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兔赤】我的歌声里》 第1章 樱花雨 0.1 樱花雨 凛冬已至,岁暮天寒。 彼时是新春,热闹非凡,万家灯火尽数在赤苇的耳中。 他笑着同母亲撒娇,指着地平线尽头渐渐出现的小贩。 母亲予了他一些零钱,他飞奔过去,听见小贩大声吆喝着,于是踮起脚尖,脆生生对她道: “请给我一串糖葫芦!” 时光飞速迁越,九年后的凛冬,小贩轻声念着赤苇手机中的文字,像是意识到他不是不想,而是不能说话,惊异看了赤苇一眼,手上动作却没停,麻利地将糖葫芦滚了圈糖浆,沾上了糯米纸。 赤苇接过糖葫芦,微微欠了欠身,算是道谢了。 小贩依旧是笑着的,冲他挥了挥手。 赤苇转身叹息,看得分明——那笑容中,尽数是怜悯。 东京的雪松软,踩在脚底像是弥漫的云,赤苇一口口咬掉糖葫芦,将签折断,扔进了垃圾桶。接着他不知道要去干什么了,站在垃圾桶前,像是在为死在口中的糖葫芦默哀。 他还记得儿时买完的那一串糖葫芦,很甜很甜。那是他生病前吃的最后一个东西 “赤苇——”远处传来好友大声的呼唤,他闻声转头,被好友圈住了脖子,“咱们闲着也是闲着,去看比赛怎么样!” 赤苇像是思考了一下,看了看手表,又看向好友。 不愧是多年的朋友,不用赤苇再去费劲打手语就知道他要问什么。 “排球啊!咱们去看排球,不会太晚的!枭谷在打比赛,有一个特别特别厉害的新人主攻手,去不去?” 赤苇点了点头,比划:“谁?” “这个我不清楚呢……好像是高一的新生,叫……木兔!木兔光太郎!” 其实赤苇当时并不是那么想去,可冥冥中有个声音告诉他:这场比赛,或许会很好看。赤苇莞尔,顺而随着朋友,踏进了体育馆的大门。 朋友提前预约好了票,其实根本不是一时兴起,赤苇一时好笑,找到了座位。 当他坐下的那一刻,枭谷拿下了第一分。 现场的寂静霎时间被这一球点燃,赤苇要被这恐怖的声浪震晕,恨不得当场变成聋子。 有人在大喊:“木兔!” 许多人都在喊:“木兔!” 赤苇站了起来,将手轻轻搭在看台边上,俯视赛场的球员——他突然有些好奇,这位新来就拥有了许多狂热粉丝的天才运动员,是谁? 措不及防的,他的视线与底下一名运动员相撞。那人的眼中含着真挚的热忱和笑意,有着一头嚣张桀骜的头发。二人俱是一愣,接着那名运动员二指合并,自太阳穴向上一甩,朝着赤苇的方向致意。 “啊,赤苇!那就是木兔!”好友尖叫着挥手。 那就是木兔。 赤苇默念这个名字。 他眼中那耀眼的光刺痛了赤苇的眼睛,却叫他忍不住追逐他的身影,看着他和队友碰拳、整理护膝、站好点位。 接下来的半局他没有出色的表现,赤苇以为他是很稳的球风,便不在意的移开了视线。 尖锐的哨声响起,来到了枭谷的赛点。 赤苇漫不经心的看着台下的比赛,看见枭谷的自由人接起对方的发球,高喊了二传手的名字,接着二传飞身上前,传给副攻手。双方有来有往打了近十球,二传手见时机正确,将球再次给了副攻手。 对面的拦网技术了得,两个人跃起挡下副攻手扣下的球,自由人见状飞扑过去,一个鱼跃将球救下,另一名副攻喊了二传手的名字,二传手左右迅速看了看,眯眼道:“木兔!” 木兔光太郎飞身跃起。 赤苇从来不知道一个人可以跳的那么高,身体可以舒展的那么、那么美。 排球带着劲风擦过对面自由人的侧脸,砸在地上,再高高弹起。 当赤苇反应过来时,他已经离开了座位,双手撑着看台。他胸腔中的心脏急剧跳动,如擂鼓一般,只觉得全身的血液都在沸腾。 怎么能有人这么、这么的耀眼,就像……太阳。 像太阳一样。 散场时天已经擦黑,日暮跌落林间,天穹映着一轮清月,几点星子缀在空中。赤苇抬头望天,被落下的细雪偷吻了双睫。 居然又开始下雪了。 他伸手接了片晶莹,触手冰凉。 “我想好了,”赤苇比划道,“我要去枭谷。” “啊?为啥啊?”好友傻眼了,“不是说好一起考国中的呢?” “我也不知道,”赤苇垂下眼帘,半真半假划着手语,“感觉枭谷里……很美。” 木兔光太郎,像是富士山上那一轮升起的炙阳,带着纯粹的暖意,融了山顶上那终年不化的积雪。 赤苇京治那颗自病后就沉寂于坚冰中的心,因为木兔所表现出的强大的生命力而重新焕发生机。 他的心跳不再是活着的证明,而是他活下去,获得新生活的希望。 那一球的华彩,那一幕的惊艳,如此震撼人心。喷薄出无限的生机与活力,永远定格在赤苇的心中。 他忍不住不去追逐那个太阳。 赤苇回家就发起了烧,不知是着了凉还是受了惊,十天半月也不见好,持续到了春天。 樱花悄然开了,粉白花儿娇嫩,三月风一吹便洋洋洒洒落了满地,又有星星点点坠在赤苇的头发上。春风徐徐,赴一场季节盛宴,抚着他的脸颊,柔和的不像话。 母亲拉他出门,要给寺里还愿。 这场病生的甚是久,久到寺里的树从光秃秃到抽了芽儿,从前枝桠上是细雪,如今是新花。 赤苇顺从地带上了围巾,小半张脸都隐在布料之后,露出一双幽绿宝石般的眼睛,透着母亲许久未见的清澈。 她的星星啊,自从病了,哑了,就蒙了尘,黯淡下去。 赤苇拢了拢有些打了的外套,对母亲比划:“进去吧。” 母亲捧起他的脸,搓了搓,苍白的脸透出一丝血色。 他随母亲进了寺,和住持打了招呼,便轻轻跪坐在佛像前。 赤苇很投入,听着住持诵经,伴着木鱼声,虔诚感谢那些爱他的人,和重新赠与他生命的人。他太诚挚,以至于没有听见,侧门外有着吵闹的一行人。 适才和学长谈笑的木兔顷刻间噤了声,望着前方,看直了眼。 他的眼中,是双手合十,闭着眼睛的赤苇。 彼时恰逢风至,吹落一树樱花,纷纷扬扬跌落,是那么静谧。 学长见他不动,疑惑喊:“木兔?” 里面的人儿像是被惊醒,头迅速转向这边,再次与木兔对上视线。 木兔感觉自己跌入一汪清泉。 他们隔着樱花雨相望,却又不约而同移开了目光,一齐想:真的是他。 木兔记得这双比赛时与他对视的眼睛,漂亮的无法形容。 “小施主,莫要费心劳神,再纠缠往事。”住持停下呢喃诵经,“往事已成云烟,向前看,方有转机。” “师傅。”赤苇望着木兔被拉走的方向,起身在纸上写字,“我与那人,有缘吗?” 住持轻叹一声:“老朽不敢妄言,但——” “他确是转机。” “学弟,我是不是在哪见过你?” 0.2 春三月 三月里下了一场经久未息的烟雨。 那雨轻轻柔柔笼了尘世,弄得东京水气氤氲,空气中弥漫着潮湿。 木兔最近有些魂不守舍。 那日被误认为他被魇住了的哥哥们慌张拉出偏殿,期间他再三强调自己与那人认识,可在被问及名字时哑口无言。 学长信誓旦旦道:“你没来过,不知道,这些地方有很多……”他压低声音,故弄玄虚,“鬼怪!” “是啊是啊!”木兔身边的另一位学长道,“指不定刚刚魇住你的,就是变成香客的狐!狸!精!” 木叶秋纪默默上前挡在了木兔的前面,觉得自己好伟大。 木兔却探头:“我真的见过他!” 学长们却没理会,早就乱作了一团,忘了哄骗木兔的故事是什么。只依稀听得有人问:“狐狸咋叫啊?”立马有人抢答:“涂山,我罩的,懂? 木兔的脑海里再次浮现那双净湖似的眼睛,里头带着同上一次相同的讶异,还带了些别的什么情绪。 怎么会有这么干净的眼睛。 他一言不发,却好似透过那双眼睛,说了万语千言。 木兔突然很想看见这双眼睛里出现更多的情绪,于是他不顾学长们的惊呼,毅然飞奔回了偏殿——没人。 樱花雨依旧,跪坐其间的人却已不在。 他掬了捧樱花,有些怅然若失。 “喂喂!木兔!”木叶从便利店里走出来,扔给木兔一瓶水,“你捡地上的樱花做什么?” 木兔沉痛道:“缅怀一场无疾而终的三月。” 木叶大惊:“你怎么了?!” 小见春树笃定道:“他缅怀的是一场无疾而终的暗恋。” 木叶拍他:“神经!” 小见抱头跑开,还给木兔一击:“我说木兔,你不会真的喜欢上你那个连名字都不知道的人了吧?” “我不知道,”木兔诚实道,“但是我感觉我喜欢他。” 另二人一齐朝他:“嘁——” 木兔一甩樱花,控诉:“你们有没有意思!我可能这辈子都见不着他了!我多惨啊!” 被他甩开的樱花四散在东京的雨雾中,散在渺远的时间里,散在徐徐清风中。一瓣花自遥远的天穹而来,轻轻旋落于赤苇的头上。 今天是赤苇来到学校的第一天,是一个梦幻的四月天。 枭谷巨大的校名遮住了大半的太阳,几束光却还是顺着缝隙跳落在赤苇脸上,他揉了揉眼睛往前去,徒留满地斑驳。 木兔举着迎接新生的牌子,手有点酸,忍不住偷了会懒,和木叶换了位置,到了最远的角落。 木叶刚换到中间的位置,迎面而来就是一个新生,他刚想打招呼,就见那新生一阵风似的走了,往木兔那边去,半分也没有停留。 木叶有点懵:“这是……啊?” 那边木兔正打着哈欠,就感觉有人戳了戳他的胳膊,一睁眼,就看见了那双令他朝思暮想的眸子。 他一下子惊醒,困意早已到了九霄云外。木兔震惊看着面前抬头看他的赤苇:“欸——?!” 赤苇轻轻笑了一下,低头翻了翻包,掏出一个本子递给木兔,示意他看。 木兔眼睛瞪得溜圆,还为看到暗恋对象活生生出现在眼前而惊讶,他接过本子翻开第一页: 木兔前辈,您好。我是一年级一组的赤苇京治,劳您帮我指一下去教务处的方向,谢谢。 他竟是……木兔压下心中别绪,把手上泡沫纸往旁人手中一塞,便拉了赤苇说:“走吧,学长带你去。 赤苇瞳孔微微一扩,感觉被木兔捧过的那一小片皮肤有些发烫。他就这木兔的手,将本子翻了一页: 那就有劳前辈了。 木兔对手上的本子好奇死了,但他势必要做一个有教养的好前辈,于是硬忍着没有去翻。他适才一瞥赤苇的耳朵,并未发现有别的东西,想来听力无恙。 他踌躇一下,问:“学弟,我是不是在哪见过你?” 赤苇拿过自己小本,翻了翻,又递给他: 冬假我看了前辈的比赛。 他又翻到: 前辈可以叫我赤苇。 这个本子好像是为他二人量身定做的一般,木兔感觉全身血液都往脑子里涌,而脑子尖叫道:“告诉他你喜欢他!” 这怎么能够?满打满算他们这才是第三次见面,哪里有人会向只见过三次的人表白?那咋了?!怎么没有?他木兔光太郎有种! 他!就!是!一!见!钟!情! 一见钟情丢人吗?一点也不! 木兔头脑发热:“我——” 他险些咬着舌头,将后面的话咽回了肚子里。 不行啊不行吧,他和赤苇真正认识还没到十分钟,这就表白会不会把人吓走那可怎么办,没事他可以徐徐图之…… 一旁的赤苇眼睁睁看着木兔由先前的震惊再到欣喜,忽而又开始纠结,又恍然,激动的蹦了个字出来又吞了回去——谁也不知道他是怎么在三秒内切换了八百个情绪又从红温变到正常的。 赤苇把本子伸到木兔跟前,上面写着: 前辈? 木兔的心都化了,他觉得赤苇太可爱了。 “噢?木兔?”教导主任开门,“你是来……” “老师,新入学的赤苇……京治要找您,我就带他来了。”木兔的余光扫过刚掏出本子来却被抢了自我介绍有些震惊的赤苇,又看到了与方才截然不同的本子封面,脸都要笑烂了。 他是不是喜欢我?木兔想。 “我觉得他只是你的粉丝,”木叶冷静的无语道,“不是喜欢你。” 木兔也知道不可能:“反正我会努力的。” 木叶一边垫球一边道:“你可以邀请他来排球队啊,中国有句古话——” 木兔挺直腰杆,为自己的文化程度感到自豪,抢答:“识时务者为俊杰!” 木叶拿球砸他:“是近水楼台先得月!” “有道理!”木兔大喜过望,“赤苇的动态里有排球的记录,他是会打的。” “什么?”木叶翻开赤苇的动态,只发现了零星几张风景照,“哪有?” 木兔不理他,担忧道:“你说他会不会不同意啊,觉得不方便。” “你问问呗。”木叶疑惑的关了手机。 “木叶让我来问问你,赤苇。”木兔擦了把手上的虚汗,“你……有没有兴趣来排、排球部,我记得你会打排球。” 赤苇刚放学就被木兔叫住来了饮品店,此时正喝着凉茶,闻言松了吸管,抽出一支笔写:“木叶学长?” 他眼睛里盛满了疑惑。 “对……不!不是!”木兔最终放过了无辜的木叶,“是我,是我想问你,你是不是没有社团,我翻过你的动态……我不是有意的!啊,就是……”他看着赤苇小口咽着饮料等他说完的样子,不自觉咽了咽口水。 赤苇没等到后文,思考一阵,写道:“是您想让我来吗?” 木兔说:“是我,但是选择权在你,我只是——” 他忽地顿住,再次没了下文。 因为早在他说是的时候,赤苇就在纸上工工整整的写下了一个字。 好。 真的是兔赤拿手啊……一张居然才2000字,两张合并了。 主播从来不为虐而虐啊,小短片大家看着怡情。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章 樱花雨 第2章 黄昏晓 “赤苇,你知道我喜欢你。” 0.3 黄昏晓 晨阳破晓,天光大亮。 赤苇在车站目睹木兔在一分钟内不停从洗手间走出来又退回去的全过程。 他拎着包慢慢走了过去,木兔“恰好”从厕所里出来,甩了甩手上的水,很自然的惊讶了一下:“嘿,赤苇,早啊!” 赤苇张了张嘴,忽而意识到了什么又闭上了,他因为无法回应一个简单的问好有点难过,就听见木兔道:“嗯,木兔前辈也早。” 接着他揽过赤苇道:“竟然在这里也可以遇到!真的是太有缘分了,那咱们正好就一起走吧,赤苇!” 赤苇有些迟疑,被他带着不由自主往前走,不由垂头失笑。 他这样精致的人,笑起来眼角眉梢都带着柔和,仿若满园春色盛开,一片潋滟的水色。 木兔看呆了,在赤苇流沔向他时甚至停下了脚步,直愣愣的盯着他看。 赤苇歪了歪头,无声地问:前辈? 木兔触及他的目光,终于察觉到了冒犯,刷一下转过头去:“抱、抱歉。” 然而赤苇不明白他抱歉的点在哪里,也疑惑为什么木兔耳朵尖红的要滴血,却也摇了摇头表示不在意。 车厢里有些嘈杂,木兔拉住吊环:“今天有社团活动噢。” 赤苇又笑了——虽然他很不明白为什么一到木兔跟前他就十分容易笑——狭长的眼睛完成了月牙,真真称得上春光乍泄。 他掏出手机打字:“前辈是怕我跑掉吗?” “怎、怎么会!”木兔顷刻间回神,“我是怕你忘了,来提醒你……毕竟已经过去很久了……” 也怕你是当初一时兴起。 赤苇写:“前辈邀请的,哪里会忘呢。” 木兔盯着那行字看了很久。 但木叶秋纪并不想当军师。 他已经被木兔缠了一上午,后者非要他用第三者的方式——让我们原谅木兔先生的文化水平,他的本意应该是第三视角——来解释赤苇话中的意思,他回答了,木兔却又不信。 木叶很无语:“我说木兔‘前辈’你到底要干什么?你打球的那股自信呢,就不能放到追求赤苇学弟的身上吗?” 木兔很委屈:“我不知道啊,我一看到他就很紧张。” 木叶忍着打他的举动,将他赶走了。 赤苇放了学,正欲走去排球活动室,就见到了门外等着他的木兔。 他颇有些惊疑不定:木兔到底为什么对他这么上心? 木兔看见了他,招了招手:“赤苇!” 他走了过去,听木兔解释:“今天是第一次去,我怕你找不到,就来找你。” 赤苇点了点头,木兔觉得他大抵是信了。 树影随风徙靡,雀鸟踯躅于空。 赤苇轻轻迈入球场,由青石板换成了木板,乍一踩还有些不习惯。 “这位就是一年级的赤苇京治!”木兔笑着给大家介绍,“请前辈们多多关照!” 其他人多多少少见过赤苇,对他到不陌生,教练也早听木兔说过赤苇的情况,简单和新成员来了个仪式就开始训练了。 换上球鞋踏入球场的那一刻,赤苇的心脏不由错漏了两拍。 他看过木兔的许多比赛,这还是第一次以亲临者的视角观看,甚至参与。 热身完毕,由队长和教练在教无基础学员规则,其他人则是聚到了一起。 “赤苇可是打二传的喔!”木兔冲木叶道。 木叶一球拍来:“你得意个什么劲儿啊!” 木兔敏捷闪躲,大笑:“木叶!鹫尾!来打3v3!” 木叶和二传碰拳:“打爆他们!” 小见莫名其妙卷入两位主攻的斗争,本来要挨上椅子的屁股被硬生生抬到半空:“我补药啊!” 木叶说:“输的人晚上请吃乌冬面!“ 木兔道:“破费了,木叶。” 接着他俩一齐看向小见:“你去哪?!” 小见欲哭无泪:“不可以让鹫尾先选的吗?” 鹫尾俯视他:“你又要说我不公平欺负你了,小见同学。” 小见跑掉了,犹豫半晌走到了赤苇边上:“学弟好看,我选木兔。” 赤苇这才意识到:我也要打? “放轻松啦,赤苇!”木兔叉腰大笑三声,回头道,“用上我教你的那三个手势!” 比赛开始。 赤苇深吸一口气,将球抛到了半空,发了一个很规矩的球。 木叶稳稳接住,左右一看,刚想喊什么,电光火石之间想起木兔在比赛前放到唇边的那根手指——噤声。 显然队友们也都明白,十分默契的站好点位,球传向木兔一方。 小见接球,赤苇瞬间找到球的落地点并奔了过去,在球划过空中的一刹将手背后,五指张开再合并—— 小见和木兔一齐奔向前方。 “不是?”木叶没忍住,“三个人还玩这个?!” 他下意识去防身为主攻的木兔,赤苇的二传却分毫不差的飞向小见八百年也不见得能挥下一次的手中,由后者奋力一扣! 小见春树热泪盈眶,举手致意:“妈妈!我扣球了!” 木叶大怒:“戏多了啊!” 接下来的一球,赤苇依旧选择“兵不厌诈”给小见,不过木叶方早有防备。接下来这一球……赤苇背过手去,伸出两根手指——小见和木兔正惊疑没见过这个暗号,就见赤苇双指弯曲了两下。 ——兔。 排球经赤苇的手奔向木兔,接着重重砸在二传的手上,后者没稳住,因太大力气而脱了手。 木兔双手握拳:“Hey!Hey!Hey!” 最后的乌冬面却决定由木兔付钱,因为二传的小臂被木兔砸伤了。 教练因此敲了木兔的脑门。 夏季时分,太阳不愿过早离去,逡巡在半空。 木兔一行人出了排球馆时,苍穹中尚有余晖。 蝉鸣声自迢递长空逶迤而来,交践在白桦树中,是黄昏的奏鸣曲。 赤苇推开店门,带进来几声梧叶。 风铃“叮铃铃”响了起来,木兔迎上去:“幸苦啦,赤苇。” 赤苇笑着摇头,不知怎么,嗓子比脑子先行一步,发出了一声怪异的音节。 他呆住了。 木兔在弹指之间由单细胞飞速成为多细胞高级生物,他一把抢过赤苇手上的饮料,先一步道:“去洗洗手吧,马上吃饭了。” 接着他将赤苇拉进洗手间,又轻轻退了出去。 赤苇凭最后清醒的意志撑住了洗手台,勉强稳定了身形。 他平白干呕了几声,蓦地红了眼眶。 他不敢去看镜子里的自己,用颤抖的手拧开水龙头,将凉的彻骨的水扑到了自己的脸上。 人籁寂寂,天籁齐歇。 洗手间静得可怕,甚至可以听见赤苇难堪的心跳。 他最想隐瞒下来的一面,终于还是被木兔发现了。 木兔会怎么样呢? 是否会觉得他像怪物? 会觉得他实在可怖从而远离他? 会不会后悔带他进排球部? 会不会……后悔认识他。 心跳陡然间剧烈起来,好像有什么东西要冲破心脏的桎梏。赤苇厌恶这样的自己——患得患失,小心翼翼,在意旁人的目光与离去。 明明这与他,并不相干。 他手脚冰凉,双目蒙上了一层薄雾,又仿佛回到了记忆力那个彻骨的凛冬。 是那么的冷。 却又那么的燥热, 他烧的是那么的难受啊,全身像是被火炙烤,烈焰燃遍了他的每一寸肌肤,每一个骨骼,燃烧他的脏器,他的灵魂。 赤苇缩在床上,痛的痉挛。 他的喉咙被人撕扯着,仿若被剖开,血喷射了一地。 那暗红的血啊,又像是火,重新落回他幼小的身上。铁锈一般的气息挥之不去,在周身弥漫。 他在焚身的痛楚中听见母亲的声音,透过手术室的门,看见跪地的母亲。 母亲双手合十,请求慈悲的佛救救她无辜的儿子。父亲淌了泪,在警察面前厉声寻求所谓的公道。 “我的京治,我的孩子啊——!”母亲哭的声嘶力竭,“求求你们救救我的孩子……” “我们不会原谅这等下贱的手段!我不要奖,我不要钱!”父亲怒斥的罪魁祸首,“我只要我的孩子好好的!” 警察互相对视:“只不过是一个奖项……” 是啊……是啊!只不过是一个奖项。 “喀、喀——啊……啊——?!!!”他惊恐的捂住嘴,不敢相信那么可怖的声音是从他的嗓子里发出来的。 这个奖项,我给你。 求求你,把我的嗓子还给我。 好不好? 没有人回答……为什么不回答? 他疯了一般撕碎了所有有关从前的报纸,那报纸隐约写着: 天才音乐小将赤苇京治,获言:被天使吻过的嗓子。 求求你,求求你,我把奖给你,你把嗓子还给我。 回忆被拥抱撞碎,犹如玻璃星星点点落了地,每一个碎片里都刻着沉痛的往昔,却都被人狠狠扫开。 他僵直的身体被紧紧搂住,暖意流淌进入他冰冷的四肢百骸。 心跳声音更加明显。 “不要怕啊,京治。”一个声音说,“都过去了啊。” 是木兔。 又是你啊,木兔前辈。 赤苇的第一反应是走,离开这里,离开木兔,如果叫木兔看见这个样子就完了…… 完了?为什么完了。 你已经在这么多年学会了无视别人的歧视,为什么会完了? 因为他是木兔光太郎? 其实你知道的吧。心中有一道声音响起,你知道你对他是什么心思的吧。 什么?赤苇觉得好笑,我在追逐太阳,我仰慕太阳,有什么心—— 可是你看像他的眼神并不清白啊,京治。 那道声音说:多少次你在人群中寻找他的身影?多少次你在黄昏中制造“偶遇”,多少次你望着他,露出自己都觉察不出来的那一抹微笑,和见到他时,愈演愈烈的心跳。 这不是一个信徒该有的样子,所以这还不够吗,赤苇? 心脏巨震,仿若有万只蝴蝶共舞于那小小的心脏,试图冲破它,将那隐晦而不可知的心思暴露在世间。 一切都有了解释。 那前辈呢?赤苇睁开混沌的双眼。 他张了张嘴,却听木兔说:“咱们不说话,赤苇,打手语好不好,我看的懂的。” 赤苇怔怔望他,后者羞涩一笑:“春天里学的,正好让老师检验成果。” 赤苇伸出略还颤抖的手:“前辈,为什么对我好。” 木兔盯着他,半晌叹息一声。那声音犹如羽毛,又像是一只蝴蝶,轻轻落在了赤苇的心脏上。 他说:“你知道我喜欢你。” 这又是为什么? 木兔似乎看透了他的疑问,他带着笑的声音透过重重时光,目光跃过时间,再次“与初遇的他对视: “你有一双会说话的眼睛,透过它,我看见澄澈的雪湖,和一场盛大而葳蕤的春三月。” 感觉写歌声里的时候真的是巅峰,后面怎么着也写不出来这种淡淡的文艺小风格了 我爱兔赤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章 黄昏晓 第3章 歌声里 “我说木兔光太郎是永不陨落的太阳。” 0.4 歌声里 窗外蝉鸣声阵阵,夜吞噬了最后一丝黄昏。 晚风踩着薄纱般的云,撕开月的最后一层遮羞布。 自此,沉寂的夜有了太阳赋予的光明。 木兔紧紧环抱着颤抖着的赤苇,一下一下抚摸着他乌黑柔软的头发。 他的赤苇并不柔弱,他非常、非常的坚强。 他跪地的右腿因为长时间的僵持在不自然的抽动,但很快就被遏制住了。 “你知道吗?赤苇。”木兔轻声说,“我在你的眼中啊,看见了曾经的自己。” “曾经的我啊,也经历了失意、迷茫和痛楚。我和你一样,不甘心,也从未放弃。”木兔微笑着,尾音里却透着奇怪,“可那时候没人拉我一把,所有人都让我放弃,说不可能。” 他眼神闪烁一阵:“我偏不。” “我说木兔光太郎是永不陨落的太阳。” “为了证明,我受了很多不必要的挫折,但是你不用。”赤苇的肩上晕开小小的水渍,木兔像是无知无觉,在和赤苇说,又像是透过赤苇,和从前的自己说,“因为我来了,赤苇。” “我带你出地狱,我拉你出囹圄。” “我们一同创造奇迹,好吗?” “你甘心吗?” 木兔问他。 赤苇说我甘心啊,他们都说不可能,我早就已经放弃了,这就是不可能的。 “你不甘心。”他听见熟悉而稚嫩的童声,那是他早已失去的声音。那声音同他说,“这么多年了,赤苇,你不甘心。” “你在文艺汇演上是怎么想的?你在路过从前熟悉的录音室时是怎么想的?你久久驻足在东京剧院外,望着你曾经接受荣耀的地方时是怎么想的?” 你说他们都不如你,你说终有一日站在那里,站在灯光下,站在人群前恣意欢笑的人是你。 是你啊,赤苇京治。 你如何甘心? 你不甘心的。 仿佛溺水者抓住了最后一颗救命稻草,赤苇涣散的眼神渐渐恢复了清明。 心跳恢复有力地跳动,却又不再孤独。他在月光中听见共振的心跳,离他那么的近。 他无意识放在木兔心口处的手——那原本是拒绝的表示——感受到了木兔蓬勃的心跳。 对于太阳,对于光明,他心向往之。 那天的初遇,是他冥冥中选择向前的契机。 世界之大,为何我们相遇? 难道是缘分,难道是天意? “是你选择的我,”木兔轻声说,“是你在拯救自己。” 是良久的沉默,只剩清辉弥漫室内。 木兔听见了一声沙哑至极,甚至无法辨别出音节的字。 但他还是听出来了。 赤苇说:“好。” 长夜滞缓,但前路坦荡,一片光明。 绮纨之岁的神醉情驰,似苍莽奔腾,又像秋空霁海。 木兔显然是前者。 他有些害羞,走在赤苇回家的路上时绞着手指不说话。 赤苇疑惑:怎么,是要让哑巴来找话题吗? 木兔先前想象的“二人一齐开口,他绅士的让赤苇先说”的场面好像不太实用,他清了清嗓子:“话说赤苇——” 赤苇竖起耳朵。 “晚上的乌冬面好吃吗?” 木兔前辈果然不会谈恋爱的啊。 赤苇被自己脑海里的想法吓了一跳——他们居然已经在谈恋爱了吗? 这才多久?还不到半年。 “半年还不够久?!”木兔把赤苇吓了一跳:他说话了? “我说半年哪里久?我跟赤苇认识的半年明明很快就过去了!”木兔在情景重现,赤苇也不知道为什么短短几分钟木兔就可以从“乌冬面”跳脱到这个话题。 木兔用余光看赤苇的手,偷偷把插在裤袋里的手拿了出来。 赤苇无知无觉,在思考木兔刚刚说的话。 木兔一路上尽观察了,没把握住机会,没说几句话赤苇就到了家。 他要伸不伸的手终于重新回了裤兜。 赤苇犹豫了一下,比划:“我先回去了。” 木兔眼睛亮亮的挥了挥手:“再见!” 赤苇想比划什么,又怕太复杂木兔看不懂,只得从包里掏出了手机,打了字后给木兔看。 上面写着:夜安,光太郎。 木兔眨了眨眼睛,没有动作。 赤苇却转身走了,半路却突然有些懊恼会不会太过亲密,木兔会不会认为自己不尊重前辈,于是顿住离开的脚步,回头望去—— 只见木兔还站在原地,过了半晌突然和水壶烧开了一般发出了一声长长的:“喔——!”然后原地弹了两下。 赤苇无语的转身走了。 转身的一刻,却也没抑制住上翘的嘴角。 捏着的手机震动了一声,赤苇翻开消息栏。 木兔前辈:夜安,男朋友京治。 句号是木兔光太郎最后的倔强。 手机屏幕幽幽的光映在赤苇的眼底,他望着那行字久久没有动作。 直到门口的感应灯熄灭,他方才如梦初醒般点开了手机。修长的手指在屏幕上点了点,发过去一个表情包。 好可爱好可爱的赤苇:小狐狸盖被.jpg 木兔高兴的在满是人的街上打了一套醉拳,拦下八百辆出租车。 他一路哼着《恋爱循环》回了家,接受了无数路人堪称害怕的目光。 …… “小——见——!!”在早上挥别赤苇以后,木兔在楼道里看见蹭墙打瞌睡的小见,一把将他举到了空中,“我跟赤苇告白啦!” 小见惊醒:“妈啊——!”他在空中蹬了两下腿,怒斥:“你侮辱人!木兔!” 木兔于是将他放下,仰天大笑走了。 小见惊恐听他“摩多摩多~”,感觉自己应该是做了噩梦。 傍晚结束训练,木兔和赤苇选择步走回家。后者一如既往听着木兔发散思维,不时回应的比划两下。而前者内心活动极其丰富,一会望着半年里窜了好几厘米的赤苇,感叹不能把他举起来晃一晃,一会又垂下头看着赤苇在身侧摆动的手感叹好看好看,要是能再握上个东西——再次原谅木兔先生的用词——就更完美了。 也难为他一心两用,一边想着这个还能说着与之毫不相关的话。 他突然发现了华点:“欸赤苇!你的手指怎么红了?” 赤苇一愣,抬手看了看,失笑:“前辈眼神真好,昨晚不小心弄破了,冲了冲水看没流血就没再管他。这会儿有些肿了。” 木兔终于“顺理成章”牵起了赤苇的手,“没有消毒吗?” 赤苇刚要惊异于木兔的自然,就感受到木兔牵着他的手正在轻微的颤抖。 木兔于是清楚听见身边人发出“噗嗤”的一声笑,再一偏头,发现男朋友眼尾泛红,竟是连泪水也笑出来了。 木兔:“我、我没牵过手,抖、抖一下也不行吗?” 赤苇忍俊不禁,比了个ok。 木兔太委屈了:“赤苇——为什么你不抖?” 赤苇憋笑憋的好辛苦,单手艰难的打完字,给木兔看。 用笑掩饰抖/. 后面还带了误触的两个符号,跟非主流似的。 接着赤苇像是要证明什么似的,费劲儿停下了笑。 夏风中,两人交握在一起的手一同颤抖。 木兔凌乱道:“这是笑抖得吧?” 回到家里,赤苇才堪堪忍住了笑,站在玄关处换鞋的时候,感觉自己脸部肌肉都僵硬了。 母亲端碗从厨房里出来:“哎呀,京治回来了,快去洗手吧!” 赤苇点了点头,走向洗手间。 母亲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对了!” “今天下午下了场太阳雨,你房间的窗户开着,我看飘了几滴在桌子上的纸上。” 赤苇要走向卫生间的脚步一顿,拐向了自己的房间。 桌子上平摊了几张纸,雨点果然打湿了它,墨迹晕染开来,梅花似的。 只能依稀辨得标题上的几个字—— 无尽夏。 “希望赤苇每天都可以像现在一样笑,”木兔沐浴在黄昏里,银白色的头发被镀了一层暖金色的边,看起来温柔极了。 “希望我的京治天天开心。” 母亲早已习惯寂静的家里,所以听见那声嘶哑的“妈”时,她一时间没能反应过来。 赤苇在她身后垂眸,一字一字,费尽力气:“我还是想唱歌。” 我想,让他出现在,我的歌声里。 乱乱的过渡……我记得之前第一张是有bug的,但是这个版本好像没有改qvq,观众朋友们请谅解一下呜呜 因为上一张很短小 所以再来一章鸟 按我的惯例,一般到表白章完结章的时候就会用文章名嘿嘿嘿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3章 歌声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