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异世披挂指南》 第1章 第 1 章 贫瘠干裂的土地上,棵棵古怪扭曲的巨树枯叶交错纠缠,像一双双从深渊伸出的巨手,将天光吞噬得只剩星点。 怪树的枝干挡住大半去路,一行十人只能紧贴地面匍匐前进,她们全副武装,浑身裹了个严实,透过护目镜的神情严肃又凝重。 宋砚梨紧跟队伍,小心翼翼地避开冒着蓝光的枝干,等到队伍安全通过危险系数五颗星的怪树丛林,这才松了一口气。 好在大家有惊无险地通过了。 宋砚梨视线落在队伍为首的那个女人身上,等待着她的下一条指令。 这是末世开启的第三年。 还记得三年前那个鹅毛大雪的冬夜,气温骤降零下四十几度,雪花冰晶裹挟着异变病毒如洪水猛兽一般吞噬掉了全国各地。 极寒极热的气温高频交替,短短几天内城乡狼藉不堪,交通枢纽瘫痪,通讯雷达失效,所有一切都皆瘫痪崩溃,失联失序。 纵然拥有先进装备的军队警队,仅是面对极端天气已无力抗衡难保自身,更别说成沙成海的丧尸群了。 全国血色一片,丧尸横行,幸存的民众互相抢夺生存资源,踩着同伴的尸体吃人血馒头,却日日求神拜佛,祈祷自己平安度过这场浩劫。 宋砚梨庆幸自己提前离校回到奶奶身边,因为住在偏僻的大山里,方圆几里也就四五户人家,还都被接到城里过年去了,她第一时间搜集了这一片所有能吃能用的物资,这才带着奶奶捱过极寒极暑。 可病毒随空气流动无处不在无孔不入,尽管宋砚梨再怎么小心翼翼,奶奶还是被不小心感染了。 她是奶奶捡回来养大的,从小跟奶奶相依为命,一直勤工俭学,好不容易走到今天,眼看着就要收到心仪 offer 让奶奶过上好日子,偏偏这个时候..... 宋砚梨咬牙,看着房门被撬开的一角,上面还残余斑斑血迹,二话不说戴上口罩冲了出去。 奶奶知道自己清醒的时间不多了,趁机打晕她后选择离开,一个人自生自灭。 顾不上后脑勺的隐隐作痛,她顶着狂风暴雪,艰难地在茫茫一片中寻找那道熟悉的身影。 风雪太大,视线变得雾蒙蒙,上一秒留下的脚印下一秒便被遮掩,宋砚梨打着手电筒环顾四周,除了呼啸的寒风和暴虐的冰雪,什么也没有。 雪夜之中,仅她孤身一人。 宋砚梨并不打算就此放弃,她继续前进试图找到奶奶,复行数十步,余光中忽瞥到一处凸起。 她抹掉睫毛上悬挂的冰晶,手脚并用挪动到跟前,飞快将雪堆深藏的东西挖出来。 那是一只棕色的女士棉鞋。 是奶奶的。 离这里五米外,是一处千丈绝壁,宋砚梨抱着棉鞋怔愣,一时有些手无足措。后知后觉反应过来,她情绪崩溃,嚎啕大哭。 不知道哭了多久,直到风雪将她堆成雪人,冰霜在她身上绽放,双眼冻得红肿流血只能睁开毫厘缝隙,宋砚梨这才停止了抽泣。 她坐在峭壁边摘掉口罩,等待着病毒占据身体和意识,跟奶奶一样从这里跳下去。 照顾奶奶是她在末世中活下去的唯一动力,如今奶奶离去,那她也不愿意一个人孤零零在这苟且偷生,反正总是要死的,与其每天担惊受怕,不如这样死得其所死得光明磊落。 宋砚梨等啊等,等到整张脸被冻得发裂,等到喉间满是血气,依旧没有等来病毒的攻袭。 不应该啊。难道这片空气的病毒攻击力不强? 她寻思挪动个地方深吸几口气,没想到她整个人已经被冻在雪地上了,动不了一点。 挺好的,离死不远了。 宋砚梨这人最大的优点就是不挑,她觉得当个冰雕挂了也行。 就在这时,天边泛起诡异的红色,忽然下起了大雨,冻得实在的宋砚梨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被雨水一点点冲下悬崖。 “.....” 她虽然不挑,但老天没必要对她这么恶毒吧? 人固有一死,或重于泰山,或轻于鸿毛△。但宋砚梨并不想死得鸡毛。 拼夕夕不是说她是世界上最幸运的人吗? 坠崖的前一秒,宋砚梨又突然看开了。 都末世了,死得滑稽一点也未尝不可。 宋砚梨没死,她被人救了。 看来拼夕夕没说谎。 救命恩人是一位三十左右的女性,一头干练的乌黑短发,浑身上下散发着强大可靠的气息,宋砚梨脑子一抽,情难自禁喊了一声妈。 “我叫陈归南,是名退伍军人,你可以叫我南姐或者南队,叫什么都行...”陈归南扫了宋砚梨一眼:“就是不能叫妈。” 宋砚梨有些失落:“好的,南队。” 陈归南是在大雨中捡到昏倒在泥泞山路边的宋砚梨,本着末世中自扫门前雪的原则,她本来是没想着救这小姑娘的,可看着她因为发烧蜷缩成小小一团,陈归南心软了。 等她自己回过神来,已经抱着宋砚梨在山洞里打好地铺了。 陈归南没问宋砚梨怎么一个人倒在山道上,也没问她家住哪里家中几口人,总之该问的不该问的陈归南都没问。 宋砚梨很疑惑,难道她就不对自己好奇吗? 陈归南拨火堆的动作一顿:“除了你的名字,其他东西对我来说并不重要。” “可是我很好奇。”宋砚梨凑到她身边,指着身后那黑色大背包:“这大山偏僻荒凉,你怎么会一个人来这里?装备还这么齐全?” “我是来这散心的,之前在网上刷到你们这里的山攀爬起来很有挑战性。我登顶后极端天气爆发,跟我一起的挑战者要么被冻死要么被热死要么异变成丧尸。” “顺手解决了几个后发现山路被风雪覆盖,自己找路下来的。” 陈归南的口气就像在逛自家小花园一样轻松寻常,宋砚梨听得头皮发麻汗毛立起,且不论这极端天气流动病毒,光是这几近垂直的峭壁,就已经让人望而生畏毛骨悚然了,陈归南不仅在毫无科技辅助的情况下平安下山,还顺手救了她一条命,甚至没有确定她有没有感染病毒! 宋砚梨吞了吞口水,嘴唇打了个哆嗦:“...妈妈。” 陈归南:“.....” “我看你是烧傻了。”陈归南找来些石块掩住洞口:“不过你这傻人还挺有傻福,在臭雨里淋那么久竟然还没感染上病毒,只是单纯发烧。” 她语调上扬话里有话,宋砚梨知道她只是好奇并没有其他意思,所以选择坦诚:“我奶奶为了保护我选择跳崖,我也不想活了就跟着跳下来,本来以为死定了,谁知道一丁点事情没有,我自己都觉得匪夷所思。” “你若是觉得我是个潜在的威胁,那就尽管动手吧。” 宋砚梨紧闭双眼将自己脖子朝陈归南伸了过去,一副英勇赴死的模样。 结果额头被人用力崩了一下,宋砚梨捂着脑袋“诶哟”一声。 陈归南好笑看着她:“如果你真有什么威胁,你觉得我会让你活到现在吗?” 宋砚梨睁着大眼睛看着她,摇摇头。 陈归南又问:“那你现在还想死吗?” 宋砚梨点点头,又摇摇头。 陈归南躺在用杂草铺成的地铺外侧,将里侧的位置留给宋砚梨:“行,什么时候想死了告诉我,看在咱俩这么有缘的份上,我亲自送你一程。” 宋砚梨蹑手蹑脚过去,悄悄往陈归南后背贴了贴:“谢谢你。” “不客气。” 从那以后,宋砚梨就成了陈归南的小尾巴,两人相互扶持一路向北,路上也救下不少人。可陈归南救人也是有条件的,她只救脑子清醒的女性,什么娇妻恋爱脑统统滚开,媚男的两巴掌,男的更是降龙十八掌。 陈归南可不是厌男,她只是单纯觉得男的没用而已。 队伍越来越壮大,有教师有工程师有科研教授还有清洁工,最大五十多岁最小八岁,宋砚梨觉得跟古时候那种宗门帮派一样,还是全女子帮派。她们一起找资源一起砍丧尸,互相加油打气一起守卫地盘,与其他聚在一起的队伍划分界限。 陈归南起了个名字,叫凌寒小队,取意“凌寒独自开”。△ 末世第二年,宋砚梨感觉自己身体有些不对劲。 不对,是很大的不对劲!她五感变得异常敏感,而且对外界很是向往,就好像有什么在召唤她一样。 她躲在无人的角落褪下外衣,纤细但有肌肉的双臂暴露在空气中,原本应该青紫色的血管此刻被浓郁的绿色覆盖,双双延伸到了肩头,甚至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往心口蔓延。 宋砚梨飞速穿好衣服,委屈得眼泪鼻涕直掉,果然还是要变成丧尸了吗? 该死的怎么偏偏要在这个时候异变,为什么非要在她对日子有盼头的时候异变啊!! 为什么刚开始不直接一道雷劈死她! 尽管被气得要死,宋砚梨还是不得不对老天对她开得这个玩笑妥协,趁着还清醒,她默默同各位姐姐妹妹告别,打算晚上悄悄溜走找个荒山跳崖,结果刚溜到门口就被外出打猎回来的陈归南提着衣领拽了回去。 “大家来一下,我有事要说。” 这是要开大会?宋砚梨眼神飘忽,神情慌乱,南队发现她要异变了?是要当众处死吗? 宋砚梨可没忘陈归南说过如果她有问题会亲手处理。 陈归南斜睨了她一眼:“你抖什么?” “有...有吗?” “....” 陈归南无奈,她稳住被宋砚梨紧拽着发抖的手臂,扫了一眼围在一起的众人大声道:“各位,我进化了。” 在众人不明所以的神情里,一簇火红的焰火跳跃在陈归南的掌心,随着她的指尖动作来回摆动,忽大忽小。 “这是我今天危急时刻觉醒的火系异能。”陈归南合拢掌心,焰火收放自如,她顿了顿:“末世之中觉醒异能的人类肯定不止我一个,如果最近大家身上出现什么怪异情况不要害怕,很有可能是因为异能就要觉醒了。” 众人面面相觑,几十人里只有三个人走出来掀起衣物。在她们身上不同部位的血管均发生颜色变化,除了一人颜色是棕色,其余两个都是绿色。 宋砚梨卷起衣袖露出绿色的血管,默默走到三人旁边。 自↓己↘吓~自↓己↘ 原来是要觉醒异能,还以为要变丧尸了呢。 陈归南盯着四人血管发呆,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五行异能的出现让人类更好的应对末世挑战,但无独有偶,除了各种变异的动植物,丧尸群也在悄然发生着变化。 陈归南根据收集的资料和多次实战发现,丧尸已经明显分成低中高三个阶级,至于众人猜想的丧尸王到底存不存在诞没诞生,在目前还是个未知选项。 负责监测其他队伍的数据组反应,跟她们不对付很久的团体中有人觉醒了双系异能,具体是哪两种尚未可知。觉醒单系异能的人本来就寥寥无几,双系异能者哪怕在全球也是屈指可数,更何况他们连单系异能者都有三个。 陈归南有些头疼,看来以后争夺资源时会更棘手了。 “南队。” 宋砚梨不知什么时候走到了陈归南身侧,她伸出双臂拿腔捏调的:“你快帮我看看我这是怎么?人家好害怕呀。” 陈归南先是眉头微皱,随后弯唇一笑:“还真是傻人有傻福。” 在她双臂的血管中,分别流淌着两种截然不同的颜色。 “凌寒独自开”选自王安石的《梅花》。人固有一死,或重于泰山,或轻于鸿毛。选自汉司马迁《报任安书》 一生爱跳崖的宋砚梨。[熊猫头]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章 第 1 章 第2章 第 2 章 觉醒异能也是有条件的。 起初陈归南研究了一段时间,她发现只有在危急关头自身求生潜能被激发到最大时,异能才会觉醒,异能者才能应用自如。为了保证队员的安全,陈归南抓了几个中阶丧尸回来给身怀异能的队员当磨刀石,效果很是显著,三个异能者都觉醒了。 除了宋砚梨。 宋砚梨... 陈归南又开始头疼了。 不管怎么试,宋砚梨的异能就像睡死了一样怎么都唤不醒,陈归南甚至带着她找了一只高阶丧尸练手,结果她愣是纯纯肉搏给人丧尸干.死了。 陈归南:“....” 宋砚梨安慰她:“南队,看开点,说不定是因为我的水木双系异能比较**,一般的激活方式不适合我。” 尽管宋砚梨说话的模样很欠揍,但陈归南觉得她说得很有道理。 因为从出现异能到现在,没有人拥有水系异能。 可以说水系异能的使用权,到目前为止甚至未来很长一段时间,仅她独有。 正在宋砚梨琢磨怎么激**内双挂时,机会来了。 负责探寻资源物资的小组检测到距离基地一公里外的地方涌现大量水资源,但想取到水,就得经过危险系数五颗星的怪树丛林。水资源的稀缺和珍贵程度在末世里不言而喻,这就意味着如果她们要取水,不仅要跟变异动植物和丧尸群对战,还要与其他团体抢占争夺。 陈归南想都没想就带上宋砚梨跟其他八人出发了,凡是异能者都在队伍中。 宋砚梨有些意外:“按照国产末世文的套路,我以为你会很宝贝我不同意我去,然后我据理力争一番,最后生死关头觉醒异能呢。” 陈归南看都没看她:“有功夫满脑子想废料,倒不如想想等会怎么保住自己的小命。” 宋砚梨小小“嘁”了一声。 在陈归南的带领下,十人有惊无险穿过怪林,停在一片黢黑前。 “嗡—嗡—” 腕间探测器传来两声短暂的轻微震动,陈归南垂眸看去,眉心皱成“川”字。 其余队员也注意到探测器传来的信息,宋砚梨盯着屏幕上那“变异食人花,危险系数五颗星,休眠中切勿惊醒。”几个字,后将视线落在陈归南身上。 两道视线短暂交汇后分开,陈归南比划着手势,队员们迅速摆好作战队形。她们凝神屏息,正打算跨进食人花的领地,一抹突如其来红色的火焰在队伍上空炸开,焰火的光亮持续十几秒,数以百计拥有粗壮獠牙的巨型食人花倒印在众人眸底。 它们轻抖锯齿般的黑叶,花萼倾斜,默默注视着这群擅自闯入领地的渺小人类。 “跑...跑!” 陈归南呼喊着队伍撤离,就在她们逃跑的一瞬间,地面开始颤抖,一个个变异食人花拔地而出,像蟒蛇一样挑着毒牙朝着众人飞扑而去。 与此同时,另一支队伍趁机潜进空荡的食人花盘踞地,往森林更深处飞奔,陈归南回身用异能烧断一根偷袭的花茎,余光扫见一道熟悉的背影,忍不住低声咒骂:“方以舟,你个王八蛋!” 方以舟,同为火系异能者,以自己名字创建了百余人的方舟小队,不仅是凌寒小队一直以来的强劲对手,更是陈归南的死敌。 食人花越追越紧,眼看着队伍就要撞上刚刚闯过的怪林荆棘丛,陈归南立马吹了一声嘹亮的口哨,两名木系异能者心领神会,立刻释放异能,操控着能轻易控制的藤蔓树枝将十人猛然腾空带离,食人花扑了个空,因为惯性一个个栽进了荆棘丛。 荆棘丛被惊扰立刻开启反击,满是尖刺的枝条与食人花茎卯足了劲互相撞击撕咬,发出截然不同的诡异尖鸣,而此时众人已经安全落在食人花盘踞地外了。 危机四伏时间紧迫,众人马不停蹄向深处前进,没过一会便跑出了食人花的洞穴,洞穴外不远,方舟小队的人呆愣在原地,一动不动。 “方以舟!” 陈归南当下举着火拳冲过去就要给方以舟好果子吃,结果被对方抬手一把挡下。 方以舟紧攥着陈归南的手腕,身上的异能用力压制着她手心的火球,眉色翻涌着不安:“这里不对劲。” 此话一出,凌寒小队的人纷纷转眼望向面前看似畅通无阻却弥漫灰色雾气的宽阔林路,此时雾气正飞速旋转变得墨黑,仿佛张开了深渊巨口,众人顿时毛骨悚然。 阴湿黏腻的气息似触手攀爬上四肢,即使穿着防护服,宋砚梨还是觉得寒意从头灌到脚,她走到陈归南身旁,目不转睛盯着旋转的雾气,下一秒大批大批变异的物种逃命般冲出黑雾,从众人身边飞掠而过。 整个森林开始颤抖,众人脚下不稳左右摇晃,甚至有人不慎跌坐在地上。 好像...有什么东西出来了... “滴滴滴滴!” “警报警报!未知危险!请迅速撤离!警报!未知危险!请迅速...” 尖锐急促的警报声还未完全预警结束就已经掉线乱频,通讯器也跟着炸开,陈归南皱眉扯掉耳麦,体内的异能像被人硬生生掐灭,四处分散。 不止是她,在场所有拥有异能的人都有这种感觉。 黑雾里藏着的东西,可以压制所有人的异能。 陈归南一把将宋砚梨推进两名木系异能者的怀里:“马上带她走!” “来不及了。” 方以舟胳膊搭在陈归南的肩膀上,语气带着些吊儿郎当:“南南啊,看来我们今天要一起死在这了。还真是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 “但求你死了我还活着!” 陈归南用力甩开他,和队员们组成作战队型,警惕着丧尸群的动静。 宋砚梨扫了一圈四周黑压压的待机丧尸群,真得还有点佩服方以舟这股松弛感的。 能整出如此动静还能号令丧尸群的,只怕只有传说中的丧尸王了。 “嗒、嗒、嗒…” 出现在沉寂的氛围里的脚步声清晰传到每一个人的耳中,待机的丧尸群此时也有了动作,它们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垂头臣服。 一道修长的身影自黑雾缓缓走出,在暗淡的光线下露出一张俊美非凡的脸,雪白的肌肤血红的薄唇,还有那闪着亮光的紫眸子,明晃晃告诉众人他不是人类。 “你们这两队可算来了,我等得都要睡着了。早前来的那些人都不够我手下分的呢。” 此话一出,有不少人很快反应过来,所谓富含水资源不过是丧尸王有意散布的消息,为的就是将他们这群人类一网打尽。 他有模有样地打着哈欠,懒洋洋道:“你们好啊,自我介绍一下,我叫…” 他顿了顿,视线直勾勾落在被人护在身后的宋砚梨身上:“你叫什么名字?” 宋砚梨不小心跟他对上视线,只觉呼吸一滞,生怕惹怒他屠了全场,只能硬着头皮回答:“宋…砚梨。” “宋砚梨?”那双紫眸又亮了几分,继续追问:“哪个砚哪个梨?” “砚台的砚,梨花的梨。” “砚梨…” 他摸着下巴思索了几秒,随后眯起紫眸重新介绍起自己:“大家好,我叫砚,当然你们也可以叫我梨,是迄今为止第一位丧尸王哦。” 宋砚梨:“……” 砚扬起人畜无害的笑容:“既然大家都互相认识了,那么你们可以安心去死了。” 顶着一张帅脸怎么净说些让人去死的话? 他的话音刚落,丧尸群跟决堤的洪水一样汹涌而来,异能被砚压制得几乎使不出来,众人只能回归最初的攻击方式。 能抄家伙的抄家伙,没家伙的就肉搏,面对咬合力堪比非洲鬣狗的丧尸潮,宋砚梨真得很想报警。 深知今日怕是九死一生,陈归南拼力挥动手上的特制弯刀,只想为宋砚梨杀出一条血路。倒也不是她存了私心,只因为宋砚梨身怀双系异能,保下她,才能保住基地的更多姐妹。 陈归南心中所想,她的所作所为砚又怎么可能不知道?更何况他今日布下这个陷阱,最想得到的便是两名双系异能者。 尤其是宋砚梨身上的水系异能。 对于才成长为丧尸王的他来说,宋砚梨可是大补,足以帮他渡过虚弱期,甚至让他的力量更上一层楼。 尽管处于虚弱期,对付这群渺小的人类,足矣。 砚欣赏着愚蠢人类的垂死挣扎,他手掌微微收拢,隔空将方舟小队那名双系异能者抓起,开始汲取异能者身上的能量。旁边的方以舟救之不及,自己反倒被卷入丧尸中心,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并肩作战的伙伴在惨痛的哭喊中死去。 他红着眼眶跟疯了一样砍杀丧尸,不止方舟小队,就连凌寒小队的人也咬牙对抗丧尸,肃杀紧张的气氛染上了几分悲壮。 那名异能者被砚吸干了躯体,只剩包裹着防护服的人皮,被砚随手丢开,正巧落在宋砚梨脚边。 宋砚梨根本不敢直视,她拼出全身的力气试图唤醒自己的异能,可怎么做怎么尝试都若泥牛入海,徒劳无功。 说不害怕是假的,宋砚梨害怕到指尖都忍不住颤抖,她强忍着寒意斩断丧尸的头颅,紧紧护在陈归南身后。 她只害怕陈归南出事。 砚勾勾手指,宋砚梨只觉一股强大的力量将她死死束缚,半分动弹不得,她惊呼一声,整个人直接腾空而起,被砚控制着悬在他身前的半空。 “砚梨!” 身后传来陈归南的呼喊,宋砚梨侧过脸大声回应她:“你快走,不用管我!快走!” “哈哈哈....” 砚被她的反应逗得捧腹大笑,他紫眸满是轻蔑,轻飘飘道:“小梨花,我该说你是傻呢还是蠢啊?我费力设下如此大的圈套,你认为我会留下一个活口吗?” “在关心别人之前,你还是先关心你自己吧。” 砚收拢五指,宋砚梨身上骤然传来刺痛,她清楚地感受到体内的异能正在被一点点夺走,无法言说的惨痛就像是被生啖血肉抽筋扒皮,她死咬嘴唇不愿发出半点哀嚎,鼻息间就有血色从嘴角溢出。 “这就是水系异能的滋味啊...” 砚的面色涌上贪恋,似乎是不舍这么快“食用”完宋砚梨,他放缓了汲取能量的速度,开始一点一点蚕食。 痛楚减弱了几分,宋砚梨费力掀起沉重的眼皮,视线早已模糊。 迷糊中她仿佛看见一道黑色的身影如野豹扑向毫无防备的砚,两人扭打在一起,身上的桎梏瞬间瓦解,宋砚梨骤然从半空坠落。 几乎落地的一瞬间,宋砚梨已经做好了往陈归南身边冲刺的准备,可等她抬眼的那刻却发现眼前不知何时大变样。 哪里还有苦战的队友和变异生物,留在她视野里的仅有一道闪着紫色星光的深邃旋涡。 狂风大作,宋砚梨脚底不稳。她焦急转身刚想质问砚对大家做了什么,宛若利刺的五根尖甲疾速朝她心口剜来,宋砚梨来不及闪躲,眼看着就要被贯穿整个胸膛。 千钧一发之际,那道黑影从一旁蹿出护在宋砚梨身前,她亲眼看着砚的手掌从背脊穿透黑影,作呕的血腥味顿时充斥在她的鼻腔。 砚是下了死手的,巨大的冲力使黑影连带着她一起被掀翻了出去,两人齐齐被卷入旋涡,瞬间没了踪迹。 “砚梨!” 宋砚梨的凭空消失让陈归南不由痛呼,她恨不得将砚千刀万剐,可仅存的一丝理智还在提醒着她还有身后的人要保护。 乱序的旋涡在吞掉两人之后渐渐收缩变小直至散去,砚看向宋砚梨消失的地方若有所思。 原来是这样吗? 他轻笑出声,流光溢彩的紫眸染上了几分期待,头也不回走进深处的黑雾之中。 小梨花,真期待我们的再次相见。 喜欢的宝宝求求收藏~[捂脸偷看]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章 第 2 章 第3章 第 3 章 冷。 好冷... 怎么喘不过气,身子越来越轻... 痛,哪哪都好痛。 剧烈的灼烧感和撕裂感让宋砚梨意识微微回笼,可眼前一片漆黑,耳边更是听不到任何声音。 这是在哪... 幽深寒冷的池水中,瘦弱的少女正在一点点下沉。她双眸紧闭,安详的模样好像只是睡着了一般。 少女很快沉到了池底,一个人孤零零躺在水底沙石上,月光投不到底,她的面容看不真切。偶尔有鱼群在她身边徘徊,淡紫色的披帛摇曳在水中,有几尾锦鲤甚至从披帛中来回穿梭跳跃,玩闹嬉戏,撩起串串晶莹的气泡。 忽有璀璨蓝光乍现,仿佛为少女披上了一层朦胧的曼纱。 随着蓝光的连连闪烁,静谧的水流开始滚动,条条缕缕水串在她身边盘旋奔涌,时不时亲昵地抚过脸颊,又化作一双双有力的手臂,温柔地将她从墨色的水底托举而起。 顽皮的鱼群自发为她引水开路,少女宛若娇美沁香的睡莲从池底缓缓浮出,股股流水一路托着她来到岸边,将她轻柔放下后辗转不愿离去,直到不远处传来焦急的脚步声,这才默默沉入水面。 岸边的少女即便全身湿透尽显狼狈,但难掩出尘绝色。随着脚步声的逼近,紧闭的双眸如蝴蝶翅膀微颤,下一秒羽睫似花瓣绽放,露出剔透晶莹的眸子。 宋砚梨再次睁开双眼,首先闯进视线的是泛着暖橘色烛光的精致雕花提灯,她怔愣了一瞬,视线顺着灯柄上移,一位头梳双垂髻、身着粉色圆领襦裙的杏眼圆脸小姑娘正一脸忧色。 宋砚梨迟缓地眨了下眼,看似平静的面容下脑子却在飞速思考,伴随着无声的尖叫发狂。 她怎么还没死?这人谁啊?这是哪啊?这滴溜溜穿得是啥啊?还是国内吗这? 天杀的给她干哪来了? 见她睁着眼,那小姑娘先是大吃一惊,随后涌现慌乱失措,紧接着开始大声呼救: “来人啊!快来人啊不好了!四姑娘落水了!!!” “救命啊!!” ......... 晨光熹微,暖黄色穿过初生的新芽直直打在半敞的梨木雕花窗上,斜斜洒了一地。 室内檀香袅袅,香附进屋放下洗漱用具掀起青绿曼纱,对着床上昏睡的少女轻声唤道:“姑娘,姑娘?” “姑娘,该起了。” 仅着白色里衣的少女迷迷糊糊起身,睡眼惺忪,她坐在床边看着香附捧来漱口盏,表情有些呆滞。 温热的液体顺着喉咙下肚,少女的柳眉皱了皱:“有点苦。” “姑..姑娘...”香附明显一惊,急急道:“姑娘,你怎么把漱口水喝了呀?” “漱口的?” 少女眉头拧到了一起,实在没想到这一股草药味的汤汁是用来漱口的,不过被香附这么一打岔,她意识逐渐清醒。 宋砚梨盯着眼前一脸紧张圆脸的女孩,冷冷发问:“你谁啊?” 这个问题从昨夜看见她的那一刻宋砚梨就想问了,可根本不等她问出来就呼啦啦来一帮人把她抬走又呼啦啦来一帮人搁那叽叽喳喳,最后一个白胡子老头给她扎了几针,这女孩又给她灌了药,一下陷入沉睡。 宋砚梨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老头这药劲儿还挺大。 “姑娘,我是香附啊...” 香附抱着托盘蹲在宋砚梨身前,抬手在她额头上探了探:“这也不烧了啊...” “少在这装傻充愣,将我打扮成这样有什么意图?说,是不是丧尸王搞得鬼?是他派你来的?他想要干什么?陈归南现在在哪?” 宋砚梨原本脾气没有这么暴,如果是末世刚开始那会的她估计现在正跟这个自称香附的女孩促膝长谈把酒言欢你好我好大家好,可她在陈归南身边已经呆了快三年,在末世拼杀了快三年,如今已是钮祜禄·宋砚梨了。 不对,应该是钮祜禄·陈归南毒唯·宋砚梨。 宋砚梨叽里咕噜说了一堆香附听不懂的话,她急得快要哭出来:“姑娘你在说什么啊...我是你的丫鬟香附啊...” “你...” “宋砚梨!” 一道高昂带着怒意的女声打断了宋砚梨的下文,她同香附一起望去,只见一朵热烈张扬的牡丹踩着阳光踏进里屋。 来人高梳云髻,簪花戴玉,流苏叮咛,肤白貌美,淡色绣花褙子下一袭大红襦裙,与眉心翠色垂珠花钿互相呼应,勾勒着金线的裙摆流光四溢,让人仿佛置身白日星空之下。 美人快步行至宋砚梨身前,单手叉腰,另一只手指着她鼻子大骂:“宋砚梨!你是被赵秦朗下降头了吗?竟然为了他这种蠢货去跳水!自己死了也就算了,还搞得大家都不得安生!你是不是失心疯了?!” 宋砚梨神色明显有些不耐:“你又是谁啊?” “我告诉你,想死就滚远点死,别死在家里....”美人神情一滞,后知后觉指向自己:“你..你说什么?我是谁?” 美人气急,伸出柔荑狠狠在宋砚梨胳膊上拧了一把。 宋砚梨始料未及,吃痛后用力推开美人,后者似乎没想到她竟敢反抗,失去平衡后一屁股跌坐在地上。 香附吓了一大跳,跟美人的丫鬟连翘忙去搀扶,却被她大喊大叫地掀开。 “宋砚梨!你竟敢推我!我宋砚荷今天不教训教训你名字就倒着写!啊啊啊啊啊啊!!!” 宋砚梨抵着宋砚荷的双手,怒骂道:“神经啊你!” “你还敢骂我!我跟你拼了!!” 两人扭打在一起,旁边两个丫鬟相劝无果,只好上手去拉开自家姑娘。 宋砚荷娇生惯养十几年,怎么可能是手撕丧尸宋师傅的对手?不过宋师傅下手也是估摸着的,只是把她掐得嗷嗷哭叫罢了。 “都给我住手!” 又是一道女声怒喝,混乱中的四人齐齐停手,拧脑袋朝门口看去,只见两位贵妇人在一众女使丫鬟簇拥下踏进屋内。 为首的妇人发梳倭堕髻,头戴青鸟冠,斜红面靥更添贵气。她明眸如秋水,不轻不重瞥了宋砚梨一眼。 对上她的视线,宋砚梨先是怔愣片刻,随即爬起身,跌跌撞撞扑进妇人的怀中。 “你没事就好,没事就好...”宋砚梨紧紧抱着眼前失而复得的人,眼泪哗哗掉:“我以为你死了,我以为我再也见不到你了,陈归南,我们...” “胡闹!” 她话还没说完,便被耳畔的厉声打断,“陈归南”用力推开她,黛眉紧蹙:“疯言疯语些什么?” 被推开的那瞬,宋砚梨脑子也跟着清醒过来。 不...这人不是陈归南,只是长得一样而已。 她转了转呆滞的眼珠,扫过眼前的一群人: “陈归南”盯着她面色不满,似乎在说“又在闹腾什么”;方才与她掐架的宋砚荷眸色满是怒气;旁边的另一位妇人无声安抚着,却疑惑打量着她;丫鬟女使们低垂着脑袋,时不时往她这撇来余光..... 太阳穴突然传来一阵刺痛,宋砚梨意识骤然模糊,直直栽倒在地。 ......... 白胡医师收起最后一根银针,起身朝端坐一旁的妇人行礼:“宋夫人,四姑娘昨夜落水不仅伤及肺腑,恐还磕了脑袋,结合方才夫人所言病状,只怕...” 他语句一顿,微微叹了口气:“只怕四姑娘患上失忆之症啊。” 床上的少女还在昏迷,王蔷起身坐在床边,伸手拂开少女额前碎发,眸子溢上忧色:“无法根治吗?” “夫人有所不知,太医署医书虽记载过如何医治这失忆症,但与四姑娘病情有很大不同。四姑娘醒后可能性情大变,也可能再也无法恢复记忆...下官会竭尽所能研制新药,配合针灸,剩下的全凭四姑娘个人造化了。” “...有劳了。”王蔷敛下神色颔首,她轻唤了声:“香附,好生送文医丞回去。” “是,夫人。”香附做出“请”的姿势:“文医丞,这边请。” 脚步声随之远去,王蔷伸手点了点少女的鼻尖,语气多了些无奈:“人都走了,起来吧。” 宋砚梨试探性睁开一只眼,琥珀色的眼珠飞快扫了一圈,见只有王蔷一人在侧,这才慢吞吞起身。 王蔷帮她调整了软枕位置,好让她舒服靠在床头,看着宋砚梨还苍白的脸色,虽气恼她窝囊至极的作为,但毕竟是自己的骨肉,伤了身不说甚至失了忆,心中对那劳什子赵秦朗更记恨了几分。 “方才文医丞说的话都听见了?” 宋砚梨不语,点头。 “只要你身子无碍便好,其余什么都不打紧。我稍后吩咐翠薇过来,你不记得的她会一一同你讲清的。” 翠薇,是王蔷的陪嫁丫鬟,亦是她身边的一等女使。 王蔷瞧了一眼天色,起身打算离去:“你父亲下朝后此刻也快回来了,等他用完午膳...” 她顿了顿:“娘会让他来看你的。” 香附送走文医丞便一直在屋外候着,见王蔷出来恭敬行礼。 王蔷微微侧眸,整个人逆着光,让人看不清楚她脸上的表情。 “照顾好四姑娘。” “是。” 王蔷走后,宋砚梨重新躺回被窝,香附上前替她掖好被角放下青纱帐,点燃安神香,默默守在一边。 本来盯着帐顶上悬挂的金丝香囊发呆,忽然想到什么,宋砚梨抬起胳膊,露出两截光滑白净的藕臂。 上面空空如也。 宋砚梨猛然坐起身,开始地毯式搜查自己身上的皮肤,吓了香附一跳。 “姑娘,姑娘你怎么了?是不是身子难受?” “没事,忙你自己的事,不用管我。” 宋砚梨注意力全放在自己身上,看都没看香附一眼。下半身依旧没有任何印记,她又将自己脱了个精.光,忽一抹微末的水蓝闪过她的视线。 她停下动作,垂眼往胸口看去。 一滴小巧水珠状的图案,安静伏在雪肌上。 宋砚梨指尖轻抚,心神一动,一颗晶莹剔透的小水珠悬浮于眸前。 她伸出手,手心朝上,水珠乖乖坠进掌心后还打了个转,姿态亲昵。 是水系异能。 宋砚梨五指收拢,水珠跟着融进血肉。她麻溜穿好衣物,起身下床,径直走到书案前坐下。 见她似要写些什么,香附本想为她研磨,忽闻院内脚步匆匆。 香附踮脚从窗外望去,见一墨色身影疾步而来,她连忙转身提醒自家姑娘: “姑娘,主君来了。” 宋砚梨来不及起身,一道黑影便从头顶压下,周围气势陡然紧张起来。 宋砚梨抬头。 “啪!” 因为个人原因,这篇文章先写到这里(不过不是坑啊只是更新会很慢宝宝们不要弃文是我想花点时间多存稿修改),就让我在宝宝们的收藏夹里慢慢长胖! 蟑螂我会好好写下去哒!顺便求求收藏~[猫头]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3章 第 3 章 第4章 第 4 章 宋砚梨抬头。 “啪!” 一声巨响,宋砚梨脸歪向一旁。 “主君!” 见来人还要动手,香附不由惊呼,扑腾跪倒在地,埋头伏身:“主君三思!四姑娘身子未愈,颅内还有淤血,文医丞说莫不敢再刺激了!” “没用的东西!我宋府的脸面都让你这个蠢货丢尽了!” 来人约莫四十左右,留着修剪整齐的美髯,眼尾多细纹,正是宋府主君宋元。 宋元甩袖作罢,指着宋砚梨鼻头面色愤恨:“你是什么都不记得了,把自己撇了个干净,拖累我们因你受嘲笑!” “主君息怒,四姑娘知错了,以后再不敢如此了...” 面对宋元不可抑止的怒火,香附仍连连为宋砚梨求饶,尽管她瘦弱的双肩正恐慌地颤抖。 “你是哑巴吗?” 宋元眯了眯眼,对还坐在书案前一言不发的宋砚梨不满道。 前日遇见这个草包小女儿的时候,只是远远瞧见了他走来,便吓得慌不择路躲进假山里,更别说平日里与她正常讲几句话,那也跟鹌鹑似的缩着脖子。 现下他这般发怒,甚至动手打了她,这小女儿也是冷漠注视着他,从眸子中透出来的疏离仿佛在看一个陌生人。 宋元皱眉,莫不是失忆引起的并发症,这小女儿傻了不成? 侧脸还在跳跃着火辣的痛意,宋砚梨起身垂眸,掩下一闪而过的狠意,佯装乖巧敬畏道:“女儿深知罪则,令家族蒙羞,自请禁足一月,望父亲应允。” 责罚的话到嘴边被宋砚梨堵了回去,宋元盯了眼前这个说话滴水不漏的小女儿一会,见她再无任何反应,跟从前的木头劲儿一般无二,冷哼着甩袖离去。 几乎是他转身的同时,宋砚梨也重新坐回书案前,鲜明的巴掌印落在香附视线里,不禁心疼道:“姑娘,脸上还疼吗?香附去取些冰来给姑娘敷着...” “不用。”宋砚梨拦下她,眼神示意一旁的砚台:“帮我磨墨吧。” “是。” 墨锭在砚台打圈,有节律地传来沙沙声响,宋砚梨随着香附的动作,指尖轻点案面。 比起受伤后缩在角落独自舔舐伤口,她更倾向于—— 即刻还仇。 “姑娘,磨好了。” 香附话音刚落,慌乱的吵闹声自南边传进院子,她有些纳闷,本想起身张望,却瞧见翠薇迈着步子款款而来。 “翠姑姑安好。” 翠薇与王蔷同岁,也就三十出头的样子,身着深绿色襦裙,高髻簪玉,浑身唯一亮眼的地方只有鬓边那朵嫩黄的绢花。 翠薇颔首,跨进屋子正对俯首书写的少女:“翠薇见过四姑娘,姑娘安好。” “不必多礼。” 宋砚梨放下毛笔,并未起身,抬手拍了拍书案旁侧的空位,示意她坐过来。 “我失了忆,从前所做所为所行所说就统统不作数了。你既是阿娘身边最贴心的人,那我便唤你一声翠姨。” 方才离得远,等到坐到四姑娘身侧,翠薇才瞧见小脸上尚未消散的红痕,她垂头不知思索着什么,一时没有察觉到宋砚梨的变化,直到身旁之人推来一盏热茶,她方后知后觉。 四姑娘...怎变得如此利索? 见翠薇未语,宋砚梨转眸对上对方那双盛满惊讶的眸子,浅笑道:“翠姨莫要见怪,我说过了,从前种种不作数了。文医丞说我福大命大,若迟一秒救上岸定会溺毙池中。既然上天给我新生的机会,我定要改头换面,活出新的人生。” “况且—” 宋砚梨顿了顿,端起茶杯慢呷一口热茶:“还丢掉了称得上累赘的记忆。翠姨,难道我不应该选择一条新路向前走吗?” “四姑娘大智,翠薇钦佩。” 宋砚梨的性子转变有些过于突然,跟之前简直判若两人,翠薇除诧异外更多的是欣慰。四姑娘算是她看着长大的孩子,对于原先“烂泥扶不上墙”的懦弱“阿斗”,她既心疼自家娘子养育生女不易,又暗暗气恼四姑娘人人可欺,所以对四姑娘也只是浮于表面的尊重。 方才娘子唤她来为四姑娘解惑,说实话她是打算囫囵个顺一遍,也不愿管四姑娘是否清楚,权当是完成任务走个过场。 保不准四姑娘失忆后更没救了。 可现在.... 翠薇抬眼飞速扫了身旁人一眼。 简单几句交谈下来,翠薇便知,四姑娘她长大了。 “对了翠姨,方才南边传来吵闹,你从那头路过,可是发生了什么事?” 发散的思绪被宋砚梨的询问拉回,翠薇正色,语气里多了连她都未曾察觉、只有面对王蔷时才有的敬重:“回四姑娘,主君不慎落水,不过已经被家丁救上来了。” 宋砚梨嘴角向下,语气带着紧张:“父亲还真是不小心呢。” 可若是有人细细观察就会发现,如果遮住她忧心难过的下半张脸,就会得到喜笑颜开的上半张脸。 “罢了罢了,父亲贵为家主,想来也是一呼百诺,我好像不受待见,就不去父亲面前碍眼了。” “翠姨,今日劳烦你为我讲解了。” “四姑娘言重了。” 翠薇正襟危坐,细细为宋砚梨说道起来。 宋砚梨听得认真,时不时拿起毛笔在空白的书册上写写画画,翠薇注意到她握笔的方式和书写带了些生疏笨拙,而且写的字她有很多都不认识。 翠薇敛眸,果真有得必有失。 失忆前的四姑娘,字迹堪称宋府一绝。 ......... 月华温柔如水,星辰闪烁个不停。 年轻的妇人伏在窗前,微微仰头盯着那轮弯钩。 她只穿着单薄的靛青里衣,早春的晚风从窗外吹进衣襟,凉得她不由缩了缩肩头。 即便如此,她也并未有离开窗边的打算。 有人从身后为她拢上了白玉扣边的披衫,翠薇从暗处走到月色下,温声道:“姑娘,夜深风寒,莫要着凉了。” 王蔷仍旧纹丝不动,只是眨眨眼,许是长时间盯着月亮眼睛发酸。 “今日你也见了梨儿,她...如何?” “四姑娘很好,就像文医丞说的,和从前大不一样了。”翠薇帮王蔷整理鬓边的碎发:“姑娘终于可以放心了,四姑娘她长大了。” “是吗?” 王蔷不再望向弯月,反而转眸看向隐于黑夜中的丹楹刻桷。 “若是如此,才真得放心不下。” ......... 烛光摇曳,万籁俱静。 宋砚梨落下最后一笔,揉了揉发酸的手腕。 “用毛笔写字还真不习惯。” 她吹了吹尚带水色的墨迹,又从头到尾将所写的信息扫了一遍。 这是一个架空的时代。 这片大陆上三国鼎立,分别是礼国、景国、吴国。 她所处的国家为实力最强的礼国,现在是武德四十六年。 而与她同名同姓同样貌的宋砚梨则是礼国礼部侍郎宋元的四女儿、续弦之妻王蔷所出。 在宋砚梨之上,还有两位兄长和一位姊妹。分别是病故亡妻文氏之子宋墨柏、小娘杨素华所生的二郎君宋墨青和三姑娘宋砚荷。 宋元亦有一兄一弟和年迈的老母亲。宋家人注重家族门楣,所以并未分家,不过宋元的弟弟宋清为了养子几年前去了乡下庄子修养,至今未归。 宋元、王蔷、宋砚荷她都见过,杨素华今日同王蔷一起来时她也匆匆撇了一眼,只剩下宋墨柏和宋墨青不曾打过照面了。 宋墨柏君命在身,正在从勒川赶回的路上;宋墨青纨绔无为,得了老太太求来的官荫,整日只知花天酒地。 听翠薇的意思,在这宋府,除了宋墨柏和王蔷,其他人哪怕是提一下“宋砚梨”这三个字都觉得厌嫌,宋砚荷更是时不时找她不痛快,完全当撒气桶使。 就连下人们也不曾拿她当正经主子侍奉。 而她窝囊草包的名声更是传遍了整个长安城,上至权贵官眷,下到寻常百姓,都将她当作饭后茶余的笑话。 最后,赵秦朗的拒绝变成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姣好妙龄,深埋池渊。 原主的日子过得很艰难。 宋砚梨起身上床,香附帮她放下床帐,熄了烛灯离去。 视线里一片黝黑,宋砚梨忽然想起离开末世前那股古怪的紫色旋涡。 她莫名来到这个地方,也许与丧尸王有关。 陈归南还带着小队苦苦对抗丧尸群,她得尽快找到回去的办法。 说起陈归南,宋砚梨不可避免回想起王蔷的那张脸来。 那张与陈归南别无二致的脸。 宋砚梨翻了个身,思绪如麻。 这里为什么会有人长得与她那个时代的人一模一样?是巧合还是有人故意为之?那个人是丧尸王吗?如果旋涡真的是丧尸王开启,他明明可以立马杀了她,为什么要让她来到这里?他的目的是什么?偷袭他的那道黑影又是谁? 还有.... 宋砚梨指尖覆上胸口,感受着有力的跳动。 为什么她的异能在这个世界觉醒?又为什么只单单觉醒了水系异能?难道是因为原主溺毙时她恰巧穿来,生死攸关一刻觉醒了? 太阳穴突突狂跳,宋砚梨紧闭双眼强迫自己不再多想,渐渐进入梦乡。 她要如何才能找到回去的办法呢? 她要回到陈归南的身边。 悄摸更一章~[狗头]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4章 第 4 章 第5章 第 5 章 “姑娘,主君风寒未愈,你还是听姨娘的话侍奉在侧,今日莫要去找四姑娘了...” 连翘紧紧跟在身着鹅黄襦裙的少女身后小声劝说,少女一个急停,连翘不慎撞上她的肩头。 少女身形晃了晃。 “连翘该死,还望姑娘恕罪!” 宋砚荷偏头俯视跪在地上缩成一团的连翘,上好的红玛瑙水滴耳坠贴在她另一侧白玉长颈,宛若一颗饱满娇艳的石榴粒,愈发衬得那领如蝤蛴。 她眸色轻蔑轻哼一声,再次快步走向西南不起眼的小院。 连翘咬咬牙没再说什么,提起裙边小跑跟了上去。 听见声响余光稍撇,窗外飘过一抹氤氲紫色,其间夹杂着迎春的嫩黄,连带着珠玉叮当响,宋砚梨不用抬头就知道谁来了。 宋砚荷三两步走到屋内,姿态高昂气息平稳,就像一只巡视自己领地的高贵波斯猫,她身后紧跟的连翘却微喘着气。 可即便再高贵傲气、不屑厌弃,当看见眼前那人模样时,宋砚荷仿佛被点燃了引火线,跟炮仗一样噼里啪啦炸开。 只见少女斜倚在书案前,脑袋枕着右胳膊,左手扶着本武德年记认真浏览。因为伤势未愈的缘故,她脸色苍白,唇色也只有星点粉意,此刻单披素衣眉头微皱,配上那张柔弱无害的脸,宛若青松针叶上落下的稀薄白雪,妥妥一位病弱西施。 张扬明艳的宋砚荷仅离她几步之遥,袅袅檀香于中间隔开,仿佛将两人划分为了不同的世界。 “三姑娘...诶!” 香附上前问候,话还没说完便被宋砚荷一把推开,一屁股坐在连翘脚上。 强忍着痛意不发出尖叫并一把提溜起处于懵逼状态香附的连翘:“....” 她太天真了。 天真的以为偷偷给宋砚荷撂的石锁加重只会单纯消耗她的体力从而借机削弱精神状态。 却忘了加重=耗力=激发宋砚荷征服欲=力气更上一层楼=白日更精神了。 此时的宋砚荷已经夺过宋砚梨手中的年记,双眸轻扫,随即毫无顾忌往后甩飞,语气满是嘲弄:“宋砚梨,你那蠢瓜脑袋看得懂吗?怎么?摆出这幅样子是想像我这样的贵女玲珑剔透,还是想引得阿耶前来对你刮目相看?” 年记在空中划出一道完美的抛物线,香附伸出双手左右摇摆想要接住,结果连翘单臂一挥,牢牢抓住正在坠落的书册,扔进香附的怀里。 香附:“....” 一时竟说不出什么话。 给连翘道谢吧,这是她主子抡飞的;不道谢吧,总觉得对不起她藏在袖中隐隐发抖的右手。 毕竟这本年记可以当板砖使。 两难抉择下,她选择抱着年记和连翘站在角落,聆听宋砚荷对宋砚梨进行语言类攻击。 诶,她可不是不忠心。 第一,她不可能跟三姑娘对骂,以自家姑娘和三姑娘在宋府的地位来看,如果她跟三姑娘对骂,她会跟三姑娘一九开。 三姑娘一闹,她含笑九泉。 第二,这三姑娘每次来十次有九次都是喷头盖脸对自家姑娘臭骂一顿撒气,只有一成的概率被自家姑娘窝囊劲气急才可能也许大概会动手。 将宋砚梨按在角落掐几把。 她这个时候就会护在自家姑娘身前,等三姑娘气消。 她更不可能跟三姑娘对打,且不论这吃人的封建奴隶社会,单是同三姑娘对上,两人就是三七开。 三姑娘三拳,她头七。 “难道你是想通过伪装将你才气传出去,还妄想着和那赵秦朗在一起?!” 宋砚荷还在骂骂咧咧,翻过来倒过去都是那几句话。 宋砚梨撑着头,神情恹恹,已经无聊到开始掏耳朵了。 对方漠不在意的模样狠狠刺激到宋砚荷,她瞬间化身桌面清理大师横扫一切,包括半个身子伏在书案上的宋砚梨。 “我说。” 宋砚梨机敏闪到身后屏风旁,伸出一根手指点了点自己的脑袋:“该治脑子的是你。” 宋砚荷微张着嘴,不可置信看着一脸不耐烦的宋砚梨。 她...这窝囊废竟然骂她?! “我失忆的事情应该已经传遍了整个长安,你现在还一口一个赵秦朗一口一个赵秦朗,赵秦朗是什么鬼东西?” “还有,从前我任你磋磨辱骂,不代表我现在随你打骂,你若是敢来惹我...” 宋砚梨穿过檀香,踱步至宋砚荷身前,伸出食指一下一下用力戳在她的肩头:“看我干不干你就完了。” 宋砚梨想明白了,她现在就是一找不到回家路的可怜小女孩,这朝代制度还没有摸清,如果脑子一热贸然离开宋府保不齐在外头混得吃不饱穿不暖。 她向来是个谨慎的人,凡遇事都要列出 Plan abc,还要再自己脑海里演算好几遍,将各个可能都设想拆解,最后再列条兜底计划。 再没有八成把握的情况下,她不会轻易离开宋府。 这时候就有人说了,宋砚梨你不是大女主吗?怎么还要依附厌弃的宋府?这不是披着女性独立外套耍读者吗? 对,她就是依附宋府怎么了?她还要问问独立女性、大女主的定义是什么?是与世隔绝?是拒绝所有利她的事?还是只收下那些被划进正派范畴所抛来的橄榄枝? 狭隘,太狭隘了。 君子还善假于物也,她好风凭借力怎么了? 一个女人真正成熟的标志,不是摆脱依赖,而是学会借力和共生,把自己放在主体位置,万物皆为我所用。△ 我们大女人就是要将一切可用资源牢牢攥在手里,砌成直上青云牢不可催的长梯! 宋府对她而言无非就是吃穿不愁但有烦人苍蝇的三级包,就算不凭异能,她自己把这里面非要找事的人全部收拾一顿也绰绰有余。 陈归南带出来的兵,就是这么有自信。 宋砚荷气得血液倒流,发出爆鸣。 ....好吵。 宋砚梨忍无可忍,猛地挽起袖子,紧接着噼哩啪啦一阵响,其中夹杂着慌乱的尖叫。 随后,两道身影被扔出屋外,落在冒嫩尖的草地上。 宋砚荷被摔得眼冒金星,她指尖颤抖,哆嗦指着居高临下的宋砚梨:“你..你,你不是失忆,你是失心疯了!” 宋砚梨下手有度,连翘摔得轻,她来不及拍掉沾在裙身的枯草,赶忙扶起还在逼叨的宋砚荷:“姑娘,姑娘我们快走吧。” “宋砚梨你给等着,我现在就去告诉阿耶!你等着被罚吧!” 宋砚梨眸色满是无谓,从喉间扯出一抹嗤笑,头也不回进了屋子,香附默默关紧了房门。 下一秒,宋砚荷听见随意又敷衍的女声从半敞的窗户飘出: “随、你。” ......... “阿嚏!阿嚏!阿—嚏—!!” 宋元连住打了好几个喷嚏,身边雍容华贵的妇人递上绣锦帕子,下人捧着见底的药碗跪在一旁。 “二郎,现下感觉如何?” 妇人声音宛若清谷黄鹂嘤嘤婉转,如江南水乡翠绿柳枝抚过心头,宋元觉着,连带着脸上的肿痛都消减了几分。 说来也奇怪,自己无端落水也就罢了,怎么整张脸也跟着肿了一圈,就好似被人用力抽了好几巴掌,问文医丞,他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只当是落水后的应激反应。 宋元纳闷,自己这么没用吗?就连落个水都能应激,不过这池子里头的水真得冰凉又刺骨。 想到这,他又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手中的锦帕沾上可疑的黏稠,宋元随手扔到一旁,很快便有下人收拾走。 “素华,这帕子不能用了,我日后再为你置办个新的。” 妇人正是小娘杨素华,也是宋元自认此生最爱的女人。 “二郎用了便用了,帕子而已也不必再置新的,只要...”杨素华轻轻倚在宋元的怀中:“只要二郎的心在华儿这。” 宋元手上用力了几分:“我的心当然一直在素华这里。” 两人享受这温存时刻,不料一道身影径直冲了进来,带着几分哭嚎:“阿耶阿娘,求你们为荷儿做主!!” 宋元下意识推开杨素华,但夫妻亲密模样还是被宋砚荷瞧了个一清二楚,二人整理衣冠颇为尴尬,宋砚荷自知失了礼数,瞧宋元脸色染了些不满,停下步子忍着委屈乖乖行礼。 见她如此,宋元脸色稍缓,对上那张梨花带雨的小脸询问:“怎么了?要为父给你做什么主?” 宋砚荷作为宋元最宠爱的女儿,从小到大要什么有什么,丝丝委屈都未曾受过,就连重男轻女的宋老太太也鲜少对她责骂。 许是不曾见过自己女儿这副委屈模样,宋元心疼中还多了些好奇,好奇是谁敢欺负她。 “阿耶,听闻四妹妹自请禁足,荷儿想着今日带些经卷去看望四妹妹,顺便陪她说说话解解闷,谁知...谁知...” 宋砚荷说道这泣不成声,抬袖眼泪。 连翘捧着几本经文上前跪拜:“回主君小娘,四姑娘不但不领我们姑娘的好意,还出言不逊,说是等她解了禁足要让我们家姑娘吃不了兜着走,最后竟然将姑娘从屋里推下,摔在草地上!” “什么?” 听见女儿摔倒,杨素华心急如焚,她快步上前检查宋砚荷全身:“摔在哪了?可有受伤?” 说完不等她开口,杨素华皱着眉看着连翘:“还傻愣着干什么?快去请文医丞过来啊!” “阿娘,荷儿没事。” 宋砚荷吸吸鼻子,拦住离开连翘。她的双眸生得极为漂亮,就像夏日璀璨日光中高高挂在藤条上的紫莹葡萄,双睫如蝶翼,此刻珠泪欲坠将落不落,那可怜的模样让杨素华心疼坏了。 “荷儿怎么都成,但求阿耶阿娘做主,让荷儿帮四妹妹求情,解了四妹妹的足禁吧!” “这个混账!” 宋元拍桌而起,他拉过疼爱的女儿帮她擦去泪花:“荷儿,这件事你不必管了,阿耶也不会让你白白受委屈,定会好好教训那个混账,你且让医丞好生检查,阿耶现在就去找她算账!” “阿耶!” 宋砚荷伸手阻拦,被宋元轻而易举推开,腰间忽然传来一阵刺疼,她心中明了,立马两眼一闭晕倒在地。 杨素华及时惊呼:“荷儿!” “荷儿!”宋元半只脚方踏出屋门便见自己女儿昏倒在地,慌张抱起她回房:“文医丞还未到吗?!” “回主君,医丞还再为四姑娘施针!” “给那个混账施什么针!快快叫来,从今往后,不许任何医官给她诊治!” “是!” ......... “看看你养出的好女儿!要不是荷儿说情,就不止罚她抄一百遍道德经了!” 王蔷垂头立于宋元面前,神色黯淡,不知在想些什么。 一刻钟前,宋元怒气冲冲闯进她的房间,指着她就开始大骂,一会骂宋砚梨冷血薄情伤及姊妹,一会骂她只知绣花不懂持家,甚至连女儿都养不好。 骂到嘴皮发白,喉咙干涩。 终于闭嘴了。 王蔷十分贴心帮他倒了一杯早春的隔夜凉茶。 宋元想都没想一饮而尽。 宋元皱眉。 宋元开骂。 王蔷胸口起伏明显了一瞬,暖光透过纸窗洒在月牙般的肩颈上。 宋元边骂边动手动脚。 王蔷婉拒。 宋元恼怒,甩袖离去。 翠薇拾步而来,收起桌上的凉茶,换了一壶冒着热气的新茶。 “换一壶。” 翠薇手上动作一滞,这牡丹花茶是姑娘平日里最为喜爱,怎么现在要换一壶? 猛然想起什么,翠薇眉间涌上哀色,不可察叹了一口气。 “姑娘,换好了。” 王蔷在窗前转身,翠薇已经斟好了茶,但她只是往前走了几小步。 碧雨茶茶香苦涩,光是闻着味就仿佛进入寂寥深秋,枯叶飘落碾碎,让人沾上落寞孤苦的情调。 世人大多“敬而远之”,更喜清香甘甜的茶叶。 可有个故人却对碧雨茶爱不释手。 王蔷不饮碧雨,只是轻嗅茶香,任自己思绪飘远。 那位喜饮碧雨的故人,她... 甚是想念。 注△:此为我们晓庆丫头清醒发言,前文还有“靠自己事最大的女性陷阱,社会过分吹鼓女性独立,但大部分男性都是靠家里买车买房,也没人说他们不独立。”,宝宝们我们一起共勉鸭! 猥琐的更一章[闭嘴]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5章 第 5 章 第6章 第 6 章 残月被升起的海平面一点点掩埋,天边泛起鱼肚白,橘光从堆砌的云.墙透出,一缕缕投在广袤繁华的长安城中。 早春的寒风带着劲头,一口气吹散了几缕日光,等到风散,又重新聚集在宋府西南小院的梨树上。 那是宋府唯一的一棵梨树。 黝黑的树身蜿蜒着似山峰纹路,枝干浑圆撑起,星星点点的绿白花苞倒挂枝头,一只翩飞的蝴蝶驻足,仅在花苞停留了几秒,又挥舞着翅膀掠过香附眼前,最终歇在窗口那枝舒展的白玉兰上。 香附看了一眼,抬袖擦了擦额头的细汗,继续弯腰挥瓢给院中花草浇灌。 梨木雕花窗半遮半掩,从院中看,也只能窥见一两片玉兰花瓣。 这一枝玉兰修剪得极好,曲折有骨不失风雅,直立八棱秘色瓷中,添了几分玉姿仙风的味道。 而此刻,那八棱瓷中的净水化作一股细流向房中某个地方盘旋而去,与此同时,还包括从屋内各个有水的地方、甚至从窗外飘来的水珠。 它们凝聚在一起,构成两股旋转的水流,交错着将白裙少女包裹其中。 少女任由青丝散落,紧闭双眸在床上打坐,凝神屏气,双手随意搭在双膝上,眉间亮起蓝色光点。 下一秒,少女骤然睁开眼,眉间蓝光隐,周身滚动的两股水流随她眸中浮现的厉色无声炸开,就像被阳光透进的漫天雾气,转瞬即逝。 宋砚梨伸手将掌心贴在胸口,心里暗自琢磨。 末世时虽没有觉醒任何的异能,但每天在战斗中跟着异能者耳濡目染,也大致有了召唤、使用异能的心得。五行相通,所以即便从未有过水系异能者的出现,宋砚梨还是能根据其他异能融会贯通一下。 方才一试,没想到真得成功了。 她起身走到窗边,垂眸看向那八棱秘色瓷,玉兰枝静静浸在净水中,仿佛什么也没发生过一样。 异能是借用、平等,而非夺取、凌驾。 未被异能者使用的异能,会重新回到原来的地方,十分遵循物质守恒定律。 “姑娘!” 香附站在院中见宋砚梨立于窗前,举着木瓢朝她挥动:“可是静坐结束了?现下要用早膳吗?” 宋砚梨点点头。 香附麻溜收拾了浇灌器具,快步离了院子。 宋砚梨扫视院中,目光不由落在墙角那棵高大挺拔的梨花树上,瞧着怎么也得有个五六米。 她眸中闪过一丝烦躁。 要怎么才能让木系异能觉醒呢? 异能觉醒后,是否能找到回去的方法? 五指下意识攥紧后松开,宋砚梨不轻不重拍在窗檐上。不论结果如何,她总归是先要将心中盘算的法子挨个试试。 香附此时捧着食盒进来,她唤了声宋砚梨,摆好餐具后候在桌旁。 宋砚梨净手落座,她抿了一口热粥,瞟了一眼低眉顺眼的香附,开口问:“你吃了吗?” 香附微微一愣,随后回话:“往常都是姑娘吃完香附才吃的。” “坐下一起吃吧。”宋砚梨拉出一旁的木凳拍了拍凳面:“以后我们都一起吃饭,你站那我反倒吃不好。” 她又不是正儿八经的主子。 香附下意识想开口说“不合规矩香附不敢”,被宋砚梨一把拽着坐下,松软的馒头塞进嘴里。 香附:“.....” 她迟疑了几秒,随后跟宋砚梨一起嚼嚼嚼嚼嚼,余光撇到自家姑娘碗中已少了一半,三两下咽下嘴里的吃食,从食盒里端出还冒着热气的单色瓷碗。 “姑娘,该喝药了。” 望着那满满一碗棕褐色的液体,宋砚梨叹了口气,该来的还是来了。 自从宋元下令不许文医丞给她医治后,王蔷背地里藏下了当时开的药方,自己在小厨房每日给女儿熬药,饭点的时候让香附跟饭菜带着一起回去。 其实王蔷和宋砚梨原先并不在自己院中的小厨房用膳,而是一大家子一起用膳。 宋砚梨不受待见,即便每次将自己缩成乌龟也会惹得大半人不痛快,其中宋元尤甚。再加上杨素华再旁煽风点火,宋元索性手一挥让宋砚梨以后在自己院子用膳。 府里的下人们各个见风使舵,王蔷因为出身商贾又是个不受宠的,自那以后,宋砚梨每日领得餐食要么少得可怜,要么只是些冷羹嗖饭,她才十三四岁,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哪里受得了这般磋磨,没过多久面黄肌瘦的。 再加上身边跟着个一块受苦受累的香附,主仆俩看起来更命苦了。 可宋砚梨硬是咬着牙不说,也不许香附给王蔷告状,有一次饿得昏了过去,香附只能找到王蔷说清原委,王蔷也是这时候才知道自己的女儿在自己眼皮子底下被虐待。 她怒气冲冲去找了宋元,那是她第一次在宋元面前情绪失控。按宋元的原话说,她平日里冷静得像个假人。 知道此事的宋墨柏后脚也跟着王蔷站到了宋元面前,那时他才十八,虽高中被父亲看重却羽翼未满,但也是他身为男子第一次同根深蒂固的父权对上。 自知理亏,宋元也只能将脾气撒向下人,可杨素华以老太太大寿不宜见血为缘求情,那些下人只是被罚了月例银子。 王蔷冷笑一声拂袖离去,自掏腰包找人在院中搭了小厨房,跟自己的女儿便一直在此用膳。 翠薇厨艺精湛,再加上王蔷有心学习药理给宋砚梨调养身体,补了一年多,这才有肤白高挑的十六岁宋砚梨。 只是看起来还是瘦弱,像个白瓷娃娃,风一吹就能摔倒。 宋砚梨一口闷完药汤,硬是压下作呕的气味,整张脸皱成一团,香附眼疾手快给她嘴里塞进一块蜜饯。 苦涩被酸甜冲淡不少,宋砚梨飞速喝完剩下的粥:“等会去的时候记得告诉阿娘,我好很多了不用再喝药了。” “是。” 用完早膳后,香附去王蔷院子还餐具,趁她不在,宋砚梨闪到那颗梨树跟前。 她摒弃杂念,郑重地将手掌贴在斑驳的树皮上。 梨树毫无反应。 身体毫无反应。 宋砚梨摩挲着下巴,她摊开手掌,蓝光闪后一道血口横贯整个掌心,鲜血争先恐后涌出,滴答滴答掉落在地,没进泥地里。 血色的手掌重新贴在树身上,宋砚梨忍着火燎痛意,耐心等待某些物化发应。 一秒。 两秒。 三秒。 几十秒。 没有任何预期的事情发生。 宋砚梨收回手掌,心神一动。忽得从地底跃起一串水珠,它们成群结伴摊平在血流不止的伤口上挤攘流动,就像一个个吵闹的小精灵。 她合拢五指,下一秒再摊开时掌心洁白如玉,哪还有什么血口。 方才淌出的血迹也全然消失不见。 “姑娘?” 香附很快回了院子,见宋砚梨一动不动站在梨树前,她好奇凑上前:“姑娘,你在看什么?” 宋砚梨扣了扣树皮,漫不经心问道:“这梨树什么时候栽种的?” “姑娘十岁住进这小院时,夫人吩咐人栽种在此的,不过...”香附抬手比划:“那个时候梨树已经有三四米高了。” 宋砚梨点点头,现在,只剩下那个方法没试过了。 “我回房了,你忙你的吧。” “是。” 香附目送宋砚梨回放,刚想转身浆洗衣物,脚底传来轻微的“咔嚓”一声。 她疑惑地低下头,发现脚下有巴掌大干涸的土地,在四周的湿润黝黑衬得格外明显。 “奇怪。”香附挠着小脑袋:“我记得这里浇过水了啊?” “是不小心漏掉了吗…” ………… “驾!” 一连串马蹄溅起沙石,卷起半层尘埃。 这是由五人组成的队伍,为首的青年约莫二十出头,黑眉紧蹙面容凝重,像是出了什么令他不安的要事。 “驾!驾!” 离城门仅余几里,宋墨柏攥紧缰绳继续挥鞭加速。 就在他不负圣上之托,成功解决勒川水患离开之际收到了府里暗哨的来信,说梨儿为情跳水,获救后失了记忆。 梨儿内向胆怯,从未主动与他人交好,在他看来这“为情跳水”谈何荒谬,此事定有隐情。 想起梨儿在府中的待遇,他心中忧绪难以平复,再次加快了马儿速度。 ......... 午睡醒后的宋砚梨神清气又爽,灌了一口凉茶后爬到左窗下的藤面松木榻上,靠在软枕上抓起看了大半的年记继续翻。 原本这里是空置的,她见阳光好又透风,于是用异能抬了榻放这,香附瞧见了跟鬼一样看她。 宋砚梨有些不自然摸了摸鼻头,打着哈哈:“那个,一时手痒...” 香附沉默出去,很快沉默着回来,往院中放了些东西,累得她气喘吁吁。喘气声很大,宋砚梨颇为好奇,于是走进院子,只见大小不一的石锁按斤两规矩摆放在围起的花圃旁。 宋砚梨:“.....” 院外倏然传来一阵焦急脚步声,声音由远及近愈走愈快,主仆二人几乎同时探出小脑袋望去。 两道风尘仆仆的人影出现在院中。 为首的郎君正值青春,一身宝蓝圆领窄袖铜纹袍,腰环镶金蹀躞,头戴乌木簪,浓眉大眼俊朗非凡,只是眼底浮着淡淡乌青,让整个人染上了些疲意。 他身后的郎君应与他同岁,身着墨色窄袖袍,眉眼清秀如翠竹,同样带着奔波的劳累。 还是香附先反应过来,连忙行礼问安:“大郎君安好。” 大郎君?宋墨柏? 宋砚梨见宋墨柏一动不动盯着她,于是缓缓唤了声:“长兄?” 在宋砚梨打量宋墨柏的同时,后者也同样打量着她。 并非他想象中同往日一般沉默垂首的模样,而是多了几分鲜活,就像春水填满冬日枯竭的溪流一路流淌飞跃山涧,尽管还散发着些病弱气味。 少女星眸璀璨,宛若潋滟水波,带着好奇和试探看向他。她披着浅色外袍,墨发仅用发带绑起,松松垮垮垂在腰间。 “身子如何了?” 面对长兄的关心,宋砚梨回以懂事的微笑:“长兄不必忧心,我好很多了。” 宋墨柏抿了抿唇。 梨儿,有些不一样了。 “这风大,进屋说吧。” 大哥上线~[猫头]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6章 第 6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