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桌他身披马甲》 第1章 第一章 千年老二 哈利皮特: 高手兄,我这次期中考试又输给他了[裂开] 哈利皮特: 我太难了 哈利皮特: 这种当千年老二的日子我已经受够了 哈利皮特: [苦涩] :-p: 别灰心。 :-p: 你行的。 哈利皮特: 高手兄,你给支个招呗 [可怜] 哈利皮特: 救救孩子 :-p: 兵法有云: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p: 你揣摩一下。 高手兄的话永远都是那么言简意赅,却又耐人寻味,纪小鱼看着聊天的气泡框陷入沉思。 半晌,他悬着的手指终于落下。 哈利皮特: 我明白了。 …… 在S中,分数就是特权。 根据校规第一百三十二条,成绩好的同学优先挑座位,成绩差的坐剩下的。 据说,曾经有同学对这条校规表示不满,大着胆子跑去向张校长提出抗议,认为这种对不同成绩学生的区别对待,偏离了学习和教育的意义,不公平,也不合理。 张校长耐心地听完了他的全部抱怨,也不生气,而是反问他,“你想啊,高考的时候,不照样是成绩好的同学优先挑大学,成绩差的只能去剩下的么?” 抗议的同学哑口无言。 张校长接着说,“孩子,S中不是贵族中学,想要什么,你得自己去争取。” 事实也确实如此。无论家世、背景,在S中里,分数就是特权,也是唯一的特权。张校长做到了他能给的公平。 期中考试结束后,又到了新一轮的挑选座位时间。 早上七点十分,高二A班门口排起长龙,大家按期中考试的排名排好队。 纪小鱼闷闷不乐地排在第二个,站在他前面的正是他的死对头,何非亮。 不用去算命,他都知道,何非亮铁定和他八字不合! 八字不合到什么地步呢?从小到大,只要有他纪小鱼参加的比赛,何非亮就一定会出现,并且毫不留情地狙杀掉他拿第一的希望。 十年以来,百发百中,没有例外。 甚至有一次,纪小鱼不信邪地参加了购物商场举办的模特大赛。 对,不用怀疑,他是真的疯了! 纪小鱼放飞自我,踏着魔鬼的步伐,摆着风骚的pose,时不时地来几个炫酷的街舞动作,再配上《Sweet but Psycho》的**背景音,成功地引爆了全场。现场围观的群众一片欢腾,尖叫的尖叫、鼓掌的鼓掌、吹口哨的吹口哨,十分的捧场。 「果然,没有何非亮的地方,就是我纪小鱼的主场!」 「呵呵,不,还就不信了!就算何非亮来了,他能骚得过我吗?」 纪小鱼一时之间风头无二,嘴角疯狂上扬,在一曲终了之际,从双手的指间向观众们递出一个大大的飞吻,鞠躬谢幕。 飞吻飘飘悠悠地落下,纪小鱼看见了人群中显得格外刺眼的何非亮,得意的笑容顿时凝固在了嘴角。 我去,为什么他也在这里! 主持人也一下子就注意到了何非亮,“这位先生,你的形象很好,要不要也来参加一下我们的银河丝路服装模特大赛?” 纪小鱼屏息凝神,心跳如雷,不停地安慰自己,“不可能的,何非亮那种人一看就是有偶像包袱的,他不可能答应的!” 然而何非亮竟然点头,大大方方地走上了舞台,像回到自己家一样,随手从衣帽间抄了一件风衣往肩上一搭,再扭过头时,闹哄哄的人群奇迹般的安静了一秒。 一秒过后,则是一阵铺天盖地的尖叫。 全场观众迅速达成共识——“啊啊啊啊啊啊,好帅啊!” 就连选手席中的一位漂亮姐姐都忘记了自己的立场,拉着纪小鱼疯狂安利,嗓音都变得尖了点,“你看,他那邪魅的眼神!” 纪小鱼纠正道,“他那是眼睛小。” “慵懒中带着令人迷醉的气息……” 漂亮姐姐好像有点上头了,纪小鱼有点慌,强行挣扎,“什么慵懒,也许他那只是没睡醒呢?” 漂亮姐姐不理他,自顾自地捧着脸,沉沦在了粉红色泡泡的梦境里,“唉,我好想在他冰冷又深情的眼波里游泳,然后溺死在他的心里……” 这是……又疯了一个? 唉,没救了、没救了,彻底没救了! 纪小鱼叹了口气,垂下肩膀;槽点太多,他已无力反驳。 最终,何非亮那个苦瓜脸连笑都没笑就拿了模特大赛的冠军! 可恶!哪里有这样子的! 犯规、何非亮他犯规! 纪小鱼心里一千万个不服气。 公布完结果,主持人请获得第一、二、三名的选手上台,颁发奖品,拍纪念照。 纪小鱼正憋着一肚子气,心道,“好气哦!我纪小鱼哪怕死外边,从这跳下去,也不会去和何非亮一起拍照。” 主持人宣布:“第二名的奖品是——购物商场五百元的无门槛代金券。” …… 纪小鱼朝观众们挥手,大踏步地走上舞台。 主持人乐呵呵地拍了拍纪小鱼的肩,“其实我们的亚军选手刚才的表现也非常的出色,让人记忆深刻。但专家评审团最终还是认为,亚军选手个人的风采稍稍盖住了衣服的风采;而我们的冠军选手,则把由赞助商提供的Blueberry牌风衣堪比世界大牌的气场展现得淋漓尽致。” “如果大家对Blueberry牌风衣感兴趣的话,可以直接乘这边这个扶梯上商场五楼,专柜就在扶梯的右手边,秋季新款,你值得拥有!” 主持人停顿了一下,眼睛在眼眶里一转,露出了一个故作神秘的笑容,“好,话不多说,接下来有请我们的冠军选手,何、非、亮!” 何!非!亮! 又是这个噩梦般的名字! 纪小鱼故作镇定地冲着台下继续微笑,然而心中汹涌着的悲愤河流好几次都几乎要将他的笑容冲垮。 主持人兴致勃勃地问了何非亮一大堆问题,可惜何非亮惜字如金,基本上不是回答“是”、就是回答“嗯”。 “呵,真是低情商!”纪小鱼小声嘀咕。 不幸的是,何非亮这人耳朵特灵,尤其是有人说他坏话的时候。 趁主持人见缝插针地打着广告的时候,何非亮把话筒递给纪小鱼,“话筒给你,你高情商,你来说。” 纪小鱼看着那只伸过来的手,气得简直想要咬上一口。可惜在众目睽睽之下不好发作,只好装聋作哑地把头瞥向一边——眼不见、心不烦。 “呵,”何非亮一声轻笑,“纪小怂。” 这一声轻笑伤害力满分,纪小鱼心态立马崩了。 “哇哇哇哇哇!怂你个头啊!何非亮我告诉你,要不是这里有这么多人看着,小心我现在就把你打成一个扁的哦!” 纪小鱼在心中疯狂咆哮。 又来了!又来了!又是这种抓狂的感觉!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到底有完没完啊! 暴风在纪小鱼的世界里呼号,伴随着扭曲的闪电。他第一千次立下决心,“哼,何非亮,你等着!风水轮流转,总有一天,总有一天我会叫你知道我的厉害……到时候,你可别怂!” 主持人不愧是久经沙场,深谙调动气氛之道,他敏锐地嗅到了一丝不寻常的气息,目光在何非亮和纪小鱼身上不怀好意地瞄来瞄去,眼珠一转,不嫌事大地向纪小鱼发问,“常言道,友谊第一,比赛第二,我们的亚军选手有没有什么话想对冠军选手说的?” 纪小鱼乍一被cue到,有点发愣,但他毕竟是随机应变小王子,很快就调整好了情绪。 说就说!谁怕谁! 纪小鱼咬着牙,向着何非亮扯出了一个真诚的假笑,“你好啊,别人都说你刚才的表现特别棒呢,得到这个冠军,意料之中,太厉害了,早点出道吧!等你再次站上舞台的时候,会发现,我在为你,就为你一个人,打call!死忠粉的那种,你看行吗?” 这话得掐着头听,意思就是——“你别得意太早,等会我就打死你!” 不掐着头听的话,就挺深情的。 纪小鱼“深情”的讲话一扫刚才略微沉闷的气氛,大家齐齐为他送上掌声。 掌声中,何非亮瞥了纪小鱼一眼,眼角带着点似笑非笑的意味,像是听出了他的话里有话。 主持人自然也不会放过何非亮,“那我们的冠军选手有没有什么话想对亚军选手说的?” 纪小鱼以为何非亮会像刚才应付一系列的问题一样,说“没有”。 要不就是也像纪小鱼刚才一样,来一段阴阳怪气的freestyle,字里藏针地戳他一下。 然而何非亮竟然转过头,认真地注视着纪小鱼,一双眼睛里混杂着惊讶和一种近似欣赏的光芒,声线温和清晰,“小鱼,You can really dance!” 说完,何非亮把刚发给他的商场一千元代金券也塞进了纪小鱼的手里,便扬长而去了。 这一举动,瞬间点燃了现场的气氛,热烈的掌声中甚至夹杂着几声尖叫。站在前排的几个观众兴奋得脸都红的像过年的灯笼了。 纪小鱼疯得更厉害了,然而更气的事情还在后头。 他回到家,垂头丧气地把代金券上交老妈。结果第二天下午,妈妈喜滋滋地从购物袋里掏出一件风衣,“小鱼,小鱼,快来快来,妈妈给你买了件新衣服!我跟你说啊,这一款卖得可火了,妈好不容易才给你抢到了一件。你快试试!” 这风衣怪眼熟的,纪小鱼仔细一看,差点晕了过去——我去,这不是何非亮那厮昨儿展示的那款吗?一模一样啊! 纪小鱼惊恐地摆手,“不,我不穿!” 妈妈拿着风衣,含笑着逼近,在纪小鱼身前留下一团恐怖的黑影,“小鱼,你说什么?我没听清。” …… 排在后面的同学推了推他,“纪小鱼,轮到你了!” 纪小鱼像做了一个噩梦一样恍然惊醒。 Blueberry,一个胡诌的牌子。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章 第一章 千年老二 第2章 第二章 请多指教 教室里窗明几净,空空荡荡。 何非亮正一个人无聊地趴在课桌上打呵欠,形单影只的,看上去有点无敌的寂寞。他选了一个后排靠窗的座位,那里是传说中王的故乡。 嗐,纪小鱼偷偷馋这个座位都馋了大半个学期了。 然而,今天的他,心态非常平和,内心波澜不惊,甚至有点想笑。 他面带微笑地朝何非亮走去,优雅,从容。 班门口传来窃窃私语,“奇怪,纪小鱼这次不坐第一排了啊?” “就是啊……诶诶诶,我怎么看到他往何非亮那个方向去了!?” “什么?” “我去!还真是!” “这、这怎么可能呢?” 何非亮和纪小鱼,如果一个是水,另一个就一定是火;如果一个是沙子,另一个就一定是眼睛——自古以来,水火不相容;常言又道,眼里容不得沙子。因此,纪小鱼主动往何非亮跟前凑,那这肯定是违反了大自然的规律啊! 简而言之,这不科学! 在众人震惊的目光中,纪小鱼把书包潇洒地往何非亮身旁的座椅上一放,居高临下地抛下一个挑衅的眼神,“何非亮同学,以后咱俩就是同桌了,请多指教啊!” “呵呵。”何非亮一副似笑非笑的样子,“那你离我远点,别把你的傻气传染给我了。” 我去,瞧瞧,这还是人话吗! 你这么厉害,你咋不上天呢! 何非亮总能一句话把纪小鱼气死。 纪小鱼在心里“哇哇哇哇哇”地一通狂吠。 这能忍吗? 这不能忍! 一股火从心里腾腾腾地往上冒,纪小鱼被冲昏了头脑,失了智地扑上去,长牙舞爪地作势要和何非亮扭打起来,“我就要离你这么近,我偏要离你那么近!我要把我的傻气全部传染给你!” 窗外传来一声惊呼,“天啊,他们抱在一起了!” “活久见啊!今天到底是什么日子啊!” “呜呜呜呜呜!我圆满了!” 还是班主任严老师及时喝止,“纪小鱼,你在干嘛!” “我……”纪小鱼醒过神来,挥起的拳头顺势往后脑勺一摸,咧嘴一笑,露出了一口闪亮又质朴的白牙。 好一个一脸懵逼、好一个人畜无害的表情! 纪小鱼觍着脸,笑得像个憨憨,“严老师,我就是想给新同桌一个友好的拥抱。” 何非亮没事人一般地直起身子,脸上晃悠出一点浅浅的笑意,“小鱼,你太热情了。” 严老师姓严,严格的严,但她的严格在纪小鱼这种每次考年级第二的同学面前,还是放了点水的。 “抱就抱,动作这么大干什么?”严老师不痛不痒地嗔怪了一声,就把目光转回窗外排着的吃瓜群众身上,“你们吵什么吵,没见过友好的拥抱吗?都安静点!一点纪律也没有!下一个下一个,赶紧的!” …… 经过这一出,纪小鱼总算是冷静了下来。 高手兄曾经说过,“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此行颇有越王卧薪尝胆之风,为的不是别的,就是为了探探何非亮这厮的底,看看他到底平时都是怎么学习的,然后取其精华、去其糟粕—— 【了解你的敌人,然后——打败他!让他叫爸爸!让他跪下来唱《征服》!】 然而第一节早读课,何非亮就趴在桌子上睡着了,长长的睫毛在眼底打下阴影。 纪小鱼的目光从何非亮挺直的鼻梁滑下,郑重其事地从口袋里掏出小本本,在上面认真地记下“早读课,何非亮睡得像只小猪”。 略经思索,纪小鱼在这一条旁边打了个小叉,备注“糟粕”。 离早读课下课还有十分钟,作为同桌的纪小鱼尽职尽责地戳了戳同桌何非亮,指着黑板,“诶,醒醒,今天早读课的任务是背诵《离骚》,同桌互背。你快起来!” “哦。”何非亮慵懒地抬起眼皮,拈起课本扫了一眼。 “哎呀呀,”纪小鱼终于逮着了机会,当然不会忘记阴阳怪气地奚落一番,“年级第一背课文还要临时抱佛脚啊?啧啧啧。” 何非亮眼皮没好气地向上一撩,把摊开的书本往纪小鱼脑门上一盖,便开始背了起来,“帝高阳之苗裔兮,朕皇考曰伯庸。摄提贞于孟陬兮,惟庚寅吾以降……” 竟是行云流水,一字不差! “何非亮,”纪小鱼瞪大了眼睛,“你什么时候背的?” “刚才。” 呵,何非亮的话纪小鱼连个标点符号都不信,这肯定是他早就背过的! “何非亮,偷学狗!”纪小鱼在心里愤愤不平地“tuì!”了一声——虽然“做题家”纪小鱼买的课外教辅已经在家里堆满了整整三个书柜,可以开一个小型的书店了。 纪小鱼把语文课本往后翻了几页,戳了戳《孔雀东南飞》的标题,“那您有本事背这个啊?” “不要!”何非亮拒绝得颇为果断,眼睛半眯半张地打了个呵欠,又趴回桌子上补觉去了。 “呵呵。”纪小鱼干巴巴地笑了两声,“哎呀哎呀,有些人嘴上说不要,我看其实是不行吧?” 何非亮闻言,也不生气,而是好脾气地冲他笑笑,“小鱼,这么长,背到下节课上课也背不完啊。” 纪小鱼不依不饶,“那你就背这一段!不过,不过你只能看三秒!” 何非亮懒洋洋地直起一点身子,脸上挂着点无奈的神情,拿过书瞅了一眼。 “三、二……”纪小鱼在旁边倒计时。 还没等纪小鱼开始数到一,何非亮就把书推了回去,“十三能织素,十四学裁衣,十五弹箜篌,十六诵诗书。十七为君妇……” 声音不疾不徐,温润好听,像清风吹过竹林,又拂过山谷。 纪小鱼呆住了,“这、这怎么可能呢?” 何非亮笑了笑,“我这是照相机记忆法。” “呵,照相机记忆法?”纪小鱼不服气,“我也会啊!” 何非亮挑眉,“那你背?” 纪小鱼咽了口唾沫,心有点虚。 但这能怂吗? 这不能怂! “背就背!”纪小鱼立起书,眼睛用力地眨了眨,好像想用目光把书上的字句都使劲拍下来存在脑子里似的。 何非亮也不催促,只是静静地撑着头,饶有兴趣地望着纪小鱼,目光含笑,温柔又缱绻。 纪小鱼没有察觉到身旁的目光,两只眼睛专注地死盯着书本,“拍”了一遍又一遍,终于心一横,把书往旁边一推,“十三能织布……” 何非亮纠正道,“是‘织素’。” “哦,十三能织素,十四能裁衣……” “小鱼,是‘学裁衣’。” “我刚才背的就是‘学裁衣’!”纪小鱼梗着脖子狡辩。 “哦,是吗?”何非亮无所谓地笑笑,比了一个“请继续”的手势。 纪小鱼脸有点发烫,继续磕磕绊绊地背道,“十五弹箜篌,十六诵诗书。十七为君妇、呃、十七为君妇、十七为君妇……” 越背声音越小。 何非亮摇摇头,笑道,“小鱼,你这照相机像素一般呐。” 啊啊啊啊啊啊! 这是什么无敌嘲讽啊! 何非亮你礼貌吗??? 纪小鱼觉得自己又要疯了! 好在这个时候下课铃声响了,何非亮松松懒懒地站起身来,食指勾住水瓶的柄,一晃一晃地出门打水去了。 纪小鱼头有点发晕,咬着牙掏出小本子,闷闷不乐地在上面记上了“照相机记忆法”,打了个五角星,备注上了“精华”。 太气人了! 纪小鱼不信邪地瞪着自己的语文课本。 然而,睁着眼睛的时候,大脑自信满满地说“我会背了”;闭上眼睛的时候,大脑又不好意思地说,“我忘记了”。 嗐,为啥自己的眼睛就这么不争气,连个照片也不会拍? 又或者——这不关眼睛的事?眼睛其实已经拍下来了,只是脑子没存? 所以其实是脑子的问题? 呸呸呸,这怎么能是我脑子的问题呢? 开什么玩笑,我可是天妒英才纪小……呸呸呸,是天资卓绝、妒忌不来、英俊潇洒、才高八斗纪小鱼! 这一定是……对,这一定是何非亮的问题! 何非亮这个人,问题大大的有! 比如……他为什么一大早就这么困呢? 一定是昨晚偷学了! “何非亮,偷学狗!tuì!”纪小鱼在脑海里把何非亮狠狠地唾弃了一番后,自己也忍不住打了个大大的呵欠,觉得眼皮有点发沉。 唉,昨晚刷题刷到了凌晨一点半呢…… 要是可以躺在床上听课就好了…… 何非亮手里颠着两个水瓶,又一晃一晃地走回来了,递过来了其中一个,“小鱼,喝点水。” 纪小鱼这才发现何非亮刚才出门打水的时候,竟然把他的水壶也顺手捎去了。 握着满满的水瓶,纪小鱼有点怪不好意思的。 他怔怔地低下头,小口小口地抿着水。 难不成,何非亮其实是一个……好人? 那自己老是在心里“tuì”他,是不是其实不太好啊…… 水的温度不温不凉,带着些淡淡的甘甜。 水里倒映着一点浅浅的影子,纪小鱼对着模模糊糊的影子,忸怩地抹了抹略带绯红的脸颊。 愧疚感像小虫子一样在心里不安地咬来要去。 纪小鱼咬着唇,“何非亮,对不……” 何非亮欣慰地看着喝着水的纪小鱼,那一刻,他漂亮的桃花眼里竟然混杂了一种近似慈爱的光芒,“小鱼,脑子是个好东西,但没有也别气坏了身体。” 啥? 纪小鱼反应过来,愧疚的小虫子们瞬间全军覆没。 取而代之的是熊熊燃烧的战神之火,手中的水瓶化身为战神之锤。 “何非亮,对不住了!今天我就要和你决一死战!”纪小鱼龇着牙,抡起“战神之锤”就要往何非亮身上招呼。 电光石火一瞬间,纪小鱼破天荒地看见何非亮的眼睛里流露出了惊恐。 “小鱼,瓶盖没盖!” 第3章 第三章 冰桶挑战 上课铃响,严老师刚踏进教室的大门,就看见纪小鱼当头给自己浇了一瓶水,动作还挺豪迈的。 严老师的眉头忍不住深深地蹙了起来,“纪小鱼,你干嘛呢?” 同学们的目光也齐刷刷地探过来。 “我……”纪小鱼嘴巴张了张,脑子卡壳了。 第一个念头竟然是,还好何非亮倒的不是热水…… 众目睽睽之下,纪小鱼回过神来,尴尬得脚趾抓地,觉得呜呼哀哉——明年今日,恐怕就是他社死的忌日了。 水从湿漉漉的额发上不住地淌下来,纪小鱼看上去可怜兮兮的,像一只无家可归、被滋了一脸暴雨的小狗。 何非亮看着“纪小狗”这副惨兮兮的模样,叹了口气,拿起水瓶,往自己脑袋上也浇了点水,不过动作就没有那么豪迈了,“见好就收”,水只稍稍打湿了一点发梢而已。 严老师也愣住了,“何非亮同学,你这是?” 这什么情况? 纪小鱼这么做就算了,但何非亮也这么做了,那肯定有他的道理…… 同学们也是一脸懵逼——难不成现在流行在教室里洗头吗? 纪小鱼也是满脑子的问号,他抹了一把脸上的水,心想,难道傻气真的会传染?我已经成功地把傻气全部传染给了何非亮? 呸呸呸,我哪有什么傻气! 这一定是……一定是何非亮自己的问题。 是他自己不知道在什么地方感染到的,和我纪小鱼一点关系也没有! 在众人的注视中,何非亮脸不红、心不跳,平静地开口,“严老师,我和小鱼在进行冰桶挑战,为对抗肌肉萎缩性侧索硬化症贡献一份力量——只可惜学校的水不够冰。” 班上的同学们开始窃窃私语,“哦,我知道,这是那个什么‘渐冻人症’吧?” “对对对,那个冰桶挑战,好像在国外很流行的。” …… 严老师姓严,严格的严,但到了何非亮这里,严就变成了“和颜悦色”。 春风化雨,润物无声。 严老师和蔼地点点头,目光中带着欣赏,“何非亮同学不仅学习成绩优异,还这么关心弱势群体,老师真心为你感到骄傲。” “那我呢?”纪小鱼眨巴眨巴眼睛,充满希冀地望着严老师,就差没把“求表扬”三个字打在脸上了。 “纪小鱼,”严老师叹了口气,不忍心责备,“你衣服都湿了。去外面太阳下站着晾晾吧,别感冒了。” 纪小鱼有点失落地走出教室。 秋日的阳光,依旧灿烂,依旧闪耀,却已带微凉。 纪小鱼刚出教室门没几步,就打了一个大大的喷嚏。 “唔,谁在骂我?”迎着满面的秋风,纪小鱼揉了揉痒痒的鼻子,自言自语地嘀咕道,“一定是何非亮。” “不是我。” 何非亮的声音在身后响起,纪小鱼像踩到炸弹一样惊的猛转过身来,“你、何非亮你跟着我干嘛!?” “呵呵,你挡着我的道了,”何非亮不温不火地回答,“麻烦让让。” “我不!”纪小鱼拽起来了,“此路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想过此路,留下底/裤来……啊不,是买路财!” 何非亮笑了,“小鱼,你好污哦。” 纪小鱼气急败坏,“我那是口误!口误懂吗?” “我懂我懂,”何非亮仍然是一副要笑不笑的神情,“心理学上说,口误是人潜意识的想法。” 纪小鱼一口气差点没上来。 就这么气得一愣神的功夫,何非亮轻轻巧巧地从纪小鱼身旁穿过去了。 “诶,”纪小鱼追上去,好奇地问,“何非亮,你去哪里啊?” “小卖部。” 小卖部? 纪小鱼在脑海里缓缓打出一个问号。 何非亮课都不听了,跑去小卖部干什么? 学校里的小卖部,称得上是“麻雀虽小,五脏俱全”,一应零食、生活用品俱全,还贴心地为同学们准备了各色最新潮的教辅和习题。 纪小鱼脑海里的问号变成了灯泡——对,何非亮一定是去买题了! 这要是是平时下课时间,小卖部人来人往,“偷学狗”何非亮有偶像包袱,肯定不好意思买。 所以咧,他肯定就是要趁着上课时间溜出教室,趁小卖部没人,神不知鬼不觉地把心仪的习题集给买了,然后拿回家偷学! 妙啊! 纪小鱼忍不住给自己的推理打了满分。 他摩挲着中指指节处厚厚的茧,笑容逐渐扭曲。 呵呵,何非亮,今天我倒是非看看不可,你买的究竟是哪几本习题! 然而——绝不能打草惊蛇! 这么想着,纪小鱼眼珠滴溜溜一转,冲着何非亮露出一个老实巴交的笑容,“那你一路走好!我去天台吹吹风,告辞!” 说完,纪小鱼便一溜烟地从反方向的楼梯下去了,一路小跑,绕了好大一圈路,终于一头扎进了小卖部的大门,在百货区找了个隐蔽又视野开阔的位置藏了起来。 他扒拉着货架的边沿,鬼鬼祟祟地探出头,小心翼翼地往空空荡荡的习题区张望。 过了好一会儿…… 诶,怎么还是没人? 纪小鱼脖子都有点僵了,忍不住小声抱怨,“有没搞错啊?何非亮那两条长腿白长了吧,走得这么慢?乌龟都到了吧?” “纪小龟,你挡着我的道了,麻烦让让。” 熟悉的嗓音在身后响起,“做贼心虚”的纪小鱼一个哆嗦,吓得差点弹起来,心脏狂跳不止,连何非亮叫他“纪小龟”这种是可忍孰不可忍的行为都暂时抛诸脑后了。 “何、何非亮,你、你怎么在这儿!?” “哈?应该是我问你吧?我说过我要来小卖部的啊,”何非亮挑眉,狭长的眼尾染上了些隐约的揶揄和戏谑,“可你刚才不是说——要去天台吹风的吗?” “我……我突然改主意了。”纪小鱼煞有介事地指着头顶上悬着的风扇,“你看,这里也风大,到这里吹风也是可以的。” 恰巧风扇摇着头,带着一阵若有似无的微风撩过,纪小鱼上下晃着手扇了扇,故作陶醉道,“啊,好爽!” 对吧,睁着眼睛说瞎话的时候,只要自己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 “原来如此,”没想到何非亮也不尴尬,而是一本正经地点头,“难怪,我说你上天台,怎么往楼下跑了。” 纪小鱼老脸一红。 何非亮抬起手,胳膊绕过纪小鱼的身体,从他身侧掂起了个小盒子。 有那么一瞬间,纪小鱼以为何非亮要给他一个拥抱。 他连何非亮校服上沾着的那一点淡淡的、似有若无的香气都闻到了。 像是夏日被洗净的天空,又像是涂着青涩的草地,还混杂着点被太阳晒至松软的沉香木料沉淀下来的余韵。 怪好闻的。 纪小鱼还想偷偷再吸几口时,何非亮已经拿着小盒子径自往收银台走了。 诶? 纪小鱼醒过神来,定睛一看,货架上剩余的小盒子上画着个挺精致小巧的银色吹风机——超轻可折叠,负离子科技,三档风温调节,快速干发的利器,完美造型的朋友,只要九十九,你值得拥有! “喂,何非亮,你买吹风机干什么?”纪小鱼忍不住凑上去问。 何非亮一脸的莫名其妙,像看傻子一样看着纪小鱼,“你说呢?” “我怎么知道?”纪小鱼理直气壮地反问,“你是不是傻,我要是知道的话问你干撒?” “小鱼,”何非亮叹了口气,指了指自己湿漉漉的头发,口吻里带了点无奈,“买吹风机,当然是为了吹头发啊。” “哦,对嚯。” 纪小鱼眨了眨眼睛,自己好像的确是提了一个……显得不那么聪明的问题。 咳,这不能怪我! 谁叫何非亮每次都不按套路出牌! 比如……比如他偷偷去小卖部竟然没有买题! 对呀,他怎么不买题呢? “那……”纪小鱼尴尬地没话找话说,“那你刚才凭什么叫我‘纪小龟’!你礼貌吗?” “是你自己说的。”何非亮一脸无辜地把锅甩给纪小鱼,“你说——‘乌龟都到了’。” “……”纪小鱼差点被自己的一口气给噎死。 “你忘了吗?”何非亮眨了眨眼睛,目光悠悠地落下,要笑不笑地注视着纪小鱼。 “呵呵,忘了。”纪小鱼已经一点也不想再讨论这个问题了。 “对不起,”何非亮竟然诚恳地道歉,“是我疏忽了,我忘记你刚才脑子里进水了。” 纪小鱼的脚步停顿了三秒,终于反应过来,脑海中再度爆发出了“啊啊啊啊啊啊啊”的狺狺狂吠! 何!非!亮!你等着! 我纪小鱼发誓,有生之年,一定要把你打成一个扁的! 咳,不过呢,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当下的主要任务,还是先那个“知己知彼”一番。 何非亮迈着两条长腿,上起了楼梯。 纪小鱼三步并作两步走,追上去,跟着何非亮一级一级台阶往上走。他清了清嗓子,装作不经意地搭讪,“诶,今天天气真好啊,何非亮,你这是上哪儿去啊?” 何非亮侧过一点脸来,睨了他一眼,漫不经心地回答,“去天台上吹吹风。” 可恶,又酸我! 纪小鱼才不信何非亮真的要去天台呢!何非亮说这话明摆着就是为了要讽刺他、挖苦他! 呵呵! 纪小鱼咬牙,气急反笑,“哦?是吗?刚好我又想去天台了,好巧啊!一起啊!” “好啊,跟屁鱼。” 硬挤出来的笑容在纪小鱼脸上摇摇欲坠。 我……我忍! 然而,俗话说的好,秋字加心一点愁,忍字心头一把刀。 唉,没有心,就不会受伤…… 纪小鱼捂着心口——这忍受的滋味还真不好受。 在秋天里,还要忍受,就更不好受了! 不忍了,直接打吧! 秋风飒飒,古道残阳。 一剑草木枯, 一剑山河碎, 一剑送你上西天, 从此不相见! 嚯嚯嚯嚯嚯! 一路上,纪小鱼对着何非亮的背影,脑海中不间断地脑补出了七十回的刀光剑影。 哦呵呵呵呵呵! 七十集大型连续剧《痛扁何非亮》在脑海中演完,激昂澎湃的片尾曲响起—— “路见不平一声吼啊,该出手时就出手啊,何非亮啊真欠揍啊,扁他扁他不留手啊,扁他扁他不留手啊……” 等到何非亮推开天台的小门时,灿烂的笑容已经又重新回到了纪小鱼的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