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危执法》 第1章 1 再见到棠兮枝的许瞳，对这个女孩确实没什么好印象，简单来说，根本不像个正经人。 她不知道这次相遇会让她们的命运如同交错的弹道轨迹，再难分离。 「我们是被这座城市吞噬的异乡人，是彼此唯一的同类。她是我的对手，搭档，更是我的救赎。」 · 华盛顿杜勒斯国际机场。 六月份，正逢暑假期间，来旅游的特别多，机场出口处人群熙攘。 许瞳在机场大玻璃屏幕前，背脊挺得笔直，单单是站在那就像一幅被精心装裱的画。 标准的美人骨相，鼻梁高挺，下颌线清晰立体，唇形饱满偏红衬得肤色发白。黑发别在耳后露出耳垂，上面戴着一枚银色耳钉。 她穿着剪裁利落的黑色西装，衬衫最上方两颗扣子随意敞开着，透露着一股禁欲感。 美的具有攻击性。 但凡是路过的旅客都忍不住偷瞄，甚至有胆子大的举起手机想偷拍，却在许瞳冷淡的扫视下讪讪放下。 前提是忽略她眼下两片青黑。 许瞳已经两天没合眼了。 上一个专案在昨天才正式完结，本来以为累了这么多天终于可以休息，结果半夜被部门主管一通电话叫到办公室，说局里新调来一个律师，让她去接一下机。 “为什么？” 许瞳不服气，用流利的英语问。 “因为你们都是华裔，在一起会更有共同话题。”部门主管回答得理所当然。 许瞳看着半躺在皮椅上的金发男人，强忍起床气，暗翻白眼。 全是理由。 就知道指使她，自己什么也不干，真不知道怎么干到现在的。 再说，什么新人还要她亲自接，打个车不就行了，他单纯就是怕花钱。 想归想，她最后还得来，没办法，技不如人，只能认命。 大屏幕上，从韩国中转的航班刚刚落地，一**游客提着行李推车鱼贯而出。 许瞳低头看眼手机上主管刚发来的资料：黑色卷发，身穿工作服，脸上带着标准证件照微笑。 下面还标着文字介绍，CDA（刑事律师顾问）棠兮枝，华裔，22岁，所有部门里最年轻的律师。 许瞳一年前见过对方，以招生官的身份，具体细节记不清，因为每年来应聘的太多了。 但她很规矩，实力应该也不错，不然根本不会被招进来。 事实证明，她想错了。 航班落地半个小时，而她要接的人连影子都没有。 许瞳皱眉环视四周，来往旅客中没有一个符合特征，总不能走丢吧？ 手机突然振动，她打开一看，是主管打来的“关心”电话。 “怎么样，接上了吗？” 刚接通，部门主管大嗓门就炸出来，许瞳不得不把手机拿远。 “没有。” “什么？航班不是到好久了么？”电话对面，男人激动起来，声音又提高一个度。 这下好了，连手机都不堪重负，发出“刺啦”声，许瞳严重怀疑再多和他打几次电话，扬声器就该坏了。 “是到了，但人没出现。”许瞳语气平静，“您没她电话么？” “有，但打不通。” 对方难得沉默一会，“反正给我找到她就行。立刻！马上！” 许瞳无语，不想说话。 她能去哪找？自己除了一份资料啥也没有，难道去贴寻人启事么？ 挂掉电话，许瞳深吸一口气，在心理自我安慰。 不生气，对方年纪小不懂事。 至少实力说得过去。 … 啊！还是好气怎么办！ 她这辈子最恨两件事就是等人和被放鸽子，而今天，这个连面都没见过的女孩，把两样都占全了。 与此同时，某个火锅店角落。 棠兮枝懒洋洋地靠在椅子上，单手托腮，看着火锅发呆，热气将她白皙的皮肤熏得微微泛红。 “喂！好不容易来见我一次就在这发呆啊！”叶媛不高兴，嘟嘴抱怨。 叶媛，棠兮枝国内初中同学兼多年损友，比她出国晚几年，由于不在一个洲，两人几乎见不着面。 “嗯。”棠兮枝缓过神，枝夹起一片肥牛在红油锅里涮了涮，“你刚才说什么？” “哎哟，我说啊…我们棠大律师居然会走神？”叶媛隔着桌子，伸手戳她脸颊，“该不会是被工作逼疯了吧？” “你差不多了啊。”棠兮枝拍开她的手，却跟着笑起来。 叶媛永远这样，热情开朗，明明都二十四了，还跟高中时一样闹腾。 “话说，你昨天不是说有人接机么？” 女孩乖乖坐回去，咬着鸡翅八卦。 “嗯，没事不用管，反正就是个流程，我自己打车也一样。” “厉害啊。”叶媛竖起大拇指：“你连FBI的鸽子都敢放。” “谁叫他们强制召回，不然我现在还不知道在哪逍遥呢。” 棠兮枝气愤，心心念念的假期啊！ 她好不容易申请到年假，打算好好放松，连比基尼都买好了，谁知道才躺了两天，就被电话轰炸紧急召回。 棠兮枝当时正躺在沙滩椅上，墨镜滑到鼻尖，手里还捧着半颗椰子，盯着手机屏幕看了好几遍，才确定自己没眼花。 “搞什么......”她一个鲤鱼打挺坐起来，手忙脚乱地拨通电话，“老大！我年假刚休几天啊！” “局里没人了。”对方声音冷酷无情，“要么今晚回来，要么永远别回来。” 搞笑呢还没人？这么大个地方是倒闭了吗？ “回，怎么会不回呢。” 棠兮枝悲愤地咬住吸管，模糊不清的回答。 不远处海面波光粼粼，阳光正好，微风不燥，而她要回去加班。 “哎。” 一想这事，饭都没心情吃了。 — 机场安保主任小心翼翼看着眼前带警徽的女人，悄悄擦了把额头汗，她只是站在那里什么都没做，却让整个监控室气温骤降。 这位女警官太吓人了。 “可以帮忙调一下机场出口监控么，谢谢。” 尽管许瞳态度放的很客气，保安还是颤颤巍巍得调监控，期间因为手抖还输错密码。 “对…对不起！” 她还没说什么，保安自己先慌了。 好可怕，谁能来救救他啊！ 监控室里鸦雀无声，所有人都生怕不小心成为这位活阎王的出气筒。 毕竟枪打出头鸟，谁也不想当这只“鸟”。 “停。” 许瞳突然出声，指着电脑屏幕，“ 这里，放大。” 画面放大，许瞳根据警官的直觉一眼认出监控上那张脸。 尽管和资料上截然不同。 监控里的棠兮枝戴着墨镜，金色大波浪，穿着黑色小吊带，牛仔热裤短得几乎要消失，脚上一双厚底小白鞋。 女孩单手拎着行李箱，另一只手举着冰淇淋甜筒，舌尖正慢悠悠地舔掉融化的奶油，和另外一个人走在一起。 这能对么？ 她要不是有这么多年的经验，根本看不出来这是同一个人。 得到有用的信息，许瞳心情稍微好些了，面部也不再崩那么紧。 “谢了。” 她拿起椅子背上的外衣，大步往外走去。 再晚点对方说不定又跑了。 监控室里，保安们集体松了口气。 保安队长直接瘫椅子上摆烂，“终于走了，刚才她盯着屏幕的时候，我以为我要被逮捕了。” “对啊。”另外一个保安见人走了，也大胆起来，“也不知道是谁胆子这么大，惹上这么可怕一女的，估计惨喽！” 其他保安不语，只是一味地共鸣，天知道他们有多想报警，奈何警官就在旁边。 许瞳走得很急，她推开机场大楼玻璃门，热气迎面扑来，吹起耳边几缕碎发。 停车场里，黑色奔驰G级SUV安静地停着，车漆在阳光下泛着冷光。 许瞳开门坐进驾驶座，按下启动按钮，引擎发出低沉的轰鸣。 踩下油门，SUV如离弦之箭驶出。 棠兮枝根本不知道危险正在慢慢靠近，她还在激情地给叶媛说八卦： “哎我给你说我们局里那帮技术科的，上次不小心把和老婆的聊天记录放上去了，局长晨会的时候身后俩人就在吵架你敢信？” 她灌了口啤酒继续输出：“据说我们局里还有两个人好上了不知道真的假的。” 叶媛笑得拍桌子：“你们局长不管？” “当然不管，毕竟都是成年人了。” 棠兮枝压低声音，神秘兮兮的：“不过最离谱的还是刑事犯罪科许组长…” “怎么了？很凶？” “凶不凶不知道，反正我没见过。”棠兮枝撇嘴，“但听同事说，这人简直是个行走的规章制度！” 她掰着手指头数：“上班必须提前十分钟到岗，报告格式错一个标点符号就打回重写，犯一点小错就体罚！” 叶媛挑眉：“这么夸张？” “对！”棠兮枝信誓旦旦，跟亲眼见过一样，“而且听说她从来不笑，有次同事想逗她，在她办公室放了盆多肉。你猜怎么着，第二天她说人家妨碍公务。” 叶媛笑得直拍大腿：“这什么魔鬼啊！” “就是！”女孩猛点头，“听说她连…” “听说我连什么？”一道声音从身后传来，许瞳不知什么时候站在棠兮枝身后，听她滔滔不绝地编排自己。 棠兮枝吓得一哆嗦，脑子没反应过来，嘴比脑子快，顺口就接：“听说你连午休都要掐表，多睡一会都要被罚跑圈！” 话刚出口，她就意识到不对劲，慌忙转身，结果… 鼻尖结结实实撞上许瞳的下巴。 “**！” 棠兮枝疼得眼泪都要出来了。 许瞳也没料到她会突然转身，原本俯身听她说话的姿势来不及收。 一时间，两人之间几乎没有距离，许瞳能感觉到棠兮枝的呼吸轻轻拂过自己嘴唇，带着若有若无的甜橘香。 许瞳垂眸，正对上棠兮枝委屈巴巴的眼神。 她的眼睛在近距离下显得格外好看，睫毛浓密得像扇子，眼尾微微上挑还发红，不知是因为火锅的热气还是其他什么。 她的皮肤好得离谱，连毛孔都看不见，还很白。 许瞳下意识多看了一眼，随后面无表情地后退半步，从口袋里掏出证件：“CID（刑事犯罪科），许瞳。” “你真漂亮，比电影明星都好看。” 棠兮枝脱口而出。 22岁，正是藏不住事的年纪。 她其实刚说完就后悔了，眼睛瞪得圆圆的，恨不得扇自己这个嘴。 空气瞬间凝固。 许瞳原本冷冰冰的表情出现一丝裂缝，她微微睁大眼睛，耳尖发红。 “我可以解释！”棠兮枝大脑飞快转动，试图补救，“我是说您的......您的......” “我的什么？”许瞳挑眉，语气危险中带着一丝微妙。 她突然有些好奇这小孩还能说出什么话。 许瞳看着棠兮枝脸色和那节白皙脖颈上迅速漫开红晕，对方眼神慌乱乱飘就是不敢看自己。 “您的领带夹！对！特别漂亮！特别配您的气质！” 许瞳低头看去，她怎么不知道自己还戴领带了？ 不仅没系领带，衬衫最上面两颗扣子还敞着，露出修长的脖颈和若隐若现的锁骨。 许瞳突然有点想笑。 怎么比一年前还笨。 她慢条斯理抬起手，指尖轻点自己敞开的领口：“领带？漂亮？” “......”棠兮枝绝望地闭了闭眼，越描越黑可还行？ 阳光从落地窗斜射进来，照在两人之间的空地上，分划出一条泾渭分明的线。 一边是她的秩序井然。 另一边是棠兮枝的兵荒马乱。 第2章 2 两片冰刃在雪原上无声擦肩的时候，没有温度，没有停留，只有金属相撞时那一瞬冷光，和分开后依旧完整的凛冽。 就比如现在。 许瞳拎着棠兮枝后衣领往外走，动作做的毫不费力。 一米七三的身高形成绝对压制，再加上常年格斗训练，力气大的离谱，就像在提一只不情不愿的猫，反抗不了一点。 “你放开我！我自己能走！”棠兮枝不信命，徒劳地蹬腿，“你这算非法限制人生自由！！” 许瞳突然松开钳制的手。 棠兮枝猝不及防，整个人往后一仰，差点躺地上，她想趁机溜走，但许瞳已经转身，卡在她和门之间。 “上级特工有权对违纪下属采取必要管束措施。”许瞳冷着脸，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 “我又不是你们部的。” 许瞳冷笑一声，从西装内袋抽出工作牌，"啪"地拍在她胸口，“自己看。” 棠兮枝低头，发现是金属徽章，上面印着「刑事犯罪科特别顾问」。 签发人：局长詹姆斯·史密斯。 试问出去一趟，发现上司被换的感受。 棠兮枝死死攥着手，就是不接工作牌，“都没人通知我，不带这么玩的！” 倔得要命。 “不接啊？” 许瞳有些不耐烦，这小顾问比她想象的还难搞，明明急的脸都红透了，还要梗着脖子硬撑。 她忽然想起档案里那张体测成绩单，倒数第一，差点就破历史记录了。 麻烦死了。 许瞳直接上前一步，高跟鞋抵住棠兮枝的小白鞋，女孩紧闭着眼不敢和她对视。 “行，我知道了。” 金属徽章擦过棠兮枝锁骨，许瞳伸手直接把徽章别在了她胸前。 “现在不用接了。” “我去！这算职场性骚扰么？！”叶媛在一边星星眼看着许瞳调整棠兮枝工作牌位置。 她闻言皱眉，手指停在金属徽章边缘：“什么骚扰？” 女孩脸已经红到脖子根，嘴唇动了动却没出声。 许瞳莫名其妙地看了她一眼，顺手把歪掉的徽章摆正。 这群人真奇怪，到底在脸红什么？ 叶媛还在那鬼叫：“啊啊啊你碰她了！” “那怎么了？”许瞳走出去拉开驾驶座车门，完全没理解对方的兴奋点，“我连尸体指甲缝都碰过。” 俩人不说话了，不可思议的看着她。 这人脑回路真奇特。 许瞳提到尸体时语气平淡，就像在讨论天气，她自己没觉得有什么不妥，在犯罪现场待久了，这些不过是工作的一部分。 棠兮枝这次难得没再闹腾，乖乖走过来。 许瞳满意的系好安全带，坐在车上等人，结果等了半夜还没听见副驾驶门开。 她皱眉转头，透过车窗看见棠兮枝正站在路边。 手指悬在副驾门把上又缩回，脚步往后座挪了半步又停住，像个人机。 她到底在干什么？ “棠律师。”许瞳实在看不下去了，降下车窗，“选个座位需要做风险评估？” “不…不是的。” 棠兮枝抿唇，目光在副驾驶和后座之间游移。 坐副驾？不行，太近了，近到能看清她握方向盘时手背浮现的青筋。 坐后座？也不行，太疏远，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是刻意保持距离，反倒显得心虚。 “嫌挤也可以坐车顶。”许瞳扫过她的脸，“反正这车改造过，猪都能载动。” “我又不是猪！”棠兮枝炸毛了，她什么意思啊！ “所以呢？上车还是上顶？” 棠兮枝说不过她，只好迅速拉开副驾驶门钻进来，赌气一样把安全带扣紧。 “早这么乖多好。” 许瞳从后视镜里瞥她一眼，女孩的头蔫蔫地耷拉着，手指抠着工作牌边缘，连膝盖都并得规规矩矩。 搞得跟自己吃人一样。 她踩下油门，没注意到副驾驶的人偷偷用余光瞄她。 棠兮枝的视线从许瞳单手握方向盘的指节，滑到她绷紧的下颌线，最后落在那双没什么情绪的眉眼上。 公事公办的样简直帅得让人腿软。 怪不得局里这么多人喜欢她。 这个念头冒出来时，她差点咬到舌头，赶紧低头假装什么事情也没发生。 至于叶媛，反正她自己有车，没人管她。 两人一路无言，车厢里只剩下引擎的低鸣和空调出风口的细微气流声。 夜色中，SUV向前驶去，载着两人之间那层未打破的沉默，驶向FBI大楼。 直到车子驶入地下车库，许瞳才突然开口：“待会见到局长，别顶嘴。” 棠兮枝小声嘟囔：“我又不是故意的。” “故意不接电话？故意放我鸽子？还是故意在火锅店吐槽我？” “….” 反驳不了一点，全是事实。 下车后，棠兮枝鞋底像是突然长了钉子，一步三蹭往电梯口挪。 “我，我突然想起来还有个文件没拿！”她转身就要往反方向溜。 许瞳头都没回，右手向后一探，精准扣住棠宁兮手腕。 “疼！你轻点！” “装。”她手上力道半点没松，“我的擒拿技不会造成疼痛。” “你凭什么这么自信？” 许瞳俯身，“你可以怀疑我别的，但怀疑我专业能力，就得付出代价。” 棠兮枝呼吸一滞。 靠，帅得有点过分了啊！ 她知趣的闭嘴，但两条腿还是倔强地蹬着地，在地面磨出刺耳声。 她就是不想上楼，不想看见局长那副“痛心疾首老干部”的表情。 许瞳看见棠兮枝这副样子，叹了口气，胸口用上一股烦躁感。 跟面对不听话的新兵或者犯罪现场碰到死活不配合的目击者一样，想用武力解决。 不行，对方只是个不听话的小孩，要有耐心。 “最后一次。”她声音压得极低，带着警告，“松手。” 棠兮枝仍然摇头，金发蹭在墙上，蹭得乱七八糟。 许瞳最烦这种无意义的拉锯战。 下一秒，她直接上前，单手扣住女孩的腰，另一只手穿过她膝窝，一个发力把棠兮枝整个人横抱起来。 “你干什么？！” 许瞳没回答，大步迈进电梯，刷卡按楼层，动作一气呵成。 棠兮枝大气不敢出。 给人惹生气了。 怎么感觉还不如去挨局长的训。 电梯门打开后，许瞳抱着棠兮枝站在局长办公室门口，气压低得可怕。 但还是礼貌的敲了敲门。 局长刚抬头，看见这一幕呛了口水：“咳咳...许组长，这是…” “您批的调令。” 许瞳把怀里的人往沙发上一扔。 棠兮枝缩在真皮沙发里，一双湿漉漉的眼睛望向局长写满了“救救我，我真的知道错了。” 局长心软了，“年轻人需要锻炼机会嘛.....” “锻炼？”许瞳单手撑在办公桌上，阴影完全笼罩局长，“她连电梯都要人抱上来。” 棠兮枝瑟瑟发抖，这女人气疯了连局长都怼，自己这算是提到钢板了！ 局长果断改口：“你说的对！刚调过来就更该严格训练！” 说完，他甚至往后退了半步，像是生怕被波及。 棠兮枝震惊，“局长你不能就这么把我卖了啊！” “我能！”局长斩钉截铁，“毕竟许组长是全局综合素质第一，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 许瞳唇角微勾，“谢谢局长信任。” 棠兮枝憋屈的不行，从始至终，都没人问过她的意见，真当她不存在么？ 许瞳没注意到棠兮枝的小情绪，又或者是根本不值得她在意，拎着后衣领一路把人拖出局长办公室。 是真正意义上的拖。 棠兮枝试图挣扎，但许瞳的手像铁钳一样纹丝不动。 “喂！你放开我！”棠兮枝压低声音抗议，“走廊上有监控！” “没事，今天熟人值班。” 走廊上的探员们纷纷低头假装忙碌，但棠兮枝分明看到有人偷偷举起了手机。 “许瞳！”她咬牙切齿，“你这样我以后在局里怎么混？！” 许瞳终于停下脚步，转身看她：“怎么混？” 她突然松手，棠兮枝踉跄两步，扶住墙才站稳。 “像这样混。"”许瞳从西装口袋抽出那张签好字的调令，拍在她胸口，“从今天起，你归我管。” 棠兮枝猛地拍开许瞳的手，胸口剧烈起伏。 被这么羞辱，是个人都忍不了。 “许瞳，我不是你的犯人！” 她的声音很稳，甚至有种法庭上的感觉，“民权法第七章，禁止上级对下级进行侮辱性体罚，你刚才的行为已经构成职场霸凌，我有权投诉。” 许瞳静静等她说完，突然笑了，“说完了？” 她往前一步，棠兮枝下意识后退，后背抵上走廊的公告板。 许瞳单手撑在她耳侧的板子上，“你现在的样子比刚才有骨气多了，继续保持。” 棠兮枝愣住。 等她回过神来，许瞳已经转身走向电梯，就留给她一个挺拔的背影。 “跟上，今天先训练800米。” 自己刚才是生气吧，她为什么没有反应？ 总感觉被做局了。 稀里糊涂的，棠兮枝就跟着许瞳走去训练场了。 傍晚的训练场空无一人，只有跑道两侧的探照灯亮着冷白的光。 许瞳站在训练场跑道上，看着棠兮枝气喘吁吁地撑着膝盖，800米才跑了一半就已经脸色发白。 “继续。”她声音冷硬，没有半点让步的意思。 棠兮枝抬头瞪她，眼睛里烧着火：“你故意的！” “是。”许瞳坦然承认，指尖在平板电脑上划出她惨不忍睹的体测数据，“你连全局文职人员的平均及格时间都没达到。” 她将屏幕转向棠兮枝，上面用红圈标出最底下那行小字。 棠兮枝：全局排名倒数第一。 棠兮枝本人表示没眼看，但自己真不是故意的。 “我要的不是你背法条的速度，而是遇到危险时能活下来的资本。” 棠兮枝怔住，她从来没想过是因为这个原因。 风卷起许瞳扎在脑后的碎发，露出颈侧一道淡色疤痕。 —那是某次卧底行动留下的弹痕。 “在法庭以外的地方，”她指腹摩挲过疤痕，“没人会听你引用《M国法案》。” 棠兮枝的喘息渐渐平复，手指无意识攥紧了运动裤布料。 她说确实没错，真放在实操中怕是还没背完法律就被凶手噶了。 “现在，”许瞳扔给她一瓶电解质水，“再跑一轮。” 这次她站到了跑道内侧，步调精准地跟在棠兮枝身后。 棠兮枝喘着粗气，额前的碎发被汗水浸透，黏在通红的脸颊上。 她撑着膝盖，看向后方，许瞳在月光下干净利落，黑色运动服勾勒出挺拔的肩线，连吹起的发丝都带着凌厉的弧度。 凭什么！ 棠兮枝心里哀嚎。 她跑得跟条濒死的鱼一样，许瞳跑起来怎么和拍电影似的？！ 这难道就是人与人之间的差距么？ “还差最后一圈。”许瞳跑到她面前停下，连呼吸都没乱，“跑完带你去看军犬。” 棠兮枝差点当场表演一个左脚绊右脚：“真的？” “我从不食言。” 许瞳低头瞥她一眼，月光映在她侧脸上，鼻梁的弧度像山峰的棱线，下颌还挂着滴未落的汗珠。 棠兮枝看傻了。 虽然已经不是一次见面，但每次还是会被惊艳到。 她突然跟打了鸡血一样，闷头往前冲，硬是挤出一句：“那你等着！我马上跑完！” 许瞳唇角微不可察地扬了扬，步伐依旧稳健，却悄悄加快了速度。 月光下，两道影子一前一后，渐渐拉近。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章 2 第3章 3 有些烙印，终其一生都在指引方向 … 训练完的当天晚上，许瞳做噩梦了。 她梦见五岁时香港的台风夜，母亲对着更衣室的镜子画眼线。 “看好喽。”母亲转身，小指沾着口红抹过小许瞳的眼角，“要这样画才好看。” 冰凉的指尖在许瞳眼尾轻轻一抹，镜子里顿时映出两双一模一样的下垂眼。 只是母亲的眼角多了一颗用眼线点的泪痣。 “哇！”小许瞳睁大眼睛，一脸崇拜的看着母亲。 她阿妈竟然会魔法！ “靓不靓？”母亲冲她wink，警徽在制服领口晃荡，“等阿妈抓完这批大坏蛋，带你去庙街吃鱼蛋，好不好啊？” “好诶！”小许瞳高兴的拍着手，她最喜欢吃鱼蛋了。 台风把铁皮屋顶刮得哗啦响，母亲平静的蹲下来给她系鞋带。 “记住啦，”食指突然点上她的小鼻尖，“要是阿妈明天没回来...” “我们阿瞳以后就自己对着镜子画。” 当时小许瞳还天真的以为母亲在跟自己玩什么游戏。 法医拉开白布的时候，她没哭。 葬礼的时候，她还没哭。 直到父亲站在身边，死死搂着她，声音哑得发不出声音，告诉她“阿瞳，妈妈再也不能去买鱼蛋了。”的时候，许瞳才放声大哭起来。 妆化的一塌糊涂，眼线晕成黑紫色淤青。 而那颗用口红点的泪痣，被雨水泡成了一道血痕。 小许瞳死死盯着母亲苍白的脸，她不理解母亲为什么突然就离自己而去了。 难道是因为自己画的妆不好看惹阿妈生气了？ 她不知道。 许瞳猛地睁开眼，大口呼吸着。 冷汗已经浸透了睡衣。 梦里香港的暴雨声还未散去，混着父亲绝望的声音，像把钝刀反复刮过神经。 她起身，赤脚走到卫生间把冷水泼在脸上。 抬头时镜中的面孔苍白得陌生。 明明晚上陪那个体能废柴加练时还好好的，可梦境却固执地将她拖回血色的记忆里。 许瞳深吸一口气，抓起外套出了门。 凌晨的训练场空无一人，她机械地装弹、上膛、瞄准。 砰！ 枪声在空旷的场地里回荡，弹壳一颗接一颗的砸在地上，像是要把噩梦的残影全部击碎。 不知过了多久，训练场电子钟发出刺耳声音的时候，许瞳已经扯下汗湿的运动发带。 她快速冲个冷水澡，随便一擦，换上西装就往外门外走，也不管头发还湿着。 卡着上班点，她推开会议室的门，发尾往下滴着水。 同事们早就习以为常了。 局长看人都到齐了，甩出U盘。 “最新案件，根据Z洲警方报告，州际公路连续发生三起手法相似的谋杀案，受害者均为社会名流，呈现诡异微笑表情，现场均有老钟表零件。” 投影亮起，公路平面图与热成像扫描同时铺开。 “初步怀疑…” “抱歉！我来晚了！”棠兮枝叼着面包飞奔进来，衬衫扣子系错了一颗，还不敲门。 “坐。”许瞳头也不抬，继续整理自己的笔记。 棠兮枝听话坐下，却在看见投影时僵住。 新案子？ 自己才刚被调过来第二天，就要开始工作了？ “咳咳。”局长咳嗽了两声吸引所有人注意力，“说个重要的事情，这次由刑事部办案，专机已经准备好了，半小时后起飞。” 他扫过会议室，尤其在许瞳身上停留了一会，紧接着拿出一个厚本子，“这是当地警方整理的资料，我要你们在飞机上完成初步侧写。” “是。”许瞳接过本子，立即起身，湿漉漉的发尾在档案上甩出一道水痕。 “所有人，五分钟后停机坪集合。” 棠兮枝手忙脚乱地收拾文件，五分钟怎么可能够啊！ 算了，不管了。 她直接跟在许瞳身后。 走廊里，两人的脚步声急促地回荡。棠兮枝小跑着才能跟上许瞳的步伐。 “我们连行李都来不及...” “有应急包在座位下。”许瞳按下电梯，金属门映出她身影，“至于衣服什么的，酒店已经配好了。” 棠兮枝瞪大眼睛：“你怎么连这个都知道！” 电梯门开启，许瞳大步走向停机坪，“基本常识。” 远处，直升机的旋翼已经开始转动，狂风卷起许瞳的西装下摆，她伸手把棠兮枝拽上舷梯。 “小心点。”她声音几乎被引擎声淹没，但棠兮枝还是听见了。 说完这句话，许瞳闭目靠在座椅上，眉心微蹙。 她太累了。 昨夜的噩梦印在脑子里挥之不去，具体到每一个细节。 直到现在，她仍能嗅到那股若有若无的血腥味，仿佛渗进了记忆深处，怎么洗都洗不掉。 坐在身边的棠兮枝盯着她。 许瞳睡着时呼吸比平时沉，唇色不知道为什么，感觉也淡了些。 她没系安全带，即使靠在椅子背上，坐姿也依旧挺拔，连补眠都带着股戒备感。 “看够了吗？” 许瞳突然开口，眼睛却没睁。 棠兮枝一僵，赶紧低头假装研究案件资料：“我在看资料，局长不是说要写侧写么......” 许瞳换了个更放松的姿势，声音低哑，“知道了。” 她都懒得揭穿。 棠兮枝懵了，什么情况，她信了？都不怀疑一下的么？ 许瞳没再说话，只是微微偏头，将后脑抵在舱壁上。 机舱摇晃，她的发丝垂落一缕，扫过棠兮枝搁在扶手上的指尖。 痒痒。 棠兮枝鬼使神差地没缩回手。 飞机上除了她们两人，其实还有其他三个人，但棠兮枝都不认识。 飞机突然遭遇气流，猛地一颠，许瞳的头不受控制地歪向一侧。 咚。 她的额头抵在了棠兮枝肩上。 女孩浑身不自在。 这不是只有小说里才会发生的事情么，怎么发生在自己这里了！ 许瞳没醒。 她呼吸均匀，眉心却仍微微蹙着，像是梦里也在追查什么。 棠兮枝小心翼翼地调整姿势，想让许瞳靠得更舒服些。 “别去......” 一声几不可闻的梦呓。 棠兮枝不敢动了。 许瞳呼吸突然变得急促，睫毛剧烈颤抖，指尖无意识地攥紧了棠兮枝袖口 “妈......回来，别开门.....” 声音带着些哀求。 棠兮枝从未见过这样的许瞳。 强大到近乎冷漠的许瞳，此刻在她肩上蜷成一团，像个被困在噩梦里的孩子。 鬼使神差地，棠兮枝抬起手，轻轻拍了拍她的背。 “没事了......”她压低声音，像在哄小朋友睡觉，“我在这儿呢......” 许瞳的呼吸竟真的慢慢平稳下来。 棠兮枝低头，看着许瞳攥住自己袖口的手指。 骨节分明，修长有力，却在此刻显得格外脆弱。 原来她也有害怕的东西。 华盛顿和Z洲里的不是很远，坐飞机也就一个小时左右，很快就到了。 飞机降落的颠簸都没能震醒许瞳。 棠兮枝叶肩膀已经发麻，却愣是没敢动。 “组长？”她小声试探，“我们到了...” 没反应。 局里另外一个女生笑着拿来毯子，“把她自己扔在飞机上就行了。” “闭嘴。”许瞳突然出声，眼睛仍闭着，“再吵加训两周靶场。” 机舱瞬间安静。 她居然醒着？！ 棠兮枝触电般缩回僵直的手臂，却见许瞳慢条斯理地支起身子，把滑落的外套扔回她怀里。 “下次，”她理了理压皱的袖口，“肩膀垫软点。” 哎呦，还选上了。 下了飞机，五个人没停留太久，快速奔去案发现场。 Z州的夏季，正是降水最多的时候，雨水顺着理查德·沃恩别墅的铅格窗棂蜿蜒而下，在玻璃上划出扭曲的痕迹。 许瞳的衣服蹭过玄关的墙，留下深色的水渍，她站在书房门口，白炽灯的冷光将那个凝固的微笑照得惨白。 刚才帮忙盖毯子的那个女生从身后传来，定制皮鞋跟在大理石上敲出清脆的节奏。 她停在许瞳身侧，翻开案件记录板。 “死亡时间两天前。管家说听见重物倒地的声音，但没听见挣扎。” 许瞳蹲下身，胶皮手套绷紧在她指节，难受死了。 理查德·沃恩瘫在巴木质扶手椅里，左手还保持着握杯的姿势。 许瞳拨开死者领口，颈动脉处的针孔在强光手电下泛着青紫。 果然是中毒而死。 她比划了一下，“32号针头，是目前市面上最细的针头之一，所以初步判断为注射致死某种神经毒素。” “嗯好。” 棠兮枝工作起来也很认真，毕竟“最年轻的律师”这个词不是个空壳。 她从公文包中取出平板电脑。 “我已经调取了他的医疗记录，没有已知的过敏史，最近也没有就医记录。” 手指在屏幕上快速滑动，“不过有一点可以的地方，他上周刚刚更新了遗嘱。” 许瞳抬头看棠兮枝：“受益人是谁？” “一个叫永恒基金会''的离岸机构。” 棠兮枝推了推并不存在的眼镜，问就是入戏太深了。 “我正在申请调取更多信息，但那边需要时间。” “好我知道了。” “最后一件事，根据程序，我们需要向媒体发布初步声明。你建议我们透露多少信息？” “就说正在调查可疑死亡，”许瞳想了想，“暂时不要提别的事情。” 省的打草惊蛇。 棠兮枝合上公文包，金属搭扣发出清脆的响声：“我会准备好搜查令申请。不过许组长...这个案子有股特别的味道，像是有备而来。” 雨声突然变大，盖过了所有的回答。两双同样锐利的眼睛在昏暗的书房里对视，都从对方眼中读出了未尽之言。 这只是一个开始。 随着时间飞逝，还会出现更大的事情。 第4章 4 几人没在案发现场停留很久，因为已经是深夜了。 其他人纷纷钻进车里，嚷嚷着困，要回酒店睡觉。 许瞳本来也不饿，但就在准备上车的时候，棠兮枝肚子叫了一身，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 “…” 棠兮枝尴尬的捂着肚子，“我说我不饿你信么。” “我信，饿的不是你，是你的肚子。” 棠兮枝沉默了一会，也不好意思让她跟着，“那你们在这等着，我去买完就回来。” 许瞳似笑非笑的看着她，真想看看她脑子里在想什么。 但凡是个人都知道Z州治安不好，尤其是凌晨，犯罪率直线上升。 就她这个武力值，对方怕是一招就能放倒，竟然还敢独自在大街上晃荡，多少有点不知死活了。 自己还是跟着吧。 最后几人经过投票，一至决定其他人在车里等着，两人去吃饭。 这个点，大部分餐厅已经关门下班，只有街角24小时营业的Subway还亮着灯。 棠兮枝推开玻璃门，冷风卷着雨丝灌进来，她缩了缩脖子，回头看向许瞳。 对方正站在路灯下，指尖捏着一支未点燃的烟，目光落在远处某个模糊的霓虹招牌上。 是还在思考刚才的案子么？ “进来啊，外面很冷的。” 许瞳收回视线，烟在指间转了一圈最后也没抽，塞回口袋走进餐厅，“嗯。” 餐厅里，灯光惨白，连带着玻璃柜的菜反着冷光，后厨电视机放着当地人民最爱看的Super bowl，桌子上还有一些简易涂鸦没人收拾。 没办法，这就是M国人均工作效率。 店员是一个带着棒球帽的高中生，连眼皮都不抬，机械的用英文说着提前准备好的词：“你好，请问要什么样的面包？酱料自选。” “我…” 棠兮枝看着眼前各种各样的配料，有些眼花缭乱，她没怎么出来吃过饭，完全不知道该选什么。 “Just one Chicken Teriyaki，please.” 许瞳突然插话。 棠兮枝好奇，“就要一个？那你呢？” “我不饿。” 店员慢吞吞的铲起一把生菜，抖两下撒进面包然后放别的东西。 期间番茄因为被切的太厚，汁水渗进面包，棠兮枝不太满意，却也没说什么。 反正都能吃，讲究什么形态。 倒是许瞳，盯着她手里的三明治，眉毛皱的快能夹死一只苍蝇了。 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吃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最后应该是实在忍不住了，一把夺过来。 棠兮枝整个人懵了，“不是…你不是不饿么？” 许瞳不搭理她，利落地掰成两半，用纸巾吸掉多余水分，紧接着重新组装，生菜垫底，番茄擦干。 做完这一切后她才重新递回去，还不忘嫌弃一句， “这玩意你也吃得下去。” 棠兮枝低头看着手里被许瞳处理过的三明治，直接给气笑了。 “不是，长官您看这附近还有别的餐厅么？” “大半夜的，我想吃点好的它也没有啊！” 再说了，自己还饿着，总得吃饭吧，哪还有资格挑三拣四。 许瞳没回话，一把牵住她的手，拽着大步走出餐厅。 棠兮枝踉跄着跟上，另一只手还捏着三明治包装纸，差点被自己绊倒。 不是，这人怎么动不动就拽着人乱跑，真当她是行李箱啊！ 推门时风铃响起，身后年轻店员在那大喊：“Have a nice day!” 许瞳头也不回：“Yeah, you too.” 远处传来几声警笛，混着街角流浪汉的咒骂。 她们的车就停在马路对面，车窗摇下，一个同事不耐烦地按下喇叭，“你们怎么这么久，我们都快睡着了。” 许瞳刚要加快脚步，拉着棠兮枝过马路，一个穿连帽衫的高大男人突然横插过来，挡住了他们的路。 “Hey, 两个漂亮的亚洲女孩，” 他咧嘴一笑，不怀好意的看着两人，右手揣在兜里，鼓鼓囊囊的轮廓不知道是刀还是什么别的东西，“钥匙给我，或者…你们之间留下一个？” 许瞳瞬间把棠兮枝往后一扯，自己挡在前面，左手已经按上了腰间。 干得漂亮，今天忘带枪了。 棠兮枝躲在许瞳身后，凑在她耳边小声嘀咕：“许瞳，我体能测试没及格这事你还记得吧？” 她还是有自知之明的，知道自己体能差，法律条文背得再熟也挡不住子弹。 许瞳哼了一声，现在倒是想起不及格的事了。 “记得，所以待会儿我动手，你负责跑。” 男人看两人若无旁人的说话，根本不在意自己，气的伸手就要去抓棠兮枝肩膀。 许瞳一巴掌拍过去，力度不大，只是警告。 没办法，在对方没出手之前，自己是绝对不能用武力解决的。 “先生，” 她声音依然平稳，“你现在的行为已经构成骚扰，建议你离开。” 男人被许瞳平静的态度激得恼羞成怒，猛抽回手，左手啤酒罐砸在地上，泡沫溅了一地。 “装什么清高？” 他骂骂咧咧地往前逼近，“穿成这样半夜出门，装什么…” 话音未落，许瞳已经把人压在引擎盖上，单手按住他的肩膀，反剪双臂，用膝盖顶住，最后抽下自己的皮带捆住他手腕。 整个过程一气呵成。 车上的人看热闹不嫌事大一样，在那欢呼。 “许队威武！” “Nice！！” 棠兮枝还躲在许瞳身后。 这是她第一次见到许瞳真正动手。 她打架的样子也太帅了吧？ “喂，你干嘛呢？” 许瞳抬头对看呆的棠兮枝说，她连发丝都没乱。 “报警啊，顺便帮我证明一下，我这是正当防卫。” “啊？哦哦，抱歉。” 棠兮枝反应过来，赶紧掏手机。 没一会儿，警笛声由远及近，红蓝光在停车场的水洼上跳动。 两辆警车急刹在几米外，车门砰地弹开，四名警察围了上来。 当他们看清楚情景时，面面相觑，不知道该说什么。 男人鼻涕眼泪糊了一脸，手腕被勒着行动不了，他固执的挣扎着，声音嘶哑：“help me！这个女人打我！” 许瞳面无表情地松开他，站起身拍西装裤上并不存在的灰，“持械袭警，性骚扰，该抓。” “对！我可以作证，是他先动手的！” 棠兮枝一脸无辜。 警察们交换了个眼神，领头的警官叹了口气，收起配枪，弯腰给男人戴上手铐。 “行吧，女士们。” 他拽起男人，语气无奈，“下次遇到这种情况直接报警，别自己动手。” 许瞳挑眉：“你们出警太慢了。” “……” 警官嘴角抽了抽，“我们会写报告针对这件事。” 男人被扔进警车时还在骂骂咧咧，车门关上的瞬间，棠兮枝听到警察低声说了句：“活该，垃圾。” Z州的警察还真是特别。 许瞳已经拉开车门，坐进驾驶座，“上车。” 棠兮枝乖乖的钻进副驾驶，剩下三个人在后座挤成一团。 “刚才那个人实在是太过分了！”队伍里的一个女生愤愤不平。 “嗯，垃圾分类。” 副驾驶的棠兮枝反手丢了一颗糖给她，“别紧张，许队说是Z州日常。” 许瞳不说话，一脚油门SUV猛地蹿出去。 后座三个人还没做好准备，等到“咚”地撞上座椅才死死抓住车门扶手。 许队以前一直都这么开车的吗？ 棠兮枝感觉莫名其妙。 谁又惹这人了？ 她偷瞟驾驶位上的许瞳，发现她右手还搭在换挡杆上，指节泛红。 是刚才那个男人在挣扎的期间扣破的。 她不由自主伸手，指尖轻轻碰了碰那片红痕。 许瞳猛地缩手，方向盘差点打滑。 “棠，兮，枝！” 她一字一顿，耳根可疑地红了，“再碰一次，你就去车顶坐着。” 女孩默默把薄荷糖塞回给棠兮枝，用口型说：“许队脾气这么差，你又惹她了？” 棠兮枝阳眨眨眼，突然转身跪在座椅上，伸手抓着靠背，面对后面的人。 “哎！” 她声音欢快，“许队长真的在FBI近五年格斗考核一直第一名么？” 还没等到后座的人回答，SUV一个急转弯，把她甩回座位。许瞳单手按住她脑袋：“坐好。” 果然年轻就是好。 闹腾，精力旺盛的要命。 最后到达酒店的时候，车上的人都困的睁不开眼。 本来就够晚了，再遇上这么一个事情，浪费了好多时间和精力，累心。 几人互相道个晚安，就各回各自的房间洗漱睡觉。 棠兮枝进屋后反手锁门，摘表，检查酒店镜子，熟练的要命。 谁叫她没有武力，只能靠这些日常常识来保护自己了。 她把自己摔进沙发，踢飞的拖鞋差点砸中台灯。 “这破任务什么时候结束？我好想回到局里混日子啊！” 闭上眼，结果脑子里全是许瞳刚才打斗时的慢动作。 她真的好帅！ 要是这么好看一个人是自己女朋友的话… 棠兮枝睁开眼晃晃头，强迫自己不去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事。 关灯睡觉！ 她现在的首要任务是好好去休息，睡个好觉，然后明天和其他人继续调查诡异微笑案件。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4章 4 第5章 5 棠兮枝这一晚睡的特别好，好到第二天许瞳来敲她房门都没听见。 硬是让许瞳站在门口等了半天。 她今天穿的很简单，是再普通不过的黑色运动裤和灰色体恤。 没穿西装是因为运动不方便。 不知道是不是等的不耐烦了，她又抬手敲了敲门，这次力气比刚才更大。 屋内很快传来窸窣声，接着是“咚”一声巨响，不会是从床上掉下来了吧？ 门很快就被打开一条缝，棠兮枝半张脸藏在门后，她眯着眼，头发乱糟糟地翘着，睡衣领口歪到一边露出半边锁骨，一看就是还没睡醒。 “怎么了，大早上的出事了？” “没有，叫你跑步。” 棠兮枝看了许瞳一会儿，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关门。 谁要跟她去跑步啊。 许瞳比她速度还快，直接挤过来单手撑着门框，看着特别轻松，偏偏棠兮枝怎么也推不动。 “你松手！” 许瞳没说话，抵着门往前一步，意思显而易见，她不跟着去跑步自己就会不走。 不认命推了几下还是没推上，棠兮枝干脆把门大敞往门上一靠，开启耍赖模式，“我今天就是死这儿也不跑。” 许瞳听到这句话竟然松开手了。 棠兮枝还没来得及得意，就见她转身走，头也不回地扔下一句，“行，那我只能和其他人去查线索了。” 那怎么行，她作为法律顾问还要在现场确保几人收集证据时符合法律规定呢！ 思考期间，许瞳已经走到楼梯口，棠兮枝冲回房间胡乱抓起外套，边跑边往身上套。 许瞳没再往下走，站在原地等她，“跑不跑？” 棠兮枝喘着气瞪她：“跑，你满意了吧！” 许瞳转身继续下楼。 棠兮枝跟在她身后，恶狠狠地盯着她后脑勺，自己迟早有一天会报复回去的！ 两人出门的时候天际线才刚泛起一层铁灰色，密歇根湖面像一块磨砂玻璃，倒映着对岸的高楼。 偶尔有晨跑的外国人经过，戴着耳机，目不斜视，连呼吸声都压得很轻，期间还有一对白人夫妻牵着条金毛，远远朝她们微笑着点了点头，算是打过招呼，然后继续慢悠悠地往前走。 棠兮枝喘着气追上许瞳，揪住她袖口试图让她放慢速度，“喂，你倒是慢点啊...” 许瞳难得听话的放慢步伐。 “我真的跑不动了。” 棠兮枝故意把重量往她身上压。 “…真菜。”许瞳的语气嫌弃又无奈，但总归没甩开她。 “那我这个菜鸟就不耽误您训练喽。” 棠兮枝转身往长椅走，却听见身后脚步声跟了上来。 “休息会儿再继续。” “哦，”她直接瘫在椅子上，擦擦头上的汗，“话说，我很好奇昨天那个案子，凶手为什么会让死者保持微笑啊？” 作为律师，学的是逻辑，她虽然知道所有案件法律流程，却不了解凶手的心理。 许瞳看着远处的风景，低声回答：“因为凶手想看到的不是恐惧和痛苦，而是满足。” 棠兮枝思索，但还是不明白。 许瞳看出她的疑惑，没再继续这个话题，反而问了她一个问题，“你知道局里为什么派我们来负责这个案子吗？” “当然知道啊，因为你的破案率高。” “不对，因为我能读懂凶手。”许瞳语气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权威，“不是靠猜测，而是因为他们最终都会暴露出同一种逻辑。” 棠兮枝表示自己越听越迷糊。 “普通杀手追求的是死亡本身，但高智商罪犯追求的是过程，他们享受的不是杀戮，而是操纵。” 棠兮枝还想开口问些什么，但许瞳快速起身，“休息完了，继续训练。” 许瞳不想告诉棠兮枝凶手更详细的想法。 她知道棠兮枝的工作内容，审阅案件报告，起草搜查令申请，最后站在法庭上，用逻辑和法条编织成网，将罪犯钉死在刑期里。 但她在被调到自己队里之前从来没有去过现场。 她没在照片以外见过血液凝固的样子，没闻过尸体腐烂的甜腥味，更是连没摸都没摸过。 和自己不一样，她还小，没见过真正的黑暗。 得一步步来。 想到这里，许瞳的表情稍微温和了一点，回头看向棠兮枝。 晨光透过树隙照在她脸上，睫毛投下的细碎阴影微微颤动。 她都忘了，眼前这个总爱顶嘴的律师，其实比自己小了整整五岁。 棠兮枝看许瞳一直盯着自己看，歪了歪头，“你看我干嘛？” 许瞳别开脸，继续往前跑去。 这场训练最终以棠兮枝死活不肯跑结尾。 她抱着路边电灯不撒手，“腿断了，跑不动。” 许瞳不得不折返回来，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果然是个小孩，耍赖方式都一模一样。 许瞳看了眼腕表，想要再劝劝她，“那休息五分钟再跑。” “才不要，五十分钟我也不跑，不然队长背我回去？” 许瞳的嘴角微不可察地抽了一下，弯腰抓住棠兮枝的手，力道不轻不重地一拉。 棠兮枝顺势她身上倒去，结果许瞳敏捷地侧身避开，她差点栽进旁边的灌木丛。 “能碰瓷，说明还有力气。”许瞳放弃继续训练，转身往酒店方向走，“既然不想训练，那就去查案子吧。” 棠兮枝冲着她的背影做了个鬼脸，嘴角悄悄扬起来。 至少这次，许瞳没再坚持加训的事。 还没到酒店，其他三个人就跑出来了。 其中一个女孩是法医，她推了推眼镜，开始回报工作，“针管里残留的液体初步分析出来了，除了河豚毒素，还有一种罕见的生物碱，能刺激多巴胺爆发。” “所以受害者死前确实很快乐？”棠兮枝赶紧接上话。 另一个金发碧眼的外国男孩吃了个口哨：“快乐到死，真是浪漫。” “浪漫个屁，变态还差不多。” 许瞳懒得搭理众人，拉开车门，“走吧，回理查德的别墅，还有些细节需要重新确认。” 别墅依旧被警戒线封锁，但晨光已经驱散了昨夜的阴森感，让人可以看到完整的样子。 别墅是欧式主义装修风格，尖顶拱窗上镶嵌着繁复的铅条玻璃，折射出一道道光斑，洒在修剪得一丝不苟的英式草坪上，铸铁雕花的围栏爬满深红色的月季，花瓣上还凝着晨露，在微风中轻轻颤动，像是某种欧洲贵族花园里才会有的矜持浪漫。 许瞳半跪在集装箱角落，战术手套沾满血迹采样粉末。 棠兮枝一直站在许瞳身边，帮忙举着紫外线灯。 她的工作很简单，确保FBI每一步取证都合法合规，这样将来在法庭上这些证据才不会被推翻— 但此刻她只想看林晚工作，那种专注的神情简直帅透了！ 反正目前为止一切完美。 “看血迹，别看我。”许瞳突然开口，手里的镊子精准夹起一片碎指甲，“这是凶案现场，不是律所会议室” 棠兮枝这才回神，讪讪地转回紫外线灯，“我就是好奇而已。” “好奇怎么用粉末显指纹？”许瞳头招招手示意她过来，随后牵过她的手把指尖按在箱壁某处。 “从这里开始，螺旋状扫查，你大学没选修刑侦技术？” “拜托，我是法学院毕业的诶。”棠兮枝任由她摆弄自己的手指，“我们只学怎么让证据合法地出现在法庭上，又不学怎么...” 她的话突然卡住。许瞳正握着她手腕带她做采样动作，手套上的反光粉末蹭在她皮肤上，一闪一闪的。 “不学怎么亲手抓住恶魔？”许瞳的声音忽然放轻，呼吸擦过棠兮枝耳廓，她明显感觉到怀里的人身体僵住了。 集装箱闷热的空气里，棠兮枝闻到她身上硝烟混着薄荷味道。 “既然你没学过，那我教你好不好？” 还没等她回答这个问题，集装箱外突然传来其他搭档的喊声：“你们发现什么了？” 许瞳后退一步，鞋子刮擦铁皮的声音格外刺耳。 “指纹。”她声音有点哑，迅速摘下手套，“凶手身高大约180cm，右手拇指有切割伤。” “我们也有收获！你们应该来看看！” 两人过去，是个暗门，下去才发现别墅的地下室被改造成了一个私人收藏室，陈列着古董钟表和机械装置。 “理查德有收藏钟表的癖好。”女孩检查着玻璃柜，“但奇怪的是，有几个展位是空的。” 许瞳走近，发现其中一个空展位处有一个齿轮，标签上写着瑞士怀表：Tempus Fugit。 看着特别熟悉。 她速敲击键盘，“查一下这块表的下落。” “所以凶手不仅杀人，还偷东西？” “不。”许瞳的声音冰冷，“他在回收。” 棠兮枝看向她：“什么意思？” 许瞳的目光扫过空展位，又回到手中的齿轮。 “这块表，原本就不属于理查德，而是凶手特意留下的。” 棠兮枝走近，目光落在展柜下方的抽屉上。 她戴上手套，轻轻拉开，里面是一本皮质日志，扉页烫金已经褪色。 翻开页面，全是理查德的收藏记录，密密麻麻各种数值。 “Tempus Fugit怀表，购入来源…”她的声音顿住，“匿名拍卖？” 混血男孩皱眉，“匿名？那怎么查？” 许瞳没有回答，而是看向另一侧的机械钟，它的齿轮结构复杂，黄铜表面铺满一层灰。 她伸手拨动指针，钟表内部立刻发出细微的咔嗒声。 “凶手懂机械，而且很专业。” 旁边的女孩从平板中调出一份资料，上面显示理查德死前三个月，曾向一家私人钟表维修店支付过高额费用。 “修表要这么贵？” “不是修表。”许瞳目光锐利起来，“是定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