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仙无望不如摆烂》 第1章 女巫考试 《修仙无望不如摆烂》 作者：桃子不吃狐 女巫一族有个鲜为人知的习俗，也是她们强大的秘密。 在小女巫们觉醒元素后的巫力溢满时，成年女巫会组织她们穿梭时空与位面，前往其他世界开始属于自己的奇妙之旅。 而黑暗与虚无之神卡莎罗夏亚会对这些孩子们降下神术赐福，指引她们去往最适合的历练之地。 …… 卡恩斯大陆正是蒙月季的酷暑时，此时的太阳远比其他季时更大，天气也更加多变。 刺眼的烈日炙烤着大地，萧谣拉低帽檐遮挡没礼貌的阳光，径直向集合点走去。 路途中经过一座缠绕着玫瑰的凉亭，亭子内坐着一位俊美但脸色异常虚弱的男子，貌似是一条鲛人，他瘫坐在椅子上，骂骂咧咧地抱怨着：“该死的，这鬼天气要把我烤成鱼干了。” 萧谣不禁看向这位被太阳折磨到暴躁的鲛人大哥，内心很难不赞同他的话：昨天下雪今天暴晒，这天比格尔的青蛙魔术还要精彩。 变化无常的气候是卡恩斯的特色之一，而格尔的青蛙魔术是全大陆最烂的魔术表演，没有之一。 穿过商业街便是高耸入云的钟塔，萧谣加快步伐走进一条小巷，青苔附着在老旧的石砖上，交叠垒出一堵高墙，她轻轻敲击墙上那块唯一有裂缝的石砖。 先左手敲三下、后右手敲九下。 裂缝垂直蔓延开，石壁逐渐向左右两侧移动，开出一条狭窄的道来。 萧谣踏入其中，沿着长长的墙缝大步朝里走，身后是不断闭合的石砖。 走太慢可是会被我吃掉的。——老石墙 离开墙缝视野豁然开朗，金灿的日光洒向漫野，也笼罩在空中一道道骑着飞行扫帚划过天际的身影上。 她们朝同一个方向前行，那就是卡恩斯大陆最著名的学院之一——厄瑞波斯学院。 “聪明的小女巫们，集合了！”宽阔的草地上，领队老师梅伦·莱恩轻轻拍手，她身后漂浮的扫帚接收到指令开始行动，逐一划过小女巫们并挨个报出她们的名字。 “威廉斯，艾尔·威廉斯。” “到。” “克考赫波利·贝克。” “老师我在。” “夏莉·布兰登。” 无人应答，小女巫们四目相对。 “夏莉？” “梅伦老师，夏莉好像还没到。”艾尔举手回答。 “噢，这孩子又到哪里去了。”梅伦摇摇头，翻到下一页。 “梵柯·克里斯蒂安。” “到！”萧谣举起手示意。 点名结束，梅伦将点名册随手丢给扫帚吃：“很好，现在只剩下夏莉……” “梅伦老师，夏莉在这里！”梅伦话音未落，远处一头凌乱的金发少女骑着扫帚匆匆摔下来，“嗷！该死的米伦，你摔疼我了。”她身旁被称为米伦的扫帚不满地晃了晃。 有些小女巫悄悄看向夏莉，队伍内断断续续发出笑声。 梅伦无奈地拍拍手：“好了，迷糊的小女巫，你现在应该回到队伍里，我们要准备出发了。”她取下魔法帽，把手伸进去不断掏出东西。 格桑奶奶家的面包、写到一半的女巫报告、被折断的巫杖…… 萧谣不由自主地被那篮面包吸引，那是由草菇编织成的草篮子，能够最大程度保证食物如同刚出炉一般的鲜美。 最重要的是——众所周知，格桑奶奶家的面包是全大陆最好吃的，甚至能让仇敌化戈为帛。萧谣的目光与艾尔对视一瞬。 艾尔心领神会地改变位置挡住她，萧谣小心翼翼打开背包，对包里的人偶娑萝小声请求：“娑萝，看见那装在草菇篮里的面包了吗？想办法把它们弄过来，不要被梅伦发现。” 娑萝攀着背包边缘，兴致盎然的模样，她轻手轻脚跳下去，小巧又轻柔的布质身躯落在草地上，没发出一点动静。 夏莉注意到艾尔与萧谣的动静，悄悄分了些心神过来，手指勾了勾克考赫波利的衣角，示意她看这边。 克考赫波利无奈又纵容地点点头，而后快速抬头瞄一眼梅伦，见她还在翻找钥匙，便小心地靠近艾尔，抬起手臂搭在艾尔身上露出笑眯眯的表情，“好艾尔~” 艾尔冲着她们眨眨眼，竖起食指抵在唇前“嘘”的一声，用气音小声说：“看娑萝能不能成功。” 萧谣和夏莉则聚精会神地看娑萝大展身手。 只见娑萝小心翼翼地剥开被对她而言锋利的野草，干净整洁的小洋裙不可避免地被划出几道口子。 那是萧谣昨天刚给她新买的裙子。 娑萝气疯了，她粗鲁地撕断无礼的野草，然后蹬在另一根野草身上向上高高跃起。 身形灵活地踩上最近一个掉落物，足下用力一蹬，借力跃到下一个掉落物身上，反复如此，很快就接近她的目的地——装着面包的草菇篮，她双手紧抓着草菇篮的边缘用力拉扯，如同举重那般将篮子举过头顶扛着，转身向萧谣跑去。 对于小人偶来说，这草菇篮实在是又重又大，但好在娑萝的力气也不小，很轻松地就把篮子扛走了。 就在她们快要成功时，梅伦终于找到那把时空钥匙，然后看着满地杂物胡乱用扫帚推进变大的魔法帽里。包括那篮美味的面包。 萧谣、夏莉、艾尔和克考赫波利四人为娑萝捏一把冷汗，紧张地为她祈祷。愿主保佑她。 娑萝狼狈躲开梅伦的扫帚袭击，抛下篮子灵活地穿梭在杂物间，终于赶在梅伦发现之前跳进萧谣背包里。 “可恶，就差一点。”萧谣和艾尔对视一眼，目露遗憾。 夏莉发出很长的一声叹气，被克考赫波利眼疾手快地捂住口，“呜唔……”夏莉轻微地呜咽几声，急忙拍打克考赫波利的手臂，直到克考赫波利松开手，她才后怕又庆幸地拍自己胸脯“好险差点就死掉了。” “梵柯！我差点就被扫进那个破帽子里了！”娑萝梳顺因狼狈逃窜而凌乱打结的头发，又心疼地翻看身上的裙子，不满地小声囔囔。 “好娑萝，回来再给你买件新的。”担心梅伦听见动静，萧谣急忙拉上背包链，趁机塞进几颗娑萝爱吃的甜果，低声哄着。 如果没有安慰奖，娑萝一定会生气到尖叫的。 “咳咳，小女巫们记好了，你们现在要去的考场是其他时空，那里有着与卡恩斯相似又或者是截然不同的文明秩序。考试范围与手段都不做限制，只要你们能活着回来，就算合格。” 梅伦脸上一抹笑意转瞬即逝，而后难得露出严肃的神色，她一一扫过面前几位小女巫的脸庞，指尖在心口画一轮弯月，再抬手点在额间，双掌相握，从额前缓慢向下到胸前，低声吟诵主祷文。 “象征黑暗与虚无的主， 吾等的父， 愿你的神迹降世， 万物归序； 因你至高无上， 世界的缔造者。 你于虚无中埋藏真理， 使我们不受蒙蔽。 甘心将忠诚奉上， 因你是永恒的王。” 这是信徒向黑暗之主祈祷的仪式，萧谣和其他女巫一同重复梅伦的动作。 “愿黑暗与我们同在，愿你我不辱父神之名。” 时空的钥匙打开禁忌之门，太阳的余晖逐渐被黑夜吞噬，直到再也看不见。万千寒鸦掠空而来，携着一抹又一抹银辉，遥遥望去好似繁星闪烁。 无数银辉落下，盘旋围绕着小女巫们，随后汇入她们的体内，形成一道道能力各异的神术。 这是父神对祂的孩子们降下的赐福。 梅伦高歌赞美父神的伟大，就连时空也是祂的从神。 她们带着神的赐福踏上旅途，穿过如水般的无形薄膜，映入眼帘的是数不胜数的世界碎片，星海在脚下荡开痕迹。 宇宙包罗万象。 萧谣仰起头望着一个个或清晰或模糊的、映出层层幻影的碎片，每一块碎片承载着一个文明，而她身后是属于卡恩斯文明的世界碎片。 如此壮阔。 远处传来温柔地呼唤，喊着她的名字。 萧谣顺着声音看去，不见其人。漫天的星辰好似汇聚成一个人，仔细看去又好像是一块有裂痕的碎片，身体逐渐不受控制，意识模糊间好像听见梅伦着急地呼喊声。 ……好吵，梅伦怎么在这里……她好像是来送考的……送考？ 我的考试！ 萧谣猛地顿住，思绪如潮水般涌回，她努力保持清醒，找回身体控制权。 “梵柯！”听见有人呼唤自己的名字，她下意识地回头看去，闯入眼帘的是梅伦因距离太近而有些扭曲的脸。 萧谣呼吸一滞，瞳孔骤缩，心脏不受控制地狂跳，理智却遏制着自己咽下那声尖叫。 “回神了。”梅伦在萧谣眼前摇了摇手，看见她被吓到呆滞没忍住笑弯了眼睛，而后语气散漫地提醒：“来了这儿可得跟紧我，别被星海怪物骗走了，倒霉的小女巫。” 从未听闻过星海之中有怪物横行，这道信息令萧谣有些许好奇，她问道：“星海怪物？什么样的？” 梅伦点了点小女巫的额头，笑着吓唬她说：“我这样的，怕不怕？” 萧谣不满地撇了撇嘴，盯着梅伦无声地谴责。 如果她能帮到小三千……梅伦目光游移一瞬，思绪翻涌间指尖无意识捻搓着藏于袖中的玉珏。罢了，何苦为难一个孩子。她脸上挂起笑容：“可爱的小女巫，我什么时候骗过你，等你回来我就跟你讲星海怪物的故事。” 在萧谣灼灼的目光逼视下，她无奈地举手作投降状承诺，此时身后的星幕悄然泛起涟漪。 萧谣得到允诺心满意足，怀着雀跃心情转身准备踏入时空隧道。 刹那间，星穹深处传来玉珏炸裂的清响，通向考场的时空隧道发出阵阵白光，映出萧谣惊惶回望的身影——梅伦的身影正在虚空中淡化成墨渍，取而代之的是通天贯地的风柱，其间星尘盘柱而上。 “梅伦！”她本能扑向梅伦消失的地方，却连衣袖都触碰不到。 该死，那不是梅伦。萧谣瞳孔骤缩，一直蒙在她眼前的雾倏然散开了，她忍不住低声暗骂，正欲抽身逃离却已经来不及。 飓风无情地将萧谣吞噬的瞬间，无数银辉自她体内涌出牵引着她跃入风暴中心，最后映入眼帘的，是飓风撕扯着众多散落的、无根的世界碎片。 第2章 桃溪镇（1） 萧谣的意识逐渐清醒时，耳畔呼啸的风声裹挟着积雪压断枯枝的脆响。这些声音如冰水浇顶般将麻木的感官猛然激醒，刺骨的寒意骤然席卷全身。 她颤抖着睁开双眼，入目是绵延的雪白，体温不断融化身下的积雪，雪水浸透衣衫，紧贴后背的布料在寒风中迅速冻结成壳。 天色渐渐昏沉，她试图撑起身子，却迟迟没有动作——四肢早已在严寒中失去知觉。 “卑劣的寒风，你将停下这不堪的行为，你要将温暖充满我的躯壳，褪去沾染于我衣衫上的污浊。”萧谣深吸一口气，随后低声念诵巫咒，些许沙哑的声音回荡在空旷的雪原上。 随着话音落下，她的身体逐渐恢复知觉，如冬日火炉前的暖意在全身蔓延开，冻结在衣衫上的冰也逐渐融化、淌下滴滴雪水，而后慢慢消散，只留下恢复干爽的衣衫。 遭了！ 待身上的不适全然消退，萧谣猛的想起还在包里的娑萝，自从进入星海时娑萝就没再说一句话，她急忙低头打开一直紧抓在手里的挎包，担忧地唤到：“娑萝？你还醒着吗？” “……娑萝？”萧谣等了许久迟迟得不到娑萝的回应，心脏不由一紧，忍不住胡思乱想。 坏了，不会被飓风卷走了吧？念头刚浮上心头又被萧谣打消掉，毕竟女巫与自己的诅咒人偶之间能通过巫力感应，她知道娑萝此时就在挎包里。 即便如此，萧谣依然忍不住地翻找挎包，试图把某个没动静的小人偶挖出来。可惜挎包内是折叠空间，无法通过这样的方式找到娑萝，也无法确认她此刻的状态。 萧谣正心焦气急时，耳畔呼啸的风声忽然凝滞一瞬，不远处的空间突然扭曲、旋转，周遭景象开始变得模糊，她警惕地看着那抹从空间漩涡中显现的身影。 直到那抹身影逐渐清晰并完整地显露出来后，漩涡便消失了，似乎是某种传送手段。 萧谣不动声色地打量这位突如其来的访客，那是一位背着黑色布质包，身着奇怪衣裳，扎着一头马尾，眉眼好似萦绕着悲愁的女孩，瞧着与自己年纪相仿，只是她看起来脸色有些难看，在不停地哈气搓手。 ———— 柳惊桃被寒风吹得脸颊僵硬，身上单薄的夏季校服显然无法抵御此时的寒冷环境，她颤抖着双手环抱自己，躬身蜷缩起来，不断揉搓手臂和脸颊试图让逐渐冻僵的肢体保留知觉。 尽管身体承受着刺骨寒意，柳惊桃仍强迫自己保持清醒地思考，她盯着眼前陌生的雪原，脑海不断回忆穿越前的场景。 那是与此刻截然不同的天气。盛夏之下的烈日炙烤着大地，伴着下课铃声响起，校门口陆陆续续涌出许多学生，带着青春与夏日的气息结伴同行。 高度学习后的疲倦和放学回家的欣喜同时出现在学生的脸上，而柳惊桃面无表情地从他们之中快步穿过，她要赶去距离学校很远的饭店打工。 因此柳惊桃选择抄近道，那会比大路走要减少将近十五分钟，巷子比较往日要更漆黑一些，两侧爬满青苔的石墙被时光雕刻出斑驳的痕迹。 或许是因为夏日的天气实在燥热，柳惊桃觉得这段路比以往走的都要久，她的呼吸逐渐变得粗重，脚底也感受到一丝胀痛，她迟疑地停下前进的脚步，回头望向巷口。 闷热席卷周身，压得她背脊都略微弯下，汗渍浸湿后背，校服紧紧贴在身上，黏腻得难受。 那股黏腻的触感是如此清晰，雪水浸透衣衫紧贴着皮肤，一时恍惚好像觉着这雪水裹挟着盛夏的炽热，就连寒意都在慢慢消散。 她疲倦地躺倒在雪地上，任由积雪将自己掩埋，再也感知不到雪的温度。 不知什么时候起，巷口附近的叫卖声、学生的交谈声，甚至来往车辆行驶过的声音都不见了。 柳惊桃心中一紧，恐慌蔓延在四肢中，使得手脚都有些发麻，她本能地想要离开，却在转身的瞬间被一道光门笼罩吸入。 是了，光门，那是一道如同漩涡的、散发着刺目光芒的，类似于门的东西。 是它将我带到这里，带到这座吃人的雪山上。 柳惊桃麻木又迟钝地感受着体温的流失，记忆定格在看见那道漩涡光门的恐惧中，她缓缓阖上双眼。 好累啊…… “嘿！女孩，醒醒！” ……谁啊，好奇怪的口音，好人机的播音腔。 清脆的声音在柳惊桃的耳畔骤然炸起，带着一股奇怪的腔调，她迷糊间不自觉地将心底话说出口，直到躯体清晰地传来暖意时，她的意识才逐渐清醒。 柳惊桃本能抬起头看向眼前的陌生女孩，从最开始来到这片雪原时她就注意到这位女孩了。 一抹鲜艳亮眼的红发，精致又低调的米色衬衫与黑色裙裤，配上炫酷的黑色斗篷……还有那顶帽子。 或许是因为刚从死里逃生，又或许是这温暖实在让人松懈，柳惊桃忍不住分心欣赏了一下那顶有些古怪的黑色帽子，宽大的帽檐和左侧点缀着奇怪的白花，却显得异常和谐，帽尖上居然还勾着很小的星星。 看上去像一顶魔法帽……。 猝不及防的，柳惊桃的目光触上女孩的那双眼睛，不由恍惚一瞬。 那是一双能够让人印象深刻的眼睛——幽深的碧绿色眼眸，像生生不息的不死之火。 柳惊桃茫然地眨了眨眼，被雪沾湿的羽睫在暖意下轻颤，凤眸延出几分殷红，脑海中忽然蹦出一句不适宜的话，好像是什么口音…… 她瞳孔微微一缩，终于想起自己在彻底清醒前脱口而出的话。 救命！柳惊桃此时觉得那句无心之语就像回旋镖，咻的一下突然扎进后脑，引得太阳穴突突直跳——漩涡光门撕裂的不只是时空，恐怕还有我的脑子。 好的，别慌，万一人家根本没听见呢……这怎么可能嘛！ 柳惊桃面上不动声色，刚恢复知觉没多久的指尖紧紧攥着校服的衣角，从未觉得这件校服如此具有安全感，小心翼翼抬起眼看向女孩。 果不其然，萧谣从柳惊桃说出“奇怪口音”的瞬间，就一副似笑非笑的表情看着她，只是没想到她现在才反应过来。 “实在抱歉冒犯到您，可怜我从没有听过这样婉转动听的语调，一时间晃了神，竟使错了措辞。”柳惊桃坐起身来，眉眼蕴满真诚，就连常带的悲愁都冲淡了几分。 萧谣随手摆了几下，对于这种毫无恶意的冒犯并不在意，毕竟自己学习古人类语时也确实不专心，只不过…… “你为什么要这么说话？”萧谣扶起柳惊桃，眼中流露几分不解与好奇地问。 “嗯？”柳惊桃借她的力站起身，面上露出几分惊讶，“不好意思，我还以为你们说话都是这种腔调，想着这样会不会更能表达我的歉意。” 说完柳惊桃的话语顿了顿，好似觉得有些不妥，又补充道：“我没有别的意思，我是真的觉得你的声音配上这个语调很有意思，非常好听，有一种西方贵族的美感。” “哈，瞧我听见了什么，居然有人会把你不标准的古人类语发音说是美感？”一道清脆的声音打散萧谣欲将脱口的话。 二人循声看去。 只见萧谣斗篷下的斜挎包拉链被扯开，一只精致的人偶顶着一头毛绒绒又乱糟糟的红棕色头发从包里钻出来。 娑萝胡乱拨开挡在眼前的头发丝，翠绿色的眼睛透着玻璃质感，她不满地眯眼打量着陌生的环境。 雪原抖落层层覆盖在身的衣裳，远处传来些许细微的闷响。 待遮挡人偶面容的头发被剥开，小巧又略微呈现布质的脸跃入柳惊桃眼中，她微微睁圆眼睛，毫不掩饰对娑萝外貌的惊艳之意。 毕竟没有人能拒绝一只可爱又漂亮的布偶娃娃。 “娑萝！你刚刚去哪儿了，我找了你很久。”萧谣听见娑萝的声音，眼底闪过一丝欣喜，微不可察地松了口气，旋即想到最初没听见回应的惊慌，她咬牙切齿地低头问到。 娑萝双手搭在背包边缘，心虚地缩了缩脑袋，底气不足地回答“一开始是睡着了，但是我很快又醒了！明明是梵柯你太不小心了，我都被转晕了！”她的语气逐渐理直气壮了起来。 柳惊桃看了看萧谣，又低头看了看娑萝，谨慎又小声地开口：“很抱歉打断你们的叙旧，能为我介绍一下这位可爱的女士吗？” 娑萝动作一顿，她抬头看一眼萧谣，又看向柳惊桃，发出一声短促又细小的“啊”声后缩回包中，一边梳理头发一边小声地抱怨：“梵柯！你怎么不提醒我还有客人！” 柳惊桃被这动静吓得一怔，一副茫然的模样看向萧谣，踌躇着准备说些什么。 “娑萝，你不要一惊一乍的好不好。”萧谣无奈地揉了揉眉间，摆摆手对柳惊桃说：“不用在意，她只是有些爱美，她叫娑萝，你叫我萧谣就好。” 脚下的雪好似不安般开始震颤。 “梵柯！”娑萝突然钻出挎包，语气急促地呼唤萧谣的名字。 “吱——轰隆——” 柳惊桃正欲点头回话之时，萧谣猛地扑向她，巨大的冲击使得她们两人一同朝旁边摔去，跌倒在雪地里。 柳惊桃惊惶地看向原本站位所在——洁白而柔软的雪不复存在，取而代之的是散发森森寒气的、深不见底的裂缝。 雪山顶上的雪骤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向下滑落，发出巨大声响。 “无礼的家伙。”萧谣对着雪原低声咒骂一句，拉一把柳惊桃疾步往山下跑去。 柳惊桃紧随着萧谣身后，急促的呼吸间，寒气如刀割般撕裂鼻腔与肺部，她猛的想起什么，冲着萧谣大声喊：“快往侧方跑！”她极力控制呼吸频率，身形随之调整向雪崩途径的侧方跑去。 寒风裹着声音传到萧谣耳中，她听清话中的意思，旋即足下一点，灵巧地化解身体的惯性，向柳惊桃的方向跑去，寒风被无形的劈开，娑萝紧紧抱着背包带子。 无情的雪如浪潮毁天灭地般袭来，柳惊桃的四肢逐渐提不上力气，如灌铅般沉重，深深陷入雪地中，眼前泛起阵阵的黑，她无助地回望萧谣，模糊的视野让她无法判断萧谣的位置。 “梵柯，那个人类要死掉了。”冰冷的环境并没有对娑萝造成什么影响，她大声地问萧谣，“你要救她吗？” 踩进积雪里的感觉并不好受，哪怕是以女巫的体质，此地的寒意也太过凛冽。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萧谣脸色苍白，她停下脚步将帽子取下放在胸前，面对即将覆盖而来的雪浪吟诵：“黑暗将笼罩这地，令寒风包裹你，使你不受伤害。” 随着萧谣的咒令而出，周遭景物的时间好似凝滞一瞬，无边黑暗笼罩这座愤怒的雪原，凛冽的寒风化柔围绕柳惊桃将她裹住。 冬日下的白雪折射出她慌乱的神色，四周忽然变得寂静，在柳惊桃的世界里，白色在瞬息就被黑色彻底吞没。 萧谣无声的依偎在黑暗的怀抱中，她的眼眸映照着真实的世界，黑暗如同温柔的母亲拂去她的慌乱与不安，将她彻底保护在自己的羽翼下。 别担心，我的孩子，你的朋友无恙。好似感受到萧谣的焦躁，祂无声地安抚着，告诉她无需担心。 得到黑暗母亲的回应，萧谣松了口气，“梵柯，你看那个。”娑萝突然出声，她抬起头顺着娑萝指的方向看去，瞳孔微微一缩，随之眉头也紧紧蹙起。 原先巨大的裂缝之中凭空出现一棵巨树，树枝上粉色又艳丽的花朵尽情舒展腰肢，展现芳华。 那是一棵……桃树吗？ 萧谣有些不确定地想着，努力回忆《古人类植物大全》里的内容与之对照。 很快就有另外一件事将她的注意力完全吸引过去——裂缝之中出现的桃树下居然有道人影？！ 第3章 桃溪镇（2） 看人影轮廓约莫是位女子，这姿势倒是不拘小节。萧谣悄然靠近这棵树，目光落在根系，仔细观察这位突然出现的树下人影。 柳惊桃眼前只有一片黑暗，周围的寂静令她有些不安，循着记忆中的方向捕捉萧谣的位置，却什么也不可见。 她极力保持冷静地推测这片黑暗空间应该是某种领域，旋即试探性地小声呼唤萧谣：“萧谣，发生什么事了？” 萧谣蹙着眉，鼻尖嗅到几缕未散的酒气，腹诽：脸庞有些许稚嫩，看上去年龄不大，穿着倒是奇特，像古人类史中出现的装扮，这味道……是饮酒了？ 思考间感受到黑暗涌动，裹挟着柳惊桃的声音。 她分出些许心神，回答柳惊桃：“没什么事，就是在刚刚的裂缝里长了棵树，然后树下躺着个人，看上去像在睡觉。” 柳惊桃：？ “听上去挺……不可思议。”柳惊桃一时有些语塞。 萧谣没忍住“噗嗤”一笑，一直绷着的神经也松了些，而黑暗母亲贴心地没把这道笑声传过去。 “是的，很不可思议，你亲自来看看或许更好。” “嗯？”柳惊桃微微一怔，还没反应过来时眼前浓郁的黑渐渐褪去，但黑暗仍然覆盖在雪原上，只是显出了世界的模样，有些灰蒙蒙的。 此时包裹身体的风团缓缓移动挪向萧谣。 倏地，风团散开了，柳惊桃快速调整身形稳稳落地，站在萧谣身旁不由感慨道：“你这能力真是好用啊。”都不用担心异变突生，非常有安全感。 萧谣面上不显分毫，只是唇角微微上扬，背包里的娑萝却一副得意模样，“那当然了，梵柯可是很厉害的！” “是的！”柳惊桃一本正经点头附和，特别捧场地鼓掌。 萧谣弯了弯杏眼，无形的尾巴得意地翘起，面上故作谦虚地摆手：“好了各位，赞美片场已经完结，让我们先看看这位熟睡的小姐吧。” 三人将目光重新放回那位树下女孩的身上，柳惊桃细细打量着，略作迟疑地说：“她的服饰有点奇怪，但是很像我国古代的服饰，只是……” “只是我还没有见过这样的搭配，”她蹙着眉，“这种斜式的毛绒披风挡得不算严实，瞧着像是青衫四襈样式的上衣搭配膝袴，类似唐宋时期的服饰打扮，就是再配上她头上的暖棕毡帽总有点不伦不类的感觉，更何况她背上还背着一把裹着布条的长柄物什。” 嗯……好像江湖人。柳惊桃垂下眼睫，思绪飘忽一瞬。毫无证据的猜测就不说了，万一干扰萧谣的判断就不好了。 “哇。”听着柳惊桃认真的分析，萧谣和娑萝发出如出一辙的感叹。 “梵柯，这个人类看起来好靠谱啊。”娑萝攀上萧谣肩头凑她耳边小声叨叨，萧谣深以为然地点头，对此表示认同。 虽然娑萝声音很小，但无奈柳惊桃与二人距离实在太近，一字不落的都听进去了。 柳惊桃抿了抿唇有些不好意思，毕竟在这样诡谲莫测的地方自己能做的实在太少，没拖后腿就很开心。 萧谣眸光一动，黑雾无声聚集在二人身前，柳惊桃察觉萧谣异动，顺着她的目光看去：树影下的女子不止何时悄然握住剑柄警觉地来回扫视，包裹剑身的布条散落在地。 “那个，她好像一直往我们这边看。”柳惊桃微微蹙眉，眼底流露些许担忧，萧谣的领域好像对这个人不怎么起效。 好敏锐的感知力。萧谣眯了眯眼，柳惊桃意识到的问题她自然也有所察觉，不过她并不担心，毕竟这黑暗领域是父神所赐的神术，“放心吧，这个人类身上没有元素的波动。” 只是个比较敏锐的人类而已，不过确实比……等一下，这位靠谱的人类叫什么来着？ “怎么了吗？”柳惊桃低头琢磨萧谣所透露的‘元素’，忽然感受到一道强烈的目光，抬头看去见是萧谣，便疑惑地问她。 “我好像忘了问你的名字。”萧谣心虚移开目光，抬手拉低帽檐遮掩泛红的耳朵，好丢人啊…… 不会吧，她才发现吗。柳惊桃眨眨眼，突然感觉萧谣也没那么神秘，“没关系，我叫柳惊桃。” “好的我知道了桃子是吧你呆在这就好娑萝会陪着你我先出去了。”萧谣摸了摸耳朵语速很快地交代，挥开黑暗跳出领域。 娑萝提起裙摆轻盈一跃落到柳惊桃肩膀上，黑雾重新聚拢，柳惊桃愣怔在原地随后迟疑地想：她很急吗？ 娑萝松开裙摆双手捂住脸，布制的耳朵泛起与萧谣如出一辙的红，眼睛弯成月牙透着指缝看萧谣，心里暗戳戳地想着：梵柯好逊，居然逃跑了！ ———— 明朝卸去包裹常青剑的布条，咬着牙拢紧外袍，目光扫寻着四周。 好冷，醉花乡什么时候多了这么一处昆仑地景。 昨日饮得畅快醉得也痛快，竟没想到睁眼就连着倚着的桃树都一同来到此地。明朝心中哀嚎一声，随后猛地晃了晃昏沉的头睁目警觉，从刚才起就觉着有人在看自己，放眼看去却不见人影。 到底何方神圣。 如此想着明朝眼前倏然一道人影凭空出现，她睁大双眼满脸愕然，喃喃道：“我嘞个，这怎么打？”她拎着剑转身就想施展大轻功逃跑却失败，只是腾空跃起挪了几个身位。 不是吧，这里居然不让施展轻功？！明朝难以置信，旋即背后猛然传来一股扯劲，好悬没给勒死，“……咳咳，女侠饶命，撒撒手！” 萧谣才出黑暗领域，抬眼就看见人要跑了，眼疾手快揪住对方扬起的披风，被连带着跃出些距离，她愣了愣，回头望向方才出来的位置，离现在隔着十几米远。 “对不住！手快了。”听见一阵猛烈地咳嗽声萧谣才回过神来，她急忙松开手。 “咳，好险差点就死了。”明朝捂着脖颈心有余悸，缓过劲后看着萧谣不解地想，既然她并无杀心，“那是谁把我绑到这破地方的？” 江湖上不曾听闻这号人物，既不相识亦无私仇的。 萧谣：绑？ 萧谣眉梢一挑，若有所思地点头，“你是怎么过来的？” 明朝挠头面露不解，她蹙着眉回忆醒前的场景：“我想想啊。” …… 醉花乡中桃树林，桃花树下埋着一具棺材，新鲜的泥土混杂花瓣淹没棺材深深埋藏地底。明朝将他葬于此地并为他立了一座墓碑，碑上刻着潦草嚣张的字：天下第一刀侠赵有尚之墓。 明朝拍手弹去沾染指尖的泥沙，再为他倒上一壶生前最贪的美酒‘解忧’，“来！喝！最后再敬你一杯，赵叔。” 虽相识不足一月，但江湖本就不以时日记情义，更何况这是父亲故友。如今父母下落不明，而自己为寻亲踏上江湖闯荡，却仍然所寻无果，直到遇见赵叔才得知往日之事。 醉花乡的酒如其名，一壶‘解忧’下肚明朝便醉得忘记失父遗母的担忧与孤身一人的寂寥，倚着桃树睡了个昏天黑地。 思绪回笼，明朝蹙眉摁着宿醉后隐隐作痛地太阳穴揉了揉：“事情大概就是这样，你应该还有个伙伴吧？”毕竟刚才感受到了两三道视线在注视，**裸的。 “啊对，还有桃子和娑萝。”萧谣后知后觉的想起还有两人在领域中，旋即侧身向身后抬手绘出五星，一道魔法阵以五星为圆心向外逐渐显现。 自萧谣离开领域后重新蒙蔽柳惊桃视野的黑雾被日光刺破，笼罩雪山的黑暗于此刻应召信徒的所求，任由光明将自身驱散。 明朝看着这一幕震惊地缓缓张大嘴，随后被寒风呛住不停咳嗽，她不断捶打胸口缓解咳意，待缓过劲后凑到从黑暗领域中现身的柳惊桃身旁，“你们，是仙人啊？！” 柳惊桃：？！ “不不不我不是，”柳惊桃慌忙摆手否认，“我就是个普通人，我是被萧谣救下来的。” 柳惊桃：天啊，误会大了，我又不是小说里的魔法师！ 娑萝趁着柳惊桃与明朝交流之际跳回萧谣肩头，一脸疑惑地问萧谣：“梵柯，什么是仙人？” 萧谣绷着脸觑她一眼，高冷地回答：“不知道，我又不是人。”木依老师没讲，考题超纲了。 柳惊桃没忍住“噗嗤”一笑，两人不知什么时候停止交谈，目光都看向萧谣和娑萝，一副光明正大偷听的模样，而且很明显所有对话都听到了。 萧谣面色一僵，余光乱飘寻找娑萝想借此作为遮掩，结果发现这只可恶的小人偶却自己逃跑了。 “娑萝的话，刚刚就溜回你的包里了。”柳惊桃笑得收敛，只是眉眼弯弯，还不忘好心提醒萧谣。 明朝就嚣张多了，虽然很克制地没笑出声，但嘴角大大地咧开，眼睛笑弯成一条缝。 萧谣：…… “下山吧、下山吧。”萧谣无法，只好绷着脸朝山下方向走去。 柳惊桃眨了眨眼，随后小跑地跟上萧谣。 明朝走到桃树下捡起布条后拍了拍老桃树与之道别，边走边缠好剑背在身后，眼见距离越来越大，急忙连跃起几下追上不远处的二人，“欸，两位少侠等等我啊！” 第4章 桃溪镇（3） 雪风凛冽，眼前景色却是常青春色：远处融化的水流从两山之中淌下形成山涧，游过山林变成蜿蜒的溪水，小溪两岸架起木桥，桃花开得正茂，落花流水，接连的青砖瓦屋在桃花树中若隐若现；近处雪地的苍白与草地的青绿泾渭分明。 柳惊桃眺望山下的景色忍不住发出惊叹，“哇，好看。” 明朝将手搭在柳惊桃身上，脸上笑嘻嘻的，“桃花树下桃花溪，桃花溪养桃花人，这里和醉花乡还蛮像的。” “看起来还不错，像精灵一族会喜欢的地方。”萧谣沉吟片刻给出评价，她转头看看还在沉浸于景色中的二人，索性先踏出一步离开冰原，随即她身形一顿，垂眸。 脚踩在草地上的瞬间身体突然轻松了许多，像某种禁锢消失了。 “梵柯？”娑萝察觉萧谣的异样，从挎包中探出脑袋担忧地喊了一声。 柳惊桃听见娑萝的声音看向萧谣，上前询问：“怎么了吗？” “不，没事，”萧谣轻轻地拍了拍娑萝脑袋回答道，而后回头看向明朝“你也感觉到了吧？” “哼哼，感觉什么？”明朝弯起眼睛，双掌轻轻在身前轻轻一拍，眼神游看别处。才不说呢。 萧谣：…… 萧谣：好幼稚的人类。 “是魔法阵之类的东西吧，作用应该是禁止飞行？” 萧谣单手叉着腰回忆明朝最初逃跑失败的样子推测道。 明朝面色一僵不满嘟囔：“这不是知道嘛。” 柳惊桃：？ 柳惊桃：？？？ 能不能申请转科学频道，话说明朝不是古代武侠风吗，怎么也有玄学设定？！ 安安稳稳站在草坪地上毫无感觉的柳惊桃紧紧皱起眉头，不解，索性放弃。随后她转头看向一副小孩子抢夺老大位置的两位幼稚鬼面无表情打断： “好了好了，你们两个应该还不认识吧，我来替你们做介绍怎么样？” “明朝，这位是萧谣和娑萝。”对着明朝介绍萧谣与娑萝二人。 萧谣礼貌地点点头算作招呼，娑萝则爬上萧谣头顶居矮临上地看着明朝。 明朝：…… 柳惊桃：这可悲的身高差。 “这位是明朝，朝阳的朝。”柳惊桃对着萧谣介绍明朝，明朝笑眯眯地模仿萧谣点头。 萧谣：…… “走吧走吧。”柳惊桃急忙推着二人朝林子外继续前进。可别打起来了。 三人行至将近，忽有一阵清风卷起满地乱花，一时迷了眼。 “可算到了。”明朝率先看到不远处的屋舍，她招呼着另外两人：“快快快，到了就能歇会儿了。” 萧谣揉了揉眼跟在明朝身后走着，嘟囔，“好端端的起什么风，我的眼睛……” 柳惊桃无奈笑笑，紧随其后。 溪边有着一群浣衣的少年，有一眼尖的瞧见桃林那处来了三位陌生人，冲着身旁的好友吆喝，“阿寻你快去告诉桃溪道长，咱这来客人了！” “哪儿呢。”阿寻仔细一瞧，还真是。 三道身影萧萧条条地往这走，眼见要上了桥，看来处竟是从天脊雪山来，她急忙应承几声往镇里头跑。 萧谣踩着木制的桥，木板嘎吱作响。 萧谣：…… 这真的能走吗？ 明朝三步作两步越过萧谣抵达对岸，神情嚣张，“你不会是不敢吧？” “……”萧谣眉梢一抖，皮笑肉不笑地说：“你在胡扯什么。” 可恶，这里的物种修桥怎么不仔细点。 她面上不显慌张地快步从桥上走过，稳稳踩实脚下的石板地才暗自松一口气，旋即眯起眼幽幽瞥向明朝。 萧谣满脸写着“你无不无聊”。 明朝“嘿嘿”一笑。 柳惊桃倒是习惯了这种摇晃的小木桥，她摇摇头失笑。 明明两个人都很幼稚。 不过这里位于雪山下，不修缮一下木桥怕是很危险。 “走吧走……！”萧谣见柳惊桃也顺利过桥，忍不住催促，她边说边转头，话音戛然而止。 一道身着长裙的温婉女子笑盈盈地站在她身后，眼波流转于三人之间。 萧谣痛苦地闭了闭眼，到底为什么，都这么喜欢贴脸打招呼。 “……请问有什么事吗？”柳惊桃和明朝面面相觑，柳惊桃迟疑地询问女子。 “三位客人造访小三千，自然是怠慢不得。”女子轻轻一哂，“在下道号桃溪，几位请。” 萧谣微微一笑说：“你们先。” 人类的繁缛礼节人类应该最了解，让她们来好了。 柳惊桃温和一笑说：“两位请。” 一位西方贵族范，一位传统古人，肯定很了解这些礼数，我就不添麻烦了。 明朝哈哈一笑说：“大的让小的你们先。” 两位姑娘瞧着就斯斯文文知书达礼，我还是先躲为上。 娑萝恨铁不成钢地说：“……这路宽着呢，你们一起去啊！” 一刹那空气寂静。 三人同时陷入沉默，又在沉默中明白了什么，随后彼此对视一眼露出微笑，一个拽着一个跟上桃溪道长。 不是说考点仅限女巫范围吗？怎么全是古人类学。萧谣悲痛欲绝地闭上眼，又因为在走路重新睁开了。 桃溪镇的入口有一座墨色石碑，刻着“千里桃林万里溪”的字样，字迹锈的发沉却仍然能见其潇洒之势。 踏入小镇，明朝深吸一口气，内力运转间身体愈发轻松，雪山上不慎侵入体内的寒气一一消弥。 “哇，这是个好地方啊。”明朝惊奇地说。 柳惊桃觉得疲倦一扫而空，不由点头附和：“这里空气很好，气温也很舒适。” 不，我觉得你们聊的应该不是一个东西。萧谣眼睁睁看着一缕缕澄澈透明的气体随着呼吸流入体内。 “这是什么？”她微微蹙眉，犹疑的目光落在桃溪道长身上。 “灵气，小道友不必担心。”桃溪顿步回头看去，见此景眼底闪过一丝惊讶。 道心澄澈，内外如一，真是天资过人。 “灵气？这里是修仙吗？”柳惊桃闻言一怔，心情顿时复杂起来，脑海中走马灯般闪过所有曾在凌晨追过的修仙小说。 “修仙？”桃溪面露不解，“修什么仙？我们修的是道。” ……修道。萧谣眼神微微一动。 “修道和修仙有什么不同吗？”柳惊桃轻扯明朝衣角小声地问。 明朝摇了摇头，“我也不太清楚，但是如果要我选一条道，那一定是天下太平道。” 说着她脸上挂起肆意又张扬的笑，揽着柳惊桃的肩笑嘻嘻地说：“当仙人有什么好的，瞧话本里头的仙人多无趣啊。” 虽然想问的不是这个……不过也对，现在考虑这些没什么用。 柳惊桃弯眸一笑，甩掉脑海中的杂念再抬头时，只见萧谣带着毫不掩饰的笑容看向这边。 柳惊桃：…… 萧谣“哼哼”一笑，人类有句俗语叫一报还一报，这不就被我逮着机会了。 不知什么时候，桃溪早已停下脚步抱着手臂站一旁看好戏，眼底藏不住的戏谑。 萧谣敏锐感知到空气中的情绪变化，偏头看过去时桃溪早已露出那副温婉的笑容，语调轻柔地说着：“……再过三户人家就到桃溪舍了，三位客人不妨到那处再坐下畅谈。” 萧谣：…… 沉木雅座，檀香缭绕。 “请。” 桃溪引三人落座，沏清茶一盏，开门见山道：“不知三位来自何处？因何而来？” 三人相视一瞬，对上彼此那茫然而清澈的眼神便知，对方与自己一样。 明朝说：“我从醉花乡来，醒来就在这里了。” 柳惊桃说：“我来自26世纪的地球，是放学路上突然被一道光门吸进来的。” 萧谣面色如丧考妣的说：“我是准备进考场结果被飓风卷走，等回过神来已经在雪山上躺着了。” 希望梅伦能找到我，否则真的要挂科了！ 桃溪眼眸微颤，目光一瞬落在垂头丧气的少女身上，若有所思。 这姑娘……被什么力量庇护着，无法用神识探查。 “此界名为小三千，万物以灵气为生，我们不断探寻大道，”桃溪垂下眼眸，把玩着手里的茶具，“结果赖以生存的家园被‘冥洞’所侵蚀，那是一道漆黑的裂痕，之后越来越多的外来者通过裂痕来到此处。” 说着，她抬起眼眸看向三人：“但你们似乎不是。” 气氛忽然有些沉重，萧谣低着头掩饰目光，脑海中回想起雪山上看到的裂痕，柳惊桃绷着脸努力控制着眼神不乱飘。 “……咳、咳咳” 明朝本想小啄一口清茶润润喉，没成想话题中心忽然绕到自己身上，不知缘何诡异生出些许心虚。 “小道友？”桃溪微微蹙眉，三人的表现实在异常。 明朝摆摆手，深呼吸几下平缓咳意，“那什么，道长，你说的黑色裂痕是不是雪山上的那种？” 坏了，莫不是要把我当做妖怪。明朝内心欲哭无泪地哀嚎，面上绷着平静。 桃溪闻言忙问：“小道友不妨细说。” 见桃溪未生出杀意，明朝微不可察地松了一口气，稍作斟酌道：“是一道深不见底的裂缝，我醒来时它就在那了。” 原以为是天然的裂缝还觉着奇怪，没成想是自己带来的。 “我来补充吧。”萧谣见明朝情绪明显低落，便看向桃溪说：“事先声明，我认为明朝与“冥洞”无关。” 明朝难掩讶异的看向萧谣，柳惊桃垂眸一脸若有所思，脑海中闪过一段对话，顿时恍然大悟。 “谣谣说的没错，明朝不是从冥洞中出现的！”柳惊桃斩金截铁地说。 “啊？”明朝越发听不懂这两人在打什么哑迷了。 桃溪眉头紧蹙，“二位烦请详说。” 萧谣与柳惊桃一人一句，将雪山上裂痕的出现以及雪崩逃亡，到桃树从裂痕中生长与见到明朝时的画面一一补充阐述。 不是被冥洞传送而来的，而是一股未知的力量不讲道理地将她从自己的世界带到小三千。 与萧谣和柳惊桃一样的落地点，只是运气稍稍差了些。 “……” 沉默，沉默是今天的明朝。 桃溪垂眸听完大致经过，氤氲气雾模糊面容，她眼眸闪了闪，温和地笑道：“既然如此那便不必担心了。” 洗清嫌疑的明朝顿时浑身一轻，又恢复吊儿郎当的样，手肘支在桌面上，抛出一个又一个问题： “那雪山离桃溪镇也不远，你们都不迁走吗？” “还有那劳什子冥洞，里头出来的都是跟我们一样的？” “把我们搞过来的东西是什么？有什么目的？” “那个……” “明道友还请稍安勿躁。”问题接连抛来，桃溪应接不暇，只好连忙打断她的话。 话被拦截，明朝只好端起茶盏老老实实闭嘴，满脸写着：你请说，我安静。 见明朝果真闭口不言，桃溪才缓缓开口一一回答：“我等曾有此意，但桃溪镇民不愿搬离故乡，况且冥洞出现位置不稳定，我等只能以不变应万变。冥洞所出的生物与诸位并不相同，只是一群无知的蛮兽，至于何等力量将诸位带来此地。” 桃溪面露歉意地看向萧谣三人：“我亦不知。” 萧谣把玩发丝的动作忽而一顿，她低着头，蓬松红发掩盖晦朔不明的神情。 她在撒谎。 此时，桃溪舍外传来杂乱的脚步声，自萧谣三人踏入桃溪镇起就躲在屋内的镇民惊慌地离开屋舍。 这般大的动静使屋内三人面面相觑，萧谣余光瞥见桃溪紧攥的手，眼底流露一丝凝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