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月光他想当灰指甲》 第1章 初见反派 华榆弦穿书了。 穿书的第一秒,他就把反派一脚踩到了水里。 华榆弦:艹艹艹!原身你要作死别拉上我啊喂! 他怔愣几秒,连忙收回了脚,谁知一个没站稳,直接后仰倒向水面,他脑子里闪过无数匹沾了草和泥的马,放弃挣扎绝望闭上眼。 一双手稳稳托上他的腰,气浪腾飞,清冽的味道将他牢牢包裹其中,华榆弦睁开眼,面前那双眉眼虽锋芒收敛,却也称不上温柔。只听对方低低问道:“怎么不踩了?” 华榆弦内心咆哮:哥你是反派!反派啊喂!我还要继续踩着吗!反派TM的是个抖m吗?! 华榆弦作为在穿书公司兢兢业业打工七年的苦命牛马,这七年以来客串了无数本小说,剧情包括但不限于青梅竹马敌不过天降情投意合到刀剑相向抑或是虐恋情深的狗血玛丽苏。 如果说别人是主角play的一环,那他就是环环相扣,主角感情没了他都发展不下去。 这位npc常驻嘉宾穿过半夜叫来给发烧女主陪葬的苦命医生,穿过毕恭毕敬说着万年不变“少爷终于笑了”台词的油腻管家,甚至连主角的狗都要让他来客串——这对么?!啊?! 在他勤恳工作之下这回终于穿成了一个戏份还算多的白月光角色,可没人告诉他剧情这么抓马啊! “榆弦,你果然还是恨我。”谢闻落眉头微皱,鸦翅般茂密的眼睫也遮不住眸中失落的神色,犹如被蒙上一层挥之不去的阴霾。 水汽氤氲,如浮岚暖翠的晨雾,笼在华榆弦肩头,热气翻涌复翻涌,蒸得华榆弦双颊泛红。他长发松散,耳鬓边被溅起的水珠沾湿,皮肤白得几近透明,面容清隽非常,连桃花眼微翘的弧度都无可挑剔。 他猛地推开对方,四下一望,自己正身处一潭温泉之中,四壁竟俱是莹润的玉石,浓雾弥漫。一道机械音响起: 【叮——恭喜宿主,解锁本书反派——云齐太子谢闻落。】 华榆弦又往后退了几步,与谢闻落拉开距离,在谢闻落看来,这个动作就是对方视他如豺狼虎豹,避之不及。华榆弦却无暇顾及此,系统正在疯狂输入原身记忆给他,信息量过大导致他一时缓不过神来。 朦胧水雾之中,无数不属于华榆弦的记忆如潮水般向他席卷而来。 他面前这位太子,就是全书最大的反派。 众所周知反派有个万能公式,不是从小没爹没妈就是童年生活悲惨至极,再不济什么真心辜负惨遭背叛心灵扭曲热衷于各种强制…… 谢闻落作为标准反派,七岁作为质子被自己亲爹云齐王谢经抵押到了月楚,在异国遭受非人折磨——什么学狗叫给人当马骑都是家常便饭,这桩桩件件后来都铸就了他心狠手辣暴戾恣睢的性格。 依照常规套路,这个时候就会有一位无比温柔敦厚和蔼可亲的白月光来完成对他的救赎剧情。 没错,白月光就是华榆弦原身。 这位原身符合白月光所有刻板印象,诸如温柔救赎短命惨死等关键词在他身上都得到了完美体现。 他以超乎常人的坚定意志完成了自己的使命——替反派挨骂挨揍挨板子,硬是一声不吭回回如此,练就了百折不挠的精神。 反派大佬就这么趟过七年岁月磨砺,迎来了自己的复仇剧情——谢闻落十四岁那年月楚竟有了亡国之兆,成为他回国的契机。 再后来,云齐王谢经不知是脑子抽了还是良心发现,竟毅然决然放弃扶持自己自小精心培养的小儿子,转头补偿异国而来的谢闻落做了太子。当然谢经没有那么蠢,他让谢闻落通过出兵灭杀月楚以表忠心,这也成了原身对反派恨意滋生的源头。 “你再恨我,也必须留在我身边。” 华榆弦回神,谢闻落却已低垂着眉眼,转身上岸离去了。玉石被泉水浸得发烫,华榆弦脑子里乱作一团,也没心情再呆下去,随意挽起长发,也往外去了。 侍从领着他穿过一条长廊,外头天竟已黑了,唯有零星几簇灯火隐在东宫四周。华榆弦脑子没转过来,方才心不在焉,把挂在屏风上的狐袄给落下,深夜寒风袭来,冻得他浑身打颤。 好不容易来到寝殿,他挥手遣退侍从,见人走远了又自己偷溜出来。 夜里的东宫格外寂静,华榆弦百无聊赖四处闲逛,把双手交叠枕到后脑勺,仪容懒散。 但是深秋的东宫会教他做人。 华榆弦被夜里低温逼得打了个喷嚏,缩起肩膀抱紧自己。 他这才想起自己把狐袄落在了温泉池的屏风处,并决定凭借着他那并不靠谱的记忆走回温泉池去取那件狐袄穿上。 还没走几步,就望见不远处一个模糊人影隐约闪过。华榆弦正要追上去,迎面几点渺茫灯火越来越近——那一列鱼灯弯弯绕绕穿过大半个东宫,宛若池中嬉戏的游鱼。 宫人打着鱼灯穿行,见到他时规规矩矩停下俯身行礼:“见过公子。” 华榆弦本想模仿电视剧中的人回个什么礼,但由于他脑子里闪过五六个动作都隐隐觉得不对,于是随意挥了挥手就当免礼。好在那群宫人并未多做停留,转身打着灯离开。 华榆弦正要回头去追那人,可刚才这么闹了一出,哪儿还有半点影子? 气急败坏的华榆弦找了半天也没找到去温泉池的路,打算原路返回,谁知因为路痴属性连来时路都能记错,只能放弃挣扎随缘乱逛。他七拐八拐,在一座及其华丽轩昂的主殿前驻足。但见其屋檐上铺满了剔透的琉璃瓦,殿内一道清雅凝神的檀香幽幽传来,飘进华榆弦鼻腔。 他鬼使神差推开殿门,与端坐中央正批阅奏折的谢闻落四目相对。后者眉目被暖黄灯光染得不再冷戾。华榆弦的动作瞬间定住,好巧不巧,冷风自背后呼啸一声,穿堂而过,方才那阵廊风被他忍下来了,这会儿却不受控制,咳嗽起来。 谢闻落心下一沉,搁了毛笔快步走过去,把自己身上的裘袄披到华榆弦肩头,等他缓过来一些,谢闻落直接将人拉进殿内,二话不说把殿门关了个严实。 “榆弦,就这么想离开?哪怕是糟践自己也不想留在我身边吗?” 谢闻落把人扶到榻上,不由分说给他灌了半盏热茶。谢闻落动作温柔,却极具压迫,让人无法拒绝。华榆弦没被呛到,也不敢不喝,乖乖就着他的手喝完。谢闻落就这么一直坐在一旁盯着他,盯得华榆弦心里发毛。 喝完后,他默默望向那边桌案上堆得老高的奏章,又看了看谢闻落,示意他工作要紧。 谢闻落却似乎是故意忽略他的眼神,放下茶盏兀自道:“那些奴才也不给你捎件衣裳,罚俸半月。” 华榆弦:“……” 苍天!鬼知道罚俸这两个字杀伤力有多大!累死累活混到大厂体制内,还动不动就罚俸!同为苦命打工牛马的华榆弦对此深感同情。 “原是我自己不好,出来时忘了。这些奴才们也不容易,殿下就别罚他们了。” 不知是想到了什么,谢闻落眸色一暗,不过也并未多言。 他起身,唤人再送一件狐裘来,华榆弦眼神飘忽,颇为尴尬地打量起谢闻落的寝殿。 此间比外头暖和不少,炭火烘得华榆弦骨头缝里都酥散了,那一点儿寒意也被尽数逼出。身上披的裘子还带着谢闻落的气息……莫名让人心安是怎么回事? 华榆弦怀疑自己脑子出问题了,被这气息拢住的感觉,居然像谢闻落在拥抱他。 【叮——解锁任务,留宿云萧殿。任务完成后可解锁现阶段奖励。请注意:任务完成度过低有强制退出系统的风险,并且会根据情节严重程度进行惩罚,情节严重者将被当场抹杀。当前任务完成度:0。】 华榆弦当场咒骂系统。 “你说哪儿?云萧殿?!云萧殿不是反派他寝室吗!让我跟大佬抢床位啊?而且这不是**小说吗?大佬不是给子吗?!不是说反派要和主角攻抢受吗?万一他对我图谋不轨,他还怎么为受守身如玉啊我请问!” 但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任务完成度为0,那岂不是放弃当前任务完成度就会为负? 有点意思。 华榆弦在心里骂了一连串不过审地友好问候,一脸视死如归,慢慢吞吞走到谢闻落身后。 他伸出一根手指,戳了戳谢闻落的背,后者转回身,一脸疑惑看着他,似乎在等对方开口。 华榆弦一时想不好措辞,支支吾吾好半天,连一句完整的话也说不出口。 谢闻落面色一凛,大概是意识过来什么,仿佛早有预料般自嘲一笑:“这么急着回寝殿不想见到我?你要是觉得……” 华榆弦知道误会大了,眼看着他再这么说下去任务就要失败,他在被抹杀和哄反派之间选择了身败名裂,心一横:“我想和你睡觉。” 谢闻落:“……?” 第2章 狐狸精 华榆弦只想当场扇自己两个结实的耳光。 谢闻落怀疑自己听错了:“榆弦,你说什么?” 华榆弦脑子终于重新运转,斟酌道:“我想留在你这儿。” 谢闻落背在身后的手狠狠掐了自己一把,疼痛火辣辣地蔓延开,一把火似地直直烧遍全身,把他整个心脏里里外外烫了个遍。 华榆弦咽了咽口水,沉寂在空气中蔓延。谢闻落大脑飞速运转也没处理过来,华榆弦只好以退为进,作势要走:“你要是觉得实在太唐突,我也可以……” “别走。”谢闻落一把攥住他的手腕,眉头拧起。 华榆弦此刻衷心感谢这个白月光身份,做起任务来那叫一个水到渠成得心应手。 但是几分钟后躺在谢闻落床上地华榆弦觉得事情发展非常之不对劲。他背对着谢闻落,睁着一双眼和墙壁深情对视。反派大佬气定神闲坐在几案前批折子,事实上只要华榆弦认真去看,就会发现谢闻落已经盯着同一本折子看了整整十分钟了。 大佬这本折子一看就是半个时辰,华榆弦只想冲他抱拳致歉:大佬不愧是大佬,小弟扛不住,先睡一步。 于是迷迷糊糊睡过去,不知今夕何夕。 谢闻落这堆折子一直批到子时,回转身时却见华榆弦已经睡死过去,他缓步行至床边,复杂的情绪闷闷堆积在胸腔。 眼前人呼吸平稳,随着呼吸起伏而微微颤动的睫毛卷翘浓密,那张精雕玉琢的脸像极了谢闻落曾经无比喜爱的一块玉佩,色泽温润好不魅人。 谢闻落情动间缓缓伸出手,轻抚上华榆弦的眉梢,谁知华榆弦看上去睡得安稳,谢闻落这么一出手却霎那间将他惊醒过来。 华榆弦皱着眉睁开眼,眼神略带迷离,只能勉强辨认出谢闻落模糊的轮廓:“嗯?” 谢闻落没吭声。 华榆弦翻了个身,抱紧自己的被子:“我的炸鸡烧烤奶茶火锅你们不要走……你走了我可怎么活啊……” 谢闻落:“……?” 华榆弦再醒来时,天光大亮,窗框外的晨曦洒入,映照着华榆弦那张肤若凝脂的面皮。他闷哼一声,揉了揉眼。霞光刺得他睁不开眼,一个翻身触到一只手,华榆弦想也没想就把抓到的那只手盖到自己眼睛上充当眼罩遮光。 他起床气特别重,此刻脑子里就是一团浆糊,就这么又睡了半个时辰,才算是重新醒了过来。 眼睛上那只手盖得他不太舒服了,大抵是因为保持这个姿势太久,华榆弦把那只手拉开时才意识过来——M的他他他昨晚留宿的好像是云萧殿! 那这只手是谁的! 不必再说,华榆弦已经完全清醒了。 他小心翼翼地顺着这只手向上望,对上谢闻落那双意味深长的风眼,明明眼神温柔至极,偏偏这狭长眼型让人不即不离。 他!就!知!道! 华榆弦用尽全身力气逼迫自己扯出一个营业式微笑:“殿下。” 谢闻落就这么看着他:“嗯。” 华榆弦看着窗外,又憋出一句:“早上好。” “好。” 华榆弦这才发现,谢闻落的手还被自己抓着,立时像个烫手山芋般飞速甩了出去。 “殿下见笑了。” “我没笑。” 华榆弦真是一个字也不想再说,逃也似地翻身下床,跑到门外嚷嚷着要用早膳。 早膳吃得憋屈,华榆弦一言不发自顾自舀了一勺粥进嘴里,谢闻落默默把枣泥糕推到他面前。华榆弦赌气般用筷子狠狠插穿那甜腻酥脆的糕点,一口整个儿塞进嘴里,被撑到两颊鼓起,仓鼠似地咀嚼起来。 谢闻落只吃了几口就被传去了御书房,留下华榆弦一个人在东宫百无聊赖。 他起得迟,用完早膳已经将近午时,日头渐高,让人生出几分倦意来。华榆弦懒懒倚在床上发呆。窗外枯叶乘风而起,在院里打了个旋儿,缓缓落到窗棂上。 【叮——恭喜宿主,完成现阶段任务,解锁奖励——托梦资源包一。】 华榆弦:“资源包内容是什么?” 【宿主可点击查看。】 华榆弦搓搓手,怀揣着一颗无比炽热的好奇心,满心期待点开资源包按钮,对上某十八禁内容的辣眼画面陷入沉默。 【惊不惊喜?意不意外?怎么样宿主,统子我给力吧?】 华榆弦:“……” 这对么!?你自己看看这对么系统!? 他一脸愤慨地点了退出,唾骂系统几口,闭上眼睛把头埋进被子里准备睡午觉。 这一觉一直睡到黄昏,谢闻落一连外出几个时辰竟是还未归来,华榆弦伸了个懒腰。余晖落了满院,深秋的夕阳确乎比不上盛夏的火烧云,衬得四周萧瑟凄清起来,连天穹都被染得冷寂非常。 华榆弦很轻地叹息一声,转头去了后厅,睡了一下午给他睡饿了,于是毫不客气地让老太监给自己布菜——谢闻落先前吩咐过不必等他回来再用膳。 没有谢闻落的一餐用得格外开怀自在,华榆弦甚至比平时多吃了一碗。等他把盘子里最后一块黄焖鱼翅啃干净之后,这才心满意足理了理衣袖转身准备走。 连续几天,谢闻落都忙得抽不开身,天蒙蒙亮就赶着去宣政殿早朝,几乎每天都忙到半夜才回到东宫。 剧情这边,大抵是华榆弦骂得实在太脏,之后连着三天系统都没再主动出现。华榆弦原本乐得清静,但第四天谢闻落上早朝去了之后,新角色就这么风尘仆仆闯进东宫,把满心只想赖床的华榆弦硬生生从暴富美梦中拉了出来。 “狐狸精呢?给我滚出来!” 狐狸精在床上一个鲤鱼打挺起身,经过三秒的思想斗争后被侵袭上来的困意打了个落花流水,重新躺回去倒头就睡。 外头的仆从生拉硬拽也拦不住正在气头上得小郡主去闯那所谓狐狸精的寝殿。 “一天到晚勾着太子哥哥,狐狸精快死出来!” 狐狸精被吵得没法,下床要去开门。 长阳郡主终于挣脱,扑上去推门,和走出来的狐狸精打了个照面。 长阳尖叫起来:“啊啊啊!狐狸精还有奸夫!” 狐狸精本人:“……” “打住打住,姑娘你看清楚了,这间屋子只有我一个,空口无凭污人清白可不道德啊!” 狐狸精抓了抓刚睡醒略显凌乱的头发,神色慵懒,长阳绕着他环视一圈,半信半疑,总觉得这个奸夫长得更像狐狸精是怎么回事? 犹豫之后长阳仍旧决定一意孤行趁着华榆弦不注意闪身闯进了屋子。 华榆弦倚在门框上静静等着。一炷香后,彻底死心的长阳一脸心灰意冷地走出来。 华榆弦道:“怎么样?没人吧?” 长阳略带愤恨地看向他:“那你为什么会在这里?你是什么人?” 华榆弦打算逗逗她,故作惊讶道:“你不知道?” 长阳面色一变:“你什么意思?” 华榆弦冲她招招手:“来来来,我可只告诉你啊!” 长阳把头偏过去,只听华榆弦道:“你们太子殿下,他想和别人搞基啊!” 长阳不解:“搞基?什么意思?” 华榆弦咳嗽几声,正色道:“就是说,他喜欢男人。” 长阳惊恐地看着他:“所以你就是那个狐狸精?!” 华榆弦刚想开口,系统就出现了: 【叮——解锁新任务——助推副cp感情线。】 华榆弦问:“副cp是哪对?” 【长阳和陆行舟。】 华榆弦明白过来,当即对长阳道:“没错,你们家殿下对我一往情深死心塌地,没了我都活不下去,晚上不抱着我都难以入眠。” 长阳半信半疑:“我凭什么信你的话?你有什么证据?“ 华榆弦一时语塞,直到再抬眼时一袭玄色蟒袍衣角映入眼眸。 谢闻落的声音响起:“我算证据吗?” 话音未落,他一把搂住华榆弦,按着华榆弦的后脑勺把人塞进怀里。他那张脸实在冷得可怕,配上这个动作有种说不出的……扭曲和诡异? 长阳张大嘴巴指着二人,嘴角抽搐吐不出半个字,而后彻底崩溃,信念一夕之间全然崩塌,好半晌才尖叫一声,哭嚎着跑出了东宫。 华榆弦原本以为逗完长阳自己会捂着肚子笑好久,但没想到现在他根本笑不出来了。 谢闻落身上的气息瞬间充斥他的鼻腔,华榆弦连大气都不敢喘。等长阳的声音远去,他才轻轻推开眼前人的胸膛。 谢闻落朝他伸出手,华榆弦不明所以:“干什么?” 谢闻落:“我难以入眠,活不下去。” 华榆弦:……“ 他现在出门跟上长阳还来得及吗? 系统的任务初级奖励是在当日晚膳后跳出的,华榆弦对这个奖励延迟发放任务却不容拖拉地系统制度感到十分不满。 他向系统抗议。 【奖励发放时间提前也是完成任务后奖励的一项。】 “有任务延迟奖励吗?” “有的兄弟有的,但是你可能不会想用。” 华榆弦:……先不说想不想用的问题,为什么默认制度二者差别这么大!? 想到上一回的托梦资源包,华榆弦颤抖着手点开奖励。 【叮——恭喜宿主解锁指标——反派好感度。】 华榆弦:“这指标有个屁用!?” 【当前好感度55,好感度满足70解锁下阶段任务。】 华榆弦:“还有其他相关指标?” 【当前任务完成度15,另外指标包括但不限于反派黑化程度主角攻受情感助推度,副cp情感助推度……】 “停停停,”华榆弦打断,“我任务完成度只有15?” 【留宿云萧殿任务完成度+10,助推副cp完成度+5。】 华榆弦坚信这一定是个黑系统。 于是当天晚上为了刷好感度的华榆弦在云萧殿外徘徊许久无比纠结犹豫不定,终于在亥时一刻一鼓作气推开殿门。 谢闻落略带惊讶地看着他:“怎么了?” 华榆弦不知自己是出于什么心理:“担心你难以入眠,过来陪你。” 上涨的那2%好感度让华榆弦看到胜利希望,一个箭步冲上去紧紧抱住大佬的腰。 谢闻落脑子轰一声炸开,好感度又攀升一个百分点。 这种不要脸的好感度刷法只有一次和无数次。 第二天华榆弦炸了东宫膳房做出一盘焦黑奇怪像从角落里翻出的陈年牛粪一样的所谓糕点,并凭借此成功让谢闻落怀念起之前在月楚啃发霉馒头的日子,于是想起原身为他挡下的毒打,好感度成功涨了3%。 第三天东宫掌事老太监不敢再让他靠近膳房了,华榆弦灵机一动执意要给谢闻落绣一个香囊。 他请了绣坊一位绣娘充作指导,差点没给人家气死。 绣娘起先还算腼腆:“公子,绣这个图案要用细一点的针。” 华榆弦连连点头刻苦学习,但奈何他除了吃饭睡觉打豆豆之外没有任何天赋,绣到最后已经把腼腆内向的绣娘气得口不择言。 绣娘指着他那人不人鬼不鬼虎不虎鼠不鼠的香囊图案,血压飙升:“你!” 华榆弦眨巴一双无辜的眼睛看着她,似乎在尽力传达自己已经尽力了。 绣娘刚到嘴边的脏话又收了回去,用自己毕生教养以及语言艺术委婉地扼杀了华榆弦热情和斗志:“公子雄风气概,恐怕不适合女红。” 华榆弦听着绣娘的话,又低着头仔细端详自己的香囊,咬咬牙将错就错,把自己都快看不下去的丑东西强忍着绣完了。 在他整整一天闭关刺绣的不懈努力之下,成功将香囊绣成并带到了云萧殿。 他递给谢闻落,示意他评价一下。 谢闻落:“哪个绣娘做的?丑成这样遣送回乡算了。” 华榆弦:“……我做的。” 谢闻落:“……” 华榆弦有时候真怕大佬他自己当场尬死过去。 华榆弦:“我也回乡算了,哦不对,我没有家可回了。” 这句话当即斩获本场MVP,好感度攀升五个百分点。 谢闻落当即改口:“好看,很好看。这绣的是什么?老鼠吗?谢谢,我很喜欢。” 他伸出手就要去接过那个香囊,华榆弦气急败坏,把香囊往怀里缩了缩。 “猜得很接近了,只差一个字,是老虎。” 于是这位即将被遣送回乡的绣娘一怒之下几步小跑翻身霸占了谢闻落的床,面对墙壁暗自为那只老鼠啊呸老虎叹息,只留一个后脑勺给谢闻落。 之后的好感刷得越来越慢,不过好歹是在入冬之后涨到了72。 系统发布任务时,华榆弦正窝在后院的躺椅上,谢闻落差人给他铺了一层厚厚的毯子——原身先前在月楚被那些皇兄丢进湖里好几回,一到冬天身子骨就格外差,凉意直直从骨头缝里面冒出来,整个人像是浸在一缸子冰水中,冻得他直发抖。 【恭喜宿主,好感度达标,解锁下阶段任务——逃。】 第3章 逃出东宫 华榆弦以为自己听错了:“你说什么?” 系统复述。 【逃跑。】 华榆弦:“我靠我好感度刚刷完你就让我逃?你嫌我死得不够早还是死得不够惨?” 系统故作正经解释。 【逃跑可以刷反派黑化程度。】 TM的黑化程度刷上去最后遭殃的是他啊喂!他难道想当惨死白月光吗! 华榆弦看着桌对面亲自替他煮茶的谢闻落,心里有些复杂。 煮沸后的水雾缓缓飘远,隔出一道无形的屏障,茶水咕噜咕噜冒着气泡,氤氲飘向东宫砖瓦边枝桠上的霜雪,化为一片透明的凛冽。 逃出东宫,万一被抓回来,估计下场会挺惨的。 华榆弦把脑袋往毯子里塞了塞,开始盘算他的逃跑计划。 冬日里的京都依然人群熙攘,随意混进去还真没法一眼认出来,谢闻落短时间内大概率找不到他。 最大的问题在于,如何在守卫森严的东宫逃到宫外。 于是华榆弦开始攒金叶子,他忽悠谢闻落:“我从前在月楚一直没见过这么漂亮的叶子,我很喜欢,你能给我一片留在身边吗? 果不其然,只要提到在月楚的苦日子,谢闻落什么都愿意妥协,当即给他塞了一袋子。 华榆弦反复抚摸都快摸出花了还舍不得放下那几片金叶子,那句诗怎么说来着?轻拢慢捻抹复挑。好像是这么用的吧?怎么感觉哪里不对劲? 华榆弦不想纠结,攒够了金叶子,开始在东宫到处闲逛,从东院逛到西院,从前堂逛到后厅,活像个莅临巡查的领导。 “昨个儿红烧肉太甜了,今晚少放点糖。” 领导路过厨房时吩咐道。 “哎,是是是,这就吩咐他们改。”老太监在东宫干了这么多年,第一次迎来人生滑铁卢。 他是真没想到都快退休的年纪还会遇到领导抽查啊!这算个什么事儿? 领导又来到后院池塘的桥上,伸出两根指头敲了敲木桩:“这木桥加固一下,下回殿下要是掉河里了可怎么成?” 华榆弦大摇大摆走在前面,老太监跟个鹌鹑似地在领导身后连连点头应和。二人走着走着逛到后院一处角落,草丛后貌似有什么光芒若隐若现。 华榆弦当场两眼放光,挥手遣退老太监:“得嘞,您老就回去歇着吧,不劳烦了。” 老太监如蒙大赦,连多年风湿的腿脚不便都治好了,跑得飞快。 华榆弦没注意到这边,他四下张望确定无人后,拨开草丛——赫然是一个狗洞! 这哪儿是狗洞啊!这是自由,是希望,是民族独立,人民解放,华榆弦眼中闪烁的分明是实现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的希望! 看到希望的华榆弦在惊喜过后连忙又将草拢回去,拍拍蓬松,退后几步确定不会露出破绽后满意地欣赏着自己的杰作。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这阵东风是在三日后来的,谢闻落半夜被谢经传唤,华榆弦哪儿管什么三七二十一,瞅准时机背上他早就收拾好的包袱,趁着如墨夜色偷溜出了寝殿。 夜风呼啸着掠过东宫屋顶上的砖瓦,华榆弦鬼鬼祟祟背着包袱,悄咪咪推开寝殿侧边的窗户,在一个不算利落的翻身后成功混进了侧院。 华榆弦绕过一面墙,迎面看到一簇火光朝他而来,连忙往回走拐进角落——是夜里巡视的御林军。 东宫没怎么出过事,到了晚上巡视的守卫不仅人数稀少,态度也略显敷衍,几个跟在队伍中间充数的御林军已经困得连打了好几个哈欠。因此华榆弦一闪而过的身影并没有被人捕捉到,那一队御林军打着火把又往东宫西边去了。 华榆弦长舒一口气,见人走远了,又背着包袱悄无声息奔赴后院。 费尽千辛万苦,总算是来到后院角落那个狗洞,他果断翻开草丛—— 然后傻眼了。 特么哪个缺德的给他的狗洞补上了!?还修得这么坚固是生怕他打开吗! 希望在眼前破灭,华榆弦刚燃起来地那一点革命斗志瞬间被浇了个透心凉。 但还没等他想好下一步该怎么办,就听到一阵脚步声正朝这边而来,他甚至听到了谢闻落因略带怒意而显得有些低沉的声音。 “找不到人,你们明早自己去领罚。” “是卑职疏忽,殿下息怒。” “我不过离开了半个时辰,连个人都看不住?” 谢闻落的声音不难听出他此刻的心情一定降到了冰点,华榆弦自知闯祸了,正思考该怎么编个靠谱点的谎言,谢闻落的目光却已经借着忽明忽暗的火光窥到他露在草丛外的那一点白色衣角。 脚步声越来越近,华榆弦心下暗叫不好,忽然灵光一闪,连忙从包袱里翻出几片金叶子。 侍卫紧跟上谢闻落:“殿下,有什么问题吗?” 谢闻落在草丛前立住,确认那衣角就是白天用膳时看到的苏绣,嘴角扬起一个阴鸷的笑。 他拨开草丛,华榆弦正好转头对上他的眼。 谢闻落竟然从他脸上看到了震惊与意外。只听华榆弦问:“你怎么在这里?” 这句话似乎应该谢闻落来问,但华榆弦就是要走对方的路让对方无路可走! 谢闻落背光而立,神色隐在暗夜之中,看不真切。 “你在这儿做什么?”他问。 华榆弦把自己挖的那个小洞展示给他看——情急之下生挖硬刨的,他指甲缝里都还带着泥。 “我在挖洞啊。”他理直气壮。 “挖洞做什么?”谢闻落脸上怒色褪去几分,对他的回答十分不解。谁知下一秒,华榆弦就把从包袱里翻出来的金叶子全都倒进了洞里,末了还不忘填上土满意地拍了拍。 在谢闻落和侍卫诧异的目光下,他解释道: “这个金叶子我很喜欢,埋进去种起来,等明年开春,我就有一树金叶子了,你借我的我还你双倍,怎么样?” 谢闻落:“……” 侍卫:“?” 于是次日,整个东宫都在传太子殿下带回来一个傻子。 傻子本人在院里好吃好喝养精蓄锐,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吃椒盐猪。谢闻落面上并未表露怀疑,一切照旧,没有丝毫异常。 枯叶落了满地,干秃的枝桠在秋冬交接之际铺陈开一片萧瑟,衬得原本青灰的天空分外煞白。一只鹰自华榆弦头顶掠过,阴影一闪而过,随之而来的一阵凛风直往他怀里钻,华榆弦冷不丁打了个寒战。 华榆弦:“系统,逃跑任务完成度有多少?” 【20个完成点。】 华榆弦条件反射般“嗖”一下坐直身:“不早说?!” 不能再等下去了,就算今晚谢闻落吃错药失眠在东宫乱晃,他也一定要逃出去! 华榆弦势在必得,立刻部署了周密计划——装狗爬出去不行,他装太监还不行么! 夜色弥漫,三更半夜的秋风吹得他瑟瑟发抖,华榆弦抱紧自己的胳膊,趁老太监巡查时偷偷踏进杂院。 偌大的院子里,基本瞧不见灯火,杂役大都睡了过去,华榆弦凭借自己敏捷矫健的身手成功翻窗溜进了老太监的宿舍,二话不说从衣柜里翻出他的衣服穿上。转身翻窗背上包袱,光明正大大摇大摆朝着东宫门口飞奔而去。 深沉的夜色将他的面容隐起来,守卫打量他几眼:“什么人?要去哪儿?” 华榆弦咳嗽几声,夹起嗓子:“我是吴公公手下的,要去宫外走亲戚。” 守卫又问:“可由令条?” 华榆弦妄图搪塞过去:“白日里公公事务繁忙,忘记签了,这会儿已经睡下了,再去叨扰他老人家不太好,大哥你给通融通融呗?” 他说着,从怀中摸出一锭细丝银子,塞到守卫掌中。或许是他学太监的嗓音实在很神似,又或许是因为银子的分量很足,守卫半信半疑扫了他一会儿,最终还是给通过了。 华榆弦一出大门就往后打量几眼,紧接着拔腿疾驰,一口气冲出去两里地,见没人追上来这才扶着膝盖大喘气。 苍天!鬼知道他多少年没练长跑了!这一跑快要了他半条命了。 深更半夜的街道上格外凄凉,华榆弦一路上连只老鼠都没碰上,夜风呼啸着掠过小巷,吹得烟尘四起,竟莫名有几分诡异。 华榆弦裹紧衣服,哆嗦着穿过小巷,终于在拐角口发现了唯一一家还亮着灯的脚店。 他翻遍荷包也没找出碎银,对着那片金叶子肉疼了好一会儿才放到柜子上递给掌柜:“要你们这儿最好的房!不用找了!” 掌柜捧着那枚金叶子,原本昏沉无神的双眼霎那间迸射出无比璀璨夺目的光芒,仿佛看到了奔流不息的历史长河向远方倾泻而去,财神爷脚踏五彩祥云朝他而来,那叫一个英俊潇洒风流倜傥玉树临风风度翩翩面若冠玉…… 财神爷在他面前挥了挥手:“掌柜?掌柜!我要困死了!” 掌柜这才回神,笑得脸都快烂了,晃了晃头把脑袋里那些五彩斑斓的画面甩出去:“好好好,客观楼上请!” 掌柜滔滔不绝介绍起来,什么这儿是天下第一客栈,他爷爷的爷爷的爷爷的爷爷就已经在这儿开张了,产业传了一二三四五六七八反正不知道几代,绝对是品质嘎嘎高,服务态度嘎嘎好的百年老字号…… 说话间,二人已经来到了客房门口,华榆弦略带烦躁地开口:“先别讲什么待客之道了,我就想睡一好觉,您老人家消停会儿行么?” 掌柜连忙给他开门,满脸赔笑:“客官您说什么那就是什么。” 华榆弦一脸倦色走进去,掌柜正要把门带上时,华榆弦的手忽然搭上门框:“早膳是什么时候?” “明早卯时开始。” 华榆弦点点头,利落地把门关上了。 他脱了鞋子就把头往被子里埋,不出两分钟,彻底睡死过去。 【年轻就是好,倒头就睡。】系统感慨。 次日一早,梦中抱着一根大金条的华榆弦忽然被人拍了拍后背,他懒洋洋回头,定睛一瞧,和谢闻落对上了眼。 “我靠!”华榆弦惊醒,金条消失得无影无踪。 往窗外一看,外头天光微亮,显然还早,华榆弦却被这一出噩梦吓得睡意全无。 他揉了揉乱成鸡窝的头发,随意梳起挽成冠,下楼奔向生命来源,但一刻钟后,他对着一桌子早饭沉默了。 馒头蒸得不到位,啃起来又干又硬,粥里的紫米也没东宫里得香甜软糯,枣泥糕甜的发齁,莲子羹寡淡无味,华榆弦没尝几口就放下筷子,一点儿也吃不下去了。 这一定是谢闻落的阴谋!不知不觉间悄无声息抓住了他的胃,妄图以此来得到他的心,拴住他的人! 他华榆弦是那种人吗? 他拿起那块馒头啃了一口,表情精彩纷呈五花八门唱戏似地闪过一段由白变红再变白的表演,终于忍无可忍无须再忍一口喷出那块馒头。 没错,他华榆弦就是那样的人。 【恭喜宿主,解锁本书主角谢归吟。】 主角?“主角在哪儿呢?”华榆弦做贼似地四下巡视。 系统要是有表情的话,现在嘴已经笑烂了。 【就是刚才衣服上被你的馒头喷到的那个。】 华榆弦:“……” 他现在逃还来得及吗? 还没等他计划好怎么神不知鬼不觉地夺门而出,谢归吟却不紧不慢用帕子把那小半块馒头拭去,目光移至华榆弦桌前。 “这位小友瞧着面熟,敢问尊名?” 华榆弦脑子轰地炸开。 这哪里是面熟啊?他们分明见过啊! 这人不就是从温泉池出来那夜,在东宫一闪而过的人影吗!? 第4章 金风玉露 这么一来估计是跑不成了,华榆弦硬着头皮打算敷衍过去:“区区贱名,不足挂齿。” 谢归吟不恼,而是看着华榆弦那一桌啃了一半的早膳,弯起一双与谢闻落五分相似的凤眼,笑意漫过眼角,调侃:“公子是从哪儿跑出来的?锦衣玉食的日子过久了,这儿的东西吃不惯吧?” 华榆弦动作一僵,尬笑起来:“公子很会说笑。” 谢归吟抿了一口酒,不再作声,华榆弦无措之间,系统突然弹出窗口。 【解锁主线任务——助推主角攻受相遇。关键词:风盈院,金风玉露,一见钟情。】 华榆弦巴巴地盯着自己这桌吃食看了半晌,终究一口也吃不下去,谢归吟好歹吃了几口。 华榆弦暗自感慨,谢归吟作为云齐王谢经自小养在身边的小儿子,不比谢闻落,自小在月楚摸爬滚打,而是货真价实金枝玉叶的皇子,这种猪糠他是怎么吃得下去的? 华榆弦不理解,但他内心赞扬并歌颂。 于是吃不惯猪糠的他见到谢归吟将要踏出客栈时,三步并作两步追了上去:“哎!等等!” 谢归吟回首时,发丝被迎面微风吹得扬起,这张并不逊色于谢闻落的面容笑起来时,往日里略微清冷的光泽尽数消失,如同冬日里的暖阳。长发挽成马尾,垂落至挺拔利落的脊背。满身少年朝气,随随便便就勾得人恍了神。 用华榆弦的话来说,就是沉鱼落雁闭月羞花人见人爱花见花开…… 华榆弦觉出几分不对劲。 不管了总而言之言而总之都是夸这人好看,细节问题不纠结了。华榆弦安慰自己。 “这位公子可是无家可归,要跟我走吗?”这张令人难以移开视线的脸,再配上这句话,随随便便就能俘获京城大批闺中待嫁姑娘的芳心,难怪是主角攻,人格魅力没得说。 华榆弦惊叹于他这张嘴,移开目光:“家不在此间,何来归家一说?倒是公子你,看上去气度不凡,恐怕也并非什么江湖浪客不是么?出来找苦吃是做什么?” 说话间,华榆弦和他并肩穿过街道,两旁枯枝萧瑟凄清,寒风刮起来,他背上起了一大片鸡皮疙瘩,还得不时留意着那“风盈院”。华榆弦对此暗自吐槽起原文内容,主角两个文艺青年在哪儿碰面不好非得在戏院? 那谢归吟道:“我可不是自讨苦吃,但也确非江湖浪客,我与你是同路人。” 啧啧啧,说得高深莫测,跟个看破红尘的和尚似得,不就是富家公子出来体验生活么。 华榆弦撇撇嘴,对此不屑一顾。 他没反驳,二人就这么在熙攘人群中穿行而过。 入冬后的京城街景,让人觉出一股子别样的味道来。此间偏北,虽未至深冬,千秋江上却已结了一层薄冰。江上凉气扑面而来,冻得华榆弦双颊泛红,道旁枯枝异常萧索,哪怕只是瞧着也浑身发冷。 老太监的衣服太丑了,而且华榆弦身为一个如此潇洒风流的俊美男子,哪里舍得用这张脸配太监的衣服?他要是一世英名毁于一旦,不知道又该让哪个如花似玉的姑娘伤心了。 于是他出东宫时穿了薄衫在里头,外面才套上太监服,一出宫就把衣服随意丢到路边。谁知外面比东宫暖阁里冷这么多?! 这绝对又是谢闻落的手段。 他才逃出东宫不到五个时辰,已经想了谢闻落两回了。 以为这种手段就能让他屈服吗? 他华榆弦活了这二十年以来坚忍不拔不畏强权顽强不屈迎难而上艰苦奋斗满腔坚定的反抗精神同时坚定不移地追求平等独立的人格拥有保尔那样钢铁般坚强的意志…… “保尔”本人倔强地拢了拢衣服,抱住手臂打了个寒战。 谢归吟见状,将外衣脱下递给他——那身狐袄的祥云纹苏绣一直延伸到袖口,奢华瑰丽之气衬得他整个人透出一股…… 有钱人的爽朗。 华榆弦挖空脑子想出这么个无比贴合的形容,毫不客气地接过套在身上,一把拽过的瞬间那手速甚至把谢归吟吓了一跳。 华榆弦转头看着他那一脸一言难尽的表情,皱眉:“你吃错什么药了?” 谢归吟摇摇头,从震惊中回过神,默不作声往前走。 华榆弦心安理得霸占了那件价值百金的狐袄,袄子上的狐毛软软搭在他脖颈间,整个人立时暖和起来。可还没等他想好怎么说服谢归吟去风盈院,一个人直直撞上他肩膀! 华榆弦被撞了个趔趄,向后倒去,谢归吟眼疾手快扶住—— 华榆弦连忙站直身,被他碰过的那片脊背上仿佛有无数只密密麻麻的虫子爬过,激得他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你不要过来啊!反派不为受守身如玉,你作为正牌攻总得洁身自好吧! 他后退几步与对方拉开距离,保住攻的清白后马上回头打算找刚才那撞他的孙子算账,结果那人一溜烟儿跑走,华榆弦追上去:“哎!你这人怎么这样啊!” “孙子”没回答“爷爷”,但华榆弦咽不下这口气,拔腿就跑,还不忘拉上准备看热闹的谢归吟。 “别跑啊有本事你!”华榆弦拨开人群,直往前冲,买橘子的小贩推着小车正巧迎面和他撞上:“欸欸欸!我的橘子!” 猛然间小车被撞翻,华榆弦瞳孔一缩,那一车橘子滚了一地。橘子小贩看着几个被踩烂的橘子痛心疾首,趴在地上扯着嗓子边叫骂边把橘子捡回来。华榆弦顾不得其他,回头冲他抱拳致歉:“不好意思啊!这会儿赶时间,我回头给您赔礼!” 华榆弦脚下不停,两人一追就冲到了下一条街道,左拐来右拐去,人没找到,倒是瞧见了“风盈院”的牌匾。 好嘛,山重水复疑无路,得来全不费工夫! 华榆弦哪里还来得及计较那良心丧尽已经被他骂过祖宗十八代的npc,拽着谢归吟二话不说就进了风盈院。 戏院与青楼,在云齐是实实在在的两回事儿,后者笙歌艳舞,一走进门就先被脂粉香气扑了个满怀。但华榆弦这人对诸如此类浓重到呛鼻的味道向来退避三舍,好在系统给的任务地点是前者。 云齐的戏院,照华榆弦评价而言,那就是中央严格管控的正经场所,营业执照啥的那都样样齐全,而且这风盈院还是个有保障的正经国企,在京城之中向来是富家文艺公子哥喜闻乐见的消遣场所。 戏院内,雕梁画栋的陈设琳琅满目。几个戏台交错而居,各自之间以楠木制成的亭台而相连,台柱间帷幔垂下,其上绣的青林翠竹花鸟鱼虫精致无比,栩栩如生,一针一线绝非俗物。刚绕过左边那出秦淮曲,又听得右边唱起桃花扇,咿咿呀呀吴侬软语,与京城这临近朔北之地格格不入。 华榆弦本拉着谢归吟,此刻回头一瞧,不知何时走散了,如今连影都瞧不见。 他求助系统:“TM的主角攻人呢?” 华榆弦在戏院里门头乱窜,拼命找那一出金风玉露,水袖飞扬霓裳又起,尖嗓戏腔与洪钟之声此起彼伏,绚烂羽衣四处晃荡,直扰得人花了眼。 【解锁角色——主角受,程绪渊】 大抵是任务堆积在一起,是华榆弦不得不飞速运转,一时间居然并没有意识到这个名字奇怪的谐音部分,他的耳朵终于在一众江南小调里捕捉到那句关键词:“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 华榆弦猛地抬头,瞥见了在拐角一闪而过的月白锦缎,脑子还没反应过来就推开旁人冲上楼梯。奈何新角色似乎是在刻意躲着他,人影一闪而过就再也瞧不见了。 华榆弦绕过两方戏台,掀了十余处帘子,把大半个风盈院都快逛遍了,忽然碰上一个白色背影,连忙追上去搭上那人肩膀—— 白衣男子惊得回头,和华榆弦四目相对。 此人面目平庸,看上去像是能够轻易引入人群中的透明人物,看一眼转头就能忘个干净。 “这对吗系统?主角攻魅力无限,作者怎么只给受安排这么张脸?他不会用了人皮面具吧?” 【宿主,你好像认错人了】 华榆弦:“……” 白衣男:“……” 二人对视将近十秒,华榆弦尴尬一笑:“不好意思公子,认错人了。” 而后不带一丝犹豫立刻就跑—— 白衣男看疯子似得目送他远去,华榆弦前脚刚走,程绪渊就从另一头撩开帘子迎面朝白衣男走去,二人穿着简直一模一样。 白衣男恭恭敬敬行了礼:“公子。” 程绪渊压低了声音问道:“这人有什么问题?” 白衣男回忆了一下,随后摇头,回答说:“属下未曾看出端倪,是否还需再盯着?” 程绪渊凝眸望着华榆弦离去的方向,那双狐狸眼微微上挑,叫人瞧一眼就能被勾了魂去,他笑着说:“有趣。” “不必了,我亲自会会他。” 华榆弦又连着穿过三处亭台,实在跑不动了,扶着栏杆把半个身子都靠上去,额角已经渗出几颗晶莹的汗珠。他随手摸了一把,开始大口喘气,从栏杆处伸长脖子向下打量望着四周,努力寻找程绪渊的身影。 却只听得背后传来一道温声:“你是在找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