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骗取人鱼眼泪换珍珠后他黑化了》 第1章 捡到一条人鱼 沧溟是你在暴风雨夜拖回来的人鱼。 雨夜,归航,几乎是又捡回一条命。 月光将海面镀上一层银辉,你眯了眯眼,注意到礁石后露出一抹银白色的身影。 他漂浮在礁石缝隙间,头随着海潮来回碰撞岩壁。 银色的鱼尾上布满狰狞的伤口,鳞片脱落处渗出淡蓝色的血。湿透的银色长发如同海藻般铺散开,遮住了大半张脸,只露出线条紧绷的下颌和毫无血色的薄唇,双眼紧紧闭着。 **的上半身覆盖着紧实的肌肉,却布满了触目惊心的伤口。深海中最珍贵的宝物,此刻狼狈地倒在你面前。 你的呼吸一滞,心跳如擂鼓。 在酒馆打工时听过关于人鱼的传说,深海妖精的眼泪会化作价值连城的珍珠,每一颗都能卖出天价。 咸湿的海风裹挟着浓重的海腥味,将你单薄的衣衫紧紧贴在身上。远处,渔船上的灯火明明灭灭。 你低头摸出钱袋里几颗浑浊黯淡的珍珠,自嘲地笑了。这就是你冒着生命危险,在冰冷海水中浸泡4个小时的成果。 自小父母双亡,你吃百家饭长大,捕鱼采珠是渔村唯一的生存之路,但你不甘一辈子困在这块巴掌大的地方。 只能靠自己,你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现在,机会来了。 你蹑手蹑脚走近,探了探他的鼻息,很微弱。手指触上对方冰冷滑腻的皮肤,带着深海特有的寒意,还有一种奇异的、难以言喻的韧劲。 你拼尽全身力气,拖拽着那沉重得不可思议的身体,一寸一寸艰难地往岸上走。 他的银色长尾在浑浊的海水里拖曳着,偶尔无力地摆动一下,刮蹭到尖锐的礁石,留下新的血痕。 你几乎是半拖半扛,才把这沉重的、散发着浓重血腥和海水腥气的“传说”,拖回了你那间位于渔村最边缘的破旧木屋。——好在僻静,平时没什么人来。 雨停了,燃起一灯如豆。 拨开他脸上湿冷的银发,油灯的光晕落在他脸上。 那是一张无法用言语形容的脸。轮廓深邃而完美,带着一种不属于人间的、近乎妖异的俊美。皮肤是常年不见阳光的冷白色,此刻因失血而更显脆弱。长而浓密的银色睫毛紧闭着,在眼睑下投下淡淡的阴影。高挺的鼻梁下,薄唇紧抿成一条倔强的线,嘴角残留着一点干涸的血迹。 你差点忘了那些关于珍珠的灼热念头。心脏在胸腔里失序地狂跳了几下。不是心动,是一种更复杂的东西——震撼,以及一种近乎本能的、对美丽又危险生物的警惕。 最终,走出渔村的强烈想法还是占了上风。 你冷着脸清理那些可怕的伤口。冰冷的水碰到他翻卷的皮肉时,他似乎在昏迷中也感受到了剧痛,身体猛地痉挛了一下,喉咙里发出一声极其压抑痛苦的闷哼。 你动作一顿,动作轻了些,有些伤口深刻入骨,需要消毒,你咬咬牙,将平时舍不得喝的烧酒倒在布条上,按在了他腰腹那道最深的伤口上。 “呃——!” 剧痛让他整个身体都弓了起来,浑身都红了起来,他睁开一双水光潋滟的眼睛。 他的瞳孔是极其深邃的幽蓝色,如同风暴前最沉郁的海心,虹膜深处却仿佛流转着细碎的、冰冷的银芒,像是月光在深海里破碎的倒影。 这双眼睛此刻因为剧痛和茫然,蒙着一层脆弱的水光,却更清晰地映照出你此刻的模样——一个浑身湿透、眼神复杂而专注的渔村少女。 深海般的眼眸死死地锁定了你,剧烈的疼痛和极度的虚弱让他无法思考,只能本能地绷紧身体,喉咙里发出威胁性的、低沉的呜咽,像受伤的幼兽。那眼神里充满了不信任,甚至带着一丝冰冷的攻击性。 你立刻放下手里的布条,双手摊开在他眼前,做出一个毫无威胁的姿势。脸上迅速切换成一种带着惊惶、担忧的表情,声音也刻意放轻,带着安抚的意味: “别怕!别怕!是我把你从海里救回来的!你伤得好重……” 目光落在他狰狞的伤口上,眼神里适时地流露出真实的痛惜,“我在帮你处理伤口……会有点疼,你忍一忍,好吗?” 或许是你表露的善意和轻柔的动作起了作用,又或许是他实在伤得太重,耗尽了最后一丝反抗的力气。他那双深海般的蓝紫色眼睛里,冰冷的警惕和攻击性,如同退潮般一点点散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巨大的、纯粹的茫然和一种溺水者抓住浮木般的脆弱依赖。 他紧绷的身体慢慢放松下来,只是那双幽蓝的眼睛,依旧一眨不眨地、专注地锁在你的脸上。 你重新拿起布条,一边擦拭着伤口周围,一边低语:“没事了,没事了……这里很安全,我会帮你的……” 心中那块悬着的石头,终于轻轻落了地。 * 那个被你藏匿在木屋的“秘密”,有了一个名字——沧溟。 “我叫阿阮,你呢?” “……” 他静静泡在房间后的池塘里,不说话。 你无法判断对方是不想回答还是哑巴。 “别怕,我不会伤害你。”你蹲下身子,声音不自觉地放柔。“那我怎么称呼你呢,沧溟怎么样?你来自深海。” 他听了,只是用那双幽蓝的眸子看着你。 奇怪的、黑发黑眸的人类,不害怕人鱼,一直在嘀嘀咕咕的。但他没有觉得很吵。 你自顾自给他换药,想到什么就说什么。 人鱼的皮肤冰凉,带着海水特有的湿润。你有些好奇,指尖不经意间抚摸鳞片,擦过绮丽的鱼尾…… 他的呼吸乱了,身体微微颤抖。 “为什么救我?” 忽然,他开口了,声音低沉而沙哑,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警惕和颤抖。 美丽的人鱼盯着你,但盈着水汽的双眸使他更加脆弱迷人。 “因为......我也曾像你一样无助。”你垂下眼眸,长睫在眼下投下一片阴影,“我父亲因为采珠死了,母亲又得了重病......” 说到这里你都要信了,声音自带哽咽,“我每天出海采珠,换的钱连药费都不够......” 你的余光看到他眼中的警惕渐消。 他柔软的双唇微启,轻吟一小串难懂的音符。 “我的名字,”他的声音柔和了不少,“就叫我沧溟吧,也是海洋的意思。” 你点点头,心里努力记住那段发音,微笑起来,“沧溟。” 第2章 开始贴贴 家里有病号要养,你白天需要捕的鱼就更多。 依旧劳累,但每一次下潜采珠,每一次撒网搏命,心中有熊熊燃烧的希望支撑。你满载而归。 沧溟的恢复能力惊人得可怕。那道差点将他开膛破肚的腰腹伤口,在你的照料下,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收口、结痂。 那条巨大的银尾,破碎的鳞片边缘开始生长出细小的、闪着微光的新鳞,撕裂的尾鳍也在缓慢地修复,即便在室内,昏暗的光线下轻轻摆动,也能看到其上流转着月华般内敛的光泽。 每天傍晚你捕鱼归来,也是沧溟的喂食时间。 他吃鱼的速度很快,嚼鱼肉还不用吐刺,像吃一块柔软的面包。小鱼直接吞下,喉结滑动就进了肚。 你好奇多看了几眼,没有错过人鱼唇间的冷光,看来进食时牙齿可以变得锋利,平时藏起来即可。 似乎注意到你的视线,沧溟慢慢潜入了水里。 你盘腿坐在岸边编织渔网,耐心等待,差不多时间便说,“吃完了吗?我打算等会再出一趟海夜捕,现在还有段时间可以说说话。” 你看着水面不规律的小泡泡笑起来,“我想,也许你整日待在这里会无聊,想找人说话解闷。” 果然,鱼上钩了,水面慢吞吞露出半个头,一双美丽的蓝紫色眼睛。 “为什么你会受伤晕倒在海边呢?” 沧溟浸泡在微凉的海水里,银色长发如同水草般漂浮,精致的下巴搁手臂上。 听到你的问题,他那双深海般的眼眸微微黯淡了一下,长长的银色睫毛垂落,遮住了眼底一闪而过的复杂情绪。 你猜测起来,“可能捕猎失败了,但看你的体格还挺壮的,还是说,有其他人鱼打架输了?” 你讲了一个人鱼间争抢资源的故事,这只是渔村常见的人鱼传说之一。其他的还有很多,什么人鱼对伴侣专一到可怕的程度,如果能捉到一头有伴侣的人鱼,另一头早晚也会自投罗网…… 当然,能捉到也是奇迹,寻常的渔网鱼叉对于海中霸主来说根本不起作用,所以你冒着生命危险另辟蹊径。 他没有回答,只是沉默着,仿佛默认了你故事里描绘的那个冰冷残酷的世界。 你心中猜了个大概,又问,“听说人鱼的眼泪可以变成珍珠,是真的吗?” 你说这句话时,声音放得极轻极柔,目光专注地凝视着沧溟的眼睛,力图证明自己只是单纯的好奇。 沧溟冷笑一声,“真的,你想看看吗?” “还是算了吧,”你拍了拍身上的灰尘,打算离开,“感觉你不是会哭的类型。” 真想看看你哭泣的样子。 “而且,我这人很善良的,不图回报的救了你,怎么舍得让你哭呢?” 你驻足,回头对他笑了一下。 他静静地听着,幽蓝的眸子倒映着跳动的落日光线,也清晰地映着你的脸。 水随着他轻微的呼吸漾开一圈圈涟漪,放在岸边的手指,无意识地蜷缩了一下。 * 吃饭时间到。 你把一大筐鱼倒进池塘里。他探出水面,高耸的鼻尖碰到你的指尖,他嗅闻到了人类的血腥气。 “你受伤了?” “绳索划伤的,”你露出不在意的表情,语气轻松,“没事,小口子,习惯了。” 掌心有湿润的触感。 是他的舌头。 美丽高傲的人鱼王者此刻像小狗似的安慰你,站在岸边的你俯视他,用手试探性地托起他的下巴,他顺从地抬起头,脸颊肉被捏的微微凹陷,一双狭长的蓝紫色眼眸只注视着你。 这种奇特的驯服感使你格外满足。 他轻盈地入水享用晚餐了,你没有强求他待在你身边更久,一点点来,对待这条大鱼你的耐心会更足。 * 从那以后,每天傍晚,你都会来到木屋后的池塘,不忙的时候就盘腿坐下,跟沧溟聊聊天,他已经习惯了你的到来,听到你的脚步声就自然而然地游到岸边。 有时,你为他带来新鲜的水果,给他讲渔村的故事。有时候,你会故意靠他很近,能清晰地闻到他身上那股独特的海洋气息。 “阿提亚……”你摸了摸他的发顶,露出一个带有几分羞涩的笑容,“我念的对吗?” 他显出几分惊讶,这是人鱼的语言,他只在你面前随意说过一次,没想到你记住了。 阿提亚,沧溟,那双迷人的紫色眼眸认真地盯着你,启唇又是一小段动听的音乐。 你歪了歪头。 “你的名字,”他解释道,“用人鱼族语言念出来的,你的名字,阿阮。” 你发出感叹,“原来可以这么好听的。” “你喜欢吗?”他的眼睛亮晶晶的。 你故意顿了会,看着他暗藏焦急又装不在意,才慢悠悠肯定,“为什么不?你是念我的名字最好听的人……鱼。” 沧溟明显心情愉悦起来,他轻声吟唱人鱼的歌谣,声音空灵婉转,让你不自觉地沉溺其中。 你喜欢看他专注的样子,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片阴影。 听着听着,你垂头开始打盹,原本顺毛的指尖偶尔会擦过他的脸颊,细腻的触感让他心跳加速。 他想扶你躺下,但舍不得你的头离开耳畔,调整了半天一个没受住力,你滑落了。 你猛的睁眼哎哟一声,还没以头抢地,他已经慌乱地将你扶起,两人的距离近得能感受到彼此的呼吸。 他的脸涨得通红,紫色眼眸中满是慌乱,结结巴巴地问你有没有受伤。 那一刻,你望着他泛红的耳尖,心里竟生出一丝异样的感觉。 第3章 落小珍珠了 你越来越忙,陪他聊天的时间越来越少,替代品是带回一些海边捡到的、微不足道的“收获”——几个还算漂亮的贝壳,一小串被浪冲上岸的、颜色暗淡的玻璃珠子,或者一小把海边摘的白色野花。 你会把这些东西放在食物旁边,仿佛只是顺带,离开池塘时不经意唉声叹气开销不足。——这也是真的,沧溟的食欲让这个小家摇摇欲坠,为了期望中的财富你已经投入了太多。 水面下,幽蓝的眸子里映着你离开的疲劳背影,冰凉修长的手指没有先伸向岸边的鱼篓,而是轻轻触碰旁边的小花。 * 可能需要加快点进度了,你想。 那是一个沉闷的午后。乌云低垂,空气粘稠得让人喘不过气。 你故意在收拾晾晒的渔网时,被一根异常尖锐的断裂木刺狠狠划破了手臂内侧。 伤口不深,但位置刁钻,血一下子涌了出来,顺着小臂蜿蜒流下,滴落在脚下粗糙的沙地上,晕开一小片刺目的红。 “嘶……” 你倒抽一口冷气,眉头紧紧蹙起。 木屋翻箱倒柜的声音使沧溟心烦意乱,但他无法离开池塘,只能最大限度上岸以求离你近点,下半身仍浸在水里,硕大的鱼尾焦急地拍打水面。 “阿阮!阿阮!!” 向来如音乐动听的人鱼语言变得刺耳,宛如音波攻击,你捂着简单处理过的伤口推开窗。 沧溟的眼睛瞬间锁定了你手臂上那道新鲜的血痕,瞳孔骤然收缩,近乎恐慌的担忧写满眼眸。 你对他挤出一个苍白的笑容:“没事……不小心划了一下,只是条件有限,只能这样,医生治疗的费用我实在承担不起……” 银色鱼尾在水中不安地搅动,水花溅出地面。 他竭力向岸上伸展,想触碰你,伸出手又怕弄疼你伤口,指尖在空中微微颤抖。 那深海般的眼眸里,清晰地蒙上了一层浓重的水汽,如同暴风雨来临前阴郁的海面,波光粼粼,饱胀欲滴。 你拍拍他的头以示安慰,却看到那点微凉的、带着奇异感的晶莹落了下来,泪珠迅速失去了水液的形态,凝结、固化,散发出柔和内敛的光晕。 沧溟摊开掌心,几颗珍珠,圆润,饱满,光泽温润如月华,比你在珠贩那里见过的任何一颗养殖珠都要完美。 “这些够吗?”他的声音带着海潮般的低哑磁性, 你咬住下唇,“这不太好吧……” “你救过我,”沧溟摇摇头,固执地伸手要你接下,“伤,很痛,快去看医生。” 最终你收下了那些美丽的珍珠,用力握成拳,指甲深深掐进掌心才抑制住内心的狂喜。 * 只用一颗珍珠就获得了精心诊治,除此外还剩下几颗足够你的路费。 收益远大于风险,但你不打算继续了,毕竟你对自己的身体非常爱惜,这样的招数用一次也是极限了。痛是实打实的,你也心疼。 渔村通往外界的大船是有固定班次的,你的伤也养的差不多了,算算下次的船期,是时候跟人鱼道别了。 各取所需,你觉得十分公平。 虽然你小小的欺骗了一下,希望人鱼可以理解你想去大城市的心,谁不想得到更好的发展呢。 人和鱼都要努力生活才是。 沧溟不知道你的想法。他趴在岸边一边揪草玩一边思考。 你说对了一大半,从深海人鱼族的王位争夺失败,如果没有你捡他回去,下场极大可能被追寻抓捕的同族撕碎。 人类的世界需要货币,而他的眼泪可以卖钱。 沧溟明白人类的谎言、欺骗,他早知道人类都是虚伪的,但对于你,他展现了最大限度的宽容。你是不一样的。 他愿意和你一起,给你珍珠,过你想要的生活。 所以,当两道声音说出一样的内容: “我有事情告诉你。” 沧溟那双漂亮的眼睛里,藏着令你害怕的灼热。 你胆怯了,往后退了一步:“你的伤完全好了,我放你回大海吧,晚上没人会注意的,很安全。” 他试图靠近的手停住了。 人鱼出水已久,但健美的上半身水汽尚未完全散去,长长的银色睫毛还湿漉漉地粘在一起,带着一种懵懂的、因你突如其来的动作而产生的茫然和……一丝受伤。 你没等到他的回话,被入水的大动作溅了一身,站在岸边对着赌气的鱼摸不着头脑,“沧溟?” 没过一会,他又跃出水面了,双手捧着小山高的珍珠,硕大如鸽卵,白粉金墨蓝黑,个个光彩夺目,这些都是他精心准备给你的告白礼物,没想到会因为这个不适当的时机献出。 你惊讶极了,控制不住抚摸这些堪称珍宝的珍珠,“这些……都是你哭出来的?” 沧溟抿唇不回答,他自己也无法相信,梦中也有你的身影,睡醒后心力孕育出灵珠。 会喜欢一个人到这样地步吗? 他只说,“都给你。” 美丽的人鱼仰头露出脆弱的喉结,银色的长发顺着脸颊垂在胸口,他俊美的面容浮现红晕,蓝紫色瞳孔再也藏不住细碎的灼热痴情,“阿阮,一起,不想跟阿阮分开。” 你心脏怦怦跳起来,不止因为征服了这样一头深海精灵,那些价值连城的宝珠诱惑着你更加贪婪。 “我也喜欢你。” 这句话说出来没有想象中负担,你蹲下来单手托住沧溟的脸颊,捏了捏手感极佳的颊肉,施恩似的给予他一个深吻。 你正在偷偷拿走沧溟握不住的珍珠,放进自己的口袋,没有留意人鱼沉迷失焦的眼神,甚至脸边隐隐出现了腮与细鳞。 他的呼吸急促起来,饱满的胸口起伏不停。 第5章 再度重相逢 登上陆地的那一刻,你头也不回地奔向远方。 那些珍珠,你用一些珍珠卖了个好价钱,开了家珠宝店,最珍贵的珍珠当然是镇店之宝,不轻易现于人前。凭借着精明的头脑,你的生意越做越大,成为了城里有名的富商。 在盘下一间拍卖行后,你的野心越来越大,开始计划将商业版图扩展隔壁城镇乃至首都。 这是你改头换面,成为阮老板的第三年。 阮氏珠宝行。 你在大堂的玻璃柜台后盘点月度账目,这是你的习惯,可以密切关注客流情况。 正沉浸在金钱进账的快乐中无法自拔,忽然,你察觉到人声鼎沸的店里,人们开始窃窃私语,气氛有些不对。 你的头顶笼罩一片阴影,眼帘已经看到玻璃反光的模糊人影。 你心头一颤,故作自然地抬头。“客人,想看点什么样的珠宝?我们这边大堂经理可以带你欣赏。” 身穿一整套紫色丝绒礼服,在讲究轻便时尚的现在,无疑有些……过于隆重了。 但这不是你关注的重点,那张脸,笼罩在阴翳中的脸,只露出下颌的弧线,你就可以确定。 是他。 “先生,这边走。” 旁边伫立多时的经理露出专业的笑容,做了个邀请的手势。 从这位奇怪的客人进店径直站到老板面前不动后,她就留心观察了,示意四周安保严阵以待。 沉默了很久,男人的声音有些沙哑,“不用经理,我想你为我介绍。” 说着,他摘了礼帽,海藻般的银发倾泻而下,他瘦多了,几乎形销骨立,深陷在眼眶的紫色瞳孔中满是晦暗与忧郁,眼下的乌青显示主人长期遭受痛苦折磨。 你说不出心里究竟是什么滋味。 周围充斥着各种探究视线,这里不是谈话的好地方,你笑容完美,姿态大方,“看来客人意向更加名贵的珍品,那就请跟我去VIP室谈谈吧,请。” 经理爱莎紧张上前,附耳提醒你,“他在门口站很久了才进来,走路姿势也很奇怪,要小心……” 你摆了摆手示意她放宽心,如果沧溟真的想做些什么,安保也挡不住的。不过,为了预防这种情况,你相信布在房间各个角落的水晶圣光法阵会有些作用,毕竟每年你都给教堂捐一笔不菲的费用。 二楼会客室,佣人泡好茶就安静出去了。 你先开口了,一副老朋友叙旧的口吻,“没想到你还能上岸,早知道之前我带你去几个好玩的地方。” 说着,你眨眨眼,“只有我知道的,秘密基地哦。” “……” 没关系,只是像回到最初的不信任你自问自答的状态,如今你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压根不在意,继续问,“最近过得好吗?看样子……有些憔悴。” 沧溟盯着你,他的眼神像饿久了的狼,语带嘲讽,“托你的福,我还没有死。” 你的虚伪寒暄令他感到滑稽,不过确实像你会说出来的话,失去了甜言蜜语的伪装,只剩下假惺惺。 按捺住胸口憋闷的情绪,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脸,他……不好看了吗? “那太好了,”你没怎么走心,轻轻抿了口茶,“毕竟海水那么冷,你要圈禁我,我还不如死了。” “我没有!” 他的声音陡然拔高,“你可以成为海洋霸主的……” 面对你越来越凉的目光,他的肩膀低了下去,笑得酸楚,“你要什么我就给你什么,但你一定要走,呵……” 他还是没按捺住情绪,那种痛苦和凄凉,坠入绝望的深渊,明明要把人千刀万剐才对,按照人鱼族的惯例,抬起双手怔怔地看着,为什么还没有把你撕碎? 已经不缺历练与圆滑,面对这样高大修长却好似当初蜷缩在礁石边的身影,你无法忽视心底的动容,身体前倾单手抬起他的下巴,歪了歪头,“对不起,那不是我想要的,看看这儿吧,这里才是我一直追求的东西。” 心好疼,一抽一抽,随着你的话颤动,只有受伤。 沧溟的眼圈儿红了,雪白纤长的睫羽脆弱如蝶,无助的颤抖,为无情的你,为无能的自己。 薄唇喃喃,“我恨你……” 他猛然攥住你的手,一边用力咬下去一边落泪,视线简直能在你身上烫出个窟窿,一字一句,咬你的肉,喝你的血,“我恨你!” 老天,他哭得可真好看。 终究是你亏欠,忍着疼任由他发泄情绪,但沧溟又怎么舍得真的伤到你,伸出舌尖去舔舐齿痕。 他还在控诉,“你想要珍珠,直接跟我说就行了,只要……” 你把住了关键字,“只要什么?” 那双幽怨的蓝紫色眼睛无声注视着你,“只要别离开我,阿阮。” 闻言,你皱了皱眉,甩手起身,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漫不经心望着楼下的熙熙攘攘,搅了搅手里的红茶,“你知道的,我不可能跟你走。” 沧溟自嘲地笑了,早该知道你会有这样的想法,他从来不是第一位。 知道你的残忍,还是忍不住去看你,从头到脚,一遍遍的。 投降吧,三年的生不如死,一千多日子的苦捱,不就是为了今天? 掌心向上抹去眼角的泪痕,他恶狠狠地说,“我跟着你还不行吗?你这个自私的、狠心的、彻头彻尾的混蛋!” 哦? “好啊,”你扭头,嘴角微微上扬,“我怎么知道你说的真假?你又强迫我怎么办?” “……那个东西,不到紧要关头你不会拿出来用第二次吧?”沧溟讥讽地笑起来,他已经习惯忍受心碎和苦涩。 他把自己最脆弱的软肋敞开给你看,口吻虚弱而沙哑,“我没有能力了,只是一个普通人。” 你的视线不由自主往下看,那双紧实的很合人胃口的长腿。“你不再是人鱼了?” “在水里还能变出鱼尾,但没有任何人鱼族的能力了,非人速度和力量,以及……”他的声音沉重起来,“泣泪化珠。” 沧溟觉得自己下贱至极,面对伤害欺骗自己的人,还能一次一次的原谅,甚至担心自己现在会被嫌弃没有用了。 他像一个绝望的赌徒,唯一赌的是你的心,哪怕有一丝他的位置。 银发蓝眼的美人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现在的我,就是拍卖场上卖的纯观赏人鱼,这下,你放心了吧?” 那种人鱼你知道,受完非人折磨和药物驯化后,唯一留着的就是美,买回家只有一种用途。 说不震撼是不可能的,一个在海里呼风唤雨的强者,居然能抛弃一切上岸,只为了待在你身边。 你不是不喜欢沧溟,只是这种喜欢在生存面前太过脆弱,而此刻,你有富饶的土壤支撑这个喜欢开花。 他的肩膀又开始耸动了。 再不去摸摸他你就太不是人了,叹了口气,你走过去递给他一块手帕,“来我家吗,这次的池塘很大。” 他垂过脸,不想被你看到泪珠滚落的样子,依恋地搂住你的腰,脸贴在上面,发出满足的喟叹。 你轻轻接住那颗“珍珠”,乖乖躺在你的指尖,圆润,晶莹,带着他的温度。 “有多大?”底下的声音闷闷地传来。 “一个湖那么大,够不够?” “……我才不会一直待在水里呢。” “我知道。” 你怜惜地捧起他的脸,指尖描摹精灵的容颜,没错过他眼底的痴与迷,从今往后,每一寸都是你的了。 第6章 新晋恋爱脑鱼的诞生[番外] 沧溟是怎么来到岸上的? 那把短剑一刺入就疯狂吸血饮髓,力量消失是顷刻之间的事情。 比力量消失更快的是活下去的心。 高大健美的人鱼,就这样直直的,在汹涌的海水和碎木走石之间,随意地被暗流裹挟,向下向深处坠去。 黑暗,无边无际的黑暗,带着巨大压力的咸涩海水蛮横地鞭笞,身体被无形的巨手拖拽着沉向冰冷未知的深渊。 再睁开眼睛是幽暗的深海宫殿,海水在幽暗边界外沉闷地涌动,如同巨兽压抑的呼吸。 他知道这里,海妖的住所。 “哎呀呀,看来我卖出的短剑很有福气,”暗影深处缓缓走出一个身影,墙壁上的影子越来越高大,“居然喝到了人鱼殿下的血,很不错嘛。” 沧溟眯了眯眼,“海芙。” 是她把短剑卖给了阿阮。 全身被珍贵黑纱笼罩的海妖女巫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红唇在黑丝宝石薄扇后勾起,“这不是七皇子殿下吗,怎么像条死狗似的趴在地上?” 她心情很不错,“别这样看着我,你知道的,我是人类观察爱好者,去渔村定点售卖是老惯例了,纯属偶然,谁知道这宝贝会用到你身上。” “再说,我还救了你呢,不能对着救命恩人张牙舞爪吧,”海芙踢了踢脚边的男人,“是不是,小八?” 精壮健美的黑皮男人热切地唔唔两声,他有两米高,一双琥珀似的眼睛满是忠实,任由脖颈上银链的主人指挥方向,尽职尽责地驮着女主人四处巡视她的领地。 沧溟闭上眼睛,猛地打了个寒噤,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差点呕出来。他伤的还是太重了。 他平静道:“你做任何事情都要好处,说吧,为什么救我?” “说这么直白干什么,人家害羞了啦,”海芙吃吃笑着,“这世上谁和谁不是利益交换,明码标价才让人放心呀,否则,就像那个救了你的小姑娘,把你的灵珠骗光光啦……” 她的嘲笑在沧溟要杀死人的眼光中戛然而止,不是害怕,是怕人气死了就亏了。 骤然起伏的胸膛好一会才平息,沧溟面无表情道:“她想要,直接说就是……” 何必,说些甜言蜜语来哄骗。 海芙摇头晃脑,“这你就不知道了吧,人都是要安全感的,在你面前她弱的像根草,怎么敢说实话呢,要是哪一天你不高兴,咔嚓一下,那,就,完,咯。” 沧溟眨了一下眼睛,“原来她是这样想的。” “对啊,你要不考虑变成人类吧,山不就我我就山嘛,找到人家再续前缘。” 人鱼伤重虚弱,但脑子还没死,慢慢转过来,“这就是你的目的?” “所以说我喜欢跟聪明人打交道,”海芙开始拨弄自己手上硕大的宝石戒指,“老海王死了,新海王候选人们斗得你死我活,本来接到情报说你不行了,谁知道命大,人家姑娘也不知道做好事还是作孽……” 沧溟冷冰冰打断:“再提她一切免谈。” 海芙比了个OK的手势,继续说,“刚好嘛,我买股买的不是你,那个小四啊,就是红头发的,我还挺喜欢的,已经达成交易了,所以你要是不再参与皇位争夺的话,我会很感激你的。” “你可以直接让他们来杀我,”沧溟的眼睛一动不动,“我现在重伤不愈,好杀得很。” “哎哟喂,这可说不准,”海芙笑嘻嘻道,“你那个八弟九弟不就是这么死的?咱们庶出的七殿下爆发力惊人啊。” “……” 沧溟偏过头,不想再跟找住机会就踩人痛脚的女巫说话。 就当自己死了吧。 “毕竟是生下来虚弱的快夭折的孩子,谁能想到长大后令人闻风丧胆呢,”人比人死货比货扔,海芙感叹道,“所以,考虑下我的建议?” 躺在地上的人宛如死尸。 海芙不想让他暗自蓄力恢复,那柄短剑本来是赌一把的契机,即便有暗能量也控制不了沧溟这样等级的人太久,再接再厉,“我还以为你很爱那个姑娘呢。” “哈,哈,怎么不爱,”沧溟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笑得眼泪都快出来了,“爱到现在这幅鬼样子。” 海芙对七皇子殿下这幅要死不死的凄惨样表示无语。 看在良心的份上,哀悼一分钟吧。 “可惜,我还给短剑设了定位法阵,看来没用了,”说着,她轻盈地从小八的背的上滑下,走向工作台上的地球仪,“那就取消吧。” “……” “等等,”沧溟用了全部的力气,一字一句,“立契,定誓。” “你想好哦,转化是不可逆的,需要漫长的时间,三年五载都是有的,没办法,你太强了,”海芙这时候很有商人的原则,“话都说在前面,这不是童话故事,想变回来也不能了。” 沧溟露出一个嘲讽的笑,“这不是你希望的吗?” 精明强大的女巫露出一个真诚而羞赧的笑容,“我也是讲原则的,讨厌。” 人鱼沉默了会,“确定。” 他现在心已经死了,身体的损伤算得了什么。 “好呢,”海拉愉快道,“契约达成。” 随着一段古怪漫长的咒语,两个人身下都亮起白色光阵。 海芙拿起桌上准备好的绿色药剂,“要我喂你吗?” 沧溟冷着脸伸长手臂拿过药剂,抬头一饮而尽。 那股冰冷刺骨、带着奇异腥甜气息的液体,如同活物般,强硬地滑过咽喉,所到之处带来一阵阵怪异的麻痒和冰冷,仿佛有无数细小的冰针刺入血管! 本能地想要挣扎,想要呕吐,却被海芙的巨型章鱼手下用触手捂紧嘴巴,其余触手暴涨与人鱼的力量博弈。 沧溟挣脱不得,浑身布满汗珠,整个人不自觉震颤、抽搐,腹部紧紧勾着,鱼尾用力怕打地面,部分鱼鳞炸起,时不时痉挛抖动。 仿佛一个世纪过去,他被非人的疼痛折磨到发晕,却清晰地感知到自己呼风唤雨的力量在快速流失,迅速感知的能力也在退化,迷惑敌人的嗓音不再……太清楚失去过程,以至于让他有些恐惧。 每一次吸气都带着毁灭重塑的剧烈颤抖,每一次呼气都伴随着无法抑制的呛咳。眼泪不受控制地流下,但已经不会再变成珍珠了。 银发人鱼瘫软在冰冷的岩石地面上,脸被粗粝摩擦地通红,那双深潭般死寂、翻涌着绝望的蓝紫色眼眸无声淌泪,冰冷地穿透虚空,不知在注视着谁。 冷漠防备的背后是缺爱,常言道,恋爱脑不得好死。 海拉摇了摇头。 欣赏够了痴情人狼狈的样子,她好心端了一杯海鲜汁给他,“这段时间可以住在我这,售后我还是包的。” 更主要的原因是,转化需要在她眼皮子底下确认百分百完成。 “咳咳……”沧溟擦了擦嘴唇,恢复血色的唇瓣在幽暗的绿光照耀下极有光泽。 “你喜欢老四?”他开始有闲心了,“还以为你性取向为男。” 那个火爆脾气的红发绿眼人鱼,酷爱征服与杀戮。每次见面都兴致勃勃地找他单挑。 海芙翻了个白眼,“我喜欢的多了,再说你们人鱼不都雌雄莫辨的,想变就变。” 沧溟似笑非笑,他想到自己,笑意掺了几分苦涩,“嗯,对。” “其实我还挺敬佩你的,”海芙没头没脑说了一句,没给他回答的时间,又开始催促,“还能站起来吗,去那个罐子里,放心不是要煮了你,我不吃人鱼,是治疗的。” 人鱼起身挪到大瓮里,走得很慢,鱼尾蹁跹。 沧溟知道海芙说的是真话,即便他能力再强,重伤下对上那些兄弟姐妹也不一定有胜算,失去争夺皇位的能力是最温和的方法了。 女巫给他治完伤,沧溟回到给他准备的客房休息,睡了很长时间。 海芙不管饭,她的原话是:“如果转化完你连捕食都做不到,也不用上岸了,白费功夫。” 睡醒后沧溟出去捕食,他的身手依旧矫健,利爪锋锐,只是比起之前皇族的力量削减很多。 吃饱喝足,他在一片浓密轻盈的巨型海藻里穿行,选一块平坦光滑的礁石躺下了。 手臂枕在脑后,望着浓郁不见天光的海面。 大小鱼群漫游,五彩珊瑚,细密水泡。 没关系,他想,很快就能见到了。 完!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6章 新晋恋爱脑鱼的诞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