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故人》 第1章 春城系列 《见故人》 文\十里暮云 Chapter1 夏简心有个哥哥,名叫夏桥,仅比她年长六岁。 幼年时,她常在餐桌上听到家人和夏桥讨论,说春一中是春城师资力量最强的高中;还说如果他能考上,家里就算倾尽所有都会支持他去读,义无反顾。 然而夏桥后来没能如愿以偿,他最终选择了市里一所的技师学校去上。 或许是深知技师职高的艰辛,初二时,他为夏简心请了一位春城理工大的在读大学生作为她的家教,辅导她学习,以免重蹈覆辙。 初三时,她也曾和夏桥一样问夏父夏母希望自己能考去哪所高中? 本以为答案会和当年夏桥问出的答案如出一辙,没想到老两口却笑笑,说本部的十四中就很好,离家也近,要考就考家门口的本部,中午还方便接她回家吃饭。 后来一次通话中,她又问夏桥:“哥哥,如果不考虑成绩,你当年最想去哪所高中?” 电话那头的男人愣了一下,随即笑着回答:“当然是春一中。春城最好的高中,谁不想去呢?” 她轻嗤一声,认为他见识浅薄。 到了她这一代,春一中已不再是春城最好的高中,这些年它已被云大附中强压一头,稳固了春城顶尖高中的实力。 但她并未将这话说出口,只是默默记下了他想去春一中的愿望。 中考前夕,当身边同学都在慎重考虑志愿时,她却坚定地在志愿表上填上了“春城一中”四个大字,并宣言“我只去春城一中”,令所有人震惊。 三个志愿全部填同一所学校,在当时意味着什么不言而喻。 这种孤注一掷的决定,让办公室的老师们都轮番劝说,都未能改变她的决心。 因为夏简心初中在春十四中时成绩还算不错,如按家里预期,报考本部是十拿九稳能被录取的,但她不愿考本部,非要坚持己见地去上春一中,为此还与夏父夏母发生争吵,赌气把自己关在房间好几天。 尽管后来她如愿考上了一中,但也常听夏桥说,她像极了自己某个认识的人,对于认定的事情就有一种病态的执着,典型的爱钻牛角尖。 夏简心惘然,而每次她追问自己像谁时,夏桥总是笑而不语。 这个谜团在她心中盘旋多年,始终未解。 不过这些都不重要了。 重要的是,她考上了一中。 当录取通知书到来时,她兴奋地给夏桥打电话,炫耀着索要奖励,心中却想着说—— “哥哥,我考上了你当年最想考上的高中。以后你的所有遗憾,我都会努力替你弥补。” - 2017年夏。 漫长的暑假过后,终于迎来了九月开学的日子。 开学前一晚,夏简心激动得难以入睡。 她对一中生活充满了无限憧憬,所有未知旅途在她天真的想象中都被披上一层美好的滤镜。 清晨六点,窗外天色渐亮,晨光从云层中溢出,洒满了整片天空。 她躺在床上辗转反侧,直到床头的闹钟响起。 起床、穿衣、洗漱、吃饭、出门,一气呵成。 她怀揣着激动的心情踏入一中的校门,穿着整整齐齐的校服走过熙熙攘攘的人群,忐忑打量着未来三年学习生活之地。 学校公告栏前挤满了人,大多数都在围观分班考试的成绩,昨天刚考完今天成绩就公布了。 夏简心背着书包站在人群后不断踮脚,她想知道自己被分到了哪个班级? 成绩对她来说并不重要,反正她成绩一直都很稳定,没什么好看的。 “星星!!” 就在她准备向前挤一挤时,身后突然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 她茫然回头,不自觉地用鼻音“嗯?”了一声,看到不远处跟她打招呼的文静女生,惊讶地瞪大了眼睛,快步跑过去,错愕地说:“你不是说你没考上一中吗?怎么......” 女生迅速反应过来,假装生气说:“好啊!你骗我!害我暑假因为咱俩不能上同一所高中难过了那么久!” “我没有骗你,我真的没考上。”维念无奈解释:“我都以为我要去第二志愿十四中读本部了,结果我爸妈托关系,说就算倾家荡产也要花钱供我借读附中,我不愿意,就说如果真要花钱借读,我就去一中借,不然除了十四中,我哪儿都不去。后来我爸妈权衡了一下,就让我来一中借读了。” 在之前十四中时,维念成绩比夏简心好,两人是一动一静、文理互补的搭档。维念理科偏科严重,夏简心文科偏科严重,多年来两人互相补习,关系匪浅。 然而中考填志愿时,维念的父母希望她报考附中,而夏简心却一门心思只想去一中,两人的志愿不同,尽管关系亲密,但并未强求。 中考成绩公布后,维念发挥失常,意外地未能考上家人期望的附中。她和夏简心一样固执,只填了附中一个志愿,后面的第二三志愿都是随意填写的,没考上附中,就自动滑档到了第二录取的学校。 “那你在哪个班?”夏简心握着她手问。 维念说:“十五班,你呢?” 夏简心拉着她走向公告栏寻找自己的名字,沮丧道:“我好像在十一班.....” 和好朋友同校不同班,这简直不亚于天塌了一半...... “没关系的。”维念挽上她胳膊,微笑着安慰道:“只是隔了几个教室而已,放学后我会去找你玩的。” 夏简心点头,似乎也只能这样了。 两人手挽着手,谈笑着一同走进教学楼,在十一班门口分开。 目送维念走进教室,夏简心调整了一下肩上的书包,内心兴奋地步伐轻快。 又能和好朋友在同一所学校了。 那种感觉就像在一个完全陌生的环境中找到了可以依靠、可以信任的人。 来到高一十班的门口。 夏简心抬头看了看头顶的班牌,确认没有走错后,她刚要迈步进入,突然不知从哪里冒出个人,抢先一步走进了教室。 “哎——!” 她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被迎面撞来的书包撞得脚步踉跄。 在身体失去平衡的瞬间,世界仿佛暂停在那一刻,一道尖锐的爆鸣声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夏简心双手在空中慌乱地挥舞,试图抓住些什么来稳住身体,避免在人来人往的走廊上出糗。 她心想,今天可是开学的第一天啊,虽然之前闯过不少祸,但她已经在上个暑假下定决心要洗心革面了。 她在新学校人设可是温柔知性型乖乖女,怎么刚开学就要出糗了呢! 她不要这样啊!!!! 夏简心踉跄着后退两步,在即将跌倒之前,她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样紧紧抓住前面人的书包背带,情急之下大声呼救:“哥们!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开学第一天,我不想出糗啊....” 在这个十五六岁最注重形象的年纪,如果刚开学就以出糗闻名,那她以后还怎么在学校立足? 还不如死了算了.... 而前面的男生也才刚踏进教室半步,就被身后如喇叭般的声音刺痛了耳膜。 他疑惑地侧身,正想看看身后发生了什么,突然感到一股强大的力量拉扯,他一时没站稳,下一秒,两人在人来人往的走廊上上演了一出“叠罗汉”节目。 还是失败版..... 那男生甚至还没听清夏简心的话,就莫名其妙地摔了一跤。 “哎!疼死我了!” 夏简心一屁股坐在地上,连带着之前抓的“救命稻草”也坐在了她的脸上,场面一度尴尬。 “不是老哥,你还不起来吗?人/肉坐垫是不是特别舒服?” 她的视线被完全遮挡,双手胡乱地拍打着压在脸上的男生的背,像是舞台上的跳槽小丑,为寻求最后一丝体面,咬牙切齿地吐槽道:“你、真、该、减、肥、了、老、哥!” 男生愣了一下,听到身下的叫声,立刻从她身上起来,冷着脸扫了一眼周围围观的人群,不情愿地向夏简心伸出手,想拉她起来。 此时夏简心哪里还顾得上起不起来? 她捂着脸,透过手指缝来回看着周围齐刷刷投来的目光,没有接受男生的帮助,而是捡起书包迅速起身,避开众人的目光,躲在他身后,小声地道了歉:“对...对不起啊...我不是故意的,是你先撞的我。” 她本来想说你也错了,但一看周围那么多人都是看着她拉的他,她就失去了推卸责任的勇气。 此时此刻,她真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要不,干脆321吧... 反正经历了这件事之后,她已经没有在一中活下去的勇气了... 男生见她自己站了起来,收回了手,拍了拍身上的灰尘,语气淡漠地说:“但我摔倒的根本原因,是因为你拉了我。” “......” 这人是什么逻辑? 明明是.... “?!” 不对。 夏简心捂着脸,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这个声音、这个语气好像在哪里听过。 她微微抬起眼睛,透过指缝偷看,看向那个和她说话、逻辑自成一派的男生。 这一看不要紧,一看她直接不顾形象,在大庭广众之下对他开骂。 “不是?!怎么是你狗儿?” 众人目光在两人之间流转,现场气氛突然逆转,周围人一愣神,连瓜都来不及吃了。 现在这情况,众人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 敢情这两人认识啊? 能上来就骂出“狗儿”这词的,想不到之前到底多大的怨。 夏简心抬头,理直气壮地指着他说:“什么是我先拉的你?明明是你先撞的我,你是眼瞎吗?没看见前面有人,硬要往我身边走,走了你摔了又怪我?我跟你说对不起是因为我有礼貌,心胸宽广,并不代表你没错,懂吗?” “而且就你这人,就应该摔——”夏简心上下打量了番眼前装束整洁的男生,啧啧两声,讽声道:“几年不见,都变成人了。怎么?不要饭了?” 往事片段在脑海放映,她看着眼前这个男生,鼻头一酸,仿佛之前的委屈都一同涌上了心头,说话也没个把门的,一鼓气把当年的委屈全骂了出来:“相比你要饭,我更相信你是不是被过继去了暴发户家?就你这种高高在上的乞丐,会有人施舍你吗?” 旁观者们听得一头雾水,什么乞丐?什么要饭?什么暴发户? [我去?! 消息劲爆啊! 一中果然没来错,开学第一天都能吃到此等大瓜!] 如果现实有脑电波实时弹幕,或许早已讨论的不可开交,盖几千层楼都不止。 而当事人之一的江祁安,在大庭广众下被人指着鼻子骂也不生气,他只是淡淡的看着眼前这个发疯的女生,眼底流露出些许厌恶,但面上却丝毫看不出任何被情绪左右的波动。 他就是这般,总是把情绪藏在心底,喜怒哀乐不形于色。 可他却听出来了夏简心话中话。 也听出了她是谁。 他心想,除了当年那个对他而言没礼貌的小姑娘外,再无其它人会说他的不好。 因为他不会表现的不好。 寄人篱下的这些年,他的所有行为都堪称完美,也从来不会有人说他的不好,街坊邻居每逢见到他都会拿他与自家小孩比,说他永远比自家小孩省心懂事。 他也一直扮演着“别人家孩子”的角色,从川西到春城后的许多年。 他一言不发地盯着夏简心在自己面前控诉自己当年的行为,心里徒升些许火气,却始终没发出来,给她留够脸面。 见江祁安不说话,夏简心很快意识到自己在他心如止水的眸底里自己像个泼妇的事,她抬眼睨了下十一班班牌,羞愧难当,脸色被周围人看戏看的青一阵白一阵。 等撒泼完,江祁安才堪堪开口,话音带着调侃的笑意,听不出是嘲讽还是什么。 “这么多年,你还是一样遇事就哭,一点长进没有。” “谁要你评价我到底有没有长进?”夏简心收起要夺眶的眼泪,冲他吼道:“你配吗?” 江祁安不想搭理她大小姐脾气,他背着书包往门边退一步,给她让出路,言语稍显不耐地说:“要进就快点,不进就别挡路。” 夏简心又羞又气,她擦着眼泪,觉得自己丢人,使着小脾气扯着嗓子说:“谁要跟你一个班!谁想跟你一个班!我不上了行了吧!谁想天天看你欠了八百万的脸!” 说完,她擦干眼泪,背书包穿出围观人群,朝校门口的方向扬长而去。 开文啦! 此文为《春城系列》(春城三部曲)第二部,是《青葱岁月》男主妹妹夏简心,星星的故事的哦~ 说明与更新频率—— 1、本文春城一中是纯属私设与虚构,会与《青葱岁月》中有所不同,望不要拿来比较。 2、依照目前大纲来看,本文篇幅约25~30字左右,不长,所以实行上五休二频率,周一至周五中午十二点更,周六日遵循法定假日休息。(连载期间不断更不请假,存稿不多,每天摸鱼现码,如果喜欢这本的可以点点收藏,助力这个作者实现不断更的伟大梦想好吗[抱拳]我替你们回答了,好的[哈哈大笑]) 3、看书与写书从来都是双向选择,所以这本不合你胃口的话,我们左上角离开就好了,不要让自己硬吃这口饭哦。 4、下本开《十年秋雨落》,感兴趣的可以专栏收藏[摊手]一下。 最后,祝大家看文愉快,无论是老朋友还是新朋友,非常幸运与你们能在文字的海洋里再次相见。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章 春城系列 第2章 春城系列 Chapter2 夏简心离开后,江祁安站在原地,目光追随着她的背影直到消失在视线之内。 他伸手调整了一下书包背径直走进十一班。 “江祁安,这边!” 他刚踏入教室,后排便有人向他招手示意。 由于刚刚发生的一幕,教室此刻异常安静,那声招呼在寂静中显得格外响亮。所有人目光随着声音转向后排的男生,随后又聚焦在江祁安身上,随着他一步步走向教室后排。 座位两侧的走道上,有人主动让出空间让江祁安路过,他走到空位旁放下书包,沉默地从口袋里掏出纸巾,开始清理桌面和座椅。 大家看到他找到座位坐下后,便不再关注他,教室又恢复了之前的喧闹。 但经此事之后,大家或多或少都对他产生了微妙的隔阂。 尽管不清楚两人之间的“前尘过往”,但从目前的情况来看,能在开学第一天就让女生哭,还因为他要退学,这说明他确实有点东西在身上的。 众人心中的想法是—— 江祁安这人,虽然前科不明,但看起来就不像个好相处的。 许卿夏看江祁安擦完凳子落坐身旁,好奇地凑过去问:“哎?江祁安,你和刚才那个女生认识吗?怎么从没听你提起过?” 江祁安擦拭桌面的手顿住,脑海中不自觉开始回放起记忆深处最痛苦的一年。 . 2008年,川西发生了始料不及的历史性大地震。情急之下,江祁安的父母为了保护他,用身体筑起了一道屏障,抵挡了许多从高处掉落的建筑物。 当救援人员发现他们时,两人已是血肉模糊景象,并失去了生命迹象。 在那场灾难中,只有七岁的江祁安幸存了下来。 父母的突然离世让他感到迷茫无助。曾经的高楼大厦变成了废墟,临时搭建的帐篷里,每天都有和他有着相同遭遇的孩子入住,他们的哭声连绵不绝,日日夜夜回荡在耳边。 在帐篷里居住的那段日子,他躺在角落里从不敢闭上眼睛,因为一闭眼就是父母倒在血泊中的惨状,那画面令人触目惊心。 可尽管如此,他却从不会哭,因为他明白,无论怎么哭,爸妈都不会再回来了。 所以他最讨厌哭。 哭不能解决问题,哭只能宣泄情绪。 后来随着地方重建,其他地区发起捐款活动,江祁安手中分得些许微薄资金。他没有选择接受政府资助重返校园,而是用这笔钱购买了一张前往春城的火车票,去寻找父亲临终前提到那位他从未谋面的“伯父”。 那时他还年幼,对省份和地区的概念并不清晰,以为春城和他居住的小城镇一样,几步之遥就能遇见熟人。 然而现实并非如此,当他下了火车后才意识到,春城对他来说既辽阔又繁华。 这里没有连绵起伏的高山,放眼望去尽是平地。街道两旁灯火通明,人来人往车水马龙,一切都是他前所未见过的景象。 他在这座城市中失了方向,且因为买车票耗尽了所有身上的钱,导致变得身无分文,不得不在天桥下与那些长期盘踞的乞丐共同乞讨。 他与夏简心的初见,就发生在这样的情境下。 遇到夏简心之前,他已经好几天没进过一口食,基本都靠河边水喝着硬撑,身体虚脱的不行。 不仅如此,那些长期乞讨的乞丐还经常抢走别人施舍他的钱。他年纪小,力量悬殊,常常被几人踢到一边,浑身上下布满了淤青。 还记得那天,夏简心跟随父母一起出来踏青,她穿着一身漂亮的公主裙,个子看起来与同龄人偏矮,头发扎着几个小啾啾,脖子上挂着个相机,看起来小小的,却又满面善良。 一家三口铺垫子坐在草地上吃东西,欢声笑语聊着他听不清的内容。那时候江祁安看见她就想,这个世界怎么会有人过得如此幸福呢? 过了会儿,他看着她笑着跑过来,举起相机拍了一张照片,然后蹲下身子,将口袋里所有零钱和硬币凑成一张十元纸币,轻轻放入他面前的碗中,抱歉地说:“对不起啊哥哥,这次我只带了十块钱出门,你别介意。不过下周我再来时,会把存钱罐里的钱都给你,好吗?” 但江祁安并不领情,虽然失去父母使他的生活一落千丈,但曾经他也是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孩子,自然心气高傲,无法忍受被拍照的屈辱。 他认为,自己与那群在天桥下常年风餐露宿的乞丐有所不同。他只是因为没寻到亲人暂时过上了这样的日子,只要找到亲人,他就可以摆脱受人异样眼光,过上正常的生活。 他一直如此坚信着,直到夏简心的出现,让他的坚持变成了一场笑话。 在外人眼中,他就是那个蓬头垢面,浑身脏兮兮的乞丐,与周边那些人并无什么不同。 所以江祁安自尊心觉得受到了屈辱,当即就把碗中的十块钱丢还回去,朝眉眼弯弯,等她后话的小女孩大吼一声:“拿着你的破钱给我滚!” “你滚!你滚!我就算是死,也不需要你的施舍!” 他卖力驱赶着她,好似每说一句让她滚的话,都是在捡起自己那支离破碎的自尊心。 小女孩被这突如其来的怒吼吓了一大跳,她被男生拽着胳膊往旁边赶,力气大的惊人,怎么都挣脱不开,连掉在地上的钱也被旁边的乞丐欣喜地捡走。 等江祁安放开她时,距离刚才站定的地方已经离了五十米远。 她被吓的不轻,刚被男生拖拽的时候还以为自己要被拐卖了,所以害怕的大哭,此时她正眼泪汪汪的看着眼前这个男生,以为是自己做错什么,惹人讨厌,所以小心翼翼抓着他衣袖,连番道歉说:“对不起哥哥...” 江祁安一把甩开她抓衣袖的手,然后从刚刚捡钱的乞丐手中夺回十块纸币,塞回她手里,指着别处说:“拿着你的臭钱给我滚!” 夏简心看到他一脸严肃的样子,终是没忍住,“哇”的一声转身哭着跑走了。 至此之后,江祁安就再也没见过她,而她也没遵照约定,带着零花钱来找他。 再后来,不知哪方电视台记者知晓了他的事发出全市新闻报道,好多人专门来天桥下找他,带他去吃饭找亲人。 最终皇天不负有心人,他找到了自己的亲人。 而那个百般苦找的伯父,就是现在许卿夏的父亲。 从住进许卿夏家里开始,两人就一同上下学,同班同级同岁,共享着一切东西,形影不离。 这些年只要有他在,江祁安就在,所以他很纳闷江祁安为什么会认识这个他完全没印象的女生?还因为她发生了不耐烦的情绪,甚至已经到达了发火的临界点。 这很奇怪。 要知道他跟江祁安在同个屋檐下相处多年,虽知他脾气不怎好,但也时常佩服于他的隐忍能力,从不发火,也从不和人生气,即使是遭遇多么不公平的事,也都能一口咽下,然后给人云淡风轻的感觉。 …… 见江祁安不说,许卿夏又言:“刚刚跟你吵架那女生,你如果认识,今天这事估计不好办吧?给人气退学了都。” 江祁安没说话。 “其实星星人很好的,她不会无缘无故闹脾气说不上,除非是真的遇到了很讨厌很讨厌的人,待不下去才走的。” 两人身后出现一道正义女音。 许卿夏闻言转身,“你认识她啊?” 女生收拾书包,白了一言许卿夏和江祁安的背影,语气不善道:“之前十四中,我与她是隔壁班的同学,对她偶有耳闻,成绩很好,性格也幽默风趣,对人也大方,老师同学都很喜欢她,与她做同学的三年里没人见过她发脾气。平常有什么事找她都会帮,不管认识还是不认识,不管男生还是女生,只要她能帮就都会帮,是我们那届公认的“小太阳女神”。 “某人能把那样一个人气得当场扬言要退学,也真是厉害了。” 江祁安沉默。 而后排女生还在讽言讽语地替夏简心打抱不平:“我都感觉某人是不是犯了什么原则性问题?是欺骗?伪善?还是……” “表里不一?” “咚——!” 江祁安眼睫微动,心间一沉,耳边发出尖锐的警报声。 “哎哎!”许卿夏听不下去了,在身边为他辩驳:“差不多得了,你才欺骗、伪善,表里不一呢!” “我跟江祁安从小一起长大,你说的这些我一点没看出来,倒是你——”他上下打量了眼那女生,啧啧摇头,“事情都没有搞清楚就下定论,你们这群乌合之众少听风就是雨了。” “切。” 女生不屑地哼气一声,懒得再搭理他。 - 晚饭后,夏简心抱着夏桥之前给她买的1米多大熊坐在榻榻米上发呆。 房间没开灯,月光悄悄爬上窗台,落在女孩泪迹斑斑的脸上。 自从今早夏简心从学校回来之后,就一直躲在房间不出来,时淑几次进房间问她在学校发生什么事,怎么突然回来了?她都不说。 直到刚刚晚饭时,夏容风让她出房间吃饭,她才从房间出来,跟老两口提出想转学的事。 当时老两口没表态,只是问她在学校发生了什么?为什么突然想转学?不过回应他们的又是一阵沉默,直到那顿饭吃完,夏简心都没再说其他的话。 房门敞开着没关,时淑和夏容风站在门口往里瞧了眼,满脸担忧地回到客厅。 “要不就随她愿,转学算了。”夏容风说:“你看她去一上午回来就难过成这样,这学以后还能上吗?” 时淑拢了拢身上披肩,“不然打个电话给阿桥,她不是最黏阿桥了吗?说不定就跟他说了呢?就算要转学,咱们也要先了解了解她在学校发生了吧?” .…… 五分钟后,卧室传出欢快的电话铃响。 夏简心摸黑拿起手机划过接通,放在耳边,哽咽地应了一声:“喂,哥哥。” 夏桥问:“怎么了?听爸妈说,你想转学?是上的不开心了?” “你也是来劝我别转学的吗?”夏简心吸溜鼻子问。 夏桥:“我不劝你,现在你在房间正难过,爸妈不好进来,所以他们派我来问问你什么情况,同时他们也让我转达,你要是真不想去一中读,就不去了,大不了咱花钱去十四中读本部,千金买你高兴,好不好,公主殿下?” 夏简心破涕为笑:“你不是说公主这话是骗小孩的吗?怎么还喊我公主殿下?” 夏桥:“你不就是小孩吗?趁现在还能骗骗你,你就知足吧。” “……” 她就知道他这个哥哥说不出什么好话。 “行了,高兴了?”电话那头发出“沙沙”的声音,带着不太清晰的尾音,十足有耐心地温声问:“现在能说说为什么想转学了?” “……” 夏简心拿着电话默了会儿,夏桥也不催她,一直等着。 过了好半晌,她才含着泪说:“哥哥,我遇到了一个很讨厌很讨厌的人。” “嗯。”夏桥回:“有多讨厌?” “很讨厌很讨厌很讨厌,他是我在这个世界上最讨厌最讨厌的人,讨厌到不想和他生活在同一片天空下,讨厌只要看到他那张脸做噩梦就会被吓醒。” “噗嗤——” 因为不会骂人,所以夏桥听她用的比喻忍不住笑出来。 本来在说一件很严肃的事情,听到夏桥一笑,夏简心就感觉她讲这件事性质就变了。 她被电话那头带的又气又想笑,烦得要死:“你笑什么?你到底有没有在听我说啊!” “在听在听……”夏桥笑的停不下来,“你继续,我不笑了。” 笑声渐渐在电话散去,夏简心抱着大熊重新酝酿起难过的情绪,却怎么都不回到刚刚的感觉了。 烦死了。 都怪夏桥一直笑她。 最后找不回难过情绪,她仰头“哎呀”一声,生气地喊了一声:“夏!桥!” 并咬牙候补了一句:“我也讨厌你!” 夏桥在电话那头笑的肩膀直颤,不揽这个责任,“不是?关我什么事?你继续说啊,我听着呢。” 还说什么? 这情景下还能说什么? 说什么都会被夏桥嘲笑。 她翻了个白眼,暗自发誓她要是再跟夏桥说自己心事,她就是狗! 过了两分钟,夏桥收起笑声,回归正经。 他说:“你要是想转学,就转,你自己想好就行,我们不干涉你做决定,但你如果做下了转学的决定,以后发生任何后悔的念头,都怪不了别人,要学会承担自己所做决定的责任,明白?” 夏简心点头,闷声“嗯”了一声。 “那你想转吗?想转我就跟爸妈说让他们抓紧联系,不然落下太多功课就不好追了。” 夏简心其实还在犹豫,一中是她好不容易考上的,要说转学她也不舍得。 她拉长语调说:“我也不知道……” 夏桥笑了,“不是刚刚还说要转?怎么现在又不知道了?” 夏简心默了。 如果他知道,她是为了实现他的心愿才义无反顾报考的一中,应该是不会说出让她轻易转学的话吧? 但转念一想,也有可能会。 因为夏桥一直都很尊重和支持她,无论她做什么。 “还在犹豫?” 电话传出声音。 夏简心“嗯”了一声。 “那我教你个办法,能让你快速做出选择。” “什么方法” “抉择天平。把自己想象成一个巨大的天平,上面放上两个不同的砝码,并逐渐在每一边的天平上递增你的砝码理由,最后天平倾斜度低的那一方,就是你内心深处的选择。” “真的有用吗?”夏简心问。 “试试呗,反正又不花多少时间。” 夏简心尝试性闭上眼睛,用他说的方法尝试性把自己想象成一个天平,并一点点增加砝码,最后真的做出了选择。 她惊喜地睁开眼睛,对电话说:“竟然真的有用!” 在天平的一方,无论对方放什么,只要另一方放上夏桥,就会出现碾压性胜利。 因为在万物面前,她好似永远偏心那世界上最好的哥哥。 “好。”夏桥笑着一步步带她走出情绪,“那你出房间跟爸妈说吧,他们都在客厅坐着等你呢,今天一天问你什么都不说可给他们急坏了。” “好。” 她挂断电话,把手边攥着的熊放一边,穿鞋离开了房间。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章 春城系列 第3章 春城系列 Chapter3 次日,夏简心背上书包,重新前往办公室向班主任报到,并领取新书后返回十一班。 她站在十一班的门口稍顿,尽管已经决定继续在一中就读,但那个人给她留下的阴影仍旧挥之不去,让她难以接受接下来一年与他同班的事实。 正当犹豫不决时,几个熟悉女生带着担忧迎了上来。 “哎,星星,你终于来了,昨天听说你要退学,我们差点没被吓死。” “啊?”夏简心尴尬地饶头笑说,“对不起啊。” 实际上,昨天她一时冲动离开学校,晚上与夏桥交谈情绪逐渐平复后,也意识到自己过于冲动,轻易地说出退学的事,让许多关心她的人因此担心。 “哎呀没事。”几个女生带她走进教室,来到最后一排靠窗的独桌说:“昨天教室刚好坐满没空位了,老师今早让他们男生去别班搬了个桌椅,你就先委屈着坐这一段时间,等过段时间就调位了。” “没事,我挺喜欢这独座的。”夏简心拉开椅子,把书包放下,叹口气半开玩笑着说:“不是有句老话这么说吗?后排靠窗,王的故乡;课桌两旁,堕落的王。” 她笑着指着自己调侃:“这座是我滴故乡~” 说完,她似想起什么,又哼唱了一句:“我滴故乡,在东北,松花江上~” 几个女生被她逗的前仰后合,本以为她昨天有了那种事儿,今天来学校肯定会一脸不悦,对谁都爱理不理,没想到这人心还跟以前一样大,干啥都乐观的不行。 前排男生听到后面动静忍不住笑着转身,“那照你这么说,你小子抢了我的王位啊?本来最后一排靠窗是我的宝座。” 面对男生突如其来的自来熟,夏简心也没表现出陌生的情绪,她只是摊开手,笑着耸肩,“那没办法喽,要不——” 她手撑在桌面,凑近过去拉近距离,与他四目相对,眼中满是戏谑:“本王勉为其难封你个后位?” 话毕,她模仿网上的表情努力,对那人面部扭曲挤眉弄眼,表演了一记眼部抽搐(wink)。 男生:“........” “哈哈哈哈哈哈” 周围的人又开始笑起来。 对于熟悉夏简心的人来说,她的戏精式表演已经无法引起任何波澜;可尽管如此,每次目睹她那滑稽的表演时,还是忍不住想笑。 听到她们笑,夏简心收回自己的独家表演,转身对众人张牙舞爪,威胁道:“不许笑!再笑我就画个圈圈诅咒你们!” “好好好,不笑了不笑了,快上课了,我们先回位了。” 几人推搡着从夏简心座位旁边离开。 等她们走后,夏简心边收拾从办公室领的新课本,边自来熟地询问:“哎,帅哥,昨天你们上了哪些课,讲了哪些知识点,能告诉我吗?” 怕他上课不听讲,又找补了一句:“或着你告诉我咱们班班长是谁,我去找他也行,顺便老师让我找他带我补办校徽和饭卡。” “帅哥?” 男生细细品味这从她口中说出来的称呼,嘴边笑容难压,指着她肯定道:“还是你这个新来的有眼光。” 夏简心:“........” 啥意思啊? 就光听见帅哥两字了呗? “你这个朋友,我交了。”男生拍拍胸脯说:“我叫许卿夏,是许卿一世繁华,共度春夏的意思。” “哇!好好听的名字啊!”夏简心听后充当气氛组夸赞一番,然后毫不在意地问:“那这位...嗯...许同学,我们班班长是谁?” 许卿夏见她不把他郑重的自我介绍当回事,心里有点受挫,“哎不是,你这人....” "噢噢——" 夏简心反应过来,敷衍至极地回:“夏简心,没寓意,我爸妈没你爸妈有文化,我爸妈是抛筛子决定字典页数随便取的,我哥也是。” 要是此刻夏容风在现场听到这话,非得一口老血气死过去不可,这兄妹俩名字可都是去庙里请示过先生的,哪乱取了? 小时候骗她是翻字典翻的,还真信了。 “.......” 许卿夏扶额,试图重新寻找话题,干笑两声:“话虽如此,不过咱俩确实有些缘分,你不觉得吗?” “?” 夏简心收拾动作不停,但那张嘴倒是比脑子反应的快。 她顺势脱口而出:“那我不是你正缘。” 许卿夏:“......” 他坚持地说:“你看,我们俩的名字里都有个‘夏’字,这不就是缘分吗?” “虽然本人确实遗传了父母优越的外貌条件,但也没有用金砖盖厕所的打算,这你可以放心。” 夏简心停下手中的动作,面部表情变化万千,最终定格为一丝嫌弃:“这种八竿子打不着的缘分你都能提出来,你是不是没话说了?” 她佩服地对他竖起大拇指,然后又摸了摸自己还算白净的脸,绝不让自己在口头上吃亏道:“还有,什么叫‘也没有用金砖盖厕所的打算’?虽然我哥长得不怎么样,但你不能否认我也长得不怎么样吧?我可是我们家祖上三代遗传下来的绝世美貌,此等容貌天地难寻,你懂什么?” 许卿夏捂嘴偷笑,觉得眼前这人还挺有意思。 “既然你家祖上三代都遗传了绝世美貌,怎么到你哥这就变样了呢?”他好奇地问。 “不知道。”夏简心回:“可能是基因突变了呗。” 许卿夏听后忍不住大笑,“是不是在你们这些妹妹眼里,哥哥都是基因突变的产物?” 夏简心耸耸肩。 不久,上课铃声响起,所有人纷纷回到座位。 江祁安被班主任从办公室放出来。 他手上拿着刚刚班主任给他的学生证和饭卡,走进教室抬头就在不远处看到某人落座于许卿夏身后,脸色一变,脚步都因此放慢了几步。 出了昨天那种应激情况,他甚至都不敢想象等会她发现他坐在她前面会发生什么。 此女于江祁安而言就跟定时炸弹样,指不定什么时候就“轰”的一声炸了。 他不喜欢这种因她,被愤怒情绪左右的样子,所以他想离她远一点,再远一点。 回到座位,意料之中的事情并没有发生。 就这样,江祁安战战兢兢地上了一堂课。 下课后,他把班主任给他的东西放她桌上,简言说:“老师叫我给的,校服自己去领,学校后勤部在操场那边。” 夏简心接过东西,不想多言地“嗯”一声。 她对他的厌恶溢于言表,如不是老师让她坐这儿,她早就换位了。 反正就共处一年,一年之后文理分科她就再也不用看见这长得跟麝鼠一样的脸了。 “呼~” 她深吸一口气,提醒自己,成大事者不拘小节。 然而... 夏简心眼中闪过一丝灵光,脑中突然有了个主意。 距离分班还有一年,这一年她不会让他安生的,不然怎么能咽得下当初那口气? 反正以后江祁安有什么,她就要抢什么。 抢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得让他心里不痛快,这就是她的目的。 她看了眼手中的校牌,抬眼瞥了下江祁安的背影,嘴角一扬,心上一计。 女孩扎着丸子头,碎发凌乱,她眼尾天生上扬,两个眼睛水灵灵的,脸小且精致,笑起来漏着两颗小虎牙,一眼望去尽显灵动。 还记得在十四中那三年,校园墙上常有帖子出现夏简心照片,那时就有人常说,夏简心站在哪里,哪里就是光之向往的中心世界。 因为只要在她身边,悲伤就永远赶不上她的下一个笑点。 她拿笔戳了戳江祁安背,理不直,气也壮地质问:“你狗儿是咱班班长?” 许卿夏坐江祁安旁边替他回答:“是啊,昨天班主任定的。” 夏简心啧了啧嘴,纳闷道:“咱班没好苗子了?连狗都不放过?” 江祁安:“......” "那他叫啥?"夏简心问。 许卿夏观察着她的态度,回复说:“江祁安,咋了?你要跟他宣战?哎不是我说,你俩要不直接挂帅吧?然后在咱学校招招兵,买买马,顺便把我们这些老兵七八年后的就业问题也给安排了,成不?” “我听说老兵退休金和待遇还挺高的,现在咱们这些新兵蛋子替你俩卖命,以后老了也让我享受一番名利双收的待遇,成不?” “…………” 夏简心选择性忽视许卿夏那些唧唧歪歪的废话,随手从抽屉抽出个本子,撕下张纸,拿笔写了几个字,然后强行塞给前面的人。 许卿夏撑着头,饶有兴致地看着两人。 江祁安没有动,那张纸随着他写字动作从校服领口处滑落到腿上,给夏简心看得来火。 长得跟麝鼠一样,还幻想自己是小说里冰山男主呢? 真够戏的,装得挺像。 实在是看不下去了。 见他还没有要看纸字的意思,夏简心起身走到江祁安身后,一把扯住他耳朵,吸口大气,对着喊了一大声:“别装死,给!老!娘!看!” 话音落下瞬时,江祁安感觉自己的耳朵似乎暂时失去了听觉。 课间十分钟哄闹的教室突然安静下来,大家把目光再次转向两人。 为什么说是“又”? 因为这俩人时时刻刻都是十一班的焦点,有一点风吹草动都备受关注的那种。 许卿夏双手捂着耳朵迟迟没放下来,他抿着唇,面上出现惊愕的表情。 他觉得夏简心这人,简直不能以外表定义。 这人外表可可爱爱柔柔弱弱的,谁能想到内地里是个悍妇啊? 还是嗓门子贼大的悍妇。 等耳边不适感渐渐散去,江祁安站起来,双手紧握在校服裤子口袋边,强忍着心中那一团涌上蓄势待发的怒火,冷着脸问:“你到底想怎样?” 不少距离江祁安近的人都看他到额间怒意忍的青筋接连暴起,脸色也看起来十分吓人。 “我想怎样?纸上不写了吗?我要跟你竞选十一班班长!” 夏简心个子小,气势却比身高大,她一脸气度,就差写上“胜负欲”三个字了。 “顺便再跟你说一声,今天这件事以后只多不少。”她指着他,一字一句,“江祁安我告诉你,咱俩那件事无论怎么说,我都从来没有对不起过你,所以这些都是你该受的!” “以后,只要我想,只要我在,你就别想给我过安生日子!” 第4章 春城系列 Chapter4 教室里一片寂静,所有人目光聚焦在江祁安身上,期待他被挑衅后的激烈反应。 面对夏简心,江祁安算是看明白了,他一味忍,只会助长她越发得寸进尺,气焰嚣张。 尽管当年那件事他确实有错,但主要的主观错误并不在他。如果她没有无缘无故地攻击他,他也不会感到自尊心受损,从而做出那样的举动。 江祁安觉得,她之所以对这件小事多年耿耿于怀,不过是因为从小到大从未遭受过比这更严重的委屈罢了。 也是,能有来自同校人毫无根据的信任,这样的待遇又怎能让她忍受过去遭受的欺凌呢? 她夏简心是小太阳、是世界中心,在家人和朋友的支持下,走哪都发着光,哪能像他一样,活如阴沟老鼠,终日小心翼翼,见不得光。 紧握的拳头在身下,江祁安面无表情,心中却燃烧着熊熊大火,理智都几乎要被吞噬。 他越是凝视对面那张得意洋洋的脸,越是感觉自己仿佛回到了过去,那个流浪且毫无尊严的日子。 夏简心就像是他面前的镜子,她越是明媚真实,敢爱敢恨,就越能反射出他这些年的狼狈不堪与虚与委蛇。 所以他厌恶她,渴望远离她。 没有任何原因。 两人面面相觑,僵持不下,气氛一度严峻紧张。 教室开始小范围出现泛泛讨论声。 而夹在两人之间的许卿夏,穿着一身合身校服,坐在自己座位上,背靠粉刷墙,手上快速转着魔方,他目光在两人身上来瞟了一眼,嘴角不自觉地流露出一丝玩味的笑意。 起初,他看这两人吵架还挺有意思,你一言我一语的,光斗嘴炮也不动手,想着发生不了啥大事,就没上前掺和,权当看个乐子。 然而随着时间推移,江祁安反应在他眼中越来越不对劲,或许当时在外人眼中,江祁安依旧冷静自持,不动声色;但对熟悉他的许卿夏来说,这明显已经是暴怒的表现。 遥想当时如不是周围还有人,也看她是个女生,江祁安或许早就动手了。 许卿夏注意到江祁安紧握的手下开始渗出血迹 他在忍。 许卿夏知道他在努力控制自己怒火。 他敛起嘴边看热闹的笑容,起身挡到江祁安身前,不正经地对夏简心说:“你俩宣战方式还挺别具一格。哎,能不能让我也加入?” 他半开玩笑道:“三角形具有稳定性,我加入的话,咱三还可以复刻个现代版“三国鼎立”,你觉得呢?” 说罢,许卿夏沉思片刻,过后指着夏简心,叹了一声摇摇头:“不过,咱仨要是内斗的话,我觉得你俩肯定成不了我的对手。毕竟,能直接面对面宣战的,听起来就像是憨子的行为。” “……” “哈哈哈哈哈” 反应过来的十一班众人默契笑出了声。 “你要死啊许卿夏!你骂谁呢!你才是傻子!” 夏简心迅速抓住许卿夏的头发,许卿夏还没来得及躲,就被揪得叫痛声。 许卿夏抓着头发叫囔:“你干嘛啊,你这女魔头,我告老师了!” 因为许卿夏的一句话,教室气氛快速转变,一下变得轻松起来。 教室不少同学都在看他笑话,但多数已经不再把注意力投在三人身上。 “你还是小学生吗?”夏简心松开手,嫌弃地拍了拍手上灰尘,“多大了还告老师?” “那还不是因为你。”许卿夏向后伸手,推了江祁安一把,示意他先回座位,然后假装计较地指着夏简心,“力气这么大,还自称‘女神’?我看你这是自封的吧?” . “自封“女神”?谁这么无聊会封这个?虽然咱们星星确实有魅力,但也不至于自恋到那个程度吧?”维念坐在夏简心对面,一边吃饭一边说道。 “就是啊!神经病一样,谁会自封啊!而且我也没觉得自己长得多漂亮,开玩笑的话他也信,真服了。”夏简心一想就气得慌。 中午餐厅人来人往,食堂除了排队窗口,哪哪都是人。 头顶的大风扇呼呼作响,却吹不出一丝风。春城又一年迎来了炎热夏季,天气闷得让人难以忍受,连吃饭的胃口都大打折扣。 “不过你别说,咱们这届还真有“女神”级别的新生。”维念往嘴送了一口饭,边嚼边眼观六路地低声说:“五班柳萱子,美若神仙姐姐,光昨天加今天,她的热度简直堪比你和那个姓江的了,所有见过她的人无不说她美得令人窒息,简直就是天生的明星脸。” “听说昨天开学第一天,春城校园墙历届校花排行榜榜一就变成了她,真的厉害。” 夏简心半信半疑:“有你说得这么夸张吗?” 她不以为然地回:“人不都是只有两只眼睛,一个鼻子,一张嘴吗?这种基本组合再漂亮也有限吧?除非你说的那柳什么……”,她想不起名字,“是从外太空来的,我可能还会相信,否则哪有传的那么漂亮?” 说到这,她突然来了兴趣,兴奋地追问:“那你知道我们学校校草是谁吗?” 夏简心是个彻头彻尾的二次元,无论动漫还是小说都有涉猎,且中毒颇深。因此,她也不是没幻想过在学校里遇到个大帅哥,然后上演一段“爱恨纠葛”的爱情故事。 “……” 维念翻了个白眼,似是对她这死样早已司空见惯。对于之前维念怒骂她的不正经,她也只是轻描淡写地回应:“你要知道,在我这个年纪,幻想霸道总裁爱上我\痴情校霸爱上我,是人、之、常、情。” “.......” 对于夏简心的问题,维念追着记忆在脑中搜寻了几秒,回:“好像有,但听闻很多年没变过了,是我们众所周知的‘学神’叶知淮学长,以及同届同样声名显赫的梁清也学长,除此之外就没有了。” “啊?”夏简心遗憾之情溢于言表,摇头叹息:“那真的是太可惜了。” 维念闻言拿筷子头敲了下她脑袋,“能不能反思一下你到底来学校是干嘛的?是来谈恋爱的吗?” “那不然你以为我费那么大精力考一中干嘛?”夏简心理所当然应了一声,“当然是找精品男生谈恋爱的啊!如果不找点乐子,那我费那么大精力岂不是白瞎了。” “……” 维念对她的荒谬逻辑简直无话可说。 “我吃好了。”维念放下筷子,抬头问夏简心:“你呢?” 夏简心看了眼餐盘中寡淡的油水,毫无食欲地放下筷子,起身说:“太难吃了,走吧。” 两人端着餐盘下楼,将它们放在指定位置,然后一起卷起袖子去餐厅外的露天洗手处洗手。 “哎,你说如果我要是遇到像叶知淮学长那样的男生,那不激动死啊?听说他当时在一中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还是个特别温柔人。”夏简心还沉浸在刚刚的话题,遗憾地长叹一声:“真是生不逢时。” 维念默不作声地在旁洗手,没接她话茬。 “……?!” 夏简心没有听到旁边的回应,挤洗手液时无意间瞥见了她的胳膊上面有不少红痕,像是被什么东西勒过。 她惊呼一声,拉过她的手仔细查看,心疼地问:“这是怎么弄的?怎么手上全是伤?” 维念抽回胳膊,把衣袖拉下遮住伤痕,轻松地笑说:“今早在家做实验不小心弄的,没什么大碍,看起来严重而已,实际上一点都不疼。” “怎么这么不小心?” 夏简心知道维念喜欢在家做各种物化以及科学实验,偶尔受点小伤也实属正常,但这次的伤势似乎有些过头,完全超出了正常范围。 “哎呀,没事。”维念不在乎地说:“这也算是我对科学的一种奉献吧。” 夏简心无奈地瞪她一眼,“这算哪门子的科学奉献?分明就是自我折磨。我真没见过像你这样自找苦吃的,简直是自虐狂。” “好了好了,赶紧走了,回教室早点还可以多刷两套题。”维念拉着她。 头顶烈阳正盛,夏简心拿她没办法,只好再三提醒她下次注意安全后,洗完手就抓紧回了教室。 - 午自习课堂结束后,夏简心和江祁安意外被班主任叫进办公室询问情况。 昨天那事消息传得快,短短一个早上全校皆知,校长也亲自向十一班班主任询问情况。而当时的她尚未得知消息,被问得一头雾水。 后来十一班学生来办公室打报告,她跟随学生前往“案发现场”时,当事人已经扬言要辍学回家了。 后来她打电话与学生家长沟通才把这事解决。 第二天学生确实如期来学校上学了,却又态度恶劣地在众目睽睽下吵架,她听到也是气不打一处来,心想今年好不容易被分配带个实验班,没想到又是一群不让省心的家伙。 女人坐在办公室对着教案无声叹了一口长气,低声自语:“真是心累啊....”。 “咚咚——” 江祁安走在夏简心身前,敲了敲门。 女人转头看向门口,放下笔,示意两人进来,“来了,说说吧,昨天发生了什么?今天早上又是怎么回事?” 午休时间,自习课后的办公室空无一人,整个空间异常安静。窗外蝉鸣不绝,室内老式空调的运作声清晰可闻。两人站在两桌过道边,距离拉得老远,仿佛中间隔着一条亚马逊河。 “......” 女人等待了许久都不见两人回应。回想起今早在教室发生的事,又将问题抛给站在另一边的夏简心,问:“夏简心,今早上你在教室和班长吵什么?” 夏简心双手交握,随意地别在身后,坦率地说:“我就是对江祁安担任班长有异议,不知道老师的用人标准是什么,这样的人怎么会被选上....什么眼光...”在女人犀利的眼神下,她后面的话气势全无,声音也越来越小。 女人听后上火:“江祁安这次年级分班考全年级第一,也是我们班全班第一,他怎么就不够资格当班长了?”” 她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上下打量着面前的女生,气急反问:“昨天是你先在教室门口和江祁安吵起来的,开学第一天你就给我添麻烦,我还没找你谈话呢?难道这班长职位不给江祁安,要给你?” “又不是不行。”夏简心接话。 她丝毫没有因被训斥而感到羞愧,反而越挫越勇,“一个年级分班考而已,有什么大不了的?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我的成绩也不差吧老师?” “你!” 女人指着她气到说不出话,她从业这么多年就没在一中这种高校遇到这么顽劣的学生。 她将目光转向一直默默站在旁边的江祁安,询问道:“江祁安,你有什么想说的?” 夏简心在这次分班考中成绩排名第五,若非文综拉低了平均分,她也是可以与江祁安较量上一二的。 她的理科成绩几乎满分,尤其是数理化,与江祁安在年级前五名中与其他人的差距相当大。两人也是这次分班考中唯二数学考满分的学生。 校长对江祁安寄予厚望,那件事毕竟是两人之间的私事,只是在学校造成了舆论影响,没有什么实质性后果,所以她也不便多言,只能征询江祁安的意见。 江祁安转头瞥了一眼故意与他保持距离的女生,淡然问道:“你想当班长?” “不想。”夏简心漫不经心地回答。 “那你什么意思?” “我不想当,并不意味着你就有资格当。”夏简心态度轻松,完全没有紧张感,“但如果你要当,我就要抢你的位置。” 她就大大方方摆明了不想让江祁安痛快。 “.......” 江祁安本着息事宁人的态度想着说如果她要当就给她当,反正他也不想接手这个麻烦事多的烂摊子。但他一看到夏简心那故意找茬的样子,他就不想在任何事情上做出退让。 大不了就抗争到底,看谁能坚持到最后。 他冷漠刻薄,一点面子都不想给她:“一个考年级第五的学生,不知道哪来的自信?你觉得自己很厉害吗?没考第一,考第五和倒数第一有什么区别,还对我的班长职位有异议?” “夏简心,你也不看看自己有没有资格这么说?” 第5章 春城系列 Chapter5 “你!”夏简心闻言,脸色瞬间变得苍白,“你考第一了不起吗?不过是走了狗屎运罢了!有什么值得炫耀的!” 江祁安忍不住提高音量反驳:“那又如何?就算是走了狗屎运,我也比你考得高!” 刚才在教室人多,他不想与她过多计较,担心会发生像昨天那样的情况,造成极其恶劣的影响。但现在不同,现在在办公室,除了自家班主任,再无他人,因此他不想再继续忍让。 “江祁安!”夏简心扯着嗓子,歇斯底里地喊他,“你到底为什么这么让人讨厌!你去死行不行!!!” “......” 十一班靠近办公室,不少靠窗的学生听到里面传出的激烈争吵,纷纷凑到后门去偷听。 还有些学生在座位上竖起大拇指,小声讨论说:“我靠,这两人真是厉害!在办公室都能吵得这么厉害。这声音,这程度,咱们班主任那四五十岁的年纪了,能受得了不?” “那能怎么办?这两人的吵架程度,我感觉都是咱们一中独一档的存在,以前这儿是哪啊,是仅次于附中的高校;现在你猜这是哪?” 男生好奇问:“哪?” “菜市场啊。” “哈哈哈。” 男生被逗笑的肩膀直颤。 许卿夏坐在座位上,四面八方的讨论声悉数传入耳中,他手中快速转动着魔方,神色却异常严肃,连眉头都紧锁着,久久未曾舒展。 四方形魔方在他手中虚幻成影,变幻莫测。 很快,一个杂乱无章的魔方恢复了原貌,他眉头微舒,侧头望向窗外。 窗外枝繁叶茂的大树透过刺眼的阳光,午后的阳光带着灼热的温度,少年静静地靠在椅子上,手中慵懒地握着已经复原的魔方,任由微风轻拂他的脸庞。 今年春城的夏天早早到来,时间的拉锯战漫长,空气闷热了几个月,未曾下雨,导致人心随着闷热的天气变得狂躁不安。 可再怎么烦闷,都不会像江祁安这几天的脾气一样,让人难以预测。 他不禁想到08年自己老妈带他回家,他初次见到他灰头土脸衣衫不整的形象时,有多震惊。 在见江祁安之前,父母曾告诉他,川西发生了灾害,江祁安孤身一人来投靠他们,嘱咐他以后同住一个屋檐下要多照顾他,也要多让着他。 后来,两人生活在一起,他发现自己根本没有机会照顾江祁安,也没有机会多让着他。因为从小到大,江祁安总是将好的东西让给他,即使他犯了错,江祁安也会揽责,替他承受家中的责罚,然后躲进房间,嘴硬地说一点也不疼。 他会在爸妈还没回家的时候自觉下楼买菜做饭,在那段自己一放学就躲在屋子打游戏的时间里,厨房卫生间总忙碌着一个形单影只的弱小身影。 洗菜、做饭、洗碗、洗衣服、打扫卫生,他什么都会做,什么都得心应手,也总是哄得爸妈高高兴兴,打心底夸他懂事。 可尽管如此,他从未对此感到嫉妒。 因为他知道这种事他不如他。 江祁安成绩优异,是邻里间公认的模范生;然而,他给人的印象却冷漠而疏离,好似跟谁都亲近,也跟谁都不亲近,是个很矛盾的个体。 因为川西的事,许卿夏曾一度以为冷漠是他自我保护的方式,因此他避免深入询问,以免触及他痛苦的回忆,勾起那些不愿回首的往事。 后来两人同吃同住多年,临中考前,他问江祁安想考去哪所高中? 江祁安表示想去春一中。 许卿夏倍感意外地问江祁安原因。因为以江祁安当时的成绩,他完全有机会进入市内顶尖的附中,而他却选择了相对逊色的一中,这让人感到有些不解。 但江祁安解释说,在附中他没有把握获得奖学金,也担心会花费他父母供他读书,所以他选择了一中,这样学费和获得的奖学金相抵,算是减轻了他父母的经济负担,同时还能在一中照顾他。 照顾他,照顾这个家,仿佛是江祁安在这个家待下去的必要条件。 所以他一直坚持己见地说要来一中,而考上一中这件事也全然在他掌控之中,算不上什么意外惊喜。 而许卿夏不同,许卿夏算是人潮骇浪推着他考上的一中,因此当他成功考入时父母都感到无比欣慰,还答应给他买了新手机作为奖励。 为了公平起见,夏父夏母也询问了江祁安想要什么,但江祁安却摇摇头,表示自己什么都不缺,没有什么特别想要的东西。 就在许卿夏以为江祁安会一直保持这种无欲无求、淡泊名利的态度时,没想到在新学校的第一天就遇到个能牵动他所有情绪的女生。 许卿夏嘴角微扬,心中暗想,不知道这女生的出现对江祁安这样性格别扭的人来说是福是祸。 ..... 办公室内。 夏简心不知道为什么,明明之前自己的情绪都很稳定,甚至可以说自从自己记事以后,从未在外人面前如此失态过。 这种近乎疯狂的大喊大叫,情绪失控的情况,只有在面对江祁安时才会发生,且愈演愈烈。仿佛只要看到他,听到他的声音,他就觉得自己置身于电闪雷鸣的阴雨天气之中,胸口常感到压抑和潮湿。 气急的情绪让她又忍不住想哭,手心在裤腿下攥的发疼,她用疼痛麻痹着自己,努力不让眼泪掉下来。 女人看到两人争吵,就感到头疼欲裂,她扶额坐在课案前,揉着太阳穴,试图缓解不适。 江祁安就那般站在夏简心的对立面上,一动不动地凝视她,见她发疯也依旧面无表情,眼中满是厌恶。 她又要哭了,这让他感到无比烦闷。 明明向他宣战的是她,不止不休说对他班长职务有异议的也是她,现在眼泪在眼圈打转的还是她。 明明他才是最被动的人,为什么她还要哭? 到底有什么好哭的?哭能解决事情吗? 这是江祁安当时看向夏简心静静几秒内心全部的想法。 夏简心低下头,避开他审视的目光,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 待女人不再听闻办公室有后续动静后,她放下按在太阳穴的手,抬起头,瞥了两人一眼,深深叹了口气,欲言又止。 她将教案收进抽屉,手臂搭在桌边,似乎无奈地想出一个解决方案,对两人说:“既然你们都不认可对方的分班考试成绩,那我就出一份试卷,你们重新考试,让全班同学作证,谁的分数高谁就担任,这样够公平了吧?” “考哪一科?”江祁安问。 女人被这突如其来的提问激怒,她烦躁地拍打桌面,对他吼道:“我出试卷,你不知道我教哪科吗?还需要问吗?” 夏简心一听江祁安被骂,心情舒缓了不少。 她松开手,强把眼泪憋回去,嘴角一挑,看向对面那人露出嘲讽的笑。 “重考时间定在周五下午最后一节班会课,到时候我会拿卷子给你们,先回去吧。” 女人被两人弄得心烦意乱,简单交代几句后,挥手示意他们先回教室。 “辛苦老师。” 夏简心礼貌鞠躬,随后直起身,心情愉悦地离开办公室。 十一班班主任是教物理的,虽然她对物理没有像数学那样有着绝对自信,但所幸还算擅长这门科目,实在不行就找维念补补课,不说比过江祁安很多,退一万步打个平手也不错,反正她的目的也不是当什么所谓的班长。 这次重考,她夏简心势必要把在十一班丢掉的面子,再亲自当着十一班人的面全部捡回来。 江祁安本就因考第五而看轻她,如果这次她还没考过她,那么她绝对会落人话柄,也一定会让他更看轻视她,看轻她一辈子。 她不能在他面前,在他的心中显得低人一等。 所以她有着绝不能输的理由。 两人一前一后离开办公室,刚刚偌大争执声吸引无数个靠近办公室班级的人,他们光明正大地走在空无一人的走廊上,被隔窗学生投去各种犀利打量的目光,身边阳光与蝉鸣相伴,此时此刻,少年骨气比影长。 江祁安跟在夏简心身后进了十一班教室,众人看见他们,吹着口哨吊儿郎当打趣问:“哟,夏姐,笑这么开心啊?难不成你打倒帝国主义,革命成功了?” “你猜?” 夏简心蹦蹦跳跳回到位置,笑着卖关子说。 “切。” 众人觉得她没意思,便将目光转向她身后的江祁安,想看看他的反应和态度。 可江祁安就一面瘫脸,喜怒哀乐都不显现于色,哪能看出什么东西? 大家把视线重新转到夏简心身上,三言两句又抛来问题—— “哎夏姐,咱们班是不是要改朝换代了?” “啥改朝换代?这叫先帝创业未半而中道崩殂。” “这句是这么用的吗?文盲。” “意思差不多就得了,何必那么挑剔呢。” “.....” “哎哎!”许卿夏闻言坐在位置上不服,“三国鼎立,三国鼎立,我还在呢!虽然我国兵力不足,声望不足,武力值也不足。但我国最能拿的出手的是本王的脑子啊,王强则国强,别视而不见啊你们一个个的!” 后排一群男生哄堂大笑,其中一人故作深沉摸了摸只有聪明人才能看见的白色长胡,对其说:“你就算了吧许卿夏,你一介文人,岂能与武夫抗衡?听老夫一声劝,趁早归顺吧,免得国破家亡,腥风血雨一场啊!” 许卿夏啧嘴咂舌,显然不爱听这话,他“呸”了一声,回:“文人傲骨,岂能说降就降!” 话音刚落,午自习刺耳的铃声便穿透整栋教学楼,他们相视一笑,不再执着于这个话题,勾肩搭背三两出了教室门。 等江祁安落座于身旁,许卿夏玩笑问了一句:“老师叫你俩去办公室挨批了?” “没有,说周五最后一节课重考物理,分高谁当班长。” 江祁安虽然不太愿意与人交流,但因为许家多年来的收留之情,他对许卿夏也是有问必答,从不隐瞒。 再一个就是,许卿夏这人虽看起来漫不经心,但实则心思细腻,知道什么该问什么不该问。同吃同住这么多年,他还挺喜欢他适当给予的距离感,所以能聊的他都愿意和他聊。 即使是那个让她讨厌的人。 许卿夏听之后诧异又嫌弃:“不是,你俩还真要争这个破职位啊?” “我不想争。”江祁安停下手中的动作,转头看向他,语气坚定,“但我不能输。” 江祁安能想象,如果这次他没考过她,那他将永远背负着输给她的耻辱,任她嘲笑。 所以,他不能输给她。 绝对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