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蛮荒龙灵纪》 第1章 第 1 章 蛮满跪在祭坛前，青铜匕首的冷意抵在掌心。十七岁的蛮族少主深吸一口气，划开一道血痕，让鲜血滴入祭火中。火焰骤然蹿高，从橙红转为鎏金色。 "以血为契，唤我族守护之神。"大萨满低沉的声音在山洞中回荡。 洞顶突然洒下一片银光，蛮满抬头，看到一个修长身影凌空而降。银白长发如月光倾泻，金色竖瞳在阴影中熠熠生辉。那人——或者说神祇——脚尖轻点地面，绣着龙纹的白色长袍纹丝未动。 "这就是本代少主？"龙神的声音带着金石相击的冷冽，他比蛮满高出半头，居高临下地打量着，"比上一任矮了三分。" 蛮满咬紧牙关站起身，左颊的龙形胎记隐隐发烫："蛮满见过守护神。" 按照传统，龙神会赐予新任少主一件信物。但这位银发神祇只是轻哼一声，弹指点在蛮满额头。一道金光闪过，蛮满感到体内涌起陌生力量。 "三个月后验收修炼成果。"龙神话音未落，人已化作流光消失。 蛮满攥紧拳头走出祭坛，耳边还回荡着族人们对龙神显灵的惊叹。没人注意到少主眼中的不甘——他不想做被神明审视的傀儡。 暮色四合时，蛮满避开巡逻队溜出部落。他需要独处，更需要证明自己不靠神祇也能守护族人。森林深处的异响引起他的注意，拨开灌木，他看到三个影族猎人正围着一只受伤的土狐狸。 "妖狐的晶核可比皮毛值钱多了。"领头的猎人抽出淬毒短刀。 蛮满的箭比思考更快，连续三箭逼退猎人。影族与蛮族是世仇，单是擅闯领地就够他出手了，更别说对方还要猎杀妖族——即使部落禁止与妖族往来，这种虐杀也令他作呕。 铁夹中的狐狸抬起头，蛮满呼吸一滞。那双琥珀色眼睛太过清澈，完全不似野兽。当他掰开铁夹时，狐狸前爪搭上他手腕，竟像人类般作揖道谢。 "你会说话？"蛮满压低声音。 狐狸点点头，耳朵抖了抖："腿...腿断了..."声音清亮如少年，带着痛楚的颤音。 蛮满脱下外袍裹住它："别出声，我带你回去。" 石屋里，蛮满为狐狸清理伤口时，油灯突然无风自动。一道银光闪过，龙神竟凭空现身，长发无风自动。 "你带妖族回部落？"龙神金眸眯起。 蛮满下意识挡在狐狸前："它受伤了！" 龙神突然伸手一抓，狐狸被无形之力提到空中，在一阵金光中化为人形——一个金棕色短发少年，头顶狐耳，身后拖着蓬松尾巴。少年摔在兽皮垫上，抱着受伤的腿蜷成一团。 "土狐妖族，"龙神冷声道，"至少三百年道行。" 蛮满怔怔看着那个与自己年龄相仿的狐妖少年。少年皮肤是阳光晒过的蜜色，脸颊还带着婴儿肥，此刻正惊恐地抖着耳朵，尾巴炸成了毛球。 "我叫...寄灵..."少年声音轻得像落叶，"没害过人..." 龙神指尖凝聚金光，蛮满一个箭步挡在寄灵前："你要干什么？" "检测妖力纯度。"龙神不耐烦地挥开蛮满，金光没入寄灵额头。狐妖少年浑身一颤，体表浮现出土黄色光晕。 龙神突然变了脸色："你的妖力..." 寄灵抱紧受伤的腿："我、我的妖力能促进植物生长...所以影族要抓我..." 蛮满突然想起什么："你之前说的黑甲战士就是影族？" 寄灵点头时，龙神与蛮满视线交汇，瞬间明白彼此所想——影族在收集特殊妖族，必定有所图谋。 "他留下。"龙神突然道，"但必须设下禁制。" 蛮满还没反应过来，龙神已经咬破指尖，在寄灵额头画下一个龙纹。金光闪过，狐耳少年浑身一颤，惊讶地发现腿伤好了大半。 "这是..." "追踪印记，"龙神冷声道，"也是保护咒。若你伤人，咒印会反噬。" 寄灵摸了摸额头，突然绽开笑容，眼睛弯成月牙："谢谢龙神大人！" 那笑容太过纯粹，连龙神都愣了一瞬。蛮满注意到神明冷峻的眉眼似乎柔和了些许。 夜深时，蛮满发现龙神站在院中望月。 "你不回神域？"蛮满问。 龙神侧脸在月光下如雕塑般完美："影族之事需查证。"他转向蛮满，"明日开始特训，既然你要保护那只小妖，就得有相应实力。" 蛮满正想反驳，屋内突然传来寄灵的惊叫。两人冲进屋，看到寄灵被一团黑雾缠住，正痛苦挣扎。龙神挥袖击散黑雾，蛮满扶起发抖的狐妖少年。 "是影族的追踪术，"寄灵脸色惨白，"他们找到我了..." 话音未落，远处传来号角声——部落警戒信号。蛮满抓起骨刀，却被龙神按住肩膀。 "带他从密道去后山祭坛，"龙神化作龙形虚影，"我来应付。" 蛮满拉着寄灵跑出屋子，回头时看到银龙腾空而起，月光下鳞片如铠甲般闪耀。寄灵仰头望着，琥珀色眼眸中映出龙神英姿。 "好美..."狐妖少年喃喃道。 蛮满心头突然泛起一丝异样，他握紧寄灵的手："抓紧我，别跟丢。" 后山祭坛前，蛮满发现寄灵掌心泛着土黄色微光，所过之处草木疯长，形成天然屏障。 "我...我能帮上忙吗？"寄灵怯生生地问。 蛮满看着他被荆棘划伤的手臂，突然将人拉进怀中："别逞强。" 寄灵耳尖瞬间变红，尾巴不自觉地缠上蛮满手腕。这时银光闪过，龙神现身，衣袍沾血。 "影族退了，但只是试探。"龙神看向二人相握的手，金眸微暗，"你们..." 蛮满下意识松开，却见龙神走近寄灵，伸手抹去他脸上血迹："土系妖力与大地共鸣，或许能加强部落防护。" 寄灵仰头看着两位守护者，尾巴轻轻摇晃："我可以试试...但需要你们的血为引。" 蛮满割破手掌，龙神也递来一滴神血。寄灵握住两人的手，闭眼吟唱古老咒文。大地开始震颤，一道土墙拔地而起，墙上浮现龙纹与狐影。 施术完毕，寄灵脱力倒下，被蛮满和龙神同时接住。三股力量在接触处交汇，爆发出耀眼光芒。蛮满感到体内龙神印记发烫，龙神则震惊地看着自己浮现鳞片的手臂。 "这是...灵力共鸣？"龙神低语。 寄灵睁开眼，发现自己被两人环抱，顿时羞得耳朵贴紧脑袋："对、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蛮满与龙神对视一眼，同时松开手。夜风中，三人之间有什么东西悄然改变。蛮满看着月光下的寄灵和龙神，突然意识到——这场相遇，或许早已命中注定。 第2章 第 2 章 晨光穿透云层时，蛮满在祭坛边醒来，发现寄灵正用尾巴尖轻扫他鼻尖。狐妖少年见他醒了，立刻缩回尾巴，耳朵却欢快地抖动着。 "龙神大人说你要特训！"寄灵递来一碗冒着热气的药汤，"先喝这个。" 药汤苦涩中带着甘甜，蛮满皱眉喝完，感觉一股暖流涌向四肢百骸。抬头看见龙神立在崖边，银发镀着金边，正望着远处集结的部落战士。 "影族昨夜虽退，但三月内必大举来犯。"龙神头也不回地说，"你既选择庇护妖族，就要有与全族为敌的觉悟。" 蛮满握紧拳头："我救他不是因为他是妖，而是因为——" "因为他是寄灵。"龙神突然转身，金眸直视少年少主，"这点眼光我还有。" 寄灵尾巴突然炸毛，脸颊泛红地蹲下去摆弄药草。蛮满怔住，没想到冷傲的龙神会这样说。 训练开始后，蛮满才明白药汤的作用。龙神的教学堪称残酷，每一击都带着雷霆之力，震得他虎口开裂。但每当快要支撑不住时，体内就会涌出那股暖流修复伤势。 "你的龙血印记只是雏形。"龙神一记手刀劈在蛮满肩上，骨头发出不堪重负的声响，"真正的龙族能移山填海。" 寄灵蹲在远处岩石上，每当蛮满受伤，他耳朵就紧张地贴住脑袋。第三次看到蛮满吐血时，狐妖少年终于忍不住冲过来。 "够了！"寄灵张开双臂挡在蛮满前，"他会死的！" 龙神冷笑："沙场上的敌人会更仁慈？" 寄灵咬牙，突然抓起蛮满流血的手按在自己额头龙纹上。金光暴涨，蛮满惊觉体内力量翻涌，左颊胎记灼热如烙铁。龙神瞳孔骤缩，看着两人被金棕交织的光茧包裹。 光茧破裂时，蛮满周身浮现龙鳞虚影，而寄灵身后展开三条光尾。最震惊的是龙神——他感到自己神力被牵引，竟不由自主地加入能量循环。 三股力量纠缠冲天，在空中形成巨龙盘狐的异象。部落警钟大作，战士们向祭坛涌来。大萨满最先赶到，看到这一幕直接跪倒在地："三界共鸣...古老的预言..." 能量平息后，寄灵虚弱地倒在蛮满怀中。龙神神色复杂地看着他们，最终只是挥手布下结界阻隔外人。 "看来特训要调整了。"龙神指尖轻触寄灵发烫的额头，"你们三个时辰后到神域找我。" 等龙神离去，蛮满才发现寄灵的衣服被能量震碎，此刻正赤着上身蜷在他怀里。狐妖少年蜜色的肌肤上浮现淡淡狐纹，随呼吸明灭。蛮满突然口干舌燥，急忙脱下外袍裹住他。 "对不起..."寄灵耳朵耷拉着，"我没控制好妖力..." 蛮满笨拙地揉揉他头发："你救了我。" 回部落的路上，蛮满不得不背着精疲力尽的寄灵。狐妖少年毛茸茸的耳朵蹭着他脖颈，呼出的热气喷在耳畔。 "蛮满，"寄灵突然小声问，"龙神大人是不是讨厌我？" "他就那性格。"蛮满托了托寄灵的大腿，发现他尾巴不知何时缠上了自己腰际，"其实他挺关心你的。" 寄灵轻轻"嗯"了一声，脸颊贴在蛮满背上睡着了。 安顿好寄灵后，蛮满被父亲紧急召见。议事厅内气氛凝重，影族正式宣战的消息刚刚送达。 "龙神怎么说？"蛮骨首领沉声问。 蛮满犹豫片刻，决定坦白："我们需要寄灵的力量。" 厅内哗然。大萨满颤巍巍站起："少主！那毕竟是妖！" "昨夜若非他协助筑墙，东侧防线早已溃破。"蛮满亮出手臂上未愈的伤痕，"我的血与他的妖力共鸣，这是不争的事实。" 争论持续到日落。当蛮满疲惫地回到住处，发现寄灵不见了。院中只有龙神负手而立，月光为他镀上银边。 "小狐狸去采药了。"龙神似笑非笑，"你父亲怎么说？" 蛮满抹了把脸："一半长老要以勾结妖族的罪名流放我。" 龙神突然逼近，冰冷手指抬起蛮满下巴："那你可后悔？" "从未。"蛮满直视那双金眸。 龙神眼中闪过一丝异样，刚要开口，远处突然传来尖叫。两人同时变色——是寄灵的声音！ 森林空地中，寄灵被五名战士围住，脚边散落着药草。他左肩染血，半张脸已现出狐相，正龇着尖牙防卫。 "住手！"蛮满怒吼着冲上前。 为首的战士举矛指向寄灵："少主！这妖孽在药圃下毒！" 寄灵疯狂摇头："我没有！这些是给蛮满疗伤的..." 龙神凌空而降，神威震得众人跪地。他检查药草后冷笑："愚昧。月见草配龙血藤正是疗伤圣品。" 战士们面如土色。蛮满径直走到寄灵身边，当众将他打横抱起。 "听好了，"蛮满声音传遍全场，"寄灵是我的人。谁动他，就是与我为敌。" 龙神意味深长地看了蛮满一眼，转身对众人道："三日后祭天大典，我要亲自为这狐妖正名。" 回程路上，寄灵缩在蛮满怀里不停发抖。直到进入屋内，他才哽咽道："我给你惹麻烦了..." 蛮满正要安慰，龙神突然捏住宿灵下巴："显出原形。" 寄灵惊慌地看向蛮满，在得到点头默许后，金光闪过，一只金棕色狐狸出现在衣物堆里。龙神拎起它检查伤势，手法意外地轻柔。 "箭伤，"龙神眼中燃起怒火，"还是淬了妖毒的。" 蛮满拳头捏得咯咯响："我去找那些混蛋算账！" "站住。"龙神喝止，"你现在去正中影族下怀。"他掌心泛起金光为小狐狸疗伤，"当务之急是掌握三力合一。" 寄灵恢复人形时，脸色仍苍白如纸。龙神破天荒地摸了摸他耳朵："疼就说。" 寄灵受宠若惊地摇头，尾巴却不自觉缠上龙神手腕。蛮满看着这一幕，心头泛起奇异感受——既欣慰又酸涩。 夜深时，寄灵因药效陷入沉睡。蛮满和龙神在院中比肩而立。 "祭天大典是个局。"龙神突然道，"影族会趁机进攻。" 蛮满握紧佩刀："你有计划？" 月光下，龙神侧脸如冰雕般冷峻："我要教你们''天地人''之阵。但有个条件——"他金眸直视蛮满，"无论何时，优先保护那小狐狸。" 蛮满怔住："我以为你..." "他是关键。"龙神望向星空，"千年前那场大战，正是土狐妖皇牺牲自己封印了魔渊。寄灵的血脉...很特殊。" 蛮满突然明白为何龙神对寄灵态度矛盾——既戒备又保护。他正想追问，屋内传来寄灵的梦呓。两人同时转身，又因这份默契而愣住。 龙神先恢复冷傲："明日寅时，神域见。" 三日后，祭坛四周人山人海。寄灵穿着蛮满的备用战甲，紧张地抓着铜镜打量自己。 "耳朵...藏不住..."他可怜巴巴地看向蛮满。 龙神走过来，指尖一点，寄灵头顶多了个银色发冠，巧妙遮住狐耳："跟紧我。" 典礼刚开始，东方天空突然暗了下来。黑压压的影族飞骑如乌云压境，为首者手持一柄吞噬光线的黑刃。 "果然来了。"龙神冷笑，银发无风自动，"蛮满，记住阵型！" 寄灵却突然挣脱两人，冲向祭坛中央："他们要破坏界碑！" 蛮满心脏几乎停跳——界碑下镇压着上古魔气！他暴起直追，却见寄灵已在碑前结印，土黄色光罩瞬间笼罩祭坛。第一个冲到的影族战士撞在光罩上，直接化为黑烟。 "大地守护..."龙神眼中闪过震惊，"他竟能唤醒界碑意志！" 战斗瞬间白热化。蛮满与龙神背靠背厮杀，却始终分心关注寄灵。当黑刃持有者突破防线扑向寄灵时，两人同时发出怒吼。 时空仿佛静止。蛮满体内龙血沸腾，化作赤红流光；龙神腾空而起，引动九天神雷；寄灵双手按地，眼中淌下血泪。三股力量在界碑前交汇，迸发出太阳般的光芒。 光芒散去后，影族先锋部队灰飞烟灭。蛮满单膝跪地，看到寄灵被龙神抱在怀中，两人都伤痕累累却面带微笑。 "我们...成功了？"寄灵虚弱地问。 蛮满爬过去握住他的手："这才刚开始。" 龙神看着相握的两人，嘴角微扬："休息吧。三界之契已成，接下来..."他望向远方，"该反击了。" 祭坛四周，战士们齐声高呼三位守护者的名字。月光下，蛮满与龙神的手同时覆在寄灵掌心，三色光芒如涟漪般荡开，照亮了整个蛮荒大地。 第3章 第 3 章 黎明的雾气还未散尽，训练场上已经响起兵器碰撞声。蛮满赤着上身，古铜色皮肤上布满汗珠，手中青铜刀划出一道道残影。对面龙神一袭白衣纤尘不染，仅用两根手指就挡下所有攻击。 "太慢。"龙神弹指震开刀刃，"战场上一秒迟疑就是生死。" 蛮满喘着粗气抹去下巴汗滴："有本事别用神力！" 龙神嘴角微扬，突然变指为掌拍向蛮满胸口。千钧一发之际，一道土墙轰然升起挡在中间。龙神收势不及，手掌陷入墙体三寸。 "寄灵！"蛮满扭头看向场边。 狐妖少年吐着舌头从岩石后探出头："你们说可以随时加入练习..." 龙神抽出手，甩掉泥土："偷袭倒是进步了。" 阳光穿透云层，为三人镀上金边。这段时间的特训让他们的配合越发默契——蛮满主攻，龙神控场，寄灵则用妖力衔接二人招式。此刻蛮满突然跃起，刀锋燃起赤红烈焰；龙神同时结印，九道雷光从天而降；寄灵双手按地，无数藤蔓破土而出。三股力量在空中交织，化作龙形火焰将十丈外的巨石轰成齑粉。 烟尘散去后，寄灵耳朵兴奋地抖动着："成功了！" 蛮满大笑着揉乱他头发，没注意到龙神凝视他们的目光变得柔软。自从上次击退影族先锋，部落里再没人质疑寄灵的存在。这个单纯善良的狐妖少年用治愈术救活了无数伤员，甚至教会孩子们与动物沟通。 "下午去检查西边防线。"龙神转身时银发扫过蛮满肩膀，"影族不会善罢甘休。" 蛮满点头，突然发现寄灵正盯着龙神离去的背影发呆。 "看什么呢？"蛮满用刀柄轻戳他腰窝。 寄灵耳朵一颤，脸颊泛起红晕："龙神大人的头发...在阳光下像银河一样..." 蛮满心头突然泛起酸意，故意挡在他面前："我的刀法不帅吗？" "帅！"寄灵急忙点头，尾巴不自觉地缠上蛮满手腕，"但你们不一样..."他眼神飘向远方，"你是温暖的火，龙神大人是清冷的月，我都..." 话未说完，远处传来号角声。两人变色——这是最高警戒信号！ 西侧城墙外，黑压压的军队已经列阵。最前排是影族的重甲步兵，中间混杂着各种妖族傀儡，后方则是骑着双头飞龙的妖术师。而统帅高台上，一个戴着青铜面具的红袍人正抬手凝聚黑雾。 "妖王苍猊..."龙神不知何时出现在城头，银发在狂风中飞舞，"果然是他策划了一切。" 蛮满握紧刀柄，发现寄灵在发抖。狐妖少年死死盯着红袍人腰间悬挂的狐首玉佩，琥珀色眼眸蒙上水雾："那是...我们族长..." 龙神突然按住寄灵肩膀："冷静。他故意刺激你。" 下方战鼓擂响，第一波箭雨已经升空。蛮满拽着寄灵躲到垛口后，箭矢撞击城墙的声音如冰雹般密集。透过缝隙，他看到影族阵中推出十架巨型投石机，装载的不是石头而是燃烧的绿色火球。 "冥火！"龙神厉喝，"全体隐蔽！" 爆炸震得城墙摇晃。寄灵被气浪掀翻，蛮满扑过去护住他，自己后背却被碎石划出数道伤口。龙神凌空画符，金色结界笼罩城头，但已有三处垛口崩塌。 "挡不住第二波。"龙神金眸燃起怒火，"必须破坏投石机。" 蛮满看向怀里的寄灵："能感应到地脉走向吗？" 寄灵闭眼片刻，突然指向敌军左翼："那里！地下有暗河！" 三人对视一眼，瞬间明白彼此想法。龙神化作银光掠向高空吸引火力；蛮满带着寄灵从排水暗道潜出城外；而部落战士们齐声呐喊，用箭雨掩护他们的行动。 潜行至敌军左翼，寄灵趴在地上聆听片刻，突然将双手插入泥土。大地开始震颤，暗河水流被他妖力引动，如巨龙般破土而出，瞬间冲垮五架投石机。影族阵型大乱，蛮满趁机杀出，赤红刀气所过之处敌军人仰马翻。 "小心！"寄灵突然尖叫。 蛮满回身，看到一支黑箭已到眼前。电光火石间，银色身影闪现，龙神单手抓住箭矢，掌心却被腐蚀得滋滋作响。 "龙神！"寄灵冲过来要治疗，却被一把推开。 "退后！"龙神挥袖布下屏障，几乎同时，三支黑箭钉在光幕上炸开，"是噬神箭！" 高台上的妖王终于起身，面具下传出沙哑笑声："堂堂龙神，竟为只小狐狸拼命？"他抬手结印，天空骤然黑暗，"那就一起死吧！" 乌云中探出巨爪，整个战场被恐怖威压笼罩。蛮满感到体内龙血沸腾，左颊胎记灼痛难忍。寄灵突然跪地，发出痛苦呜咽——他的妖力正在被强行抽取！ "他在吸收寄灵的力量！"龙神嘴角溢出血丝，"必须打断仪式！" 蛮满背起寄灵，跟着龙神冲向高台。每靠近一步，威压就增强一分。寄灵在蛮满背上虚弱地抬手，用最后妖力为他们开路。龙神则不断击落袭来的黑箭，白衣已被鲜血染红。 距离高台百步时，妖王突然扯下面具——那张脸竟与寄灵有七分相似！ "乖侄儿，"妖王的声音变得温柔而恶毒，"过来叔叔这里。" 寄灵如遭雷击，记忆碎片突然涌现：青丘狐族的血夜，族长将他推出火海时喊的话，还有那枚代代相传的族长玉佩... "不...你杀了父亲！"寄灵眼中淌下血泪。 妖王狞笑着抬手，一道黑光直奔寄灵心口。蛮满横刀格挡，刀身瞬间碎裂；龙神闪身来救，却被突然出现的锁链缠住。千钧一发之际，寄灵体内爆发出耀眼光芒！ 时间仿佛静止。蛮满看到寄灵悬浮在空中，三条光尾完全展开，额间浮现出古老的狐纹。更惊人的是，他左手指向蛮满，右手指向龙神，三股力量在空中交织成前所未见的金红色漩涡。 "天地人·三界共鸣！" 漩涡化作光柱直冲云霄，乌云被撕开巨大缺口。阳光如利剑刺下，妖王惨叫一声，半边身体开始崩解。联军瞬间溃散，战士们趁机杀出城门。 但胜利的喜悦还未升起，重伤的妖王突然掷出玉佩："既然如此...同归于尽吧！" 玉佩在空中碎裂，释放出滔天黑雾。龙神脸色大变："是魔渊气息！"他全力张开结界，却只能延缓黑雾扩散。 寄灵从空中坠落，被蛮满和龙神同时接住。狐妖少年气若游丝，却挣扎着抓住两人的手："用...我的血...界碑..." 蛮满与龙神对视一眼，瞬间明白他的意思。龙神抱起寄灵，蛮满在前开路，三人向祭坛界碑疾驰。身后黑雾所过之处，草木枯萎，岩石风化，几个跑得慢的战士直接化为白骨。 界碑前，寄灵用指甲划破手腕，将血滴在碑文上。蛮满和龙神也割破手掌按上去。碑文亮起，黑雾被暂时阻挡，但妖王已经带着残部逼近。 "不够..."寄灵虚弱摇头，"需要更深的羁绊..." 月轮不知何时升起，清辉洒在三人身上。寄灵突然仰头，在蛮满和龙神唇上各落下一个轻如蝶翼的吻。两人同时僵住，而界碑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光芒！ "月下誓约..."龙神声音发颤，"你竟然..." 蛮满还沉浸在唇上残留的触感中，突然感到体内力量暴涨。界碑射出三道光线连接他们，形成一个完美三角。妖王发出的黑雾被三角光阵尽数吸收，最终反噬其身。在凄厉惨叫声中，这个祸乱世间的魔头终于灰飞烟灭。 战场恢复寂静，只有界碑上的光芒如水波荡漾。蛮满看着怀中昏睡的寄灵，又看向神情复杂的龙神，突然笑了："这下...我们真扯不清了。" 龙神罕见地没有反驳，只是伸手拂去寄灵额前汗珠。月光下，三个人的影子在界碑上交融，仿佛早已注定纠缠一生。 第4章 第 4 章 晨露还未散去，训练场上的泥土已被鲜血染红。蛮满喘着粗气从地上爬起，吐出一口带血的唾沫。对面龙神银发飞扬，连呼吸都未乱一分。 "再来！"蛮满抹去嘴角血迹。 龙神金眸微眯："你已败七次。" "第八次就会赢。"蛮满握紧新换的青铜刀。自从月下誓约那晚后，他体内龙血越发活跃，此刻左颊胎记正隐隐发烫。 龙神突然看向场边："小狐狸来了。" 蛮满分神的刹那，银光闪过，他再次被掀翻在地。龙神单膝压住他胸口，嘴角罕见地勾起："第八次。" "你们又打架！"寄灵抱着药筐跑来，金棕色短发随着动作跳跃，发梢还粘着几片草叶。狐妖少年把药筐往地上一摔，气鼓鼓地扯开两人："伤口刚好就——哎呀！" 他碰到龙神手臂的瞬间，两人同时一颤。誓约之吻后，他们之间似乎多了条无形的线，每次接触都会引发微妙共鸣。寄灵耳尖瞬间变红，急忙缩回手去检查蛮满的伤势。 "只是皮外伤。"蛮满趁机揉乱寄灵头发，故意炫耀般看向龙神。神明大人冷哼一声，却也没挪开目光。 寄灵手忙脚乱地给两人上药，尾巴不自觉地左右摇摆。蛮满注意到他每次碰到龙神时，尾巴尖都会轻轻卷曲——和自己相处时则是整个尾巴缠上来。这种细微差别让他心头涌起奇异的满足感。 "下午要去查看重建的城墙。"蛮满故意在寄灵给自己包扎时握住他的手，"一起？" 寄灵点点头，突然发现龙神也盯着自己，急忙补充："当、当然龙神大人也一起！" 龙神拂袖而起："我回神域查些资料。"银光闪过前，蛮满分明看到他嘴角微扬。 正午阳光灼人，蛮满和寄灵坐在城墙阴影下分食烤鹿肉。寄灵吃得满嘴油光，蛮满忍不住用拇指擦去他嘴角残渣。狐妖少年僵住，琥珀色眸子瞪得圆圆的。 "怎么？"蛮满恶作剧般凑近，"那晚亲我的胆子哪去了？" 寄灵整张脸瞬间涨红，头顶噗地冒出毛茸茸的狐耳："那那是誓约需要！"他尾巴炸成蓬松一团，手忙脚乱地捂住耳朵，"别、别逗我了！" 蛮满大笑，却突然感到背后一寒。转头看到龙神不知何时立在残垣上，银发在风中如旗帜飞扬，手里握着一卷竹简。 "查到了。"龙神飘然落下，展开竹简，"月下誓约是上古狐族与龙族的联姻契约。" 寄灵刚塞进嘴的肉块掉在地上："联...姻？" 龙神金眸深邃："需要心意相通的三人，在满月时以血为媒，以吻为契。"他指尖轻点竹简上一处模糊图文，"但最后记载的案例是九百年前。" 蛮满突然抓住重点："三人？那晚我们..." 三人视线在空中交汇，又同时移开。寄灵整个人红得像煮熟的虾子，耳朵完全贴在脑袋上。蛮满干咳一声，抢过竹简转移话题："这下面说什么看不清了。" "被虫蛀了。"龙神收回竹简，"但提到誓约者能共享生命与力量。" 难怪战后他们恢复得异常快。蛮满想起今早被龙神打出的伤，确实比往常愈合迅速。他看向寄灵，发现狐妖少年正偷偷摸自己嘴唇，眼神飘忽。 "咳咳！"蛮满故意大声清嗓，"所以这对抵御影族残部有帮助？" 龙神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或许更大的麻烦要来了。" 这话在傍晚应验。蛮满正在河边教寄灵钓鱼，突然水面无风起浪。龙神凭空出现，一把将两人拽离河岸。 "青丘来客。"龙神罕见地绷紧下巴，"冲着誓约波动来的。" 河水突然向两侧分开，一顶白玉轿辇破水而出。抬轿的是四只三尾灵狐，轿帘上绣着九尾图腾。帘子掀开时，整片河岸弥漫开茉莉香气。 "哎呀呀，可算找到了。"慵懒女声响起，走出的女子让蛮满呼吸一滞。 雪白长发用金铃束起，眉心一点朱砂，上挑的凤眼含着三分笑意七分危险。她九条狐尾如孔雀开屏般舒展，每根尾尖都燃着青色狐火。最惊人的是她与寄灵有五分相似的面容，只是更加成熟妖艳。 "玖颜...姑姑？"寄灵声音发抖。 九尾狐仙轻笑一声，瞬息移到寄灵面前，冰凉手指抬起他下巴："小灵芝长这么大了。"她突然凑近嗅了嗅，"还沾了龙味和人味。" 蛮满下意识要拔刀，却发现身体动弹不得。龙神也僵在原地，额头渗出冷汗——这位狐仙的威压竟恐怖如斯！ 玖颜绕着三人转圈，九条尾巴扫过他们身体："月下誓约，真是大胆。"她突然掐住寄灵脖子，"你可知这是禁忌？" "放开他！"蛮满怒吼，体内龙血沸腾，竟冲破禁锢扑上前。同一刻龙神也挣脱束缚，银发怒张如狮鬃。 玖颜轻松挥袖击退两人，却惊讶地发现他们立刻又护在寄灵身前。她眯起眼睛："有趣。区区人类和幼龙，竟能冲破我的定身术。" 寄灵挣扎着喊道："不关他们的事！是我主动..." "闭嘴，小傻瓜。"玖颜弹指点在他额头，寄灵顿时发不出声，"你们可知月下誓约意味着什么？"她九尾突然展开，形成一个结界将四人包裹，"这是婚约。" 蛮满和龙神同时愣住。寄灵则瞪大眼睛，耳朵抖个不停。 "上古时期，狐族与龙族通过这种誓约联姻。"玖颜的指甲划过寄灵脖颈，"通常是一位狐族与两位异族，以平衡三界之力。"她突然冷笑，"但千年前那场大战后，这被列为禁术。" 龙神金眸骤缩："因为力量共享？" "因为生死与共。"玖颜松开寄灵，任他跌进蛮满怀里，"一方死，三者俱灭。" 蛮满感到怀里的寄灵剧烈颤抖。他下意识搂紧狐妖少年，发现龙神的手也按在了寄灵肩上。三人接触的瞬间，一股暖流自然循环起来，驱散了玖颜带来的寒意。 狐仙姑姑眯起眼睛："看来共鸣已经深入骨髓了。"她突然甩出一幅卷轴，"青丘长老会给了两个选择。" 卷轴展开，浮现出两个画面：一是寄灵身着皇袍坐在青丘王座上；二是云雾缭绕的山巅上，一块心形三色石散发着微光。 "要么随我回青丘继承妖皇之位，"玖颜的指甲危险地闪着光，"要么三日内找到三生石证明你们的誓约有效。"她俯身逼近寄灵，"若失败...誓约会被强制解除，而你将永远失去这段记忆。" 寄灵脸色煞白："为、为什么..." "因为你是我哥哥唯一的血脉。"玖颜的声音突然柔软，"青丘不能没有皇，而皇不能有软肋。"她意有所指地看向蛮满和龙神。 龙神突然开口："若找到三生石？" "那么长老会承认誓约，青丘与蛮族、龙族缔结盟约。"玖颜直起身，"但别高兴太早——三生石上次现世是六百年前。" 蛮满握紧寄灵的手："我们选第二条路。" 玖颜似乎早料到这个回答："三日后的子时，我会来验收结果。"她转身走向轿辇，又停步补充，"顺便提醒，三生石只会回应真情实感...虚伪者碰到它会化为石像。" 狐仙离去后，结界消散。寄灵腿一软跪在地上，尾巴紧紧缠住自己腰肢："对不起...我不知道誓约这么严重..." 龙神罕见地单膝跪地与他平视："不必道歉。" 蛮满直接把人搂进怀里："管他什么石头，找到就是了！" 寄灵抬头看着两人，眼眶发红："但如果失败...我会忘记你们..." 这句话像刀一样刺进蛮满心脏。他突然捧起寄灵的脸，在对方惊讶的目光中重重吻上那柔软的唇。不同于誓约那晚的轻触，这个吻热烈得近乎粗暴。分开时，寄灵已经晕乎乎地靠在他肩上。 "现在记住了吗？"蛮满恶狠狠地问。 寄灵傻傻点头，突然发现龙神也俯身过来。神明大人的吻如羽毛轻拂，却带着电流般的战栗。这个吻结束，寄灵已经变成一滩软泥，被两人一左一右架着才没滑到地上。 "我更不会让你忘记。"龙神的声音比往常低沉。 蛮满突然咧嘴一笑："看来我们目标一致。" 龙神挑眉："暂时合作？" "合作。"蛮满伸出拳头。 出乎意料，龙神真的碰了碰他的拳头。夹在中间的寄灵看看左边又看看右边，耳朵慢慢竖起来，尾巴尖轻轻摇晃。 夜幕降临时，他们在篝火边研究龙神从神域带来的古籍。寄灵困得东倒西歪，最终无意识地把头枕在龙神腿上，尾巴却缠着蛮满的手腕。两位守护者同时僵住，又默契地没有挪开。 "三生石可能在昆仑巅、黄泉底或红尘镜中。"龙神压低声音，"但三日内都不可能到达。" 蛮满用空着的手翻动书页："有没有更近的线索？" 火光映照着三人紧挨的身影，在废墟上投下融合为一的长影。远处树梢上，玖颜静静看着这一幕，九条尾巴在月光下如缎带飘舞。 "傻孩子，"她轻声自语，"你以为姑姑真会带走你吗？" 夜风送来她的低语，消散在星辰之间："我要的...是看看他们值不值得你赌上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