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错刀行》 第1章 第 1 章 马场内,于漾被一根绳子勒到几乎昏厥,她无助的蹬着腿,面前躺着数十具战马尸体,个个口吐白沫而死,明显中了巨毒。 王德在一旁慢悠悠道:“于漾你罪大恶极!看看你干得好事!” 于漾的眼珠子不受控制的看向王德,他是太后党杨武的走狗,得了太后的命令在北地没少折磨她。 她的瞳孔开始涣散,濒死之际她想起了以前,一月前,自己还是身居要职的瑞都大学士,自从老师被把持朝政的太后害死后她就一心想着为老师翻案,为此不惜被散尽家财,求遍人脉。 但世事无常她很快就因殿前失德被太后而被贬为北地马丞。 想到这,于漾垂下眼手不自觉攒了点力,微弱的心跳把随身放在里衣为老师翻案的证据染烫,现下死了之前做的一切都功亏一篑! 她把勒在脖子上的绳子用了一扯,趁机把绳套拉下脖子,“无凭无据王大人就要杀我!王大人这么急着是要掩饰什么吗?” 王德冷哼一声,抖了抖手上的认罪书,那是方才他压着于漾签的,王德看着于漾笑道:”认罪书已签,铁证在此你还有什么可狡辩的?“ 于漾察觉王德的目光不善,脚底升起阵阵寒意直冲脑袋。 她曾几次差点死在王德手上,但从未想过太后党为陷害她竟敢在战马上动手脚。 这是肃阳王崔明豫的战马,一旦消息传到崔明豫耳朵里再加上这一张认罪书她必死无疑。 想到此于漾脑中嗡鸣一声,还没等她反应过来就被王德一脚踹翻在地,他狠狠踩在于漾写奏章的手上,五指踩得出血才松腿。 “唔!”于漾她吃痛咬牙,一双眼里染上了仇恨。 王德居高临下看着底下狼狈跪趴的于漾道:“马丞于漾毒害战马证据确凿其罪当诛,肃阳王现下在汉沽练兵,但反贼一日不诛,本官一日难安,为保家国安危本官只得先斩后奏,来人,杀了她!” 她紧抿裂唇,手不受控制的颤抖,霎时间十几个官差抽刀向于漾逼去,于漾握紧拳头,王德这是想直接把她按死在这! 不能死,若死了谁来为老师复仇,老师遗愿未酬,死了九泉之下又有何颜面见老师。 于漾的眼神落到马场内王德骑来的那匹马身上。 泛着冷光的刀已经向她砍来,于漾突然扭头看向王德,目光森然恐怖。 心中的恨意在熊熊燃烧,在成为大学士之前她曾是马奴,一手训马之术练得炉火纯青,她恨不得控制马匹一脚踹翻王德,但不行,现下她只能跑! 只见于漾嘴中吹响一声口哨,就见边上的黑马发疯似得跑来猛地踹翻离于漾最近的官差。 马跑到于漾面前,下一瞬黑马卧地,她趁机坐上去,坐上去的瞬间黑马立刻越出马场带着于漾进林子去。 眼前景物不断变化,坐在马背上的于漾脑中的思绪也不断,现下被王德抓到的下场就只有一个死字,能庇佑她的只有肃阳王崔明豫。 于漾脑中浮现出崔明豫的脸得一瞬间眉头就不禁蹙起,在还是大学士时她与崔明豫就不对付甚至算的上是仇敌,说服崔明豫必定不容易。 但北地因着天灾收成比往年少了一半,战马又横遭飞祸,现下的崔明豫是即缺粮草又缺少战马,若想让他不计前嫌庇佑自己就必须得有马粮。 有了马粮才有可能与崔明豫谈成合作,粮倒是好凑,但马…… 于漾突然像是想到什么般抬眸。 手中缰绳一拉,“走,去汉沽!” 崔明豫现下还在汉沽,等崔明豫的暗卫去上报了战马毒死一事,崔明豫必定会去钦州,必须赶在崔明豫去钦州前他见上一面。 于漾骑马跑了有四天才到汉沽城外,在城外时她想起老师曾说过汉沽建成之后留有一条密道可直通城中心军营,当年崔明豫就是凭借这条密道遛进汉沽杀的匈奴措手不及。 她背过汉沽的地形图,在外头寻找了一翻终于在一处隐秘的洞穴口找到了那条密道,她顺着密道一路向前走,走到底后站定,才想顺着梯子爬上去看看现下在何处就听一道低沉的嗓音在上头响起。 “粮草怎么样了?” 于漾准备爬梯子的手艺顿,那声音一出于漾就听出那是崔明豫的声音,这密道的终点竟然是主账地下,难怪当年崔明豫能一举攻破被匈奴占据的汉沽,就听又有一道脚步声靠近。 “粮仓的火还好不大,倒是没烧毁粮食。”副将回答道。 粮草被烧?太后早就想杀崔明豫了,只是之前有比崔明豫更大的麻烦她的老师首辅挡着太后才没有急着对付他,而现下……,看来太后的人已经动手了,既然如此就先上去吧,于漾这么想着就要爬上去。 “殿下,陈微在军营外候着了。”副将道。 “让他过来。”崔明豫道。 密道一片漆黑,于漾能清晰的听到自己的心跳漏了一拍,她准备爬上去的动作一顿,现下还不能上去陈微是太后的人她和崔明豫现下都是太后的眼中钉肉中刺,上去无意于暴露她此行的目的。 “殿下,瑞都若是这次还是不给粮草的话该怎么办啊,所剩的粮草最多还能在撑一月。”副将叹息道。 崔明豫坐下后没有搭话,只是盯着地下,副将面带疑惑的开口道:“殿下?” 崔明豫收回目光,才打算说话一道奸细的嗓音打断了他。 只见陈微直接走进主账里,“别来无恙啊,肃阳王殿下。” 崔明豫懒懒抬眸道:“来人,还不教教陈大人规矩。” 副将一挥手几个拿着军棍的士兵就出现在陈微背后。 陈微冷笑,他从怀里拿出一枚玉佩道;“见此玉佩如太后亲临,还不退下!” 一军棍打向他的小腿,陈微被打的跪下,下一刻又一军棍打向他捏着玉佩的手,玉佩应声落地,两军棍狠狠的砸向他的肩膀让他不得跪爬在地。 崔明豫目光带着冷冽道:“陈微你莫要忘了北地是本王的地盘,你就算是想告状也得回得去,今日你若拿不出粮你就留这儿吧。” 陈微恨恨的看向崔明豫。 “殿下啊,不是朝廷不给只是今年多地天灾朝廷也凑不出军粮。”陈微假惺惺道。 “那依陈大人看这粮要怎么办?”崔明豫眼睛微眯。 “不是还有北地五洲吗,凑凑总能凑齐。”陈微道。 崔明豫额角的青筋突突的跳,三月前就是这套说辞,再从北地拿那百姓们这个寒冬就要吃土了。 眼见的崔明豫面色不愉,陈微又道:“再者,于大人那事殿下还记得吧,太后应着于大人一直进谏停战把于大人贬了,但于大人在朝廷中颇有威望,现下朝廷上下没有一个朝官同意继续打仗拨军饷,太后她老人家也不能惹众怒不是?殿下看在于大人面上这粮就先……” “呵。”在陈微提到于漾的瞬间崔明豫整个人都冷了下来,整个大康有谁不知道他与于漾不对付。 只见崔明豫毫无征兆的拔出剑,在陈微略显得意的脸色中,一刀砍下陈微的头,陈微的身体软绵绵的倒下。 躲在密道下的于漾只听到“咚”一声,她的后背被汗水浸湿。 头滚到副将脚边,崔明豫捡起地上的玉佩把玉佩塞到陈微的嘴里,“把这份大礼带去给太后。” 副将得令出去,于漾感觉有人踩在密道通道口上,可等了有好一会于漾都没有听到其他的任何动静,正当于漾以为崔明豫走了的时候。 “刷” 沾着人血的剑就那样刺穿了木板,剑尖离于漾的眼睛只有一寸。 于漾手脚发软,靠着墙才勉强站立。她用颤动的手熄灭了火。 一只手拉开了木板,密道里一下子就亮了起来,崔明豫的脸出现在于漾眼中。 倒影中崔明豫那张脸背着光隐秘在黑暗里,丹凤眼中泛着冷然杀意,他脸上挂着一抹笑,那双手用力的抓着木板。 崔明豫看着被吓的不轻的于漾心中对她更是加重了不耐烦,于漾那双狐狸眼里噙着泪,瘦弱的身躯唯一的依靠就是那面墙,那模样看着好不可怜,但下一刻崔明豫残忍的说:“滚出来。” 于漾面色一滞,她缓慢的顺着爬梯爬了上来,才上来于漾就被崔明豫抓住脖子整个人摔到桌子上,桌上的笔墨掉了一地。 崔明豫手骤然收紧,“本王这可没有于学士要批的票拟,啧,都忘了你现是马丞,好好的马丞不在马厩里喂马怎的跑到本王的营帐里来了?” 于漾喘不上来气,她努力从嗓子眼里挤出话来,“殿下这是打算杀人灭口吗?” “凭他还不配。”崔明豫被气笑了。 “殿……殿下缺粮,下官可以帮殿下,帮殿下……凑齐”于漾道。 “若不是因为你,本王的粮早到了。” 于漾意识开始渐渐模糊起来,“东临……,呃。” 崔明豫见于漾要死了就先放开了她,这么死也太便宜她了。 于漾半个身子躺在书桌上整个人面色发紫。 崔明豫张口就要叫人,他要让她死的更惨,突然感觉衣袖被人轻轻一扯。 “咳,东临,咳咳,送粮过来不过半月工夫,殿下,求您给下官一个机会吧……”于漾几乎哀求道。 崔明豫停住了,等粮来了再杀了她也不迟,他沉默半晌才道:“半月内若借不来粮本王即刻杀了你。” 于漾颤抖着手要去捡掉在地上的笔,上方突然传来声音,崔明豫道:“即是救急信自然不能用普通的笔墨写不如就用于大人的血来写这封送给东临州府的信吧。” 于漾沉默的咬开自己的手,随后用血在宣纸上写,她写完递给崔明豫。 崔明豫才打算去接,账外突然传来声响道:“殿下。” 崔明豫没有理,去拿于漾的宣纸却被一躲,于漾轻咳了两声,“下官突然想到还有一处没完善,殿下先去看看吧。” 片刻后于漾不知为何突然脊背发凉,下一瞬她对上账外崔明豫的目光,崔明豫眼神微眯逐渐危险起来,一道带寒凉的嗓音响起,“瑞都大学士被贬成马丞,因不甘屈辱所以故意投毒战马?” 崔明豫拉弓箭指于漾脖子道:“闭眼,念在你我为旧相识的份上,本王给你个痛快。” 第2章 第 2 章 夜里雪吹得更紧了,她的心脏几乎要跳出胸腔,差一点就死在崔明豫手上了,要不是方才崔明豫要射出那发箭时她跳下了密道现在的于漾就是一具死尸了。 于漾的呼吸逐渐沉重,她根本来不及看方向就只是一个劲的跑,忽地脚底一痛,于漾整个人狠摔出去,整只手掌血肉模糊。 她趴在地上整个人狼狈不堪,手上传来阵阵刺痛,天上飘起小雪,雪花落在她的手上,好不容易跑出来绝对不能被崔明豫抓到。 耳边的声音很嘈杂但一道逐渐靠近的马蹄声确是很清晰,放松的手又收紧,顾不上疼痛连忙爬到墙后,马蹄每踏在地上一步于漾的心跳就加快一分。 在马飞驰过于漾身边的时候,她几乎是忘了呼吸,牙齿忍不住的打颤,下一瞬马快速掠过,飞溅起的泥点落到于漾的衣服上。 于漾松了一口气,好在是天黑,要是白天的话她绝没如此幸运。得赶紧出去,于漾忍着身上的疼痛一瘸一拐的向前走去。 她整个人狼狈不堪,整个大康除了崔明豫还有谁能保下自己…… 雪越下越大,于漾的一头黑发被雪覆盖,手指冻到已经发僵, “哒,哒,哒” 马蹄声猛地在后头响起,瞬间又是一发箭射来,箭射空了射在地上,于漾手指紧握成拳。 “转过头来。”崔明豫不悦道。 于漾的身子僵直,指甲深陷进肉里,崔明豫是故意耍她的,方才假装没看到她,又在她重拾希望时出现在她身后。 刹那间,于漾忍着脚上钻心的疼一下子跑起来,不知跑了多久于漾的眼睛一亮,她看到了一面塌墙。 “哒,哒,哒” 马蹄声渐近,于漾的心跳加速,一只箭射出把她的衣摆定死在地上,于漾用力一扯,挣脱束缚,她离塌墙越来越近,浑然没有注意到崔明豫的马离她的距离有多近。 眼见着于漾到塌墙旁边将要翻越的时后,跟在后面的崔明豫猛地拉弓,一支箭射在了于漾的手边。 于漾这才反应过来似的目光从箭上移到箭射来的方向,她抬头就只看得见崔明豫那张居高临下的脸,于漾咬唇,崔明豫已经开始拉弓了。 于漾额头上布满汗水,快速翻过塌墙。 “嗖!”箭擦着于漾的后背过去,布料被划破登时后背被划出一道血痕,于漾一个翻滚逃了出来。 身后的崔明豫不急不慢的跟着,指尖摩挲着扳指,汉沽城内她于漾再怎么跑也逃不出他的手掌心,以前的仇敌眼下在他面前狼狈逃窜,怎么不令崔明豫兴奋呢。 天渐亮起来,崔明豫骑着马穿梭在林子里。 一滴汗顺着下巴砸在地上,于漾停下了脚步,脚踝处传来疼痛,不能再跑了,再跑这只脚就废了。 于漾的手撑着树,低头喘息,眼下在汉沽城内插翅难逃,出城是死,不出城照样得死,到底要怎么办,于漾看着眼前的断崖陷入沉思。 忽地一股巨力将她往后一拉,接着于漾猛地被一只手掐住脖子。 “唔!”,于漾的双手用力的去掰那只扼住她脖子的手却无济于事。 崔明豫的手渐渐收紧,道:“捉迷藏该结束了。” 于漾的脸色逐渐涨红,她的大脑一片空白,慢慢的就连鼻腔里的那点空气也没有了,于漾的瞳孔开始涣散。 濒死的鱼尚且跳尾一搏,于漾又怎么甘心就这样死去,她用尽最后的力气狠咬了崔明豫一口。 崔明豫吃痛松手,于漾软绵绵的倒在地上,她整个人顺着断崖的斜坡滚了下去,比争先恐后涌进的空气先来的是疼痛,肚子撞到尖石让于漾蜷成一团尽量减小伤害。 滚落的速度渐渐慢了下来,于漾抬头就见林子里突出一处木栅栏围住的场地,里头打眼一看是白雪皑皑的一片,但仔细去看的话就会发现里面关着马。 这是个马场,于漾想着就拖着伤残的腿一瘸一拐的走了进去。 才走到里面,身后就传来低沉的声音,“还跑。” 身后崔明豫的箭已经射了出去,于漾往旁边一躲,她抬头看崔明豫,崔明豫的另一根箭已经蓄势待发了。 崔明豫身后突然传来马鸣声,一匹马高抬前蹄就要向崔明豫踩去,崔明豫闪身躲开,又是一匹马就要向崔明豫冲来。 崔明豫转头不见于漾,手中蓄了力,他躲开马的攻击,把手上的弓一扔,抽出剑指着马道:“于漾你在不出来本王就杀了这些马!” 他说着就向马砍去,身后突然传来口哨声,两匹马跑向崔明豫身后。 于漾站在崔明豫身后道:“殿下,战马并非下官下毒毒死的。” “战马已死,铁证指向你你要如何辩?”崔明豫转身目光狠厉的盯着于漾。 “下官有没有杀害战马殿下不知吗?” 于漾抬眸看他。 两人目光触及的一瞬,于漾从崔明豫眼里看到了明显的厌恶之色。 “本王如何知晓?”崔明豫冷笑道。 “在北地有什么是能逃出殿下法眼的。真正下毒的人是太后党的人,殿下不如你我结盟产除这真正的反贼。”于漾又道。 “他们本王会杀,你,本王也会杀” 崔明豫目光紧盯于漾,语气中的嫌恶几乎要溢出来。 于漾面色惨白如纸,指甲深嵌进掌心,她掩下心底的情绪平静开口道:“匈奴不日就会来攻城,若下官可以帮殿下解决心中所忧殿下能否不计前嫌与下官结盟。” 于漾与崔明豫有大仇,于漾还是东阁大学士那会,不止一次上奏弹劾过崔明豫北伐打仗劳民伤财。 让他们真正结仇的原因是因她的弹劾,崔明豫在打若城一仗时险些因为粮草供给不足而死,就此两人结下仇怨。 但在大的仇怨在如此诱人的条件出来的一瞬间也化为虚无,以崔明豫想生吞活剥匈奴的性子他不可能放任自己的地盘被匈奴夺走。 果然听到于漾此话的崔明豫脸上嚣张的笑容一顿,随后眼中厌恶加重,“你现在有什么筹码来与本王谈合作。” “太后派来的人解决他们对殿下来说不成问题,但因王德失了战马也是殿下没料到的,若没猜错的话殿下现如今是缺粮又缺马,两者太后都不会轻易让殿下凑齐,殿下凑不齐的东西但下官能凑齐,不知这能不能算是下官的筹码?” 崔明豫放下手中的弓,目光中带着审视道:“战马?你是故意把我引诱到这的,就为了这个?” 崔明豫眼眸微眯,于漾不急不慢道:“殿下真是聪慧过人,毕竟三岁孩童都懂的道理眼见为实。” 说着于漾吹了一声口哨,一匹棕马从里面跑了出来,“汉沽之前被匈奴侵占过,若不是英明神武的肃阳王殿下下官都没机会见到汉沽这片天地呢,那时这儿被匈奴当做是一个养马场,只是他们逃的急,把马丢了。” “这些马可暂时做为战马来用。殿下你看可否?”于漾问道。 崔明豫看向于漾引他到这的目的却又结盟一事,但他不相信于漾此番动作没有报复的意味在。 崔明豫眼里迸出危险之色,他心中还有一事,这里有马场这件事崔明豫早就知道,曾经他也想着驯服这些马己用。 但却发现这些马不但性情暴躁而且还极善伪装,先是装成被驯服了的样子然后在战场突然发狂把骑在身上的人甩掉。 “这地方有马你是怎么知道的?”崔明豫问道。 于漾倒是没有什么隐瞒就说道:“前些日子殿下的军营里好像杀了个姓夏的还是姓张的偷粮贼。” 崔明豫脸色一变道:“那是你的人。” “这么一大口锅下官可背不动,那是太后的人,那日王德喝多了下官经过的时候听他酒醉胡言的。” 于漾何止知道这里有一个马场,她还知道前些日子的好端端的被驯服的战马疯了也是那人搞的鬼。 既然崔明豫不知道,不如就把这把马从暴躁训成温顺的功劳揽在自己身上。 于漾对着棕马道:“过来。” 棕马真就乖乖的走了过来,于漾对着崔明豫道:“这训马得有方法。” . 棕马走到崔明豫旁边,于漾适时说:“殿下坐上去试试看,当初殿下放弃这批马不就是因为马难训吗?现下殿下在试试看?” 崔明豫倒也不怕,他翻身上马后拍了一下马屁股,马带着崔明豫在马场上绕了几圈随后停下。 突然崔明豫毫无征兆的拉弓指着于漾的脑袋道:“本王讨厌被人欺骗。” 于漾摸向马背的手指一顿,的确,从她准备找崔明豫结盟的那一刻起,于漾心里就有一个计划了,引他到这是计划的一环。 于漾抬眸眼中带笑道:“殿下这一路玩的不是也挺开心的吗?” 于漾现下的伤哪处不是败崔明豫所赐。 崔明豫握拳,指节被捏的嘎吱作响,不愧是于漾,他也是好久没有感受过被人气到哑口无言了。 崔明豫沉默须臾突然笑了,他下马后把弓一扔快步走到于漾面前,捏住她的下颚迫使两人对视道:“你就不怕本王杀了你?” 崔明豫眼中带着滚滚杀意,这句话不似开玩笑。 “现下的殿下会吗?”于漾毫不畏惧的看向崔明豫道。 的确现下的于漾崔明豫舍不得杀,也不能杀,但下一刻他道:“本王是不能杀你,但让你少一只眼睛。少一只手也不是什么难事。” 说罢崔明豫捡起地上的箭作势就要戳向于漾的眼睛,于漾开口道:“殿下自今日起下官就是您这边的人了,你若不怕我容貌有损折了您的颜面您就下手吧。” 崔明豫把箭一扔道:“看来于大人还是怕的,毒害战马之人是谁你我皆知,杀了太后的人本王就饶恕你这一次的罪过。” “多谢殿下大度给下官弥补的机会,从今日起往后殿下的仇人便是下官的仇人,为殿下分忧是下官的分内之事。若殿下有吩咐下官定当万死不辞。”于漾道。 “你这张嘴真是说的比唱的好听。”崔明豫没有被于漾的话唬道。 “钦州路远还是得快些上路为好,殿下请吧。”于漾微笑说着就打算走,忽的后领被人揪住,于漾不解,“殿下?” 崔明豫白了她一眼道:“本王走前面。” 于漾皮笑肉不笑的做了一个请的动作,她掉下来的断崖坡很斜,崔明豫人高马大三两步就跨上去,于漾本身脚就有伤爬的本就慢的很。此时头顶突然传来一声轻啧。 一只手出现在眼前,于漾抬头看去,就见崔明豫满脸不耐烦道:“照你这个速度,到钦州得明年开春。” 于漾被嘲讽了也不恼,她把手放在那只手上道:“多谢殿下。” 两人好不容易走上了斜坡,于漾准备去城外骑她的黑马。才走了一步就被人拉住了后领。于漾有些无语道:“殿下又有何事请教?” 崔明豫放开于漾的后领后翻身上马道;“上来。” “下官有马,就在城外。”于漾说着就要走。 “你通晓御马之术,本王不放心你一人骑马走。”崔明豫道。 于漾还是不肯,“既然已经达成合作,下官自没有反悔的道理,殿下可放心。” “上来。”崔明豫重复道。 于漾不动,一时间两人僵持住,忽地,于漾整个人猛地被崔明豫拉上马,眼前事物突然变高她一瞬间心跳加速,崔明豫的鼻息似有若无的扫过于漾的耳朵。 于漾忍住想把两只耳朵用手遮起来的冲动,她身子坐的因为过于板正而显僵硬无比,耳边崔明豫突然说话,“别动来动去,小心摔下马摔死。摔死了就是于大人有千翻雄图大志也发挥不出来。” 崔明豫的鼻息老是撒在她的耳朵上于漾觉得不舒服才动的,她刚打算解释整个人就往后倒去,马跑了起来,于漾未说的话也咽回肚子里去了。 两人颠簸了三日才到钦州,钦州府内,崔明豫已经到了有两个时辰了,但却没有一个人来。,眼见得崔明豫开始有些不耐烦于漾说道:“不如下官去喊一下王大人吧?” 崔明豫喝下一杯酒暖了暖身子道:“去吧。” 问山院内歌舞的声音在院外就能听到,于漾站在屋门口直接推门走了进去。她挥了挥手让歌女们下去。屋内暖洋洋的,王德此时已经窝在榻上已经睡着了。 她悄无声息的走到王德身边,随后蹲下看了王德半晌,目光落到王德放在一旁的外袍,她嘴角勾了勾,从衣袖里拿出一个小瓷瓶在外袍上散了些。 于漾伸手拍了拍王德的脸,王德迷迷糊糊中醒来,第一眼看到于漾那张脸,先是被冰凉不似活人的体温冷的一激灵,他道:“你不是死了吗?” 于漾歪了歪头道:“是啊,下官死的好惨,我来找你寻仇了。” 此话一出王德被惊得蹬的一下起来了,脑中的那一点迷糊味儿也没有了,他回过神来,看清眼前之人是人非鬼。 “于漾你居然还没有死?”王德带着怒气道。 “下官没有死王大人看起来格外的失望。”于漾站起身来居高临下的俯视他。 “哼,你这狗杂碎,早死晚死都得死,现下只是一只丧家之犬而已,你瞧瞧你东躲西藏的就为了活命。可怜啊,奴仆出身的人就该一辈子都是奴仆翻不了身,你这么着急死,好,本官这就送你一程。” 王德说完突然从榻下抽出一把匕首就要刺向于漾的心脏,于漾侧身一闪,门外传来小厮的声音,“王大人,杨大人有请。” 那小厮看起来着急的很,王德顾不上于漾连忙道;“下官这就来。” 走前他拿起放在一旁的外袍狠狠的剜了一眼于漾,把她往旁边一推,随后道:“等我回来你死定了。” 于漾靠在墙上目光漫不经心的看着他见远的背影想道:“明天,就是你王德的死期。” 第3章 第 3 章 于漾才走出大门迎面就遇上几个人,他们上来就抓着于漾的胳膊。 只听为首的官差大吼道:“来人!将这个反贼拿下关进狱里!” 几个官差把于漾架了起来,于漾没有挣扎顺从的被抓几人抓到狱里。 “咚,咚。”耳边传来狱门被敲打的声音。 于漾猛地睁眼,苍白的天色刺的她眼睛一痛,还没有回过神于漾就被人暴力拽起,于漾抬眼见到的就是王德的那张脸。 王德退后道:“来人,将她待到钦州府上,杨大人亲临要审她。” 于漾被推着走进了钦州府,才进去一声洪亮的声音就道:“反贼于漾还不跪下!” 于漾跪下后道:“下官可以跪下,但毒害战马这件事下官不认!” 王德面露嘲讽道:“证据确凿于漾你还敢狡辩,马奴之子终究还是上不得台面!” 于漾没有回答王德的话反而对杨武道:“杨大人还请容下官辩解两句,大人是为了抓反贼又不是为了什么嫁祸人对吧?” 在说到嫁祸时,于漾的声音陡然加重。 “呵!战马喂养一事一直都由你于漾一人全权负责,战马中毒你如何辩驳都逃脱不了关系!”杨武说道。 于漾道:“仅凭一个喂马之责就将罪名扣在下官身上未免太过于草率了。” 杨武不再和于漾多费口舌,直接道:“凭你一个马丞官职本官为何要与你解释,毒害战马的人本官已经找到,来人,把她拖到城门口斩首示众!” 官差抓住于漾的手就要走,于漾突兀的笑出了声。 她突然不管不顾的甩开官差的手道:“杨武你这狗娘养的牲口,战马是不是我毒死的你心里头门清,你不就是想要我死吗?哈哈哈,杨武你真是太后养的一条好狗,来,叫几声我听听!” 杨武的脸由红转黑,他暴起砸出手中茶盏却被于漾灵巧躲过,杨武恼羞成怒的抽出一旁官差的佩刀丢给王德,“你,去杀了她!” 王德拿着刀一步步逼近于漾,于漾努力躲避,但王德终究是一个成年男子很快于漾就败下阵来。 王德举刀向于漾砍来,于漾避无可避的手摸向后腰,那里别着一把小刀,忽地,王德的手被人抓住。 崔明豫脸色阴沉的看着王德。 王德的手腕被崔明豫捏的嘎吱作响,只听“咔嚓”,一声王德的手无力的垂下,刀应声摔在地上。 崔明豫道:“本王倒不知杨大人的官职何时比得上亲王了。” 崔明豫嗓音中透着寒凉之色,下一刻大厅内所有人齐刷刷跪下一片,崔明豫走到杨武面前抬脚就踹在了他的肩上,“小小五品官感截胡本王要见的人胆子挺大啊。” 杨武被踹翻在地低着脑袋颤抖道;“下官不敢!” 下一刻杨武脖子上架了一把刀,崔明豫道:“还有什么是你不敢的!” 杨武额间霎时寖满了汗,崔明豫罗刹之名几乎传遍整个大康,若是别人把刀架在他脖子上说要杀了他,他不会相信,但那人是崔明豫! 杨武把头重重的磕在地上一下接着一下他嘴里不停重复念着,“下官知错!” 于漾趁此时机连忙跪爬到崔明豫面前,声泪聚下道;“杨大人诬陷战马是下官毒死的还请肃阳王殿下给下官一个证明清白的机会!” 崔明豫绕过跪在一旁的杨武坐在主位后道:“允了。” 于漾站起身擦干眼泪道:“多谢肃阳王殿下。” 于漾对着跪在地上的王德说:“王大人请您把战马尸首抬一具上来吧。” 王德恐惧道:“这,这……,战马被毒死的那一夜,下官它们的尸首都放在了一个仓库里,谁承想半夜遭了狼,尸首哪还有啊,殿下,下官没能保住战马尸首最该万死。” 于漾又问道:“那粮草可能有剩余?” “给风刮走了。”王德一双三角眼里露出阴险来。 他压低声音用只有于漾和他能听到的话道:“于漾你找不到证据的,所有的东西都已经被我销毁了!” 于漾听到这话眼神似有若无的看向王德的外袍,她转身道:“殿下,能否把在城外林子里遇到的那匹战马尸体抬上来?” 王德听此面色一变,他强装镇定的看向崔明豫。 崔明豫把玩玉扳指的手一顿,他放下玉扳指道:“抬上来。” 战马尸身被摆在地上,仵作在战马身前忙活,随后把一瓶毒药呈给崔明豫。 外头于漾牵进来一头马,她把马栓好才说道:“下官自小就习得一门秘术,能马进行交流。既然本来该有的证据都已不见,不如让下官这邪门歪道能不能找出真正的凶手?” 崔明豫假模假样的沉思片客后才答应,于漾接过仵作手中的那瓶毒药,走到黑马面前把毒药瓶放在它的鼻下让它闻。 只见安静的黑马突然焦躁不安起来不停嘶鸣和跺蹄,于漾摸了摸他的头黑马安静片刻。于漾趴在它的耳边嘴唇翕合几下。 忽地,就见了原来安静下来的黑马突然狂躁起来,黑马挣脱束缚它的绳子一下子冲到大厅中央,它的双眼赤红似乎在寻找什么人。 下一黑马一脚踢在了王德胸前,王德被踢飞几尺口吐鲜血。 于漾道:“殿下,王德就是毒害战马之人。” “一派胡言!于漾你就是故意牵了一匹疯马过来!”王德隐在袖子下的手隐隐发抖却还是强撑的。 于漾目光伶俐的看向王德,“真的是下官一派胡言吗?这匹马乃是放置草料屋外的马,自从战马死后这匹马就疯了,王大人这匹马不但能闻出是谁下的毒,说不定还见过下毒之人。” 于漾的目光下移到王德外袍上几个深褐色的痕迹。 她像是突然想到什么般对着崔明豫道:“殿下,你看他外袍上那几个深褐色的斑点是什么,定是他下毒的时候不小心沾到的!” 崔明豫抬眸道:“来人,去验验。” 片刻之后,仵作说道:“王大人外袍上的斑点与毒药是一致。” 王德脸色刷的一下变得惨白无比,一瞬间他额角沁出了汗水,怎么会?!明明都已经收拾干净了! 王德气急攻心一口血涌了上来,杨武见事情败露临阵倒戈对着官差喊道;“还不把王德这反贼拖下去斩了!” 杨武的头磕在地上他大声喊冤道:“殿下下官真的不知道王德敢做此等大逆不道之事!此次下毒虽不是于漾干的,但玩忽职守令战马吃下有毒的草料一事却是的的确确有的。” “下官请命将她关入狱。” 崔明豫拍手道:“杨大人的手下一死,一入狱,那不管教不严的杨大人该当何罪?” “来人,都乱棍打死!” 几个士兵拿着棍子就靠近杨武,杨武眼球暴突,道;“肃阳王殿下你敢杀下官吗,我可是太后娘娘的族亲,殿下若不怕得罪太后娘娘大可以杀!” 于漾走到杨武旁边一个巴掌狠狠的扇在了杨武脸上,杨武被扇偏了脑袋, 于漾冷声道:“这天下是圣下的天下不是太后的天下,而北地是肃阳王的北地,杨武你的命还在殿下手里,看来你是做好准备要为太后死了?” 杨武身体抖个不停,于漾突然蹲下道:“杨大人,下去之后记得代下官向老师问好。” 在所有人都没有反应过来时,于漾霎时间抽出腰后的小刀,猛地向杨武的心脏上连通数刀。 血溅上了于漾的脸,她笑嘻嘻的抽出刀。 杨武,就这么死了!在场不乏有太后的人,他们都不可置信,就连杨武本人到死都是不可置信的。 崔明豫挥退众人,看着满脸血的于漾鼓掌道:“于大人真威风啊,把本王的风头都给抢光了。” 于漾把手中的刀一扔,道:“殿下说笑了,下关不过是您手中的一枚棋子,再威风长的也是殿下的脸。” 于漾要起来,眼前突然出现一只手,那只手不算好看,上面布满老茧与伤疤。 于漾才打算借力起来就见崔明豫伸着的手一躲,他道:“信。” 于漾把放在怀里的信交给崔明豫,崔明豫拿到信就打算拆开。 于漾神色一暗,她猛地站起来要去夺信,却被崔明玉侧身一躲。 崔明豫嗓声音里带着漫不经心,“早听闻东临洲府与江首辅教益匪浅,本王几次三番向他借粮他都不借,今日本王倒要看看你这信上写了什么。” 于漾心脏狂跳不止,她就不该把搜集到太后污蔑江首辅的证据的证据一同放进去! 东临能给的粮食远远不比朝堂来的多,他崔明豫…… 于漾手指紧握,身体已经有些僵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