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间四海》 第1章 柠檬味 [人间四海，是遗憾的终点，也是幸福的通向点] 云城进入冬天，大雪纷纷，大街上的人流四海乱窜，都在等跨年的那一刻。 洛梵明依靠在椅子上，微闭着眼，电脑被打开，他刚解决完公司的事务，文件正在转载，眼镜被他随意的丢在电脑旁，却没有发现眼镜旁边绿墨色的戒指盒。 黑眼圈越来越重，胡子也长时间没有打理了，他好像把自己填的太满了，满到快忘了今天是这一年最后的一天；“叮咚”的一声，电脑邮箱传来一份信息，洛梵明还以为是公司的事，直到他看到信息里的视频。 呼吸一滞，那是他离开人世的爱人——姜秽辰。他颤抖着手，点开了那条信息，视频里传来姜秽辰的声音，带着点哽咽。 “我是姜秽辰，当你看到这个视频的时候，是我死的第八年，你该好好向前走！”姜秽辰说。 姜秽辰的眼角泛红，说：“不要再吃红薯，会吃腻的，也不要守着我一个人，你是明媚的，应该站在阳光底下，”而不是一直怀念以前。 洛梵明抬起手，纤细的手指对着屏幕上的脸摸了又摸，说：“我会永远守着你，”泪水藏在眼里，是对他永不灭的爱。 “看见了吗，戒指盒，是我给你的新年礼物，我不能参与你的未来了，就让我留在过去吧！”说完他拿出绿墨色的戒指盒，将里面的戒指戴在手上。 “下辈子你再来娶我，我爱你！” 洛梵明眼神扫过桌上的每一个地方，这才注意到被自己遗忘的戒指盒，这一刻他的情绪终于忍不住了，哭了。 他打开了那戒指盒，里面躺了两枚戒指，一枚是他的，一枚是他自己的。因为我死了，所以戒指盒里面有两枚戒指。 时针划过凌晨，街道上的人纷纷祝新年快乐，开始放烟花，姜秽辰说了最后一句话，随着烟火声炸向上空，炸出一朵又一朵的花。 “新年快乐！” 八年了，他还是永远收藏了那张合照，摆在客厅最明显的位置，迎着阳光无所不惧的姜秽辰，留在了他的世界，成为他的“秽星”。 视线追随那张合照，少年的故事也再此开始。 刚开学的时候，他们班主任：老宁要求在班里拍一张大合照，等到高三毕业之后再拍一次；一样的站位，一样的人却有不同的感受。洛梵明本来排在最后一排的，结果他是最后一排最高的，老宁眼瞅不对，让他和姜秽辰旁边的路南程换一下位置。他们的身高很互补，没有显得谁高谁矮。 窗外的阳光照进了班里，盛夏的太阳照耀着他们的蓝白色校服，每一个人都很开心，笑都是发自内心的。一束阳光打在了姜秽辰的侧脸，他微笑着。 摄影师大喊着：“老宁头发秃不秃？”在所有人露出笑容之后，他快速按下快门，将少年少女最好的时光拍了下来。 拍完之后，老宁无奈的说：“不要时时刻刻把我头秃的事说出来好吗？这样显得我很没有班主任风范。 周围的人都忍不住笑了出来，摄影师说：“不要在意你那点事儿。来同学们，看看拍的怎么样。” 老宁拿起保温杯喝了一口水说：“看完之后大家要进入学习的状态了，别以为进了我班就能高枕无忧。想要好的成绩都是靠自己。” 说完他就走出班级了，一群人挤在那里要看照片，有人惊叹一声说：“我操，他这角度也太帅了吧，我要被迷死了。” “谁呀？谁呀？,”同学A问。 刚才说话的人回答：“姜秽辰啊，真的好帅，阳光来的太是时候了。” “对呀，你看我头秃的，这老宁也真是拍照也不提前说。”一群人傲傲的叫，差点把摄影师耳朵喊聋了，摄影师拍的时候也没发现，这阳光出现的这么好，他也认真的看了起来。 这个时候的少女心事，比较纯粹，明摆着都知道谁喜欢谁。 而当事人……正在门口吃糖呢，为什么要在门口？大概是被挤出来了吧，他生无可恋的看着他们，此时的洛梵明不知道什么原因也站在门口。 姜秽辰从口袋翻出一个柠檬味的糖，说：“要吃糖吗？保一生平安的！”他一脸认真。 洛梵明低笑一声，眼角弯弯，斜着眼问他：“问他：你什么时候信这个了？” “没信，广告那写的。” 洛梵明接过他给的糖说：“你那个是什么味的？” 姜秽辰：“蓝莓味的，要吗？” 洛梵明：“不用，这个就好。” 有人喊姜秽辰，他对洛梵明微微一笑，欠身往回走。姜秽辰擦身而过，洛梵明再次闻到他的柠檬味，带着清爽的酸涩味，心跳漏跳一拍。 洛梵明撕开糖的包装，酸涩酸涩的，和他的味道一样。 这节课是物理课，物理老师30岁左右，穿的很正式，脚下踩的是高跟鞋，在讲台上走来走去，啪啪啪的响。物理老师在上面激情热烈的演讲，结果台下的同学们不时趴在桌子上呼呼大睡，传纸条聊天，物理老师已经见怪不怪了。但是身为好学生的洛梵明为什么跟物理都没超过90分的姜秽辰眉来眼去了？ 一身正义的物理老师必须阻止这种行为，她敲了敲讲台说：“某些同学啊，自己不学不要打扰别人。” 老宁管的不严，手机可以随便带。姜秽辰在玩贪吃蛇，玩的正嗨，一段消息弹得出来是洛梵明。 洛梵明：上课不认真玩什么？ 姜秽辰懵了，他不是坐前面吗？怎么看得见自己在玩游戏？脑袋后面长了个眼睛？而且他把手机放在课桌里面玩的，洛梵明又是怎么知道的？ 他无奈耸耸肩，回他：你是不是在你脑袋后面装了个眼睛？贪吃蛇玩不玩？姜秽辰心想：“我看我真是癫了，妄想把好学生带坏。” 洛梵明回头，说了一句话，看口型好像是：“脑袋后面没长眼睛。 他微怔，随即笑起来，他看起来阳光，笑起来也阳光。少年的眼睛水灵，阳光正好打在他身上，突出一泻汪洋，少年嘛，在肆意的青春里，总要闯闯荡荡。 姜秽辰突然发现这个人很好玩，明明可以发信息回他的，非要回头，那他到底是怎么看见的？他转头，看向同桌周邵。 第2章 心脏病 周邵是他们的多年好友，和姜秽辰还是一条裤子长大的，突然最近周邵和洛梵明靠近了，没少打小报告。 周邵感觉旁边的眼神能刀了他，姜秽辰凑近他，咬牙切齿的说：“周邵，你是想死吗？” 把周邵吓得差点从椅子上掉下来，动静挺大的，引来了周边的人，他把手机上交，说：“他自己问我的，我没和他说。” 姜秽辰看着周围同学的视线都引了过来，不好意思地低头，把手机还给了周邵，说：“还有下次你完了！” 周邵应了几声，姜秽辰不打算玩手机了，听了一会儿课，实在是有点困，就把周邵的校服外套抢过来，盖在了头上。 教室里开着空调，他还是感觉有点闷，也许是盛夏的到来，他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窗外的树枝上停了几只小鸟，树叶被太阳照的金灿灿的，洛梵明再次回过头来，他没有看见毛茸茸的头发，只看见一个用校服包着自己的姜秽辰，他笑了笑，转回头去。 姜秽辰再次醒来的时候是下课，他把周邵的校服折好放进他桌子里，不经意间的一瞥，洛梵明在收作业。 哦，他是组长来着。姜秽辰在心里想着，人就来到他跟前，洛梵明把自己的作业，放在他桌子上，说：“我知道你没写。” ……给洛梵明的反应是一阵沉默，姜秽辰脸都快绿了，还不等他说话，洛梵明就接着往下走。姜秽辰的前桌，尹潇乐个大牙看着他：“秽辰哥，他为什么要包庇你啊？” 的确洛梵明不喜欢包庇，为什么他却把作业留下？其实他人还是很好的。 姜秽辰笑了笑说：“因为我太帅呗！” 他拿过作业，洛梵明的字很工整大方，和他这狗趴的根本没法比，还是不要比吧。 刚写完，洛梵明就过来问：“你玩的游戏怎么玩？” 姜秽辰把作业递给他，说：“你真的要玩吗？我不带坏好学生的。” 说的那么正义言辞，感情昨天蹲在墙角教小孩玩王者的人不是他一样，洛梵明无情拆招：“你什么时候没带坏过？” 姜秽辰心虚的瞥了一眼，说：“等中午放学，我就带你玩。你要竞赛不学习吗？”他试探性的说着：“你拿不到第一，不要怪我。” 洛梵明居高临下的盯着他，沉默片刻，“你管的事情太多了，你只管教。” 姜秽辰哦了一声，说：“其实不用教，你进入到界面之后，选择玩法就可以开始玩了。” 洛梵明蹙眉问：“这么简单，你玩的那么起劲？” 姜秽辰一脸疑惑，说：“我也没说很难呀，那么简单，你自己去玩好了。”他不再理洛梵明，拿出手机玩了起来。 洛梵明沉下眸子，也不再多说什么，随着上课铃声的响起，他坐回了自己的位置，姜秽辰抬头往前看去，他的背还是很直，属于少年的风范。姜秽辰不能理解他为什么要玩游戏，本来就是要去竞赛的人，在关键时刻不好好学习，净想着玩？ 上午的时间过得很快，班里很少人是住宿生，一下课就回家了，教室里只有他们两个人。洛梵明坐在周邵的位置上，两人点开贪吃蛇游戏。洛梵明不会玩总是碰到人家就要复活，姜秽辰围着大蛇转，自立门户。 姜秽辰探头看去他手机上的复活界面，问：“你怎么搞到复活了？” 洛梵明看着游戏界面的复活，气到想把手机给扔了，说：“这就是你说的简单？你的蛇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大？” 明明刚才还是一条小蛇的，怎么变得跟那个“蛇王”一样大？ 姜秽辰双手一摆说：“本来就简单，多去“杀蛇”啊，你以为光吃这些就小点点，就会很大吗？” 不知道怎么变成比赛的两个人。 洛梵明拉不下面子，硬是把锅落在手机上，说：“肯定是手机的问题，你把你手机给我，我们换着玩。” 姜秽辰一听就笑了，说：“不会吧，学霸也有不会玩的时候吗？” 两个人交换手机，又玩一把，洛梵明还没来得及去“蛇王”那里，他又到复活页面了，而此时的姜秽辰早已经浑水摸鱼，排在前头。 姜秽辰见他这样，不禁大笑起来，把手机还给他，调侃道：“怎么回事啊，大学霸又要复活？” 洛梵明把手机还给他，说：“你手机也不怎么样，”他努力为自己的脸面做最后的挣扎。 姜秽辰强忍着笑，没有继续戳穿他，以免伤了他的自尊心，只是默默地接过手机。 玩累了，两个人就坐在那谈笑未来。窗外的树枝长得快，都快长进来了，蝉鸣声很大，他们开风扇嘎吱嘎吱的响。 洛梵明问他：“你会选择在云城留下吗？” 姜秽辰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淡淡的笑容，回答道：“我可能会留下，我喜欢这里，这里也有我重要的人。” 洛梵明点点头，姜秽辰再次问：“那你呢？会选择留下来吗？” “不会。” 姜秽辰问：“那你想好去哪里吗？” 洛梵明侧头看去，阳光透过斑驳的树叶，说：“我还不知道呢，走一步看一步。” 他的未来是前途无量，他本来是一只雄鹰，雄鹰要飞得高飞得远。 姜秽辰正要说话，突然一阵心痛，他开始用力的呼吸，面色惨白如纸，豆大的汗珠不断地从额头滑落。 他知道自己的心脏病复发了，下意识地把手伸向裤袋摸索，希望能找到随身携带治心脏病的药，他落在家里了？！洛梵明发觉不对劲，伸手搭在他肩膀上，皱眉询问：“你怎么了？” 而此时的姜秽辰疼的无法回答，他趴在课桌上，心脏紧紧的疼着，疼得他无法呼吸，一颗泪珠从脸庞划过。 洛梵明来不及思考，立刻蹲下身子把他背起，冲出教室。下课已经很久了，所以教学楼的人不是很多，没有那么拥挤，洛梵明就这样背着他，穿过了大半个学校。 校医给姜秽辰喂下了救心丸，从帘后走了出来，没什么好气的说：“不知道后天性心脏病的患者，药是不能离身的吗？幸好送的及时，要是还有什么应激反应，他这半条命就别要了。” 洛梵明不可置信的抬头，问：“后天性心脏病？”一阵耳鸣，姜秽辰从来没有跟人说过他有心脏病。 校医摘掉一次性手套，丢进垃圾桶里，说：“后天性心脏病一般是无法痊愈的，学校里的医疗措施比不上大医院，建议他请假回去看看。” 洛梵明的身子微微颤抖，他以为只是肚子疼而已，没想到是后天性心脏病。他的眼眶红了又红，好似在压抑着什么，当他看到姜秽辰紧闭着双眼躺在病床上，泪水在眼眶打转，他拨通一个电话是郑女士。 洛梵明和老宁打好招呼，背着他回家了，现在正值夏季，大太阳肯定是不避免的，所以他挑了一条小巷子走。 小巷子里的树正好挡住了骄阳，闷热的太阳，背着他的你。 第3章 小巷子 盛夏太阳很大，也很晒，洛梵明也知道，所以他专门挑阴凉的小巷走，蝉鸣声很大盖住了洛梵明对他说的话。 算遗憾吗？不算，至少他说出来了。只是刚好他没听见而已。 洛梵明侧头看过去，阳光打在姜秽辰的脸上，他抬手遮住那抹阳光。 其实还有一个秘密洛梵明不知道，他在背姜秽辰的时候，有一段时间姜秽辰迷迷糊糊的醒了过来；他被他背着，天气似乎没有他想象的那么大，耳边传来吵闹声。 他们走的那条小巷，有很多小孩，大多时间都是在下午玩耍，这个时候可能都在吃饭，唯一一个女孩，就坐在那里，不哭也不闹。 一个只有十三四岁的女孩，坐在长椅上，本该是在父母怀里大声嘻笑的她，此时此刻她却坐在那里；她扎着一个很乱的马尾，安静的闭着眼睛，不用看眼睛，姜秽辰就知道她是一个很美的女孩。 吵闹声很大，了无生机的她就像一座雕像，安静的坐在那里。 至此命运的指南针扭转。 可能是环境太安静，让姜秽辰再次睡着。 姜秽辰的母亲郑女士出差一周，暂时没有那么快回来，她拜托洛梵明替她照顾姜秽辰，并藏在地毯下方的钥匙告诉他。 姜秽辰被他放在床上，鞋子是洛梵明帮他脱的，洛梵明怕他的玉佩硌着他，小心翼翼给他摘了，生怕把他吵醒。 姜秽辰一睡就睡到了傍晚，黄昏的光照进了他房间里，显得温柔。他被光线吸引到了，眼睛一直在看外面的太阳落山，好像在说，你的生命和太阳是一样的，总有一天会落下。 姜秽辰这才注意到自己怎么在家？！他以为是郑女士回来了，但没有，他没有看见郑女士的行李箱，那又是谁送他回来的？ 他激起床来，穿上拖鞋啪嗒啪嗒的走着，姜秽辰走出卧室，就看见洛梵明捞起袖子，身上还穿着围裙。 姜秽辰对于他出现在自己家里，感到疑惑，皱眉问道：“你怎么会在这里的？” 洛梵明看他精神气挺不错的，说：“你忘了？你不舒服被我背回来。” 姜秽辰想了想，确实是有这事，当他回过神来，洛梵明已经炒着菜。他凑上前，色香味俱全，不像他做的，黑的黑，糊的糊，在这一点上，姜秽辰佩服了。 但一想到他经历过了什么，就觉得心疼。 姜秽辰提出一起做饭的想法，洛梵明直接拒绝了他，说：“中午的时候你已经晕过一次了，我并不想大晚上的背着你去找医生。” 姜秽辰试探着问他：“那校医怎么说？” 洛梵明手上的动作一顿，隐瞒了自己知道他心脏病的事实，说：“你有一点低血糖。” “那没了？”他并不怕别人知道他有心脏病，他怕的是别人戳着他的痛处，跟郑女士叫嚣，已经发生过的事情，就不让它重复。 “没有。” 其实洛梵明不想隐瞒的，但是郑女士和他说过，曾经有一个人知道他有心脏病，那个人就觉得他好欺负，并且在郑女士面前，大放厥词。所以从那一刻开始，他不想让别人知道了，也不想让别人去可怜他。 姜秽辰没有过多追问了，只当是校医的医疗机构不好。饭桌上，姜秽辰盯着盘子里的菜，出了好久的神，他想起那个女孩，有了想法。 洛梵明见他不动筷子，问：“你在想什么呢？” 姜秽辰思绪被拉回来，缓缓开口：“吃完饭我想去个地方。” 洛梵明在他的眼里看见了光，是什么地方会让他念念不忘呢？好奇的问：“去哪里？” 姜秽辰不确定能不能找到，毕竟那个女孩待的地方，每天都有人去，不保证她会一直坐在那里，但总得去试试。 姜秽辰：“你背我回来的小巷子。” 洛梵明不理解但尊重，问：“为什么要去那里？” “说不上来，就是很想去。” 洛梵明觉得他是有自己的想法，就没有多问什么。两人走去小巷里，两旁疯狂生长的大树，在太阳落下的辉阳中，显得格外有生机。 姜秽辰望去那个长椅，那个女孩还在，她为什么还坐那里？和中午一样，头发还是这么乱，他心里五味杂陈。 洛梵明第一次见他这样的眼神，看向那个女孩，说：“你是为了这个女孩吧？” 姜秽辰没有说话，缓缓走向前去，女孩睁开双眼，一脸疑惑的看着他，他挡住夕阳的落辉，少年的模样清楚了起来，是美好和纯粹。 姜秽辰并没有靠她很近，蹲在一边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糖果，也是粉色包装，伸出手说：“你好，小朋友要吃糖果吗？” 女孩并没有接下那个糖果，只是问他：“你是中午那个被背回来的人吗？”她扭头看向洛梵明。 姜秽辰惊讶的说：“你看见了？” 她柔声的回答：“嗯，我看见了。” “那你愿意和哥哥做朋友吗？”手并没有收回，只是更靠近了她。 女孩不解的问：“真的和我做朋友？”还未等姜秽辰回答，墙上突然传出一阵笑声，还夹杂着一些粗堪不比的话，女孩抬起头看，嘴里小声念叨：“又是他们。” “小杂种，活该被自己爸爸□□。” “她妈死了就是因为她。” “乱糟糟的，看着不是什么好人。” 什么叫又是他们？姜秽辰往墙上一看，那些男孩攀着树爬了上来，被姜秽辰发现了，就赶紧跑了。 洛梵明不认识女孩，也不会对她说什么，她只是个孩子，为什么这些男孩会说这种话。是有人和他们说什么，明明是最童真的孩子。 姜秽辰注意到了女孩眼底里的失望，可能是被周围的环境所熏陶，女孩的眼里没有一丝光，他收回了手里的糖果，靠近她，缓缓的抱住女孩，柔声的说：“他们说的是错的，错的人从来不是你。” 女孩明显的愣住，从来没有人告诉她，错的人不是她，连母亲死前都在责怪她，也没有人会毫无保留的抱住自己。 “为什么你会那么好？” “因为我是超人，超人会保护你，保护世界，所以请你不要哭泣。” 那一刻，女孩的眼里终于有了光，有了爱，有了朋友。 洛梵明跑到树下，盯着那几个男孩，吓得他们四处乱跑，嘴里不断的念着：“完了，那小杂种有人护着，叫你们别乱来，非要乱来。” 才几个10来岁的小孩，加上这里的地形，他们没处可逃，并且也不会分开跑。做错事的小孩，必须得受到惩罚。 第4章 善良的人 几个男孩被洛梵明追到小巷子里，身后没有路，抬头只有一望无际的电线，他们左右看了看，把堆在一旁的篮子全推到地上，觉得能挡住一会儿洛梵明。 男孩们却忘了洛梵明的体格跟力量，洛梵明一把推开篮子，盯着男孩们，却什么也没说。把散落在地上的篮子捡起来。 站到最前面的那个男孩，鼓起勇气，把心中的疑问问了出来：“你为什么要帮她？” 洛梵明嗤之以鼻，他想不明白，为什么犯错却那么理直气壮？反问：“那你为什么用言语去伤人？你知道事情的真相吗？” 男孩怔愣住，他完全没有想过这一方面，洛梵明见他不说话，又说：“你只知道她勾引，却不知道真相。你们把视角放在了受害人身上，却没有想过她所承受的一切。 “我也不知道真相，但我不会在她的伤口撒盐，她没有错，错的是你们这些自以为是，高高在上的人，人心是险恶，无论你们在谁那里听到的任何一句言语，都不是用来攻击她的方式。” 男孩打了一个冷战，他明白是自己错了，他不了解真相，去妄自薄义给那个女孩下了的定义。 他走向前去，和洛梵明一起把地上的篮子捡起来，说：“对不起。” 洛梵明：“你不应该跟我说，应该和她说。” 男孩站在最前头，身后是和他一起出言不逊的朋友，他们一起鞠了躬，道了歉。 洛梵明站在不远处，看着那个男孩的背影。 女孩看向他，男孩很认真的看着她，他将在路边摘来的野花，别在她的耳边，说：“我叫文向。你很美，和这朵花一样！” 女孩愣了一下，抬手摸了下花，她露出久违的笑容，“谢谢你，我叫慕佳” 原来叫慕佳。姜秽辰在心里想着。 女孩的笑容很真切，在大树的遮掩之下，她眼底里泛出一丝光芒。 是对未来的期待。 也许只是一朵很普通的野花，但在她心底留下浓重的色彩，成为她生命中不可缺少的一部分。 夜色慢慢暗了下来，一家家的灯火也亮了起来，洛梵明和姜秽辰准备离开，女孩依依不舍地看着他们，耳边的花也随着时间而枯萎。 姜秽辰蹲下来，说：“我忘了你的糖果，我们还会来的，”他从口袋里拿出糖果。 慕佳满眼期待地说：“真的吗？” “真的。” “那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她伸出手和他拉勾。 *** 两人走着，往回家的路上走，他们相继无言，一高一矮的影子在月色朦胧下，显得格外寂静。 姜秽辰好奇他是怎么劝说那些少年的？问：“洛梵明，你是怎么劝说他们？” 洛梵明侧头看向他，说：“我告诉他，不要自以为是下定义，耳朵是听不到事实的。” 姜秽辰看着他，他的眼里是迷茫，在灯光的照映之下，本该好看的那双眼，好似藏在黑暗之中，他在迷茫什么？ 他在迷茫这个世界的善恶，有一个向盛就算了，为什么还会有那么多类似的事情发生，他对这个世界充满了疑惑和戒备。 姜秽辰开口说：“他们不知道一个言论对一个人的伤害，”他顿了顿，在洛梵明错愕的眼神当中，接着说：“但是在你的纠正之下，他明白视角不应该放在被害人之上，言论会成为扼杀天真的摇篮。” 洛梵明沉默了好一会儿，姜秽辰不强迫他做出什么反应，只是相继无言往前走，在即将进入到碧水巷的时候，洛梵明对他伸出了手，姜秽辰牵住他的手，手很大，但也很冷，所以他紧紧的牵住洛梵明的手。 “去远方吗？” “好啊，一起去远方！” 两人不顾一切，往前冲去，姜秽辰已经很久没有试过这么肆意的跑步了，两人紧握的手没有松开，他们在享受这一次跑步。 经过这一次，他们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近，不再对对方保留戒备，反而是格外的在意对方。 他们跑了一会儿，就停了下来，洛梵明怕累着他，就提出去方姐开的便利店吃馄饨，她和他们两个很熟。郑女士和方姐经常在一起讨论食谱，就是为了家里的小孩，方姐是向盛的小姨，而向盛和洛梵明是好兄弟。 便利店名叫“纯客”，方姐把它开在拐角处。便利店里面有零食，但这并不满足方姐，她特地搞了一个馄饨，结果这一搞街坊邻居就知道她有一手，平时也特别多人来。 方姐正抬头看着店里的电视机，嗑着瓜子，蒲葵扇放在一旁，没有注意到两个人。 姜秽辰喊了一下她：“姐，两碗馄饨。” 方姐把视线转过去，一看是他们，问：“中午咋了呀，我看见梵明背着你回来的，都给我吓着。” 姜秽辰捋一下头发，居然还让她担心了，不好意思地说：“没啥，就是低血糖。” 方姐连瓜子都不嗑，连忙嘱咐：“一看就是没吃早餐，无论怎么样，身体是第1位。” 姜秽辰做个敬礼的动作：“知道的。” 两个人找一个位置坐下，看着方姐在包馄饨，他们对视一笑。 方姐低头包着馄饨，问他们：“我听小向说，梵明要去参加竞赛啊？” 洛梵明点点头，说：“方姐，到时候获奖了，贴你店里怎么样？” 方姐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说：“哎呀，说这话干嘛呀，这不都让你们贴吗？” 洛梵明抬头看向店里的奖状，说：“这么久的奖状还不换吗？” 谁和她提换奖状她就和谁急，“肯定不换，这都是你们和小向给我这小店的名声，不换不换！” 方姐刚下完两碗馄饨，就从柜子里拿出糖果盒，说：“来吃糖！” 姜秽辰问：“这糖果不会过期了吧？” 洛梵明说：“应该没有吧，一般向盛是先试的，才给我们吃。” 方姐插着腰气急败坏的说：“哎哎哎，你俩啥意思啊？觉得我这糖有毒啊？” 两人在偷笑，方姐又说：“有毒别吃还我，下次我放10斤毒药我毒死你们！！！！” 姜秽辰补刀：“放10斤毒药？还没放完就把自己给毒死了。” 方姐插半天腰，气急败坏啥话也说不出来，只好泄气和他们一起笑。 方姐端着两碗馄饨过来，洛梵明正想问最近生意怎么样？就被一段低沉的声音打断，“老板娘？” 方姐哎了一声，示意让他们先吃，自己则走到了柜台里，笑哈哈问：“在呢，要点啥？”但被男人的脸吓了一跳。 男人的脸上有不少的伤口，有的已经愈合，嘴青脸肿的，晚上看的时候格外吓人。 洛梵明一直在紧盯着来人，生怕他干出什么事儿来。 “两包煊赫门，多少钱？” 方姐“哦”了一声，说：“40，扫码还是现金？”她从柜台里拿出两包烟来，把烟装进袋子里，手一抖。 男人拿出手机对台上的二维码把钱扫了过去，把袋子拿走，却没注意袋子里面多了一样东西。 等男人走后，洛梵明一直在盯着男人，压根没注意到方姐的动作，姜秽辰朝方姐吹了一下口哨，说：“方姐真是大好人！” 走出碧水巷，男人从袋子里拿出烟，却发现自己拿的不是烟，而是一大排创口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