加绝望,带着一种被彻底撕开伤疤的羞愤。 最后,我看向角落里脸色惨白、瑟瑟发抖的苏雅,声音低沉下来,却带着更深的穿透力:“苏雅……擦擦眼泪。别扫了。那些数字,救不回羽哥。也挡不住下一次刀子捅过来。我们躲不掉的……从被天庭盯上的那一刻起,就躲不掉了。要么站起来,把刀夺过来,捅回去!要么……就等着下一个躺进冰棺的,是我,是老许,是邦哥!” 我的目光扫过他们每一个人,声音因为嘶吼和巨大的情绪而彻底沙哑,带着一种近乎崩溃的哭腔,却又有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绝: “我受不了了……我他妈真的受不了了!看着羽哥躺在那儿……看着你们一个个像丢了魂……这比杀了我还难受!” “我要报仇!!” 这四个字,几乎是从喉咙深处、从撕裂的胸腔里,用尽所有力气和生命嘶吼出来的,带着滚烫的血腥味。 “为羽哥报仇!!” “让那个狗日的‘虞小曼’!那个天庭的杂碎!死无葬身之地!!” “把她的皮!一层一层扒下来!把她那颗肮脏的心!挖出来!剁碎了喂狗!!” “血债血偿——!!!!” 最后一声咆哮,耗尽了我所有的力气。身体再也支撑不住,顺着门框滑坐到冰冷的地板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胸口的剧痛如同烈火灼烧,眼前阵阵发黑。泪水混杂着汗水,模糊了视线。 死寂。 比之前更加沉重的死寂笼罩下来。只有我粗重的喘息声和冰棺那该死的、持续的嗡鸣。 几秒钟,却漫长得像一个世纪。 突然,角落里传来“哐啷”一声闷响。 是刘邦。他猛地从沙发上弹了起来,动作之大带翻了旁边的小茶几。他脸上糊满了泪水、汗水和鼻涕,眼睛赤红得像要滴血,身体因为巨大的情绪冲击而剧烈地颤抖着。他不再蜷缩,不再躲避,而是像一头被彻底激怒、挣脱了锁链的野兽,死死盯着我,胸膛剧烈起伏,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声音嘶哑得如同砂纸摩擦: “操……操他妈的……报仇……算老子一个!” 他猛地抬起手,用尽全身力气,狠狠抹了一把脸,把那些懦弱的痕迹粗暴地擦掉,尽管新的泪水立刻又涌了出来。 紧接着,是许仙。 他缓缓地、极其缓慢地弯下腰,捡起了刚才被我砸椅子惊掉在地上的金丝眼镜。他没有立刻戴上,而是用指尖,一点一点,极其用力地擦拭着镜片,仿佛要将上面沾染的所有尘埃、所有麻木、所有冰冷的“理智”都擦掉。镜片被他擦得几乎要发出声音。然后,他缓缓地、稳稳地将眼镜重新架回鼻梁上。 镜片后的那双眼睛,不再空洞,不再死寂。里面翻涌着一种极其复杂的东西——有被撕开的千年沉痛,有刻骨的仇恨,有破釜沉舟的决绝,还有一种被强行唤醒的、属于“许汉文”而非“千年修士”的、近乎疯狂的火焰。他抬起头,目光越过冰棺,落在我的身上,没有说一个字,只是极其缓慢地、用力地点了一下头。那一个点头,重逾千斤。 最后,是苏雅。她不再发抖。她慢慢地、慢慢地弯下腰,捡起了掉在地上的能量探测仪。 她没有再看那闪烁的屏幕,而是紧紧地将那个冰冷的仪器抱在怀里,仿佛抱着最后一件武器。她抬起头,脸上泪痕未干,但那双原本充满恐惧和无助的眼睛里,此刻却燃起了一簇小小的、却异常明亮的火苗。 那火苗里,是愤怒,是决心,还有一种被逼到绝境后、退无可退的狠厉。她迎上我的目光,用力地抿紧了苍白的嘴唇,也重重地点了点头。 冰棺依旧在低沉地嗡鸣,但店里的空气,却仿佛被那几声嘶吼、那几声回应,撕开了一道口子。 浓得化不开的绝望和麻木,似乎被一股微弱却极其顽强的、带着血腥味的愤怒,硬生生地顶开了一丝缝隙。一丝名为“复仇”的、决绝的光,艰难地透了进来,映亮了四双重新有了焦点的眼睛。 喜欢心理咨询室请大家收藏:()心理咨询室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200章 走! 看到他们虽然沉默,但眼神里重新燃起的那簇火焰,哪怕那火焰是由愤怒和仇恨点燃的,也让我心头沉甸甸的巨石松动了一丝。至少,脊梁没有彻底弯下去。 “老许,” 我开口,声音因为之前的嘶吼还有些沙哑,但异常清晰,“看好家。看好羽哥。” 许仙抬起头,目光从手机屏幕上移开,落在我身上,没有任何疑问,只是再次用力地点了下头。那眼神里的意思很明白:放心去,这里有我。 我又看向刘邦和苏雅:“邦哥,苏雅,打起精神。后面……还有硬仗。” 刘邦背对着我,肩膀微微耸动了一下,水声停了。他没回头,只是闷闷地“嗯”了一声,继续用一块抹布死命地擦着那个马克杯,仿佛要把杯壁擦穿。苏雅也抬起头,对我点了点头,眼神坚定。 深吸一口气,压下胸口的闷痛和翻涌的情绪,我转身,推开了那扇沉重的玻璃店门。 门外城市的喧嚣和略带污染的空气扑面而来,与店内死寂冰冷的氛围形成了刺骨的对比。夕阳的余晖给街道镀上了一层虚假的温暖金色。 我没有漫无目的地寻找。沿着熟悉又陌生的街道,脚步有些虚浮,但方向明确。我知道,不用我去找。那个瞎眼的老鬼,那个被天庭抛弃、被新代言人追杀的初代代言人,他一定会找上我。 走到离家不远的一个僻静街心公园边缘。这里行人稀少,只有几个老人在长椅上打盹。我在一棵枝叶稀疏的老槐树下站定,背靠着粗糙的树干,闭上眼睛,深深呼吸,试图平复胸腔里那团依旧灼烧的怒火和翻腾的恨意。 脑海里清晰地复盘着老道的心理。 合作?从一开始就是互相提防,互相算计的权宜之计。 他恨新代言人入骨,想借我们的手除掉对方,重获天庭青睐。而我们,当时需要他手里的邦哥和二娘的线索,也需要他对付新代言人的经验和力量。双方都藏着掖着,都怕被对方从背后捅刀子。这种脆弱的联盟,怎么可能在野马川那种绝境下指望他出手? 他巴不得坐山观虎斗,看着我们和新代言人拼个两败俱伤,他再出来收拾残局,或者……坐收渔利。 项羽的死……成了转折点。 老道要的,从来不是我们和新代言人两败俱伤,而是新代言人必须死!死在他老道手里,或者至少,是在他主导的复仇下死掉!只有这样,他才能向天庭证明他的价值,洗刷被抛弃的耻辱。 而项羽的死,对我们来说,不再是普通的牺牲或盟友的折损。那是刻骨铭心的血仇!是彻底的、不死不休的宣战!我们对新代言人(或者说占据虞小曼躯壳的那个存在)的仇恨层级,瞬间飙升到了和老道完全一致、甚至可能更强烈的程度!这种仇恨,足以暂时压过对彼此的猜忌和不信任。 因为在这种刻骨的、共同的血仇面前,在共同的首要目标(弄死新代言人)面前,我们和老道之间那点旧怨和防备,反而显得次要了。我们都需要对方的力量,都需要对方毫无保留地投入这场复仇。在这种时候,谁要是还想着背后捅盟友一刀,那才是真正的蠢货和疯子,只会让真正的仇敌笑到最后。 所以,老道一定在野马川。他一定躲在某个我们看不见的阴影里,用他那双“瞎眼”,冷冷地“看”着一切发生。看着项羽被逼自戕,看着我们崩溃绝望,看着新代言人得意离去……直到现在,看到我们重新燃起复仇的火焰,看到我们被同样的仇恨驱动,变得和他一样不顾一切。 只有到了这一刻,当复仇的意志足够纯粹、足够强烈,足以覆盖其他所有杂念时,他才会真正现身。因为他知道,现在出现的,才是真正可以“合作”的复仇者——目标一致,手段可以不计代价,彼此之间反而因为共同的仇恨和目标,暂时拥有了最基础的信任(至少在执行复仇计划时)。 想通了这一点,一股冰冷的、带着强烈被利用感的愤怒,再次涌上心头。这个老杂毛!他明明可以早一点出现……也许……也许羽哥就不用死?或者至少……不用死的那么憋屈?他利用羽哥的死,利用我们的痛苦,来确保我们和他站在同一条绝对无法回头的复仇之路上! “老杂毛……” 我下意识地捏紧了拳头,指骨因为用力而发白,指甲深深陷进掌心,带来一阵刺痛。胸腔里翻涌的恨意,不仅仅是对新代言人,对这个躲在暗处、冷眼旁观、坐收渔利的老道,同样刻骨!他算计羽哥的死,算计我们的痛苦,这比直接的敌人更令人作呕! 就在这时,一阵极其微弱、仿佛幻觉般的、带着某种奇异韵律的……二胡声,断断续续地飘了过来。那声音很轻,很飘渺,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又像是就在身边的风里打转。不成调,却透着一股子深入骨髓的阴冷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如同毒蛇吐信般的邀约。 来了。 我猛地睁开眼,目光锐利如刀,扫向公园深处更幽暗的角落。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没有看到人影,但那若有若无的二胡声,却像一条无形的线,清晰地指向了公园深处那片最茂密的、几乎不透光线的冬青灌木丛。 夕阳的最后一抹余晖彻底沉入地平线,路灯昏黄的光勉强穿透稀疏的枝叶,在潮湿的泥地上投下扭曲晃动的影子。 我没有犹豫,抬脚,踩过枯黄的落叶,发出沙沙的轻响,一步步走向那片如同蛰伏巨兽般的冬青灌木丛。空气里的寒意似乎更重了,带着泥土和植物腐败的气息。 就在我离那片浓黑阴影不到五步的距离时,二胡声戛然而止。 死寂瞬间笼罩下来,比之前更甚,带着一种无形的压力。 “啧啧……小子,几天不见,胆气倒是见长。越来越习惯一个人来会老瞎子我了?” 一个干涩、沙哑,如同砂纸摩擦朽木的声音,毫无预兆地从那片浓密的灌木阴影深处飘了出来。那声音带着一种毫不掩饰的、阴冷的嘲讽。 紧接着,灌木丛最浓密的地方,空间似乎扭曲了一下。一个佝偻、枯瘦的身影,如同从阴影中直接“渗”出来一般,缓缓浮现。 依旧是那身破烂肮脏的灰布道袍,依旧是用一根看不出颜色的布条蒙着双眼。枯槁的手里,拄着一根油光发亮的竹竿,另一只手里,则握着一把同样破旧、琴筒蒙皮都有些破损的二胡。正是那个瞎眼老道。 他就那么“站”在阴影的边缘,明明蒙着眼,却仿佛能精准地“看”向我所在的方向。一股阴冷、污浊、带着浓重腐朽气息的压迫感,随着他的出现,弥漫开来。 “老杂毛!” 我盯着他那张枯树皮般的脸,牙关紧咬,从齿缝里挤出这三个字,胸腔里的怒火和被算计的屈辱感瞬间翻腾起来,“野马川……看得可还开心?!” 老道那张枯槁的脸上,嘴角极其缓慢地向上扯动了一下,形成一个令人毛骨悚然的、皮笑肉不笑的弧度。他没有回答我的质问,只是用那干哑的嗓音,慢悠悠地说道: “项籍……死了?” 那语气平淡得像在问“今天天气如何”,却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残忍和玩味。 这句话像淬毒的针,狠狠扎进我的神经!强压下冲上去撕碎他的冲动,声音因为极致的愤怒而微微发颤:“拜你所赐!躲在暗处看戏的滋味,不错吧?!” “呵呵呵……” 老道发出一阵低沉而阴冷的笑声,如同夜枭啼哭,“滋味?滋味就是……你们终于明白了。明白了天庭的刀子有多快,多毒。明白了什么叫真正的……不死不休。” 他顿了顿,拄着竹竿向前“走”了一小步,那蒙着布的“视线”仿佛穿透了我,“也明白了……现在,除了老道我,你们还有别的路可走吗?” 他这句话,像一盆冰水,瞬间浇灭了我部分的怒火,只剩下冰冷的现实和刻骨的仇恨。他说的没错。项羽的死,彻底斩断了所有退路,也让我们和老道这个危险的老鬼,被同一条名为“复仇”的血线死死绑在了一起。 “少他妈废话!” 我低吼一声,打断他那令人作呕的腔调,直截了当,声音如同淬火的刀锋,“怎么弄死那个狗日的‘虞小曼’?你藏着掖着的那些东西,该吐出来了!” 老道脸上的假笑收敛了,蒙布下的脸转向我,虽然看不见眼睛,却能感受到一股极其专注的、如同实质般的阴冷“目光”。他沉默了几秒,干枯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二胡粗糙的琴杆,那声音在寂静中格外刺耳。 “弄死她?” 老道的声音压得更低,带着一种毒蛇般的嘶嘶声,“占据虞姬转世身的,是新任代言人,也是通幽阁真正的‘阁主’。她的力量,你们在野马川领教过了。操控意外,空间扭曲……这只是表象。” 他顿了顿,似乎在组织语言,或者说,在衡量该透露多少。 “她真正的根基,在于‘心脏’。” “心脏?” 我眉头紧锁,立刻联想到康源生命那恐怖的黑石心脏。 “不错。” 老道微微颔首,“但并非你们毁掉的那颗。那颗不过是她庞大力量网络的一个节点,一个被舍弃的‘子体’。她真正的‘心脏’,或者说,她力量的源泉和意志的锚点,远比那更隐蔽,更……古老。与天庭赐予她的‘权柄’紧密相连。” “在哪?!” 我追问,呼吸都急促起来。 老道枯瘦的手指在琴杆上轻轻敲击着,发出笃笃的轻响,像是在思考,又像是在下饵。 “老道被天庭抛弃,被那贱人追杀,损兵折将,情报网也大不如前。但……并非全无线索。” 他话锋一转,“那贱人行事狠辣缜密,但有一点,她无法完全掩盖——她需要‘容器’。” “容器?” “不死不灭?哼!” 老道发出一声不屑的冷哼,“那是天庭意志加持下的表象!本质上,她依旧是凡俗灵魂被强行改造、污染后的产物!承载如此庞大的力量和天庭的‘权柄’,普通的砂砾之躯根本承受不住!她需要一个强大的、具有特殊‘灵性’的容器,作为她核心意志的载体和力量的中枢!这个容器,必须与她本身高度契合,甚至……需要承载她一部分的‘本源’。”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老道那蒙着布的脸,缓缓转向城市某个方向,声音带着一种近乎诅咒的寒意: “老道耗费极大代价,甚至折损了几个最后的‘耳目’,才追踪到一丝若有若无的波动。那波动极其微弱,带着污浊的灵性和空间扭曲的余韵……指向城北,老工业区深处,一个早已被废弃、连拾荒者都不愿靠近的……地下防空工事群。” 地下防空工事?我的心猛地一沉。那种地方,地形复杂,空间扭曲,简直是布置陷阱和邪术祭坛的绝佳场所! “具体位置?” 我追问,每一个字都带着血腥味。 “老道只能锁定大致区域。入口必然被重重伪装和污染结界覆盖,寻常手段难以发现。” 老道的声音带着一丝阴狠,“但……我们有钥匙。” “钥匙?” 我愣住了。 老道那只握着二胡的手,缓缓抬起,枯槁的指尖,隔空指向我……不,是指向我的心口!那股阴冷的“视线”仿佛穿透了衣物,落在了那嵌入的瓷片之上! 没错,我的心口残留着许仙那瓷片的一小部分,怎么取都取不出来,就像是融合在血肉之中。 “许仙白素贞的悲愿瓷片……曾被通幽阁核心吸收,又被抛弃。它沾染过通幽阁最核心的污秽气息,也蕴含着能克制污染的纯粹‘悲愿’之力。它……是唯一能感应到同源污染核心的‘信标’,也是……唯一能穿透那贱人结界屏障的‘钥匙’。” 老道的声音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笃定,“靠近她的‘心脏’,你会感觉到它的共鸣!它……会指引你!” 我下意识地捂住心口,那里传来一阵细微的、如同冰针游走般的悸动。瓷片……钥匙? “找到入口,只是第一步。” 老道的声音变得极其凝重,甚至带上了一丝他自己可能都没察觉到的忌惮,“那贱人必然在那‘心脏’周围布下了天罗地网。空间陷阱、污染侵蚀、砂砾傀儡……还有她自身的力量投影!硬闯,十死无生!” “那怎么办?!” 刘邦的声音突然从我身后不远处传来!我猛地回头,才发现他和苏雅不知何时也悄悄跟了过来,此刻正躲在另一棵大树后面,显然听到了关键的对话。刘邦的脸上混杂着恐惧和一种豁出去的凶狠。 老道似乎毫不意外他们的出现,蒙布的脸转向刘邦声音的方向,发出一声阴冷的嗤笑:“怎么办?问得好!所以,需要‘饵’。” “饵?” 苏雅的声音带着颤抖。 “一个足够大,大到让她无法忽视,必须亲自调动核心力量来应对的‘饵’!” 老道的嘴角再次扯出那个残忍的弧度,“比如……一个失去了力量庇护,如同丧家之犬般暴露在荒野中的……初代代言人?” 他指的是他自己! “老道会故意泄露一丝行踪,引她上钩。” 老道的声音带着一种疯狂的决绝,“当她确信能将老道彻底抹杀,以绝后患时,她必然会调动‘心脏’的力量,甚至可能……将部分意志投影降临!那时,就是‘心脏’防御最薄弱、位置暴露最清晰的时刻!” “而你!” 老道的“目光”再次死死锁住我,那无形的压力如同山岳般压来,“必须在她调动力量、意志投影降临的瞬间,依靠瓷片的指引,找到入口,潜入进去!在她最核心、最脆弱的‘心脏’处,给她致命一击!” “这太冒险了!” 苏雅失声叫道,“万一……” “没有万一!” 老道粗暴地打断她,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歇斯底里的疯狂,“这是唯一的机会!唯一能彻底毁掉她的机会!老道会用命去当这个饵!你们呢?敢不敢用命去赌这把刀?!” 他拄着竹竿,向前猛地踏出一步,那股腐朽阴冷的气息如同实质般扑面而来,蒙布下的脸仿佛能穿透人心: “小子!告诉老道!你们这群被仇恨烧红了眼的疯子,敢不敢赌上所有!跟老道一起,用命!去换那个贱人魂飞魄散!永世不得超生?!” 他的声音在寂静的公园里回荡,带着一种同归于尽的疯狂邀约,也带着复仇之火焚尽一切的决绝。尽管戴着墨镜,但依然能感觉到冰冷的目光,死死地钉在我身上,等待着最后的答复。 昏黄路灯下,老道那蒙着布的、如同枯树皮般的脸,死死“盯”着我。他抛出的计划,疯狂、凶险,带着浓烈的血腥味和同归于尽的决绝。那声“敢不敢赌上所有”的质问,像烧红的烙铁,烫在每一个被仇恨灼烧的灵魂上。 空气凝固了几秒。公园里死寂一片,连风声都停了。 “干了!” 刘邦的声音率先炸开,嘶哑、破音,带着一种豁出去的狠劲。他从树后猛地跳出来,眼睛赤红,死死盯着老道,胸膛剧烈起伏,“妈的!老子这条命早该折在垓下了!活到现在都是赚的!只要能撕了那个贱人!拿命填!老子认了!” 苏雅紧跟着走出来,脸色依旧苍白,但眼神异常坚定。她紧紧抱着怀里的能量探测仪,仿佛那是她的武器和依靠,用力地点了点头,声音不大,却异常清晰:“算我一个!羽哥的仇……必须报!”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许仙没有说话。他不知何时也来到了近处,站在阴影的边缘。昏黄的光线勾勒出他紧绷的侧脸轮廓,镜片后的眼神冰冷得如同极地寒冰。他缓缓地、极其用力地点了一下头。那一个点头,重逾千钧,胜过千言万语。 我的目光扫过他们,最后落在老道那张令人憎恶的脸上。胸腔里那颗被瓷片嵌入的心脏,此刻正被复仇的烈焰和冰冷的决绝反复炙烤、冰冻。羽哥倒在血泊中的样子,虞小曼最后那扭曲的笑容,在脑海中疯狂闪现。 “赌!” 我的声音沙哑,却如同出鞘的刀锋,斩钉截铁,“用命赌!赌她死无葬身之地!” “好!好!好!” 老道一连说了三个“好”字,那干涩的声音里透着一股近乎癫狂的快意,仿佛终于找到了可以一同坠入地狱的同伴。 他枯槁的手指猛地一划,一道极其细微、近乎不可见的暗红色血线,如同有生命的活物般,瞬间从他的指尖射出,精准地缠绕在我的手腕上!那血线冰冷刺骨,带着一股浓郁的血腥和腐朽气息,仿佛一条冰冷的毒蛇缠绕上来。 “老道用精血为引,结此‘血线’。” 老道的声音带着一种诡异的阴冷,“一旦老道引动那贱人,‘心脏’位置暴露,或者老道身死道消,此线便会灼热示警!记住!机会只有一瞬!在老道引动她意志投影降临、核心防御最薄弱的那一刻!用你心口的‘钥匙’,找到入口,直捣黄龙!” 手腕上那冰冷的血线缠绕感,如同一条无形的枷锁,也像一条通往地狱的单程票。我强忍着不适,重重地点了点头。 “城北,老工业区,废弃防空工事群……” 老道最后“看”了我们一眼,那蒙布下的脸似乎扯动了一下,“……各自准备吧。血仇,当以血偿!” 话音落下,他佝偻的身影如同融入水中的墨迹,在浓重的树影下迅速变淡、扭曲,最终连同那股阴冷腐朽的气息,彻底消失不见。原地只留下那若有若无的二胡声的残响,以及手腕上那条冰冷的、如同附骨之疽的血线。 计划已定,剩下的就是刀尖舔血的执行。 回到店里,气氛截然不同。冰棺依旧嗡鸣,但那股绝望的死寂已经被一种压抑到极致、如同即将喷发的火山般的紧张感取代。 许仙一头扎进了他的“工作间”——那是店里隔出来的一个小仓库,平时堆满了他收集的各种古籍、符箓材料和稀奇古怪的仪器。 门被紧紧关上,里面很快传来翻箱倒柜、金属碰撞和低沉的念咒声。他在准备压箱底的东西,那些可能连他自己都从未曾动用、威力巨大却代价沉重的古老手段。复仇的火焰,烧掉了他所有的顾忌。 刘邦则像一头焦躁的困兽,在狭小的前厅里来回踱步。他不再颓丧,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病态的亢奋和专注。他翻出了店里所有能用的工具——扳手、改锥、甚至厨房里那把厚重的剁骨刀。 他把这些冰冷的金属一件件拿在手里掂量、擦拭,眼神凶狠,嘴里念念有词,似乎在模拟着如何用它们砸碎敌人的骨头。最后,他不知从哪里翻出一堆废弃的电子元件和几块老式闹钟,开始埋头捣鼓起来。 苏雅担忧地看着他,想上前帮忙,却被刘邦粗暴地推开:“别管我!老子要给那贱人准备点‘大礼’!” 他眼中的血丝密布,闪烁着一种近乎疯狂的光芒。 苏雅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她打开能量探测仪,调出城市的地图,尤其是城北老工业区的详细卫星图和可能找到的、早已被遗忘的旧防空工事蓝图。她将探测仪的灵敏度调到最高,对着空气反复测试,记录着各种环境背景读数,试图建立起一个基准线,以便在行动中能第一时间捕捉到最细微的污染能量波动。 她的手指在冰冷的仪器按键上快速移动,眼神专注得可怕,仿佛要将所有恐惧都转化为冰冷的分析数据。 而我,则盘膝坐在冰棺不远处的地板上。闭上眼睛,摒弃所有杂念,将全部心神沉入胸口。那里,嵌入的瓷片传来一阵阵细微的、如同冰针游走般的悸动。我努力去感受它,去沟通它,试图理解老道所说的“钥匙”的含义。白素贞的悲愿之力……它曾助我破开幻境,它沾染过通幽阁的核心污秽……此刻,它是我唯一能依靠的、指向仇敌心脏的信标。 时间在无声的、高度紧张的备战中流逝。每一分每一秒都仿佛被拉长,又似乎转瞬即逝。手腕上那条老道留下的暗红血线,冰冷依旧,如同一条沉睡的毒蛇,等待着唤醒的信号。 第三天深夜。 手腕猛地传来一阵剧痛!仿佛被烧红的烙铁狠狠烫了一下! “嘶——!” 我倒吸一口冷气,猛地睁开眼,低头看去! 只见那条一直冰冷沉寂的暗红血线,此刻正发出极其微弱的、如同炭火余烬般的暗红色光芒!光芒忽明忽灭,频率极快,同时传来一阵阵灼热的刺痛感!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示警!老道动手了! 几乎在同一时间! “嗡——!” 一直安静摆放在角落的能量探测仪,屏幕上的读数猛地剧烈跳动起来!原本稳定的背景基线瞬间被打破,几条代表高浓度污染和剧烈空间扭曲的、刺眼的红色曲线如同毒蛇般疯狂窜起!尖锐的警报声瞬间划破了店里的死寂! “来了!” 苏雅失声叫道,脸色瞬间煞白,手指死死按在屏幕上,追踪着那狂暴的能量源方向,“城北!老工业区!能量峰值在飙升!是……是代言人的力量!还有……还有另一种强大的、污秽的源头反应!是心脏!一定是心脏!” “操他妈的!” 刘邦猛地从一堆电子元件中抬起头,布满血丝的眼睛里爆发出骇人的凶光,他手里紧紧攥着一个用胶带胡乱缠起来的、带着裸露电线和计时器的粗糙装置,“终于来了!老子的大礼包等着呢!” 许仙紧闭的房门“哐当”一声被猛地拉开!他大步走了出来,身上不再是那件常穿的素色长衫,而是换上了一件样式古朴、仿佛由无数细小银线编织而成的深蓝色法衣!法衣上流转着微弱却极其内敛的灵光。 他手里握着一柄只有尺余长、通体暗沉、刻满密密麻麻古篆的短剑,剑身无锋,却散发着一种令人心悸的、足以撕裂魂魄的森然锐气!他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一种近乎凝固的、玉石俱焚般的肃杀! “走!” 许仙的声音冰冷得不带一丝温度,如同金铁交鸣。他的目光扫过手腕上那条灼热发光的血线,最后落在我身上,只有一个字,却重若泰山。 “走!” 我猛地从地上弹起,胸口的瓷片在血线灼烫的刺激下,那股如同冰针游走的悸动感陡然变得强烈而清晰!它像一根无形的指针,带着一种明确的牵引感,指向城北的方向!钥匙,被激活了! 复仇的时刻,到了! 没有多余的言语。四人冲出店门,融入冰冷的、被霓虹和阴影割裂的城市夜色之中。一辆早已准备好的、没有任何标识的黑色越野车如同幽灵般滑到路边。车门拉开,我们鱼贯而入。 引擎发出一声压抑的低吼,车子如同离弦之箭,朝着城北那片如同巨大坟场般的、被遗忘的老工业区,朝着那散发着滔天污秽和致命陷阱的废弃防空工事群,朝着仇敌跳动的心脏,朝着未知的死亡与复仇的终局,狂飙而去! 手腕上的血线灼痛依旧,如同催命的符咒。胸口的瓷片指引着方向,冰冷而坚定。车窗外,城市的灯火飞速倒退,最终被越来越浓的、如同墨汁般化不开的黑暗所吞噬。前方,是弥漫着铁锈、废油和死亡气息的荒凉之地,是通幽阁真正的心脏所在,也是……最终的战场! 喜欢心理咨询室请大家收藏:()心理咨询室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201章 事不过三 引擎的嘶吼在死寂的废弃工业区里显得格外刺耳。黑色越野车如同失控的钢铁野兽,碾过坑洼的水泥路面,撞开锈蚀的铁丝网,最终一个急刹,停在一座巨大、如同匍匐巨兽骨架般的废弃厂房前。 手腕上的血线灼痛得如同烙铁!胸口的瓷片更是剧烈悸动,那股冰针游走的刺痛感变得无比清晰、无比强烈,笔直地指向厂房深处某个方向! “在里面!” 我嘶声道,推开车门跳下。浓重的铁锈味、机油腐败的酸臭和一种难以言喻的、如同血肉腐烂般的污秽气息扑面而来,几乎令人作呕。 “能量读数爆表了!” 苏雅抱着探测仪紧随其后,屏幕上一片刺目的血红,警报声尖锐得如同鬼哭,“污染浓度……空间扭曲……太强了!还有……还有一股巨大的生命能量波动!是心脏!就在下面!” 许仙手持那柄暗沉古剑,深蓝法衣在污浊的风中微微鼓荡,眼神锐利如鹰隼,扫视着黑洞洞的厂房入口。刘邦则像一头红了眼的鬣狗,死死攥着他那个用胶带缠满的粗糙“炸弹”,指节捏得发白,眼神凶狠地扫视着每一个阴影角落。 厂房内部空旷得吓人,穹顶高耸,破碎的玻璃窗透下惨淡的月光,在地上投下扭曲的光斑。地面覆盖着厚厚的灰尘和油污,散落着巨大的、锈迹斑斑的废弃机械残骸,如同史前巨兽的骨骸。空气里弥漫着令人窒息的死寂和……一种无形的、粘稠的压迫感。 手腕的血线灼痛猛地加剧!胸口的瓷片更是如同活物般疯狂悸动!牵引感前所未有的强烈! “这边!” 我低吼一声,循着那几乎要撕裂胸口的指引,冲向厂房最深处。那里,一面巨大的、看似完整的混凝土墙壁前,空间正发生着诡异的扭曲!光线在那里弯折、折叠,墙壁本身仿佛变成了流动的、半透明的液体,隐约能看到墙壁后面向下延伸的、深不见底的黑暗阶梯! 入口!被强大的空间结界扭曲隐藏的入口! “就是这里!” 许仙眼神一凝,手中古剑瞬间爆发出刺目的青金色毫光,剑尖直指那扭曲的空间节点!“破!” 就在许仙剑势将发未发之际! “呵呵呵呵……” 一阵银铃般的、带着无尽嘲讽和慵懒意味的轻笑,毫无预兆地从四面八方响起,回荡在空旷死寂的厂房里!那声音如此熟悉,却又如此陌生,充满了令人毛骨悚然的恶意。 “真是……感人至深的执着呢。这么快就追到本座的神仙洞里来了?” 扭曲的空间屏障如同水波般荡漾开来。一道窈窕的身影,如同从画中走出,优雅地、一步步地,从那流动的“墙壁”中踏了出来。 虞小曼! 她依旧穿着那身拍戏时的素雅戏服,长发如瀑,容颜清丽绝伦。但那双眼睛……那双曾经清澈、如今却如同深渊寒潭般的眼睛,正用一种居高临下的、如同看待蝼蚁般的戏谑目光,扫视着我们每一个人。她的嘴角微微上扬,勾勒出一个完美却毫无温度的弧度。 “老瞎子呢?那条被天庭抛弃的丧家之犬,没胆子亲自来送死,把你们这群可怜虫推出来当炮灰?” 她的声音甜美依旧,却像淬毒的蜜糖,每一个字都带着刺骨的寒意和轻蔑。 看到她的瞬间,一股足以焚毁理智的滔天怒火猛地冲上我的头顶!羽哥倒在血泊中那绝望的眼神,她最后那扭曲的狂笑,如同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心上! “狗日的贱人——!” 刘邦第一个爆发了,他双眼赤红,如同疯魔般嘶吼着,根本不顾什么计划,举着那个粗糙的炸弹装置,就要不顾一切地冲上去!“老子跟你拼了——!” “邦哥!” 苏雅惊叫出声。 然而,还没等刘邦冲出两步! 虞小曼(或者说占据她躯壳的存在)只是极其随意地、优雅地抬起了她那白皙纤细的右手,对着刘邦的方向,轻轻屈指一弹。 没有光影,没有声响。 但刘邦冲锋的身体,却如同撞上了一堵无形的、由纯粹力量构成的铜墙铁壁! “砰——!” 一声沉闷至极的巨响!刘邦整个人以比冲锋更快的速度倒飞回来!狠狠砸在身后一台巨大的废弃冲压机残骸上!金属扭曲的刺耳声和骨骼碎裂的闷响同时响起!他手中的“炸弹”脱手飞出,滚落在地,发出几声无力的电子杂音。刘邦口喷鲜血,瘫软在冰冷的金属上,眼神瞬间涣散,生死不知! “不自量力。” 虞小曼收回手指,仿佛只是掸掉了一粒灰尘,脸上的笑容依旧完美无瑕,眼神却冰冷得如同万载寒冰。 “邦哥——!” 苏雅发出撕心裂肺的哭喊,不顾一切地就要扑过去。 “别动!” 许仙厉喝一声,声音如同惊雷!他一步挡在苏雅身前,手中那柄暗沉古剑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璀璨青金光芒!剑身嗡鸣,一股浩瀚、古老、带着涤荡邪祟气息的磅礴法力轰然爆发!他双手持剑,对着虞小曼的方向,狠狠一剑斩下!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诛邪——!” 一道凝练到极致、仿佛能撕裂空间的青金色剑罡,如同九天落雷,带着煌煌天威,撕裂污浊的空气,瞬间斩至虞小曼面前! 面对这足以斩灭邪神的恐怖一击,虞小曼脸上的笑容终于收敛了一丝。她那双深渊般的眼眸中,闪过一丝冰冷的凝重。 她并未躲闪,只是再次抬起双手,十指如同穿花蝴蝶般在空中快速结出一个极其复杂、带着污秽邪光的黑色印诀! “嗡——!” 她身前空间瞬间扭曲、塌陷!仿佛凭空出现了一个小型的、吞噬一切的污浊黑洞!黑洞边缘,无数细密的、如同肉芽般的黑色触须疯狂蠕动、生长! 青金色剑罡狠狠斩入那污浊黑洞之中!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只有一种令人牙酸的、如同砂轮摩擦玻璃般的刺耳尖鸣!青金色的光芒与污浊的黑光疯狂地互相侵蚀、湮灭!强大的能量乱流如同风暴般席卷开来,将地面的灰尘和杂物瞬间清空,吹得我们几乎站立不稳! 许仙脸色一白,身体剧烈一晃,嘴角溢出一缕鲜血!显然这一剑对他消耗极大! 而虞小曼身前那个污浊黑洞也在剧烈颤抖,边缘的黑色触须纷纷崩解湮灭!她闷哼一声,身体向后微微滑退了半步,那双深渊般的眼眸中,第一次露出了真正的惊怒! “许汉文?!你竟敢动用本源真力?!” 她的声音带着一丝难以置信的尖利,“为了这群蝼蚁,你连命都不要了?!” 就在许仙与虞小曼全力对撼、能量风暴肆虐、空间剧烈波动的这一刹那! 我胸口嵌入的瓷片,如同被投入滚油的冰块,猛地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刺骨的冰冷!那股冰针游走的刺痛感瞬间化为一股清晰的、如同实质般的牵引力! 它不再仅仅是悸动,而是变成了一根绷紧的弦,一头系在我的心脏,另一头……笔直地穿透了那正在剧烈波动的空间屏障,指向了屏障之后,那深不见底的黑暗阶梯深处! 就是现在!老道用命换来的,防御最薄弱、位置暴露最清晰的瞬间! 机会只有一瞬! “老许!!” 我发出一声野兽般的咆哮,用尽全身力气,甚至不顾胸口的剧痛,猛地将速度提升到极限!整个人如同离弦之箭,朝着那被许仙剑罡斩得剧烈波动、边缘甚至出现细微裂痕的空间屏障入口,不顾一切地撞了过去! “找死!” 虞小曼瞬间察觉了我的意图,眼中寒光大盛!她分出一只手,对着我的方向凌空一抓! 一股无形的、足以捏碎钢铁的恐怖力量瞬间降临,死死扼住了我的身体!巨大的压力从四面八方挤压而来,仿佛要将我瞬间碾成肉泥!骨骼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呃啊——!” 巨大的痛苦让我眼前发黑,但胸口的瓷片却爆发出更强烈的抗拒和指引!冰寒的气息瞬间弥漫全身,竟短暂地抵消了部分压力! “滚开——!!” 许仙的怒吼如同惊雷炸响!他竟全然不顾自身安危,强行催动那柄暗沉古剑,对着虞小曼抓向我的那只手,再次斩出一道稍弱但依旧凌厉的青金剑罡! 虞小曼不得不分神应对!抓住我的力量瞬间一松! 就是这一松! 借着那股冰寒气息的爆发和许仙拼死创造的空隙,我像一颗出膛的炮弹,狠狠撞在了那剧烈波动的空间屏障之上! “噗——!” 仿佛穿过了一层粘稠冰冷的水膜!巨大的阻力瞬间消失!眼前景象猛地一变! 没有预想中的坚硬碰撞,只有一种诡异的、如同坠入深海的失重感! 眼前是无尽的、粘稠的、仿佛凝固血液般的黑暗!空气里弥漫着浓得化不开的、令人作呕的血腥味和一种难以言喻的、如同千万人哀嚎汇聚而成的精神污染!脚下是冰冷湿滑、仿佛覆盖着某种粘液的台阶,一直向下延伸,通向更深的、令人心悸的黑暗! 手腕上的血线灼痛感消失了——老道……恐怕已经凶多吉少。 但胸口的瓷片,却在此刻发出了前所未有的、如同冰晶撞击般的清脆鸣响!它的光芒穿透了我的衣物,在黑暗中映出一小片幽冷的白光!那牵引感前所未有的清晰、强烈,带着一种近乎急切的催促,死死地指向台阶下方,那黑暗的最深处! 那里,就是通幽阁真正的心脏!那个占据虞小曼躯壳的魔鬼,力量的核心所在! 没有回头路! 我咬紧牙关,强忍着巨大的精神污染带来的眩晕和恶心感,无视脚下湿滑的台阶和四周粘稠的黑暗,顺着瓷片那冰冷而坚定的指引,朝着那散发着滔天污秽和致命诱惑的黑暗深渊,义无反顾地冲了下去!每一步都踏在滑腻的粘液上,发出令人心悸的“啪嗒”声,在这死寂的地底空间里回荡,如同通往地狱的鼓点! 台阶的尽头,空间豁然开阔。 眼前出现了一个巨大的、仿佛由血肉和黑石构筑而成的巢穴!地面、墙壁、穹顶……到处都是暗红色、如同活物般微微搏动的肉膜!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粗大的、如同血管般的暗紫色肉管在肉膜下虬结盘绕,里面流淌着污浊的、散发着恶臭的粘稠液体!而在巢穴的最中央,赫然悬浮着一颗……“心脏”! 那并非康源生命见过的黑石心脏。 它更像是一个由无数扭曲、痛苦的人脸和蠕动肉芽强行糅合而成的巨大肉瘤!足有磨盘大小,表面布满紫黑色的粗大血管,正随着一种极其污秽的韵律,缓慢而沉重地搏动着! 每一次搏动,都散发出肉眼可见的、如同墨汁般的污秽能量波纹,冲击着整个巢穴!同时,一种令人灵魂战栗的、仿佛直接连接着冰冷天穹的“意志”感,从中散发出来!这就是通幽阁真正的核心!新代言人力量的源泉和意志的锚点! 虞小曼的力量投影正被许仙他们拖在外面,这里正是防御最薄弱的时刻! 但巢穴内并非全无守卫!几尊由粘稠黑砂凝聚而成、面目模糊、散发着浓烈污染气息的砂砾傀儡,正如同雕像般拱卫在心脏周围!它们感应到我的闯入,空洞的“眼窝”瞬间亮起两点猩红的光芒! “吼——!” 无声的咆哮在精神层面炸响!几尊砂砾傀儡如同被激活的杀戮机器,带着污浊的腥风,猛扑而来! “滚开!” 我发出一声野兽般的咆哮,胸口的瓷片仿佛感应到同源污秽的刺激,猛地爆发出更强烈的幽冷白光!那光芒如同实质的屏障,瞬间撞上冲在最前面的砂砾傀儡! “嗤啦——!” 如同滚烫的烙铁按上积雪!那砂砾傀儡接触到白光的瞬间,发出刺耳的腐蚀声,构成身体的污秽黑砂大片大片地崩解、湮灭!它扑来的动作瞬间僵直、溃散! 机会!我顾不上其他傀儡,眼中只剩下那颗正在疯狂搏动、散发着滔天污秽的肉瘤心脏!瓷片的牵引力死死拉着我,如同离弦之箭,直扑心脏! 另外几尊傀儡的攻击已至!腥风扑面! 千钧一发之际! “嗡——!” 一道极其细微、却带着凌厉破空声的银光,如同鬼魅般从侧面射来!精准无比地穿透了离我最近一尊砂砾傀儡的“头颅”!那傀儡的动作瞬间僵住,随即轰然溃散成一地黑砂! 是老道?!他还没死?!我心头一震,但此刻无暇他顾! 借着这瞬间的空隙,我已冲到那巨大的肉瘤心脏前!那股污秽的、连接天穹的意志感扑面而来,带着令人窒息的压迫!瓷片在我胸口疯狂鸣响、跳动,幽冷的光芒几乎要透体而出! “给我碎——!!” 我双目赤红,用尽全身力气,甚至不顾胸口的剧痛,将凝聚了所有意志、所有仇恨、所有白素贞悲愿之力的拳头,狠狠砸向那颗搏动的污秽核心! 拳头并未直接接触心脏。在距离心脏表面还有寸许距离时,我胸口嵌入的瓷片猛地射出一道凝练到极致的、如同冰晶般纯净的幽白光束!光束无声无息,却带着一种净化一切污秽的绝对力量,瞬间没入了那颗巨大的、搏动着的肉瘤心脏之中!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 那颗污秽的心脏猛地一滞!停止了搏动! 紧接着! “噗——嗤嗤嗤——!” 心脏表面,被幽白光束击中的地方,猛地浮现出无数细密的、如同蛛网般的白色裂痕!裂痕迅速蔓延、扩大!纯净的白色光芒从裂痕内部疯狂迸射出来!如同无数把烧红的尖刀,狠狠刺穿着污秽的肉瘤! “不——!!!” 一声凄厉到扭曲、充满了无尽痛苦、惊怒和难以置信的尖啸,并非从眼前的肉瘤发出,而是仿佛穿透了空间,直接在整个巢穴、甚至整个地底空间疯狂回荡!那是虞小曼核心意志发出的、濒临毁灭的惨嚎! “轰隆隆——!” 整个血肉巢穴剧烈地颤抖起来!如同发生了十级地震!肉膜疯狂撕裂,粗大的肉管纷纷爆裂,喷溅出腥臭的污血!那颗巨大的肉瘤心脏,在无数道迸射的纯净白光中,如同被投入强酸的蜡像,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崩溃、溶解、湮灭! 心脏破碎的瞬间! “噗通!” 一个身影如同破麻袋般,从上方扭曲的空间屏障中狠狠摔落下来,重重砸在满是粘液和污血的地面上! 是老道! 他比之前更加凄惨!那身破烂道袍几乎成了布条,沾满了暗红的血迹和污秽的粘液。 蒙眼的布条松脱了一半,露出一只浑浊、布满血丝、充满了无尽怨毒和疯狂的眼睛!他的一条手臂以诡异的角度扭曲着,显然已经折断,另一只手死死抓着他那把破旧的二胡,琴弦崩断了好几根。 他剧烈地咳嗽着,大口大口地呕出混杂着内脏碎块的黑血,气息萎靡到了极点,但那只独眼中燃烧的仇恨火焰,却比任何时候都要炽烈! “咳咳……贱人……你的心脏……碎了!” 老道挣扎着抬起头,用那只独眼死死盯着正在崩溃湮灭的巨大肉瘤,发出如同夜枭般的、充满快意的嘶哑笑声,“老道……老道活下来了!轮到你了!轮到老道亲手……撕碎你了!”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随着心脏核心的彻底崩溃湮灭,上方扭曲的空间屏障如同破碎的玻璃般轰然炸开! 许仙、苏雅,还有被苏雅艰难搀扶着、口鼻溢血、眼神涣散但依旧死死咬牙支撑的刘邦,三人冲了进来!他们身上都带着伤,许仙脸色惨白如纸,深蓝法衣黯淡无光,显然刚才与虞小曼投影的对撼消耗巨大。 但当他们看到正在崩溃湮灭的心脏,看到挣扎在地的老道,看到站在心脏残骸前、胸口瓷片光芒缓缓收敛的我时,眼中都爆发出绝处逢生的光芒! “啊——!!!” 一声更加凄厉、更加疯狂、充满了毁灭一切意味的尖啸响起!空间剧烈扭曲,一道身影踉跄着从破碎的空间屏障处显现出来! 是虞小曼! 不,此刻的她,已经不能称之为虞小曼了!她的身体如同信号不良的影像般剧烈闪烁、扭曲!那张清丽绝伦的脸庞上布满了紫黑色的、如同蛛网般的裂纹!裂纹深处,流淌着污秽的黑光!她的双眼彻底变成了两个深不见底的、旋转着的污浊漩涡!一股毁灭性的、充满了疯狂和绝望的气息,如同海啸般从她身上爆发出来! “你们……你们毁了我的根基!毁了我的道途!!” 她的声音不再是单一的虞小曼声线,而是混合了无数男女老幼、充满了极致怨毒和疯狂的嘶吼,“我要你们……都死!!跟我一起……永坠无间——!!” 她猛地张开双臂!身体如同一个即将爆炸的污秽光球!无数道粘稠如墨、散发着毁灭气息的黑色光流,如同失控的毒蛇般从她身体裂纹中疯狂迸射出来!无差别地轰向巢穴内的所有人!空间在这股力量下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开始寸寸崩裂! 同归于尽!她真的要引爆残存的所有力量,拉着所有人一起死! “动手——!!” 许仙发出一声嘶哑的怒吼,强行压下伤势,手中那柄暗沉古剑再次爆发出微弱的青金光芒,化作一道匹练,斩向其中一道黑色光流! 苏雅尖叫着,将能量探测仪的输出功率推到最大,一道凝练的、带着高频震荡的能量光束射向虞小曼扭曲的身体! 刘邦更是发出一声困兽般的嚎叫,用尽最后力气,将手中仅剩的一个、闪烁着危险红光的、更小型的粗糙炸弹,狠狠朝着虞小曼的脚下砸去! 老道挣扎着,用那只完好的手,猛地拉动仅存的二胡琴弦!一道尖锐刺耳、带着强烈精神穿刺的诡异音波,如同无形的锥子,狠狠刺向虞小曼的头部! 而我,在心脏破碎的瞬间,目光就锁定了虞小曼脚下——那里,静静躺着一把样式古朴、通体漆黑的匕首!正是野马川上,她扔给项羽自戕的那把! 没有犹豫!在虞小曼张开双臂、力量即将彻底爆发的瞬间!我如同猎豹般扑出!在混乱的能量风暴和迸射的黑色光流中,险之又险地避开致命的攻击!手指在地面粘液中猛地一抄! 冰冷的触感入手! 就是现在! “死——!!” 我发出一声震彻地底的咆哮,将全身的力量、所有的仇恨、所有的愤怒,都灌注在紧握匕首的手臂上!趁着虞小曼被许仙、苏雅、刘邦、老道四人合力攻击牵制、身体剧烈闪烁僵直的刹那!如同闪电般,将手中那把漆黑的匕首,狠狠刺向虞小曼胸口那最大的、流淌着污秽黑光的裂纹中心! “噗嗤——!” 匕首毫无阻碍地、深深地没入了那污秽的核心!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彻底停滞。 虞小曼身体爆发的毁灭黑光骤然僵住!她那扭曲闪烁的身影猛地凝固!布满裂纹的脸上,那双污浊的漩涡眼眸中,疯狂和怨毒瞬间被一种难以置信的惊愕和……一丝极其诡异的、洞悉一切的嘲弄所取代! 她低下头,看着插在自己胸口、只剩刀柄露在外面的漆黑匕首,又缓缓抬起头,那双污浊的漩涡眼眸,死死地、如同诅咒般,一一扫过我们所有人,最后定格在状若疯狂的老道身上。 她的嘴角,极其艰难地、极其缓慢地向上扯动,露出一个混合着无尽怨毒和诡异预言的、令人毛骨悚然的笑容。 “呵……呵呵……事……不过三……事……不过三啊……” 她的声音断断续续,如同破旧的风箱,却带着一种穿透灵魂的冰冷和笃定,“你们……与虎谋皮……不……得……好死……下一个……就轮到……” 话音未落! “轰——!!!” 被刺入核心的虞小曼,身体再也无法承受内外力量的冲突,如同一个被点燃的炸药桶,猛地爆裂开来!没有血肉横飞,只有无数粘稠如墨、散发着极致污秽和毁灭气息的黑色光流,如同决堤的洪水般轰然爆发!瞬间席卷了整个巢穴! “小心!” 许仙厉喝,不顾一切地扑向苏雅和重伤的刘邦,古剑爆发出最后的青金光幕试图抵挡!老道也怪叫一声,将破烂二胡挡在身前! 巨大的冲击波将所有人狠狠掀飞!重重撞在四周粘滑的肉膜墙壁上!整个地底空间剧烈摇晃,仿佛随时要彻底坍塌!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毁灭性的黑色洪流肆虐过后,原地只剩下一个巨大的、散发着焦臭和空间裂痕的深坑。虞小曼……或者说占据她躯壳的新代言人、通幽阁主,彻底消失了。连一丝残渣都没有留下。 死寂。 只有碎石掉落和众人粗重喘息的声音。 结束了? 许仙撑着古剑,艰难地站起,法衣破碎,气息微弱。苏雅挣扎着扶起几乎昏迷的刘邦,泪水和血水混在一起。老道则瘫坐在污秽中,剧烈咳嗽着,呕出黑血,但那只独眼中,却闪烁着一种大仇得报的、近乎癫狂的快意光芒。 “哈哈……哈哈哈……贱人!你也有今天!魂飞魄散!永世不得超生!哈哈哈哈!” 老道嘶哑地狂笑着,挣扎着爬向那巨大深坑的边缘,看着坑底残留的、如同心脏碎片般的几块散发着微弱污秽灵光的黑色晶体,眼中爆发出贪婪和渴望的光芒,“力量……天庭的权柄……是我的了!老道……才是最后的赢家!” 他伸出那只枯槁的、沾满污血的手,就要去抓取那几块黑色的晶体碎片! 就在这时! 虞小曼临死前那诡异的笑容和冰冷的话语,如同惊雷般在我脑海中炸响:“事不过三……与虎谋皮……不得好死……下一个就轮到……” 事不过三!老道被我们杀过两次!这是他第三条命!如果这次再死,他就真的永不超生了!而她说的“下一个就轮到”……指的就是老道!这老鬼,从始至终都在算计!他绝不会与我们分享任何胜利果实!他拿到这些心脏碎片(权柄碎片)的瞬间,就是我们所有人的死期! 电光火石之间!没有任何犹豫! 就在老道枯槁的手指即将触碰到坑底那黑色晶体的瞬间! 我垂在身侧、紧握着那把刚刚刺杀了虞小曼的漆黑匕首的手,手腕极其轻微、却又迅疾无比地一抖! “嗖——!” 一道微弱的、几乎难以察觉的乌光,如同毒蛇出洞,悄无声息地、精准无比地射向老道那只伸向坑底的、毫无防备的手腕! 喜欢心理咨询室请大家收藏:()心理咨询室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202章 结局 “嗖——!” 老道沉浸在复仇得手、即将攫取力量的狂喜之中,对身后这致命的偷袭毫无防备! “噗嗤!” 一声轻响,如同热刀切过黄油! 漆黑匕首锋利的刃尖,瞬间贯穿了老道枯瘦的手腕!污血混杂着几缕诡异的黑气,从伤口处飙射而出! “呃啊——!!” 老道发出一声凄厉到不似人声的惨嚎!那枯树皮般的脸上,癫狂的快意瞬间被极致的痛苦和难以置信的暴怒取代!他猛地回头,那只布满血丝、充满怨毒的独眼,死死地钉在我身上! “小畜生——!!你敢暗算老道——!!” 他的声音因为剧痛和狂怒而扭曲变形,如同地狱恶鬼的咆哮!被匕首贯穿的手腕无力地垂下,另一只完好的手却猛地一抓! “嗡——!” 一股无形的、带着浓烈腐朽气息的污秽力量瞬间爆发!如同无形的巨手,狠狠扼住了我的脖颈,将我整个人凌空提起!巨大的力量挤压着喉骨,窒息感和剧痛瞬间淹没了我! “安如——!” 苏雅发出惊恐的尖叫。 “老杂毛!放开他——!” 许仙目眦欲裂,强提所剩无几的法力,手中黯淡的古剑再次爆发出微弱的青金光芒,就要斩向老道! “都别动!” 老道独眼血红,如同疯魔,他扼着我的脖子,枯瘦的身体因为愤怒和手腕的剧痛而剧烈颤抖着,声音嘶哑而怨毒:“再动一下,老道就捏碎他的脖子!让你们……亲眼看着最后一个兄弟……断气!” 许仙的动作硬生生顿住,古剑上的光芒明灭不定,他死死咬着牙,嘴角再次溢出鲜血,眼神中充满了极致的愤怒和投鼠忌器的痛苦。 “嘿嘿嘿……” 老道看着许仙和苏雅不敢妄动,发出一阵阴冷得意的怪笑,那只独眼转向坑底那几块散发着诱人污秽灵光的黑色晶体碎片,贪婪的光芒几乎要溢出来,“好……很好!既然你们找死,那老道……就送你们一起上路!正好用你们的血……来祭炼这新得的权柄!” 他扼着我脖子的手猛地收紧!窒息感让我眼前发黑,意识开始模糊!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操你祖宗的老杂毛——!放开安如——!!” 一声如同濒死野兽般的、充满了无尽悲愤和决绝的咆哮,猛地从角落炸响! 是刘邦! 他不知何时,竟然挣扎着从苏雅怀里爬了起来!他浑身浴血,左臂无力地耷拉着,胸口的衣服被血浸透,眼神涣散,显然已是强弩之末!但他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此刻却燃烧着一种不顾一切的疯狂!他看到了被老道扼住脖子、生死一线的我!也看到了老道那只完好的手,正贪婪地伸向坑底的晶体碎片! 没有武器!没有力量!他只有一具残破的身躯和一颗被彻底点燃的、名为兄弟情义的火种! “苏雅妹子……对不住了……邦哥……先走一步!” 他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朝着距离他最近的苏雅,嘶哑地吼出这最后的诀别!然后,他像一颗人肉炮弹,带着一股同归于尽的惨烈气势,用尽全身的力气,朝着老道猛扑过去!目标,正是老道那只伸向晶体的手! 他要阻止老道!哪怕是用命去撞! “邦哥——!不要——!!” 苏雅发出撕心裂肺、肝肠寸断的哭喊!她眼睁睁看着刘邦那残破的身躯扑向死亡,却无力阻止!巨大的悲痛瞬间将她淹没! 老道显然也没料到刘邦这个“废物”在如此重伤之下,还敢如此不要命地扑上来!他扼着我脖子的手微微一滞,那只伸向晶体的手下意识地想要收回防御! 但刘邦的速度太快了!或者说,他根本就是抱着必死的决心,榨干了身体最后一点潜能! “噗——!” 沉闷的撞击声响起! 刘邦那残破的身躯,狠狠撞在了老道伸出的手臂上!巨大的冲击力让老道身体一个趔趄!扼住我脖子的力量也瞬间一松! “找死——!!” 老道暴怒!被蝼蚁撞退的屈辱感彻底点燃了他的凶性!他那只被撞开的手,猛地屈指成爪!五根枯槁的手指瞬间覆盖上一层漆黑如墨、散发着恐怖污秽气息的骨质!如同五把淬毒的骨刺!狠狠抓向扑在他身上的刘邦! “嗤啦——!” 五根漆黑的骨刺,如同烧红的烙铁刺入黄油,毫无阻碍地、深深地贯穿了刘邦的胸膛!从前胸刺入,后背透出!带出大捧滚烫的鲜血和破碎的内脏! “呃……!” 刘邦的身体猛地一僵!所有的动作瞬间停止!他低下头,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己胸口透出的、沾满自己鲜血的漆黑骨爪。剧痛似乎都被巨大的冲击所淹没,他涣散的眼神,艰难地、极其缓慢地,转向了苏雅的方向。 那张沾满血污的脸上,努力地、极其艰难地,扯动了一下嘴角,似乎想挤出一个安慰的笑容,一个“别哭”的口型。但最终,所有的表情都凝固了。只剩下无尽的痛苦、一丝解脱……和深不见底的、对苏雅的不舍与担忧。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鲜血如同泉涌般从他胸口的五个血洞中喷涌而出,染红了老道枯槁的手臂,也染红了他身下的污秽地面。 “邦……哥……?” 苏雅呆呆地看着这一幕,仿佛灵魂都被抽离了身体。 她的嘴唇无声地翕动着,眼泪如同决堤的洪水汹涌而出,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巨大的、无法言喻的悲痛如同无形的巨锤,狠狠砸碎了她的心脏!她双腿一软,瘫倒在地,身体剧烈地抽搐着,喉咙里发出如同坏掉风箱般的、压抑到极致的呜咽。那不是哭,是灵魂被生生撕裂的悲鸣! “刘季——!!” 许仙发出一声如同受伤孤狼般的悲吼!眼睁睁看着又一个兄弟惨死眼前,而且是如此惨烈的死法!他手中的古剑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带着悲怆与毁灭气息的青金光芒!那光芒甚至盖过了他自身!他不再顾忌我的安危,不再有任何保留!将残存的所有法力、所有生命力,甚至灵魂深处对白素贞的千年思念与痛苦,都疯狂地灌注进这最后一剑! “老——杂——毛——!!!给老子死——!!!!” 许仙的身体如同燃烧的流星!带着玉石俱焚、同归于尽的决绝!人与剑彻底合一!化作一道贯穿地底黑暗的、煌煌不可直视的青金色长虹! 带着涤荡一切污秽、破灭一切邪魔的滔天剑意!无视空间!无视距离!带着刘邦惨死的滔天血仇!带着项羽自戕的无尽悲愤!带着守护同伴的最后执念!带着对天庭、对代言人、对这世间所有不公的极致怒火!朝着扼住我、刚刚刺死刘邦的老道,狠狠斩下! 这是许仙燃烧生命与灵魂的终极一击!剑出无回!有死无生! 老道感受到了这毁天灭地的一剑!他那张枯槁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了真正的、源自灵魂深处的恐惧!他猛地松开扼住我的手,试图抽回刺穿刘邦胸膛的骨爪,想要全力防御! 但晚了! 青金色的剑虹如同九天落下的裁决之刃!瞬间斩至! “不——!!” 老道发出绝望的嘶吼!仓促间,他只能将那只沾染着刘邦鲜血的骨爪横在身前,同时疯狂催动体内残存的污秽力量,在身前布下一层层粘稠污浊的黑色光盾! “轰——!!!” 青金剑虹与污秽光盾狠狠撞在一起! 没有僵持!只有摧枯拉朽的毁灭! 青金色的光芒如同炽热的阳光驱散黑暗!污浊的光盾如同纸糊般层层破碎、湮灭!那柄凝聚了许仙所有一切的古剑,带着无匹的锋锐和决绝的意志,狠狠斩在了老道横挡的骨爪之上! “咔嚓——!噗嗤——!” 刺耳的骨骼断裂声和利刃入肉声同时响起! 老道那只枯槁的、覆盖着污秽骨质的左臂,连同半个肩膀,被这一剑齐根斩断!污血混合着黑气如同喷泉般狂涌而出! “啊——!!” 老道发出惊天动地的惨嚎!身体如同被重锤击中,向后狠狠倒飞出去!重重砸在粘滑的肉膜墙壁上,又弹落在地!断臂处血流如注,气息瞬间萎靡到了极点,那只独眼中充满了无尽的痛苦、怨毒和……一丝难以置信的绝望! 而许仙…… 在斩出这毁天灭地的一剑之后,他整个人如同瞬间被抽干了所有色彩!那柄暗沉古剑“当啷”一声掉落在污秽的地面上,剑身布满了细密的裂痕。他身上的深蓝法衣光芒彻底熄灭,变得黯淡无光,如同烧尽的余灰。他踉跄着后退一步,脸上没有任何血色,一片死灰。镜片后的双眼,光芒迅速黯淡下去,充满了疲惫和解脱。 他艰难地转过头,目光最后落在了瘫倒在地、失魂落魄的苏雅身上,又扫过我,最后,他的目光仿佛穿透了空间,落在了店里那口散发着寒气的冰棺方向。那眼神里,有对兄弟的不舍,有对同伴的嘱托,有对未竟之事的遗憾,但更多的,是一种终于可以放下一切重担的……平静和解脱。 “素贞……汉文……来寻你了……” 一声微不可闻的低语,如同叹息,随风消散。 紧接着,许仙的身体如同风化的沙雕,从双脚开始,迅速化为点点闪烁着微光的、纯净的青色光点,向上飘散……飘散……最终,彻底消散在污秽的地底空气中。原地只留下那件黯淡的法衣,和那柄布满裂痕、失去了所有灵光的古剑。 形神俱灭! “老许——!!!” 我跌落在地,捂着几乎被捏碎的喉咙,发出撕心裂肺的悲吼!泪水混合着血水疯狂涌出!又一个!又一个兄弟为了救我,为了复仇,燃尽了自己!就在我眼前,灰飞烟灭! 巨大的悲痛和无力感如同深渊,瞬间将我吞噬! 而另一边,被斩断一臂、遭受重创的老道,挣扎着从污血中抬起头。他那只独眼死死盯着许仙消散的地方,又看了看坑底那几块近在咫尺的黑色晶体碎片,脸上露出了混合着痛苦、怨毒和最后疯狂的扭曲笑容。 “咳咳……哈……哈哈哈……许汉文……你……你够狠!” 他咳着黑血,声音嘶哑,“但……老道……还没死!权柄……还是老道的!等老道炼化了它……你们……一个都别想活!都……得……死——!!”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他用仅剩的一只手,支撑着残破的身体,如同蠕动的蛆虫,朝着坑底那几块散发着诱人灵光的黑色晶体碎片,一点点、贪婪地爬去! 他的指甲在污秽的地面上刮出刺耳的声响,留下暗红的血痕。“你们……一个都别想活!都得……陪葬——!!” 他那垂死挣扎的丑态,那对力量的贪婪,那对生命的亵渎,如同最后一根稻草,彻底点燃了我心中那早已被悲痛和仇恨烧得通红的熔岩! “陪葬?” 我的声音嘶哑得如同砂纸摩擦,却带着一种冻结灵魂的寒意。我缓缓地、极其艰难地从地上站了起来。胸口的伤处传来撕裂般的剧痛,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破碎的喉骨,但这些都无法阻止我。 我拖着沉重的、如同灌了铅的双腿,一步一步,朝着那个在污血中蠕动、妄图抓住最后一点权柄的老鬼走去。我的目光越过他,落在那几块散发着不祥气息的黑色晶体上。虞小曼临死前的诅咒,老道此刻的贪婪,还有许仙、项羽、邦哥……他们惨死的面容,在我脑海中疯狂交织! “你也配?!” 我猛地发出一声野兽般的咆哮!声音在空旷的地底巢穴里回荡,带着无尽的悲愤和毁灭的意志! 老道被我的吼声惊动,挣扎着抬起头,那只独眼中闪过一丝惊惧,但更多的还是疯狂和贪婪:“小畜生……你想干什么?!” 我没有回答。只是用尽全身力气,抬起脚! 然后,狠狠踏下! “咔嚓——!” 一声清脆的碎裂声响起! 我那只沾满污血和泥土的脚,精准无比地、带着碾碎一切的恨意,狠狠踩在了老道枯槁的手指上!将他即将触碰到那块黑色晶体的指尖,连同指骨,瞬间踩得粉碎! “啊——!!” 老道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嚎!断指处血肉模糊! 但这还没完! 我的脚抬起,再次落下!目标——是他眼前那块散发着诱人灵光的黑色晶体碎片! “不——!!那是我的——!!” 老道目眦欲裂,发出绝望的嘶吼! “砰——!” 沉重的军靴底,带着我所有的愤怒、所有的悲痛、所有对这不公命运的控诉,狠狠踏在了那块黑色晶体之上!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 只有一声如同琉璃破碎般的轻响。 那块蕴含着通幽阁核心力量、新代言人权柄碎片的黑色晶体,在我脚下瞬间化为一小撮黯淡无光的黑色粉末!如同被踩碎的煤渣! “不——!!!” 老道的惨嚎戛然而止,化为一声绝望到极致的悲鸣!他眼睁睁看着自己最后的希望、翻盘的依仗,在自己面前被彻底碾碎!他那只独眼中,贪婪的光芒瞬间熄灭,只剩下无尽的灰败、绝望和……一丝难以置信的茫然。 我抬起脚,看也不看那堆粉末,冰冷的目光如同看一堆垃圾般扫过剩下的几块晶体碎片。 抬脚! 落下! “咔嚓!”“咔嚓!”“咔嚓!” 一脚!又一脚!再一脚! 每一次落下,都伴随着一声晶体碎裂的轻响,都伴随着老道身体绝望的抽搐!我将所有的恨意、所有的痛苦,都倾泻在这无情的践踏之中!将这些代表着天庭权柄、代表着无数牺牲和痛苦的污秽之源,连同老道最后一丝苟延残喘的希望,彻底踩进污秽的泥泞里!碾成齑粉! 当最后一块晶体在我脚下化为乌有,坑底只剩下几小撮混杂着污血的黑色粉末时,老道那残破的身体也彻底僵直了。 他那只独眼依旧圆睁着,死死盯着坑底那堆毫无价值的粉末,眼神空洞,充满了无尽的悔恨、不甘和……一种彻底呆滞的茫然。他枯槁的嘴唇微微翕动了一下,似乎想说什么,却最终只吐出几口带着内脏碎块的黑血。 身体最后抽搐了两下,然后,彻底瘫软下去。那只怨毒的独眼,也终于失去了最后的光彩,凝固在无尽的死寂和空洞之中。 初代代言人,瞎眼老道,在亲眼目睹所有希望破灭、所有算计成空后,带着无尽的怨恨和不甘,咽下了最后一口气。彻底魂飞魄散,永不超生。 巢穴内,只剩下我和苏雅粗重的喘息声,以及……一片令人窒息的死寂和荒凉。 结束了。 仇敌尽诛。 但代价……太大了。 项羽躺在冰冷的冰棺里。 刘邦倒在污血中,胸口的血洞触目惊心。 许仙……形神俱灭,连一丝痕迹都未曾留下。 巨大的疲惫感和如同潮水般涌来的、无法承受的悲痛,瞬间将我淹没。身体再也支撑不住,双腿一软,重重地跪倒在污秽冰冷的地面上。胸口的伤处传来钻心的剧痛,喉咙火辣辣地灼烧,但我已经感觉不到了。眼前阵阵发黑,只有兄弟们惨死的画面在脑海中疯狂闪回。 “安……安如……” 一个微弱、嘶哑、仿佛随时会断掉的声音传来。 是苏雅。 她不知何时,挣扎着爬到了我身边。她脸上糊满了泪水、血污和泥土,眼睛红肿得如同桃子,眼神涣散,充满了巨大的悲痛和一种被彻底掏空的麻木。她颤抖着伸出手,紧紧抓住了我的胳膊,指甲深深陷进我的皮肉里,仿佛那是她在无边绝望中抓住的唯一浮木。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她的嘴唇哆嗦着,声音破碎不堪,带着一种令人心碎的、源自灵魂深处的颤抖和茫然: “都……都死了……羽哥……邦哥……许老板……都……都没了……” “我们……我们怎么办……?” 怎么办? 我抬起头,目光空洞地扫过这片如同地狱般的地底巢穴——崩溃的血肉墙壁,断裂的污秽肉管,巨大的深坑,刘邦身下那片刺目的暗红,许仙遗留的法衣和残剑,老道那死不瞑目的残尸……还有坑底那几堆被我亲手碾碎的黑色粉末。 物是人非。不,是物非人非。曾经喧闹温暖的“神仙下凡体验生活有限公司”,那小小的乌托邦,被彻底撕碎,埋葬在这污秽的地底。活下来的,只剩下两个被痛苦和仇恨掏空了灵魂的躯壳。 胸口的瓷片,在激烈的战斗和巨大的情绪冲击后,似乎陷入了沉寂。但一种更深沉、更冰冷的寒意,却从骨髓深处弥漫开来。 天庭……还在。 磨砺……还未结束。 逝者的血仇……还未真正得报。 虞小曼临死前的诅咒,老道最后的疯狂,还有许仙消散前那洞悉一切的眼神……都在告诉我,这一切,远未终结。 我反手,用尽最后一丝力气,紧紧握住了苏雅那只冰冷、颤抖的手。她的手心全是冷汗,像一块冰。 我张了张嘴,喉咙里发出如同砂纸摩擦般的、干涩嘶哑的声音,每一个字都带着沉重的血腥味和一种被逼到悬崖边的、绝境逢生的狠厉: “回家……” “带着羽哥……邦哥……还有老许的剑……” “活下去……” “然后……” 我的目光越过污秽的地底,仿佛穿透了层层岩石和泥土,投向了那冰冷、高高在上的、操纵一切的“天穹”,声音低沉,却带着一种足以冻结灵魂的决绝: “……掀了这天!” 喜欢心理咨询室请大家收藏:()心理咨询室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203章 走了 我抹了把糊住眼睛的血和汗,视线扫过这片如同被巨兽啃噬过的战场——崩溃的暗红肉膜、断裂的紫黑肉管、深坑边刘邦身下那片刺目的、尚未完全凝固的暗红,以及许仙消散处空荡荡的地面,只有那件深蓝法衣和布满裂痕的古剑,冰冷地诉说着形神俱灭的终局。老道那枯槁的残尸在不远处,独眼空洞地望着穹顶,再无生息。 苏雅靠在我身边,身体抖得像风中的残叶,脸色惨白得吓人,只有紧紧抓着我胳膊的手,指甲深陷进皮肉里,传递着一丝微弱的、活着的触感。 “走…” 我的声音嘶哑得几乎不成调,像砂纸刮过生锈的铁皮。胸腔里那颗嵌着瓷片的心脏每一次搏动都牵扯着撕裂般的痛楚,喉骨也火辣辣地灼烧。但我必须动。 我弯腰,用还能使上力的那条胳膊,穿过刘邦腋下。 他的身体还带着余温,却沉重得如同灌了铅。苏雅咬着牙,用尽全身力气抬起他的双腿。我们两人合力,极其艰难地将那具残破的、胸口留着五个狰狞血洞的躯体架了起来。刘邦的头无力地垂下,血污糊住了他曾经油滑带笑的脸。 每一步都踏在滑腻的粘液和碎石上,发出令人心悸的声响。 苏雅几乎被刘邦的重量带倒,全靠死死咬着嘴唇支撑,鲜血从唇边渗出。我们互相搀扶,拖拽着兄弟的遗体,也拖拽着千钧重的悲痛和疲惫,重新回到废弃厂房那污浊的空气中时,外面的天光已经大亮,惨白的光线透过破窗照进来,刺得眼睛生疼。 厂房外,几辆没有任何标识的黑色越野车如同沉默的巨兽停在那里。几名穿着黑色作战服、气息精悍的“暗河”成员立刻迎了上来。 他们的动作迅捷而专业,两人迅速接手了刘邦的遗体,小心地抬起。为首一人,是个面容冷峻的中年汉子,目光锐利地扫过我和苏雅,又迅速投向我们身后那空荡荡的、散发着污秽气息的入口。他的眉头紧紧锁起,声音低沉而紧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李老板…许先生呢?” 空气瞬间凝固了。 我张了张嘴,喉咙里像堵着一团滚烫的砂砾,什么声音也发不出来。视线掠过他们焦急探寻的眼神,最终落在那件被另一名暗河成员下意识捧起的、属于许仙的深蓝法衣上。那黯淡的布料,无声地回答了一切。 冷峻汉子顺着我的目光看到法衣,瞳孔猛地一缩,脸上那最后一丝血色也褪尽了。他嘴唇动了动,似乎想再问什么,但最终只是用力抿紧,下颌线绷得像刀锋。他猛地一挥手,声音哑得厉害:“…上车!” 车门拉开,一股混合着皮革和淡淡消毒水味的气息扑面而来。 我和苏雅被半扶半抱地塞进后座。刘邦的遗体被小心地安置在放平的第三排座椅上,盖上了一件不知谁脱下的黑色外套,遮住了那可怕的伤口。 车子引擎发出一声压抑的低吼,如同受伤野兽的呜咽,猛地窜了出去,卷起一路烟尘,将那片吞噬了霸王的伤心之地、埋葬了汉高祖和千年修士的污秽坟场,远远抛在身后。 车厢内死寂一片。只有引擎的轰鸣和轮胎摩擦路面的声音。浓重的血腥味挥之不去。 苏雅蜷缩在我身边,把头深深埋进膝盖,肩膀无声地剧烈耸动。我靠在冰冷的车窗上,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荒凉的工业区景象,视线一片模糊。 许仙消散前那平静的眼神,刘邦扑上来时那决绝的嘶吼,项羽倒下的血泊……一幕幕在眼前疯狂闪回,撕扯着早已麻木的神经。 没有眼泪。只有一种被彻底掏空的、冰冷的钝痛,从骨头缝里弥漫出来,冻僵了四肢百骸。 车子在熟悉的店门前停下。那块许仙写的“神仙下凡体验生活有限公司”的霓虹小招牌,依旧悬挂于玻璃门上,在惨淡的天光下显得格外破败凄凉。暗河成员沉默而迅速地行动,将刘邦的遗体小心抬进店里,暂时安置在项羽冰棺旁边的空地上。 我撑着车门,几乎是滚落下来,脚下一个踉跄,被旁边的暗河成员扶住。 “李老板…” 冷峻汉子站在我面前,眼神复杂,有悲痛,有询问,也有一种失去主心骨的茫然。 我深吸一口气,强压下翻涌的血腥味和眩晕,声音嘶哑得如同破锣:“…去…再弄一副冰棺…要快…和羽哥那副一样…” 汉子没有任何犹豫,用力一点头:“明白!一个小时!” 他转身,对着手下低吼几句,几人迅速上车,引擎轰鸣着疾驰而去。 店里,只剩下我和苏雅,以及那两口散发着寒气的冰棺——一口里面躺着早已冰冷的项羽,另一口旁边,躺着停止呼吸、已无余温的刘邦。 压抑了一夜的死寂和绝望,如同沉重的铅云,重新笼罩下来,比之前更加窒息。苏雅靠着吧台滑坐到地上,抱着膝盖,眼神空洞地望着刘邦的方向,泪水无声地滑落,砸在冰冷的地板上。 我踉跄着走到项羽的冰棺旁,冰凉的棺盖触手生寒。隔着透明的棺盖,那张沾满血污却依旧刚毅的脸庞,无声地诉说着野马川的悲怆。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我靠着冰棺缓缓滑坐到地上,冰冷的触感透过薄薄的衣服渗入骨髓。 视线扫过项羽,又落在旁边地上刘邦被外套盖着的轮廓上,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如同破风箱般的声响。 “羽哥…” 我的声音干涩,低得几乎听不见,在这死寂的店里却异常清晰,“本来…想着…先让你在这儿…等等…等哥几个…给你报了仇…风风光光送你走…” 胸口猛地一阵剧痛,我剧烈地咳嗽起来,咳得撕心裂肺,眼前阵阵发黑。苏雅惊惶地爬过来,用力拍着我的背。 我摆摆手,止住咳嗽,喘息着,手指无意识地抠着冰冷的地板缝隙,指关节因为用力而发白。 “…没想到啊…” 我的声音带上了一丝无法抑制的哭腔,却又被强行压住,变成一种扭曲的哽咽,“…报仇?…哈…这仇…越报越深了…债…越背越重了…” “老许…没了…烧得干干净净…连个念想都没留…” 我的目光投向角落里那件黯淡的法衣和残剑,声音颤抖得厉害,“…邦哥…也躺那儿了…胸口…五个大窟窿…是替我挨的…” 一股巨大的悲怆和无力感如同海啸般将我淹没。我猛地用手撑住额头,身体无法控制地前倾,额头重重抵在项羽冰棺那冰冷的玻璃上,发出沉闷的“咚”一声。 “羽哥…邦哥…” 我的声音闷在臂弯里,带着一种被彻底压垮的绝望和深不见底的疲惫,“…不能…不能再让你们这么…晾着了…入土…为安吧…” 我抬起头,脸上沾满了冰棺上的水汽和不知何时涌出的滚烫液体。我看着冰棺里项羽的脸,眼神空洞,却又带着一种被逼到绝境后的、近乎疯狂的执拗。 “别怪弟弟…三天…就三天…送你们走…好好歇着…” 我喘着粗气,每一个字都像是从胸腔里硬挤出来的血块,“剩下的债…剩下的恨…交给我!…只要我李安如还有一口气在…这天…我掀定了!…血债…一定让他们…血偿——!!” 最后几个字,几乎是从喉咙深处、用尽生命嘶吼出来,声音在空旷死寂的店里回荡,撞在冰冷的墙壁和冰棺上,又反弹回来,显得异常凄厉和空洞。 吼声耗尽了我最后一丝力气。身体再也支撑不住,如同被抽掉了所有骨头,重重地向后瘫倒在地板上,发出一声闷响。眼前阵阵发黑,视野的边缘开始模糊、旋转。胸腔里翻江倒海,一股腥甜涌上喉咙,又被我死死咽了下去。 “安如!” 苏雅扑了过来,带着哭腔,不顾一切地紧紧抱住我瘫软的身体。 她的眼泪如同断了线的珠子,滚烫地砸在我的脖颈和脸上,混合着我脸上的血污和汗水。她的身体也在剧烈地颤抖,双臂却收得极紧,仿佛要将我勒进她的骨血里,仿佛我是她在无边绝望中唯一能抓住的浮木。 我没有力气回应,也发不出任何声音。只能任由她抱着,感受着她身体的颤抖和滚烫的泪水。巨大的疲惫感和深入骨髓的悲痛如同冰冷沉重的海水,彻底将我淹没。意识在黑暗的边缘沉浮,耳边只剩下苏雅压抑到极致的、断断续续的呜咽,和两口冰棺那持续不断的、如同地狱挽歌般的低沉嗡鸣。 我们就那样瘫坐在冰冷的地板上,依偎在两口散发着刺骨寒气的冰棺之间。苏雅抱着我,我靠着她的支撑。头顶是那盏昏暗的、偶尔闪烁一下的白炽灯。灯光将我们两人和那两口巨大冰棺的影子拉得扭曲、细长,投在布满灰尘和项羽那些“伪科学”石头摆件的墙壁上,如同两座相互依靠的、即将被黑暗吞噬的墓碑。 时间失去了意义。只有冰棺的嗡鸣和彼此微弱的心跳,在这曾经喧闹、如今却如同巨大坟墓的店里,无声地对抗着无边的死寂和绝望。一夜,仿佛一个世纪般漫长。 三天。 七十二个小时,被冰棺低沉的嗡鸣和刻骨的寒意切割得漫长而破碎。 胸口的伤还在隐隐作痛,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断裂的肋骨。但我没躺下。大部分时间,我就在那两口冰棺之间,靠墙坐着。冰凉的瓷砖贴着脊背,寒意丝丝缕缕地往上爬。 “羽哥,”我对着左边那口冰棺开口,声音不高,在空旷的店里显得有些干涩,“今天外面阴得厉害,跟那天在野马川似的。你说你,死要面子活受罪,非得挑那么个敞亮地方?风大,沙子都迷眼。” 我顿了顿,像是在等一个永远不会有的大嗓门反驳。冰棺只是沉默地嗡鸣着。“老许那盆草,彻底枯了,叶子掉了一地。他要是还在,又该念叨他那套养气的歪理了。” 视线转向右边,刘邦躺的地方被一件厚布盖着,看不见人形。“邦哥,” 我扯了扯嘴角,想笑一下,却没成功,“二娘那件外套,苏雅给收起来了,洗了,挂阳台呢。就是不知道…还该不该给她送回去。” 喉咙有些发紧,“你俩真行,甩手走了,留个烂摊子给我。那老杂毛最后看我的眼神,跟要吃了我似的…可惜,他牙口没我好。”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苏雅的身影在吧台那边忙碌。锅碗碰撞的轻响,水流的声音。她很少说话,只是默默地煮粥,热汤,把碗筷轻轻放在我手边不远的地上。 粥常常是温了又凉,凉了又热。她偶尔会停下手,远远地看着我,眼神里是压得沉沉的担忧和一种不知所措的疲惫。她收拾着店里散落的东西,动作很轻,尽量不发出声音,仿佛怕惊扰了什么。但她知道,惊扰不了棺里的人,也惊扰不了我。她只是守着,像守着最后一点随时可能熄灭的火苗。 第三天,天刚蒙蒙亮,带着一股湿冷的潮气。几辆黑色的车停在店外。暗河的人来了,依旧沉默,动作利落。沉重的冰棺盖被移开,冰冷的白雾散逸出来,带着浓重的防腐剂味道。穿着黑衣的人小心地将项羽和刘邦的遗体抬出,移入早已准备好的两副深色木棺中。木质粗糙厚实,散发着新木的微涩气味。 城郊的后山,离店确实不远,不到十公里。山路蜿蜒,晨雾未散,车灯在灰白的雾气中切开两道模糊的光路。一片向阳的缓坡,被选作安息之地。视野开阔,能远远望见城市模糊的轮廓。 土很硬,混杂着碎石和冻土块。 暗河的人递给我一把铁锹。我没拒绝。铁锹的木柄冰凉粗糙。我走到第一个坑位前,锹尖狠狠插进冻硬的地面,用身体压下去,撬起一大块板结的泥土和碎石。一锹,又一锹。动作不快,但很沉。泥土翻飞,落在脚边,又滚回坑里。 汗水很快浸透了后背的衣服,冷风一吹,冰凉地贴在皮肤上。胸口伤处传来阵阵钝痛,像有锤子在里面敲。我咬着牙,只重复着下锹、撬土、甩开的动作。从晨光熹微到日头西斜,两个深坑终于挖好,方方正正,沉默地躺在山坡上,散发着新土的腥气。 木棺被绳索缓缓放入坑底,发出沉闷的轻响。棺木落入坑中,像两枚投入深水的石子,再无回音。 填土。这次是我和苏雅。她拿起另一把铁锹,站在我对面。我们谁也没说话,只是你一锹,我一锹,将刚刚挖出的泥土重新填回去。泥土落在棺盖上,发出噗噗的闷响。起初是散落的土块,渐渐变成均匀的沙土,最后覆盖成两个微微隆起的土包。新翻的泥土是深褐色的,带着潮湿的气息,在渐暗的天光下,与周围枯黄的草皮形成刺目的对比。 没有立碑。暗河的人默默递上成沓的黄纸,几挂鞭炮,还有香烛。黄纸点燃,在冰冷的空气中卷曲、燃烧,橘黄色的火苗跳跃着,映着两张沉默的脸。灰烬被风卷起,打着旋飞向远处。鞭炮的炸响突兀地撕裂了山林的寂静,噼啪作响,硝烟味迅速弥漫开来,短暂地盖过了泥土的气息。三炷香点燃,插在坟前的新土里,青烟袅袅升起,很快又被风吹散。 做完这一切,我摆了摆手,声音有些哑:“都回吧。我跟他们说会儿话。” 暗河的人沉默地点头,退向不远处的车子。苏雅看了我一眼,嘴唇动了动,最终什么也没说,也默默转身,跟着他们走到稍远的地方,背对着这边,望着山下渐次亮起的城市灯火。 山坡上只剩下我和两个新堆的土包。山风吹过枯草,发出簌簌的声响,更添萧瑟。我慢慢蹲下身,蹲在项羽和刘邦的坟包之间。手指无意识地抠着脚下冰冷潮湿的泥土。 “地方还行吧?”我对着左边的土包开口,声音低得几乎被风声盖过,“向阳,敞亮,离店也近。省得你们跑太远…也省得我跑太远来看你们。”手指捻起一点泥土,又松开。“仇…还没完。老许那份,我的那份,都记着呢。天庭那帮杂碎,一个都跑不了。” 没有咬牙切齿,只有一种沉甸甸的、如同脚下泥土般的重量压在字句里。 目光转向右边:“邦哥,二娘…我会看着点。暗河的人还盯着呢。放心。” 我停住了,后面的话哽在喉咙里。说什么呢?说后悔没早看出虞小曼?说后悔不该去野马川?说什么都晚了。山风卷着枯叶,打着旋从坟包上掠过。 沉默了很久。夜幕像一块巨大的、浸透了墨汁的布,缓缓从天空罩下来,将山头和坟包都染成了更深的轮廓。远处城市的灯光星星点点,微弱得像是另一个世界。 “走了。” 最后,我只吐出这两个字。声音干涩,像枯枝断裂。撑着膝盖,有些费力地站起来。膝盖因为久蹲而僵硬发麻。最后看了一眼那两个在暮色中几乎要融为一体的土包,转身,朝着山下停着的车灯走去。脚步踩在枯草上,发出细碎的、沙沙的声响,是这片寂静山头上唯一的动静。 苏雅默默拉开车门。我坐进去,靠在冰冷的车窗上。车子发动,缓缓驶离这片新添了坟茔的后山。后视镜里,那两个小小的土包迅速被浓重的夜色吞没,再也看不见了。 喜欢心理咨询室请大家收藏:()心理咨询室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204章 捞针 回到店里,那股熟悉的、混合着灰尘、旧书的气味扑面而来,却比往日更添一层空寂。两口冰棺已被移走,只留下地板上两道清晰的方形压痕,还有角落里许仙那件孤零零的法衣和布满裂痕的古剑。 我没看苏雅,径直走向阳台。那里,几盆许仙视若珍宝的暗红草叶,在无人照料的几天里,以一种近乎惨烈的姿态枯萎着。叶片卷曲发黑,如同被火燎过,枯死的茎秆耷拉着,盆土干裂。 我拿起窗台边落满灰尘的喷壶,去厨房接了水。水流冲刷着枯叶,毫无作用,只是将干涸的泥土润湿成深褐色。我又找出许仙常用的那把小剪子,笨拙地修剪掉那些完全枯死的部分。动作生疏,手指被尖锐的枯枝扎了一下,渗出血珠。 “老许,”我对着空气嘟囔,声音干巴巴的,“你他妈就是报复我。明知道老子最烦摆弄这些花花草草,嫌麻烦,嫌矫情。你倒好,自个儿拍拍屁股,烧得干干净净,留这一堆烂摊子给我。”我剪掉一片顽固的枯叶,咔嚓一声脆响。“行,算你狠。你等着,等老子把你那点压箱底的老本都折腾光了,看你还怎么得意。” 苏雅默默地站在厨房门口,手里端着刚热好的粥,看着我笨拙地侍弄那些注定无法回春的枯草,眼神复杂。她没说话,只是把粥碗轻轻放在旁边的吧台上。 放下剪子,我回到客厅。拿起那件触手微凉的法衣,布料黯淡,曾经流转的微光早已散尽。又拿起那柄古剑,剑身布满蛛网般的裂痕,沉甸甸的,再无一丝灵性。 我找来一个结实的硬纸盒,将法衣仔细叠好,把残剑轻轻放在上面。盖上盖子前,手指在那冰冷的剑身上停留了片刻。随后,我拖着沉重的脚步走进里间,打开那个尘封已久的行李箱。里面静静地躺着一把油纸伞,伞骨纤细,伞面素净,是白安茹在杭州时送给我的唯一念想。 我把装着法衣和残剑的盒子,小心地放在油纸伞旁边,关上箱盖,锁好。仿佛将两个沉重的世界,一同封存。 回到客厅,发现那个面容冷峻的暗河汉子还站在门口阴影里,像一尊沉默的石雕。 “你怎么还没走?”我声音疲惫,“这里没事了,你们该干什么干什么去。” 那汉子没有动。他的目光扫过我,又扫过苏雅,最后落在那个刚锁好的行李箱上。然后,他猛地向前一步,右膝重重砸在冰冷的地板上,发出沉闷的撞击声!整个动作干脆利落,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绝。 我吓了一跳,下意识伸手去扶他胳膊:“你干什么?起来!” 手臂下的肌肉坚硬如铁,纹丝不动。他抬起头,眼神不再是之前的冷峻,而是燃烧着一种近乎狂热的火焰,声音低沉却清晰地砸在地板上: “老板!属下陈九!原是个街头浪荡、不学无术的混子!是许先生!是他把我从泥潭里捞出来,给我饭吃,教我本事,让我进暗河,让我…活得像个人!”他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哽咽,“此恩,比天大!如今,许先生走了!” 他的目光死死锁住我:“暗河上下,皆是先生所救所养!先生不在,暗河全体弟兄,从今日起,只效忠老板您一人!先生名下所有产业、情报网络、人员资源,尽归老板所有!请老板…收下!” 我愣住了,巨大的荒谬感压过了震惊。“不行!”我脱口而出,声音斩钉截铁,“你们有自己的日子要过!我做的事…是条绝路!凶险万分,十死无生!你们都是普通人,没必要跟着我往火坑里跳!散了!该干嘛干嘛去!”我再次用力想把他拽起来,却依旧徒劳。 陈九眼神没有丝毫动摇,反而更加坚定。他不再试图争辩,而是伸手,从贴身的衣袋里,郑重地取出一个薄薄的、封着火漆的白色信封,双手高举过头顶,递到我面前。 “这是先生…临行前交给我的。他嘱咐,若…若他遭遇不测,而老板您尚在,便将此信交给您。他说,您看了,自会明白。” 火漆印是许仙惯用的一个古朴篆字。我盯着那信封,胸口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闷得喘不过气。沉默了几秒,我接了过来,指尖能感觉到信封的微凉。小心地撕开封口,抽出里面一张素白的信笺。是许仙的字迹,笔力遒劲,带着他一贯的冷静克制。 安如: 若见此信,则吾道已穷。此行凶险,吾心自知。然,此路不得不行。 身后之事,早有安排。本欲行此数策,然你见时,余策尽作泡影矣。 吾名下所有产业、暗河之网、人员资财,已立契归整。若吾等皆殁,则尽数交由暗河核心处置,或分或散,由其自决。 若你独存,则此一切,皆归于你。如何处置,全凭汝心。欲复仇,此可为刃;欲远遁,此可为资。莫有负担,此非遗命,乃吾所能予汝之最后一点念想。 若苏雅独存…(信纸在这里有明显的停顿,墨迹略重)则只将吾私产中位于城南‘江陵小筑’那处清净宅院及足够安度余生之资财交付于她。切嘱其远离是非,安稳度日。复仇之事,莫要再提。她…不该再卷入此间。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邦哥性情…若他独存而得此基业,必燃尽所有以报血仇,然其力未逮,其智难全,恐徒增其亡,死无葬身之地。天庭视其为磨刀之石,断无留手余地。故,未留片言与他。非吾薄情,实乃护其一线残生耳。 前路茫茫,生死难料。望自珍重。 汉文绝笔 信很短。每一个字都像冰冷的针,扎在心上。尤其是关于刘邦和苏雅的那两段。他看得太透。他知道邦哥得了这些东西会怎样疯狂,最终只会把自己彻底烧成灰烬,天庭绝不会给他任何侥幸。他也知道苏雅不该再承受更多,只想给她一个能喘息的角落。而对我…他把刀递给了我,把选择权给了我。 我捏着信纸,指尖微微颤抖。抬起头,看向依旧单膝跪地的陈九,声音有些发涩:“…他既然留了信,为何…为何不在刚下山时就给我?非要等我拒绝之后?” 陈九抬起头,眼神坦荡:“老板。暗河的兄弟,九成九都是先生从泥潭里、从鬼门关前捡回来的孤儿、浪人。先生给了我们命,也给了我们活着的尊严。暗河,就是我们的家,先生就是我们的天!我们不能…不能把先生的心血,把暗河的未来,轻易交到一个…哪怕您是先生看重的人,我们也不能不考校您的心志!若您刚才…一口应承,或者稍有犹豫贪图,属下便只会将此信交出,然后按先生另一份遗嘱,将产业分割,暗河解散!但您拒绝了!您拒绝,是因为您不想拖累我们这些‘普通人’!就凭这一点,您当得起先生留下的这份基业!当得起暗河弟兄的效忠!” 考校?我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丝极其苦涩的笑。老许啊老许,你连死了,都还要给我来这么一出。行,这遗产,老子接了。 我伸出手,这次,陈九没有抗拒,借着我的力道站了起来。他身形高大,站直了比我高半个头,但此刻,他的姿态是恭敬的。 “陈九是吧?”我看着他。 “是!老板!”他挺直腰板。 “许仙留下的东西,我接了。”我的声音恢复了平静,带着一种尘埃落定的疲惫,“所有的产业,一切照旧运转。里面应该有专门搞商业运作的人吧?我不懂这些,也不想懂。让他们该怎么弄还怎么弄,不用事事问我。” “是!属下明白!先生留下的班底很稳,一切都会正常运转!”陈九立刻应道。 “好。”我点点头,目光扫过空荡的客厅,“现在,交给你第一件事。” “老板请吩咐!” “去找一块最好的贡牌料子来。”我的目光落在那柄残剑的方向,“要最好的。我要亲手,给老许刻一块牌子。” 陈九眼中闪过一丝了然和敬意:“是!属下立刻去办!” “第二件事,”我的声音沉了下来,“暗河的情报网,从现在起,重心转移。铺出去,用尽一切手段,收集所有你能找到的、跟‘神神鬼鬼’沾边的事情。特别是那些…跟古老神话传说能扯上关系的,越怪越好,越玄乎越好。不管是乡野奇谈,都市怪闻,还是哪个犄角旮旯出了‘神仙显灵’、‘妖邪作祟’,只要有苗头,就给我记下来,汇总过来。明白吗?” 陈九眼神一凝,没有丝毫质疑,只有绝对的服从:“明白!收集所有异常事件,尤其是关联古神话的!属下亲自督办!” “去吧。”我挥挥手。 陈九躬身行礼,大步流星地转身离开,身影很快消失在门外渐浓的夜色里。 店里又只剩下我和苏雅。她一直安静地站在厨房门口,默默地听着。 “收集那些…做什么?”她终于开口,声音带着一丝不解和忧虑,走到我身边,“那些虚无缥缈的传说…有什么用?” 我转过身,看着她疲惫却依然清亮的眼睛,疲惫的脸上扯出一个极其微弱的弧度,眼神深处却有一种冰冷的火焰在跳动。 “找盟友。”我吐出三个字,声音不高,却像投入死水的石子。 “苏雅,天庭高高在上,视我等如蝼蚁草芥。但我不信,这人间…这天地间…就只有我李安如一个想掀桌子的!既然有我这块‘磨刀石’反了天,就一定还有别的…被磨断的刀,被砸碎的石头!或者…别的,不想当磨刀石的家伙!藏在那些传说里,藏在那些‘怪事’后面!” “找出来!”我的声音带上了一丝斩钉截铁,“哪怕只有一丝可能,也要找出来!一个人掀不动这天,那就…拉上所有不想跪着活的!” ———————— 店里的空间因为少了两个魁梧的身影和一个小心眼的家伙,似乎空荡了许多,但这空荡并未带来轻松,反而像一张无形的大网,罩着残留的、沉重的气息。 项羽那些“伪科学”的石头和摆件,刘邦的成功学书籍,还有他们俩人的家电维修套装,被苏雅彻底归拢到了一个角落的大纸箱里,盖上了旧报纸。许仙阳台上的枯草被我清理掉了,空盆堆在墙角。只有冰棺那持续的低频嗡鸣彻底消失了,换成了另一种更细微、却同样无处不在的声响——我刻木牌的声音。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陈九第二天就送来了几块上好的金丝楠木贡牌料子。木质细腻坚硬,带着淡淡的、持久的香气。我选了其中纹理最沉静的一块,搬了把椅子坐在吧台边。刻刀是陈九一并带来的,一套大小不一,闪着冷光的精钢家伙。 我没什么雕刻天赋。第一刀下去就偏了,在光洁的木面上留下一道难看的深痕。我皱皱眉,换了一把更小的刻刀,一点一点,极其笨拙地沿着心中模糊的轮廓勾勒。木屑簌簌落下,沾在衣服上、手指上。刻的不是名字,也不是谥号。只是一个极其简单的“许”字。用的古体。因为笔画少,好刻些。 刻刀很沉,握久了虎口发酸。动作生硬,时常控制不好力道,不是削多了就是刻浅了。刻废了两块料子,第三块才勉强像个样子。刻到“许”字最后一笔的收尾时,刀尖一滑,在木牌边缘划出一道长长的口子。我盯着那道突兀的划痕,看了很久,最终没有重刻。就用这块了。老许自己都碎得不成样子,留点瑕疵,正好。 木牌刻好,没有上漆,保留着原木的色泽和纹理,那个略显笨拙的“许”字和边缘的划痕清晰可见。我把它放在吧台最显眼的位置。苏雅每次看到,都会沉默地多擦几遍吧台。 苏雅成了店里唯一流动的生气。她包揽了所有琐事:做饭、打扫、采购。煮的粥不再总是温了又凉,她会掐着点,在我放下刻刀或对着情报发呆时,把一碗热腾腾的、稠度刚好的粥放在我手边。有时是简单的面条,上面卧个荷包蛋。她话依然很少,眼神里那种沉甸甸的东西并未消散,只是被一种近乎机械的忙碌暂时掩盖了。偶尔,她会对着项羽那个装满石头的纸箱发呆,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纸箱边缘,指关节微微发白。 暗河的情报开始像溪流一样,断断续续地汇入这潭死水。 通常是一个厚厚的牛皮纸档案袋,由陈九亲自送来,或者交到店门口某个不起眼的“路人”手里,再由那人快速塞进门缝。袋子里内容五花八门,格式更是天差地别。 有时是打印规整的报告,带着编号和日期,像某种军事简报: 【案卷编号:SX-】 【地点】:晋西,平遥县东泉镇,老槐沟村 【上报人】:暗河外围线人(当地货郎) 【事件简述】:村中古槐(树龄约八百年)月前遭雷击,主干开裂,村民于裂缝深处发现一截非金非玉、刻有奇异云纹的黑色断戟,长约三尺,入手极寒。接触者三日内皆莫名高烧,胡言乱语,提及“战鼓”、“血河”。断戟已被村老封存于宗祠,严禁触碰。 【关联神话猜测】:可能与上古战神刑天或某位陨落神将相关?存疑。 【后续】:已安排人员就近观察,暂无异常能量波动。 有时是潦草的手写记录,字迹歪扭,还带着烟头烫过的洞和油渍: “老板!城北‘午夜魅影’酒吧后巷,就上周!三更天,一喝蒙圈的兄弟尿尿,瞅见一穿白裙子、没脚的女人飘过去!真的飘!吓得他尿一鞋!他说那女的回头冲他笑了一下,脸白得跟纸糊的似的!我觉着像聊斋里的画皮!对了,那兄弟现在还在发烧说胡话,非说那女的是他前女友变的…” 后面还画了个歪歪扭扭的惊恐表情。落款是“小七”。 还有更离谱的,像是从哪本发霉的县志上直接撕下来的复印件,字迹模糊,边缘还有虫蛀的洞: “…清光绪三年,大旱,赤地千里。有流民自鲁西南来,言道途遇一巨人,身高逾丈,目如铜铃,行于荒野,一步地动山摇。巨人见饥民,垂泪不止,泪落成溪,民赖以饮,暂解焦渴。巨人自称‘夸娥氏后裔’,言天地有变,神道将倾,泣毕,化青烟遁去…” 这份东西夹在一堆资料里,没有任何分析,只在空白处用红笔打了个大大的问号。 最让人哭笑不得的一份报告,标题赫然是: 【紧急!疑似二郎真君显圣开网约车?!】 内容大意是某暗河成员深夜加班打车回家,司机沉默寡言,但导航精准得吓人,抄的都是地图上没显示的小路,速度快得离谱。下车时,该成员恍惚看到司机侧脸眉心似乎有竖痕,车内后视镜上挂着一个极其精致的微型三尖两刃刀挂饰。报告最后还附了一张用手机拍的、极其模糊的挂饰照片。 我看着这些荒诞离奇、真假难辨的报告,一张,又一张。烟灰缸里的烟头很快堆成了小山。有用的线索如同大海捞针,更多的是捕风捉影的臆测和市井怪谈。但这恰恰是许仙留下的网该有的样子——广撒网,不放过任何一丝可能的涟漪。 苏雅会在我看报告时,默默地收拾掉烟灰缸,再倒上一杯温水。她从不主动询问内容,但眼神偶尔扫过那些离奇的标题(比如二郎神开网约车),眉头会不自觉地微微蹙起。 “都是些…没影子的事。”有一次,她终于忍不住轻声说,手里擦着一个杯子,动作有些用力。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我把那份“巨人垂泪”的复印件放下,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拿起水杯喝了一口,水温刚好。“大海捞针,不就是这样?”我声音有些哑,“一万条没影子的里面,万一有一条是真的呢?或者…半条也行。” 我的目光落在最新送来的一份报告上,纸张很新,打印清晰: 【案卷编号:HN-】 【地点】:豫南,伏牛山深处,无名村落(暂称‘雾隐村’) 【上报人】:暗河资深勘探员(伪装地质考察队成员) 【事件简述】:该村与世隔绝,村民口音奇特,崇拜一尊非佛非道的石雕‘山姥’像。村中流传‘守山人’传说,称其力大无穷,可驱使猿猴,守护山林。近三月,有村民称深夜见巨大白影于绝壁间纵跃,快如闪电,伴有清越长啸,声震山林。考察队试图追踪,均迷失于浓雾。村老讳莫如深,拒绝透露更多。 【关联神话猜测】:或与上古山神、精怪(如无支祁?白猿公?)传说相关。 【后续】:已尝试接触村中外出务工青年,获取更多信息。该区域磁场异常,浓雾成因不明,继续深入存在风险。 “守山人…白影…清越长啸…” 我低声念着这几个词,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伏牛山…那片古老的山脉,藏着太多未解的秘密。这份报告,比那些酒吧女鬼和网约车二郎神,似乎多了那么一点点…沉甸甸的分量。 我拿起笔,在这份报告的编号上画了个圈。圈不大,但在满桌荒诞的纸页中,显得格外清晰。烟灰缸里,又一个新的烟头被按灭,升起最后一缕青烟,袅袅消散在店里沉寂的空气中。窗外的天色,渐渐暗了下来。 喜欢心理咨询室请大家收藏:()心理咨询室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205章 修炼 心理咨询室的玻璃门开合,带进一阵初冬的冷风,也送走了今天最后一位带着愁容的客人。 我站到门口,看着外面萧瑟的落叶,离那场大战已经过去几个月了,日子好像片刻之间。 店里重新安静下来,只剩下暖气片低沉的嗡鸣。陈九一直站在角落的阴影里,像一尊沉默的铁塔,直到客人消失在街角,他才大步走到吧台前,脸色是罕见的凝重,眉头拧成一个深刻的“川”字。 “老板。”他声音低沉,带着一丝紧绷。 我放下手里刚拿起的保温杯,里面的热水还冒着气。“嗯?”我示意他说。 陈九没废话,直接从怀里掏出一个薄薄的牛皮纸文件袋,比平时送来的那种大档案袋要小得多,但封口处贴了三道红色的“加急”标签。他双手递过来。 我接过,撕开封口,抽出里面只有两页纸的报告。纸张是普通的A4打印纸,内容简洁得近乎干瘪: 【案卷编号:SN-】 【加急等级:甲等】 【地点】:山南省,云雾山脉,无名深谷(坐标:XX.XXXX, XX.XXXX) 【上报人】:暗河成员‘林风’(身份掩护:XX大学生物系助教,随队进行灵长类冬季行为观测) 【事件简述】: 异常迁徙: 自本月15日起,观测点附近三个大型猴群(约四百余只)出现连续、大规模、非季节性的群体移动行为。移动方向一致,指向山脉深处同一坐标区域(即上报坐标)。 行为异化: 迁徙猴群行为模式严重偏离已知习性。行进队列异常规整,无幼崽嬉闹、无争抢打斗。抵达目标区域外围后,猴群停止前进,于特定时段(多为黎明或黄昏)聚集于山崖、巨木之上,面向坐标中心方向,做出明显拟人化‘跪拜’姿态(前肢伏地,头部低垂),持续时间可达数十分钟。行为整齐划一,如同仪式。 目标区域: 坐标点位于人迹罕至的原始丛林核心,地势险峻,常年被浓雾笼罩。观测队携带设备(包括红外热成像)均无法有效穿透浓雾获取内部清晰影像。仅捕捉到模糊的巨大轮廓移动及疑似强烈低频声波(次声?)扰动。 补充: 当地无相关神话传说记录。‘跪拜’行为非任何已知猴类习性。目标区域磁场紊乱,常规通讯受阻。林风判断,此现象绝非自然迁徙或偶发行为。 【关联性评估】:高度异常,指向明确。疑似存在强大未知个体/群体施加精神或生物性影响。 【后续指令(林风请示)】:是否尝试抵近侦察?风险极高。 【报告人签字/时间】:林风 /11月21日 14:08 报告很短,信息量却大得惊人。整齐的迁徙,拟人的跪拜,浓雾中的未知…每一个点都透着诡异。我盯着那几行描述“跪拜”的文字,眼前仿佛能看到数百只猴子在晨昏薄雾中,如同朝圣般匍匐的画面,一股寒意顺着脊椎爬上来。 “林风?”我抬起头,看向陈九,“他怎么会在那种地方?还刚好碰上?” “林风是生物工程硕士,加入暗河前在XX大学跟导师做项目。这次是导师申请了国家自然基金的项目,带学生进云雾山脉做越冬灵长类行为记录,他是随队助教。”陈九解释得很清楚,“他本身也是暗河在山南省的骨干之一,负责区域情报。这次异常,是他结合专业知识和暗河警觉性第一时间发现的。报告里的坐标和初步判断,是他利用项目组设备偷偷做的。项目组其他人只当是发现了新猴群,还没往深处想。” 我点点头。专业身份加上暗河背景,这位置得天独厚。“抵近侦察?”我手指敲了敲报告上林风的请示,“你怎么回他的?” “属下按您之前的吩咐,严令禁止!”陈九语气斩钉截铁,“只让他利用现有身份和设备,在外围尽可能收集数据,重点是影像和声音记录!严禁任何人员进入浓雾区域!属下强调了三次:观察!记录!保命第一!” “做得对。”我吐出一口气,紧绷的神经稍微松了一点。山南…云雾山脉…那片原始蛮荒之地,藏着的东西能让几百只猴子像信徒一样跪拜,绝不是什么善茬。暗河的人再精锐,也是血肉之躯的普通人,沾上就是死。“告诉他,保持观察,记录一切异常。如果那‘东西’有向外扩张的迹象,或者项目组有危险,立刻撤!不用请示!所有数据,安全第一!” “是!属下立刻再强调一遍!”陈九立刻应道,掏出加密通讯器准备发送指令。 “还有,”我叫住他,声音低沉,“跟林风说,也跟所有在外执行这类任务的弟兄说…他们的命,比情报重要。我不想看到他们的老婆孩子,捧着骨灰盒来找我要说法。” 这话很重,也很直白。 陈九操作通讯器的手指顿了一下,抬头看向我,眼神复杂,有震动,也有一丝暖意。他用力点了点头:“明白!老板!话一定带到!” 他快速编辑完信息发送,收起通讯器,“老板,还有指示吗?”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没了,去吧。这事…盯紧点。”我挥挥手。 陈九再次躬身,转身大步离开,背影很快融入门外渐暗的天色。 店里又只剩下我一个人。暖气片还在嗡鸣,却驱不散心头的寒意。报告就摊在吧台上,那几行描述“跪拜”的文字像有魔力一样吸引着我的目光。 事出反常必有妖。山南那浓雾里的东西,十有八九就是我要找的“异常”之一。可知道了又如何? 一股强烈的无力感再次袭来。我李安如,不过是个被天庭盯上、侥幸活到现在、还背着一身血仇的普通人。暗河再庞大,也只是凡俗的力量。面对能让猴群俯首称臣的存在,面对那高高在上、视众生如棋子的天庭,我手里有什么?除了满腔的恨意和不甘,还有什么? 热武器?对付普通人还行,对付这些神神鬼鬼的东西,恐怕连挠痒痒都不够。暗河的人,是好兄弟,是许仙留下的宝贵遗产,可让他们去填这种坑,就是送死。 到头来,能靠的,还是只有自己。可自己…一样是肉体凡胎。 我的目光不由自主地移开报告,越过吧台,落在客厅角落那个矮柜上。苏雅把许仙留下的所有遗物都整理好,收在了柜子里。其中,有一个深蓝色、布面的旧笔记本。 那里面,是老许修行的点滴心得。是他从一介凡人,到拥有弑神诛仙之能的修士,走过的路。 以前,我对此嗤之以鼻,觉得那是老古董的把戏,不如一颗子弹实在。可现在… 我站起身,脚步有些沉重地走到矮柜前。蹲下身,拉开柜门。里面东西不多,摆放得很整齐。最上面,就是那个深蓝色的旧笔记本。封面没有任何字迹,只有岁月摩挲留下的痕迹。 我把它拿了出来。入手微沉,纸张带着一种陈旧的、混合着墨香和淡淡草药的气息。翻开封面,扉页上是许仙熟悉的、刚劲有力的字迹: “气感初引,万象始基。慎之,笃之。” 第一页,是极其复杂的人体经络图,旁边密密麻麻标注着蝇头小楷,讲述着“气”、“意”、“神”的关系,艰涩拗口,充满了“周天”、“玄关”、“泥丸”之类的术语。看得我头晕眼花。 我强迫自己静下心来,捧着笔记本回到吧台边坐下。台灯昏黄的光线照亮泛黄的纸页。我一个字一个字地读,一行一行地啃。那些文字如同天书,每一个字都认识,连在一起却不知所云。经脉走向、穴位名称、呼吸吐纳的节奏、意念观想的方法…纷繁复杂,晦涩难懂。 看了不到三页,太阳穴就开始突突地跳,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烦躁感像蚂蚁一样爬上心头。这玩意儿比高考物理题还让人崩溃!我烦躁地抓了抓头发,差点想把笔记本扔出去。 “妈的…老许,你这写的都是什么玩意儿…” 我低声咒骂了一句,端起已经凉透的水灌了一大口,冰凉的液体滑过喉咙,稍微压下了些许烦躁。 目光落在旁边那份山南的报告上。猴群诡异的跪拜…浓雾中的未知轮廓…天庭冰冷的注视… 一股更深的寒意压过了烦躁。 不能扔。也没资格扔。 我深吸一口气,像跟自己较劲一样,再次低下头,目光死死钉在那些如同鬼画符般的经络图和艰涩的文字上。手指无意识地模仿着图上的某个手势,笨拙而僵硬。嘴里尝试着按照描述调整呼吸,一呼一吸之间,只觉得胸口更加憋闷。 看不懂?硬看! 理解不了?硬记! 练不会?硬练! 没有别的路。山南的浓雾不会等我,天庭的刀子更不会等我。许仙留下的这本破本子,可能是我现在唯一能抓住的、能让自己变得不那么“普通”的稻草。 店里彻底安静下来。只有台灯发出的微弱电流声,翻动纸页的沙沙声,以及我时而粗重、时而刻意放缓的、显得极其别扭的呼吸声。窗外的夜色,浓得化不开。吧台上,那份来自云雾山脉深处的加急报告,静静地躺在那里,像一张沉默的战书。而我对面的虚空里,仿佛站着许仙、项羽、刘邦的影子,无声地注视着我,在这条注定布满荆棘的凡人之路上,笨拙地、艰难地迈出第一步。 日子被拉成了一条绷紧的弦,一头拴着山南浓雾里那未知的“跪拜”,另一头,则死死系在许仙那本深蓝色、布面磨得发白的旧笔记本上。店里那股混合着灰尘和旧书的气息,如今又添上了新的味道——汗味、药草味,还有长时间翻阅纸张留下的陈旧墨香。 修炼,这个词以前离我十万八千里。现在,却成了压在头顶、喘不过气来的大山。许仙的笔记,简直就是天书。开篇的经络图复杂得如同迷宫,那些“气感”、“意守”、“周天搬运”的字眼,每个字都认识,组合在一起却像一堵厚厚的墙,撞得人头破血流。 最初的几天,简直是一场灾难。 我盘腿坐在客厅中央清理出的空地上,照着图上的姿势,努力去“意守丹田”。结果不是腿麻得像有千万根针在扎,就是腰酸背痛得直不起身。闭上眼,脑子里塞满了杂念:项羽冰棺的嗡鸣(虽然没了,但记忆犹新)、刘邦胸口那五个血洞、老道枯槁的死相…还有山南那几百只猴子匍匐跪拜的诡异画面。越想静,心越乱。胸口那嵌入瓷片的地方,更是时不时传来一阵细微的、冰针游走般的悸动,像是在嘲笑我的徒劳。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嘶…” 又一次尝试引导那虚无缥缈的“气”沿着某条经脉运行,结果岔了气,肋下猛地一阵抽痛,像被人狠狠捅了一拳。我闷哼一声,身体一歪,差点栽倒在地,额头上瞬间布满了冷汗。 “又疼了?”苏雅的声音从厨房门口传来,带着担忧。她端着一碗刚熬好的汤药走过来,黑褐色的药汁散发着浓烈的、苦涩的药草味。“先把这个喝了,陈九送来的方子,说是许先生以前打基础时用的,能顺气化瘀。”她把碗放在我旁边的矮凳上,又递过来一条干净的湿毛巾。 我喘着粗气接过毛巾胡乱擦了把脸,端起药碗。那味道冲得人直皱眉,但我没犹豫,屏住呼吸一口气灌了下去。苦涩的味道从喉咙一直烧到胃里,带来一阵暖意,肋下的抽痛似乎真的缓解了一些。 “这玩意儿…比打架还累。”我放下空碗,声音有些嘶哑,带着浓浓的挫败感。 苏雅没说话,只是默默地收起碗。她走到那个放着许仙笔记的吧台边,拿起笔记本翻了翻,找到我卡住的那一页。她修长的手指划过那些艰涩的文字和复杂的图示,眉头微蹙,似乎在努力理解。 “这里…”她指着一行注解极小的蝇头小楷,“‘气非力,意先行。勿强驱,如水渗。’ 是不是说…不能硬来?要像水一样…慢慢渗透?”她抬起头看我,眼神带着询问。她不懂修炼,但她懂文字,懂逻辑。 我愣了一下,凑过去看。那行小字我之前也扫过,但心烦意乱之下根本没往心里去。此刻被苏雅点出来,再结合刚才岔气的痛苦,似乎…有点道理? “也许…是吧。”我有些不确定地应道。烦躁感稍微退去了一点。 苏雅没再多说,只是把笔记本放回原处,转身又进了厨房。不一会儿,厨房里传来洗刷碗筷的水声和切菜的轻响。她总是这样,用无声的行动填补着店里巨大的空寂。 她会在我对着笔记抓狂时,适时地递上一杯温水;会在我浑身酸痛瘫在椅子上时,默默地把晚饭做得清淡易消化;会在深夜我还在灯下苦读时,坐在不远处的沙发上,就着一盏小灯看她的考古文献,偶尔抬头看我一眼,眼神安静。 日子就在这种枯燥、挫败又带着一丝微弱希望的循环中滑过。暗河的情报依旧像雪花一样飞来,大部分是荒诞不经的都市怪谈或捕风捉影的乡野传说。陈九每次来,都会带来山南的最新消息。 “林风报告,猴群‘朝拜’行为依旧规律,集中在黎明和黄昏。浓雾范围没有明显扩大,但磁场紊乱加剧,他们的高端设备报废了一台。”陈九的声音平板无波,“项目组开始起疑了,觉得那片区域有问题,正在申请更专业的探测设备。林风在尽力引导他们往地质异常方向想,避免他们冒进。” “嗯,让他稳住。”我点点头,心思却有一半还沉在昨晚尝试“如水渗”时那一点点若有若无的凉意上。 修炼的路,漫长而痛苦。许仙笔记里那些拗口的术语和复杂的路线,像一道道无形的枷锁。我强迫自己一遍遍死记硬背那些经络穴位,在身体上摸索着那些虚无的点,常常按得一片青紫。 吐纳呼吸更是难熬,刻意调整的节奏常常把自己憋得面红耳赤,头晕眼花。好几次,在深夜无人的时候,巨大的挫败感像潮水般涌来,我恨不得把笔记本撕碎,把那些瓶瓶罐罐的药草全砸了。 但每当这时,目光扫过吧台上那块刻着笨拙“许”字的木牌,扫过角落里那个封存着法衣和残剑的行李箱,那股几乎要焚毁理智的怒火和不甘就会死死压住颓丧。 不能停。山南的雾不会散,天庭的刀悬在头顶。许仙、项羽、邦哥…他们都在天上看着呢。 渐渐地,那些晦涩的文字似乎不再那么完全陌生。死记硬背的经络图,在无数次自我摸索和按揉中,开始有了模糊的轮廓。虽然依旧无法清晰地“内视”,也无法真正引导那股传说中的“气”,但身体似乎发生了一些细微的变化。 最明显的是精神。以前熬夜后第二天必定头昏脑涨,现在即使修炼到深夜,只要睡上几个小时,就能恢复大部分精力,头脑也似乎更清醒了些。五感似乎也敏锐了那么一丝丝——能更清晰地听到窗外远处街道上汽车驶过的声音,能分辨出苏雅煮的不同药草汤里细微的气味差别。 一天深夜,店里格外安静。苏雅已经睡下。我盘坐在客厅中央,摒弃杂念,尝试着按照笔记中一段描述“静守灵台”的方法,将意念沉入一片空茫。不知过了多久,就在意识几乎要陷入沉睡的边缘,心口那嵌入瓷片的地方,突然传来一阵极其清晰、远超以往的悸动! 那感觉不再是冰针游走,更像是一颗被深埋的种子,在黑暗中轻微地搏动了一下!一股微弱却无比清晰的凉意,如同初春解冻的溪流,顺着心口的位置,极其缓慢、极其自然地向下流淌了一小段距离,最终沉入小腹的位置,带来一种奇异的、难以言喻的温润感。持续的时间很短,只有一瞬,那股凉意就消散了,仿佛从未出现过。 我猛地睁开眼,心脏因为激动而怦怦直跳。黑暗中,我能清晰地听到自己粗重的呼吸声。不是错觉!绝对不是!虽然微弱,虽然短暂,但那感觉…真实不虚! 我下意识地抬手按住小腹的位置,那里似乎还残留着一丝微弱的暖意。一种前所未有的感觉涌上心头——不是力量,而是一种…可能性。就像在无尽的黑暗隧道里,终于看到了前方极其遥远、却真实存在的一点微光。 窗外,城市的灯火依旧璀璨,却照不进这间沉寂的店。吧台上,许仙的笔记本静静摊开着,泛黄的纸页在台灯下反射着柔和的光。我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激动,再次缓缓闭上眼睛。 路还很长,长到看不见尽头。山南的浓雾依旧笼罩,天庭的阴影依旧高悬。但手中这本沉甸甸的笔记,和心口那刚刚萌芽的、名为“可能”的微光,成了这漫长黑夜里,唯一能抓住的东西。 夜还深。修炼,继续。 喜欢心理咨询室请大家收藏:()心理咨询室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206章 祭祀 山南那份加急报告的阴影,并未随着时间消散,反而在暗河后续的情报中越积越厚。陈九带来的消息一次比一次凝重。 “老板,林风报告,猴群数量还在增加。最初三个,现在确认有五个大型猴群被卷入‘朝拜’仪式。总数量估计超过七百只了。”陈九站在吧台前,声音压得很低,脸色紧绷,“更麻烦的是,项目组请来的专家到了,带了穿透性更强的声波和地质探测设备。昨天强行往浓雾边缘推进了五百米,结果设备全毁,两个专家当场呕吐昏迷,现在还在县医院观察。林风说,他快压不住了,上面很重视,可能要派更专业的队伍,甚至…上面背景的。” “上面?”我放下手里刚擦完的刻刀,指尖还沾着木屑。吧台上那块刻着“许”字的金丝楠木牌,边缘已经被摩挲得温润光滑。“他们去填坑吗?” “林风判断,如果真派了硬茬子进去,冲突的可能性极大。”陈九眼神锐利,“那浓雾里的东西…林风说,隔着那么远,用高倍望远镜偶尔捕捉到的模糊轮廓移动,都让他心惊肉跳,绝对不是善类。他担心一旦冲突爆发…” 后果不言而喻。凡人武装,面对能让数百灵长类俯首称臣的未知存在,下场不会比那些猴子好多少。更可怕的是,如果激怒了那东西,让它冲出云雾山脉…后果不堪设想。 “让他尽力周旋,拖延时间。”我沉声道,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另外,让他把目前能公开的所有观测数据、影像,尤其是捕捉到的次声波或异常磁场数据,整理一份最详细的,尽快发过来。特别是那‘跪拜’仪式的具体时间和环境参数。” “是!”陈九立刻记下。 “还有,”我顿了顿,目光扫过客厅角落里那个矮柜,“给我和苏雅准备身份。林风不是助教吗?安排我们进他的项目组,挂个…野外记录员或者民俗调研员的名头。理由…就说我们对当地可能存在的古老山神崇拜传说感兴趣,想结合灵长类异常行为做交叉研究。要快,手续要干净。” 陈九眼中闪过一丝了然,没有丝毫惊讶,只有绝对的服从:“明白!三天之内,身份和进山的手续一定办妥!” 陈九离开后,店里陷入了短暂的沉寂。苏雅从厨房走出来,手里端着一盘刚洗好的水果,静静地放在吧台上。她没有问,只是看着我,眼神里有担忧,也有一种早已料到的平静。 “听到了?”我拿起一个苹果,在手里掂了掂,没吃。 “嗯。”苏雅轻轻应了一声,拿起一块湿布,开始擦拭已经很干净的台面,“非去不可?” “暗河的人挡不住。官面上的人更挡不住。他们进去,就是送死,还可能惹出更大的乱子。”我咬了一口苹果,脆甜多汁,却尝不出什么滋味,“那东西…不管是什么,现在看起来还守在那片雾里。但被一群拿着枪炮的陌生人闯进家门,谁知道它会怎么做?” 我看向苏雅:“而且…这是目前为止,最明确、最接近的‘异常’。许仙的笔记…”我指了指自己心口,“这里,有点东西了。虽然还弱得很,但…总得试试。不能总靠别人拿命去填情报。” 苏雅擦桌子的动作停住了。她沉默了几秒,抬起头,眼神清澈而坚定:“我跟你去。伏牛山那次报告里的‘山姥’传说,还有山南本地的一些零碎神话,我这段时间查过一些资料。也许…能帮上忙。” 她没有提危险,没有提害怕。只是陈述一个事实——她能帮忙。 我看着她清瘦却挺直的背影,心里涌起一股暖流,冲淡了些许沉郁。“好。”我只说了一个字。 接下来的三天,店里弥漫着一种临战前的紧绷。修炼的时间被压缩,但更加专注。 心口那点微弱的凉意,如同初生的火苗,被我小心翼翼地呵护、引导。 许仙笔记里那些关于“静心”、“守意”、“感知外物”的基础法门,成了我反复锤炼的重点。 效果很微弱,但五感的敏锐度似乎又提升了一线。闭上眼睛,能更清晰地分辨出店里不同角落细微的气流变化,能听到更远处街道上行人模糊的对话片段。 同时,一种极其原始、近乎本能的“警觉”感开始萌芽。比如当陈九再次悄然出现在店外时,即使隔着玻璃门和一段距离,在他推门前的刹那,我心中就会莫名地微微一紧。这种感应还很模糊,时灵时不灵,远谈不上预警,但确实存在。 苏雅则一头扎进了故纸堆。笔记本电脑屏幕上打开着各种古籍数据库和地方志的扫描件,旁边摊开着笔记,上面密密麻麻记录着关键词:“山魈”、“木客”、“山鬼”、“白猿公”、“无支祁”、“操蛇之神”…她试图从浩如烟海的传说碎片中,寻找可能与云雾山脉那未知存在相关的蛛丝马迹。 陈九的效率极高。第三天傍晚,两份崭新的证件、几份盖着红章的“科研项目协作人员”介绍信,以及两张前往山南省城的机票,就送到了店里。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同来的还有一个沉甸甸的登山背包和两个结实的腰包,里面是陈九按照许仙笔记里一些零散记载准备的“特殊物品”:几种气味刺鼻、研磨成粉的草药包(标注:驱虫避瘴,慎用);几块刻画着简单却透着古拙意味符文的木牌(标注:宁神,效果未知);一小盒密封的、黑乎乎的药膏(标注:外伤急用,止血生肌);甚至还有一小袋用油纸包好的、混合了朱砂和某种矿物粉末的东西(标注:破邪?慎之又慎!)。 “老板,苏小姐,山里条件艰苦,这些…或许能用上。”陈九的语气带着一丝不确定,“都是按先生笔记里能找到的方子准备的,效果…属下不敢保证。另外,”他递过来两个小巧的、类似蓝牙耳机的黑色装置,“最新款的加密卫星通讯器,信号强,抗干扰。万一…万一走散了,或者信号被屏蔽,或许能派上用场。电池续航一周。” 装备齐整,再无拖延的理由。 出发的前夜,店里格外安静。我和苏雅各自整理着行装。 我将许仙的笔记本用防水袋仔细包好,贴身存放。那几块刻着符文的木牌和气味浓烈的草药包塞进腰包容易取用的位置。黑药膏和那袋“破邪”粉末则小心地放在背包夹层深处。 最后,我打开行李箱,手指在那柄残剑冰冷的剑身上停留了片刻,最终还是关上了箱盖。带它进山,意义不大,反而可能成为累赘。只刻了一块“许”字的小木牌,用红绳穿了,挂在了脖子上,贴着皮肤,冰凉。 苏雅则带上了她的笔记本电脑(配了大容量充电宝)、厚厚的笔记、还有几件轻便保暖的衣物。她甚至还带了一个小巧的数码录音笔和一支强光手电。 凌晨,天还没亮,陈九的车就等在了店外。没有多余的话,我和苏雅沉默地上了车。车子汇入城市稀疏的早班车流,朝着机场方向驶去。车窗外的城市灯火飞速倒退,熟悉的街景渐渐模糊。 飞机冲上云霄,穿过厚重的云层。舷窗外是刺目的阳光和无垠的蓝天,下方是翻滚的云海,壮阔得令人心折,却无法驱散机舱内沉甸甸的气氛。 苏雅靠窗坐着,侧脸映着舷窗的光,安静地看着外面。她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挂在胸前的那个小小护身符——那是她母亲送给她的物件,一枚普通的玉观音。 我闭上眼,尝试着运转许仙笔记里的基础法门,调整呼吸,将意念沉入心口。 那点微弱的凉意如同蛰伏的幼兽,缓缓苏醒,随着呼吸的节奏,极其缓慢地在胸腹间流转。 每一次循环,都带来一丝难以言喻的清明,将旅途的疲惫和心中的杂念稍稍驱散。修炼带来的五感提升,让我能清晰地听到机舱引擎的轰鸣、气流摩擦机身的嘶嘶声、甚至隔了几排座位一个婴儿细微的啼哭。 但更重要的,是心中那份因为“力量”(哪怕极其微弱)萌芽而带来的、前所未有的沉静。 这不是旅行,是踏入未知战场的开端。山南的云雾之中,等待着我们的,可能是盟友,也可能是比天庭爪牙更可怕的敌人。但无论如何,这一步,必须迈出去。 飞机开始下降,穿透云层。下方,连绵起伏、苍翠如墨的群山轮廓逐渐清晰,如同沉睡的远古巨兽。其中一片区域,被浓厚的、仿佛凝固不动的灰白色云雾笼罩着,即使在万米高空,也显得格外突兀和诡异。 那里,就是云雾山脉。那里,有七百只猴子在朝拜。 那里,藏着我们此行追寻的答案,也可能是…无法预知的凶险。 飞机落地时的轻微震动传来。我睁开眼,眼中再无迷茫,只有一片沉凝如水的平静。 山南省城机场带着一股潮湿的、混合着泥土和植物清香的独特气息,与北方干燥凛冽的空气截然不同。刚出闸口,一个穿着冲锋衣、戴着黑框眼镜、身材精干的年轻人就迎了上来,眼神锐利地扫过我和苏雅,随即定格在我脸上,微微点了点头。 “李老师?苏老师?”他声音不高,带着一丝书卷气和干练,“我是林风,项目组的助教。车在外面,这边请。”没有多余的寒暄,确认身份后立刻转身带路,动作干净利落。 陈九安排的身份天衣无缝。林风开的是一辆半旧的越野车,挂着当地牌照,后备箱里塞满了各种野外装备:帐篷、睡袋、地质锤、样本箱、还有几台用防震箱装着的精密仪器。车子驶出省城,高楼大厦迅速被起伏的丘陵和郁郁葱葱的植被取代。空气越发清新湿润,带着南方山林特有的、蓬勃的生命力。 “情况比报告里写的更…诡异。”林风一边开车,一边打破了沉默,声音透过引擎的噪音传来,带着压抑的凝重,“猴群的‘朝拜’仪式感越来越强。以前只是聚集跪拜,现在…它们会提前清理出一片区域,叼来新鲜的野果、甚至一些闪亮的矿石碎片,堆放在朝向浓雾中心的方向,像是在…上供。” 他顿了顿,从后视镜里看了我一眼:“而且,数量还在增加。昨天傍晚观测到的,是六个猴群,总数绝对超过八百只了。那场面…太安静了,安静得让人头皮发麻。几百只猴子,一声不吭,就那么跪着,对着那片雾。”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项目组那边?”我问道。 “压力很大。”林风苦笑,“省里来的专家昨天下午醒了,除了有些虚弱,没大碍,但说什么也不肯再靠近那片区域。他们带来的设备全成了废铁,损失不小。上面…很不满意。已经有风声,说如果项目组短期内拿不出‘科学’的解释,就要换人,换更‘硬气’的队伍接手。我估计…最迟后天,就会有动作。” 车子在山路上颠簸盘旋,窗外的景色从丘陵变成了真正险峻的原始山林。参天的古木遮天蔽日,藤蔓如巨蟒般缠绕,空气潮湿得能拧出水来,带着浓郁的腐殖质和草木清香。手机信号时断时续,最终彻底消失。 开了近四个小时,才抵达项目组的临时营地。营地设在一片相对开阔的林间空地,紧挨着一条清澈但湍急的溪流。几顶墨绿色的帐篷支着,旁边停着两辆沾满泥泞的越野车和一辆设备车。 几个穿着户外服装、面带倦容的男男女女正在整理器械或对着笔记本电脑敲打。看到林风带我们回来,他们只是抬头看了一眼,眼神里带着好奇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与焦虑,便又低下头去忙自己的。气氛沉闷而压抑。 “那是王教授,项目负责人。”林风低声介绍了一下远处一个头发花白、眉头紧锁的老者,“其他人是研究生和工程师。他们现在…有点草木皆兵。”他没多停留,带着我们走向营地边缘一顶稍小的帐篷,“老板,苏小姐,你们先住这顶。条件简陋,将就一下。” 帐篷里很简单,两张行军床,一个折叠小桌。放下行李,林风立刻带我们去他的“观测点”。那是在营地后方更高处的一块巨大岩石平台,视野极好。平台上架设着几台望远镜和一套连接着笔记本电脑的复杂设备,屏幕上跳动着各种曲线和数据。 “看那边。”林风指向正前方。顺着他指的方向望去,即使在晴朗的午后,目力所及的远处山脉深处,一大片区域依旧被浓厚得如同实质的灰白色云雾笼罩着。 那云雾翻滚着,边界清晰得如同刀切,与周围青翠的山林形成诡异的对比。云雾之下,是深邃得令人心悸的墨绿,仿佛隐藏着吞噬一切的巨口。那里,就是报告中的坐标核心。 “那就是‘禁区’。”林风的声音带着敬畏和一丝恐惧,“我们的设备,最多只能推进到离雾区边缘五百米左右,再往里,信号全无,设备失灵。猴群‘朝拜’的聚集点,就在离雾区边缘约三百米的那片山崖和林间空地上。”他调出电脑屏幕上的地图,标记出几个红点。 接下来的两天,我和苏雅融入了项目组“民俗调研员”的角色。苏雅凭借她的考古和文献功底,很快和王教授他们搭上了话,聊起当地可能存在的古老山神崇拜、精怪传说,试图从文化角度解释猴群的异常行为。 她旁征博引,谈吐清晰,倒是让焦头烂额的王教授等人对她刮目相看,提供了一些当地流传的、零碎模糊的山精野怪故事,但都与那浓雾和猴群的“朝拜”对不上号。 我则更多跟在林风身边,学习操作那些复杂的观测设备(虽然大部分时间只是在看),或者拿着望远镜,长时间地凝视那片死寂的浓雾区域和猴群聚集点。 修炼带来的五感提升在这里发挥了作用。隔着近千米的距离,我甚至能勉强看清那些聚集在山崖巨木上的猴子身影。它们真的如同林风所说,异常安静,排列得甚至有种诡异的秩序感。 在特定的黎明和黄昏时分,它们会齐刷刷地朝着浓雾中心方向伏下身体,前额触地,保持着那种令人毛骨悚然的跪拜姿势。望远镜里,能看到它们身边堆放着的一些野果和亮晶晶的东西。 心口那点微弱的凉意,在如此接近那片浓雾时,变得活跃了一些。不再是单纯的流转,而是像一根被无形拨动的弦,发出极其细微的共鸣震颤。 尤其是当猴群进行“朝拜”仪式时,这种共鸣感会明显增强。我尝试着将意念更加集中,努力去“感知”那片浓雾。反馈很模糊,像隔着一层厚厚的毛玻璃。只能隐约感觉到一种庞大、古老、如同沉睡火山般的“存在”感蛰伏在浓雾深处,带着一种非人的漠然和…难以言喻的沉重压力。这种感觉让我后背的寒毛都竖了起来。 第三天,黎明。 我和林风照例早早来到观测点。山间的清晨寒意刺骨,浓雾似乎比往日更厚重了几分,翻滚得也略显躁动。望远镜里,六个猴群的身影已经密密麻麻地聚集在各自的位置,如同等待检阅的士兵,气氛肃杀。 “开始了。”林风盯着电脑屏幕,声音紧绷。屏幕上,代表次声波和异常磁场的曲线开始剧烈波动起来。 望远镜的视野里,第一缕微弱的晨光刚刚刺破云层。所有猴子,如同被无形的线牵引,齐刷刷地伏下了身体,头颅低垂,贴向冰冷的岩石或泥土。整个山谷瞬间陷入一种死寂的庄严之中,只有山风吹过林梢的低吼。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我屏住呼吸,将意念催动到极致,心口的凉意如同被投入石子的水面,涟漪扩散,努力穿透空间,试图捕捉浓雾核心那庞然存在的“情绪”或“意志”。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仪式似乎进入了某种更深沉的阶段。猴群依旧纹丝不动。 就在黎明最黑暗的时刻即将过去,天光将明未明之际—— 异变陡生! 毫无征兆地,那片死寂的、如同凝固的浓雾深处,猛地传来一声低沉到极致的闷响! “咚——!” 那声音并非通过空气传播,更像是直接敲打在人的心脏和骨骼上!沉闷、压抑,带着一种令人窒息的威严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如同沉睡巨兽被打扰的不耐烦! “呜嗷——!” “吱吱吱——!” 几乎在闷响传来的同一瞬间,望远镜视野里,那数百只原本纹丝不动、虔诚跪拜的猴子,如同被投入滚油的水滴,瞬间炸开了锅!所有的秩序、所有的肃穆荡然无存! 惊恐!绝对的、源自生命本能的惊恐,瞬间淹没了整个猴群! 凄厉到变调的嘶鸣、绝望的尖叫、混乱的碰撞声…汇成一片令人头皮炸裂的噪音狂潮!猴子们彻底疯了!它们不再跪拜,不再看浓雾一眼,而是像没头的苍蝇一样,尖叫着、推搡着、互相踩踏着,拼命地朝着远离浓雾的方向亡命奔逃!树枝被撞断,岩石被蹬落,猴群溃散的速度快得惊人,如同退潮一般,只留下满地狼藉的野果和闪亮的矿石碎片,以及空气中弥漫的浓烈骚臭和极度恐慌的气息! 整个过程,从开始到结束,不超过十秒钟! 刚才还黑压压一片的猴群聚集点,此刻空空如也,只剩下被践踏得一片狼藉的植被和散落的“贡品”。死寂重新笼罩了那片山崖和林地,比仪式进行时更加诡异,更加令人心头发毛。 “这…这…”林风目瞪口呆地看着望远镜,又看看瞬间变得一片混乱、继而彻底死寂的电脑屏幕(次声波和磁场曲线在一声闷响后直接跌回基线,再无波动),张着嘴,半天说不出话来。“结束了?…就这么…完了?”他的语气充满了难以置信和一种虎头蛇尾的荒谬感。 项目组营地那边也传来了惊呼和骚动。显然,刚才那声沉闷的“心震”和猴群瞬间溃散的巨大动静,惊动了所有人。 我缓缓放下望远镜,心脏还在因为那声沉闷的“咚”而剧烈跳动,耳膜嗡嗡作响。额头渗出细密的冷汗,后背的衣服也被冷汗浸湿了一片。 结束了?表面上看起来是的。猴群溃散,仪式戛然而止。 但我的感觉,却截然相反! 心口那点凉意,在闷响传来的瞬间如同被冰水浇透,剧烈地收缩了一下!此刻非但没有平复,反而像一根被绷紧到极限的弓弦,发出无声的尖啸!一股强烈的、冰冷刺骨的危机感,如同无形的毒蛇,顺着脊椎猛然窜上后脑! 那片浓雾…非但没有因为猴群的逃离而变得“安全”,反而感觉…更危险了! 刚才那一声闷响,绝不是结束的信号!那更像是一种…不耐烦的驱赶!一个强大的存在,被持续不断的“朝拜”打扰了清静,终于发出了一声警告!猴群感受到了那警告中蕴含的恐怖,所以才会瞬间吓得魂飞魄散,亡命奔逃! 而猴群跑了…那么,打扰它的“东西”,是不是就只剩下…我们这些还在外围窥探的观察者了? 我猛地转头,目光死死盯住那片依旧在翻滚、却显得更加深沉、更加莫测的灰白色浓雾。阳光已经升起,照亮了周围的山林,却丝毫无法穿透那片死寂的雾墙。它像一个巨大的、沉默的茧,包裹着里面未知的、可能已经苏醒的凶险。 一种被无形目光锁定的感觉,如同冰冷的蛛网,悄无声息地笼罩下来。 “没完…”我喃喃自语,声音干涩得如同砂纸摩擦,“这事…才刚开始。” 喜欢心理咨询室请大家收藏:()心理咨询室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207章 侯家 山南的云雾山脉,在猴群溃散后,陷入了一种诡异的平静。那笼罩核心区域的浓雾依旧翻滚,边界清晰如刀切,却不再散发令人心悸的躁动,反而透着一股死水般的沉寂。 项目组的王教授等人,在经历了猴群炸窝的惊吓和仪器报废的损失后,彻底失去了继续探索的勇气。省里施加的压力和眼前的“无解”让他们如释重负又心有余悸,很快就拍板决定结束这次“意外频发”的科考,收拾装备准备撤离。 林风私下找到我和苏雅,眼神复杂:“老板,项目组后天一早就撤。你们…?” “我们再留几天。”我望着远处那片死寂的浓雾,语气平静,“‘民俗调研’还没结束,附近几个寨子还想再走访一下。”这个借口合情合理,林风没多问,只是默默点头,眼神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担忧。 营地很快变得空荡而忙碌。打包器械的碰撞声,车辆发动的轰鸣,还有王教授他们劫后余生般的交谈声,都渐渐远去。最后,只剩下一顶属于我和苏雅的小帐篷,孤零零地立在溪流边的空地上,周围是散落的垃圾和车辙印。 喧嚣褪去,山林的本真显露出来。鸟鸣虫唱,溪水潺潺,风过林梢的沙沙声,构成了一曲自然的交响。但在这份宁静之下,我心中的那根弦,却始终绷得紧紧的。那片浓雾,如同一个巨大的问号,沉甸甸地压在心头。 然而,就在这看似平静的滞留期,一件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 我的修炼速度大增! 最初只是习惯性地尝试,想平复心绪,抵御那浓雾带来的无形压力。但刚一运转基础法门,引导心口那点微弱的凉意,异变陡生! 一股难以言喻的、温和而磅礴的力量,仿佛从四面八方,从脚下的泥土,从周围的古木,甚至从那片死寂的浓雾中丝丝缕缕地渗透过来,悄无声息地融入了我运转的“气”中! 这股力量,并非直接给予,更像是一位高明的导师在暗中引导、梳理、补益! 原本艰涩拗口、如同天书般的经络运行路线,此刻在脑海中变得前所未有的清晰!那些关窍,像是被无形的笔勾勒点亮,许多困扰我许久的晦涩之处,竟然豁然开朗!仿佛堵塞的河道被一股清泉温柔地冲开! 心口那点微弱的凉意,在这股沛然莫御的外力引导和滋养下,如同久旱逢甘霖的幼苗,以前所未有的速度茁壮成长、壮大!运转的路径不再局限于胸腹之间的小范围,而是极其顺畅地沿着笔记中更复杂的路线延伸开去,流过四肢百骸,带来一种通体舒泰、精力弥漫的奇异感觉!每一次呼吸,都仿佛在吞吐着天地间最精纯的生机! 修炼的效果,简直可以用一日千里来形容!以前需要死记硬背、反复揣摩才能摸到一点门道的法诀,此刻几乎是心念一动,便水到渠成!意念的凝聚、对自身细微变化的感知、甚至是对外界气息流动的捕捉,都提升到了一个全新的境界! 我甚至能清晰地“内视”到那股新生的、比之前浑厚凝练了数倍不止的“气”,在体内如同银色的小溪般缓缓流淌,所过之处,驱散疲惫,滋养筋骨。五感更是敏锐到了一个新的高度——闭目凝神,能清晰“听”到十几米外一片树叶飘落的轨迹;能“闻”到苏雅在帐篷里翻动书页时,指尖沾染的淡淡墨香;皮肤能清晰地感知到空气中极其微弱的气流变化和湿度差异。 这绝不是正常修炼能达到的速度!更不可能是巧合! 我猛地停下修炼,睁开眼,锐利的目光如同实质般扫向四周!山林依旧,溪水潺潺,浓雾死寂。没有任何人影,没有任何异常的能量波动。那股助力来得无声无息,去得也无影无踪,仿佛从未出现过。 是谁?! 是那片浓雾中的存在?它为何要帮我?是善意?还是…另有所图? 还是这云雾山脉本身孕育的某种古老灵性? 无数疑问在脑海中翻腾。我尝试着再次运转功法,那股神奇的助力感却消失了。修炼速度虽然依旧远超在城市时,但已不复之前那种醍醐灌顶般的突飞猛进。那股庞大的引导力量,如同它神秘的出现一样,又神秘地隐去了。 我看向苏雅,她正坐在帐篷口的折叠凳上,就着天光翻阅她的笔记和资料,眉头微蹙,显然也察觉到了我修炼时的异常气场波动。她抬起头,对上我探寻的目光,轻轻摇了摇头,表示她也没有任何发现。 接下来的几天,我几乎将所有时间都投入了修炼。那股助力虽不再出现,但之前打下的基础和清晰的感悟犹在。我如同海绵吸水般,疯狂汲取着许仙笔记中的知识,将那些复杂的经络图、艰深的吐纳法、初步的引气术一一实践、巩固。身体的变化是显着的,精力充沛得仿佛用不完,眼神锐利如鹰,举手投足间都带着一种内敛的沉稳力量感。 心口那点凉意,已经壮大成一股可以初步引导、甚至能微弱外放的气息,虽然离陆地神仙的境界还差十万八千里,但至少,不再是那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普通人了。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然而,那片浓雾区域始终死寂。猴群再也没有出现过。仿佛之前那场浩大的“朝拜”和溃散,只是一场荒诞的梦。那股被锁定的危机感,也随着修炼的精进而似乎淡去了一些,但并未完全消失,如同潜伏在阴影中的毒蛇。 滞留的第五天清晨,那股修炼时的清晰通透感和外界的隐隐呼应感,开始明显减弱。仿佛这片山林对我的“馈赠”即将结束。我心中了然,是时候离开了。继续待下去,意义不大,反而可能引来不必要的麻烦。 “收拾东西,我们回去。”我对苏雅说。 苏雅没有多问,立刻开始利落地整理行装。她的笔记本上,又多了许多关于当地零星传说的记录,虽然依旧没能找到与浓雾核心直接相关的线索。 告别了还在处理后续事宜的林风,我们搭乘当地的长途车辗转回到省城,再飞回了熟悉的城市。当飞机落地,重新呼吸到北方干冷、带着工业尘埃气息的空气时,竟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回到那间挂着“神仙下凡体验生活有限公司”招牌的店里,那股熟悉的气息扑面而来。吧台上,刻着“许”字的木牌静静立着。一切都仿佛没有改变,但我知道,一切都不同了。 刚放下行李,还没来得及喝口水,陈九就脚步匆匆地推门而入,脸上带着前所未有的凝重,甚至有一丝…惊疑。 “老板!您回来的正好!出事了!”他声音急促,手里拿着厚厚一摞刚打印出来、还带着打印机余温的报告。 “什么事?”我心头微微一紧。山南的事情刚告一段落(至少表面上),又出什么幺蛾子? 陈九将报告摊开在吧台上,语速飞快:“不是一地!是各地!从昨天开始,我们分布在全国、甚至海外几个重点城市的暗河节点,几乎同时发回了紧急报告!内容…都跟猴子有关!而且…非常诡异!” 我拿起最上面一份报告,快速扫过: 【案卷编号:BJ-】 【地点】:帝都,西城区某老旧小区 【上报人】:暗河外围线人(外卖员) 【事件简述】:小区内三户独居老人(无关联)连续一周反映相同梦境——梦中置身阴森山林,被无数双猩红的猴眼凝视,无法动弹。惊醒后极度恐惧,精神恍惚。其中一位老人声称,半夜醒来曾亲眼看到一只毛色灰暗、眼神怨毒的猴子蹲在窗外空调外机上盯着自己,但开窗查看却消失无踪。 【关联性】:高度异常,指向精神侵扰/幻觉?或真实存在? 紧接着是第二份: 【案卷编号:SH-】 【地点】:沪上,家嘴某高端公寓楼 【上报人】:暗河成员(某金融机构高管) 【事件简述】:其下属一位年轻精英交易员,连续三晚无法入睡,声称只要一闭眼,脑海中就浮现出密密麻麻的猴子在交易所大厅疯狂跳跃、撕扯K线图的幻象。精神濒临崩溃,已申请休假。该交易员无精神病史,近期无重大压力。 【关联性】:疑似精神投射/群体性癔症前兆? 第三份来自西南: 【案卷编号:CD-】 【地点】:蓉城,城后山某农家乐 【上报人】:暗河成员(农家乐老板) 【事件简述】:五名结伴登山的年轻游客(三男两女),于后山人迹罕至的‘野猴坡’区域集体失踪超过24小时。搜救队发现其遗留物品散落,背包有被利爪撕扯痕迹,附近树干上发现大量非本地猴种的灰色毛发及抓痕,伴有浓烈骚臭。游客手机最后信号消失前,曾录下一段短暂、极其尖锐刺耳的猿猴嘶吼声(音频文件已附)。 【关联性】:高度危险!疑似遭遇未知猿猴类生物攻击! 第四份…第五份… 报告来自天南海北:羊城深夜街头出现快速移动的“猴影”监控;金陵古刹佛像被不明生物涂抹污秽油脂,留下猴爪印;甚至远在东南亚某国的暗河成员也报告,当地一个着名的猴子庙宇,所有猴子一夜之间变得异常狂躁,攻击性大增,抓伤多名游客… 内容五花八门,但核心都指向了“猴子”!而且不是普通的猴子捣乱,是带着强烈诡异、精神侵扰甚至致命危险的“异常”! 我一份份翻看着,越看心越沉。山南的猴群刚刚溃散,如同惊弓之鸟四散奔逃…转眼间,世界各地就爆发了如此多与猴子相关的诡异事件? 是巧合? 还是…那些逃散的猴子身上,带着某种来自云雾山脉浓雾核心的“东西”?诅咒?印记?或者…某种被“唤醒”的、跨越空间的精神连接? 心口那团已经壮大了许多的“气”,在阅读这些报告时,自发地加速流转起来,带着一种冰冷的警惕。直觉在疯狂报警!这绝不是孤立事件! “通知所有节点,”我放下最后一份报告,声音低沉而坚决,带着山雨欲来的凝重,“密切监控所有与猴子相关的异常报告!不管多离奇,多琐碎,只要沾边,立刻上报!等级提到最高!另外,让蓉城那边,想办法搞到更多失踪现场的毛发和…那音频文件,尽快传给我!”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我抬起头,目光仿佛穿透了店门的玻璃,投向遥远而未知的黑暗深处。 “那群猴子…恐怕惹上大麻烦了。而我们…可能也躲不开了。” 暗河的情报如同雪片,在接下来的几天里源源不断地涌来,堆满了店里的吧台。那些来自天南海北的“猴患”报告,内容越发离奇惊悚。 帝都那几户被噩梦缠身的老人,情况急剧恶化。其中一人半夜惊叫“猴子进来了!”,家人冲进房间时,老人已倒在地上,浑身抽搐,瞳孔涣散,送医后诊断为突发性严重脑损伤,至今昏迷。 医生找不到任何生理病因。另一户的监控拍到模糊画面:深夜,老人卧室窗外空调外机上,一个矮小佝偻、毛茸茸的影子一闪而过,速度快得不像活物。 沪上那位精神崩溃的交易员彻底疯了,被强制送入精神病院。他不再说猴子,而是整日蜷缩在角落,用一种尖锐、非人的腔调反复嘶吼着几个破碎的音节,听起来像是某种古老而扭曲的猿啼。专家束手无策。 最惨烈的是蓉城青城后山。搜救队在那片被称为“野猴坡”的区域深处,找到了失踪游客的残骸。不是被野兽啃噬的痕迹,更像是…被巨大的力量硬生生撕碎、砸烂!现场如同屠宰场,血腥气冲天。 树干上除了抓痕,还发现了大量喷溅状的血迹和嵌入木头的碎骨渣。那份音频文件也传了过来,陈九用特殊设备播放时,那短暂而尖锐的嘶吼声瞬间充斥了整个店铺,刺得人耳膜生疼,心脏仿佛被一只冰冷的手攥紧!苏雅脸色瞬间煞白,紧紧捂住了耳朵。那声音里蕴含的暴戾、疯狂和痛苦,绝非任何已知生物能发出! 一种无形的恐慌,如同瘟疫般,顺着暗河的情报网络蔓延。这些事件看似分散,毫无关联,却都指向了同一个诡异的符号——猴子!而且,是带着致命恶意的猴子! 就在这股压抑的气氛达到顶点时,陈九带来了一个看似寻常、却让所有线索骤然收束的消息。 “老板,苏小姐。”陈九的脸色比以往更加凝重,甚至带着一丝难以置信的惊悸,“豫州那边刚传来的消息。洛水下游,一个靠耍猴卖艺为生的家族,姓侯,祖传的手艺,在十里八乡有点名气。” 他顿了顿,声音低沉下去:“三天前,他们家养的七只猴子,一夜之间,全不见了。笼锁完好,没有任何破坏痕迹,就像…凭空蒸发了一样。侯家老爷子当时就急病了,说那些猴子是祖传的宝贝,也是家里的饭碗。” “然后呢?”我追问,心中那股不祥的预感越来越强。 “就在昨天夜里…”陈九深吸一口气,“侯家老宅,包括老爷子、他儿子儿媳、还有一个十岁的小孙子…全家四口,全死了。” “怎么死的?”苏雅的声音有些发颤。 “浑身乌青。”陈九吐出四个字,眼神里带着一丝寒意,“像是被…活活闷死的,或者…中了剧毒。但法医初步检查,没发现明显外伤,也没有中毒迹象。更怪的是…”他压低声音,“现场门窗都是从里面反锁完好的,没有任何强行闯入的痕迹!就像…凶手是凭空出现在屋里,杀了人,又凭空消失了一样!” “钝器伤?”我想起蓉城那惨烈的现场。 “没有。”陈九摇头,“没有明显的打击伤。就是浑身乌青发黑,表情扭曲,极度惊恐,像是…看到了什么极其可怕的东西,活活吓死的,又像是被什么东西抽干了生气。” 凭空消失的猴子…门窗完好的密室…全家离奇暴毙,浑身乌青… 这几个要素组合在一起,形成了一幅无比诡异恐怖的画面。蓉城游客被撕碎的惨状,帝都老人脑损伤昏迷,沪上交易员的疯狂嘶吼…所有线索,仿佛瞬间被一条无形的线串联起来,指向了一个令人毛骨悚然的答案! 那些从云雾山脉溃散的猴子…它们身上携带的,恐怕不仅仅是恐惧!而是某种更可怕、更致命的东西!某种能够跨越空间、制造幻觉、引发疯狂、甚至…直接夺人性命的恐怖存在! 侯家耍猴人,因为与猴子朝夕相处,恐怕成了第一个被“它”找上门的牺牲品! “安排车。”我猛地站起身,声音斩钉截铁,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不,安排最快的交通工具!去豫州!去洛水!去那个侯家老宅!” “现在?”陈九一愣。 “现在!”我看着他和苏雅,“带上必要的装备。陈九,通知豫州那边的人,封锁现场!在我们到达之前,任何人不得靠近!尤其是…法医!你们找好关系,告诉他们,这案子,不是他们能碰的!” “明白!”陈九瞬间领会,没有任何犹豫,立刻掏出加密通讯器开始安排。 苏雅脸色依旧苍白,但眼神同样坚定。她没有说话,只是迅速起身,开始利落地收拾一个轻便的背包,里面是她常用的录音笔、强光手电、还有一些可能用到的急救药品和简易工具。 店里的气氛瞬间绷紧。吧台上,刻着“许”字的木牌在灯光下泛着温润的光泽。心口那团已经壮大了许多的“气”,此刻正以前所未有的速度流转着,带来一丝清明的力量,也带来一种冰冷的、如同刀锋出鞘般的锐利感。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山南的迷雾似乎才刚刚散开一角,更浓重、更凶险的黑暗,已如潮水般从四面八方汹涌而来。而这一次,不能再等情报上门了。 必须亲临现场! 必须亲眼看看,那让耍猴人全家一夜暴毙、浑身乌青的,到底是什么东西留下的痕迹! 必须找到那些失踪的猴子!找到那个潜藏在猴影背后的、真正的恐怖源头! 飞机引擎的轰鸣撕裂了北方的夜空。舷窗外是漆黑一片,只有下方偶尔闪过的、如同萤火虫般的城市灯火。机舱内灯光昏暗,大部分乘客都已昏昏欲睡。 我和苏雅坐在靠窗的位置。她靠在我肩上,闭着眼睛,但长长的睫毛微微颤动,显然并未入睡,只是在闭目养神。她的手指无意识地攥着我的衣袖,透露出内心的紧张。 我则闭目凝神,默默运转着许仙笔记中已经掌握的基础法门。心口那团银色溪流般的气息缓缓流淌,所过之处,驱散着旅途的疲惫,也让纷乱的思绪逐渐沉淀。修炼带来的敏锐感知,让我能清晰地“听”到苏雅略微急促的心跳,能“感觉”到前排乘客翻动杂志时纸张的摩擦声。 但更多的精力,都用在调动那份新生的“气”,去尝试模拟、回溯陈九描述中侯家老宅的诡异场景。门窗完好…浑身乌青…惊恐扭曲…没有外伤和中毒迹象… 是某种无形的诅咒?精神冲击?还是…某种直接作用于生命本源的掠夺? 许仙的笔记浩瀚如烟,里面记载了各种匪夷所思的邪术和妖异手段。但像侯家这种情况,却找不到完全吻合的描述。这让我心中的警惕又拔高了几分。未知,往往意味着更大的凶险。 飞机降落在豫州省会机场时,已是后半夜。寒风格外凛冽。一辆没有任何标识的黑色越野车早已等候在特殊通道外。开车的是个精悍的本地汉子,眼神锐利,和陈九简短交接后,便载着我们,如同离弦之箭般冲入浓重的夜色,直奔洛水下游。 车子在崎岖的乡村公路上颠簸了几个小时,天色微明时,终于抵达了目的地——一个坐落在洛水河畔、被薄雾笼罩的普通村庄。村子很安静,但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压抑的恐慌气氛。车子在村口就被几个穿着便装、眼神警惕的汉子拦下,验明身份后,才被放行,一路开到村尾一处孤零零的老宅院前。 老宅是典型的豫西风格,青砖灰瓦,院墙斑驳。此刻,院门紧闭,外面拉起了警戒线,几个同样穿着便装、气息沉稳的暗河成员守在外面,神色肃穆。 “老板,苏小姐,陈头儿。”一个负责看守的汉子迎上来,低声汇报,“现场完全封锁,按您的吩咐,法医和当地治安的人都没让进。里面…保持原样。” “辛苦了。”我点点头,目光越过院墙,落在那座死寂的老宅上。一股极其微弱、却阴冷刺骨的寒意,如同无形的毒蛇,隔着院墙丝丝缕缕地渗透出来,缠绕在皮肤上。 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悸动。我看向苏雅:“准备好了吗?” 苏雅用力点了点头,脸色虽然依旧有些发白,但眼神异常坚定。她紧了紧背包的带子。 “开门。”我对看守的汉子下令。 沉重的木门发出“吱呀”一声令人牙酸的呻吟,缓缓向内打开。一股浓烈的、混合着灰尘、陈旧木料和…一丝若有若无的、令人作呕的甜腥气味,扑面而来。 豫州冬日的晨光,冰冷而惨淡,透过洞开的院门,斜斜地照进侯家老宅的院子,却驱不散那股盘踞在砖瓦木梁间的、深入骨髓的死寂与阴寒。 喜欢心理咨询室请大家收藏:()心理咨询室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208章 重回 侯家老宅的木门在身后沉重地合拢,隔绝了外面惨淡的晨光和村庄里压抑的窥探。那股在院外就感知到的阴冷死气,此刻如同黏稠的冰水,瞬间包裹了全身,死亡的气息在这里沉淀、发酵。 院子不大,青石板铺地,缝隙里长着枯黄的杂草。正对院门是三间堂屋,门窗紧闭,窗纸破败,黑洞洞的。左手边是灶房,门虚掩着。右手边是杂物棚,堆放着农具和一些蒙尘的耍猴行头——褪色的彩衣、磨损的皮鞭、空荡荡的项圈和小锣。 惨案发生在堂屋。 陈九示意手下守住门口,亲自推开了堂屋那扇沉重的木门。一股更浓烈的、混合着排泄物和某种难以形容的腐败甜腻的气味猛地涌出,几乎让人窒息。苏雅下意识地捂住了口鼻,脸色瞬间煞白,身体微微晃了一下,被我伸手扶住。 堂屋内光线昏暗,只有门口透进来的微光勉强照亮。景象触目惊心。 四具尸体横陈在地,保持着死亡瞬间扭曲的姿态。侯老爷子倒在靠墙的八仙桌旁,花白的头发散乱,双目圆睁,浑浊的瞳孔里凝固着极致的惊恐,嘴巴大张,仿佛在无声地尖叫。 他的儿子倒在通往里屋的门槛边,身体蜷缩,双手死死掐着自己的脖子。 儿媳趴伏在屋子中央,头歪向一边,散乱的头发遮住了半边脸。 最令人心碎的是那个十岁左右的小孙子,蜷缩在墙角,小小的身体紧紧抱着一只破旧的布偶猴子,头埋在布偶里,仿佛想躲进一个安全的角落。 他们全身裸露在外的皮肤——脸、脖子、手——都呈现出一种诡异的、均匀的乌青色泽,如同被劣质的靛蓝染料浸泡过。皮肤紧绷,肌肉僵硬扭曲,表情凝固在恐惧的顶点。 没有血迹,没有打斗痕迹。桌椅板凳都规规矩矩地待在原位,桌上的茶碗甚至没有打翻。整个场景透着一股令人窒息的“干净”的死寂,仿佛死亡是凭空降临,瞬间抽走了所有生机。 “门窗确实都是从里面闩好的。”陈九的声音压得极低,在死寂的屋里显得格外清晰,“我们检查过,没有任何破坏痕迹。”他的目光扫过地上的尸体,带着职业的审视,但眼底深处也有一丝难以掩饰的寒意。 苏雅强忍着不适,从背包里拿出强光手电和数码相机,手指微微颤抖着,开始从不同角度拍摄现场照片和细节。她的手电光柱扫过尸体乌青的面容,扫过冰冷的地面,扫过布满灰尘的角落。 作为考古学者,她习惯性地搜寻着一切可能的信息载体。 我没有说话,只是站在原地,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尽管那混合着死亡的气息令人作呕。心口那团已壮大了许多的“气”,在踏入这死地的瞬间,就自发地加速流转起来,带着一种冰冷的警惕。此刻,我刻意沉下心神,运转许仙笔记中关于“感知外邪”的基础法门。 意念如丝,小心翼翼地探出,缠绕上那弥漫在空气中的浓烈死气。如同在污浊的泥潭中摸索。冰冷、粘滞、带着强烈的怨毒和一种…原始的、暴戾的贪婪。这是死亡本身的气息,但其中似乎还掺杂着别的东西。 我闭上眼睛,将意念的“触角”更加凝聚,小心翼翼地避过那浓郁的死亡怨念,如同在黑暗中寻找微弱的磷火。终于,在靠近侯老爷子尸体附近的地面,以及那个蜷缩在墙角的小孙子紧抱的布偶猴上,捕捉到了极其微弱、几乎快要消散的几缕…异样波动。 那是一种能量残留! 极其稀薄,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灼热与刚猛,却又透着一种古老而深沉的野性!这股残留的“气”极其微弱,如同风中残烛,但其中蕴含的特质,却让我心头猛地一震! 一种强烈的熟悉感瞬间攫住了我! 这感觉…这能量残留的特质…虽然微弱,虽然被死亡的气息严重污染,但那股核心的、如同熔炉般灼热又带着桀骜不驯的野性…竟与我在云雾山脉深处滞留时,修炼中感受到的那股磅礴而温和的引导力量,有着某种难以言喻的、深层次的同源感! 就像同一棵巨树上的两片叶子,脉络相通,本源相近! 心脏在胸腔里剧烈地跳动了一下。山南!那片浓雾的核心!那个神秘的存在!它的力量残留,竟然出现在千里之外的豫州,出现在这惨死的耍猴人一家身上?! 这绝非巧合! 那些离奇失踪的猴子…它们身上携带的,果然是来自山南核心的东西!是那个存在的印记?还是…某种被它赋予或沾染的力量? 我猛地睁开眼,目光锐利如刀,再次扫过地上那四具乌青的尸体,扫过那个被小孙子死死抱在怀里的破旧布偶猴。寒意如同冰冷的藤蔓,从脚底瞬间缠绕至头顶。事情远比我之前想象的更复杂,更凶险!山南那位的“馈赠”背后,似乎藏着更深、更不可控的因果! “老板?”陈九敏锐地察觉到我气息的变化,低声询问。 我摇摇头,没有解释。现在不是解释的时候,也无法解释清楚。我走到小孙子的尸体旁,蹲下身,强忍着那股浓烈的甜腥味和尸僵的冰冷触感带来的不适,仔细看向他怀里的布偶猴。布偶很旧,一只眼睛的纽扣掉了,露出里面的棉絮。在布偶脏兮兮的脖颈处,似乎缠绕着什么细小的东西。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我示意苏雅用手电照过来。光线下,看清了——那是一根极细、几乎被污垢覆盖的灰色毛发!非人非兽,质地坚韧,带着一丝极其微弱、几乎难以察觉的…与现场残留同源的能量波动! “收集所有能找到的异常毛发,”我站起身,声音低沉冰冷,“还有这个布偶,小心收好。另外,”我转向陈九,“检查灶房和杂物棚,看有没有猴粮残留,或者…任何不属于这里的味道。” 陈九立刻带人行动。 苏雅忍着不适,用镊子和证物袋小心翼翼地收集那根毛发,以及布偶猴。她低声道:“安如,这毛发…不像普通猴子。” “嗯。”我应了一声,目光再次投向那片死寂的浓雾方向,心中的疑云如同那雾一般翻滚。那股同源的熟悉感,如同一个沉重的烙印,敲打在心口。山南的“它”,与这里的惨剧,到底有何关联? 一个多小时后,陈九回报:灶房有少量猴粮,但已发霉。杂物棚的猴笼锁具完好,无破坏。未发现其他有价值的线索,也没有再找到那种特殊毛发。 “撤。”我果断下令,“通知豫州的人,解除外围封锁,把现场移交给当地治安部门。就说…可能是某种罕见的急性传染病,让他们按程序处理后续,隔离消毒,安抚村民。所有尸体必须严格按最高防护等级处理,接触人员密切观察。” “明白!”陈九毫不迟疑。 离开侯家老宅,坐进车里,那股阴冷的死气仿佛还粘在身上。车子驶离村庄,将那片死寂和恐慌远远抛在身后。 “你感觉到了,对吗?”苏雅坐在我旁边,声音很轻,带着疲惫和一丝后怕,“那种…熟悉的感觉。在山里帮你修炼的…” “嗯。”我望着窗外飞速倒退的萧瑟冬景,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心口的位置,那里似乎还残留着探查时感知到的灼热野性,“同源。虽然很弱,很扭曲,但…错不了。” 接下来的日子,我和苏雅如同被卷入一场诡异风暴的中心,在陈九和暗河庞大网络的支持下,马不停蹄地奔赴全国各地爆发的“猴患”现场。每一次行程都如同在揭开地狱画卷的一角: 帝都,被噩梦逼疯的老人家中: 在那位已昏迷老人的卧室窗台外沿,极其隐蔽的缝隙里,同样提取到了那种特殊的灰色毛发。残留的能量波动极淡,带着一种阴冷的窥视感,与侯家残留的暴戾灼热略有不同,更偏向精神侵扰。 沪上,精神病院: 隔着厚厚的观察窗,看着那位曾经的精锐交易员在束缚衣中疯狂挣扎,用非人的腔调嘶吼着破碎的音节。在他病房外的通风管道滤网上,暗河的人再次找到了同样的灰色毛发。这一次,毛发上残留的能量带着强烈的混乱和疯狂意念,仅仅是靠近,就让人心生烦躁。 蓉城,野猴坡屠杀现场: 亲临那片被封锁的、如同地狱般的区域。空气中浓烈的血腥气虽被山风吹散不少,但那股残存的暴戾、疯狂和撕碎一切的毁灭气息,依旧浓烈得让人窒息。在散落的游客背包碎片和沾满血污的树干上,我们采集到了最多的那种灰色毛发,以及…少量暗红色的、凝固如碎玉般的奇异物质(与山南猴群“贡品”中的矿石碎片极其相似)。毛发上的能量残留最为狂暴、灼热,充满了杀戮的欲望。 羊城深夜“猴影”出没的暗巷、金陵古刹被污秽的佛像前、甚至东南亚那个猴子庙宇的周边… 暗河的触角延伸之处,总能在蛛丝马迹中(监控模糊影像的定格、特殊设备捕捉的异常能量峰值、现场遗留的细微痕迹)找到那灰色毛发的踪迹和那种独特而扭曲的能量残留。每一次发现,都像一块拼图,指向同一个令人毛骨悚然的源头。 线索在堆积,模式在显现。 “它们在‘吃’人。”一次深夜飞行的航班上,我对着笔记本电脑屏幕上汇总的数据和报告,对身旁同样疲惫的苏雅和陈九说道。屏幕的光映着我眼中冰冷的寒芒。 “侯家是第一次。它们还不熟练,或者…带着被长期奴役鞭打积累的滔天恨意,一次性吸干了那一家人的精气,手段狂暴,导致了明显的乌青尸体和瞬间死亡。这是失控的吞噬。” “帝都的老人、沪上的交易员…是更‘精细’的猎食。像蜘蛛往猎物体内注入毒液和消化液,它们将某种东西(可能是那暗红矿石激发的力量)注入目标体内,缓慢地、持续地汲取精神能量和生命本源,制造噩梦、引发幻觉、最终导致精神崩溃或脑死亡。这是有控制的、可持续的‘进食’。” “蓉城野猴坡…”我顿了顿,眼前仿佛又闪过那血腥的现场,“那是遭遇反抗后的狂暴发泄。它们的目的可能只是‘进食’,但那几个游客的反抗激怒了它们,或者…它们本身携带的力量就极不稳定,导致了彻底的毁灭。那暗红矿石的物质,是关键。” 苏雅指着屏幕上放大的毛发显微照片和能量波动图谱:“所有的证据都指向同一个结论:这些制造混乱、引发恐惧、吞噬生命的‘猴子’,就是从那片云雾山脉里溃散出来的猴群。它们身上沾染了、或者说被赋予了浓雾核心那个存在的力量…或者说,诅咒。那种灰色的毛发,就是它们变异后的标志。”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而侯家,”陈九低沉的声音从耳机里传来,“作为曾经的‘主人’,首当其冲,承受了最直接的、带着恨意的报复性吞噬。它们的‘技术’也是从那里开始‘练习’和‘进化’的。” “没错。”我合上笔记本电脑,机舱内陷入昏暗,“它们像一群携带瘟疫的老鼠,从山南跑出来,在人类的世界里散播恐惧,猎食精气,练习着它们新获得的力量。但…” 我望向舷窗外漆黑的夜空,目光仿佛穿透云层,投向南方那遥远的、被浓雾封锁的山脉。 “它们不会永远留在外面。那种力量…无论对它们意味着什么,它们的根,它们力量的源头,都在那片浓雾里。就像信徒终要回归圣地,野兽终要回到巢穴。” “它们吸够了,练熟了…或者遇到了无法解决的麻烦…” 我顿了顿,声音带着一种冰冷的笃定: “就一定会回去。回到山南,回到那片云雾的核心。” “那里,才是我们最终要面对的‘巢穴’。” 机舱微微颠簸,引擎的轰鸣是唯一的背景音。苏雅靠在我肩上,呼吸平稳,似乎睡着了,但我知道她没有。陈九在通讯那头沉默着,只有轻微的电流声。 下一站,或许就是风暴的中心。山南的雾,从未真正散去。 飞机降落在距离云雾山脉最近的机场时,天色阴沉得如同浸透了墨汁,厚重的铅云低垂,仿佛随时要压垮远处的山脊。空气湿冷粘腻,带着一股山雨欲来的土腥味。这里的气氛,比离开时更加压抑。 暗河的车辆早已等候。开车的依旧是林风,他比上次见面时更显精悍,也多了几分风霜之色,眼神里沉淀着目睹过多异常后的凝重。车子沉默地驶出机场,一头扎进蜿蜒盘旋、越来越险峻的山路。 “情况怎么样?”我打破沉默,目光投向车窗外飞速掠过的、被浓雾半遮半掩的墨绿色山峦。心口那团气自发流转,敏锐地捕捉着空气中一丝丝逸散过来的、来自山脉深处的躁动能量。 “很糟,老板。”林风的声音透过引擎的噪音传来,带着紧绷,“猴群…或者说那些‘东西’,它们回来了。但不是像以前那样分散溃逃。它们…在集结。” 他顿了顿,似乎在组织语言描述那难以理解的景象:“它们像一支军队!有前锋,有侧翼,甚至…有斥候!行动极其诡秘迅速,利用地形和浓雾做掩护。我们外围的观察点损失了好几个兄弟…不是被袭击,是设备突然被强力干扰烧毁,人就像被无形的重锤砸中,瞬间昏迷,醒来后精神萎靡,像是被抽走了什么。” 他的语气带着后怕和愤怒。 “是那种力量。”苏雅低声道,手指无意识地抚过自己的后颈,那里似乎有些隐隐发痒,“吸取精气。” “不止如此。”林风继续说道,脸色难看,“它们变得…更聪明了,也更凶残。有兄弟用高倍望远镜远远看到,几只体型明显大了一圈、毛色更深(接近灰黑)的‘头猴’,指挥着其他猴子,在雾区边缘布置着什么…像是在埋设陷阱。而且…” 他深吸一口气,“它们开始有目的地攻击携带现代电子设备的人,尤其是…靠近雾区的。” “它们在清扫外围,保护‘巢穴’。”我冷冷地说出结论。那些溃散的“瘟疫鼠”在人间饱食精魄、练习爪牙之后,果然如我所料,带着更强大的力量和更明确的敌意,回归了它们的源头。它们不再是单纯的野兽,而是被某种力量武装、指挥的怪物军团。 “项目组和官方的队伍呢?”苏雅问。 “撤了。”林风嗤笑一声,“蓉城和各地的事件闹得太大,加上我们外围观察点的诡异损失,上面下了死命令,所有官方科考和救援活动无限期暂停。现在那片山区,除了我们暗河还在硬顶,就只剩下不知死活想找新闻的零星记者和主播…不过,这些人进去的,基本都没再出来。” 他的话语带着残酷的现实。 车子最终停在了上次项目组营地下方更隐蔽的一处山坳里。这里已经被暗河改造成了一个临时的前哨基地。几顶经过伪装的帐篷,简易的通讯天线,甚至架设了简易的太阳能板和储电设备。十几个气息精悍、眼神锐利的暗河成员正在忙碌,看到我和苏雅下车,都无声地行注目礼。 空气中弥漫着紧张和淡淡的血腥味——是受伤成员刚处理完伤口留下的。 “老板,苏小姐。”陈九迎了上来,他比我们早到一会儿,负责协调。他脸上带着熬夜的疲惫,但眼神依旧锐利如鹰。“情况林风路上应该汇报了。最新消息,一个半小时前,雾区边缘的磁场和次声波干扰强度突然暴增了三倍!持续时间约十分钟。我们的远程设备全部瘫痪,现在只能靠最原始的人力观察和信号弹传递信息。里面…恐怕有大动作。” 我点点头,走到营地边缘一处视野相对开阔的岩石上,眺望那片死寂翻滚的浓雾。它像一头沉睡的、被惊扰的巨兽,散发出更加危险的气息。心口的气团异常活跃,仿佛在呼应着雾中某种同源的、却更加狂躁暴戾的存在。 “安排一下,我和苏雅需要靠近观察。”我沉声道,“不需要进入雾区,但要足够近,能让我感知到里面的变化。” “太危险了,老板!”陈九和林风几乎同时出声反对。 “我知道危险。”我打断他们,语气不容置疑,“但只有我的‘感觉’,才能分辨里面到底是什么东西在主导这一切。是那些猴子?还是…别的?” 我没有说出“山南核心存在”的猜测,但陈九和林风显然明白。暗河的情报汇总,早已让他们知道侯家惨案与山南力量同源的结论。 陈九脸色变幻,最终咬牙点头:“是!我亲自带一队人护送你们!林风,你坐镇营地,保持最高警戒!” 靠近雾区的路异常艰难。参天古木遮蔽了本就阴沉的天光,浓密的藤蔓和湿滑的苔藓覆盖着崎岖的山石。空气中那股躁动的能量越来越浓,如同无形的压力,挤压着人的神经。普通的暗河成员虽然精锐,此刻也显得呼吸粗重,脸色发白,需要不时停下来调整。他们身上携带的电子设备,包括对讲机和战术手表,屏幕都闪烁着乱码,或者干脆黑屏。 喜欢心理咨询室请大家收藏:()心理咨询室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209章 交流 苏雅靠着我,她的体质更弱,脸色苍白,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呼吸有些急促。我握住她的手,分出一缕温润的气息渡过去,她感激地看了我一眼,呼吸稍微平顺了些。 “就这里!”陈九在一个相对平缓、视野能清晰看到前方翻滚雾墙的山坡上停下。这里距离雾区边缘大约只有三百米左右,已经是极限。再往前,那股无形的精神压力和能量干扰,足以让普通人瞬间崩溃。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猴骚味,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刺鼻,还夹杂着一股…淡淡的、如同铁锈燃烧般的奇异腥气。 我示意所有人隐蔽,保持安静。自己则盘膝在一块相对干燥的岩石上坐下,闭上眼睛,全力运转许仙笔记中的感知法门。心口那团银色的气旋以前所未有的速度流转,意念如同无数坚韧的丝线,小心翼翼地、却又无比坚决地朝着那片翻滚的浓雾延伸过去。 嗡——! 意念刚刚触及浓雾边缘,一股狂暴、混乱、充满了毁灭欲望和疯狂饥饿感的负面精神洪流,如同海啸般猛地冲击而来!其中夹杂着无数猴子尖锐的、充满怨恨和贪婪的嘶鸣,如同亿万根钢针扎向脑海! “哼!”我闷哼一声,身体剧震,脸色瞬间煞白。这股精神冲击的强度远超想象!若非心口气旋壮大了许多,又经过山南滞留期的神秘淬炼,这一下就足以让我精神受创! “安如!”苏雅惊呼,想要上前,被陈九死死拉住。 “别动!老板在作法!”陈九低喝,眼神紧张地盯着我。 我咬紧牙关,死死守住心神。意念丝线在狂暴的冲击中如同逆流而上的游鱼,艰难地、一点点地穿透那混乱怨念的屏障,向更深处探去。 混乱…疯狂…饥饿…这是猴群的情绪海洋。 灼热…暴戾…带着一种古老的、被压抑的野性…这是它们身上携带的力量特质。 但在这片混乱的“海洋”深处,在那浓雾的核心区域,我捕捉到了一丝截然不同的波动! 那是一种…更深沉、更宏大、如同沉睡地脉般的意志!它并非猴群那种混乱的疯狂,反而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疲惫?以及…一种深沉的、如同万载寒冰般的…寂寥?但这寂寥之下,又似乎蕴藏着足以焚毁天地的狂怒之火!仅仅是意念接触的一刹那,就让我灵魂深处都为之震颤!仿佛蝼蚁仰望苍穹,感受到了自身渺小与对方那浩瀚无边的力量本质! 就是它! 山南雾区的核心!那股熟悉力量的源头!它在沉眠?还是在…被什么束缚着?猴群的疯狂回归,汲取的精气…难道是在供养它?唤醒它? 就在我心神剧震,试图更深入感知那宏大意志的瞬间—— “吱——!!!” 一声穿透云霄、充满了无尽怨毒和疯狂杀戮欲望的尖利嘶吼,猛地从浓雾深处炸响!那声音仿佛带着实质的力量波纹,肉眼可见地让前方的浓雾剧烈翻滚起来! 紧接着,如同得到了进攻的号令! “嗖!嗖!嗖!嗖!” 数十道灰黑色的影子,快如闪电般从浓雾边缘的不同位置激射而出!它们不再像溃逃时那样惊慌,而是带着明确的战术目的和凶狠的杀意,直扑我们隐蔽的山坡!它们的体型明显比普通猴子大了一圈,肌肉虬结,毛色灰黑油亮,闪烁着金属般的光泽。最令人心悸的是它们的眼睛——不再是灵长类的灵动,而是如同燃烧着两团猩红的、充满纯粹毁灭欲望的火焰! “敌袭!保护老板!”陈九的怒吼瞬间被猴群的尖啸淹没! 枪声!瞬间炸响!暗河成员训练有素,在黑影扑出的瞬间就开火了!灼热的子弹撕裂空气! 然而,诡异的一幕发生了! 那些扑来的变异猴子,身体表面似乎笼罩着一层极其微弱的、扭曲空气的力场!子弹打在它们身上,竟然发出“叮叮当当”如同击中金属的脆响!虽然能阻碍它们的扑击势头,甚至打得它们皮开肉绽,暗红色的、如同熔岩般的血液飞溅,却无法造成致命伤害!它们的速度太快,动作太灵活,顶着弹雨,疯狂地扑向最近的暗河成员! “吼!”一只体型格外硕大的黑毛猴子,硬抗着几发子弹,嘶吼着扑向陈九,利爪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直掏他的心窝!那爪子上,缠绕着肉眼可见的、灼热的扭曲气流! 陈九反应极快,侧身闪避,同时拔出腰间的合金军刺,狠狠刺向猴子肋下!军刺刺入,竟发出金属摩擦的刺耳声音,只刺入寸许就被坚韧的肌肉卡住!黑毛猴子吃痛,更加疯狂,张开腥臭的大嘴,露出尖锐的獠牙,狠狠咬向陈九的脖子! “砰!”一声沉闷的枪响在旁边响起。是林风!他不知何时也赶到了战场边缘,手中端着一把大口径的反器材步枪!子弹精准地轰在猴子肩膀上,巨大的冲击力终于将这只凶悍的头猴打得一个趔趄,翻滚出去,暗红色的血液喷洒一地。 但更多的猴子已经扑进了人群!惨叫声瞬间响起!一名暗河成员被两只猴子扑倒,锋利的爪子瞬间撕开了他的防弹衣,在他胸口留下深可见骨的伤口!另一名成员的步枪被一只猴子闪电般夺走,砸向他的面门!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混乱!血腥!人类精锐在变异猴群悍不畏死的、带着诡异力量的扑杀下,瞬间陷入了苦战! 我猛地睁开眼!眼中寒光爆射!意念被强行从雾区深处拉回,胸中翻腾着被那声嘶吼打断探查的怒火,以及看到兄弟们浴血的焦急! 不能再等了! 心口那团银色的气旋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疯狂旋转!一股灼热而刚猛的气息瞬间流遍全身!我猛地从岩石上站起,右手五指张开,对着最近一只扑向苏雅的灰毛猴子,狠狠虚抓! “给我…滚开!” 嗡! 一股无形的、凝聚了心口气旋力量的冲击波,如同重锤般隔空轰出! “给我…滚开!” 意念引动心口那团灼热刚猛的气息,如同开闸泄洪!右手虚抓之处,无形的力量瞬间凝聚、压缩,化作一股狂暴的冲击波,撕裂空气,发出沉闷的爆鸣! “嘭!” 那只扑向苏雅、獠牙已近在咫尺的灰毛猴子,如同被一柄无形的重锤狠狠砸中胸膛!它尖锐的嘶叫戛然而止,整个身体猛地向后弓起,坚逾精钢的皮毛发出令人牙酸的撕裂声,暗红色的血液混杂着内脏碎片从口鼻狂喷而出!庞大的身躯倒飞出去,撞断一棵碗口粗的小树,重重砸在岩石上,抽搐两下,不动了。 这雷霆一击,瞬间震慑了整个混乱血腥的战场! 枪声为之一滞。浴血奋战的暗河成员,疯狂扑杀的变异猴群,动作都出现了刹那的停顿。所有人的目光,都惊骇地聚焦在我身上,聚焦在我那只尚未收回、仿佛还残留着无形力量波纹的右手上。 陈九脸上溅满猴血,军刺还卡在那只头猴的肋骨里,此刻也忘了拔出,只是死死盯着我,眼神里充满了难以置信的震撼,以及一种看到希望曙光的激动。他身边的林风,端着冒烟的狙击枪,同样目瞪口呆。苏雅跌坐在我身后不远处的岩石边,脸色惨白如纸,大口喘着气,看向我的眼神充满了劫后余生的惊悸和后怕,但深处,也有一丝…陌生的敬畏。 “吱——!!!” 浓雾深处,那声怨毒疯狂的尖啸再次响起!但这一次,啸声里似乎带上了一丝…惊疑?甚至是…忌惮? 随着这声尖啸,战场上所有残存的变异猴子,无论正在撕咬还是扑击,动作猛地一僵!它们猩红燃烧的眼眸,齐刷刷地转向我,那纯粹的毁灭欲望中,第一次清晰地映入了恐惧! 下一秒,它们如同接到了最严厉的撤退命令,毫不犹豫地放弃了眼前的猎物,发出短促而混乱的尖鸣,转身就逃!速度快得只剩下道道灰黑色的残影,几个纵跃就消失在浓密的灌木丛和翻滚的灰雾边缘,留下满地狼藉、血腥和惊魂未定的众人。 战斗,以这种极其突兀的方式结束了。只有山风吹过林梢的呜咽,伤者压抑的呻吟,以及空气中浓得化不开的血腥味和猴骚气,证明着刚才的惨烈。 “老板!您…”陈九第一个反应过来,一把推开压在身上的头猴尸体,踉跄着冲到我跟前,声音嘶哑,带着激动和担忧,“您没事吧?”他想查看我的手,却又有些不敢触碰。 “没事。”我缓缓放下手,体内那狂暴涌出的力量瞬间退潮,心口的气旋流转依旧,却带来一阵强烈的空虚和疲惫感。刚才那一击,几乎抽空了我新生的力量。 我强撑着,目光扫过战场:两名暗河成员重伤,被同伴紧急包扎,鲜血染红了绷带;其他人也大多带伤,衣衫破碎,脸上带着惊魂未定和后怕。苏雅在另一名成员的搀扶下站了起来,裙摆沾满了泥土和枯叶,脸色依旧苍白,但眼神已经恢复了一些镇定,正担忧地望着我。 “先救人!”我的声音有些沙哑,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重伤员立刻送回营地急救!其他人清理战场,收集那些猴子尸体…尤其是血液和组织样本!动作要快!它们随时可能再回来!” “是!”陈九瞬间恢复了一个指挥官的冷静,眼神锐利起来,立刻转身吼道:“医疗组!快!把老刘和小王抬下去!其他人,搜集所有猴子尸体!注意防护!别碰那些血!” 他的命令迅速得到执行,训练有素的暗河成员立刻行动起来,效率惊人。 林风也走了过来,脸上沾着硝烟和汗水,他看了一眼那只被我一击毙命的猴子尸体,又深深看了我一眼,眼神复杂:“老板…刚才那是…” “一点…新学的把戏。”我含糊地应道,没有解释,也无法解释清楚。许仙的笔记是秘密,山南的经历更是秘密。我转向苏雅:“你怎么样?受伤没有?” 苏雅摇摇头,走到我身边,冰凉的手指轻轻抓住我的胳膊,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我没事…安如,你…你脸色好白。” 她的关切是真实的,没有丝毫因为刚才那非人力量而产生的疏离,只有纯粹的担忧。 “消耗有点大,休息一下就好。”我拍拍她的手,感受到她指尖的冰冷和细微的颤抖,心中微暖。这混乱血腥的世界里,她的存在是唯一能让我感到真实温度的东西。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就在这时—— 一个声音,毫无征兆地、直接在我的脑海深处响起! 那声音非男非女,非老非少,如同亿万年的山风在空谷中回荡,又似沉睡的地脉在低声呓语。它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古老、沉重,以及…一丝深藏其中的、几乎被岁月磨平的疲惫与寂寥。 “凡人…” 声音如同洪钟大吕,震得我心神摇曳,耳膜嗡嗡作响!心口那团气旋瞬间疯狂旋转,仿佛遇到了同源的、却浩瀚无边的存在,既感到亲近,又感到本能的敬畏和恐惧! “汝身负异力…非此界凡俗…” “入此雾障…至吾沉眠之地…” “吾…有话相询…” 声音断断续续,如同信号不良的古老电台,每一个字都带着沉重的压力,仿佛跨越了无尽时空的阻隔。但其中的意志却清晰无比——它要见我!就在那片浓雾的最深处! 我猛地抬头,目光如电,死死盯向那片翻滚的、如同巨兽之口的浓雾核心!心脏在胸腔里狂跳,几乎要破膛而出!是它!就是那个在混乱猴群意志海洋深处感知到的、沉睡的宏大意志!它醒了?还是…从未沉睡? “老板?怎么了?”陈九敏锐地察觉到我气息和眼神的剧变,立刻警惕地看向浓雾方向,握紧了手中的军刺。 “安如?”苏雅也感觉到了我的异样,抓着我胳膊的手更用力了。 我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翻腾的心绪。脑海中的声音已经沉寂下去,但那沉重的召唤感却如同烙印般清晰。这召唤,是机遇?还是致命的陷阱?那片浓雾深处,藏着所有谜题的答案,也藏着无法预知的凶险。 “陈九。”我的声音异常平静,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断。 “在!” “立刻组织所有人员,携带伤员和收集到的样本,撤回营地!加强警戒!没有我的命令,任何人不得再靠近这片区域,一步也不许!” “是!”陈九没有任何犹豫,但随即反应过来,“老板,您呢?” “我要进去。”我看着他和苏雅瞬间变得惊骇的脸,语气平淡,却重若千钧。 “不行!”苏雅失声叫道,脸色瞬间比刚才还要苍白,“太危险了!那些猴子…还有那声音…谁知道里面是什么?!” 陈九更是直接拦在我身前,眼神锐利如刀,带着誓死护卫的决绝:“老板!绝对不行!里面情况不明,凶险万分!您不能以身犯险!要去,也是我们替您去探路!” 我看着他布满血丝却无比坚定的眼睛,又看向苏雅惊恐中带着哀求的眼神。他们都是真心为我担忧。陈九的忠诚,苏雅的牵绊,都是这冰冷世道里珍贵的温暖。 “陈九,”我直视着他,“你的职责是守住外面,守住营地,守住兄弟们和苏雅。这是命令。”我的语气加重,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量。“里面的东西…不是靠枪和人数能解决的。它找的是我。只有我能进去。” 陈九嘴唇紧抿,下颌线绷得像块石头,握着军刺的手因为用力而指节发白。他看着我的眼睛,似乎在衡量、在挣扎。最终,他猛地一跺脚,眼神里充满了不甘和痛苦,却依旧选择了服从:“…是!老板!请您…务必小心!” 他退后一步,深深低下头,肩膀微微颤抖。这比让他自己去死还难受。 “安如…”苏雅的声音带着哭腔,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她死死抓着我的胳膊,“带我进去…我…我可以帮你…记录…分析…” “不行。”我斩钉截铁地打断她,双手扶住她的肩膀,目光沉静而坚定地看着她盈满泪水的眼睛,“苏雅,听我说。里面太危险,我自顾不暇。你留在外面,帮我稳住陈九他们,帮我分析林风他们传回的数据,这才是对我最大的帮助。相信我,我一定会回来。” 她的泪水终于滚落下来,砸在我的手背上,滚烫。她咬着嘴唇,用力地点着头,哽咽着说不出话,只是用尽全身力气抱了我一下,那力道仿佛要将自己嵌进我的身体里。这一个拥抱,胜过千言万语。 我轻轻推开她,目光扫过陈九和他身后那些带着伤、眼神复杂的暗河兄弟,最后定格在那片死寂翻滚的浓雾上。 “撤回营地!立刻!”我再次下令,声音穿透寒风。 “是!”陈九嘶哑地应道,猛地转身,带着巨大的痛苦和不甘,指挥着众人迅速抬起伤员,收拾装备,搀扶着苏雅,朝着营地方向快速退去。苏雅一步三回头,眼中的担忧几乎要溢出来。 很快,血腥狼藉的山坡上,只剩下我一个人,面对着那片如同亘古存在的、充满未知与凶险的灰色巨幕。 山风呜咽,卷起地上的枯叶和血腥气。心口的气旋缓慢而坚定地流转着,带来一丝微弱的暖意和力量。脑海中,那个古老沉重的声音留下的召唤感,如同灯塔般指引着方向。 没有犹豫,也没有回头。 我迈开脚步,一步一步,踏着冰冷湿滑的山石和枯枝败叶,朝着那翻滚的、吞噬一切的浓雾,坚定地走去。身影很快就被那浓重的灰白色彻底吞没。 喜欢心理咨询室请大家收藏:()心理咨询室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210章 联手 踏入浓雾的瞬间,仿佛穿越了一层粘稠冰冷的胶质。光线被彻底吞噬,四周只剩下翻滚的、令人窒息的灰白。五感被严重扭曲、压制,耳边只有自己粗重的呼吸和心脏擂鼓般的跳动。脚下是湿滑、凹凸不平的岩石和盘根错节的树根,每一步都如同踩在未知的陷阱上。 这雾,绝非自然形成!它更像是一个活着的、充满恶意的迷宫! “呼…呼…” 我努力运转心口的气旋,银色的溪流在体内加速流转,勉强驱散着侵入骨髓的阴寒,也为我提供着微弱的方向感——朝着脑海中那个沉重召唤的源头。意念如同触须般小心翼翼地向四周探出,立刻感受到无数混乱、贪婪、充满敌意的意念在浓雾中游弋!是那些猴子!它们并未远离,而是像幽灵般潜伏在雾障深处,猩红的眼眸在灰白中若隐若现,如同鬼火! 嗖!一道灰影带着腥风,悄无声息地从侧后方扑来!利爪撕裂雾气,直抓后心! 我猛地矮身侧滚,动作狼狈却有效。意念引动气旋,左掌下意识地朝着灰影袭来的方向虚按!一股微弱却凝练的气劲喷薄而出! “噗!” 灰影被气劲击中,发出一声痛楚的尖鸣,攻势受阻,隐入雾中。但紧接着,左右两侧同时响起破空之声!更多的灰影扑来! 陷阱!伏击!它们在消耗我!阻止我靠近核心! 战斗瞬间爆发!没有枪炮轰鸣,只有沉闷的肉体碰撞声、利爪撕裂衣物的刺啦声、猴子疯狂的嘶鸣和我压抑的喘息与低吼。我如同陷入泥沼的困兽,在浓雾与猴群的夹击下艰难前行。 许仙笔记里那些初步的引气、御力法门被我在生死关头逼到了极致。气劲时而凝成无形的盾牌格挡利爪,时而化作短促的冲击波震退扑击。每一次运用都带来巨大的消耗,心口的气旋肉眼可见地黯淡下去,汗水混合着雾水浸透衣衫,身上也添了好几道火辣辣的抓痕,好在避开了要害。 最危险的一次,一只体型格外硕大的黑毛猴子,竟懂得配合!它正面佯攻吸引我的气盾,另一只则从头顶的树冠中悄无声息地扑下,獠牙直取天灵盖!千钧一发之际,我凭着修炼后提升的警觉,几乎是凭着本能猛地低头,同时将最后一股气劲向上爆发! “轰!” 气劲与猴头相撞!黑毛猴子惨叫着翻滚出去,我也被反震之力震得气血翻涌,喉头一甜,一丝腥咸涌上嘴角。脚步踉跄后退,后背重重撞在一棵湿冷的古树上,震落无数冰冷的水珠。 “嗬…嗬…” 我剧烈地喘息着,胸口像拉风箱般起伏,眼前阵阵发黑。力量快要枯竭了,猴群的骚扰却如同附骨之疽,无穷无尽。它们似乎在享受这种猫捉老鼠的游戏,用恐惧和疲惫消磨我的意志。 就在我几乎要被这绝望的雾沼和永无止境的袭击压垮时,前方翻滚的雾气深处,隐约透出了一点…不同寻常的轮廓?像是一面巨大无比、浑然天成的…山壁?而在山壁下方,浓雾似乎被某种无形的力量排开,形成了一个相对“稀薄”的入口,像一张择人而噬的巨口。 脑海中的召唤感,如同灯塔般,清晰地指向那个入口! “就是那里!” 一股不屈的狠劲从心底涌起。我咬紧牙关,强行压榨着心口气旋最后一丝力量,不再理会两侧袭扰的猴影,将所有的意念和残存的力量都灌注在双腿,如同离弦之箭,朝着那雾障的缺口猛冲过去! “吱吱吱!” 猴群的尖啸瞬间变得狂躁而愤怒!它们不再隐藏,从四面八方疯狂地扑来,试图阻止我!利爪带着破空声擦过我的耳际,撕破了肩头的衣物! 不管了!冲! 我用尽最后的气力,猛地一跃,身体如同炮弹般射入了那片相对稀薄的雾障缺口! 嗡——! 仿佛穿过了一层冰冷的水膜!眼前的景象豁然一变! 浓雾被隔绝在身后,如同巨大的灰色幕布。眼前是一个巨大到令人窒息的天然山洞入口!洞顶高耸,隐没在黑暗中,两侧是嶙峋狰狞、如同巨兽獠牙般的黑色岩石。洞口深邃无比,里面漆黑一片,只有最深处,似乎有一点极其微弱、难以捉摸的…暗金色微光在闪烁? 然而,还没来得及松一口气,一股难以想象的、如同实质般的威压,猛地从山洞深处席卷而出!这股威压沉重如山岳,古老如星辰,带着一种睥睨万物的霸气和…深藏其中的、如同万年火山般的暴戾与痛苦! “噗!” 本就强弩之末的我,被这股突如其来的恐怖威压正面冲击!如同被无形的巨锤狠狠砸中!眼前金星乱冒,胸口剧痛,再也压制不住,一口鲜血猛地喷了出来!炽热的血滴溅落在冰冷的洞前岩石上,瞬间被吸收,只留下几点暗褐色的痕迹。 身体如同灌了铅,每一个细胞都在哀嚎,都在抗拒着前进!骨头仿佛要被压碎!心口那微弱的气旋在这股浩瀚威压下,如同风中残烛,随时可能熄灭! “呃…啊…” 我喉咙里发出野兽般的低吼,双目赤红,死死盯着山洞深处那点微弱的暗金光芒。不能倒在这里!答案就在眼前!许仙、项羽、邦哥…苏雅…陈九…他们都在等着我!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一步!沉重的脚步踏在冰冷的岩石上,留下一个带血的脚印! 又一步!膝盖在打颤,脊椎在呻吟! 再一步!汗水混合着血水,从额头滑落,模糊了视线! 每一步都像是在攀登刀山!那股威压不仅作用于肉体,更在疯狂冲击着我的精神!无数混乱狂暴的意念碎片试图涌入脑海:毁天灭地的怒火!被背叛的痛楚!深入骨髓的孤寂!还有…一种对自由的、近乎绝望的渴望! 我死死守住心神中最后一点清明,将所有的意志都凝聚成一点——向前! 不知走了多久,仿佛一个世纪般漫长。终于,穿过了那如同咽喉般的狭长洞口,眼前的空间骤然开阔! 这是一个巨大得超乎想象的山腹穹窿!洞顶高不可攀,隐没在深邃的黑暗中,只有零星的、散发着微弱荧光的苔藓和矿石,如同星辰般点缀其上,提供着极其微弱的光源。洞窟中央,地势相对平坦。 就在我踏入这片相对“开阔”地带的瞬间,那股几乎将我碾碎的恐怖威压,如同潮水般,倏然退去! 压力骤减,我身体一晃,差点栽倒在地,只能勉强用手撑住旁边冰冷的石壁,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胸口的剧痛。鲜血顺着嘴角不断淌下。 “呵呵呵…” 一个低沉、沙哑,带着金属摩擦质感,却又蕴含着无尽沧桑与疲惫的笑声,毫无征兆地在空旷的洞窟中响起。 我猛地抬头,循声望去! 只见洞窟最深处,那片原本只有微弱暗金光芒闪烁的阴影里,缓缓走出了一个…生物。 它身形佝偻,并不高大,甚至有些枯槁。覆盖着暗金色、却失去了光泽、显得有些干枯毛发的躯体上,布满了纵横交错、深可见骨的恐怖伤疤!有些疤痕呈现出焦黑色,仿佛被天雷劈过;有些则如同被利刃反复切割,皮肉翻卷,至今仍未完全愈合。最显眼的,是它额头正中,一道深紫色的、如同闪电般的狰狞烙印,散发着令人心悸的禁锢气息! 它的面容依稀能看出猴类的轮廓,但那双眼睛…那不再是猴子猩红的疯狂眼眸,而是一双燃烧着暗金色火焰的瞳孔!那火焰并不明亮,反而像是被厚厚灰烬覆盖的余烬,充满了疲惫、痛苦,以及一种被漫长岁月和残酷镇压磨砺出的、深入骨髓的桀骜与警惕! 它走得很慢,每一步似乎都承受着巨大的痛苦,那些未愈的伤疤随着动作渗出暗金色的、如同熔岩般的血珠。它走到洞窟中央,停下脚步,暗金色的眼眸毫无感情地落在我身上,那目光仿佛能穿透皮肉,直视灵魂。 它枯槁的、覆盖着暗金色短毛的手爪,随意地朝着空地一挥。 无声无息间,一点微光凭空亮起,迅速扩散、凝聚!一张古朴的石桌,两把粗糙的石凳,凭空出现在空地上!紧接着,石桌上光点闪烁,一盘盘水灵灵、散发着诱人清香的奇异水果(形态从未见过),一壶仿佛由琥珀雕成、内里盛着金色琼浆的玉壶,两只同样由光点凝聚而成的玉杯,依次浮现! 整个“造物”过程,没有惊天动地的声势,只有一种返璞归真、近乎于“道”的随意。但其中蕴含的力量层级,让我心口那微弱的气旋都为之凝滞! “坐。” 那沙哑低沉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不容置疑的意味。 我强忍着伤痛和心中的滔天巨浪,抹去嘴角的血迹,一步步走到石桌前。石凳冰凉。我缓缓坐下,目光始终没有离开那个佝偻却散发着恐怖气息的身影。它也在对面坐下,动作依旧缓慢而带着隐痛。 死寂。只有洞顶偶尔滴落的水珠声,在空旷中回响。 暗金色的火焰眼眸在我脸上扫视片刻,那沙哑的声音终于再次开口,每一个字都像沉重的石块砸落: “汝身上法术…驳杂不纯,根基浅薄…却有一缕道韵,非此界凡流…” 它的目光如同实质的探针,刺向我的心口,仿佛要看穿那团微弱气旋的本质。 “告诉吾…从何得来?” 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直抵灵魂的威严和压迫,仿佛回答稍有虚假,便会引来灭顶之灾! 我迎着那双暗金色的、如同深渊般的眼眸,没有回避,声音因为伤势和刚才的消耗而沙哑,却异常清晰: “一本笔记。一个…逝去的朋友留下的。我自己摸索着练的。” 洞窟内一片寂静。那佝偻的身影没有任何动作,但那双暗金色火焰般的瞳孔,却微微收缩了一下,火焰似乎跳动得剧烈了一瞬。它沉默了几秒,似乎在咀嚼着这个答案。那沙哑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复杂。 “上一次…林中…那股牵引之力…助汝淬炼己身…是汝?” 它果然知道!果然就是它! “是。”我毫不犹豫地点头,目光直视着它,“那股力量…温和而磅礴,帮我冲开了许多关窍。是你吗?为什么帮我?” 这个问题至关重要,关乎它的立场! “呵呵呵…” 低沉沙哑的笑声再次响起,这一次,笑声里却充满了浓浓的嘲讽和…一丝苍凉的苦涩。它缓缓抬起枯槁的手爪,指了指自己额头上那道深紫色的闪电烙印,又指了指身上那些狰狞的、还在渗血的恐怖伤疤。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帮汝?” 它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被压抑了万载的、刻骨铭心的怨毒和暴怒!那暗金色的火焰在瞳孔中疯狂跳跃! “吾躲在这暗无天日的囚笼里…被那天庭狗日的地方!打得神魂欲裂!道基崩毁!如同丧家之犬!生不如死!” 每一个字都如同雷霆,在洞窟中炸响!它身上的气势骤然爆发!不再是之前的沉重威压,而是充满了毁灭性的、足以焚山煮海的狂暴怒火!石桌上的玉壶都嗡嗡震颤起来! 它猛地站起身!动作快如鬼魅!刚才的枯槁迟缓仿佛只是幻觉! 一只覆盖着暗金色短毛、却蕴含着恐怖力量的手爪,如同铁钳般,瞬间跨越石桌,死死地卡住了我的脖子!一股无法抗拒的巨力传来,我整个人被硬生生从石凳上提了起来!双脚悬空! 窒息感瞬间淹没了我!眼前发黑!我能清晰地听到自己颈骨发出的不堪重负的呻吟!心口的气旋被这股狂暴的力量彻底压制,如同风中残烛! 那张布满恐怖伤疤、暗金色的猴类面孔几乎贴到了我的脸上!暗金色的火焰瞳孔燃烧着滔天的恨意和疯狂的杀机,死死地盯着我,獠牙外露,喷吐着灼热而腥甜的气息: “说!是不是那天庭狗日的地方派来的细作?!派到凡间来搜捕吾?!想对吾赶尽杀绝?!!” 暴怒的咆哮如同惊雷,震得整个洞窟都在簌簌发抖! 然而,在这濒死的窒息和狂暴的杀意冲击下,我的心脏却因为它的咆哮而狂跳起来!不是因为恐惧,而是因为…印证! 天庭!狗日的地方!赶尽杀绝! 果然!这个世界上,不只有我一个反抗者!眼前这位被天庭打得如同丧家之犬、躲在这暗无天日之地苟延残喘的恐怖存在…它,就是天庭不死不休的死敌! 窒息!冰冷的死亡触感如同毒蛇缠绕脖颈!眼前金星乱冒,耳中轰鸣,颈骨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那双燃烧着暗金色暴怒火焰的瞳孔近在咫尺,獠牙间喷吐的灼热腥气几乎令人昏厥。 “说!是不是天庭的细作?!!” 咆哮声在洞窟中回荡,震得石屑簌簌落下。 巨大的力量差距下,任何挣扎都是徒劳。心口气旋被彻底压制,连一丝力量都无法调动。死亡的阴影如此真切!然而,就在这濒死的绝境中,对方咆哮中的核心信息——“天庭”、“搜捕”、“赶尽杀绝”——如同惊雷般在混乱的脑海中炸开,非但没有带来绝望,反而点燃了某种近乎疯狂的明悟! 赌一把! 我用尽肺里最后一丝空气,从被扼紧的喉咙里挤出嘶哑破碎的声音,每一个字都带着血沫: “天…庭…?呵…咳…他们…也想杀我…三次了!” 扼住脖颈的铁爪,力量骤然一顿! 那双近在咫尺、燃烧着暴怒火焰的暗金色瞳孔,猛地收缩!火焰剧烈地跳动了一下,如同被投入石子的火堆,狂暴中透出一丝惊疑! 就是现在! 趁着对方心神刹那的动摇,我强忍着窒息的痛苦,用尽全身力气嘶吼出关键的信息碎片: “磨刀石…!乾一…!白素贞…!项羽…刘邦…许仙…都死了…!血债…!” 这些词语如同破碎的密码,毫无逻辑地蹦出,却精准地指向了天庭施加于我的残酷阴谋与血海深仇!每一个名字,每一个代号,都浸透了血与火的控诉! “呃…” 扼住我脖子的手爪,力量再次松动了些许。那双暗金色的火焰眼眸死死地盯着我,狂暴的杀意在消退,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极其锐利、仿佛要穿透我灵魂的审视!它在判断!在权衡我话语中的真伪! “放…开…我…” 我艰难地挤出最后几个字,眼神毫不退缩地迎向那深渊般的目光,传递着一种被逼到绝境、同病相怜的悲愤与不屈。“我们…不是…敌人…!” 死寂。 洞窟中只剩下我粗重艰难的喘息声,以及那神秘生物沉重如风箱般的呼吸。时间仿佛凝固了。暗金色的火焰在瞳孔中明灭不定,映照着那张布满恐怖伤疤、表情剧烈变幻的面孔。愤怒、惊疑、审视、还有一丝…难以置信的动摇! 终于! “哼!” 一声沉闷的冷哼。那只如同铁钳般的手爪猛地一甩! 我整个人被一股巨力甩飞出去,重重摔在冰冷的岩石地面上,翻滚了好几圈才停下。剧烈的撞击让我眼前一黑,又是一口鲜血喷出,浑身骨头像散了架般剧痛。但…脖子上的致命钳制,消失了! “咳咳…咳…” 我蜷缩在地上,剧烈地咳嗽着,贪婪地呼吸着冰冷的空气,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全身的伤痛。我艰难地抬起头,看向那个佝偻的身影。 它依旧站在原地,暗金色的火焰眼眸死死地盯着我,但那股要将我碾碎的狂暴杀意已经消散了大半,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极度复杂、难以言喻的情绪。有警惕,有探究,有深沉的痛苦,甚至…还有一丝极其微弱的、仿佛看到同类伤痕的…共鸣?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磨刀石…乾一…” 沙哑低沉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一种咀嚼铁锈般的苦涩,“天庭那帮狗日的…最喜欢这套…把戏!把活生生的有情众生…当成冰冷的刀,再用那所谓的石头…反复捶打…磨砺…直到磨断…磨碎…磨灭最后一点灵性!” 它的声音里充满了刻骨的恨意,但这一次,恨意并非指向我。它缓缓抬起枯槁的手爪,指向自己额头那道深紫色的闪电烙印,又指了指身上那些狰狞的、依旧在缓慢渗着暗金色血珠的恐怖伤口。 “看见了吗?这就是…不听话的‘刀’的下场!” 它的语气带着一种近乎自嘲的苍凉,“吾名…齐天!” 它报出这个名字时,声音并不高亢,反而带着一种被岁月和伤痛磨平的沉郁,但其中蕴含的那股曾经睥睨苍穹、碎裂星辰的不屈意志,却如同烙印般瞬间刻入我的脑海! 齐天! 这两个字如同惊雷,瞬间劈开了我心中所有的迷雾! 山南雾区核心!挥手造物!恐怖威压!对天庭的滔天恨意!还有这名字本身蕴含的、冲破一切桎梏的桀骜! 所有的线索,所有的传说碎片,瞬间严丝合缝地拼接在一起! “你…你是…!” 我挣扎着想坐起来,声音因为激动和伤痛而颤抖,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震撼!那个只存在于神话传说中,大闹天宫、搅动三界的名字几乎要脱口而出!但看着对方那枯槁的身形、满身的伤痕和额头的禁锢烙印,那辉煌的名字又硬生生卡在了喉咙里。眼前的,哪里还是传说中那个战天斗地、神采飞扬的盖世英雄?分明是一个被残酷镇压、道基崩毁、在无尽痛苦中挣扎求存的…悲情斗士! “哼,看来…汝这凡间的小刀,倒也知道些旧事。” 齐天(姑且称之)似乎看穿了我心中的惊涛骇浪,暗金色的火焰眼眸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有追忆,有痛楚,更多的是被现实磨砺出的冰冷。“不错,正是吾。不过…是条被打断了脊梁、拔光了爪牙、只能躲在这污浊地脉深处苟延残喘的…丧家之犬罢了!” 它的自嘲如同冰冷的刀子,割裂着洞窟中的空气。它缓缓踱步,走到石桌旁,枯槁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冰冷的石面,暗金色的血液顺着指缝滴落。 “至于外面那些畜生…” 它的声音陡然转冷,带着一种压抑不住的暴戾,“它们本是无辜山野生灵!是吾…是吾这身该死的伤!这身被天庭狗贼打碎、无法收束的破烂道基!吾的血…吾逸散出的痛苦怨念…如同剧毒瘟疫,沾染了这片山林!那些离吾巢穴最近的猴群…首当其冲!” 它的拳头猛地攥紧,石桌边缘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它们被污染了!被扭曲了!如同染上最恶毒的癔症!吾的痛苦、吾的暴怒、吾对天庭的恨意…还有吾崩碎道基中残存的、一丝丝属于‘力量’的碎片…都成了它们的噩梦和…毒药!” 它的声音带着一种深沉的、如同背负万古罪孽般的痛苦。 “它们承受着吾之痛苦带来的疯狂折磨!日夜哀嚎!唯有…汲取活物的精气魂魄…才能稍稍缓解那如同跗骨之蛆的剧痛与癫狂!如同饮鸩止渴!” 它猛地转头,暗金色的火焰眼眸死死盯住我,“侯家?哼!那耍猴的老儿!长年累月鞭挞奴役猴群,积怨已深!那群被吾之‘毒血’污染、本就濒临疯狂的畜生回归,第一个找上的,自然就是它们记忆中最痛恨的‘主人’!失控的吞噬…只是发泄那积压了不知多久的怨毒和痛苦罢了!至于其他人…不过是它们为了缓解自身痛苦而捕猎的…食粮!” 真相如同冰水,浇得我透心凉!原来如此!猴群的疯狂、它们的“吸食精气”,并非齐天的本意,而是它重伤垂死状态下,力量失控逸散造成的灾难性后果!是它的痛苦,污染了生灵,引发了这场席卷人间的猴患!而侯家,则是旧怨与新仇叠加下的悲剧导火索! “吾知道…它们在外面造了无边杀孽…” 齐天的声音低沉下去,带着一种深重的疲惫和无力感,“吾被禁锢于此…道基崩碎…神念萎靡…连自身逸散的‘毒’都无法完全收束…更无力约束那些被彻底扭曲疯狂的畜生…” 它看着自己枯槁、布满伤疤、滴着暗金血液的手爪,眼中第一次流露出一种…近乎绝望的悲哀。 洞窟内再次陷入死寂。只有它沉重的呼吸和我压抑的喘息。 我看着眼前这曾经睥睨三界、如今却伤痕累累、背负着痛苦与罪孽的“齐天”,心中五味杂陈。震撼、同情、警惕、还有一丝…同是天涯沦落人的悲凉。 “天庭…” 我挣扎着,扶着冰冷的石壁,缓缓站起身,抹去嘴角的血迹,目光直视那双暗金色的火焰眼眸,声音嘶哑却带着斩钉截铁的决绝,“是他们把你打成这样!是他们害死了我的兄弟!是他们视众生如草芥磨刀石!他们…是我们共同的敌人!” 我伸出同样沾满泥土和血迹的手,指向洞外翻滚的浓雾,指向那片被猴患笼罩的人间: “我的力量还很弱,但我在成长!我身后,也有一群愿意追随我掀翻这狗日天庭的兄弟!外面那些被污染的猴子…它们因你而疯狂,也因你而痛苦。杀了它们,或许能暂时平息祸乱,但治标不治本!你的伤…你的禁锢…才是根源!” 齐天沉默着,暗金色的火焰在瞳孔中静静燃烧,似乎在审视我话语中的分量和决心。 我深吸一口气,胸膛因为激动和伤痛而起伏,一字一句,如同誓言般砸在冰冷的岩石上: “联手吧,我帮你疗伤!帮你打破这该死的禁锢!你帮我…掀翻那天庭狗日的凌霄宝殿!让这血债…血偿!至于外面那些猴子…我们一起想办法!结束它们的痛苦!结束这场因你我而起的灾祸!” 话音落下,洞窟内死一般的寂静。只有那暗金色的火焰眼眸,如同亘古星辰,沉沉地注视着我。那目光中,狂暴的杀意早已褪尽,只剩下深沉的疲惫、刻骨的仇恨,以及…一丝被绝境中伸出的手所点燃的、微弱的、却足以燎原的…希望之火。 喜欢心理咨询室请大家收藏:()心理咨询室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