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卖腐被抓起来了》 第1章 男团不麦麸 叮咚,叮咚,叮咚—— 一声响过一声。 叮咚,叮咚,叮咚—— 一声急过一声。 “谁特么闹铃没关?” 桌椅被踹动,铁质桌腿在地板上刺拉碰撞的声音。 “我草,这什么地儿啊?” 那道原本暴躁的声音变得惊慌,继而又是窸窸窣窣站起来的声音。 闻臣昨晚喝了不少,头还在隐隐作痛,不停歇的杂音吵嚷声还在继续,嚷得他脑子都要炸了。 挣脱锁链似的,他终于猛地坐起来。 嘴边骂人的话呼之欲出。 四面八方传来的叮咚声戛然而止。 ——他定住,凝滞在原地。 同他一起定在原地的,还有在场数不清的年轻男人。 这是一个将近两百平的演播厅,最前方展示台往上,从天花板悬下来一巨大的液晶显示屏。 显示屏左右,挂着两条红色横幅。 一条上面写着:【麦是工作,不是生活,想火就麦,不麦就糊。】 另一条则写着:【娱乐圈真男同只有死路一条。】 闻臣眉头一皱,隔壁已经有人先一步将他的想法说了出来。 “这都写的什么玩意儿?恶搞吗?” 他们都汇聚在展示台对面的座位席之间,从低到高一共七排阶梯座椅,每一排大约都站或坐了十几号人。 人与人相隔甚近。 有些话都分不清是自言自语,还是说给身边的人听。 “各位练习生,早上好,欢迎来到《造星101》,属于全位面练习生的逆袭之地。” 众人被吓一跳,四下张望。 天花板四周都挂着广播音响,比这更夸张的,是密密麻麻的摄像头,从天花板,到墙壁—— “靠,还有针孔摄像头,变态啊!” 就连每人所在位置的桌面上,都镶嵌了一颗小小的摄像头。 “本次选秀以全天24小时直播的形式播出,请注意文明用语,否则将会影响个人排名。” 显示屏白光闪了好几下,终于把众人的视线给吸引了回来。 一个酷似红薯的卡通小人出现在了屏幕中,声音也像卡通片里一样很是可爱。 “我是本次选秀的发起人,大家可以叫我小红。” “什么乱七八糟的,谁啊?哪个节目的,老子都说了不参加恶搞综艺,你们导演是谁?出来!” 一穿黑色夹克,梳背头的男人一脚踢开椅子,铁质椅子叮叮当当往台阶下滚,男人也冲了出来。 他泄愤地踹了脚显示屏,见后面没藏人也没连数据线。 便又去踹演播厅紧紧关闭的大门。 “警告,警告,禁止破坏公物。” 毫无波动的机械音代替了红薯原本的卡通语调。 “警告,警告,禁止破坏公物。” 声音越来越响,越来越急,鸣笛一般,听得人心烦气躁,男人踹门的动作愈发粗暴,可看起来极为普通的门却还是纹丝不动。 “警告,警告,禁止破坏公物。” “草,烦不——” 砰。 血花四溅,连带着碎肉,白骨,脂肪,像烟花盛开一般,五颜六色,绚烂地,自门那边铺在了地面上。 有人惊叫起来,已经走出座位的又急匆匆钻到最后排,站在原位的惨无人色软倒在椅子上。 杂乱过后,是死寂的沉默。 没有人再敢说话。 “请各位放心,我们是全年龄直播节目,如遇到不适合播出的画面会插入广告,不会影响各位的个人形象。” 溅射到屏幕上的血块还在缓缓往下滑,拖出一条长长的血迹,而就在血迹一侧,红薯卡通小人的两只黑眼睛弯弯笑着在安慰人。 整个场景违和得像是恐怖片。 演播厅的门被拉开。 两个机器人带着清扫工具进来,就像食堂阿姨打扫餐厅一般,熟练地收拾起了满地的人体残骸。 “广告还有一分钟结束,请各位尽快调整状态,注意表情管理。” 在众人心惊胆战的凝视中。 演播室在一分钟之内恢复到整洁如新。 “好啦,节目继续。” 红薯小人在显示屏中蹦蹦跳跳道: “想必大家也都已经看出来了,本次选秀的主题是——卖腐。 “所谓卖腐,是指男性艺人通过刻意营造暧昧互动吸引CP粉,以此快速提升人气的行为。 “在座的各位都是偶像出身,应该不需要我再进一步解释。” “等,等一下,”有人显然没听进去红薯说的话,仍沉浸在刚刚的惊吓中,“刚刚那个人,是怎么回事?他怎么会突然……” 这个带着卡通帽的年轻男孩一脸几欲呕吐的表情,两手张开,做出一个爆炸的动作。 “哦,”红薯脆生生道,“我们在各位脖子上镶嵌了芯片。” 众人哗然,纷纷摸向自己的脖颈。 “既然都说到这里,那就先向大家介绍一下本节目的规定吧。” 红薯小人身侧忽而弹出七条文字。 【一、禁止自残自毁。】 【二、禁止破坏公物。】 【三、禁止消极比赛。】 【四、禁止遮挡摄像头。】 【五、禁止离开录制区。】 【六、禁止假戏真做。】 【七、允许私下结盟。】 “禁止条例如有违反,警告三次不改,结果和他一样。” 红薯笑眯眯道。 闻臣坐在原位,手指还在无意识轻抚自己脖颈上藏有芯片的凸起。 禁止自残自毁,就是禁止取出芯片,也是默许攻击他人。 允许私下结盟,又是隐隐促成团体争斗。 这个选秀绝不单纯只是偶像选秀那么简单。 “那我要是不想参加呢?”还是那个戴卡通帽的小男生,初生牛犊不怕虎,凭着股莽劲儿继续问。 “来了这里就不分想不想了,只有必须。”红薯道。 “明天将会是各位的自我介绍环节,还请做好准备。” “啊,差点忘记,”红薯一惊一乍,“《造星101》只需要101 位练习生,但现在却邀请来了123位,也就是说明天自我介绍评分最差的22,21位,将会被开除哦。” “开除就能回去了吗?”问话人声音里隐隐中还带了些抓到漏洞的期待。 “开除会糊哦。” “……什么意思?”那人问,紧接又是一声惊叫,他捂紧脖子,半晌,松开,脖子处是一片被烧红的燎泡。 “字面意思,会被烧成焦炭那样的糊。” 人心惶惶。 “你们这个是杀人节目!” 另一个留着短寸的男子拍桌而起:“谁允许你们办这种节目的?犯法的知不知道?” 砰!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人群又四下惊叫散开。 一片红雨裹挟着白、黄杂物从天而降。 “溅到我脸上了!”紧接着又是呕吐声。 血腥气,酸臭气,尿骚味四面八方散开,混合着尖叫哭喊,好似舞台剧上呈现的地狱。 “仅代表个薯喜好,不建议贬低节目。” 红薯好像确实生气了,圆圆的黑眼睛变成扁平一条。 话音在萌萌卡通音和单调机械音中反复切换,就像机器卡bug一样,令人悚然。 但很快,它又恢复成那萌萌的卡通人形象。 “好啦,各位请安静,接下来我会介绍评级规定。” 随着机器人的再次进入,它展开了全新的介绍。 “各位请看自己腕上的电子手表,里面有各位的初始评级。” 闻臣早就注意到手表,全身上下仅剩的电子设备就只有这个了,但刚刚尝试了几次也没有点亮,直到这个红薯发话了,屏幕才亮起来。 里面是一张六边形数据面板。 分别标注着:颜值S,唱歌A,舞蹈B,说唱A,创作A,cp营业F。 再往后滑,是一张综合评价。 闻臣,初始评级A,目前排名第3。 不远处,人群忽然爆发出骚动。 “我去,第一。” “哥们儿牛啊。” “组队不兄弟。” 闻臣顺着声音看过去,只见被众人包围着的,是一个穿着骚粉短袖卫衣、扎了白金马尾的年轻男人,即使相隔有一段距离,闻臣也能看到他泛红的耳上一排耳钉耳饰闪闪发光摇摇晃晃,脸小皮肤也白,乍一眼还以为是个会打扮的小姑娘,挺漂亮。 正微微低着头,也不说话,有些高兴也有些害羞地在笑。 闻臣不经意撇了下嘴。 视线收回,正好扫到旁边人的眼光从自己表上移开。 没太在意,他继续往后滑。 写着红薯22个。 “红薯是大家在这里的交易货币,吃穿用度一律通过红薯进行电子交易。 “在大厅有自动售卖机,大家可根据自己能力适量消费。 “另外,请工作机器人做妆造也是需要花费红薯的,请合理做好规划哦。” 那边的吵嚷还在继续,几人闹着和那第一组队闹急眼了。 正你推我搡地吵架。 眼里分别冒着金光,就差把想抱大腿吸血的心思写脸上了。 白金马尾被夹在中间,有些苦恼地抬手阻止。 被人群挤了下,正面露在闻臣眼中。 眉眼盈盈,唇红齿白,确实漂亮。 不管从哪个角度看都漂亮得像个小姑娘,还被挤在一推男人中间争抢。 旁边的摄像头闪着红光。 闻臣眉头轻挑。 嚯,比赛这就开始。 怪不得能是第一。 连红薯的语气都多了些欣慰。 “结盟不可以强迫,要双方都同意才算组队成功哦。 “之后的评级还会在自我介绍,初舞台,一公,二公,三公,出道夜前一天分别进行更新,也就是有六次更改排名的机会,大家不必着急。” 见那边闹得火热半晌没人听,红薯悻悻道: “好啦,介绍结束,各位可自由行动,根据标识熟悉场地,也可提前组队结盟。 “宿舍统一为四人间,自由选择,先到先得,每张床上配有统一服装和平板,本小红也会在平板内随时为大家同步比赛进程和详细说明。 “祝各位好运。” 显示屏熄灭。 人群愈发喧闹,一群人还在追着白金马尾说话,七嘴八舌的,吵得什么都听不清;一群见演播室门开了小心翼翼往外走,如前有狼后有虎,就怕砰一身自己身上血花迸开;附近还有人在互相打听排名,一个个想尽办法套话又把自己捂得严严实实,话里话外不知道过了多少个来回。 闻臣贼烦这种闹哄的地方。 起步要走,袖口忽然被人拉住。 “那,那个,你好。” 他将近一米九的身高,视线平扫过去什么都没看到,一低头,看到自己身前杵着个黑色发旋,再往下看,是一个打扮规规整整的小男生,就是妆有点浓,腮红打得跟不要钱似的。 “我叫白汀,认识一下?” 闻臣虽然对这类造型的人略有ptsd,但在外一直都很礼貌,客客气气道: “闻臣。” 白汀受了鼓舞,抬头看他,也不知道是表现出来的还是本来就是那种,愣生生有种眉眼含春的感觉。 “我看我们挺有缘的,要不组个队?” 闻臣嘴角抽了抽。 白汀再接再厉,压低了些声音,人也凑近了点:“这个节目好吓人,趁我们认识得早,组个队搭个伙互帮互助,也好过在这么多人里面互相试探,你说是吧。” “绑定cp卖腐呗。” 闻臣说得太直接,给白汀都说得愣了下,神情一滞,又急忙笑得真诚:“主要是交个朋友。” “你刚刚是看到我的排名了吧?” 这下白汀终于僵了,脸上要笑不笑,看起来像绷不住了。 要说刻板印象真不愧是刻板印象。 仅代表闻臣个人所经历的,上一个这模样的人也是这么愣把他当傻帽忽悠。 闻臣深感心累。 抬手,吓得对面白汀一抖。 他拍拍白汀的肩膀,也不太在乎白汀正紧急找补说自己的名次是多少,只是擦肩而过。 离开了这长排座椅。 顶着一路喧嚷。 他走到门口,忽然,一个墨镜砸似地被丢在自己脚边。 身后爆发出一长串怒吼,大意是你凭什么丢我墨镜你推我干嘛你什么意思是你先动手的是不是要打架巴拉巴拉以及一堆不太适合播出的脏话。 好大一出戏。 连闻臣都忍不住回头。 以白金马尾为中心,左右正有两人互相拎着领口跟斗牛似的,脸红脖子粗。 要不是他们争吵的主题是还墨镜。 还真容易让人以为是什么情敌见面分外眼红的修罗场。 被众人一盯,男人天生争强好斗爱装逼的性子更被激发得淋漓尽致。 两人一个掐脖一个抠脸,眼看要下死手了。 砰! 远处的人吓一跳,下意识去看天上有没有什么血液肉块溅出来。 近处的人更是下巴都要掉下来。 只见这娇滴滴柔弱弱小姑娘似的白金马尾,一手按一个脑袋,把俩斗牛镶在桌面上。 “能不能别吵了!太他妈丢人了!” 嘿!还是个超绝低音炮。 反差够大,威力够重。 一下喧闹的演播厅都安静了,视线齐刷刷地钉在他身上。 白金马尾一愣,缩了下脖子。 东瞅西瞅,甩下俩斗牛,气势汹汹地,竟朝着闻臣过来了。 第2章 傍大腿 闻臣就在原地等,饶有兴味地,自信地,看着对方一步一步靠近。 然后……擦肩而过。 白金马尾自个儿从门口跑了。 闻臣眨眨眼,再眨眨眼,难以置信地回身看,白金马尾早就消失在走廊尽头。 行。 真行。 在一片遗留下的香风中,闻臣顶着一张泰然自若无事发生的脸,踱步也离开了演播厅。 这地儿标记给得够全,物价也非常简单统一。 吃喝都是一个一红薯,包括烟酒;而像护肤品生活用品之类的用度,则是两个红薯。 闻臣从售货机买了一盒烟一个打火机,一共花了三个红薯。 嘴里叼一根,继续往上走。 走廊隔两步一个摄像头,楼梯间一层一个,一直走到第五层,那摄像头还是阴魂不散地冲他闪着红光。 闻臣两根手指夹着烟狠狠吸了一口,将烟气全冲着摄像吹了出去。 才笑笑,独自上了天台。 刚走两步,听到“诶”一声,闻臣抬头,看到白金马尾正坐在天台电梯井上。 见到自己看过来,白金马尾两腿也不晃荡了,咚一声跳下来,示好似地对闻臣笑了下。 闻臣礼貌点下头。 想自己找块儿安静地方坐。 结果白金马尾亦步亦趋跟上来,操着一口和外形极其违和的低音炮。 “我刚从上面看了,外面是海,这地方是孤岛。” 闻臣低声骂了句脏话。 拍拍自己旁边的地儿,让白金马尾坐过来。 那人乐颠颠坐下,眼巴巴地,贼像想和人贴贴的狗,闻臣刚还以为看自己呢,紧张得汗毛都立起来了;但一细看,那眼神儿,直盯着自己嘴里的烟呢。 “你不第一吗?” 白金马尾嘿嘿一笑:“好钱用在刀刃上,买烟太浪费了。” 闻臣啧一声,不情不愿从口袋掏烟,抖出来一根。 “谢了哥们,下次要买了回你。”手比嘴还快,已经接过去了。 闻臣又掏打火机,直接点着,等着白金马尾自己往上凑。 “那什么红薯你有多少个?” 风有点大,火摇摇晃晃的不好点,白金马尾一手抓着闻臣手腕,一手护着火,终于在又吸一口后点着了,美得两眼眯起来,像狗终于被呼噜了下巴。 眼角和眉梢点下的闪钻在阳光下大放异彩。 “24个。” “够花。”闻臣收回烟和火。 白金马尾又重重吸了一口,吐出片白雾,烟气缭绕间嘀咕:“花钱的地儿太多了,明天更新评级后不知道会不会涨。” 闻臣看他一眼:“你倒适应得快。” “嗐,毕竟人家地盘,那话怎么说来着,既来之则安之,守着规矩就好了。” “警告,警告,离开录制区。” “警告,警告,离开录制区。” “警告,警告,离开录制区。” 三声催命般地一口气放完,极致的噪音过后,连平常都被衬托成了死寂。 两人脸色都不太好。 半晌,是闻臣开玩笑似地先张了口。 “你说死人了没。” “响了三声,估计是死了。” 白金马尾最后又狠吸了一口,把烟头摁在地上熄灭。 火光就像人命一样轻易消失。 白金马尾顺手把烟头装到了自己口袋里。 “不脏啊你塞自己衣服里?”闻臣受不了了。 白金马尾嘿嘿一笑,一点没当回事。 “亏你打扮得挺漂亮,怎么这么邋遢。”闻臣洁癖贼严重,一点都看不了这些,气得话都多了。 白金马尾还是傻嘿嘿:“这也不是我打扮的,是化妆师整的舞台妆,下来没来得及卸,睡一觉就来这儿了。”说着还有点谦虚,“我自己来不了这么漂亮的。” “不,我不是在夸你,你能听懂吗。” “啊,不是吗?” “不是。” “哦。” 白金马尾噘了下嘴。 唇上应该也是点了高光,水润润的,再细看,眼睫毛也画了,又长又黑又密,忽闪忽闪的。 身上的甜调香水随着风,也忽闪忽闪地,蝴蝶一样直扑闻臣的鼻尖。 真像个小姑娘。 像在互联网上发了照片会被人问是男是女是直是弯是0吗的那种。 别说,就连闻臣也挺想问的。 脑子里胡思乱想着,嘴里就秃噜出来。 “你说,不是禁止假戏真做吗?那真gay怎么办?这里面一百多号人万一出一两个。” 这问题有深度,白金马尾吸了口气,皱眉在那儿想了半天。 “不至于吧。我觉得应该不会这么随便就喜欢上谁,况且还都是同事。” 什么是你觉得?你很了解吗? 闻臣想问,但闻臣不敢说。 心里更是打鼓,一时真分不清他是直是弯是不是0。 只默默把屁股挪远了些。 不想白金马尾正好有话要说,紧跟着就坐过来,还贴得更近了。 “诶,要不咱俩组队吧。” 闻臣上身往后仰,拉开距离,说话也没了刚刚那么自然。 “怎么是我?” 白金马尾还是在笑,略带了些羞涩:“我觉得你长得很帅,要是咱俩一起卖腐比较容易吸引cp粉。” 前半句很顺耳,后半句特别扎耳。 “你很懂卖腐?” 白金马尾笑得更羞涩了:“研,研究过。” 闻臣嘴角又抽了抽。 “能冒昧问一下你的cp营业评级是多少吗?” 要是光靠卖腐就能混成第一的话,他宁愿现在就从天台上跳下去。 白金马尾把自己手表调出来:“喏,你自己看吧。” ——颜值S,唱歌A,舞蹈S,说唱B,创作S,cp营业F。 …… “这就是你研究出来的结果?” “嘿嘿,”白金马尾挠挠头,“我是缺点儿天赋。” 跟着白金马尾一起下来的时候,闻臣都怀疑自己脑子被驴踢了。 就这么轻而易举地答应了。 自己真就绑定了卖腐搭子。 从今往后,他就要和这个不知道是直是弯的假小姑娘天天搞暧昧骗真小姑娘了。 “不愁哈,有咱哥俩脸顶着,差不到哪儿去。” 小辫儿走在前头,随着下楼梯的动作,一晃一晃的。 闻臣更纳闷了。 自己卖腐评级低那是他就不乐意卖,不仅不卖,还呛过cp粉亲自下场拆过cp,被小姑娘们在见面会上拉了横幅抵制,让他回家去种红薯。 但这小辫儿为啥能这么差呢。 他以为长这模样的,只要往那儿一站就能有人上赶着给拉郎,和随便个男的零互动也能被截个同框照嗑生嗑死。 闻臣忽然猛一激灵。 这不自己也挺懂卖腐的吗? 就算再不齿再不乐意,身处男团,这门学问就不得不会。 ……啧。 “你好像很不乐意啊,有女朋友?”小辫儿拐弯的时候顺势瞅了闻臣一眼。 “没,就纯直男,搞不来这些。” “嗐,”小辫儿话里多了些笑意,“熬一熬吧,很快就结束了。” 两人下来是来找宿舍的,宿舍区在四层,已经有不少妥协的人找好了搭子订好了宿舍,他俩还算是来晚了的,一路走过来都已经住上人了。 一直走到走廊最末尾,两人才找到间空的。 就像大学宿舍似的布局,四张上床下桌,每张桌面上摆了日常的洗漱用品、统一服装和一个平板。 两人挑了一前一后同一列,闻臣坐椅子上那平板研究,解锁需要输入名字,他才想起来。 “哎,我叫闻臣,听闻的闻,功臣的臣,你叫什么?” “陈却。” “陈雀?”闻臣砸吧了一下名字,觉得这名儿起得也挺小姑娘的,“小鸟儿呗。” “不是那个雀。是虽然但是的那个却。” 陈却正试衣服,骚粉卫衣被他脱了,瘦长脖子上亮晶晶的银饰项圈叮当作响,往下,竟然还练出来了胸肌腹肌,整整齐齐的六小块儿码在他薄薄的小腹上。 闻臣吹了声口哨:“练得不错啊。”虽然比自己是差点儿。 陈却一被夸就笑,喜滋滋地回了声是吧。 不自禁地就开始左扭右扭,超绝不经意秀肌肉。 转回身的时候,闻臣看到他背后肩胛骨上面,纹了六只小鸟,排成一串往他肩头飞。 “还说不是小鸟?” 陈却扭回头,看着自己肩膀:“这是燕子,小燕子。” 细看,这群小鸟嘴前确实印着一点红。 再看,白色的运动服已经坠下来,盖住了陈却的身体。 咚咚,门口被敲了两声。 两人同时回头。 闻臣眉头一挑,遇见个熟人。 只见白汀也挺诧异,但消化得也挺快,转眼笑眯眯地:“这儿还有空位吗?我们来晚了没地儿去了。” “有,有,来吧。” 陈却是个热情的。 闻臣只好随声做了个请的动作。 白汀慢悠悠走进来,往身后一招呼,勾进来一穿黑色紧身短袖胸肌贼大的男人,长得还挺年轻,俗一点说简直是童/颜/巨/乳。 “这是我刚认识的朋友,童煜森,”白汀笑眯眯介绍,“我叫白汀。” 陈却放下手里东西招呼:“陈却,虽然但是的那个却。” 闻臣坐原地:“闻臣。” 白汀笑眯眯看他一眼。 陈却说他要去洗衣房,问有没有人去,童煜森响应号召,说他也要去。 临出门,闻臣喊了声:“记得先把你口袋抖干净。” 陈却给他比大拇指:“细节。” 白汀抱着胳膊倚在柜门上,等人走了才笑眯眯地说:“真有缘。” 闻臣皮笑肉不笑意思了两下。 “刚还以为逃离录制区的人是你呢,毕竟我看你挺看不起卖腐的,没想到适应得挺快。” “嗯,和他有缘吧。” 白汀这下笑眯眯不起来了。 装模做样探口气:“哎呀,我听说,初评级的标准是各项占比平分,但之后就不一样了诶,下一次,cp营业的占比就要到总评分的百分之六十了,你说要是卖腐还是F该怎么办呀。” “哇啊。”闻臣惊讶。 白汀看他一会儿:“童煜森是第二。” “哇啊。”闻臣又惊讶。 一回头,见白汀气得眼里都要冒火了。 才正儿八经回话:“那你输了,我傍的可是第一。” 第3章 直男的天赋技 陈却回来的时候,光看见闻臣一人在那儿坐着看平板。 “诶,小白呢?” 这自来熟的劲儿听得闻臣一头黑线:“透气去了,说心脏疼。” “啊,他身体不好啊。” “大概吧。” 他用下巴指了指陈却手里抱着的一堆护肤品:“你这一遭花了多少?” “18个。” 闻臣哼哼两声,终于知道他为什么连烟都舍不得买了。 陈却费劲巴拉把一堆东西放到自己桌子上,又在怀里掏了掏,掏了半天,掏出一袋吐司,自己拿出来两片,把剩下的都给了闻臣。 “别这么客气啊哥哥。” 闻臣抽出来两片,又给陈却丢回去。 陈却不接:“我减脂呢,一天就这量。” “瘦成麻杆了还减脂?” “这不上镜好看嘛。” 闻臣想起来正事:“你先别着急研究上镜,我刚看平板上的说明了,以后cp营业这一项会在总评级里占百分之六十,咋整啊哥哥,咱俩别自我介绍完就被淘汰了,太丢人了。” 陈却也傻了。 “啊?说起来,你评级多少?” 闻臣黑着脸给陈却看自己的数据面板,然后亲眼看着陈却的脸变得和自己一样黑。 “你F啊?” “你不也是?” 两人陷入沉默。 “你——” “你——” 陈却摆手:“你先说。” 闻臣:“你要是敢现在反悔拆搭子我就把你从天台上丢下去,好了现在轮到你说了。” 陈却:“……嘿嘿,没事儿了。” 闻臣瞪他一眼。 两人坐一起开始小声研究咋卖腐。 “要不省事儿点,咱俩明天对着摄像头亲一个?” 闻臣嫌弃死了:“你懂不懂啊,第一次见面就对着摄像头亲,只会被人嘲卖得太硬手段low,卖腐,要润物细无声,细节见真情,你明白吗?” 陈却:“哦。” 闻臣:…… 陈却:“怎么了?” 闻臣:“你不会是想亲我吧。” 陈却:…… 两人研究了一下午没研究明白,直到白汀他们回来,才悻悻然各忙各的去了。 闻臣算是看出来了,陈却是个没心眼的。 白汀和他聊了几句话,就要把陈却的祖宗十八代扒出来了。 男团队长,今年24,单身,有个弟弟也是做男团的,但两人好像关系一般,问起现状陈却总有点支支吾吾的。 他转移话题转移得很笨拙:“诶,那你今年多大啊?” 白汀抿嘴笑笑:“我22。” 童煜森主动接话:“我19。” 三人目光齐齐看向闻臣。 “20。” 陈却嘿嘿一笑:“都是弟弟,我是哥哥,以后有事儿招呼我,哥能帮就帮。” 被闻臣从后砸了团抽纸过去:“管好你自己就行。” 童煜森看那模样也不是个聪明的,乐呵呵地挨个儿叫哥。 美得陈却也忘了和闻臣扯皮,一晚上光顾和童煜森白汀聊天。 闻臣不管他们,自己端了盆去洗澡,洗浴室是公用的,但里面分别都有单间,**保护得还算不错,当然,也不可能有监控。 于是闻臣洗着洗着,就听到有人暗自在那儿筹谋。 “那死红薯拿捏我们就是靠芯片,只要把它取出来不就没事儿了?” “但不是说不让自残吗?” “我自己撞的行不行?别人给我划的行不行?总有办法。” “那什么时候动手?” “今晚吧,今天晚上大家都睡了的时候,咱俩来这儿,你帮我看着。” 闻臣转个身,又听到另一侧,哭啼啼的。 “怎么办啊,我爷爷还病着,我着急回去看他呢,怎么就来这儿了?我还能出去吗?” 有人劝:“选秀挺快的,我们总能出去的。” “我爷爷没多久了……” “要不,要不咱今晚找找有没有别的办法,躲过摄像头,逃出去。” “嗯,谢谢你。” 闻臣洗完了,浴室的水声还哗啦啦的,哭声,骂声,嘀嘀咕咕的谋划声,混杂在水里,如雨滴浸入干涸大地,用情绪滋润了别人的窥探。 他迈步离开。 陈却他们也陆陆续续洗完。 晚上十一点,四人都安安静静躺在了床上。 呼吸声时快时慢,谁也没睡着。 陈却与闻臣头对头,小声说:“我其实有点紧张。” “睡你的吧。”闻臣翻了个身。 但终究还是谁也没睡着。 “警告,警告,离开录制区。” “警告,警告,离开录制区。” “警告,警告,离开录制区。” “警告,警告,禁止遮挡摄像头。” “警告,警告,禁止遮挡摄像头。” “警告,警告,禁止遮挡摄像头。” “警告,警告,禁止自残自毁。” “警告,警告,禁止自残自毁。” “警告,警告,禁止自残自毁。” 一晚上,连续三声的警告响了9次,死了9个人,还有111人。 第二天,他们被广播催着赶到演播厅。 红薯小人从显示屏上出现。 头上有个很大的生气符号,两只圆眼睛也呈倒八字,怒气燃烧得很鲜明。 但没有人注意到它。 他们都看着的是,天花板上吊下来的,一个脖颈被划开的死尸。 “可恶!可恶!他竟敢取出芯片!” “可恶!可恶!可恶!” 四周摄像头黑着,只有红薯小人又跺脚又咒骂的声音。 “警告你们,芯片在人的动脉,取出芯片就是自杀,这是他的血。” 话音刚落,一大盆血从天花板突然出现的洞口上浇下来,像羊水一样将死尸包裹,他的血回到了他的身上。 滴滴答答,延绵不绝。 从他的头顶,破裂的颈口,身躯,脚尖,红彤彤的,如给人点了翻转键,从皮肉包血变成了血包/皮肉。 闻臣靠得有点前,血溅到了他脸上。 已经冷了,有点粘稠,像融化的蜡液,黏着在他的肌肤上。 陈却在他身后,将他往后扯了扯。 手有点抖。 闻臣也往后伸手,拍了拍他的手腕,两条被包裹着的血管,隔着皮肉轻轻碰了一下对方。 显示屏上突然冒出一排大字。 【练习生人数:109人。】 竟然还少了一个? 没有警告,没有公布,红薯小人也什么都没解释。 只说了一句自我介绍下午两点开始便闹冷战似地消失。 有些人后知后觉,哇地吐出来。 酸臭味弥漫了整个演播厅。 陈却扯着闻臣将他拉到自己身边,不知道是安慰他还是安慰自己:“没事儿啊,没事儿。” 话是这么说,可越到时间,陈却越紧张。 早上中午一口饭没进,还是闻臣逼着给喂了两片吐司。 自我介绍的顺序是按初评级排名。 也就是陈却第一个,闻臣第三个,中间夹了个童煜森。 白汀也在,顶着摄像头,他给童煜森擦汗,嘴里说着不紧张,手上又摸又抱那个熟练。 给闻臣看得两眼直疼,陈却两眼直发虚。 等白汀表演完走了,闻臣凑过去,单刀直入问童煜森他的cp营业评级是多少。 童煜森笑得那叫个坦荡:“A啊。” “那个,白汀呢?” “他是B。” 闻臣看见陈却眼睛都打转了。 他魂不守舍,念叨:“哦,这样啊,你们好厉害。” “厉害啥呀,”童煜森灿烂一笑,“昨天汀哥就都打听过了,大家基本都是BC往上的,听说最次也就是D。” 这下闻臣自己眼睛也打转了。 早不说你们都这么厉害呢! 之前还嚷嚷什么第一第三上赶着想和我们组队,还真是让你们逃过一劫。 视线再一转,看陈却都慌得有点站不住了。 恰逢此时,广播叮咚一响。 【距离自我介绍进场还有三分钟,请做好准备,在门口等候。】 陈却腿一软。 “我,我太紧张了,去个厕所。” 闻臣心一横。 “我和你去。” 两人一前一后进了卫生间。 后面还有同样紧张过度的,脚步声陆陆续续跟过来。 闻臣一伸手,将陈却拎到了隔间,关门。 四方的格子狭小逼仄,空气在两人咫尺的距离中蒸腾。 陈却还瞪着双圆眼睛,今早刚上了妆,亮晶晶,求知若渴地:“怎么了?” 两人靠得太近,两双眼睛的距离,就像电视剧里恋人要情不自禁接吻前的距离。 亲近得让人连呼吸都不自觉放轻。 闻臣说话,声音低得像在吐气:“想不想卖把大的。” “嗯?”陈却被他勾得,脖子探长了下,两双眼睛更近了。 闻臣滚了滚喉咙。 最终低骂了声脏话,一抬手,用手掌盖住了他的眼睛,陈却被他抵在了厕所的隔板上。 闻臣盖在他身上,另一手扯歪陈却领口。 拇指在白皙锁骨上擦了擦。 下一瞬,低头,将自己的唇覆了上去。 嘴唇用力,舌头也在用力,被香水浸泡过的皮肉,带着甜味,软滑地淌在他的唇齿之间。 “嗯……”陈却低哼一声,却没有挣扎。 乖顺地像棵软木头,夹在男人的身体和厕所的隔板之间,一动不动。 片刻,闻臣才松了口。 被自己吸过的地方,水光潋滟,一抹绯红。 谁看都知道是怎么来的。 他又用拇指擦了擦,水光被抹去,暧昧的红被晕染开。 扯歪的领口被拉正,正好盖了一半红痕,欲盖弥彰,艳色无边。 他松开捂着陈却眼睛的手。 一手拉开隔间门,一手拍了下他的腰。 哑声道: “去吧,记得提我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