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拾光》 第1章 艺术来源生活 凌晨三点。落地窗外的天空，是一片化不开的深蓝。又像一块吸饱了灰色墨水的丝绒，沉沉压在城市轮廓线上。 陆宴宁终于敲下最后一个键盘。 “咔哒”，脊柱发出它的终极抗议，陆宴宁抿了一口杯里还未动的冰酒，满足地后仰进自己最爱的懒人沙发。 熬了这么多个大夜，总算是能按时交稿。 陆宴宁暗暗在内心祈祷，她的好编辑可千万别给她回信息。 她现在只想飞奔到卧室，和松软的大床来个亲/密/接/触。 可怕就怕在墨菲定律，铃声不出所料响起。 “宝儿啊，现在娱乐圈的明星文都不吃香了，你这本豪门青梅竹马……”电话另一头欲言又止，陆宴宁立马会意。 她捏了捏酸得发涩的眉心，“是不是悬了？”都是“码农”圈的老手，对面此话一出，今晚怕是见不到床了。 “市场上豪门虐恋什么的已经没那么受欢迎，我的宁萌大大” “你知道的，市场下沉，公司现在收的狗血文比以前多多了” 陆宴宁当然晓得，被捧在榜单前列的那几本她都有看过，无外乎狗血文和无脑爽文。 她不喜欢，不喜欢这种随意的文字狂欢，只能再次向编辑争取。 “别呀别呀，这本新书感情线很细腻，肯定能带给读者情绪共鸣的……” 阿言是陆宴宁入行以来一手带她的编辑，也只能无奈地说道“你的笔力我懂，整个圈子大环境就是这样。” “呼”，陆宴宁从肺里挤出一声长长的叹息。“好吧，那我应该往哪个方向写？” “这就对了嘛，咱们也得保住饭碗再去创作你喜欢的文学呀”，陆宴宁隐约能听见电话里编辑激动拍大腿的声音。 毕竟是经验丰富的小说界“老油条”，阿言生怕她反悔，立马答道“就写直播文！” “直播文？”陆宴宁不解地疑问。 直播近两年作为迅速崛起的娱乐方式很快吸引人们的眼球，连带着整个娱乐市场都被分走了一大块蛋糕，公司中高层都为如今的现状烦忧。陆宴宁心想，编辑果然眼光毒辣。 可怎么写，又是个问题。 陆宴宁心里的想法，阿言可是了如指掌，开口道“艺术来源于生活，你去多看看直播，肯定能汲取灵感。” “再说了，豪门联姻这种小说你都能想象着写出来，这个就是小case，我相信你。” 这可不是想象出来的，陆宴宁握着手里尚有冰感的酒杯撇嘴一笑。 编辑说得对，艺术确实来源于生活，还是来源于她损友成屿恒的生活。 “对了，提醒你一句，神豪系统读者们已经看腻了。”阿言的话不言而喻，刚刚在陆宴宁头脑风暴中产生的planA被悄无声息地无情淘汰。 陆宴宁认命地点了点头，即使编辑看不到她的动作。“最好写点大家看不到的东西，人的本质就是爱八卦。” 编辑还在不断输出，“直播圈和娱乐圈一样，越是看不到明星私底下的生活，人们就越好奇，主播也一样。”末了，阿言还补充一句“能写出主播恋爱的故事就更有卖点。” “什么？写什么？”会被粉丝骂惨吧，陆宴宁光是听着后背就一阵冷汗涔涔。 阿言可不这么想，咂了咂嘴“又不是爱豆，怕什么？这样才能吸引人们去看。只写直播时候的故事，你给他们写纪传体呢。” 挂断电话的陆宴宁觉得自己已然化身成一条瘫软的鱿鱼，随意斜歪在变形的沙发上。 今天是什么日子？陆宴宁水逆极了，好不容易交稿的小说要重新开始写。 不行，得去拿她的幸运四叶草挂件避避邪。 还是她年初在首尔object躲雨时候买的，把挂件往手机上一碰，手机顶端就可以显示明天的幸运指数。 陆宴宁倒要看看，水逆能不能在明天止步。 她一手抻地借力，起身就要去门口的柜子上拿，还是被晚间地板的凉意刺了一下。 包里包外翻找一圈，她的幸运指数小挂件始终不露面。 陆宴宁无奈扶额：“坏了”，昨晚回去参加一月一次的家庭聚餐，应该是路上太着急掉落也没注意到。 遗失心爱的小挂件够伤心了，偏偏又想起母上大人在饭桌上催着她回公司，开始她无趣的轮岗生涯，更让她倍感压力山大。 【哥，我的挂件丢了，你知道样式的，帮忙找找】 不想和母上大人碰面，也不想再发生争执。昨晚有外公拦着，气氛在推杯换盏间走向融洽。陆宴宁要是再去，她可不敢保证有人能再次挺身而出给母女两人“灭火”。 只能拜托给她兜底的好表哥。 陆宴宁从冰箱里拿出精神食粮——冰美式。为了不用回去受母上大人的管辖，和绝对的自由，得写出点东西好说服他们。 趴在昏暗暖光灯照射的书桌上，陆宴宁只觉闭上眼睛便能沉沉睡去。 她嘬了一口冰杯里的美式，咖啡因瞬间直达大脑皮层，有着物理的加持，陆宴宁思绪再一次清醒过来。 还不是做梦的时候。 陆宴宁虽然在生活上表现得恣意任性，对待工作的时候还是很严谨的。 既然决定写直播文，她要好好看看网上直播的内容。 点进闲暇时间才有空看的短视频平台，随着指尖在屏幕上轻盈地滑动，陆宴宁忍不住摇了摇头，“啧啧啧”怪不得直播这么火，网上直播的类型是应有尽有啊。 平时忙着赶稿，网络世界真是乱花渐欲迷人眼。陆宴宁不经感叹道。 写电竞吗？她很快否认了这个答案，电竞文几年前确实火，再写恐怕读者不买账。 指尖滑动是静音的，陆宴宁心里却越来越焦躁。 半小时过去，看过的直播间不是在聊天就是在一首接一首地唱歌。总不能把主播打PK找粉丝拉票的话术写上去吧，如果真是这样，不用等读者看困，她第一个就先写睡着。 蔡格尼克效应，从心理学讲，当一个人对某件事过度渴望时，情绪会一直紧绷，结果往往不尽如人意。 陆宴宁几乎放下对寻找素材目标的执着，准备刷点解压视频再睡觉。 下一秒弹出的直播间，似乎不一样。 流动的壁画色彩在环形背景屏上，饱和得近乎失真，摄影棚内搭建的红棕色原木小阁楼随时能把人的思绪带回千年前的敦煌。 冷光灯自棚顶倾泻而下，配合干冰机喷涌，浓白冰冷的雾气快速淹没整个直播间，舞台也衬得宛若仙境。 明明她从不在家里喷香水，此刻，却也感觉到空气里浮动着似有若无的香气。 素材，也许找到了…… 雾气和强光交织下，光线被散射成光束。朦胧中一道身影自柱顶缓缓滑落。 直播圈也太卷了，这是陆宴宁的第一句评价。 【小哥哥也太好看了吧】 【好欲！我好馋他！】 【他还有腹肌，流口水】 【这是我们的主播千泽，喜欢的姐姐点个关注】 公屏上飞速滚动的弹幕代表着主播热度。 陆宴宁睁开惺忪的眼睛，看着屏幕前着孔雀蓝裙子，上身仅有几根没什么遮挡效果的绷带，显得他有一种说不出的美/欲。 站定到舞台中央，在一段全网热度极高的音乐伴奏中，开启他的舞蹈表演。 不食人间烟火，陆宴宁的第二条评价。 主播的身形条件很优越，是个不错的观察对象，她这么想。 也这么做了。 “感谢我小鹿呦呦姐姐送来的跑车！” 小直播间不同于团播榜的前一百名，有着源源不断的礼物，甚至是大特效。 平时有人送点兔子已经算是较高的礼物，小心心还是居多。 主持人当即给千泽加上一首舞蹈。依旧是热门歌曲，略显暗示的顶/胯动作。让直播间再次沸腾。 【这首歌好性/感，主持人多放！】 【一上来就刷跑车，真豪】 冷光打在他身上，依稀能看清山根衔着眉骨陡起，更像一尊敦煌壁画里走出来的泥塑。 她不介意再为清冷仙子刷根火箭。 【这是大姐驾到直播间吗？】 【小鹿什么人呀，太厉害了吧】 【南瓜姐姐，有人要抢走你千泽守护神的位置啦】 “感谢小南瓜姐姐送来的爱你一生” 平淡如水的直播间，被人打碎它本维持的平静，晕开一丝丝涟漪，今晚注定是个不眠之夜。 南瓜连送三个大礼物，观众都嗅到了暗戳戳的较劲。 不喜欢被人注视成为八卦中心的陆宴宁，关掉直播间。她可不想被人当作假想敌。 观察对象都找好了，素材简直是易如反掌。 补够十二小时美容觉的陆宴宁，下午起来就收到两条信息。 一条不出意外，来自她的好表哥。 【别说哥没给你找，我可是冒着听姑姑“念咒”的风险，实在没找到】 【有这么重要吗，凌晨给我发消息，重买一条，哥买。】 【……】 陆宴宁不知道要给她四肢发达不会说话的表哥回什么了。 她没想到，收到打赏的主播在下播后居然给她发来了消息。 【谢谢小鹿姐姐的礼物，今晚12点我还在直播间哟，欢迎小鹿姐姐来看，方便加个好友吗？】 得到挂件已光荣牺牲的音讯，陆宴宁本就心烦，对于可能掉落的地点也毫无头绪。 除了工作中需要对接不得已加的人，其他不相干的她一律不想加。 她最怕麻烦，也最讨厌麻烦。 生活中，麻烦的人和事，家里都会替她清理干净，就连从小到大，她不喜欢的追求者，哥哥也会出面解决。 如果此时脑袋里有一团线，她已经织出一件毛衣。 还是能在?南极洲富士圆顶天气里御寒的毛衣。 逃避问题最好的方法就是睡觉——陆宴宁的人生信条 “啊啊啊！” “我怎么点上关注了” 好像问题不仅没解决，反而更麻烦了。 她也没想到睡个回笼觉，顺手把手机往边上一放，误触给主播千泽点上了关注。 【谢谢小鹿姐姐的关注，我已经到公司练舞，晚上期待你的到来】 陆宴宁欲哭无泪，这下是真不能取消，她怕伤害到清冷小仙子脆弱的心。 【呵呵，我尽量】 第2章 撒娇幼犬 结束完一场酣畅淋漓的舞蹈课，?陆宴宁只觉得每一个毛孔都在尽情呼吸，释放着灼热的气息。 一个半小时的运动，对于日常作息黑白颠倒的她来说，简直是度秒如年。 还好是私教课，她可以不顾形象地在完成最后一个动作后，瘫坐在舞室的木质地板上。 金豆子大小的汗珠从发梢滚落，重重砸在地板上。 “Groove?(律动)练得不错，Bounce(弹跳)还需要再加强练习”，阿劲从迷你冰箱里拿出一瓶矿泉水递给陆宴宁。 陆宴宁感觉自己是沙漠里快要枯萎的一棵树，亟需水分滋润。 拧开瓶盖，“吨吨”一口气喝了大半。 她来练舞，一方面出于对舞蹈的热爱，她总觉得舞者在跳舞时，总是鲜活的。 另一方面，当然是希望能借此机会刷刷脂。 陆宴宁虽然有着一米七的身高，但从骨架能看出她是正宗的北方人，不像江南妹子的娇小。 一段时间不控制饮食，放肆大吃几顿，多长的肉就会显得她微微有些许丰腴。 上帝是公平的，为她关上百吃不胖这扇门，自然会打开其他的窗。 陆宴宁从出生到现在，脸型一直是瘦削而有型。即使是激素不稳定的青少年时期，她也不胖脸，没有过肉嘟嘟的婴儿肥。 流畅有力的脸部线条带着一丝刚毅之美，搭配精致的五官，显得更立体生动。 饶是她阅人无数的表哥顾宴礼，都说姑姑给她生了一张气质独特的脸。与生俱来便带着自信的光芒，让人一眼记住。 抬手看了眼腕表的时间，陆宴宁准备收拾好包包，回家冲个澡。 晚上还得准时蹲守直播间挖掘写作素材呢。 陆宴宁低头看着手机里的消息，完全没有注意到走廊里的消防栓马上要和她来个猝不及防的邂逅。 “小心！” 明明是低沉的声线，却让人隐约听出焦急的情绪。 陆宴宁抬头，一双湿漉漉的圆润杏眼正望着她。 对面那人穿着纯白色的连帽卫衣，恰到好处的宽松衬得他肩背挺拔又不失慵懒感。 陆宴宁顺着对方修长的手臂看去，对方宽大的手掌就挡在自己和消防栓之间。 没有他，自己怕是要毁容了。 陆宴宁连忙道谢“谢谢，真谢谢你了，不然我差点就撞上去。” 说话的间隙，陆宴宁闻到了空气中裹挟着一缕淡淡的皂荚香气，似乎还携着一点水汽的清冽。 不似她经常在晚宴上闻到的，无不在透露着荷尔蒙的迪奥旷野，也不像彰显独特品味的小众格调克利安圣木。 就像面前的人一样，散发着清爽感。 他应该也是学员吧，陆宴宁心想，自己从未见过他。 少年逆光站在她身前，像是被阳光过度宠爱的存在，陆宴宁能看到他脸上一层细小的绒毛。 配合着跳动的汗珠，亮晶晶的。 陆宴宁也才是个二十出头的小姑娘，看到他冲着自己笑起来时单边的酒窝若隐若现，只觉他活脱脱像只朝主人撒娇的幼犬。 他开口瞬间，喉结滚动带出颗粒感的共鸣：“没关系，下次走路别看手机了。” 低沉的声音像深秋的松针簌簌落地，分明长着一张人畜无害的奶狗脸，每个音节却都裹满与外貌截然不同的厚重质感。 陆宴宁心想：这种反差感，就像撕开棉花糖的包装却尝到黑巧的醇苦。 真是令人意外又惊奇。 “你……” “你……” 两人正想默契的说点什么，阿劲老师的到来打断了当下的氛围。 阿劲上前拍了拍男孩的肩膀：“你在这儿啊，我有事找你。” 男孩的唇也许是在这个莫名其妙充满着热气的氛围里，如同水蜜桃剥开般，透着淡淡的粉色。 察言观色是做人的基本社交礼貌。陆宴宁深谙这点。 “你们先聊，我走了。”男孩还没来得及开口，陆宴宁只留下了阳光中的背影。 什么也没有给他留下，不止是名字。 陆宴宁顶着户外的热气一路小跑钻进车里，虽是五月，气温却把她打得措手不及。 饱暖思淫/欲，陆宴宁吹够空调后一阵餍足地躺在座椅上。 回忆起刚才的一幕，男孩黑色顺直的短发，不同于流行的栗色卷毛风格，显得格外干净清爽。几缕柔顺的黑色额发垂落，让人忍不住想伸手替他整理。 下次见面一定要帮他理顺，陆宴宁也是这么想的。 车内，Baobab Collection森林苔藓系列香氛，渐渐与男孩身上的清冷皂感融合。 “季骁”阿劲看着眼前的人还在盯着门口发呆，“回神了，人都走多远还看呢。” “她是……” 阿劲拇指摩挲着下巴，故作思考道：“不会吧，一见钟情了？” 季骁急忙打断：“你别乱说，我……“ “好好好”，阿劲眼看调侃到位，立马收起刚才八卦的神态谈起正事，“我上次和你说的事情，考虑得怎样？” 季骁每天雷打不动到舞室练舞，傍晚还得赶到公司彩排化妆，一直播便是整个凌晨，月亮也陪着他从高挂到渐隐。 阿劲老师看在眼里对这个年龄比自己小上几岁的弟弟心疼。 前些日子便劝他辞掉直播的工作，来这当舞蹈老师。 “你看啊，你们那个直播，一个月都不能请假，全年无休地播”，阿劲看他还没有表态，加了把火，“反正你在团里也不火，累死累活只能拿个保底，你还给自己加练，身体哪受得了……” 眼看阿劲还要喋喋不休继续他的良苦说教，季骁上前按住他的胳膊，连忙打断阿劲接下来要说的话：“劲哥，我知道你是为我好，我还年轻，总得让我再试试才能死心吧。” 季骁脸上依旧挂着属于他招牌般的笑容，却让人感到莫名心酸。 阿劲懂他，劝对方的话还在嘴边，却怎么也说不出来。 无奈，阿劲只能退而求其次：“好吧，不当就不当，没事的时候可以来做个兼职助教，我还是欢迎的。” “没问题！谢谢劲哥。”阳光在少年的酒窝里打了个转，溅出金灿灿的弧度。 陆宴宁觉得自己是一个低能量的老鼠人。 进门第一件事就是找到沙发，垂直自由落体倒下。 她刚点开外卖软件，消息栏就弹出了一条信息。 是几个小时前误触成为好友的主播千泽： 【小鹿姐姐，有按时吃饭吗？】 【小鹿姐姐，我已经化好妆了。】 随即她又收到了一张自拍照。 男人额心一朵完整的莲花状鎏金花箔在面颊绽放，和棕调豆沙红的唇色相呼应。孔雀蓝与赭石色交织的广袖长袍层叠垂坠，实在妖/艳。 【好的，我晚点进直播间。】 出于礼貌，她给千泽回复了一条信息。 手机随手扔到一旁，即使有美男对她殷勤备至，时不时嘘寒问暖。 陆宴宁闭上眼睛，脑子里不由自主地想起下午遇到的那个人。 他看人时，眼睛总是湿漉漉的，就像森林里迷失方向的小鹿。 让陆宴宁不禁想起在长白山北坡看到过的梅花鹿，只是，他，好像更可爱一点。 “爽哥，小鹿说她今晚会来直播间！”千泽看到陆宴宁的消息激动地在化妆间叫起来。 爽哥是他们团播的主持人，负责在直播的恰当时机调动气氛，带动姐姐们刷礼物上票。 “把她维护好了，这可是咱们的大客户。” 从小鹿呦呦的ID现身直播间，新号直接怒刷一辆保时捷，他就知道真正的大姐出现了。 爽哥心里鄙夷道：比那个扣扣搜搜要主播拉票撒娇才给刷的南瓜姐姐有钱多了好吗。 千泽高兴地对着镜子捋了捋堆在额前的卷毛，今晚的队内PK他势在必得。 “你看他那样，仗着自己账号粉丝多，有基础，又空降了个富婆给他刷礼物，尾巴都翘上天了。”灯光打不到的角落里，一个同样穿着敦煌服的男人对同伴窃窃私语。 很明显能看出，两个人的服装造型不如千泽的精致，靠近细瞧还能看出褶皱。 “你也加油，说不定心软的富婆今晚就宠/幸你呢。”季骁冲同事年年挑眉，“走了，去候场。” 陆宴宁舒舒服服地洗完热水澡，洗去一身疲惫。趁着头发自然风干的间隙，走到餐桌前打开包装袋。 纸袋子被拆开的瞬间，炸鸡香味四漫，浸透纸香又混着肉的味道。 无肉不欢的陆宴宁发出感叹：感觉自己又可以了！ 人生苦短，要及时行乐。减肥什么的等吃饱了减。 其实她根本不胖，是母上大人的那套“淑女论”监督她必须成为和自己一样，传统意义上的窈窕淑女。 提到母上大人，陆宴宁脑子里发生连锁反应，立马打开直播间积累素材。 主持人爽哥看到等的大姐终于到场，激动的嗓音高喊：“欢迎我小鹿姐姐回家！” 正啃着炸鸡的她笑了笑，摘下手套，点进商城充两架直升飞机送去。 【不愧是空降大姐，送礼物永远这么大方】 【666】 【千泽的守护姐姐来啦】 【……】 千泽见到后台依旧出手阔绰的礼物，掩不住笑容对着镜头甜甜比心。 爽哥立马在现场发出指示，让本该排在第四位等候的千泽率先从柱子滑下表演。 金钱的力量不容小觑，刚刚上楼的他再次回到舞台中心。 千泽眼波流转间精准卡点重拍，每个表情管理都像是精心的安排，指尖划过锁骨时突然轻笑的妩媚。 引得公屏上尖叫连连。 是挺媚人的，见过各式各样帅哥的陆宴宁也不得不承认。 “等等！”陆宴宁也发出高平时说话分贝的声音，不过她倒不是因为千泽，而是看到了白天才见过的面孔。 有些熟悉，却不能肯定。 她迅速点击清屏，两指放大了阁楼上那抹红色的身影。 是他吗？ 陆宴宁不敢相信，自己真的幸运到几分钟前还在想的人，现在居然找到了。 这比她写的小说还巧合，她的故事里男女主相遇都没有如此顺利… 第3章 不期而遇 陆宴宁不可置信自己看到的，飞快在屏幕上敲起了弹幕。 【楼上红色敦煌服的叫什么名字？】 弹幕几乎是秒被热心观众们填满： 【他叫云骁@小鹿呦呦】 陆宴宁点进左上角【js—若梦阁】的头像，主页上赫然挂着每一位主播的个人账号。 她在倒数第二个的位置找到云骁。 食指离屏幕只有一厘米的距离。要点进去吗？ 她的心里也在犹豫。 人在面对未知结果，之所以会恐惧不安，不是因为它不确定。 而是在害怕得到的不是自己想要的答案。 “是他！”陆宴宁看着主页里的照片兴奋地说。 那身清爽的穿搭几小时前她分明见过。 得到了自己内心想要的答案，陆宴宁马不停蹄回到直播间送出一个荣耀年华。 是想单纯对他表达自己的感谢？还是带着其他的小心思？ 比如想看他跳舞的样子。 “感谢我小鹿姐姐！太帅了！”主持人爽哥看到送来的礼物是目前平台商城里最贵的礼物后，爆破音像炸开的玻璃碴，激动喊着。 【出手就是年华，什么实力……】 【富婆姐姐看看我们家孩子！】 【小鹿不是千泽的粉丝吗？怎么送云骁了？】 【姐姐是不是送错人了？】 不断更新的弹幕，一半是在感慨小鹿的实力，一半在疑惑礼物是否送错了人。 主持人看着弹幕的疑问声，和自己的想法不约而同，万一人家是送错人了，他不主动提醒，姐姐生气以后不来了可怎么办。 不得不出口：“小鹿姐姐是送给咱们云骁的吗？如果是不小心点错主播，爽子能帮您改过来。” 【就是他】陆宴宁只回复了简短有力的三个字。 和大小姐的日常风格一样，从不多解释。 【好宠啊！这就是霸道富婆爱上我吗！】 【我也想有这种实力宠宠我们冬云】 【……】 公屏上的观众们磕得不知天地为何物。 刷到过视频切片里一出手就是荣耀年华的高光桥段，在这个几百人的小直播间也是见到了。 爽哥也是第一次在自己主持的直播间里看到大礼物，当即让云骁下到舞台中央打礼花。 云骁笑起来眼角微微弯成月牙状，睫毛也在灯光的照耀下投射出细碎的阴影，嘴角上扬的弧度刚刚好。 清澈的甜意直抵陆宴宁眼底。 他朝屏幕前鞠躬感谢，比90度还要标准虔诚。 接过主持人递来的话筒，云骁开口道：“感谢小鹿姐姐的支持！我会更加努力，不让小鹿姐姐和大家失望。感谢……” 陆宴宁听着他的发言笑出了声，他的声音还是和他的长相充满反差感。 陆宴宁第一次见到他，就想起下午茶蜂蜜牛奶的甜蜜。开口却是58度泥煤威士忌的低沉嗓音——用卡通杯喝烈酒的反差，让人上头。 连呼吸声都似往琥珀色液体里投进冰球的闷咚声…… 她连忙起身去找iPad，他的舞蹈当然要用更大的屏幕欣赏。 光影和白雾的交织下，云骁站在正中央，一袭?正红?提花敦煌服，裙摆拂动好像红莲盛放。小臂上随意搭着广袖绸缎的流光与他肌肤的釉光交相辉映，流光溢彩。 陆宴宁突然想到李贺的诗，“琉璃钟，琥珀浓，小槽酒滴真珠红“——眼尾朱砂如酒液浸染的珍珠红，眼睛反而带着?毫无防备的真诚?。华美浓烈也不失本真。 现代热门音乐的旋律并没有打破敦煌风的空灵感，时而刚劲时而柔美的舞姿，一场赛博敦煌秀映入眼帘…… “你好呀！我是……” “hello，还记得我吗……” “我们下午才见过面……” 陆宴宁盘腿坐在沙发上，两眼紧紧盯着聊天页面，精神高度集中，手指不停在屏幕上敲敲打打。 不断删减着草稿信息。 她觉得自己编的信息怎么都有些刻意。 好像自己是一个狂热的粉丝，从舞室“偶遇”到线下送礼蹲守。 主动给别人发消息一贯不是陆宴宁的做派，甚至她内心还觉得这种行为有点掉价。 放下手机，陆宴宁仰着头来回摇晃。人在不知道做什么，怎么做的时候就会显得很无聊…… 叮——短暂的气泡音 会是他给她发的消息吗？ 陆宴宁看到发来消息的名字，微微上扬的嘴角倏地收起。 【小鹿姐姐，我下来中场休息立马找运营大哥拿手机给你发消息】 【小鹿姐姐看到我表演了嘛？是不是我今天的状态不够好，小鹿姐姐不喜欢呀……】 茶味要溢出屏幕，陆宴宁感觉自己的眼睛被上了一节浓香四溢的茶艺大师课。 这个千泽有一张漂亮的脸蛋，情商却不怎么高…… 陆宴宁内心吐槽。 就差把“今晚怎么没给他刷礼物？”“是不是刷错人了？”的不解和疑问打在聊天框里。 既然走的是清冷感那挂的，就不应该高频率给她发消息。 端着的话，她可能才会对他更感兴趣。 等到了期待的消息，消息的主人却不是她期待的人。 心烦意乱的陆宴宁关掉直播间，她现在脑子乱乱的，完全没有了主意。 “现在还不能确定小鹿呦呦是不是一时兴起才来咱们直播间刷礼物的”爽哥在后台给主播们分析道，“千泽和云骁，你们两个一定要多去找她私聊。” “尤其是你，云骁。” “小鹿今天一进直播间就给你刷了个顶级礼物，把她稳住，你这个月的月绩就不用发愁了……” 还在擦汗的季骁听到爽哥的话，顿了一下手里的动作，点了点头。 进公司前签的合同上，虽然白纸黑字写着不强制主播下班后和大哥大姐聊天，但是直播这个特殊的行业，对此早已有了约定俗成。 为了能在镜头前多几个露脸的机会，还有规定的业绩，季骁只好答应下来。 公司只给大主播和比较出名的团播配备独立更衣室。像流光阁这样的小团播，更衣室要和别的团播共用。 几个团的下播时间都差不多，一群人挤在闷热的屋子里。年年侧身撞了撞正在穿上衣的季骁：“嘿，我说，你是预言家吧？” “可惜预言错人喽，富婆今晚心软的对象是你。”年年边调侃边看季骁的反应。 季骁转过身刚要开口， “哼”，换好衣服的千泽站在一旁双手插兜，靠着柜门冷笑。 “剽窃别人胜利果实，拿走别人辛辛苦苦挣来的资源，你还挺骄傲啊。” “哎，你怎么说话呢？”年年和季骁入职的时间只差一天，作为早一天进入公司的“前辈”，当然要拿出点风范，听到千泽的话立马上前， “留不住姐姐，就忌妒人季骁了？呵，德行。” 谁说女人多的地方才有纷争，男人纷争起来才更想象不到。更何况是小网红们聚集的地方…… 人红是非不一定多，人没有红起来处于“半熟”的时候是非一定不少。 季骁上前把好兄弟年年挡在身后，“观众想给谁刷是人家的自由，不要对别人的钱包占有欲太旺盛了。” “拜拜，明天见，大家！”说完拉着年年走出更衣室，他脸上平静得看不出一丝情绪。 眼看讨伐对象季骁也走了，再留在更衣室里还得被别人看笑话，尴尬的千泽捧着手机装作忙碌，若无其事出了门。 “啥意思？他俩抢大姐呢？”“不知道，别多管闲事，早点回去休息吧” “要是能有大姐让我为她争风吃醋一回，我当牛做马也愿意啊！” 原本面面相觑的几人在看到两个当事人相继离开后，一秒开启火热讨论。 “明天我来公司找他们团的其他人打听打听” 又是熟悉的凌晨，好不容易能早点下播，虽然仅仅比平时早了半个小时，但谁也不想浪费休息时间，决定派个人第二天打探情报。 季骁坐在椅子上，手机屏幕里的光顺着脸部纹理爬上他的眼睛，将睫毛的阴影投在脸颊上。 他的拇指悬在手机发送键上方，紧紧握着手机。 他犹豫了。 季骁纠结着是否要给小鹿呦呦发消息，他有一种感觉，这条消息发出去，就等于给自己签了“卖身契”。 爽哥说的都是实话，不能不听；大姐刷的都是实力，不能不维护。 很少收到贡献值超过一千的礼物，荣耀年华更是没有见过。 他想了想，还是要表达自己的感谢，剩下时间里的维护关系，顺其自然。 【你好呀，小鹿呦呦，从来没有人给我送过这么贵的礼物，让你破费了，谢谢你！】 语气诚恳却又官方，单看这条消息都不能看出这是一个小网红主播发送的。 一整个晚上没有收到想要的消息，陆宴宁无聊地蜷在沙发上追剧。 两个小时前她尝试过入睡，可在床上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 屏幕上方一闪而过的陌生人消息，陆宴宁呼吸一滞，轻轻晃动的小腿也停止不动，虚挂在脚上的拖鞋吧嗒掉在地上，像是心跳漏拍的证据。 点进去看到发来消息的头像，和她晚上打开了人家主页三四次的头像一摸一样。 陆宴宁嘴角不自觉地上扬，又赶忙抿住，可快速眨动的睫毛早已出卖了她。 收到喜欢的人的消息，开心是藏不住的。 我这是，有点喜欢他了吗？陆宴宁在内心问自己…… 这个云骁，一句话官方得不得了，怎么就不能学学自己的同事，陆宴宁看到消息的内容两眼一黑。 心里是想晾一晾不会说话的大直男，手上敲字的动作却一如既往出卖着她。 怕他等着急，她想赶紧回复一句：【没关系】 不对，十万分之十的不对，陆宴宁想，只回复三个字太单薄了吧。 要不要告诉他，自己和他昨天下午才见过，他还出手帮了她…… 万一人家根本没当回事不记得自己呢？ 万一人家没印象呢？ 她可不想一出场就当joker。 擅长说场面话的陆宴宁，觉得自己的嘴也变笨了，面对云骁，她一点也敷衍不起来…… 第4章 一日老师 纠结一番还是不知道怎么回复最好的陆宴宁，泄气般将手机随手一扔，拿起一个松软的抱枕捂脸长啸： “你平时不是人送外号情感专家吗？怎么连消息都不敢回复了？” 人似乎是达成了一种共识，当暧昧或是情感问题发生在朋友身上，他们总是能及时变身爱情保卫者，热心毫无保留地出主意，一旦降临到自己头上，就会被这些问题砸晕，变得不知所措。 前台负责招生咨询的老师看到陆宴宁顶着黑眼圈出现在工作室，立马上前和她打招呼，“宁宁你来了！”，走近一看便尖叫道“天哪，黑眼圈这么重，从实招来，你昨晚干嘛去了？” 从陆宴宁开始学习舞蹈，经常会给舞室的老师们带些新奇小玩意儿，有时候是她旅行带回来的伴手礼，熟悉过后即使不是她的直系舞蹈老师，上课前也喜欢来找她来聊会儿天。 隔壁教爵士舞的老师还曾在休息时间靠在她身上感叹过，她同时有一种吸引男性和女性的魅力。把陆宴宁吓得请了好几次假，她目前为止可还没有出柜的想法啊。 “好了，你就别逗我了，再晚点阿劲老师又该咆哮了。” “别着急嘛，阿劲应该是有事刚才急匆匆出门了，让我转告你助教带你先练习基本功，这下不急了吧”。前台老师拉着陆宴宁坐在一旁的休息区，神秘兮兮地笑着，“新来的助教是个小帅哥哦。” 放在平常，陆宴宁听到这话肯定是两眼放光，她一向自诩没有经过自己鉴定的帅哥都不能算帅哥。 现在却一反常态，老师也疑问道：“这可不像你，昨天不是还好好的，今天这是怎么了，魂不守舍的……” 还没等她问出个究竟，就看见一道修长的身影向这边跑来。老师推了推陆宴宁，撇头示意：“喏，你的助教来了。” 陆宴宁懒懒地抬头，看到来人她瞳孔一震。 不是吧，他难道是她人生某个阶段的NPC吗？不定时出来刷存在感。 还没等陆宴宁从大脑宕机中反应过来，因为路上狂奔而头发炸毛的季骁快速点头道歉：“不好意思，劲哥打电话我就出门了，实在是堵车，我们开始吧。” 陆宴宁微不可察地停滞了半秒，随后像是突然明白了什么，嘴角微微上扬，眼神亮亮地看着他：“走吧，我的……一日老师” “嗯”季骁左手无意识地揪住衣角，指节因用力而泛白，喉间溢出一声极轻而又短促的气音，细听貌似还能听出那声音带着些许颤抖。 季骁在接到阿劲电话时就知道今天的学员是她，不然他又怎么会明知下午安排紧凑只有两个小时的时间，也要赶过来给她上课。 橘黄色的灯光在镜面墙上投下蜜色的光晕，给原本空旷的舞室营造出一种昏暗狭促的氛围。季骁半蹲在音响旁调试着音乐，恰巧笼罩在光晕里。 陆宴宁能够清晰看到他几缕汗湿的黑色碎发贴在额角，衬衫袖口卷到手肘露出线条分明的小臂。 “开始了”他声音不大，甚至被鼓点盖过半分，下意识清了清嗓子稍稍提高自己的音量，耳廓却悄悄熟了…… 给陆宴宁示范时季骁刻意保持一大截的距离，他屈膝下沉的动作干净利落，左脚跟碾转带起微尘，右手“唰”地划出锋利斜线，不忘扭头指导她，“Pop要卡在指尖发力，不是整个手臂推……” 他真正跳开舞时就像变了个人，几秒钟前分明有些害羞的样子一扫而空。 她在心里偷偷给他竖了个大拇指，如果只有自己一个人能随意做表情，那她现在一定是目瞪口呆。 陆宴宁不在状态，阿劲老师教学的时候她表现得也挺好，每个动作基本上一教就会。 已经是她第三次同手同脚卡住动作，就像被人下了蛊，她的手脚今天不听她使唤。看到这样的陆宴宁，季骁指尖蜷了蜷，深吸一口气像是做好了奔赴前线的心理准备，才轻轻碰了下她僵硬的肘关节： “放…放松点，想象你的关节是弹簧就好。”他的指尖一触即离，快得似被烫伤。 “没关系…我们再来一次”被烫伤的同时还不忘安慰她。 可当陆宴宁再次尝试，关节依旧生硬，硬得像锈住了，她对自己的关节无声吐槽。 季骁低头沉思片刻，忽然闭了闭眼，仿佛下定决心般，小心翼翼隔着衣袖握住她的手腕，画了个小弧线：“这样，轻一点甩出去…”即使只是握着手腕，陆宴宁依旧能感觉到他掌心微潮的汗意。 她微微转头向身后的季骁问道：“是这样吗？” 说话间夹带的呼吸连同陆宴宁身上木质调的香气喷洒在季骁脸上，他忽地弹开。 “对…” 从镜子里看去，他的耳尖红得剔透，红的十分明显的颜色瞬间从脸颊烧到锁骨，像只被蒸熟的虾。 还好陆宴宁沉浸在自己练习的世界里，没察觉到他的异常。 单薄的衬衫下，胸膛传来急促有力的震动，是舞蹈节奏还是别的原因……只有他自己知道。 陆宴宁继续练习一会儿Body Wave，动作终于有了流畅的弧度。 季骁偷偷松了口气，嘴角刚想翘起，却看到镜子里他与陆宴宁产生眼神交汇，他立刻移开视线，像是害怕被看穿内心的秘密…… “老板，你快看！季骁脸都红了…咱们和他不是第一天认识吧。”磕到糖的前台老师顿时情绪上头，大力摇晃着阿劲。 她看到过季骁一个人在舞室做Isolation（局部控制）练习，肩、胸、胯分离得干净利落，肌肉控制力惊人。紧绷的腰腹线条透过汗湿的T恤隐约可见，?完全不见现在带着宁宁练习的拘谨?和无措。 “唉唉唉，行了，快把我晃晕了。”阿劲一边制止她，眼睛却紧盯监控器屏幕，不愿错过一秒现场画面，“还说不用我牵线…” 前台老师看得嘴角笑容都快咧到眼角：“咱们这么偷看好吗？”，话是这样说，可谁的眼睛也没有从监视器上离开。 舞室里不知情的两人，周围还冒着粉红泡泡。 熟悉的音乐切换，陆宴宁又找到了感觉，一时没控制好力度，结实的一脚踩在季骁脚上。 “嗯”一声压抑的闷哼从他齿间流出，陆宴宁赶忙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我没看到…”，她低头查看，纯洁的小白鞋，此时鞋头印着半个清晰的脚印。 她的鞋底混着雨水干涸后灰褐色的泥泞，让这半个脚印更加刺眼，提醒陆宴宁刚刚的“罪行”。 人在尴尬的时候会变得很忙，陆宴宁也是。 她把散落下来的一缕头发别到耳后，不好意思地看着季骁：“你的鞋…我赔给你吧” “不用不用”季骁连忙摆手，“我回去洗干净又能穿了。” 陆宴宁见他确实不想接受赔偿，并不是客套，便不再坚持。想了想歪头问道：“那…我请你吃饭好不好？”轻声询问他意见的语气像是在哄小孩子。 “嗯嗯！”雀跃的声音先他表情一步出卖了他，脸上是腼腆又惊喜的笑…… “怎么能叫偷看呢？咱们这是光明正大地监督他们进程。”阿劲瞟了眼屏幕上的时间，“行了，时间差不多，我该进去了”，怕同伙说漏嘴又嘱咐道，“等他出来，你可别一激动全交代了。” “你还不放心我吗？倒是你，别说漏嘴。快走吧你！”前台老师说着，依依不舍关掉监控屏幕。 阿劲礼貌地敲了敲门，就好像自己真的是刚到，对舞室里发生的事情完全不知情。 “谢谢你啊季骁，带着宁宁做热身训练。”从阿劲的话中，季骁才意识到自己还没有问她的名字。 害羞起来的小男孩早就忘了这回事。 突然想到的也不止是他一个人，陆宴宁也反应过来。原来，他叫季骁。 和他在直播时用的网名好像，但比网名好听多了。 顾宴礼的电话掐着点在她下课时打来， 她正拿着纸巾擦去脸上的汗珠：“喂？给我打电话干嘛？” “我是你哥，没事就不能给你打电话了吗？”顾宴礼装作寒心的样子，“哥可是好心请你吃饭的。” “真的假的，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真的真的”顾宴礼狗腿般地接话，“哥哥知道你练完舞辛苦，请你去你最爱的餐厅补充能量”。虽然只是表哥，但他可是很宠家里小辈这一代唯一的女孩，“收拾好快点出来，我在门口等你…” 陆宴宁还没来得及张口，电话就传来嘟—嘟的挂断声。真是个急性子，她还没说要去呢。 本打算今晚就请季骁吃饭赔罪，可这家餐厅很难预定，要一星期前才能订上，想到这儿，她似乎已经闻到了熟悉的香味，餐厅在向她招手…… 哥哥的心意也不能辜负，陆宴宁忽然想到什么：季骁晚上还要直播，不一定有时间和她一起吃饭，干脆改天约个他方便的时间，不要影响人家的工作。就这样陆宴宁说服了自己。 工作室休息区，季骁还坐在那里等她，他不确定她说的吃饭是今晚。即使不是，他也想亲口说一声再见，再走。 “累不累？”看到陆宴宁出来，他立马起身关心问道。 陆宴宁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我今晚有约了，下次有时间，我再请你好吗？” “当然，其实…你不用在心上” “陆宴宁——我的名字！”她边走边转身向他挥手，“拜拜”。 季骁心里一阵甜蜜，赶忙冲她摆手：“拜拜！” 一辆黑色奔驰大G在工作室门口停下，陆宴宁打开车门的瞬间，季骁还能看到驾驶座里年轻帅气的男人正笑着和她说着些什么，甚至，还亲密地摸了摸她的头。 太远了，他听不清……连劲哥喊他的声音也有些模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