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灯夜话》 第231章 冥红装(上) 光绪十年的暮春,平溪集的雨总是缠缠绵绵。镇西头破庙的漏雨檐下,顾秋书正用碎布堵着墙缝,忽闻镇东头河道传来惊呼。他扔了布团冲出庙门,只见青石板码砌的河埠头围了一圈人,苏家绸缎庄的小姐苏婷雪正抱着失控的绢帕子跌进浑浊的河水里,藕荷色的裙摆在浪头里浮沉。 那时的顾秋书还只是个靠抄书换米的穷书生,筋骨却比寻常文弱书生硬朗些。他甩掉补丁摞补丁的布鞋,纵身跃入冰冷的河水。四月的水仍带着残冬的寒意,缠得他四肢发僵,但他看见苏婷雪苍白的脸在浪里时隐时现,牙关一咬便奋力游去。指尖触到她冰凉的手腕时,她恰好在水下呛了口水,乌黑的发丝像墨汁般在水中散开,缠住了他的手臂。 顾秋书用尽全力将她托出水面,往岸上游时,手腕被她抓出几道血痕。等把人推上河埠头的石阶,他自己却呛了水,瘫在湿滑的青石板上咳嗽不止。苏婷雪咳着水睁开眼,第一眼看见的便是他冻得发紫的嘴唇和手臂上的血痕,那抹红色在灰扑扑的粗布衣衫上格外刺眼。 “多谢……公子。”她声音微弱,却像春日初融的溪水,淌进顾秋书心里。 这便是他们的初遇。不像话本里的才子佳人,没有锦衣华服,只有一身水腥和几道血痕,却让苏敬然记在了心里。三日后,苏家的管家敲开破庙的门,送来崭新的棉袍和一桌热菜,也送来苏敬然的话:“我家小姐说,救命之恩当涌泉相报,公子若不嫌弃,可来苏家读书。” 苏家后院的老梅树是顾秋书的书房。春日里落英缤纷,他读书时,花瓣常落在书页间,苏婷雪便会笑着替他拂去。她总说:“顾哥哥读的书里有黄金屋,怎么还落了梅花?”那时的顾秋书会放下书卷,看她蹲在梅树下捡花瓣,阳光透过枝桠在她发间洒下光斑,像缀了细碎的星辰。 他对她的呵护是刻在骨子里的。苏婷雪畏寒,他便早早在她常坐的石凳上铺好棉垫;她研墨时手指被冻得发红,他会悄悄把自己暖手的汤婆子换给她;甚至她随口说想吃巷口的糖糕,他都会在放学后绕远路买来,用帕子包着捂在怀里,跑回苏家时帕子还是热的。 苏敬然夫妇看在眼里,只当是少年人的赤诚。苏伯母常拉着顾秋书的手说:“秋书啊,你待婷雪的好,我们都看在眼里。将来若能中个举人,我便把婷雪风风光光嫁给你。”顾秋书每次都红着脸应下,转头却在梅树下对苏婷雪说:“婷雪,等我金榜题名,定用八抬大轿娶你,让你做全天下最风光的新娘。” 他说这话时,眼里的光比天上的星子还亮。苏婷雪信了,将一枚亲手绣的红豆荷包塞进他手里,那红豆绣得饱满圆润,像极了她此刻发烫的脸颊。“顾哥哥,这红豆……是我娘说的‘此物最相思’。” 顾秋书攥着荷包,只觉得掌心发烫。他想起落水那日她抓出的血痕,如今早已结痂脱落,却像刻在心上的印记。他低头看她,见她耳尖泛红,便轻轻替她拢了拢被风吹乱的发丝:“等我回来。” 光绪二十年秋闱前的最后一个月圆夜,老梅树下的石桌上摆着顾秋书刚写完的策论。苏婷雪捧着一碗温热的桂花羹站在他身侧,看他笔尖在宣纸上走龙蛇,墨色在月光下泛着青幽的光。她知道,这一去山高水长,再见不知是何年。 “顾哥哥,”她轻声开口,指尖绞着裙角,“此去京城……要多保重。” 顾秋书搁下狼毫,转身看她。月光落在她脸上,映得那双杏眼水光潋滟。他从袖中取出一张折叠工整的薛涛笺,上面墨迹未干:“婷雪,我为你写了首诗。” 纸笺展开时,梅香混着墨香扑面而来。上面是四句七言绝句,字迹遒劲中带着几分温柔: 青溪石上种红豆, 不羡金阶白玉楼。 纵使黄泉路头见, 也须执手共兰舟。 苏婷雪逐字读去,脸颊渐渐泛红。“青溪石上种红豆”,说的是他们初遇的河埠头;“不羡金阶白玉楼”,是他对功名利禄的轻慢;而“纵使黄泉路头见,也须执手共兰舟”——她指尖一颤,诗笺险些滑落。 “顾哥哥……”她抬眼看他,睫毛上凝着细碎的月光,“为何要写‘黄泉路头见’?” 顾秋书握住她的手,指腹摩挲着她掌心因刺绣而生的薄茧。那年他落水救她时,她指尖抓出的血痕早已淡去,此刻他掌心里的温度却烫得惊人:“我怕……怕自己将来若有不测,或……或负了你的期盼。”他顿了顿,眼里翻涌着她从未见过的郑重,“婷雪,这诗是我的誓约。若有一日我顾秋书负了今日之心,甘愿魂断黄泉,也定要寻你补偿。” 他从腰间解下一枚用红线串着的桃核——那是他用赶考的盘缠余钱请镇上老木匠刻的,上面歪歪扭扭刻着“秋”“雪”二字。“这桃核你收着,诗笺也藏好。待我金榜题名,便用它换你的红妆。” 苏婷雪将诗笺和桃核小心翼翼收进贴身的荷包,那里面还躺着那枚绣着红豆的帕子。她低头时,一滴泪落在顾秋书手背上:“我等你。” 那夜的月光格外清亮,将梅树的影子投在青石板上,像一幅浓淡相宜的水墨画。顾秋书看着苏婷雪发间的银饰在风中轻颤,突然想起什么,从砚台旁捡起一片刚落下的梅花瓣,夹进了诗笺里:“等梅花开时,我便回来了。” 喜欢无灯夜话请大家收藏:()无灯夜话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232章 冥红装(下) 苏敬然夫妇回到平溪集时,苏婷雪正在梅树下等他们。她看见父母憔悴的模样,心里已经明白了七八分。 “娘,顾哥哥……他是不是不回来了?”她的声音带着颤抖。 苏伯母再也忍不住,抱着女儿痛哭起来:“婷雪,我的傻女儿,他……他不要我们了……” 苏婷雪听完父母的讲述,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她不相信那个在寒水里救她、在梅树下对她许诺的顾哥哥,会变得如此冷漠无情。她冲出家门,要去省城找顾秋书问个清楚。 她赶到省城顾府门前时,正看见顾秋书陪着一位穿着华贵的少女走出来。那少女想必就是知府千金,容貌艳丽,衣着光鲜,顾秋书对她言笑晏晏,眼神里的温柔是苏婷雪从未见过的。 那一刻,苏婷雪觉得整个世界都崩塌了。她躲在街角,看着他们相携而去的背影,泪水模糊了视线。原来那些海誓山盟,那些红豆相思,在功名利禄面前,都显得如此可笑。 她失魂落魄地回到平溪集,走到镇外的蓝桥边。桥下的河水依旧浑浊,像极了当年她落水的那天。只是如今,再也没有那个奋不顾身跳下来救她的少年了。 她想起自己绣了三年的红嫁衣,想起梅树下的誓言,想起顾秋书最后冷漠的眼神……心如刀割。“顾秋书,你说过要八抬大轿娶我的……”她喃喃自语,泪水滴落在桥栏上,“如今你要娶别人了,我这红妆,又该为谁而穿?” 她从怀里掏出那枚绣着红豆的荷包,那上面的丝线已经被她摸得有些褪色。“最相思……原来只是我一个人的相思。”她凄然一笑,将荷包扔进河里,看着它被水流卷走。 然后,她整理了一下衣襟,抚平了裙角,像要去赴一场重要的约。“顾秋书,你既负我,我便穿着这红妆,到黄泉路上等你。”说完,她纵身一跃,跳进了冰冷的河水之中。 河水瞬间淹没了她,只留下一圈圈涟漪,很快又恢复了平静。 顾秋书大婚那日,省城顾府张灯结彩,热闹非凡。他穿着大红喜袍,接受着众人的祝贺,心里却总有种莫名的不安。他想起苏婷雪跳河的消息,想起苏敬然夫妇绝望的眼神,却强行压下那丝愧疚,告诉自己这是成大事者必经之路。 入夜,宾客散去,顾秋书走进新房。新娘盖着红盖头坐在床边,屋里红烛高照,一片喜气。他刚要掀起盖头,窗外突然刮起一阵阴风,烛火“噗”地一声灭了。 “怎么回事?”新娘的声音带着怯意。 顾秋书心里一紧,正要去点灯,却听见门外传来“嗒、嗒、嗒”的脚步声,像是有人穿着绣花鞋在走动。那声音很轻,却带着一股刺骨的寒意,一步步靠近房门。 “谁?”他厉声问道,手却忍不住发抖。 房门“吱呀”一声自己开了,门外站着两个身影。 前面的是苏婷雪,她穿着那件她亲手绣的红嫁衣,头上盖着鲜红的盖头,盖头边缘的珍珠流苏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晃动。只是那嫁衣的下摆还在滴着水,在地上留下一串湿哒哒的脚印,空气中弥漫着河水的腥气。 当苏婷雪穿着浸透河水的红嫁衣出现在顾秋书婚房中时,她胸前的衣襟处隐约透出一点暗红。顾秋书在极度恐惧中定睛看去,只见那是一片干枯的梅花瓣,正从嫁衣内衬的破口处滑落——正是当年他夹在诗笺里的那片。 她身后站着苏伯母,穿着一身素白的寿衣,脸色青灰,眼神怨毒地盯着顾秋书。她手里还提着一个红漆食盒,盒盖上印着龙凤呈祥的图案。 “顾郎可还记得这梅花?”苏婷雪的声音从红盖头下传来,带着湿冷的水汽,“你说‘纵使黄泉路头见’,如今我在黄泉等了你七日,你却在人间穿红娶亲。” 她缓缓抬手,指尖竟捏着半张泛黄的诗笺,上面“黄泉路头见”五字被水浸得模糊,却透着血色般的红:“这诗我贴身带了三年,跳河时它还在我荷包里。顾秋书,你看这‘执手共兰舟’,如今可是要在冥河里应验了?” “顾郎,”苏婷雪的声音从红盖头下传来,冰冷刺骨,带着水珠滚动的声响,“你看,我穿着红妆来成亲了。” 顾秋书吓得魂飞魄散,跌坐在地:“你……你们不是已经死了吗?” “死了?”苏伯母冷笑一声,打开食盒,里面赫然是一对交杯酒,“今日是我家婷雪的头七,我们母女二人,特来与你完成这桩冥婚。” 苏婷雪缓缓走进来,红盖头下的脸若隐若现,嘴角似乎还挂着一丝诡异的笑容。“顾郎,你曾说要八抬大轿娶我,如今轿子虽无,这红妆却已备下。你看,这嫁衣,可还合你心意?” 她伸出冰冷的手,掀开了自己的红盖头。顾秋书定睛一看,只见她脸色惨白如纸,双眼空洞无神,头发上还缠着水草,水珠顺着发丝滴落,打湿了胸前的并蒂莲纹。 “啊——!”顾秋书发出一声惨叫,想要爬走,却被苏伯母一把抓住脚踝。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顾秋书,你忘恩负义,害死我女儿,今日便来偿命!”苏伯母的声音尖利刺耳,像厉鬼的嘶吼。 苏婷雪走到顾秋书面前,蹲下身,冰冷的指尖划过他的脸颊:“顾郎,你看,这交杯酒,我已备好。你我夫妻一场,岂有不喝之理?” 她拿起食盒里的酒杯,强行灌进顾秋书嘴里。那酒腥气扑鼻,喝下去像冰水一样冻彻骨髓。顾秋书拼命挣扎,却被苏伯母死死按住。 “顾郎,跟我走吧,”苏婷雪站起身,伸出手,“黄泉路上,我等了你七日,如今该你陪我了。” 顾秋书只觉得眼前一黑,意识渐渐模糊。他仿佛看见自己穿着大红喜袍,被苏婷雪和苏伯母牵着,一步步走出新房,走出顾府,走向那片熟悉的江南水乡。 第二日清晨,平溪集的百姓发现,苏婷雪的坟前跪着一个人。 那人穿着一身崭新的大红喜袍,正是顾秋书。他双目圆睁,脸上凝固着极度的恐惧,身体早已僵硬冰冷。他的双手被反绑在身后,脖子上系着一条红绸带,像是刚拜过堂。而他面前的墓碑上,赫然放着一副红妆,正是苏婷雪跳河时穿的那件嫁衣,上面还放着一个红盖头,盖头下似乎还残留着水珠。 坟前的土地上,有一串从河边延伸过来的湿脚印,到了墓碑前便消失了。而不远处的老梅树下,痴傻的苏敬然正抱着一个纸扎的新郎,嘴里喃喃着:“秋书,你终于来娶婷雪了……好,好啊……” 镇上的老人说,这是苏婷雪头七回魂,带着母亲来索命了。顾秋书穿着红袍死在坟前,分明是被强行拜了冥婚,要在阴间给苏婷雪当一辈子夫婿。 从那以后,平溪集的人再也不敢靠近苏家老宅和苏婷雪的坟。每到阴雨天,总有人说能看见两个身影在蓝桥边徘徊,一个穿着红嫁衣,一个穿着素寿衣,隐隐传来女子的哭声和男子的哀嚎。 而顾府,自从顾秋书死后,便迅速败落。知府大人觉得晦气,与顾家断绝了往来,那位新婚的知府千金也在不久后离奇病逝。 江南的雨依旧缠绵,平溪集的青石板路常年湿滑。只是那棵老梅树再也没开过花,苏婷雪的坟前,偶尔会有不知是谁放上的一束野花,在风雨中轻轻摇曳,像一声无声的叹息。 从那以后,每逢梅花开落的时节,平溪集的老人都说能在苏婷雪坟前听见若有若无的吟诗声。那声音时而清朗如少年意气,诵着“青溪石上种红豆”,时而凄怨如泣血杜鹃,重复着“纵使黄泉路头见”。诗的末尾总伴随着水浪翻涌的声响,像是有人在幽冥深处,逼着那负心的魂魄一遍遍重念当年的毒誓。 红妆已作黄泉客,青灯照骨寒彻魂。这一场始于寒江的相遇,终于冥婚的悲剧,终究成了平溪集最深的一道伤疤,在岁月的烟雨中,隐隐作痛。 喜欢无灯夜话请大家收藏:()无灯夜话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233章 沉魂怨(上) 民国十七年的秋,江北的风带着水汽,把永安镇的青石板路浸得发潮。镇西头那座拱背的老桥,桥墩生满苔衣,桥洞下终年泊着叶桥的乌篷船——说是船,实则是他做营生的地界。叶桥只因其常年守着老桥做烟土生意,人都唤他“老桥”。他那生意做得隐秘,主顾多是夜里摸黑来,烟土用蜡纸包成小块,藏在船舱隔板的暗格里,一手钱一手货,从不多言,只有他的老主顾马兴例外,马兴是他一个远房亲戚,又长期做他生意,所以在他钱紧张的时候也就准许他佘赊账了,本来好心结果次数多了,加起来竟然有300块,这老桥有些受不了了。 这日酉时刚过,天色沉得像墨汁,老桥蹲在船头,吧嗒着旱烟,烟锅里的火星明灭。对岸灯笼刚挂上,就见一艘快船破浪而来,船头立着个穿纺绸长衫的汉子,正是常客马兴。马兴人如其名,行事张扬。 “老桥,货备好了吗?”马兴跳上老桥的船,舱里煤油灯昏黄的光映着他油光满面的脸,眼神里带着几分不耐。 老桥磕了磕烟锅,声音沙哑:“马老板,不是兄弟不仗义,前几趟的账,该清一清了。” 马兴眉头一皱,往舱板上一坐,二郎腿跷起:“啧,老桥你这就见外了。兄弟我最近手头紧,这不,跑了趟外地,钱刚到船上,等会儿让你儿子跟我去取就是。” 老桥看看马兴油滑的脸,心里犯嘀咕。可这行生意本就见不得光,催账也难,想着儿子阿玉腿脚利落,跟去一趟或许能把钱拿回来。阿玉学名叶常玉,年方十八,生得清秀,跟着老桥在船上长大,虽知父亲做的不是正经生意,却也只能帮衬。 “阿玉,出来送送马老板。”老桥朝里舱喊了一声。 阿玉掀开门帘出来,身上穿着蓝布短褂,手里还攥着块擦船板的抹布。他见了马兴,怯生生地叫了声“马老板”。 “阿玉跟我走一趟,”马兴站起身,拍了拍阿玉的肩膀,“船上有钱,你跟我去取了,顺便写个收据,省得老桥惦记。” 阿玉看向父亲,老桥点点头:“早去早回,路上听马老板的。” 马兴的船泊在下游半里地的芦苇荡里,是艘更大的乌篷船,船身漆成黑色,在夜色里像块浮着的棺木。阿玉跟着马兴上了船,舱里比父亲的船宽敞,桌上摆着酒菜,却透着一股说不清的腥气。 “坐,”马兴指了指桌边的凳子,自己倒了杯酒,“先喝口暖暖身子,这大冷天的。” 阿玉摆摆手:“不了马老板,我取了钱就走。” 马兴笑了笑,没再劝,从一个不起眼的布包里掏出一沓大洋,码在桌上,白花花的一片。“喏,这是三百块,你数数。” 阿玉低头数了数,正好三百。他松了口气,想着赶紧写完收据回家。马兴递过纸笔,阿玉趴在桌上,借着昏黄的油灯,一笔一划地写:“今收到马兴大洋叁佰圆整,此前账目两清。叶常玉。” 他写完,把纸递给马兴,刚想站起来,却感觉后颈一凉。马兴不知何时手里多了把短刀,刀刃在灯光下闪着寒芒。 “马老板,你……”阿玉的声音瞬间变了调,身体猛地往后缩,凳子“哐当”一声倒地。 马兴脸上的笑容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狰狞的狠戾:“阿玉啊,不是马叔心狠,你爹逼得紧,我要是把钱给了他,我自个儿就得喝西北风去。”他一步步逼近,短刀在手里晃着,“你跟你爹说,这钱你拿了,可你人……就别走了。” 阿玉吓得魂飞魄散,后背抵着舱壁,退无可退。他想喊,却被马兴一把捂住嘴,咸腥的汗水蹭在他脸上。“别叫,叫了也没人听见,这芦苇荡里,夜里连鬼都懒得走。”马兴的声音像毒蛇吐信,带着冰冷的恶意。 阿玉的眼睛瞪得像铜铃,泪水混合着恐惧的汗水往下淌,喉咙里发出“呜呜”的挣扎声。他看到马兴眼中的杀意,那是一种毫无温度的疯狂。他想起父亲,想起家里温暖的灶台,想起老桥烟锅里的火星……可现在,这些都离他越来越远。 马兴猛地用力,短刀刺进了阿玉的小腹。一阵剧痛袭来,阿玉浑身一震,鲜血瞬间染红了蓝布短褂。他想挣扎,手脚却软得使不上力气,只能眼睁睁看着马兴拔出刀,又狠狠刺了几下。 “别怪我,要怪就怪你爹不该催账。”马兴喘着粗气,脸上溅了几滴血,眼神却异常平静。他把阿玉的尸体拖到船舱角落,找来一个大麻袋,又从船底搬来几块沉重的鹅卵石。 阿玉还有一口气,意识模糊中,他看到马兴把他塞进麻袋,冰冷的石头压在身上。麻袋口被紧紧扎住,他能感觉到船身晃动,然后是刺骨的河水从麻袋缝隙里渗进来。 “扑通”一声,麻袋被扔进了河里。河水瞬间灌满麻袋,石头的重量拖着他急速下沉。阿玉在黑暗冰冷的水里挣扎,肺里灌满了河水,窒息的痛苦像无数根针在扎。他能感觉到自己的生命在飞速流逝,黑暗中,似乎有无数双冰冷的手在拉扯他,把他拖向更深的水底。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水面上,马兴站在船头,看着涟漪慢慢散去,直到河面恢复平静,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他擦了擦刀上的血,把那沓大洋重新揣进怀里,又捡起阿玉写的收据,嘴角勾起一丝冷笑。 老桥在船上等了一夜,直到天亮也没见阿玉回来。他心里发慌,撑着船在河面上找,从老桥找到芦苇荡,又找向下游,除了几片漂浮的水草,什么都没发现。 他报了警,可民国时期的警察,对这种“失踪”案子向来不上心,只登记了一下,便让他回家等消息。老桥像丢了魂一样,整日守在老桥上,见人就问有没有见过阿玉,眼里布满血丝,头发也白了大半。 过了半个月,马兴竟然又找上门来。他依旧是那副油滑的样子,仿佛不知道阿玉失踪的事。 “老桥,货呢?我又来拿货了。”马兴大咧咧地坐在船头,掏出烟卷点燃。 老桥猛地抓住他的衣领,眼睛赤红:“马兴!我儿子呢?你把他带到哪里去了?” 马兴推开他的手,故作惊讶:“老桥你这是干什么?那天我带阿玉去船上取钱,他拿了钱写了收据,说要去别处逛逛,我以为他早回家了呢。”他从怀里掏出那张收据,在老桥面前晃了晃,“你看,这是阿玉亲笔写的,钱他都拿了。” 老桥看着那熟悉的字迹,心如刀绞。他知道马兴在撒谎,可他没有任何证据。没有尸体,没有证人,连警察都不管,他一个卖烟土的老头子,能拿马兴怎么办? “你撒谎!阿玉不会不回家的!”老桥气得浑身发抖,却只能无力地捶打着船板。 马兴耸耸肩:“信不信由你,反正钱我给了,收据也在这儿你也看到了。” 老桥看着马兴那张无赖的脸,一股寒气从脚底直冲天灵盖。他知道,阿玉多半是遭了这个畜生的毒手。可他无能为力,只能眼睁睁看着马兴大摇大摆地离开,手里还攥着儿子用命换来的“收据”。 喜欢无灯夜话请大家收藏:()无灯夜话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234章 沉魂怨(下) 日子一天天过去,阿玉依旧杳无音信。老桥茶饭不思,人瘦得只剩一把骨头,眼神也变得呆滞。就在他快要绝望的时候,镇上一个老烟鬼偷偷告诉他:“老桥,我听说南边安石镇有个道观,观里有个疯道士,疯疯癫癫的,可听说能通阴阳,你要不嫌弃,去碰碰运气?” 老桥像抓住了救命稻草,第二天一早便揣上仅剩的几块大洋,雇了辆驴车,朝南边赶去。一路颠簸,走了两天才到安石镇。这镇子比叶桥镇更小,靠山而建,镇外果然有座破落的道观,门上匾额褪色,写着“清虚观”三个字。 观里杂草丛生,只有一个疯疯癫癫的老道,穿着破烂的道袍,头发乱糟糟的,正坐在台阶上抓虱子。 “道长,道长!”老桥扑过去,抓住老道的手,“我听说您能通阴阳,求您帮我找找儿子!他叫叶常玉,半个月前失踪了,怕是遭了毒手啊!” 疯道士抬起头,一双浑浊的眼睛盯着老桥,突然咧嘴一笑,露出几颗黄牙:“阴阳?阳间事多,阴间事也多,你儿子是阳间丢了,还是阴间走了?” 老桥被他问得一愣,连忙说:“我也不知道,他就是没回家,我怕是……怕是不在了……” 疯道士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草屑:“跟我来。” 他领着老桥走进观内大殿,里面神像蒙尘,香炉里没有香灰,只有几只蜘蛛在结网。疯道士让老桥点上三炷香,插在香炉里,然后闭上眼睛,嘴里念念有词。 突然,大殿里刮起一阵阴风,烛火“噗”地一声灭了,只剩下香头的火星在黑暗中明灭。老桥吓得浑身发抖,只听见疯道士的声音在黑暗中响起:“魂兮魂兮,归乎来兮……叶常玉,叶常玉,你在何方?” 过了一会儿,阴风停了,烛火自己亮了起来。疯道士脸色苍白,额头上全是汗,他指着香灰说:“你看,香灰发黑,直挺不弯,你儿子……确实不在阳间了。” 老桥“哇”地一声哭了出来,瘫倒在地。 疯道士叹了口气:“别哭了,想找他尸体,还得招魂。”他让老桥取来阿玉常用的一件衣服,又在地上画了个符,点燃后用碗接住纸灰,和着清水让老桥喝下。 老桥只觉得一股凉气从喉咙里下去,瞬间头晕目眩,仿佛灵魂出窍。他看到自己飘在空中,跟着疯道士来到河边,河水黑漆漆的,像一块巨大的墨玉。疯道士站在岸边,手持桃木剑,嘴里念着咒语:“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魂归本位,显我真形!” 只见河面上泛起涟漪,一个模糊的人影从水底浮了上来,正是阿玉!他浑身湿透,脸色惨白,眼睛里充满了恐惧和怨愤,嘴巴一张一合,似乎在说着什么,却发不出声音。 老桥在“梦中”哭喊着儿子的名字,阿玉的魂魄看向他,流下两行血泪,然后指了指下游的方向,又指了指马兴的方向,最后化作一道青烟消失了。 老桥猛地惊醒,发现自己还在大殿里,疯道士坐在一旁喘着气。“看到了?”疯道士问。 老桥点点头,泪流满面:“看到了,他指了马兴……是马兴杀了他!道长,求您救救我儿子,让他沉冤得雪啊!” 疯道士摇摇头:“阳间律法不管,阴间自有报应。你想让他报仇?” “想!我要让马兴血债血偿!”老桥目眦欲裂。 疯道士沉吟片刻:“请魂报仇,有伤天和,不过这马兴手段残忍,害死无辜,也该有此报应。只是……你儿子魂魄怨气太重,招来容易,送走难啊。” “只要能让马兴死,我什么都愿意!”老桥跪在地上,给疯道士磕头。 疯道士最终答应了老桥的请求。他让老桥准备了阿玉的生辰八字,又取来马兴掉落的头发,在深夜设下法坛。观外阴风怒号,法坛上烛火摇曳,疯道士手持铃铛,口中念念有词:“叶常玉,尔有冤屈,吾今召尔,前来索命!附于恶人,报尔血仇!” 法坛中央的水盆里,突然泛起波纹,阿玉的脸出现在水面上,眼神怨毒,死死盯着水盆外的方向。疯道士将马兴的头发扔进盆里,水面瞬间沸腾,发出“滋滋”的声响,一股黑烟从盆里升起,直冲天际。 与此同时,叶桥镇的马兴正在家里搂着小妾喝酒,突然感觉一阵阴风袭来,浑身发冷。他打了个寒颤,刚想让小妾去关窗,却看到墙角站着一个人影——正是阿玉!他浑身湿透,脸色惨白,肚子上还有个血窟窿,正滴滴答答地往下淌水。 “啊!”马兴吓得把酒壶扔在地上,摔得粉碎。“你……你不是死了吗?!” 小妾也吓得尖叫起来,可她什么都没看到。“老爷,你怎么了?” 马兴指着墙角,浑身发抖:“他!阿玉!他站在那儿!” 小妾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只有空荡荡的墙壁。“老爷,你是不是喝多了?” 马兴不敢再看,闭上眼睛,可阿玉的脸却在他脑海里挥之不去。从那天起,马兴就开始疯疯癫癫。他不敢关灯,不敢一个人待着,总觉得阿玉的魂魄跟着他,在他耳边低语,在他眼前晃悠。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他走到河边,就看到阿玉从水里爬出来,浑身湿淋淋地向他走来;他躺在床上,就听到阿玉在床底下哭,声音凄惨;他吃饭时,碗里会突然出现带血的水草,那是阿玉沉尸河底时缠在身上的东西。 他找了无数个道士和尚来驱邪,可都没用。疯道士设的法坛,专门引阿玉的怨气缠他,普通的符水根本没用。马兴的精神越来越差,眼睛里布满血丝,见人就喊“别找我!不是我杀的!” 老桥听说了马兴的惨状,只是冷冷地坐在老桥上,吧嗒着旱烟。他知道,这是阿玉在报仇。 终于有一天,马兴彻底疯了。他披头散发地跑出家门,嘴里喊着“阿玉饶命!我错了!我不该杀你!”一路朝着镇外的山崖跑去。 镇上的人跟着他到了山崖边,只见马兴站在悬崖边上,对着空气磕头作揖,一会儿哭一会儿笑。突然,他像是看到了什么极其恐怖的东西,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纵身跳下了悬崖。 等人们下到崖底,只找到一具摔得血肉模糊的尸体,死状凄惨。 马兴死后,老桥去了趟安石镇,给疯道士送了些香火钱。疯道士只是摆摆手:“冤冤相报,了却一桩因果,只是你儿子怨气已消,魂魄也该去投胎了,只是这河底沉冤,终究是人间悲剧。” 老桥回到叶桥镇,再也没做烟土生意。他把那艘乌篷船凿沉了,整日守在老桥上,看着河水静静流淌。有人说,在月夜的时候,还能看到老桥对着河水说话,像是在跟儿子聊天。 几年后,老桥也去世了,死的时候手里还攥着阿玉写的那张收据,上面的血迹早已干涸,却像烙印一样刻在纸上。 河水悠悠,岁月无声。民国时期的那段烟土往事,连同那沉在河底的冤魂,都渐渐被时光掩埋。唯有那座老桥,依旧拱着背,站在河上,见证着人间的悲欢离合,善恶因果。 这正是: 老桥烟锁民国秋,孽债横生起怨仇。 马兴贪财生歹念,阿玉饮恨赴江流。 阴司有路通疯道,阳世无门泣父眸。 魂缠恶鬼终偿债,崖下冤魂始罢休。 喜欢无灯夜话请大家收藏:()无灯夜话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235章 不散的阴魂 深冬的寒风裹挟着细碎的冰碴,如无数细小的刀刃,无情地刮擦着查明的脸庞,彻骨的寒意顺着衣领、袖口的缝隙疯狂钻入,仿佛要将他的每一寸肌肤都冻结。他紧了紧身上那件洗得发白的黑色羽绒服,这是他去年冬天在打折季咬牙买下的,如今早已抵御不住这愈发凛冽的严寒。他的双手在口袋里紧紧攥成拳头,试图从掌心挤出一丝温暖,却无济于事。 查明的眼神空洞而迷茫,如同深邃的黑洞,没有一丝光亮。在路灯昏黄的光影里,他缓缓走向孟婷家所在的小区。曾经,这里是他心中的圣地,每一次来,心中都满是期待与幸福。然而现在,这里却成了他的噩梦之源。他的脑海中不断回放着几个小时前那令人心碎的场景——孟婷父母那冰冷、嫌弃的眼神,像一把把锋利的匕首,直直地刺进他的心脏;那些刺耳的话语,如汹涌的潮水,将他淹没在无尽的绝望之中。 “你一个农村来的穷小子,拿什么给婷婷幸福?趁早离开她!”孟婷母亲的话如雷贯耳,字字诛心。查明张了张嘴,想要辩解,想要诉说自己对孟婷的爱,想要承诺会给她一个美好的未来,可喉咙却像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紧紧扼住,发不出任何声音。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孟婷泪流满面,却无力改变这一切。那一刻,他感到前所未有的无助和绝望,仿佛整个世界都在与他为敌。 小区的保安室里,保安老张正百无聊赖地看着电视,电视里播放的是一部老掉牙的警匪片,枪声和打斗声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突兀。突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引起了他的注意。他抬起头,透过保安室的窗户,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查明。老张皱了皱眉头,他记得这个年轻人,经常来找孟婷,每次脸上都洋溢着幸福的笑容。可今天,他的眼神却让老张不寒而栗,那眼神空洞得仿佛没有灵魂,整个人也失魂落魄的,像是丢了魂一般。 “小伙子,这么晚了还来啊?”老张好心地问道。然而,查明却像没有听到一样,径直朝着小区内走去。老张心中涌起一股不祥的预感,他急忙站起身,想要拦住查明,却发现查明的脚步越来越快,很快就消失在了黑暗中。老张站在原地,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坐了回去,心想可能是小情侣吵架了,过段时间就好了。 查明在小区里漫无目的地走着,四周的一切都那么熟悉,又那么陌生。曾经,他和孟婷在这里留下了无数美好的回忆:一起在长椅上看星星,在花园里散步,在路灯下拥抱……而现在,这些回忆却像一把把利刃,在他的心头反复切割。他走到孟婷家楼下,抬头望去,孟婷房间的灯还亮着,那柔和的灯光透过窗户,洒在地上,仿佛在向他招手。他的心中涌起一股冲动,想要冲上去,告诉孟婷他有多么爱她,告诉她无论遇到什么困难,他都不会放弃。 就在这时,孟婷的身影出现在了窗前。她穿着一件白色的睡衣,眼神中充满了忧伤和迷茫。她似乎感觉到了什么,朝着楼下看了一眼。当她的目光与查明的目光交汇的那一刻,她的身体猛地一颤,脸上露出了惊恐的表情。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查明明明已经被父母赶走了,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而且他的眼神,那么可怕,仿佛来自地狱的恶鬼。 孟婷的尖叫声在寂静的夜里格外刺耳,“啊!”她的声音充满了恐惧和绝望,仿佛看到了世界上最可怕的东西。查明被这声尖叫惊醒,他这才意识到自己的行为可能吓到了孟婷。他想要解释,想要告诉孟婷他不是故意的,可还没等他开口,孟婷房间的灯就熄灭了,紧接着,整个房子都陷入了黑暗。 查明站在原地,呆若木鸡。他不知道该怎么办,只能默默地转身离开。就在他转身的瞬间,一辆大卡车从小区外飞驰而来,刺眼的车灯照亮了整个街道。查明的大脑一片空白,他甚至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就被卡车撞飞了出去。巨大的冲击力将他抛向空中,又重重地摔在地上。鲜血从他的身体里涌出,染红了地面,在寒冷的冬夜里,显得格外刺眼。 第二天清晨,孟婷从噩梦中惊醒。她的脸上满是汗水,眼神中充满了恐惧和不安。她梦到了查明,梦到他被卡车撞的场景,那画面如此真实,仿佛就发生在眼前。她想要尖叫,想要逃离,却发现自己动弹不得,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查明在她面前痛苦地死去。 孟婷颤抖着双手,拿起手机,想要给查明打电话,却发现自己已经没有了他的联系方式。她的心猛地一沉,泪水不受控制地流了下来。她想起了父母昨天对查明说的那些话,心中充满了愧疚和自责。她知道,是自己的软弱和父母的反对,才导致了这一切的发生。 从那以后,孟婷的生活变得一团糟。她总是感觉有人在跟踪她,无论走到哪里,都能感觉到一双眼睛在背后盯着她。晚上,她经常被噩梦惊醒,梦到查明浑身是血地站在她的床前,向她伸出手,嘴里不停地说着:“为什么要离开我……为什么……”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孟婷的精神状态越来越差,她开始变得沉默寡言,不愿意和任何人交流。她的父母察觉到了她的异常,带她去看了医生。医生经过检查,诊断她得了精神病。孟婷的父母后悔不已,他们没想到自己的一时固执,会给女儿带来这么大的伤害。 然而,事情并没有就此结束。一天晚上,孟婷的父母正在客厅看电视,突然,电视屏幕闪烁了几下,画面变成了一片雪花。紧接着,一个熟悉的声音从电视里传了出来:“我好冷……好冷……”孟婷的父母惊恐地看着电视,那声音,分明就是查明的声音! 他们还没来得及反应,客厅的灯突然熄灭了,整个房间陷入了一片黑暗。黑暗中,传来一阵缓慢而沉重的脚步声,由远及近,仿佛有人正朝着他们走来。孟婷的母亲吓得尖叫起来,紧紧地抱住了丈夫。孟婷的父亲强装镇定,大声喊道:“谁?是谁在那里?” 脚步声越来越近,在离他们不远的地方停了下来。黑暗中,一个模糊的身影缓缓浮现,那身影越来越清晰,正是查明!他的脸上满是血迹,眼神空洞而恐怖,身上的衣服也破破烂烂的,还在往下滴着水。 孟婷的父亲想要站起来逃跑,却发现自己的双腿像被钉住了一样,动弹不得。查明慢慢地向他们走来,嘴里不停地重复着:“为什么要拆散我们……为什么……”孟婷的母亲已经吓得昏了过去,父亲则瘫坐在地上,脸色苍白如纸。 就在这时,孟婷的房间里传来了一声尖叫。查明的身影顿了一下,然后朝着孟婷的房间走去。孟婷蜷缩在床上,浑身不停地颤抖,她看到查明的身影出现在门口,想要逃跑,却发现自己根本无法移动。 查明走到孟婷的床边,伸出手,轻轻地抚摸着她的脸。孟婷感受到那只手的冰冷,仿佛来自地狱的寒冰,她想要尖叫,却发不出任何声音。查明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婷,我好想你……我们永远都不要分开……”说完,他的身影渐渐消失在黑暗中。 第二天早上,孟婷的父母醒来,发现孟婷躺在床上,已经没有了呼吸。她的脸上带着惊恐的表情,仿佛在临死前看到了世界上最可怕的东西。孟婷的父母悲痛欲绝,他们终于明白,是自己的错误,不仅害死了查明,也害死了自己的女儿。 从那以后,孟婷家的小区里经常有人说看到一个穿着破旧衣服、浑身是血的男子在游荡,还有人听到过女子的尖叫声。而孟婷家的房子,也成了人们口中的凶宅,再也没有人敢靠近…… 喜欢无灯夜话请大家收藏:()无灯夜话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236章 轮回杀(上) 上海的六月,梅雨季刚过,空气里还浮着未散的潮气。老城区的石板路被浸得发黑,两侧逼仄的弄堂像迷宫般延伸,晾衣绳上耷拉着半干的衬衫,在傍晚的微光里晃荡。唐忠捏了捏发酸的腰,警服衬衫后背已被汗水洇出深色的印子。他转头看向身边的年轻人,张斌正好奇地打量着墙角青苔,额角的汗珠顺着棱角分明的下颌滑落。 “小张,”唐忠的声音带着老烟嗓的沙哑,“这片儿巷子杂,晚上巡逻得打起十二分精神。你看那墙根儿,去年就有人在那儿藏过管制刀具。” 张斌连忙点头,鼻梁上的眼镜滑了滑:“唐师傅,您放心,我记着呢。老家那边没这么复杂的地形,我得多跟您学学。”他是上个月从江苏考来的警员,带着外地年轻人的生涩和一股不服输的韧劲。唐忠看着他,想起自己十几年前刚入行的样子,心里叹了口气——这行,见过太多阴暗,不知这小伙子能扛多久。 两人沿着主路巡查,路灯次第亮起,在湿漉漉的地面投下昏黄的光斑。刚拐进“福寿里”弄堂口,一阵激烈的打骂声突然炸开,夹杂着女人的尖叫和瓷器碎裂的声响。张斌下意识地站直身体,手按在腰间的警棍上。 “你过去看看。”唐忠皱起眉。这种老城区,邻里纠纷最常见,但这动静透着股狠劲。 弄堂越走越窄,两侧的民居挤得几乎贴在一起,晾衣杆上的内衣袜子擦着张斌的头顶。打骂声越来越清晰,是从弄堂深处一栋二层小楼里传出来的。那楼看着有些年头了,斑驳的红砖墙渗出潮气,木质窗棂裂着缝,窗台上摆着几盆蔫了的多肉植物。 张斌上前敲门,铁皮门环“哐当”作响。屋里的打骂声戛然而止,随即传来窸窸窣窣的脚步声。门开了条缝,露出一张年轻女人的脸,约莫二十三四岁,皮肤苍白得像纸,眼睛却异常明亮,看到张斌时,那双眼猛地睁大,闪过一丝惊恐,随即又被警惕覆盖。 “你干什么?”她的声音有些抖。 “我是巡警,听到里面有吵闹声,看看有没有事。”张斌亮了亮警徽,“方便进去看看吗?” 女人咬着嘴唇,眼神慌乱地往屋里瞟了一眼,正要说话,一个苍老的声音从她身后传来:“谁啊?” 一个老太太拄着拐杖挪到门口,她头发花白,梳着老式的发髻,脸上布满深褐色的老年斑,眼睛却浑浊中透着精明。她上下打量了张斌一番,嘴角扯出个似笑非笑的弧度:“哟,是警察同志啊。刚才是我跟我闺女拌嘴,让你见笑了。” 年轻女人猛地拽了拽老太太的袖子,低声说:“妈,让他走吧……” “来都来了,”老太太推开女儿的手,把门缝拉大,“屋里乱,不嫌弃就进来坐坐,喝口水。”她的语气突然变得热络,眼神却在张斌身上黏糊糊地打转。 张斌犹豫了一下,唐忠还在弄堂口等着,他想着不过是邻里吵架,进去看看情况也好。他刚迈过门槛,脚还没站稳,眼角余光就瞥见老太太举起了拐杖——那拐杖顶端不是普通的木头,而是裹着铁皮的圆头! “砰”的一声闷响,剧痛从后脑炸开,张斌眼前一黑,像段木头似的直挺挺倒了下去。失去意识前,他听到年轻女人压抑的惊呼,和老太太阴冷的嘀咕:“等了二十年,可算来了……” 唐忠在弄堂口等了快十分钟,烟都抽完了两根,还不见张斌出来。心里那点不安像藤蔓似的往上爬。这弄堂不算深,就算进去查看情况,也该回来了。他皱着眉往小楼走去,铁皮门虚掩着,里面静悄悄的,刚才的吵闹声消失得无影无踪。 “小张?”唐忠推门进去,一股混杂着霉味和淡淡香烛的气味扑面而来。堂屋里光线昏暗,一张老旧的八仙桌摆在中央,桌上供着个蒙着红布的牌位,墙角堆着杂物,唯独不见张斌的影子。 “有人吗?”唐忠提高了声音,手按在枪套上。后堂传来细碎的脚步声,还是那个老太太,她脸上带着和善的笑:“警察同志,刚才那小伙子说有事,先走了啊。” “走了?”唐忠一愣,“他没跟我说啊。” “是啊,”老太太点点头,指了指后门,“从那边走的,说是急着回所里。年轻人嘛,毛毛躁躁的。” 唐忠心里的不安更浓了,张斌不是那种遇事不打招呼的人。他快步走到后门,门外是个狭小的天井,堆着些破旧的自行车和蜂窝煤炉,墙角有扇小门通向另一条弄堂。天井里空无一人,只有傍晚的风吹过,带起一片落叶。 他冲回前堂,老太太和那年轻女人已经不见了踪影。唐忠立刻掏出对讲机:“指挥中心,我是唐忠,在福寿里弄堂,新警张斌可能失踪,请求支援!” 半小时后,福寿里被警灯照得通明。刑警队的人来了,技术科的人也来了,他们仔细勘察了那栋小楼,却发现屋里除了老太太和年轻女人的痕迹,几乎找不到张斌的印记——没有指纹,没有毛发,甚至他进门时踩在地上的泥脚印都像是被刻意擦过。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唐师傅,你确定他进了这屋?”刑警队长老王皱着眉,手里拿着勘察报告。 “我亲眼看着他进去的!”唐忠急得额头青筋直跳,“那老太太和她闺女肯定有问题!” 他们找到了老太太和年轻女人的信息:老太太姓陈,叫陈桂兰,七十二岁;女儿叫林惠,二十五岁。户籍显示两人一直住在这里,邻居们却说这对母女很孤僻,平时很少与人来往,陈桂兰尤其古怪,总在半夜烧香。 但当警方去抓人时,那栋小楼已经人去楼空。门窗紧锁,屋里的东西都没带走,唯独供桌上的红布牌位不见了。技术科的人撬开门锁进去,发现后窗的插销被从外面插上了,像是两人从后门离开后,又从外面锁了窗,彻底断了痕迹。 接下来的半个月,整个派出所都在找张斌和陈家母女。他们查了所有交通监控,走访了周边几十条弄堂,甚至调出了全市的失踪人口记录,却一无所获。张斌就像一滴水滴进了大海,消失得无影无踪。唐忠每天都泡在福寿里,盯着那栋空楼,烟抽得更凶了,眼角的皱纹深得能夹死蚊子。他总觉得,张斌还在附近,就在某个他看不见的地方。 一天深夜,唐忠又一次来到福寿里,弄堂里静得可怕,只有自己的脚步声在回荡。他走到那栋小楼前,突然听到一阵微弱的哭声,断断续续,像是从地底传来。“小张?”他猛地停下脚步,侧耳倾听。哭声很轻,带着绝望和恐惧,确实是张斌的声音! 他顺着声音找去,从弄堂这头跑到那头,声音却时远时近,始终无法确定来源。最后,他站在弄堂口的十字路口,四周只有匆匆驶过的汽车和晚归的行人,那哭声彻底消失了。唐忠靠在墙上,大口喘着气,一种前所未有的无力感攫住了他——他当了十几年警察,抓过贼,破过案,却连自己带的新人都保护不了,甚至连他是死是活都不知道。 喜欢无灯夜话请大家收藏:()无灯夜话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237章 轮回杀(下) 三个月后,张斌的案子成了悬案。所里的人都劝唐忠想开点,但他每天看着张斌空空的办公桌,心里就像扎了根刺。他想起张斌刚来那天,穿着崭新的警服,腼腆地递给他一支烟,说:“唐师傅,以后请多关照。” 绝望之下,唐忠想起了队里老郑说过的一个人——“李半仙”,一个在郊区摆摊算命的老头,据说有些真本事。唐忠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心态找到了他。李半仙听完他的描述,闭着眼掐算了半天,最后睁开眼,脸色凝重:“那地方怨气太重,那小伙子……怕是已经不在了。” “他在哪儿?”唐忠抓住李半仙的手。 “在他消失的地方,”李半仙叹了口气,“找个懂行的人去吧,带上黑狗血和糯米。” 唐忠将信将疑,但这是唯一的线索。他找到局里领导,磨了半天,领导终于同意让他带几个人再去福寿里试试。他还特意请了李半仙一起去。 那天下午,李半仙穿着件灰色道袍,手里拿着罗盘,在福寿里那栋小楼的天井里转了几圈。罗盘的指针疯狂地转动,最后停在天井角落一块稍微凹陷的地面上。 “就在这儿,”李半仙指着地面,“挖。” 几个年轻警员拿着铁锹开始挖,泥土很湿,带着一股腐臭味。挖了大约一米深,铁锹碰到了硬物。众人小心翼翼地扒开泥土,露出一块平整的水泥面。唐忠的心沉到了谷底。 “撬开!” 水泥层不算厚,很快就被撬开了。下面是一个长宽各一米左右的坑,坑里躺着一个人,全身被水泥封死,只露出一个模糊的头颅轮廓。尽管已经过去三个月,水泥有些开裂,但那身警服的颜色依然清晰。 唐忠猛地后退一步,扶住墙壁才没摔倒。张斌……真的在这里! 法医很快赶来,小心翼翼地将尸体从水泥里分离出来。尸体已经高度腐败,但通过牙齿记录和张斌入职时留下的DNA样本比对,确认了死者就是张斌。最让人毛骨悚然的是,法医在水泥层里发现了挣扎的痕迹——张斌是被活埋的! 消息传回所里,所有人都沉默了。唐忠把自己关在办公室里,一根接一根地抽烟,烟雾缭绕中,他仿佛又看到张斌那张年轻的脸。他想起李半仙说的“怨气太重”,陈家母女为什么要这么做?她们和张斌无冤无仇,为什么要用如此残忍的方式杀人? 案子再次陷入僵局。陈家母女依旧杳无音信,现场除了那具水泥封尸,没有留下任何指向她们的证据。唐忠看着卷宗里张斌的照片,突然想起陈桂兰那句没头没尾的话:“二十多年前他杀了我们母女二人!” 张斌才二十二岁,二十多年前他还没出生,怎么可能杀人?难道是……唐忠不敢想下去。 时间一晃就是二十年。唐忠鬓角的头发已经全白了,还有半年就要退休。这二十年里,他从未放弃过追查张斌的案子,走访了无数次福寿里,也查了陈桂兰和林惠的过去,却只发现她们的户籍信息像是凭空捏造的,更早的记录一片空白。 他听说茅山有位马磊道长,人称“马天师”,精通玄学命理,尤其擅长处理因果报应之事。唐忠抱着最后一丝希望,辗转找到了马天师的道观。 马天师看上去五十多岁,道袍一尘不染,眼神清澈,不像世俗中人。唐忠把整个案子的来龙去脉,包括李半仙的指点和水泥封尸的细节,都告诉了他。 马天师听完,闭目沉思良久,才缓缓开口:“唐施主,你听说过轮回吗?” 唐忠一愣:“您是说……” “陈桂兰说的‘二十多年前’,恐怕不是指今生,”马天师拿起桌上的茶杯,“而是张斌的前世。那对母女,应该是被张斌的前世所杀,怨气太深,死后魂魄不散,一直在寻找转世的仇人。” 马天师解释说,人有三魂七魄,若死时怨气极重,魂魄就会滞留人间,形成地缚灵。陈桂兰和林惠死后,凭借着强烈的怨念,竟然记住了仇人的魂魄特征,等到张斌转世投胎,她们便感应到了,于是设下陷阱,完成了跨越生死的复仇。 “那她们为什么要等二十年?”唐忠问。 “魂魄转世需要时间,”马天师说,“而且,她们刚死时力量弱小,无法直接影响阳世。二十年后,张斌成年,阳气最盛,她们也积蓄了足够的怨念,才能动手。你注意到没有,林惠的年龄和张斌相仿,恐怕她也是在张斌出生前后转世的,为的就是和母亲一起复仇。” 唐忠听得脊背发凉。他想起陈桂兰那邪魅的一笑,想起李半仙说的“怨气太重”,一切似乎都有了合理的解释,虽然这解释超出了他三十年警察生涯的认知。 “那她们现在在哪儿?” 马天师摇摇头:“大仇得报,她们的怨念便会消散,魂魄要么轮回,要么魂飞魄散。只是……”他顿了顿,眼神变得凝重,“这等逆天的复仇,必遭天谴,她们的下场恐怕不会好。” 唐忠沉默了。困扰他二十年的谜团终于解开,却不是他想要的答案。原来张斌的死,竟是因为前世的因果。他心里没有释然,反而更加沉重——人命关天,就算有前世恩怨,今生的张斌又有什么错?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离开道观时,马天师送他到门口,忽然叹了口气:“唐施主,因果循环,报应不爽。你此生与这案子结缘,怕是也未了。” 唐忠没听懂,只是苦笑了一下。他只想退休后,能睡个安稳觉,不再梦见张斌那双绝望的眼睛。 退休手续办得很顺利。唐忠收拾好东西,最后看了一眼待了三十年的派出所,心里五味杂陈。走出大门时,夕阳正浓,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 他沿着熟悉的街道往家走,路过当年福寿里附近的一个十字路口。这里已经拆迁重建,盖起了高楼大厦,只有街角的老槐树还在,提醒着人们这里曾是老城区。 一辆白色的小汽车缓缓停在路边,车窗摇下,露出一个年轻男人的脸。唐忠下意识地看了一眼,猛地停住了脚步——那张脸,和十年前的张斌一模一样!一样的眉骨,一样的鼻梁,甚至连嘴角的弧度都分毫不差。 年轻男人似乎感觉到了他的注视,转过头来,对他礼貌性地笑了笑。就在这时,唐忠瞥见车后座坐着两个人——一个老太太和一个年轻女人。 老太太头发花白,脸上布满老年斑,正缓缓转过头,浑浊的眼睛盯着他;旁边的年轻女人皮肤苍白,眼神怨毒,嘴角勾起一个冰冷的弧度。她们穿着老式的衣服,身上隐隐透着一股寒气,根本不像是活人! 唐忠的心脏像被一只冰冷的手攥住,呼吸都停止了。他认得她们!是陈桂兰和林惠!她们的样子和十年前一模一样,甚至连脸上的表情都带着那股阴鸷的恨意。 “嗡——”汽车发动的声音响起。年轻男人转过头,发动了汽车。后座的陈桂兰和林惠依旧盯着唐忠,她们的嘴角向上咧开,露出一个诡异到极点的微笑,仿佛在说:“你看,轮回还在继续……” 汽车汇入车流,很快消失在街角。唐忠站在原地,浑身冰凉,仿佛被扔进了冰窖。马天师的话在他耳边回响:“你此生与这案子结缘,怕是也未了。” 原来,这对母女的怨念并未消散,她们找到了张斌的又一次转世,而他,唐忠,作为当年的见证者,也被卷入了这场跨越生死的轮回杀局。 晚风吹过,老槐树的叶子沙沙作响,像是无数冤魂在低语。唐忠抬起头,看着天边暗红的晚霞,突然觉得,有些黑暗,是永远无法被驱散的。而他,或许直到死,都无法摆脱那个水泥坑里的年轻灵魂,和那对母女诡异的微笑。 喜欢无灯夜话请大家收藏:()无灯夜话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238章 面铺惊魂(上) 1992年冬,寒风裹挟着细雪掠过青石板路,在路灯昏黄的光晕里打着旋儿。镇上的“老味面馆”招牌在风中吱呀作响,玻璃窗内蒸腾的热气模糊了外头的景象,将寒冷隔绝在外。 王建国和李秀兰夫妇正在收拾柜台,案板上还残留着些许面粉,锅里的骨汤依旧咕嘟咕嘟冒着泡,散发出诱人的香气。五十多岁的他们,眼角满是岁月的皱纹,手上的老茧见证着几十年经营面馆的辛劳。 “他爸,今儿个又没剩多少面了,明儿得早起去进面粉。”李秀兰一边擦拭着桌子,一边说道。 王建国点点头,刚要回应,就听见外头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响动。紧接着,面馆的门被推开,刺骨的寒风灌了进来,伴随着一个衣衫褴褛的身影。那人头发凌乱,脸上和身上满是污渍,破旧的棉袄上结着冰碴,脚上的鞋子更是开了口,露出冻得通红的脚趾——正是镇上有名的乞丐老陈。 老陈缩着脖子,用浑浊的眼睛看着夫妻俩,嗫嚅道:“大哥,大姐,行行好,给口吃的吧,我实在是饿得慌。” 李秀兰皱了皱眉,她知道老陈经常在镇上讨饭,虽说大家都不太待见他,但她和老伴向来心软。“他爸,要不就给他下碗面?”她小声问道。 王建国叹了口气,“行吧,大冷天的,谁都不容易。”说着,他转身走向厨房,熟练地抓起一把面条,放进沸水里。 老陈感激地搓着手,在角落里找了个位置坐下。不一会儿,一碗热气腾腾的阳春面端到了他面前,面条根根分明,撒着葱花和虾皮,香气四溢。老陈也顾不上烫,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没几口就把一碗面吃得干干净净。 “大哥,大姐,能不能再给一碗?实在是太饿了。”老陈舔了舔嘴唇,眼神里满是渴望。 李秀兰有些犹豫,王建国却二话不说,又去厨房下了一碗面。这次,老陈吃得稍微慢了些,吃完后,他抹了抹嘴,慢慢站起身来。 走到门口时,老陈突然回头,眼神变得诡异而阴森,声音也变得沙哑低沉:“看你们夫妻还不错,告诉你们一件事,那就是今晚十二点厉鬼来索命。千万记得早点关门,千万…千万…”说完,他转身消失在茫茫夜色中,只留下目瞪口呆的夫妻俩。 老陈离开后,面馆里的空气仿佛瞬间凝固。李秀兰忍不住打了个寒颤,“他爸,老陈这话什么意思?不会是真的吧?”她声音里带着明显的恐惧。 王建国强装镇定,“别听他胡说,那老乞丐天天神神叨叨的,指不定是吃饱了瞎编来吓唬我们的。”嘴上虽然这么说,可他心里也犯起了嘀咕,老陈临走时那眼神和语气,实在让人不寒而栗。 李秀兰还是不放心,“要不,咱们今晚早点关门?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啊。” 王建国想了想,点点头,“行,听你的,收拾收拾就关门。” 夫妻俩加快了收拾的速度,将剩余的食材放进冰柜,关好门窗。外面的雪越下越大,街道上早已没了行人,只有寒风呼啸的声音。 关店后,王建国和李秀兰回到了面馆后面的小院。这是他们生活了几十年的地方,小院不大,却收拾得井井有条。屋子里生着煤炉,暖意融融,但李秀兰还是觉得后背发凉。 “他爸,你说老陈说的厉鬼,会不会和十几年前那件事有关?”李秀兰突然问道。 王建国正在往炉子里添煤,听到这话,手猛地一抖,煤块差点掉在地上。“别瞎想,都过去那么久了,不会的。”他嘴上这么说,可心里却想起了那段尘封已久的往事。 十几年前,镇上发生过一起命案。一个年轻女子在附近的巷子里被人杀害,凶手一直没抓到。当时,面馆刚开业不久,夫妻俩记得很清楚,那几天镇上人心惶惶,警察天天来调查,可最终还是成了悬案。 难道老陈说的厉鬼,和那个冤死的女子有关?王建国不敢再往下想,他安慰着李秀兰,也安慰着自己:“别自己吓自己了,赶紧睡吧,一觉醒来就没事了。” 然而,这一夜注定无法平静。半夜时分,夫妻俩被一阵奇怪的声音惊醒。那声音像是有人在轻轻敲打窗户,又像是指甲划过玻璃的刺耳声响。李秀兰紧紧抓住王建国的手,浑身颤抖,“他爸,你听见了吗?那是什么声音?” 王建国屏住呼吸,仔细听着。声音断断续续,时有时无,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清晰。他壮着胆子,慢慢起身,想去看看究竟。 “别去!”李秀兰一把拉住他,“太危险了,说不定真的是老陈说的厉鬼。” 王建国犹豫了一下,还是坐了回来,“那怎么办?总不能这么干等着。” 就在这时,挂在墙上的老式座钟突然发出一声巨响,“当——”午夜十二点到了。 座钟的钟声在寂静的夜里格外突兀,仿佛一记重锤敲在夫妻俩的心口。那奇怪的敲打窗户声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一阵若有若无的脚步声,从院子外面缓缓传来。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李秀兰死死地抱住王建国,牙齿不停地打颤,“来了,真的来了,老陈说的是真的……” 王建国虽然也害怕,但作为男人,他还是强撑着说:“别怕,说不定是野猫野狗。我去看看。”他披上外套,拿起放在门后的扫帚,慢慢走到门口。 院子里一片漆黑,只有零星的雪花在月光下闪烁。王建国握紧扫帚,小心翼翼地打开门,探出半个身子。外面空无一人,可那脚步声却越来越近,仿佛就在耳边。 突然,一阵阴风吹过,院子里晾着的衣服开始疯狂摆动,发出“哗哗”的声响。王建国只觉得头皮发麻,一股寒意从脚底窜上头顶。他想退回屋里,却发现双脚像被钉住了一样,动弹不得。 “救命啊!”李秀兰的尖叫声从屋里传来。王建国心里一惊,顾不上害怕,转身冲进屋子。只见李秀兰缩在床角,眼神惊恐地盯着窗户。王建国顺着她的目光看去,窗户上赫然出现了一张惨白的脸,披头散发,嘴角咧到耳根,露出阴森森的笑容。 “啊!”王建国吓得后退几步,手中的扫帚掉在地上。那张脸在窗户上停留了几秒钟,随后消失不见。紧接着,整个屋子开始剧烈摇晃,家具发出吱呀吱呀的声响,墙上的照片纷纷掉落。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李秀兰哭喊着,“我们该怎么办?” 王建国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他突然想起老陈说的话,“也许老陈知道些什么,我们得去找他问问。” “现在出去?外面太危险了!”李秀兰惊恐地说。 “总比在这里等死强!”王建国咬咬牙,“我们一起出去,抓紧我。” 夫妻俩紧紧拉着手,小心翼翼地打开房门。院子里依旧安静得可怕,那股阴森的气息却愈发浓烈。他们刚走到院门口,就听见一阵阴森的笑声从四面八方传来,“你们逃不掉的……逃不掉的……” 喜欢无灯夜话请大家收藏:()无灯夜话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239章 面铺惊魂(下) 阴森的笑声在耳边回荡,王建国和李秀兰只觉得头皮发麻,浑身的血液仿佛都凝固了。但此时已经没有退路,他们只能硬着头皮,小心翼翼地推开院门,走进了风雪交加的街道。 街道上一片死寂,路灯在风雪中忽明忽暗,投下斑驳的影子。夫妻俩紧紧靠在一起,一步一步地往前走。寒风如刀,刮在脸上生疼,可他们顾不上这些,心里只有一个念头:找到老陈。 “老陈平时都在镇东头的破庙附近活动,我们去那儿看看。”王建国小声说道。 李秀兰点点头,两人加快了脚步。一路上,他们总感觉有什么东西跟在身后,时不时回头,却什么也看不到。只有那若有若无的脚步声,一直若隐若现地伴随着他们。 终于,他们来到了镇东头的破庙。这座庙已经荒废多年,墙壁上长满了青苔,庙门半开着,在寒风中吱呀作响。王建国深吸一口气,推开门走了进去。 破庙里漆黑一片,霉味和腐臭味扑面而来。“老陈!老陈!你在吗?”王建国大声喊道。 起初,只有回音在空荡荡的庙里回荡。就在他们准备离开时,角落里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一个身影慢慢站了起来,正是老陈。 “你们怎么来了?”老陈的声音依旧沙哑,在黑暗中显得格外诡异。 “老陈,你今晚说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那厉鬼究竟是怎么回事?”王建国急切地问道。 老陈沉默了一会儿,缓缓说道:“十几年前那个被杀害的女子,她的鬼魂一直没有安息。今晚,是她的忌日,她要找当年的凶手报仇。” “可这和我们有什么关系?我们又不是凶手!”李秀兰哭着说。 老陈冷笑一声,“你们真的以为自己是无辜的吗?当年,你们明明看到了凶手的样子,却因为害怕,选择了沉默。” 王建国和李秀兰愣住了,脸上血色尽失。那段尘封的记忆如潮水般涌来——那天晚上,他们确实看到了凶手的脸,可因为害怕遭到报复,他们在警察询问时选择了隐瞒真相。 “现在,冤魂找上门来了,你们逃不掉的……”老陈阴森地说。 老陈的话像一把重锤,狠狠砸在王建国和李秀兰心上。记忆的闸门彻底打开,那晚的场景在他们脑海中不断回放。 那是个同样寒冷的夜晚,王建国和李秀兰忙完面馆的生意,准备回家。路过一条小巷时,他们听到了一声凄厉的尖叫。好奇心驱使他们探头张望,却看到了永生难忘的一幕:一个男人正拿着刀,疯狂地捅向一个年轻女子。那女子拼命挣扎,鲜血溅满了墙壁。 两人吓得魂不附体,赶紧躲了起来。等男人离开后,他们才战战兢兢地走出来,发现女子已经没了气息。原本他们打算报警,可又担心凶手会报复,犹豫再三,最终选择了沉默。 “我们错了,我们真的错了!”李秀兰痛哭流涕,“老陈,求求你,告诉我们该怎么办?我们不想死啊!” 老陈叹了口气,“冤有头债有主,只有让真相大白,才能平息她的怨气。你们现在就去警局,把当年看到的一切都说出来。” 王建国和李秀兰对视一眼,眼中满是恐惧和犹豫。去警局意味着要面对凶手的报复,可留在这儿,同样是死路一条。 “没时间犹豫了,再过一会儿,她就会找到这里。”老陈催促道。 就在这时,破庙外传来一阵阴森的风声,紧接着,一个白色的身影缓缓飘了进来。那是个女子,穿着染血的白色连衣裙,头发遮住了脸,只能看到嘴角那抹诡异的笑容。 “啊!”李秀兰尖叫一声,瘫倒在地。王建国想要拉起她,却发现自己的双腿根本不听使唤。 女子越飘越近,嘴里发出凄厉的哭喊:“还我命来!还我命来!” 千钧一发之际,老陈突然冲上前,挡在夫妻俩面前,“冤有头债有主,他们已经知道错了,愿意去警局说出真相,你就放过他们吧!” 女子停了下来,沉默了片刻,然后发出一声刺耳的尖叫,消失在黑暗中。 “快走!趁现在还有机会!”老陈大喊道。 王建国和李秀兰顾不上多想,连滚带爬地跑出破庙,朝着警局的方向狂奔而去…… 雪依旧在下,王建国和李秀兰在风雪中拼命奔跑。他们的头发和衣服上落满了雪花,可内心的恐惧让他们感受不到寒冷。身后时不时传来阴森的呼啸声,仿佛那冤魂仍在追赶。 终于,警局的灯光出现在眼前。两人推开门,跌跌撞撞地冲了进去。值班的警察被这突如其来的状况吓了一跳,赶紧将他们扶到椅子上。 “冷静点,慢慢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警察递来热水,安抚道。 王建国和李秀兰喘着粗气,你一言我一语,将十几年前目睹的命案经过,以及今晚发生的诡异事件,全部说了出来。警察越听脸色越凝重,立刻通知了相关部门,重启了这起尘封已久的案件。 与此同时,在面馆里,诡异的现象仍在继续。原本关好的门窗突然全部打开,寒风灌了进来,屋内的物品开始在空中乱飞。一个女子的身影在屋内飘荡,发出阵阵啜泣声。 镇上的居民被这动静惊醒,纷纷从家中探头张望。有人看到面馆里的诡异景象,吓得尖叫起来,消息迅速在镇上传开。 天快亮的时候,警察带着王建国和李秀兰回到了面馆。此时,屋内已经一片狼藉,桌椅翻倒,碗碟破碎,墙上还留下了血手印。 “我们会尽快调查清楚当年的案件,你们先好好休息。”警察说道。 王建国和李秀兰坐在废墟中,看着眼前的一切,心中满是悔恨和后怕。如果当年他们勇敢地站出来,也许就不会有今晚的惊魂夜。 随着太阳升起,那股阴森的气息渐渐消散。王建国和李秀兰知道,这一夜的恐怖经历,将成为他们一生都无法抹去的记忆。而他们也决定,从此以后,无论遇到什么事,都要坚守正义,不再逃避…… 几个月后,当年的凶手终于落网。原来,他就是镇上的一个小混混,因为抢劫不成而痛下杀手。真相大白后,镇上举行了一场超度仪式,希望能让那个冤死的女子安息。 自那以后,面馆重新开业。虽然经历了如此恐怖的事件,但夫妻俩并没有放弃。他们相信,只要心怀善意,坚守正义,就没有过不去的坎。而那个寒夜的惊魂故事,也在镇上流传开来,成为了人们茶余饭后的谈资,时刻警醒着人们:正义可能会迟到,但永远不会缺席。 喜欢无灯夜话请大家收藏:()无灯夜话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240章 鬼压棺 1985年的深秋,皖北的杨树叶子扑簌簌地往下掉,勇子蹲在村口老槐树下,吧嗒吧嗒地抽着自卷的旱烟。烟丝呛得他眼眶发红,可心里的苦水比烟味还浓。 “哟,勇子,又被大梅撵出来啦?”路过的李婶捂嘴笑,话里带着几分调侃。 勇子没吱声,只是把烟头狠狠按在树桩上,火星子迸溅开来。他想起今早的事,大梅抄着菜刀追他满村子跑,嘴里还骂骂咧咧:“王大勇,你个没出息的东西,看我不砍死你!”那把寒光闪闪的菜刀,差点就砍到他后脑勺上。 夜幕降临,勇子蹑手蹑脚地摸回家。屋里漆黑一片,透着股说不出的阴冷。他摸索着打开灯,昏黄的灯光下,大梅直挺挺地吊在房梁上,舌头伸得老长,双眼圆睁,像是还在瞪着他。 “大梅!”勇子吓得一屁股跌坐在地上,双腿发软。他哆嗦着摸出火柴,点上煤油灯,仔细打量着大梅的尸体。大梅穿着那件洗得发白的蓝布衫,脚尖离地面还有半尺,脚下歪歪扭扭地倒着个木凳。 勇子心里七上八下,虽说平日里没少和大梅吵架,可真看到她这副模样,还是忍不住打了个寒颤。他定了定神,摸黑跑到镇上,敲响了棺材店王师傅的门。 “王师傅,我家大梅...没了。”勇子声音发颤。 王师傅眯着眼,吧唧着烟斗:“咋回事?” “上吊...自己上吊的。”勇子眼神躲闪。 王师傅跟着勇子回到家,掀开蒙在大梅脸上的白布,仔细查看尸体。“大勇,你可得说实话,她真是自己上吊的?这脖颈子的勒痕,看着可不太对劲啊。” 勇子心里“咯噔”一下,强装镇定:“王师傅,您这是说的啥话!我和大梅再怎么吵,也不至于...” 王师傅没再追问,只是摇头叹气:“明早入殓,我带几个人来帮忙。” 第二天一早,王师傅带着四个壮汉来抬棺。可当他们把大梅的尸体放进棺材,准备抬起时,怪事发生了。四个人憋得满脸通红,棺材却纹丝不动,就像生了根似的。 “邪门了!”王师傅皱起眉头,又喊来四个人。八个人合力,还是抬不起来。棺材底下,隐隐有血水渗出来,在地上积成一滩。 勇子脸色煞白,额头直冒冷汗。他想起昨晚偷偷给大梅灌农药时,大梅那充满恨意的眼神。那眼神,和现在吊在房梁上的眼神一模一样。 “等等!”王师傅突然喊停,掀开棺材盖。大梅的尸体不知何时翻了个身,原本惨白的脸变得青紫,嘴角还挂着一丝诡异的笑容。更吓人的是,她的双手死死抓着棺材板,指甲深深抠进木头里。 众人吓得连连后退,王师傅脸色凝重:“大勇,你媳妇这是死不瞑目啊!说,到底咋回事?” 勇子双腿一软,瘫倒在地,终于说出了实情。原来这些年,他在外面赌钱输了不少,回家就拿大梅撒气。大梅性子烈,每次都和他对着干,打得越狠,骂得越凶。昨晚,他实在忍无可忍,趁大梅不注意,往她碗里下了耗子药。看着大梅痛苦挣扎的样子,他又怕事情败露,就把她吊上了房梁,伪装成上吊自杀的样子。 “报应啊!”王师傅叹了口气,“快去找阴阳先生吧,不然这事没完。” 勇子哆哆嗦嗦地跑到邻村,请来一个姓陈的阴阳先生。陈先生围着棺材转了几圈,脸色越来越难看:“她怨气太重,这是要索命啊!”说着,从随身的布袋里掏出几张符纸,贴在棺材上。 可符纸刚贴上,就“噗”地一声自燃起来。大梅的尸体突然发出一阵阴森的笑声,吓得众人头皮发麻。陈先生脸色大变:“不行,我镇不住,你们另请高明吧!”说完,撒腿就跑。 眼看着天色渐晚,勇子急得直哭。这时,村里的老人们凑过来,说要按老法子办。他们找来桃木钉,准备把大梅的尸体钉在棺材里,再用黑狗血淋棺,镇住她的怨气。 就在众人忙活时,突然狂风大作,飞沙走石。棺材里传来“砰砰”的撞击声,像是有人在里面拼命挣扎。勇子吓得躲在墙角,浑身发抖。 “咔嚓!”抬棺材的绳子突然断裂,棺材重重地摔在地上。棺盖被震开,大梅的尸体直挺挺地坐了起来,双眼冒着绿光,伸出双手,朝着勇子扑了过来。 “救命啊!”勇子惨叫着,转身就跑。可大梅的尸体像鬼魅一样,紧紧跟在他身后。村里人吓得四处逃窜,没人敢上前帮忙。 勇子跑到村口的老槐树下,再也跑不动了。大梅的尸体一把抓住他,枯瘦的手指死死掐住他的脖子:“王大勇,还我命来!” 第二天一早,村里人发现勇子死在了老槐树下,脖子上有两道深深的掐痕,脸上还带着惊恐的表情。而大梅的尸体,却不见了踪影。 从那以后,村里一到晚上,就能听到女人的哭声和菜刀砍东西的声音。有人说,在月黑风高的夜晚,还能看见大梅举着菜刀,追着一个男人满村子跑... 村里的老人说,这是大梅的怨气太重,化作厉鬼,要让勇子永世不得超生。而那口没下葬的棺材,至今还孤零零地摆在勇子家的院子里,每逢阴雨天,就会传出“咯吱咯吱”的响声,仿佛有人在里面挣扎... 喜欢无灯夜话请大家收藏:()无灯夜话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241章 凶宅疑云(上) 入秋的雨淅淅沥沥地下着,潮湿的空气里弥漫着一股令人不安的气息。这座城市的街道上,行人匆匆,仿佛都在躲避着什么。 在城市的一角,有家名为“安居房产”的中介公司,王强就是这里的一名资深房产中介。他四十出头,身材微胖,脸上总是挂着职业性的微笑,说起话来滔滔不绝,凭借着出色的口才和灵活的头脑,在房产中介这一行干得风生水起。 这天,店里走进一对中年夫妻,丈夫姓李,妻子姓周。李先生面容沉稳,穿着一身得体的西装,周女士则穿着素雅的连衣裙,眼神中透着对新家的期待。王强立刻迎了上去,热情地招呼着他们。 “两位,是想买房吧?我们这儿有各种优质房源,一定能满足您的需求!”王强满脸笑意地说道。 李先生点了点头,说道:“我们想找一套环境安静、交通便利的三居室,最好是装修好的,能直接入住。” 王强拍着胸脯保证:“包在我身上!正好有一套房子特别符合您的要求,那房子在城南的碧水小区,楼层适中,装修精美,周边配套设施也很齐全,价格也很合理。” 在王强的一番游说下,李先生和周女士被说得心动不已,当即决定去看房。 来到碧水小区,那是一个看上去颇为高档的小区,绿化做得很好,环境清幽。走进那套房子,宽敞明亮的客厅,精致的装修,温馨的卧室,一切都让李先生和周女士十分满意。王强在一旁不断地夸赞房子的优点,什么采光好、通风佳,周边学校、超市一应俱全,说得两人心里乐开了花。没怎么犹豫,他们就签下了购房合同,付了房款,满心欢喜地期待着搬进新家。 然而,入住还不到一个星期,周女士就神色慌张地冲进了“安居房产”中介公司,脸色苍白如纸,眼神中充满了恐惧和愤怒。李先生紧跟其后,虽然强作镇定,但眉头紧皱,也难掩内心的不安。 “王强!你必须给我们退房!这房子根本不能住!”周女士一进门就大声嚷着,声音都带着颤抖。 王强一脸错愕,连忙迎上去,赔着笑脸说道:“李哥,周姐,这是怎么了?好端端的怎么突然要退房啊?” 李先生阴沉着脸说:“王强,你别装糊涂了!这房子是凶宅,你居然故意隐瞒!” 王强一听,急忙摆手解释:“李哥,周姐,你们可别乱说啊!这房子我之前了解得清清楚楚,根本就不是什么凶宅!您二位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周女士情绪激动地说道:“误会?自从我们搬进去,每天晚上都能听到奇怪的声音,有时候是隐隐约约的哭泣声,有时候又是重物拖在地上的声音,吵得我们根本没法睡觉!而且,我在房间里还看到过模糊的黑影,好几次半夜醒来,都感觉有人在盯着我!”说到这儿,她浑身都忍不住颤抖起来。 李先生也接着说:“不仅如此,我这几天总感觉身体不舒服,头晕乏力,做什么都提不起精神。王强,你要是不给我们退房,我们就去告你!” 王强心里虽然有些发毛,但还是强装镇定,说道:“李哥,周姐,你们先别激动。这样,我联系一下原房主,问问情况,再去房子里好好检查检查,说不定是哪里出了问题,我一定给您二位解决。” 接下来的几天,王强联系了原房主,原房主信誓旦旦地保证房子绝对没有问题。王强又找了专业的维修人员,把房子里里外外检查了个遍,电路、水管都没有问题,也没发现任何异常。可李先生和周女士根本不信,坚持要退房,甚至还报了警。 警察来了之后,对房子进行了一番调查,询问了周边邻居,查看了相关记录,确定这房子确实不存在发生过命案等成为凶宅的情况。可李先生和周女士依旧不依不饶,说什么也不愿意再住在那房子里。 王强无奈之下,为了消除客户的疑虑,也为了证明自己没有欺骗他们,一咬牙说道:“李哥,周姐,既然你们不相信,那我就住进去几天,要是真有问题,我一定给你们退房,而且承担相应的损失!” 李先生和周女士对视了一眼,最终同意了。 当天晚上,王强带着简单的行李,住进了那套房子。夜幕降临,小区里渐渐安静下来。王强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打开电视,想要用热闹的节目驱散心中的不安。可电视里的声音在空旷的房间里回荡,反而更增添了几分诡异。 到了深夜,王强迷迷糊糊地睡着了。不知过了多久,一阵隐隐约约的哭泣声传入他的耳中。他猛地惊醒,心脏“砰砰”直跳。那哭泣声若有若无,像是从楼上传来,又像是在耳边萦绕。他壮着胆子,拿起手电筒,朝着楼梯走去。每走一步,地板都会发出“吱呀”的响声,在寂静的夜里格外刺耳。 走到二楼,哭泣声似乎更清晰了,还伴随着一阵轻微的脚步声。王强的手心全是冷汗,手电筒的光在黑暗中摇曳不定。他顺着声音的方向,慢慢靠近一间卧室。当他把手放在门把手上时,手都在不停地颤抖。 喜欢无灯夜话请大家收藏:()无灯夜话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242章 凶宅疑云(下) 深吸一口气,王强猛地推开门,手电筒的光照了进去。房间里空无一人,只有窗帘被风吹得轻轻飘动。他松了一口气,正准备转身离开,突然,窗帘后闪过一道黑影。王强吓得大叫一声,拔腿就往楼下跑,连滚带爬地回到客厅,蜷缩在沙发上,大气都不敢出。 好不容易熬到了天亮,王强一刻也不想多待,拿起行李就冲出了房子。回到中介公司,他脸色惨白,同事们见状纷纷询问发生了什么事。王强心有余悸地把昨晚的经历说了一遍,大家听了都觉得不可思议。 这时,王强想到了自己的死党张勇,也是店里的一名中介。张勇长得高大魁梧,性格大大咧咧,天不怕地不怕。王强找到张勇,把事情的来龙去脉又详细地说了一遍,想让张勇陪他再去那房子住几天。 张勇听后,哈哈大笑起来,拍着王强的肩膀说:“老王,你是不是昨晚自己吓自己啊?哪有什么鬼啊神的,都是你心里作用。行,我陪你去,到时候让你看看,根本就没什么可怕的!” 尽管张勇嘴上说得轻松,但王强心里还是没底。不过有了张勇作伴,他稍微安心了一些。 当天晚上,两人再次住进了那套房子。张勇一进门,就大大咧咧地把包一扔,说道:“老王,别自己吓自己了,这房子多好啊,哪有你说的那么邪乎。” 王强勉强笑了笑,没说话。两人坐在客厅里看了会儿电视,张勇还不时地调侃王强昨晚的“胆小如鼠”。到了睡觉时间,两人分别住进了不同的卧室。 半夜,王强又被一阵奇怪的声音惊醒。这次,那声音像是指甲在墙上抓挠的声音,“咯吱咯吱”的,从他房间的墙壁上传来。他紧张地坐起身,竖起耳朵仔细听。声音越来越清晰,还伴随着一阵低沉的呜咽声。 王强害怕极了,他想喊张勇,可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卡住了,发不出声音。就在这时,他房间的门“吱呀”一声自己开了,一股冷风灌了进来。王强吓得浑身发抖,紧紧地抱住被子。 而另一边,张勇睡得正香,突然,他感觉有一股寒意从脚底蔓延上来。他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发现房间里不知什么时候弥漫起一层薄雾,视线变得模糊不清。他坐起身,揉了揉眼睛,想看看是不是自己眼花了。 就在这时,他看到床尾站着一个模糊的身影,穿着白色的衣服,头发很长,遮住了脸。张勇以为是王强在开玩笑,大声说道:“老王,别玩了,大半夜的别吓人!”可那身影一动不动,也不说话。 张勇心里开始有些发毛,他壮着胆子下了床,朝着那身影走去。当他走到离身影还有几步远的时候,那身影突然抬起了头,露出一张惨白的脸,眼睛空洞无神,嘴角还挂着一丝诡异的笑容。张勇吓得魂飞魄散,大叫一声,转身就往门外跑。 他跑到王强的房间门口,使劲敲门,喊道:“老王!开门!快开门!”王强听到张勇的声音,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赶紧打开门。两人惊魂未定,互相看着对方苍白的脸色,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好不容易熬到了天亮,两人失魂落魄地离开了房子。回到中介公司,张勇再也没有了之前的不屑一顾,脸色阴沉得可怕,嘴里不停地念叨着:“真的有鬼,真的有鬼……” 王强知道,这件事不能再这样下去了。他四处打听,听说有一位很有名的道士,擅长驱鬼辟邪,于是赶紧去请了过来。 道士来到房子后,一进门就皱起了眉头。他在房子里转了一圈,嘴里念念有词,然后拿出罗盘,在各个房间探测。最后,道士在地下室的一个角落里停了下来。 他指着角落里一个布满灰尘的骨灰坛,说道:“问题就出在这儿。这房子之前一直没人住,阴气太重,这个骨灰坛里的鬼魂就盯上了这里,在这儿作祟。” 王强和张勇听了,都觉得不寒而栗。只见道士摆开法坛,点燃香烛,开始做法。他口中念着晦涩难懂的咒语,手中的桃木剑不停地挥舞,还洒出一些符水。随着道士的做法,房间里的空气似乎都变得凝重起来,隐隐有一阵阴风在盘旋。 过了许久,道士大喝一声,一道符纸飞向骨灰坛。只听“砰”的一声,骨灰坛炸裂开来,一股黑烟从里面冒了出来。道士迅速拿出一个葫芦,对着黑烟念念有词,黑烟逐渐被吸入葫芦中。 做完这一切,道士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说道:“鬼魂已经被收服,这房子以后不会再有问题了。不过,这个骨灰坛来历不明,你们最好查清楚。” 王强和张勇连连点头。后来,他们通过多方打听,终于了解到这个骨灰坛的来历。原来,几年前,房子的一位租客的亲人去世,因为一些特殊原因,暂时把骨灰坛放在了地下室,后来租客搬走,就把这事给忘了。 真相大白后,王强把情况告诉了李先生和周女士。两人听了,半信半疑,但看到王强和张勇那副心有余悸的样子,也相信了几分。再加上房子确实没有再出现什么异常,他们也就不再提退房的事了。 经过这件事,王强和张勇都心有余悸,他们更加相信这个世界上有些事情是科学无法解释的,也对未知的事物多了一份敬畏。而那套曾经充满诡异的房子,在驱走鬼魂后,又恢复了平静,等待着新的主人到来。 喜欢无灯夜话请大家收藏:()无灯夜话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