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麓词心录:白云着》 第251章 红果啄玉记 云麓词心录:第二百五十一章.红果啄玉记 第一章 露台上的平仄晨光 秋分后的云麓山,晨露凝在红果上,像撒了一把碎水晶。煜明跪在露台边缘,长焦镜头对准三株交错的火棘树。枝头的红果饱胀得几乎要裂开,两只白头鹎正交替啄食,黄腹在晨光里亮得像块蜜蜡。 “第三枚果核落地了。”陈默的声音从身后竹椅传来,他正用钢笔在笔记本上画速写,袖口沾着昨夜研磨的墨痕。“你看那只雄鸟,每次啄食前都会歪头打量,像在挑最甜的平仄。” 煜明“嗯”了声,指尖悬在快门键上。白头鹎的喙尖刚刺破果皮,橙红的汁液溅在露水上,形成细小的虹彩。他想起三日前在苗圃,陈默为了拍灰背鸫叼红果的瞬间,趴在湿土上半个时辰,后腰全被露水浸成深褐色。 “你瞧它羽毛的光泽,”煜明低声道,“灰蓝掺着月白,翅膀边缘的飞羽像用靛青描过。”镜头里的鸟儿忽然振翅,尾羽扫落两颗露珠,在半空划出银亮的弧线。 陈默放下速写本,走到他身边。露台的木板被晨露浸得发凉,两人的影子在地面交叠成墨色的蝶。“倒像你新填的《沁园春》,”他指着取景器,“‘看娇莺巧啭,羽衣轻展;灵眸闪烁,黄腹微欹’——这‘微欹’二字用得妙,把鸟儿啄食时的神态写活了。” 远处传来山雀的啼啭,与火棘林间的啄食声应和。煜明想起昨夜在书房,陈默把青瓷笔洗当镇纸,两人就着台灯推敲词句。当念到“尖喙轻啄,甜浆欲破,恰似仙姝餐玉芝”时,陈默忽然起身倒了两杯桂花酒,琥珀色的液体在玻璃杯里晃,像极了鸟儿喙尖的果浆。 “该换存储卡了。”陈默的声音打断思绪,他已从摄影包里拿出备用卡,卡套上印着两人在黄山拍的迎客松。“上次在婺源拍白腿小隼,你为了连拍,把三张卡全拍满了,最后差点错过日落。” 煜明失笑,接过存储卡。露台上的风带着火棘果的甜香,吹得陈默额前的碎发微微晃动。他忽然觉得,摄影人的友情就像这晨光里的红果,看似各自挂在枝头,却在根系深处共享着泥土的温湿。 “你看那片叶子,”陈默指向火棘枝桠,“被虫蛀出的孔洞刚好组成‘之’字形,倒像是给这首词盖了方朱印。” 煜明重新聚焦,叶片上的虫洞在逆光下透明如窗棂。他想起去年在黔东南,陈默为了拍叶片上的露珠,用反光板调整了二十分钟角度,最后拍到的照片里,露珠折射的光斑像极了宋词里的“碎玉”。 第二章 书房里的词眼推敲 午间的阳光透过雕花窗棂,在书房地板上投下菱形光斑。煜明坐在梨木书桌前,电脑屏幕上是今早拍的白头鹎啄食系列。陈默趴在书案另一侧,用放大镜细看一张特写——鸟儿红喙刺破果皮的刹那,果浆飞溅的轨迹如金线。 “这滴果浆的弧度,”陈默用铅笔在打印小样上圈出,“像极了米芾‘刷字’时的飞白。你填的‘甜浆欲破’,倒不如改成‘甜浆迸玉’更有力量感。” 煜明转动座椅,看向窗外那株老石榴树。昨日暴雨打落了许多红果,此刻有只松鼠正蹲在枝头啃食。“‘迸玉’确实更贴切,”他拿起钢笔,在词稿上修改,“上次在雁荡山拍雨燕,你说它们掠过水面的弧线像吴带当风,今日这果浆飞溅,倒像是怀素草书里的枯笔。” 陈默笑了,从砚台旁拿起块松烟墨。“说起书法,你还记得在敦煌拍岩鸽吗?它们在壁画前翻飞的影子,投在沙地上像极了北魏碑刻的撇捺。”墨锭在砚池里旋转,发出细微的沙沙声,与窗外松鼠啃果的响动应和。 煜明调出另一张照片:晨光里的火棘枝,红果上的露珠正摇摇欲坠。“你看这张,”他指着屏幕,“露珠里倒映着白头鹎的影子,像把整个清晨都凝在里面了。” 陈默凑近看,睫毛在镜片上投下细碎的阴影。“这让我想起词里的‘晨光里,任清风拂面,意醉神驰’,”他忽然放下墨锭,走到博古架前,“去年在苏州拍绣眼鸟,它们啄食枇杷时,果茸粘在喙上的样子,倒和这红果的质感异曲同工。” 他从架上取下个青花笔洗,里面养着株卷柏。“你填的下阕‘自然妙趣如斯。引骚客、挥毫赋赞词’——”陈默将笔洗放在书案中央,“王维画过‘鸟鸣涧’,东坡写过‘春桃闹’,我们用镜头和词章记录这些,何尝不是在续补前人的自然笔记?” 书房里静下来,只有墙上的挂钟滴答作响。煜明看着电脑屏幕上的红果,忽然想起十年前初遇陈默时,对方背着半旧的相机包,蹲在西湖边拍翠鸟,额角沾着柳絮却浑然不觉。那时他就想,这人对光影的痴迷,恰似自己对词章的执念。 “其实每次看你拍照,”煜明忽然开口,目光落在陈默正在研磨的墨锭上,“都觉得你在与自然对弈。选景是布局,构图是落子,按下快门的刹那,便是对自然妙手的应和。”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陈默抬眼,墨汁在砚池里泛起涟漪。“那你填词时,”他笑着反问,“是不是也把镜头里的光影当作平仄?这红果的色泽是重彩,鸟儿的振翅是飞白,合在一起,才成了这阙《沁园春》。” 窗外的松鼠忽然跃下树枝,惊起一片落叶。煜明看着那片旋转的枯叶,忽然明白,他与陈默之间的默契,早已超越了摄影与诗词的技艺,成为一种与自然对话的共生状态——他用镜头捕捉光影的形,陈默以词章赋形以神,两者相加,才是完整的自然之诗。 第三章 火棘林下的光影唱和 午后的云麓山起了雾,火棘林笼罩在淡青色的纱幔里。煜明背着三脚架走在前面,陈默抱着反光板跟在身后,靴底踩碎落叶,发出“咔嚓”的轻响。 “雾里的红果像点了朱砂的灯笼。”陈默的声音从雾中传来,他忽然停步,指向左侧的灌木丛,“看那只红嘴蓝鹊,正站在火棘枝上梳理羽毛。” 煜明立刻架起三脚架,镜头对准雾中的蓝鹊。那鸟的尾羽拖曳在枝叶间,蓝紫色的羽毛在雾中若隐若现,红喙轻点,将一枚红果拨到爪心。“这场景倒适合‘灵眸闪烁,黄腹微欹’,”他低声道,“可惜雾气太重,光圈得开到最大。” 陈默已绕到灌木丛另一侧,举起银色反光板调整角度。雾气沾在他发梢,凝成细小的水珠。“记得在长白山拍黑琴鸡吗?也是这样的雾天,你为了等它开屏,在雪坑里蹲了三小时。”反光板折射的微光穿过雾气,照亮蓝鹊爪下的红果。 煜明按下快门,画面里的蓝鹊忽然振翅,尾羽划过雾幕,留下一道模糊的蓝影。他想起昨夜陈默在词稿旁写的批注:“‘恰似仙姝餐玉芝’——若将‘仙姝’改为‘青禽’,既应了鸟羽之色,又暗合《山海经》的典故。” “你看这雾的质感,”陈默放下反光板,走到他身边,“像不像被磨得极细的宣纸,把红果的颜色都晕开了。”他从摄影马甲口袋里摸出两颗糖,剥开橘子味的递给煜明,“上次在婺源拍篁岭晒秋,你说晒匾里的红辣椒像无数个小太阳,今日这雾里的红果,倒像是被揉碎的夕阳。” 雾气渐渐散去,阳光穿透林隙,在地面投下斑驳的光斑。一只白头鹎忽然落在煜明脚边的枯枝上,歪头看着他镜头上的红点。陈默忍不住低笑,拿出手机录像,鸟儿受惊飞起时,尾羽扫落了枝上的雾珠。 “还记得第一次在云麓山拍鸟吗?”煜明忽然开口,目光追着飞走的白头鹎,“你用面包屑引来了棕头鸦雀,结果自己被蚊子叮了满腿包。” 陈默哈哈大笑,揉了揉小腿:“那不是为了给你找最佳角度嘛!后来你拍到的那张鸦雀啄食图,还得了那年的生态摄影奖。”他踢开脚边的枯枝,露出下面几枚腐烂的红果,“其实我们追逐的这些瞬间,就像这红果,看似短暂易逝,却在腐烂后滋养了土地,成了自然循环的一部分。” 林深处传来啄木鸟的叩击声,像极了词牌的节拍。煜明收起相机,看着陈默将反光板小心翼翼塞进背包,忽然觉得,他们在山林间的每一次同行,都像是在填写一阙关于自然的长调——陈默的光影是具象的实词,他的词章是抽象的虚词,两者相和,才让这云麓山的草木禽羽,有了可以被记忆收藏的韵律。 终章 案头的红果词笺 霜降那日,煜明在书房整理秋拍的照片。电脑屏幕上,火棘果在初霜里泛着晶莹的光,一只绣眼鸟正悬停在枝头,喙尖即将触及红果。书案上放着陈默新寄来的包裹,里面是装裱好的《沁园春》词稿,旁边压着片火棘叶标本,叶脉间用金粉勾勒了鸟啄红果的轮廓。 “刚收到岭南的朋友寄来的新会陈皮。”陈默的声音从门口传来,手里提着个竹编食盒,“配你这火棘果的照片,正好煮壶暖茶。”他将陈皮放进白瓷壶,开水注入时,橙香与火棘果的甜香在空气中交融。 煜明转动座椅,看向窗外。云麓山的枫叶已红透,有几片落在露台的火棘枝上。“你在词稿上改的‘青禽餐玉’果然贴切,”他拿起装裱好的词笺,“上次岭南的摄影师看到,还问这是不是化用了《拾遗记》里的典故。” 陈默笑着倒茶,茶汤在玻璃杯里漾起金圈。“说起典故,你看这张绣眼鸟的照片,”他指着屏幕,“它悬停时的姿态,倒让我想起黄荃画的《珍禽图》,尤其是翅膀张开的角度,像极了工笔画里的‘曹衣出水’。” 两人沉默地看着屏幕上的鸟儿,它的翅膀正以每秒三十次的频率振动,红果的汁液在喙尖悬而未落。煜明忽然想起半月前在火棘林,陈默为了拍这张照片,用独脚架支撑相机,保持半蹲姿势四十分钟,最后站起来时,腿麻得差点摔倒。 “有时候我在想,”煜明忽然开口,指尖划过词笺上“岁月匆匆,繁华易散,唯有生机永不辞”的句子,“我们执着于记录这些瞬间,究竟是为了留住自然,还是为了留住与自然相遇时的自己?”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陈默将茶杯递给他,暖意从掌心漫到心口。“是为了留住那份‘意醉神驰’吧。”他望向窗外的云麓山,目光悠远,“就像你词里写的‘凭栏处,望山川锦绣,心寄相思’——这相思,是对自然的,也是对与你并肩看遍山川的时光的。” 一只灰喜鹊忽然落在露台的火棘枝上,震落了几片带霜的红叶。煜明拿起相机,却没有按下快门,只是静静地看着。他忽然明白,有些瞬间不必定格在相纸上,当陈默将煮好的陈皮茶递过来时,当两人目光在红叶与茶汤间相遇时,那些关于友情、关于自然的感动,早已化作了生命里的平仄,在岁月中轻轻回响。 “把这些照片和词做成日历吧?”陈默忽然提议,从食盒里拿出个木雕镇纸,上面刻着只啄食红果的鸟儿,“每月一页,左边是你的照片,右边是我的词,再配上我们拍这张照片时的手记。” 煜明接过镇纸,指尖触到木雕上细腻的羽毛纹理。他想起十年前与陈默在西湖边的初遇,那时对方镜头里的翠鸟与自己词稿里的“惊鸿”,仿佛早已注定了这场光影与诗行的相遇。 “好啊,”煜明抬头,窗外的阳光正落在陈默含笑的眼角,“就叫《红果词笺》,让每个翻开它的人都能看见,自然如何在枝头写下平仄,而我们又如何用镜头和词章,将这平仄收进岁月的诗囊。” 此时,白瓷壶里的陈皮茶正咕嘟作响,与窗外枫叶飘落的声音应和。煜明看着屏幕上悬停的绣眼鸟,喙尖终于触及红果,那迸溅的甜浆在阳光下闪了闪,像极了他与陈默之间,那些无需多言却早已刻入骨髓的,关于光影与词心的,绵长共鸣。 喜欢云麓词心录:白云着请大家收藏:()云麓词心录:白云着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252章 千里镜语,词落青川 《云麓词心录//》·第二百五十二章.千里镜语,词落青川 第一章 鹤岗星夜,轮下山河 煜明将最后一台长焦镜头小心翼翼地塞进后备箱时,后车窗正映着鹤岗凌晨三点的星子。夜风带着松嫩平原特有的凉意,卷着隔壁修车铺残留的机油味,却吹不散他眼底的灼亮。副驾驶座的阿哲正往保温杯里续着滚烫的浓茶,紫砂壶嘴腾起的白雾在车顶聚成一小片云,又被空调风轻轻揉碎。 “油箱满了,相机电池查了三遍,三脚架螺丝都紧过。”阿哲的声音带着刚醒的沙哑,却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细致,“你那本《鸟类生态图谱》在我包里,昨儿半夜又画了长春那片湿地的潮汐图。” 煜明拉上车门,引擎的轰鸣划破了小镇的寂静。仪表盘的蓝光映出两人相视一笑的轮廓——那是一种无需多言的默契,如同他们过去十年里无数次背着器材奔袭的清晨。从黑龙江到吉林,地图上直线距离不过千里,车轮却要碾过蜿蜒的国道,穿越晨雾弥漫的林场,让每一公里都成为对热爱的丈量。 “还记得第一次拍白鹭吗?”阿哲拧开保温杯,茶气氤氲中,他的目光投向窗外飞逝的树影,“在镜泊湖那次,你为了等一个振翅的镜头,在泥沼里蹲了三个小时,出来时胶鞋都快被淤泥吃掉了。” “那回你举着反光板帮我打光,结果自己被马蜂蜇了眼皮。”煜明握着方向盘的手紧了紧,记忆里的画面忽然清晰起来:年轻的阿哲顶着肿成核桃的眼睛,还咧着嘴笑说“不碍事,没挡住看取景器”。十年光阴,镜头里的鸟儿从白鹭换成了池鹭,胶片相机换成了数码设备,唯有身边这个人,始终是他镜头之外最坚实的依靠。 车子驶入京哈高速时,天边已泛起鱼肚白。朝阳像一枚被揉开的蛋黄,缓缓浸红了东方的云翳。煜明摇下车窗,让晨风灌进车厢,带着露水气息的空气里,似乎已经能嗅到长春湿地那片水草的腥甜。阿哲拿出平板电脑,调出卫星地图上那片被标记为“月池”的水域:“根据观鸟爱好者的记录,这里的池鹭种群最近活跃度很高,尤其是晨昏时分,捕食和起飞的频率最适合拍摄。” 屏幕光映在两人专注的脸庞上,那些关于光圈、快门、构图的讨论,渐渐与车轮碾过柏油路面的沙沙声融为一体。煜明想起昨晚整理器材时,阿哲默默把他磨破鞋底的登山靴换成了新鞋,还在侧袋里塞了暖宝宝——这个总是粗线条的汉子,在细微处总有让人鼻尖发酸的体贴。 第二章 月池初见,羽落惊弦 抵达月池湿地时已近正午。阳光透过稀疏的云层,在水面织出一片碎金。煜明刚架好三脚架,一只池鹭忽然从芦苇丛中斜刺里飞出,翅尖擦过水面,拉出一道银亮的弧线,转瞬又隐入对岸的蒲草中。 “快!参数调F8,快门1/1000!”阿哲的声音带着急切,自己则迅速支起反光板,调整角度对准预计的起飞点。两人配合多年,早已形成了无需指令的协作:煜明负责捕捉瞬间,阿哲则把控光线与环境,如同古典绘画中默契的师徒,一个勾勒线条,一个渲染色彩。 午后的湿地像一幅被水汽洇湿的水墨画。池鹭们或单足立于浅滩,白羽在阳光下泛着珍珠般的光泽,颈羽微收,似在沉思;或突然俯身,长喙如箭镞般扎入水中,溅起的水珠在半空碎成晶莹的玉屑。煜明屏住呼吸,眼睛紧贴着取景器,手指悬在快门键上,连心跳都似乎与池鹭的步伐同步。 “你看那只!”阿哲压低声音,用下巴指了指左前方。一只池鹭正沿着水边“凌波微步”,细长的脚爪踩过浮萍,竟不发出半点声响。它颈前的蓑羽随着步伐轻轻晃动,忽然猛地前探——“咔嚓”,煜明的快门声几乎与金鲤跃出水面的瞬间重合。 收工时,夕阳已将整片湿地染成琥珀色。两人坐在湖边的朽木上,翻看相机里的照片。阿哲指着一张池鹭展翅的画面:“你看这双翎展开的弧度,像不像敦煌壁画里的飞天?还有这涟漪,从翅尖向四周荡开,层次感绝了。” 煜明没有说话,只是望着渐渐沉入苇荡的落日,脑海里却翻涌着白天的景象:绿波轻漾中,池鹭双翎尽放,玉羽翩然如风中白莲;起飞时,轻盈的身影划破苍烟,惊起的游鱼在水面留下几点银斑;捕食时,凌波的闲步与骤然的出击,动静之间皆是自然的韵律。那些画面像被按下了循环播放的按钮,在他心底反复叠印,渐渐凝练成词句的雏形。 “阿哲,”煜明忽然开口,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我想把今天看到的,写成词。” 阿哲愣了一下,随即笑了:“好啊,就像当年在镜泊湖,你写‘白鹭点波’那首一样。不过这次可得多写几首,我给你当第一个读者。”他伸手拍了拍煜明的肩膀,掌心的温度透过衣料传来,“累了吧?先吃饭,晚上住湖边的民宿,你慢慢琢磨,我帮你看着器材。”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暮色中的湿地升起薄雾,远处传来归鸟的啁啾。煜明背着相机,跟着阿哲走向停在堤岸的车,脚步却像踩在云端。那些在取景器里定格的瞬间,此刻正化作文字的精灵,在他胸腔里雀跃、碰撞,等待着破茧成蝶的时刻。 第三章 词心初绽,墨染青笺 民宿的木窗正对着月池。晚饭后,阿哲自觉地去收拾器材,把靠窗的书桌留给了煜明。桌上摆着店家送来的暖灯,昏黄的光晕落在摊开的笔记本上。窗外,池鹭的夜栖地传来细碎的水声,偶尔有归巢的鸟儿掠过水面,留下短暂的涟漪。 煜明拧开钢笔帽,墨水在笔尖凝聚成一滴沉黑。他闭上眼,白天的画面再次浮现:那只在绿波间闲步的池鹭,长喙精准地叼住金鲤的刹那,绿水被惊起的银珠如断线珍珠般洒落……“池鹭凌波闲步,金鲤难逃其捕。”第一句脱口而出,笔尖在纸上划过,留下流畅的痕迹。 “绿水泛涟漪,惊起银珠无数。”写到这里,他仿佛又听见了水珠溅落的清响,看见阳光透过水珠折射出的七彩光晕。可这动态的美之后,该如何收束?他抬眼望向窗外,湿地的夜静谧得能听见水草生长的声音,那些池鹭栖息的蒲草深处,该是怎样一方幽处?“且住,且住,莫扰一方幽处。”落笔的瞬间,仿佛自己也化作了那只收喙而立的池鹭,融入了这片宁静的夜色。 《如梦令·池鹭捕食》写完,煜明放下笔,端起阿哲早已温好的热茶抿了一口。暖意从喉间蔓延至四肢,他又想起午后那只展翅的池鹭:双翎在风中舒展,玉羽翩然,惊起的涟漪如千丈绿绸。“绿波轻漾,池鹭双翎放。”开篇的景象跃然纸上。 “玉羽翩然风里荡,惊起涟漪千丈。”他细细描摹着翅膀舞动的姿态,那不是猛烈的拍打,而是一种带着韵律的“荡”,仿佛池鹭在与风共舞。目光转向窗外岸边的芳草,在暮色中若隐若现,“水滨芳草如茵,此中自有闲心。”是啊,在这样的佳景里,谁能不心生闲适?“且看池边佳景,静听天籁之音。”收句时,他仿佛真的听见了风声、水声、以及池鹭偶尔发出的低鸣,那是自然最纯粹的乐章。 《清平乐·池鹭展翅》写成,已是月上中天。阿哲轻手轻脚地走进来,见他还在写,便没作声,只是将椅子往他身边挪了挪,静静地看着窗外的月光。煜明抬眼看向阿哲,灯光在他脸上投下温和的阴影,忽然想起清晨起飞的那只池鹭:“池鹭翩然展翅,绿波微漾生涟。” “轻盈飞起破苍烟,惊起游鱼几点。”起飞的瞬间,是破茧般的轻盈,连苍烟都被这姿态划破。他又看向阿哲,想起两人在岸边配合打光的情景,“芳草岸边相映,清风拂过悠然。”岸边的芳草不仅是景,更是他们友情的见证者。“水天如画韵无边,且醉自然幽远。”当池鹭飞入水天相接处,整个世界都成了一幅流动的画卷,而他们,早已醉心于这自然的幽远之境。 三首词写完,煜明放下笔,指尖已有些发麻。阿哲拿起笔记本,借着灯光逐字读着,读到精彩处,眼中泛起光亮:“‘玉羽翩然风里荡’,这个‘荡’字用得太妙了,把池鹭展翅的飘逸感写活了!还有‘轻盈飞起破苍烟’,这‘破’字简直有金石之声!” 他抬头看向煜明,眼神里满是赞赏:“煜明,你这不是在写词,是在用文字给池鹭画像。每一首都有画面,有声音,还有咱们在现场的那种心跳感。” 煜明笑了,窗外的月光透过窗棂,在桌上投下斑驳的树影。他忽然觉得,这次千里奔袭,捕捉到的何止是镜头里的池鹭,更是那些在自然与友情中悄然绽放的词心。 第四章 归程絮语,镜下诗魂 返程的路上,阿哲开车,煜明则捧着笔记本,反复推敲着词句。车窗外的风景从湿地的苇荡变成了连绵的农田,阳光透过车窗,在纸页上投下移动的光斑。 “我在想,”煜明忽然开口,“这三首词与其说是写池鹭,不如说是写我们自己。” 阿哲从后视镜看了他一眼:“怎么说?” “你看《如梦令》里的‘且住,且住’,像不像我们每次拍摄时,都想让时间停住的心情?”煜明的手指划过纸面,“看到那么美的瞬间,总怕惊扰了,又怕错过了。还有《清平乐》里的‘此中自有闲心’,其实我们在城市里哪有什么闲心,只有到了这自然里,对着这些鸟儿,心才能真正静下来。” 他顿了顿,声音放轻:“最像我们的是《西江月》里的‘芳草岸边相映’——每次出来拍摄,你都在我身边,帮我打光,背器材,就像岸边的芳草,看似普通,却是画面里不可缺少的部分。” 阿哲的耳根微微泛红,他清了清嗓子,故意用轻松的语气说:“得了吧,少给我戴高帽。不过你这么一说,还真有点意思。我们追着鸟儿跑了十年,到头来,镜头里的风景和镜头外的人,都成了心里的词。”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车子驶入鹤岗地界时,夕阳正将天空染成暖橘色。煜明看着窗外熟悉的街景,忽然觉得这次旅程像一场漫长的梦境,而那三首词,就是从梦境里捞起的珍珠。他想起在月池边,阿哲为了帮他找一个更好的拍摄角度,差点滑进深水区;想起深夜里,阿哲默默为他续上热茶,自己却趴在桌上睡着了……这些画面,比任何镜头里的池鹭都更让他动容。 “阿哲,”煜明忽然说,“以后我们把每次拍摄的经历都写成词吧,就叫《云麓词心录》,怎么样?云是云游四方,麓是山麓湿地,词心就是我们对自然和彼此的这份心。” 阿哲握着方向盘的手紧了紧,嘴角扬起一抹笑意:“好啊,那我就给你当专属的‘反光板词人’,负责给你的词打光。” 两人相视而笑,车内的空气里弥漫着疲惫,却又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满足。夕阳将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投在归途的柏油路上,如同两行走在大地上的诗行。 回到家,煜明将三首词工整地抄在宣纸上,又找出几张最满意的池鹭照片,准备一起装裱。阿哲送来了他连夜冲洗出来的合照——在月池边,两人背着相机,身后是漫天晚霞,脸上都带着晒痕,笑容却比阳光更灿烂。 “就把这张放在词的旁边吧。”阿哲说,“镜头里的池鹭是诗,镜头外的我们,也是故事。” 煜明点点头,将照片轻轻放在词稿旁。窗外,鹤岗的夜已经深了,但他知道,在某个角落,月光正照着月池的水波,而那些关于池鹭、关于友情、关于词心的故事,才刚刚开始。《云麓词心录》的第一页,已被千里之外的羽影和身边人的温度,染得墨香四溢。 喜欢云麓词心录:白云着请大家收藏:()云麓词心录:白云着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253章 石佛语禅,词落青阶 《云麓词心录/》第二百五十三章.石佛语禅,词落青阶 第一章 屏光乍破,心向蒙山 煜明滑动屏幕的手指忽然顿住时,书房的老座钟正敲过夜里十点。台灯暖黄的光晕落在笔记本电脑上,美友分享的蒙山大佛照片在屏光中浮沉——那尊凿刻于山峦间的巨佛,半掩在晨雾里,石阶红毯蜿蜒至佛足,"国泰民安"四个朱字在苍翠背景中格外醒目。 "阿哲,你看这个。"他对着客厅喊了一声,鼠标滚轮轻轻转动,将画面定格在大佛慈悲的眉眼处。 阿哲端着刚切好的西瓜走进来,西瓜红壤上还凝着水珠。"又发现什么宝贝了?"他凑到屏幕前,目光落在那张仰拍的佛像全景图上,"嚯,这大佛得有几十米高吧?这石阶看着就够气派。" "何止气派,"煜明放大照片里香客的剪影,"你看这些人的神情,还有这香火的烟气,隔着屏幕都能感觉到那种肃穆。美友配的词也写得好,《沁园春·大佛庄严肃穆》,我读了好几遍。"他点开文字框,轻声念出开篇:"峻岭崇山,大佛庄严,俯瞰世间。" 阿哲嚼着西瓜,忽然停下动作:"这词写得真有气势,跟这照片绝配。你看这''金光宝相,福佑千般'',跟照片里阳光照在佛身上的感觉一模一样。"他指了指屏幕上佛像肩部的光斑,"上次去月池拍池鹭,你不也说想把自然景致写成词吗?这次要不要去一趟蒙山?" 煜明猛地抬头,阿哲眼中的光亮与自己心底的悸动瞬间重合。从黑龙江到山西,两千多公里的距离,地图上的直线被无数个弯道切割,但此刻,蒙山大佛的影像已在他心底凿刻出清晰的路径。"可是你下周不是要陪嫂子去产检吗?"他想起阿哲即将临盆的妻子,语气又沉了下去。 "嗨,早跟她说好了,"阿哲拍了拍他的肩膀,西瓜汁在指尖留下黏腻的触感,"她还说让我们替她上柱香求平安。器材我来整理,你负责研究路线和那首词,咱明早天亮就走。" 夜风从纱窗缝里溜进来,带着夏末的余热。煜明看着阿哲转身去翻登山包的背影,忽然想起十年前在镜泊湖,也是这样说走就走的夜晚,阿哲把唯一的防潮垫塞给他,自己在湿地上铺了件外套就睡。屏幕上的大佛在夜色中静默俯瞰,仿佛早已预见这场跨越千里的奔赴。 第二章 青阶入云,佛影初现 抵达蒙山脚下时,正是清晨六点。薄雾像未熨平的纱幔,缠绕在半山腰。煜明背着相机包,阿哲扛着三脚架,两人沿着蜿蜒的石阶向上攀登。露水打湿了石阶边缘的青苔,踩上去带着微凉的湿滑。 "你说这词里写''阶梯红毯,国泰民安'',"阿哲喘了口气,指着前方被晨光染成橘红的石阶,"要是下过雨,这红毯吸了水,颜色肯定更沉,像铺了层陈年的绸缎。" 煜明停下脚步,举起相机对准石阶。镜头里,"国泰民安"四个大字在雾气中若隐若现,拾级而上的香客身影被拉长,化作移动的墨点。"等会儿阳光再强些,照在佛身上,你记得帮我打反光板,把脸部细节拍清楚。"他调整着光圈,忽然听见身后传来诵经声。 转过一个弯道,蒙山大佛的全貌骤然映入眼帘。那是一尊凿刻于山岩中的巨佛,佛首高仰,双目微阖,嘴角似含悲悯笑意。晨光穿透薄雾,在佛身镀上一层流动的金光,衣褶间的阴影里,仿佛藏着千年的风雨。煜明的心跳猛地漏了一拍,手指下意识地按下快门,却听见阿哲在旁低呼:"快看,佛足边的香炉!" 数十座铜炉在佛前排列成阵,香火正旺。青烟袅袅升起,与薄雾交融,形成一种难以言喻的神圣氛围。有白发老者手持三炷香,郑重地跪拜下去,额头几乎触到石阶;有年轻情侣将写满心愿的红绸系在栏杆上,风一吹,红绸与佛前的经幡一同飘动。 "松柏葱茏,蓝天映照,香客虔诚敬意连。"煜明喃喃念出词中的句子,目光扫过佛侧的古松。那些松柏扎根于岩缝,枝桠向佛身倾斜,仿佛在聆听禅语。阿哲忽然捅了捅他,指向大佛的眉眼:"你看那眼神,是不是特别慈悲?词里说''慈悲眉眼,普度尘寰'',真是写活了。" 阳光渐渐驱散薄雾,大佛的轮廓愈发清晰。煜明支起三脚架,调整着长焦镜头的焦距,阿哲则举着反光板,跟着光线移动。两人配合默契,如同在月池湿地拍摄池鹭时一般,只是此刻镜头里的主角,从灵动的飞鸟变成了肃穆的石佛。 第三章 词心叩石,禅意渐生 正午时分,两人在佛前的石凳上休息。阿哲拿出带来的干粮,煜明却对着相机里的照片出神。屏幕上,大佛的眉眼在侧光下显得格外柔和,衣褶的纹路清晰可见,仿佛能触摸到工匠凿刻时的力度。 "在想什么呢?"阿哲递过一瓶水,"还在琢磨那首词?" 煜明点点头,拧开瓶盖喝了一口:"你说古人是怎么把这么大的山凿成佛像的?词里说''叹匠工精巧,石开神面'',我看着这些衣褶的线条,觉得每一刀都像是有灵魂。"他放大一张佛手部的照片,那只垂落的手掌线条流畅,指尖微微内扣,似在施与福泽。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可不是嘛,"阿哲嚼着面包,望向大佛,"你看这香火绵延了多少年,钟声还在回荡。词里写''净化心灵自泰然'',我刚才跟着香客拜了拜,心里真的静下来了,好像把来路上的烦躁都忘了。" 一阵山风掠过,佛前的铜铃发出清越的响声。煜明忽然想起美友读后感里的话:"人与自然、信仰在此刻达到了和谐统一。"他转头看向阿哲,阳光在好友脸上投下斑驳的树影,忽然开口:"阿哲,我们把这次的感受也写成词吧?就接着《云麓词心录》写。" 阿哲愣了一下,随即笑了:"好啊,不过得你主笔,我给你当参谋。你先说说,想怎么写?" 煜明站起身,走到佛前,抬头仰望。大佛的目光仿佛穿越千年,与他的视线在空中交汇。"我想写初见时的震撼,"他缓缓道,"写石阶红毯,写金光宝相,还要写香客的虔诚,经声的缥缈。"他顿了顿,想起晨雾中佛首的轮廓,"还要写这山与佛的关系,好像佛就是山,山就是佛,''峻岭崇山,大佛庄严,俯瞰世间'',这句开篇真好。" 阿哲走到他身边,两人并肩而立,望着眼前的巨佛。"我觉得下阕该写匠人,"阿哲指着佛身的凿痕,"没有他们的心血,哪有这慈悲眉眼?还有这香火钟声,都是活着的文化。''香火绵延,钟声回荡,净化心灵自泰然'',这句说得太对了。" 山风吹动煜明的衣角,他忽然觉得,此刻站在佛前的不仅是他和阿哲,还有千年以前的工匠,以及无数前来朝拜的香客。那些凿刻的痕迹,燃烧的香火,飘荡的经声,都在时光中凝结成一种永恒的力量。 第四章 归程墨暖,词落云麓 返程的车上,煜明捧着笔记本,借着车载充电器的灯光修改词句。阿哲专心开着车,偶尔从后视镜里看他一眼。车窗外,山西的夜色渐渐被甩在身后,化作流动的光点。 "我把下阕改了改,"煜明忽然说,"原来的''人间盛景当前'',我想改成''千年凿刻精魂'',更能体现匠人的心血。" 阿哲点点头:"这个好,有历史的厚重感。''石开神面,慈悲眉眼''这两句要不要保留?我觉得特别传神。" "当然保留,"煜明笑了,笔下的字迹流畅起来,"还要加上我们看到的细节,比如佛足边的香炉,香客系的红绸,还有那些古松。''松柏倾枝听禅,更经幡红绸映石阶'',这样画面就更具体了。" 车子驶入服务区,阿哲去加油,煜明则坐在车里继续写。写到"凝眸久,感祥和之气,笼罩山川"时,他仿佛又看见大佛在晨光中的模样,那祥和之气不仅笼罩着蒙山,也似乎融入了他的笔墨之间。 阿哲回来时,看见煜明正在誊抄最终稿。"写完了?"他探过头,"念来听听。" 煜明清了清嗓子,轻声读道: "峻岭崇山,大佛庄严,俯瞰世间。 望阶梯红毯,''国泰民安'',金光宝相,福佑千般。 松柏倾枝,经幡映阶,香客虔诚香火绵。 微风起,送梵音入耳,心近真禅。 千年凿刻精魂,引无数游人仰圣颜。 叹石开神面,慈悲眉眼,衣褶藏韵,斧凿通玄。 钟响云深,炉烟篆古,洗尽尘嚣意自闲。 凝眸处,正祥光万缕,漫染青山。" 读完最后一句,车内陷入短暂的沉默。阿哲发动车子,轻声说:"比美友那首更有烟火气,把我们看到的、感受到的都写进去了。尤其是''衣褶藏韵,斧凿通玄'',把匠人精神写活了。" 煜明合上笔记本,窗外的星光倒映在他眼中。他想起在大佛前,阿哲为了帮他找一个合适的拍摄角度,差点踩空石阶;想起阿哲举着反光板,一站就是几个小时,汗水顺着脸颊滴在镜头盖上。这些画面与词中的字句重叠,让墨香里多了一份沉甸甸的情谊。 "阿哲,"煜明忽然说,"等孩子出生了,我们带他来蒙山吧,让他看看这大佛,听听这钟声。" 阿哲握着方向盘的手紧了紧,声音里带着笑意:"好啊,到时候你再教他读我们写的词,就说这是爸爸和叔叔用脚步和镜头换来的文字。" 车子重新驶入夜色,朝着黑龙江的方向奔驰。煜明打开车窗,让夜风灌进车厢,带着蒙山的气息。他知道,这次旅程不仅是为了追寻一尊石佛,更是为了在词心与友情的交汇处,刻下又一道深深的印记。《云麓词心录》的第二页,已被蒙山的石语和友人的温度,染得墨香四溢,禅意悠长。 喜欢云麓词心录:白云着请大家收藏:()云麓词心录:白云着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254章 青盖词痕,双影分波 《云麓词心录》第二百五十四章.青盖词痕,双影分波 第一章 暑风叩窗,莲信初闻 煜明掀开竹帘时,天井里的石榴正落了一地碎红。六月的暑气裹着蝉鸣涌进书房,案头的《群芳谱》被风翻到“莲”那一章,水墨插图里的莲蓬还带着露水,忽然就想起三日前阿哲发来的彩信——一帧莲塘晨景,青盖田田之间,一朵初绽的粉莲沾着雾气,配文只有三个字:“去看荷?” 铜胎珐琅座钟敲过午后三响,巷口传来熟悉的车铃声。阿哲推着二八自行车站在槐荫下,车后座绑着个藤编食盒,帆布背包鼓鼓囊囊,露出半截速写本的蓝布封皮。“刚从茶厂拿的雨前龙井,”他抹了把额角的汗,把草帽往煜明头上一扣,“莲塘在城西三十里,我查了老地图,那边有座废弃的观莲亭,民国时还是个诗社据点。” 车轮碾过青石板路,惊起几只灰鸽。煜明坐在后座,看着阿哲汗湿的后背在阳光下泛着古铜色,忽然想起十年前在镜泊湖,这个总爱把最重的器材扛在肩上的少年,如今眼角已添了细纹。“你还记不记得,”他伸手扶住阿哲的腰,“大二那年在玄武湖,你为了拍一张并蒂莲,差点掉进荷花缸里?” 阿哲蹬车的力道顿了顿,笑出声来:“怎么不记得?你当时蹲在缸边念‘接天莲叶无穷碧’,我脚滑的时候,你伸手拽我,结果把人家的莲蓬碰掉了三个。”风穿过两旁的香樟,把笑声揉碎了撒在车辙里。煜明低头看见食盒缝隙里露出的油纸包,知道那是他最爱的绿豆糕,阿哲总能在这些细微处藏着让人鼻尖发酸的体贴。 行至城郊,稻田渐次换成莲塘。远远就看见一片绿云铺在水面,风过时,叶浪翻涌如碧绸波动。阿哲在田埂边停下车,从背包里掏出两台相机:“看那片开得最盛的,粉瓣边缘带金线,像是‘醉舞霓裳’品种。”他递过长焦镜头时,指尖蹭到煜明手腕,两人都默契地没说话——这种对草木生灵的共同雀跃,早已胜过千言万语。 第二章 香远益清,双影入画 观莲亭的飞檐上结着蛛网,却不妨碍它成为绝佳的取景地。煜明架起三脚架时,阿哲已蹲在亭柱旁,用炭笔勾勒残碑上的字迹。“‘莲社遗踪’,”他指着剥落的石刻,“落款是民国廿三年,看来当年真有文人在此结社赏莲。”风穿过亭隙,卷起煜明的画纸,上面刚起了个题:《采桑子·莲塘初遇》。 “你看那朵!”阿哲忽然压低声音,下巴指向莲塘中央。一只翠鸟掠过叶面,惊起的水珠在粉莲瓣上滚成银线,恰好停在花蕊的金线处。煜明屏住呼吸,快门声与翠鸟振翅的轻响几乎重合。镜头里,莲瓣的脉络在逆光下透明如绢,花蕊的金线随微风轻颤,水珠悬而未落,像凝固的时光。 “记得美友那篇《莲塘赋》吗?”阿哲收起速写本,从食盒里拿出茶盏,“他写‘青盖擎珠,粉绡笼玉’,简直把莲的魂都勾出来了。你看这叶子的弧度,像不像古代女子的裙撑?”他说话时,阳光透过莲叶间隙,在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茶盏里的龙井正舒展着芽尖,水汽氤氲中,仿佛能看见美友文中那“风动香来,不知其所始”的意境。 午后的莲塘渐渐安静下来。煜明坐在亭边,看阿哲蹚着齐膝的浅水去捡一片完整的莲叶。他卷着裤脚,赤足踩在淤泥里,背影与远处的莲茎融为一体。忽然想起美友赏析里的句子:“莲之美,在孤高亦在入世,根扎污泥而心向晴空。”这何尝不是在说阿哲?看似粗犷的外表下,藏着对美的细腻感知。 “接着!”阿哲抛来那片莲叶,边缘还沾着水珠。煜明伸手接住,叶面上的叶脉呈放射状分布,像一幅天然的水墨画。他忽然灵感涌动,提笔在《采桑子》下阕写道:“青盖擎珠风里转,影落清圆。香远益然,时有蜻蜓立上边。”写完抬头,见阿哲正举着相机对准自己,镜头后的眼睛笑得弯弯:“你刚才捻须沉思的样子,像极了民国莲社的老学究。” 夕阳将莲塘染成琥珀色时,两人坐在亭阶上分享绿豆糕。阿哲指着天边的火烧云:“你看那颜色,和莲瓣的金线一模一样。美友说‘莲光与天光共徘徊’,古人诚不我欺。”煜明嚼着软糯的糕点,看晚霞在莲叶上流转,忽然觉得这半日的时光,就像莲塘里的水珠,看似微小,却映着整个天空的光彩。 第三章 词心莲心,墨染清辉 月上柳梢时,他们借宿在塘边的农舍。阿哲用井水冲凉回来,见煜明正对着窗前的月光写词,桌上摊着美友的《莲塘赋》打印稿。“‘出淤泥而不染’写得太直白,”煜明头也不抬,“美友那句‘根埋浊壤,心向清虚’,才把莲的风骨写透了。” 阿哲递过温好的米酒,自己靠着窗框看月亮:“记得你第一次写莲,还是在大学文学社。你说别人都写莲的高洁,你偏要写它扎根淤泥的坚韧。”他顿了顿,声音放轻,“就像我们拍鸟时蹲过的泥沼,看着狼狈,却是离生命最近的地方。”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煜明搁下笔,月光透过窗棂,在词稿上投下莲叶的影子。纸上的《鹧鸪天》已写至下阕:“根扎浊泥魂自洁,心承清露韵尤幽。”他想起白天阿哲在淤泥里捡莲叶的样子,忽然觉得那些沾满泥点的裤脚,比任何高洁的词句都更接近莲的本质。 “美友赏析里说,”阿哲拿起打印稿,“‘莲之妙,在花、叶、茎、根皆可入画入诗,一如君子德才兼备’。其实我觉得,莲最动人的是它的‘双生’——花开并蒂是双生,叶影倒映是双生,就连根在泥里,也要长出对称的藕节。”他说话时,目光落在煜明身上,带着一种难以言说的温柔,“就像我们。” 煜明的心猛地一颤。他想起这十年里,无论拍鸟、访古还是写词,阿哲总是那个与他并肩而立的身影。在镜泊湖的泥沼里,在蒙山的石阶上,在今夜的莲塘边,他们互为彼此的倒影,也互为彼此的根脉。他提笔在词的结尾写下:“同看月,共听秋,莲塘深处系兰舟。他年若续江南梦,还向君前话旧游。” 窗外的莲塘在月光下泛着银光,偶尔有鱼跃出水面,惊碎一池月影。阿哲凑过来看,指着“系兰舟”三个字:“这个‘系’字用得好,把时光都拴住了。美友说‘莲是时光的书签’,我们这算不算用诗词在莲塘里系了只舟?” 煜明笑了,端起米酒与他碰杯。酒液微凉,却带着糯米的甜香,像这十年相伴的滋味。他忽然明白,美友笔下莲的“清辉”,不仅是月光下的花影,更是人与人之间相互映照的温暖。当他与阿哲的目光在酒杯中相遇时,那些关于友情、关于自然、关于词心的感悟,都化作了莲塘夜色里无声的共鸣。 第四章 归程拾梦,双影成诗 返程的路上,阿哲车载音响里放着古琴曲《出水莲》。晨光中的莲塘渐渐退成身后的绿云,煜明怀里抱着装裱好的词稿,上面还留着昨夜月光的凉意。“你说美友看到我们这首词,会怎么想?”他忽然问。 阿哲握着方向盘的手紧了紧,嘴角扬起笑意:“他或许会说,‘今又见莲塘双影,词心与莲心共洁’。”他转头看了煜明一眼,晨光在他眼中碎成金斑,“其实我们写的哪里是莲,是十年来一起走过的路,是每次并肩看风景时,心里那些没说出来的话。” 车驶过石板桥,桥下的流水声清脆如佩玉。煜明想起昨夜词里的“同看月,共听秋”,忽然觉得人生最难得的,不是遇见绝美的风景,而是有一个人能与你共享每一个“同看”“共听”的瞬间。那些在莲塘边交换的眼神,在观莲亭里的低语,在月光下的对坐,都已化作词稿上的平仄,成为《云麓词心录》里最温润的一页。 “阿哲,”煜明忽然说,“下次我们去采莲吧。就像美友写的‘棹入莲深处,衣染藕花香’,把新鲜的莲蓬带回来,夹在《群芳谱》里当书签。” 阿哲踩下刹车,停在路边。他指着远处天际线:“你看那朵云,像不像我们昨天看到的并蒂莲?”两人同时笑起来,笑声惊起路边的蝴蝶,翅膀上的花纹像极了莲瓣的脉络。 回到家,煜明将词稿与阿哲拍的莲塘照片并排挂在书房。照片里,月光下的莲塘波光粼粼,观莲亭的飞檐挑着半轮残月,而亭阶上两个并排而坐的身影,正低头看着什么——那是他们自己,在时光的莲塘里,成了彼此最珍贵的风景。 窗外的石榴又落了几朵,暑风带着莲香穿过竹帘。煜明翻开《云麓词心录》的新页,笔尖悬在纸面,忽然听见阿哲在厨房喊:“莲子羹好了,加了你最爱的桂花!” 他笑了笑,落笔写下:“青盖词痕双影在,莲塘深处,总有归舟系。”那些关于莲的诗词,关于友情的篇章,终将在岁月的长河里,绽放成永不凋零的清辉。 喜欢云麓词心录:白云着请大家收藏:()云麓词心录:白云着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255章 光影里的赫哲诗魂 《云麓词心录》:第二百五十五章光影里的赫哲诗魂 第一章 镜中花影,案头词心 暮春的鹤岗还带着料峭寒意,松花江支流的水汽漫过窗棂,将煜明的书房洇染得一片朦胧。书桌上摊开着一本线装相册,牛皮纸封面上用隶书写着“赫哲光影录”,边角处压着一方冻石印章,印文是“哈普都氏”。煜明戴着老花镜,指尖拂过相纸,那上面一只红胁蓝尾鸲正栖在残雪未消的枝头,翅尖沾着一点冰晶,逆光处的羽毛泛着虹彩,像谁把晨曦揉碎了嵌进画面。 “煜明老哥,又在琢磨你的宝贝呢?”门被推开,带着一股北风的爽朗,摄影班的老班长王建国探进头来,手里晃着个保温桶,“刚熬的小米粥,嫂子让给你送来。” 煜明抬起头,眼角的皱纹笑成了月牙:“快进来,外头冷。你看这张,昨儿在城郊湿地拍的,这小家伙愣是在风里站了半个时辰,跟我较着劲呢。” 王建国凑过来,哈出的白气在镜片上蒙了层雾:“嘿,这光影绝了!你说你这镜头怎么就跟长了眼睛似的,连鸟儿眼里的神儿都能抓着。上次老年大学展评,好几个年轻老师都问这是不是用了什么特殊器材。” “器材是死的,心是活的。”煜明合上相册,起身给王建国倒茶,“前儿翻到本旧书,黑格尔在《美学》里说,艺术构思得把作品和外在世界勾连起来。你看这鸟的爪子,紧紧抠着树枝,那是跟寒风较劲的劲儿;翅膀微张,是提防着天敌,可眼睛又往镜头这边瞟,透着点好奇——这就是生命的动静,得让看的人觉得这鸟儿下一秒就能从照片里飞出来。” 他说话时,阳光恰好穿过窗棂,在他斑白的发间镀上金边。王建国看着老友,忽然想起五年前煜明刚退休时的模样——那时他还在粮食加工厂的仓库里忙活,腰板挺得笔直,眼里却总像缺了点什么。直到那天在职工活动中心看到摄影展,他盯着一幅秋雁南飞的片子看了半个钟头,回家就翻出了压箱底的海鸥相机。 “说起来,你这赫哲族的血脉还真融进镜头里了。”王建国啜着热粥,指了指墙上挂着的《破阵子·赫哲族盛仪》书法,“上次去你老家渔村,看那些萨满舞、鱼皮画,再看你拍的花鸟,都带着股江水的灵性。就像你那首诗里写的‘赫乡才俊镜头开,花鸟精灵入画来’,真是那么回事。” 煜明走到墙边,指尖划过“彩服华裳光璀璨,鼓乐喧天喜气洋”的词句,眼神忽然飘向远方:“建国啊,你还记得去年族里办的那场婚礼吗?我拍新娘头上的凤冠,珍珠串在阳光下晃悠,跟水面上的光斑一个样。老萨满唱着古歌,鼓点震得江心的冰都在颤,那时候我举着相机,手都在抖——不是冷的,是觉得这日子啊,跟镜头里的光影一样,得赶紧抓住,不然就从指缝里溜了。” 窗外的老榆树沙沙作响,几片新叶被风吹进窗沿。煜明的书桌一角放着个小小的鸟食罐,里面撒着苏子籽,那是给常来窗台的麻雀准备的。罐口缠着一圈红绳,是上次去萝北采风时,一个赫哲族老妈妈给他系的,说能“拴住灵气”。此刻阳光落在罐口,红绳的影子投在相纸上,像一道温柔的笔触。 “对了,”王建国忽然想起什么,从包里掏出个信封,“这是省摄协寄来的,说你那组《雪野欢颜》拿了老年组金奖。就是上次咱们在黑龙江开江时拍的那帮老爷子,你看这张,李大爷笑得跟个孩子似的,白胡子上都挂着冰晶。” 煜明接过获奖证书,扉页上印着那幅照片:雪覆的江堤上,七位银发老人站成一排,每个人都张开双臂,身后是开江的冰排顺流而下,阳光把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像一排守护江湾的界碑。他想起那天的风很大,李大爷的棉帽被吹跑了,大家追着帽子笑作一团,结果惊飞了芦苇丛里的一群白鹭。 “其实最美的不是景,是人心。”煜明轻轻摩挲着照片,“你看李大爷他们,都七十多了,还能在雪地里撒欢。那天有个年轻记者问他们怕不怕冷,张老爷子说‘心里有热乎气,身上就不冷’——这话啊,比什么摄影技巧都金贵。” 墙上的挂钟敲了十下,王建国起身告辞:“下午摄影班还有课,讲光影构图,你去不去?听说这次请了省美院的教授。” “去,怎么不去。”煜明把相册收进书柜,“活到老,学到老嘛。对了,你把那首《清平乐》带来,我想着给新拍的雪景配个词,总觉得差点意思。” “早给你抄好了。”王建国从口袋里掏出张宣纸,上面是他苍劲的行楷:“‘冰峰雪聚,欢语惊寒鹭。银发苍颜心未暮,笑对银装玉塑。’你这词啊,把咱们这帮老伙计的魂都写进去了。” 门关上时,风又送进几片榆叶,落在煜明的砚台上。他铺开宣纸,沾了墨,却没急着写字,而是望着窗外那棵老榆树——枝桠间有两只麻雀在追逐,翅膀掠过阳光的瞬间,他仿佛又看到了镜头里的光影变幻。于是笔锋一转,在王建国的词旁添了两句:“且把豪情留住,镜头收尽春秋。”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第二章 界江风语,镜头诗痕 四月的黑龙江开江了,冰排撞击的轰鸣像远古的战鼓,顺着江风传到萝北名山岛。煜明背着相机包,跟着摄影班的队伍走在江堤上,脚下的冻土还带着韧劲,踩上去咯吱作响。王建国举着三脚架,忽然停住脚步:“你们看那片浮冰,像不像一群白鲸在游?” 众人顺着他指的方向望去,只见灰蓝色的江面上,大小不一的冰块泛着幽光,边缘被江水冲刷得圆润,真像巨兽的脊背。煜明连忙卸下相机,换上长焦镜头,屏住呼吸调整焦距——就在这时,一只江鸥斜刺里掠过冰排,翅膀尖擦过水面,溅起的水珠在逆光中凝成一串珍珠。 “咔嚓”,快门声轻得像一片雪花落地。 “拍到了!”旁边的小李老师激动地压低声音,“煜明老师,您这反应绝了,我刚看见鸟飞过来,您就按快门了。” 煜明放下相机,眼角笑出皱纹:“这得谢谢江鸥给面子。你看它翅膀的角度,跟冰排的弧线正好呼应,这就是自然给的构图。”他翻开相机显示屏,只见江鸥的身影锐利如刀,翅膀上的羽毛根根分明,背景的冰排呈现出冷冽的蓝调,唯有鸟喙是一点温暖的橙红,像寒夜里的星火。 “黑格尔说艺术要和外在世界勾连,我看煜明老师这片子就是活例子。”省美院的陈教授不知何时走了过来,他穿着件藏青色风衣,手里拿着速写本,“你看这冷暖色调的对比,还有动静之间的张力——冰块是凝固的时间,江鸥是流动的生命,这种冲突本身就充满了诗意。” 陈教授说话时,江风掀起了他的衣角。煜明忽然想起第一次带他来江边采风的情景——那是三年前,陈教授刚退休,抱着试试看的心态加入摄影班,没想到从此迷上了北疆的风光。“陈教授,您上次说的‘留白’构图,我在这组片子里试着用了。”煜明指着显示屏上另一张照片,“你看这张,只拍了半块冰排,留出三分之二的江面,看着反而觉得江水更辽阔了。” 陈教授凑近细看,连连点头:“妙,太妙了!这就叫‘此处无声胜有声’。启功先生说‘神存于心手之中’,摄影和书法一样,都得讲究‘布白’的智慧。你看这空白处,不是真的空,是让看的人能把自己的想象填进去——有人能看到江水的流动,有人能听到冰排的碰撞,这就是艺术的魔力。” 说话间,远处传来阵阵鼓乐声。王建国拎着热水瓶走过来:“是赫哲族的祈渔仪式开始了,咱们过去看看?” 众人沿着江堤往上游走,只见一片开阔的沙滩上,身着彩衣的赫哲族人正在举行仪式。萨满头戴神帽,缀满铜铃的神裙在风中作响,他手持萨满鼓,边舞边唱,鼓点时而急促如暴雨,时而悠长如江水。周围的族人跟着节奏拍手,口中念念有词,阳光洒在他们仰起的脸上,虔诚得像一幅幅古老的壁画。 煜明立刻找好角度,半跪在沙滩上。他没有急着按快门,而是先观察了许久——萨满跳跃时,神帽上的鹿角饰品在阳光下划出弧线;铜铃摆动的轨迹,与江面上波光的闪烁形成奇妙的呼应;还有老人们脸上的皱纹,在光影交错中像刻在树皮上的年轮。直到萨满举起鼓槌指向苍穹的那一刻,他才按下快门。 “这张好!”陈教授在一旁低声赞叹,“你看萨满的眼神,既有对自然的敬畏,又有对丰收的期盼,这才是摄影的灵魂——捕捉瞬间的情感。” 仪式结束后,一位白发苍苍的赫哲族老人走过来,笑着对煜明说:“小伙子,你拍了多少年了?我看你刚才趴在那儿,跟咱们族里蹲守捕鱼的老猎手似的,有耐性。” 煜明扶着老人坐下,递过热水:“大爷,我退休才开始拍,算起来五年了。您刚才唱的祈渔调,真是好听,听得我心里热乎乎的。” “好听就好,”老人喝了口热水,眼里闪着光,“这调子是祖辈传下来的,唱给江神听,也唱给自个儿听。你看这江,看着凶,其实心里热乎,年年给咱们送鱼吃。你拍它,得带着心拍,不能只当它是个景。” 老人的话像一颗石子投进煜明心里,漾开圈圈涟漪。他想起自己拍过的无数张江景——春潮破冰、夏日渔火、秋苇如雪、冬江凝玉,原来自己一直追寻的,不仅是光影的美,更是这江水孕育的生命情怀。 回去的路上,夕阳把江面染成金红。煜明坐在船头,拿出手机给老伴发微信,附了张刚拍的落日熔金图。王建国凑过来,指着远处归巢的雁群:“煜明,你说咱们这帮老头子,没事背着相机满山跑,图个啥?” 煜明望着雁群在晚霞中排成“人”字,忽然想起早上抄的那首《破阵子·赫哲祈渔》:“江畔赫哲祈愿,船头萨满腾欢……且把诚心交浩渺,望得丰收满玉盘。”他笑了笑,拍了拍王建国的肩膀:“图个心里敞亮,图个能把这天地间的好,都收进镜头里,再跟老伙计们念叨念叨——你看那雁,飞了一辈子,不也得找个窝落落脚吗?咱们的‘窝’,就是这镜头里的天地。”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江风送来最后一阵鼓乐的余韵,煜明举起相机,拍下了王建国逆光的侧影——他眯着眼睛望向远方,嘴角带着笑意,背后是燃烧的晚霞和归航的渔船。这一刻,光影、人声、江涛,都化作了镜头里的诗行。 第三章 雪野词心,光影年轮 鹤岗的冬天来得早,十月末就飘起了雪花。煜明的书房里生了暖气,窗台上的水仙冒出了绿芽。他正在整理今年冬天的摄影作品,忽然听见楼下传来熟悉的笑声——是摄影班的李大爷和张老爷子,他俩裹得像棉球似的,手里提着两串冻柿子。 “煜明老弟,快开门!给你送‘天然糖罐’来了。”张老爷子的大嗓门震得窗户直响。 煜明连忙开门,一股寒气夹着柿子的甜香涌进来:“哎哟,两位老哥,这么大雪还跑过来,快进来暖和暖和。” 李大爷搓着冻红的手,一眼就看到桌上的照片:“嘿,这不是上次雪野拍的咱们吗?拍得真好,我拿给我孙子看,他说爷爷比他还像小孩。” 桌上摊着的正是那组《雪野欢颜》:雪地里,七位老人有的在堆雪人,有的在打雪仗,李大爷正弯腰捏雪球,白胡子上挂着冰晶,笑得眼睛都没了;张老爷子更逗,把棉帽扣在雪人头上,自己光着头摆pose,冻得直哆嗦还咧着嘴笑。背景是一片莽莽雪原,几棵松树披着雪衣,像站在时光里的守护者。 “我跟你们说,”煜明递过热茶,指着其中一张照片,“那天最绝的不是咱们,是惊飞的那群白鹭。你们还记得吗?张哥追帽子的时候,扑棱棱飞起一片白,跟雪片子似的,我赶紧按了快门,结果就抓到了这张——你看老爷子们的表情,又惊又喜,跟那白鹭的翅膀一样灵动。” 张老爷子凑过去看,忽然指着照片角落:“哎?这是不是你说的‘留白’?这边空了一大片雪,看着心里就敞亮。” “对,就是陈教授教的‘留白’。”煜明点点头,“这空白啊,就像词里的停顿,看着没东西,其实全是味道。你们看柳永的词‘今宵酒醒何处?杨柳岸,晓风残月’,这‘何处’后面的空白,比说出来的话还让人琢磨。摄影也是一样,留点空,让看的人能走进去。” 正说着,王建国顶着一头雪进来了,手里拿着个文件夹:“煜明,省摄协那边来消息,说要给你办个个人展,主题就叫‘赫哲光影·花鸟情韵’。这是初步的策展方案,你看看。” 煜明接过方案,手指有些颤抖。文件夹里夹着几张初选的作品:有《红胁蓝尾鸲踏雪》,有《赫哲婚礼上的凤冠》,还有《开江时的江鸥》。每一张照片下面都附着一段赏析,其中一段写道:“煜明先生的作品,以赫哲族特有的生命哲学观照自然,在光影交织中展现出花鸟的灵性与大地的深情。他镜头下的鸟儿,不是标本式的定格,而是带着故乡记忆的生命符号;他画面里的花草,不是孤立的存在,而是与江川、与民族、与岁月对话的媒介。” “这赏析是谁写的?”煜明抬起头,眼眶有些湿润。 “是陈教授写的,”王建国笑了笑,“他说你这片子里有‘词心’,跟古人填词一样,讲究‘意与境谐’。你看这张《哺雏》,鸟妈妈喂孩子的那个眼神,跟咱们赫哲族老妈妈看孙子似的,柔得能掐出水来——这就是把人情味拍进了片子里。” 李大爷凑过来看《哺雏》:“哎哟,这小鸟张着嘴,鸟妈妈把虫子递进去,这画面看着心里就暖。煜明啊,你说你咋就能抓住这时候呢?我每次想拍,鸟都飞了。” “得等,得懂它们。”煜明轻轻抚摸着照片,“我在那棵树下蹲了三天,看鸟妈妈什么时候去捕食,什么时候回窝。有次下小雨,鸟妈妈用翅膀护着小鸟,自己淋得湿漉漉的——那一刻我就想,天下的母亲都一样,不管是鸟还是人。所以拍的时候,我故意把背景虚化了,就留着鸟妈妈和小鸟,让看的人一眼就能看到那份母爱。” 窗外的雪越下越大,书房里却暖融融的。张老爷子忽然想起什么,从兜里掏出个笔记本:“煜明,上次你说给雪景配词差点意思,我瞎琢磨了几句,你给看看能不能入眼。” 本子上用铅笔写着一首《鹧鸪天》:“雪落松枝似玉裁,老来犹爱踏琼台。镜头收尽千山韵,诗笔题成万壑梅。 风作伴,月为媒,江天入画任徘徊。忽闻枝上啼声起,惊破寒云一抹开。” 煜明反复读了几遍,抬头看向张老爷子:“老哥,你这‘惊破寒云一抹开’真是神来之笔!就跟咱们拍鸟似的,那一声啼叫,整个画面都活了。” “活了就好,活了就好。”张老爷子笑得合不拢嘴,“我就是觉得,咱们这帮老头子,不能让日子把心冻僵了。你看你拍的片子,还有陈教授写的词,都是让心热乎着的玩意儿。” 王建国忽然站起身,走到窗前:“你们看,雪停了,月亮出来了。”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众人凑到窗边,只见一轮满月升上夜空,把雪原照得如同白昼。远处的松树披着雪,像一排排银色的竖琴,风掠过枝头,传来细碎的声响。煜明忽然想起什么,走到书桌前,铺开宣纸,研墨提笔。 “老哥几个,我也凑个热闹,和一首《鹧鸪天》。”他沉吟片刻,笔走龙蛇: “鹤发童心未肯衰,踏冰寻梦到江隈。镜头剪取三春韵,诗卷收来四季晖。 风簌簌,雪霏霏,忽逢灵雀掠枝飞。快门按处光阴定,留得清欢入画帏。” 写完最后一个字,他放下笔,窗外的月光恰好落在宣纸上,把墨字染得发亮。李大爷凑近念了一遍,连连拍手:“好一个‘快门按处光阴定,留得清欢入画帏’!煜明啊,你这词里有你的镜头,你的镜头里有咱们的日子——这就叫‘词心’,对吧?” 煜明笑了,眼角的皱纹里盛满了月光。他想起第一次拿起相机时的忐忑,想起在雪地里等待候鸟的清晨,想起赫哲族老人说的“带着心拍”,想起老朋友们一起采风时的欢声笑语。原来这镜头里的光影,从来都不是冰冷的技术,而是一颗颗热爱生活的心,在岁月里写下的诗行。 此刻,书房里的水仙悄悄绽放了第一朵花,清冽的香气混着墨香,在月光下弥漫开来。煜明看着桌上的照片,看着身边笑闹的老友,忽然觉得,这人间最美的光影,从来都不在镜头里,而在这些鲜活的生命里,在这些滚烫的情怀里——就像他刚写下的词,“留得清欢入画帏”,这清欢,是花鸟的情韵,是民族的记忆,更是一群老人用镜头和诗词,在时光里刻下的不老诗魂。 喜欢云麓词心录:白云着请大家收藏:()云麓词心录:白云着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256章 雪笺上的诗影词魂 《云麓词心录》:第二百五十六章.雪笺上的诗影词魂 第一章 冻砚呵冰,梅影初裁 鹤岗的初雪总带着股执拗的劲头,刚过立冬就洋洋洒洒铺满了窗台。煜明哈着白气擦拭镜头,玻璃上的雾气洇出个模糊的圆,恰好框住院中那株老梅——枝头已缀了些微红的苞,被雪一压,像谁把胭脂点在了宣纸上。 “煜明老哥,开门!送‘弹药’来了。”王建国的嗓门隔着木门震进来,伴随着哗啦啦的塑料袋响。 煜明连忙拉开门,一股寒气裹着雪粒扑进来,王建国扛着个保温桶挤进来,头发上还沾着冰晶:“嫂子熬的姜汤,说你准是又趴雪地里拍照了。对了,这是你要的红绸子,裁缝铺老板说这‘醉流霞’色正配你的‘雪中佳人’。” 桌上摊着的拍摄方案被镇纸压着,边角处画着草图:一位素衣女子立于梅下,手中捧一卷朱红线装书,背景是虬结的梅枝和飘落的雪花。煜明指着草图:“就差个模特了。昨儿去老年大学问,那帮老太太都说穿薄袄子怕冻着,你说上哪儿找这么‘耐寒’的佳人去?” “嘿,远在天边,近在眼前!”王建国放下保温桶,神秘兮兮地掏出手机,“你看我闺女单位的实习生,学古典舞的,叫林溪。昨天给她看了你的构思,人家姑娘可感兴趣了,说就当体验生活。” 手机屏幕上,穿练功服的姑娘侧身而立,脖颈修长如天鹅,眼神里有种清泠的韵致。煜明一拍大腿:“好!就她了!建国,你可得跟人家说清楚,咱这不是拍婚纱照,得在雪地里站上半个时辰呢。” “放心吧,人家姑娘说了,‘为艺术献身’。”王建国学起姑娘的语气,逗得煜明直笑。 窗外的雪又密了些,煜明走到书桌前,铺开一张洒金宣纸。砚台里的墨冻成了块,他呵着热气慢慢研磨,目光落在墙上挂着的《雪中佳人》七律上——那是去年试拍时写的草稿,“素衣仙子立寒枝,手捧丹书意韵痴”,此刻看着,倒像是为即将到来的拍摄预写的注脚。 “说起来,你这诗里的‘丹书’可有讲究?”王建国凑过来看,“上次陈教授说,红书配素衣,是‘寒中一点暖’的点睛之笔。” “可不是嘛。”煜明放下墨条,手指划过“红梅点雪惹情思”的句子,“就像这梅苞,没开的时候看着冷,可那点红藏在雪里,比开了还勾人。摄影也是这道理,得找着那‘一点红’,画面才有魂。” 正说着,门铃响了。开门一看,林溪姑娘抱着个古典手炉站在雪地里,身上已换了件月白色的棉麻襦裙,外罩一件素白披风,长发松松挽了个髻,簪着一支银质梅花簪。雪落在她肩头,瞬间就化了,倒像是披了层流动的银纱。 “煜明老师好,王叔叔好。”姑娘声音轻柔,呵出的白气在冷空气中凝成雾凇状。 煜明眼睛一亮,连忙把人让进屋:“快进来暖暖!你这扮相,简直是从画里走出来的。”他指着墙上的诗稿,“你看,‘冰肌玉骨风中立,秀目红唇笑里持’,说的就是你这样的。” 林溪凑近看诗,忽然轻呼:“呀,这首《梅下佳人》里的‘蓝袖轻拂寒蕊动’,我好像在哪个古画里见过类似的意境。” “是仇英的《梅石图》吧?”正在摆道具的陈教授不知何时来了,手里拿着本画册,“你看这页,仕女衣袂与梅枝的线条呼应,跟煜明构思的画面异曲同工。摄影和绘画,说到底都是‘造境’。” 陈教授翻开的画册上,墨梅疏影横斜,仕女衣袂翩然。煜明忽然想起什么,从书柜里拿出个檀木盒子:“差点忘了这个——祖传的竹刻书签,刻着《寒江独钓图》,给你拿在手里,比空着手有味道。” 林溪接过书签,指尖触到冰凉的竹纹,忽然笑道:“煜明老师,您这不是在拍照片,是在搭一个诗的场景呢。您看这素衣、红书、梅枝、雪粒,还有这竹刻书签,每样东西都带着诗意,凑在一起,就成了您诗里的‘佳人雪景化成诗’。” 这话像颗石子投进煜明心里。他看着窗外的老梅,又看看眼前的林溪,忽然觉得这姑娘说得对——他要拍的从来不是简单的人像,而是把诗词里的意境,用镜头“翻译”成看得见的光影。 “好了,准备得差不多了。”王建国扛起三脚架,“雪正下得紧,这会儿光线最柔和,适合拍‘雪落青丝韵更添’的感觉。” 煜明点点头,把相机包挎在肩上,临出门前又回头看了眼桌上的诗稿。砚台里的墨已研好,雪光透过窗棂照在纸上,“书卷翻开千古梦”七个字仿佛活了过来,在雪色中微微颤动。 第二章 雪庭按快门,诗骨入画来 院子里的老梅树下,雪已积了三寸厚。林溪按煜明的指点,侧身立于梅枝旁,左手轻扶虬结的树干,右手捧那卷朱红线装书。雪花落在她发间,转瞬即逝,唯有几瓣调皮的粘在银簪上,像撒了把碎钻。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对,就这样,眼神往书里看,像在跟古人对话。”煜明半跪在雪地里,调整着镜头焦距,“陈教授,您看这角度要不要再低一点?” 陈教授举着反光板,眯眼观察:“低些好,让梅枝从肩头斜出,跟书的弧度形成呼应。注意背景的留白,就像你诗里写的‘雪落青丝韵更添’,这空白要能‘添’上雪的流动感。” 王建国在一旁负责“造雪”——他用筛子盛了细雪,轻轻摇晃,雪花便如柳絮般飘落。林溪的白披风被风吹起一角,月白色襦裙的下摆扫过雪地,留下一道淡痕。 “咔嚓”,快门声轻响。煜明回看显示屏,只见画面中,女子素衣映着红梅,朱书捧着雪光,发间银簪与飘落的雪花虚实相映,恰是“白发簪花添雅韵,红梅点雪惹情思”的绝佳写照。 “好!这张眼神绝了!”王建国凑过来看,“你看她睫毛上的雪珠,跟缀了水晶似的,这就是你说的‘冰肌玉骨风中立’吧?” 林溪冻得直搓手,却笑得眉眼弯弯:“煜明老师,刚才雪落进脖子里的时候,我忽然就懂了‘寒香与共醉心扉’的意思——不是真的醉,是心里头觉得清透,像被这雪水洗过一样。” “说得好!”煜明放下相机,给姑娘递过手炉,“古人说‘诗思在霸桥风雪中’,这冷里头,才有真性情。你看那梅花开在冬天,不就是为了跟雪较劲儿吗?” 正说着,李大爷和张老爷子深一脚浅一脚地踩着雪过来了,手里提着个食盒。“煜明啊,可算找着你们了!”张老爷子嗓门洪亮,惊飞了枝上的麻雀,“老婆子蒸了枣泥糕,说你们在雪地里耗着,得垫垫肚子。” 李大爷揭开食盒,热气腾腾的枣香混着雪气弥漫开来。他指着林溪的装扮:“哎哟,这姑娘往梅树下一站,跟我家那幅老挂历上的‘踏雪寻梅’似的!煜明,你这镜头要是能把香气拍出来,那就更绝了。” “香气拍不出来,可能写出来啊。”陈教授笑着拿出笔记本,“刚才看你们拍,我瞎琢磨了首《西江月》,你们听听:‘雪落梅枝轻颤,衣飘玉靥含香。佳人静读韵悠扬,宛若仙姿模样。’” “好个‘玉靥含香’!”煜明击掌赞叹,“陈教授这词,把视觉和嗅觉都写活了。你接着念。” “素袂纷飞寒夜,青丝漫卷银妆。此般情景惹愁肠,梦里相思长放。”陈教授念完,望着漫天飞雪,“我这‘惹愁肠’,其实是看这景太美,怕它转瞬就没了,心里头舍不得。” 林溪听得入了神,忽然轻声说:“我刚才站在那儿,想着要是真能回到古代,在这样的雪天里读书,旁边有梅有雪,有像煜明老师这样的人拿镜头记下来,就算冷点,也值了。” 这话让在场的老人们都笑了。煜明望着林溪冻得微红的鼻尖,忽然想起自己第一次拍雪景时的情景——那时他刚退休,拿着旧相机在江边瞎转悠,看到一个小女孩在雪地里追着麻雀跑,红围巾在白皑皑的世界里格外亮眼,他按下快门,从此就迷上了这“寒中一点暖”的意境。 “来,姑娘,再拍几张动态的。”煜明重新举起相机,“你假装翻书,风吹动披风的时候,我喊‘停’。” 雪又大了些,风卷着雪花掠过梅枝。林溪依言翻动书页,朱红的书脊在素白的世界里划出一道流动的红线。忽然一阵强风袭来,她的白披风猛地扬起,像一只振翅的白鹤,恰好有几瓣早开的梅花被风吹落,飘在书页上。 “停!” 快门声与落梅同时定格。煜明看着显示屏,呼吸都屏住了——画面中,风雪、梅枝、素衣、朱书、落英,还有姑娘微微扬起的下颌,构成了一幅流动的诗画。尤其是那几片落在书页上的红梅,像极了谁不经意间盖下的朱砂印。 “这……这简直是‘佳人倚树雪纷飞,蓝袂白裳映腊梅’!”王建国激动得直搓手,“煜明,你这镜头是通了神了!” 煜明放下相机,手指有些发抖。他想起早上研墨时看到的诗稿,原来所有的构思、等待、风雪中的坚持,都是为了这一刻——让诗词从纸上走下来,活在镜头里,也活在每个凝视它的人心里。 李大爷把枣泥糕分给大家,热气腾腾的糕点在雪地里散发着甜香。张老爷子咬了一口,忽然指着梅树:“你们看,刚才那阵风把雪吹下来,梅枝都挺直了,跟人似的,抖落了一身的担子。” 这句话像一道光劈开了煜明的思绪。他忽然明白,自己拍的何止是雪中佳人,更是这天地间不肯被严寒折服的生命力——是梅枝的倔强,是雪花的灵动,是姑娘眼中的清辉,也是老朋友们风雪中作伴的热乎气。 第三章 词心融雪色,光影记流年 回到书房时,暖气片烘得人身上发暖。煜明把相机连接到电脑,屏幕上立刻铺开一片雪光梅影。林溪凑在旁边看,忽然指着一张照片:“煜明老师,您看这张,我翻书时不小心把书签掉在雪地上了,您居然也拍到了。”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画面里,竹刻书签躺在雪地里,《寒江独钓图》的纹路清晰可见,旁边是几滴融化的雪水,像谁落下的泪。煜明放大图片,忽然笑道:“这叫‘无心插柳柳成荫’,比刻意摆拍更有味道。你看这书签上的孤舟,跟你手里的朱书,一静一动,倒像是古今对话。” 陈教授端着姜汤过来,看着屏幕点头:“这就叫‘意外之趣’。摄影和写诗一样,不能全靠安排,得留点‘天机’。就像你那首五言诗写的‘佳人披素袍,梅雪映容娇’,这‘娇’字不是装出来的,是自然而然流露的。” “说到五言诗,”王建国从包里掏出几张打印纸,“煜明,你上次写的《雪中佳人》绝句,我拿去让书法班的老郑写了,你看这字配不配你的诗?” 纸上是遒劲的行楷:“佳人倚树雪纷飞,蓝袂白裳映腊梅。手捧诗书添雅韵,寒香与共醉心扉。”墨色在宣纸上浓淡相宜,尤其是“醉心扉”三个字,笔锋里仿佛带着酒香。 煜明摩挲着纸页,忽然想起什么,走到书柜前翻找。片刻后,他拿出一个旧相册,里面夹着几张泛黄的照片——那是几十年前,他在粮食加工厂上班时拍的,背景是轰鸣的机器,工友们穿着蓝色工装,脸上沾着面粉,却笑得灿烂。 “你们看,”煜明指着其中一张,“这是老张,就是现在跟咱们一起采风的张老爷子。那时候他还是个壮小伙,扛麻袋能扛两百斤。” 林溪看着照片,又看看窗外正在扫雪的张老爷子,忽然觉得眼眶有点热:“煜明老师,您这相机真是厉害,能把时间都装进去。” “不是相机厉害,是日子本身就值得记。”煜明合上相册,目光落在电脑屏幕上的雪中佳人,“你看今天拍的这些,再过几十年,也是值得拿出来看的。那时候咱们都老了,看着这些照片,还能想起今天的雪,今天的梅,还有你这姑娘站在雪地里的样子。” 屋子里静了下来,只有电脑风扇轻微的转动声。窗外的雪不知何时停了,一缕夕阳穿过云层,照在梅枝上,把残雪映得透亮。煜明忽然想起李大爷刚才说的“抖落一身担子”,觉得这话用在自己身上也合适——退休前扛的是粮食袋,退休后扛的是相机包,可心里头的担子,却越来越轻了。 “对了,林溪姑娘,”陈教授忽然开口,“你刚才说在雪地里觉得‘清透’,我这有个想法——咱们把今天的照片配上诗词,做个电子画册,就叫‘雪笺诗影’,怎么样?” “好啊!”王建国立刻响应,“我闺女会做视频,让她加个背景音乐,就用《梅花三弄》,绝配!” 林溪眼睛发亮:“我还可以给画册写个跋,就写今天在雪地里的感受。煜明老师的诗,陈教授的词,还有照片里的光影,都是雪笺上的诗魂呢。” 煜明看着眼前热闹的景象,忽然觉得心里暖暖的。他走到书桌前,铺好新的宣纸,饱蘸浓墨。窗外的夕阳把他的影子投在纸上,像一幅移动的水墨画。 “你们聊,我再和一首《雪中佳人》。”他沉吟片刻,笔走龙蛇: “雪压梅枝玉作堆,素衣人立画屏开。 朱书漫卷千年意,青鬓轻沾一点皑。 莫道寒深情易老,须知韵远境方来。 快门按处光阴定,留得清芬入镜台。” 写完最后一个字,夕阳恰好沉入西山,屋里的光线暗了下来。王建国打开台灯,暖黄色的光洒在宣纸上,“留得清芬入镜台”几个字熠熠生辉。 林溪轻声读着诗,忽然抬头看向煜明:“老师,您这‘清芬’,说的是梅香,也是您镜头里的诗意吧?” 煜明放下笔,笑了。他看着电脑里的照片,看着墙上的诗稿,看着身边谈笑的老友和年轻的姑娘,忽然觉得这雪落的日子,因为有了光影和诗词的加持,竟变得如此丰盈。 此刻,书房里的水仙又抽出了新的花剑,在灯光下泛着微光。煜明想起第一次带林溪看梅时说的话——梅花开在冬天,是为了跟雪较劲儿。而他用镜头和诗词记录下这些瞬间,又何尝不是在跟岁月较劲儿? “来,咱们选照片吧。”王建国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这张‘红书映雪’必须放第一张,太惊艳了!” “我觉得这张‘落梅翻书’更有意境。”陈教授指着另一张照片。 “我觉得都好!”林溪的声音里带着兴奋。 煜明笑着加入讨论,手指在鼠标上轻轻滑动。屏幕上的雪光梅影流转,仿佛无数诗句在光影中绽放。他知道,这不仅是一次拍摄,一场聚会,更是一群人用热爱在岁月里写下的注脚——当雪落无声时,总有诗心与光影,在云麓之间,镌刻下永不凋零的清芬。 喜欢云麓词心录:白云着请大家收藏:()云麓词心录:白云着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257章 白翎红果寄知音 《云麓词心录》:第二百五十七章.白翎红果寄知音 第一章 云麓初晴,故人叩门 云麓山的清晨总带着几分水墨画的淡墨意韵。雾气还未完全散去,像一层半透明的纱幔,缠绕在青灰色的山峦间。煜明推开竹窗时,恰好有一滴露水从檐角的蛛网坠落,在晨光里划出一道银亮的弧线,碎在院中那丛刚抽芽的兰草叶上。 案头的宣纸上,半首《清平乐》才写了上阕,墨色尚新:"白翎红果,俏立枝间左。"他握着狼毫的手顿了顿,目光越过敞开的窗,落在不远处那株老枫树上。枫树的枝桠在雾气中若隐若现,去年残留的几片红叶还倔强地挂在枝头,像谁随手点染的朱砂。 "煜明兄,还在琢磨你的词呢?"清朗的声音自院门传来,带着熟悉的笑意。 煜明抬眼,见子墨背着画囊,正穿过满庭的晨光走来。他的青布长衫上沾着些许山露,发间还凝着几颗细小的水珠,显然是刚从山道上过来。两人自少年时于书院相识,如今虽各居山野,却总隔三差五地聚在云麓山,或临流赋诗,或对弈品茗,友情早已如山间的老松,根深蒂固。 "你来得正好,"煜明放下笔,起身迎去,"方才见槭树上残红与初露相映,忽得一句''白翎红果'',却不知下阕如何接续。" 子墨将画囊搁在石桌上,探身看那宣纸上的字迹,墨色在素白的纸面上显得格外清俊:"白翎红果,俏立枝间左——这''左''字用得妙,似有动态,仿佛那鸟儿正偏头回望。只是''白翎''指的是鸟羽,这云麓山中,何处有白羽的鸟儿?" "昨日傍晚在溪边浣衣,见一只白鹭立于对岸的红果树下,"煜明引着子墨走向院外的小径,"暮色沉沉时,那白翎与红果的颜色对比极烈,黑眸黄喙,竟似一幅天然的画卷。可惜未及细看,它便振翅飞远了。" 两人说着话,已行至溪畔。溪水潺潺,映着天光云影。对岸果然有几株红果树,只是此时果实尚未完全成熟,零星挂着几颗殷红的果子,在嫩绿的叶片间格外显眼。子墨打开画囊,取出画板与炭笔,目光在枝头逡巡:"你看那枝桠低垂处,若是有只白羽鸟栖在那里,红果为衬,黑幕为底,确是绝佳的意境。" 第二章 墨染烟霞,诗画相生 煜明顺着子墨的指向望去,忽见一缕山风掠过,枝头的红果轻轻摇曳,仿佛在召唤什么。他心中一动,昨日所见的白鹭身影再次浮现——暮色里,那团洁白的身影立于红果之侧,周遭的天色如泼墨般沉郁,唯有它与果实像是被点燃的星火,将春心锁在那一片寂寥之中。 "有了!"煜明击掌而笑,从袖中取出随身携带的小笺,提笔续写:"黑幕沉沉独君火,似把春心轻锁。娇颜玉润无瑕,朱唇点染芳华。且看此般灵韵,惹人思绪如麻。" 子墨放下炭笔,接过小笺低声吟诵,眼中渐渐泛起光亮:"妙哉!''独君火''三字,将暮色中白鸟红果的醒目写活了。那不是普通的红,而是能刺破黑暗的火,偏偏又用''春心轻锁''来转折,刚与柔、动与静,全在这几句里了。" 他指着笺上"娇颜玉润无瑕,朱唇点染芳华"两句:"这分明是写鸟,却又似写人。白翎如美玉,喙尖如朱唇,灵韵流转间,让人如何不思绪如麻?煜明兄这阕《清平乐》,怕是看了那白鹭一眼,便将魂魄都系在它身上了。" 煜明闻言失笑,望向溪对岸的红果树:"自然之景,本就与人心相通。你看那红果,生于山野之间,无人浇灌,却能红得如此剔透,恰似''娇颜玉润'';而那白鹭,孤高清冷,偏又在红果旁驻足,可不就是''朱唇点染芳华''?" 说话间,子墨已在画板上勾勒出大致的轮廓:嶙峋的枝干,几颗饱满的红果,留白处似有一只展翅欲飞的白鸟。他放下炭笔,换了支细毫,蘸了淡墨开始皴擦背景:"你词中说''黑幕沉沉'',我便以浓墨染天,衬得那白翎红果更见分明。只是这''灵韵''二字,如何用画笔来表现?" "灵韵在神,不在形。"煜明走到他身侧,见画板上的红果已用朱砂点染,浓淡相宜,"你看这红果的色泽,不必勾线,只需晕染,便有了剔透之感;那白鸟的羽毛,留白处自有光影流动,胜过千笔万墨。就像你我看景,看的是形,悟的却是神。" 子墨点头,提笔在白鸟的位置勾勒出几笔飘逸的线条,并未填满,却隐隐有振翅之势:"便如你词中''惹人思绪如麻'',这麻,不是烦乱,而是看了这景之后,心中千头万绪,想赞其美,又觉言语匮乏;想绘其形,又恐笔墨失真。这便是自然的妙处,总能在不经意间,撩动人心底最柔软的弦。" 第三章 七言寄意,三行传情 两人在溪边流连许久,直到雾气散尽,阳光穿透叶隙,在地上洒下斑驳的光影。子墨的画已近完成,那株红果树占据了画面的右半,几颗红果如珠玉般垂落,左侧留白处,一只白鹭正侧首回望,羽毛的质感通过淡墨的皴擦和巧妙的留白得以展现,背景的"黑幕"则用层层叠叠的墨色渲染,将主体衬托得格外突出。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煜明看着画,又想起昨日暮色中的景象,忽然来了兴致,取过子墨放在石桌上的狼毫,在画的左上方空白处题诗:"白羽精灵立枝间,红果绿叶作陪颜。黑眸黄喙含灵韵,静赏自然岁月闲。" "好一个''静赏自然岁月闲''!"子墨抚掌赞叹,"方才词中写''思绪如麻'',此处却归到''岁月闲'',可见这灵韵虽惹人心动,最终却能让人在自然中寻得安宁。"他指着画中白鹭的眼睛,"你看这''黑眸'',不过一点焦墨,却似含着万千情意,与''黄喙''相衬,灵韵便从这细节中透出了。" 煜明放下笔,忽觉腹中有些饥饿,便提议回院中煮茶食饼。两人收拾好画具,沿着溪畔往回走。行至一处拐角,忽见几株更高的红果树,枝叶交错,几颗熟透的红果掉落在青石板路上,被过往的山风推着,骨碌碌地滚了几步。 子墨忽然驻足,从画囊中取出一张更小的笺纸,提笔写了三行: "白羽轻展枝间跃 红果含香待君啄 自然和谐画中乐" 他将笺纸递给煜明,笑道:"方才你写七言,我便凑个三行,算是应和。这''待君啄''三字,虽是戏言,却也是真意——你看那鸟儿与果实,本就是自然中相依相存的生命,少了谁,这画都缺了韵味。" 煜明接过笺纸,指尖触到纸上细腻的纹路,心中忽然涌起一股暖流。他与子墨相交多年,彼此的性情、喜好早已了然于心。就像这白翎与红果,一个素净,一个热烈,看似不同,却能在同一幅画面中和谐相生,正如他们的友情,虽各有追求,却总能在诗词书画中找到共鸣。 "你这三行,倒是比我的七言更见灵动,"煜明将笺纸小心折好,收进袖中,"尤其是''自然和谐画中乐'',道尽了我等为何流连于此。世人皆求功名富贵,我等却只愿守着这云麓山的一草一木,在诗词书画中寻得一点真乐。" 第四章 景入诗心,情寄知音 回到院中,煜明煮了新采的雨前茶,又端出昨日焙的杏仁饼。两人坐在廊下,看阳光在青石板上慢慢移动,听远处山林中隐约的鸟鸣。 子墨忽然想起什么,从画囊深处取出另一张宣纸:"昨日我也得了一首七言,本想今日与你共赏,却被这白翎红果岔了话头。" 煜明接过宣纸,见上面写着:"白鸟翩翩衔赤果,蓝天绿树映春波。枝间展翅轻盈舞,恰似仙姿落碧柯。"字迹是子墨一贯的俊逸风格,墨色饱满,透着一股勃勃生机。 "好一个''恰似仙姿落碧柯''!"煜明击节称赏,"你这诗,写的是白日里的景象吧?看这''蓝天绿树''、''春波'',分明是晨光中的生机。与我那阕暮色中的《清平乐》,倒是相映成趣。" 他指着诗中"衔赤果"三字:"我昨日见的是白鹭立于树下,你却想象它衔着红果展翅,这动静之间,又是另一番意境。你看这''翩翩''、''轻盈'',把鸟儿的灵动感写活了,真像是九天之上的仙子,偶然落于凡间的树枝上。" 子墨端起茶杯,呷了一口清茶,目光望向院外那株老槭树:"那日我在山顶写生,恰好看见一只白头翁衔着红果飞过,阳光照着它的羽毛,亮得像一片云。那一刻忽然觉得,自然中的生命,原是这样互相成就的——鸟儿食果,为树传播种子;树结果实,为鸟儿提供食粮。这哪里只是景,分明是天地间的大和谐。" 煜明默默点头,心中忽然想起杜甫的"两个黄鹂鸣翠柳,一行白鹭上青天"。古人观物,总能从细微处见天地,如今他与子墨观这白鸟红果,又何尝不是在延续这份对自然的敬畏与感悟? "你这诗,让我想起前人的佳句,"煜明放下茶杯,缓缓说道,"杜工部写黄鹂翠柳、白鹭青天,是阔大的气象;你我写白鸟红果,是细微的灵韵。虽境界不同,然观物之心,却是相通的。都是见景生情,借景抒怀。" 子墨笑道:"你这一说,倒让我想起方才那阕《清平乐》。你说''似把春心轻锁'',这''春心''何解?是鸟儿的春心,还是观画人的春心?" 煜明望着杯中沉浮的茶叶,茶汤清澈,映着窗外的天光:"或许都有吧。鸟儿立于红果之侧,在暮色中独自明艳,像是锁住了一整个春天的心意;而我们见此景,心中泛起的种种思绪,又何尝不是被这自然之美锁住了春心?这''锁''字,不是禁锢,而是珍惜,是想将这片刻的美好,永远留在心间。" 第五章 云麓词心,岁月情长 不知不觉间,日已过午。院中的兰草在阳光下舒展叶片,散发出淡淡的幽香。子墨的画已晾干,煜明将它挂在堂中最显眼的位置。画中,白翎与红果在浓墨的背景下格外夺目,白鹭的眼神似有若无,红果的色泽仿佛能滴出水来。 "你看这画,"子墨站在画前,忽然轻声说,"初见时只觉色彩鲜明,如今再看,却觉得那白鸟的羽毛似乎在轻轻颤动,红果的香气仿佛要溢出画面。这大概就是你说的''灵韵''吧,是笔墨之外的东西。"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煜明走到他身边,看着画中那片留白的天空:"诗词书画,最怕匠气,最难得的便是这''灵韵''。就像你我今日谈诗论画,说的是白鸟红果,实则说的是心中的感悟。景是死的,人是活的,只有将自己的情融入景中,这景才有了魂,这诗才有了心。" 他想起方才写在小笺上的《清平乐》,又想起子墨的七言和三行情书,忽然觉得,今日的云麓山之行,早已超越了普通的赏景。他们在自然中寻得的,不仅是诗画的素材,更是一份与天地相通的默契,以及一份与知音相伴的温情。 "子墨,"煜明忽然转身,看着好友,"今日多谢你陪我赏这白翎红果,又得这许多佳作。你我相交多年,虽无金石之盟,然这份以诗画相交的情谊,却比任何盟约都更真挚。" 子墨眼中闪过一丝暖意,伸手拍了拍煜明的肩膀:"煜明兄何必多言。你我皆知,这世间最难得的,便是知音。能在云麓山中,与你共赏一鸟一果,共赋一词一诗,便是人生至乐。" 两人相视而笑,无需更多言语,彼此的心意已在这一笑中相通。窗外,山风再次吹过,老枫树上的残红轻轻摇曳,仿佛在应和他们的友情。 煜明走到案前,重新铺好宣纸,提笔蘸墨。这一次,他想为今日的相聚,为这白翎红果的灵韵,也为这份难得的知音之情,再写一阕新词。笔尖落在纸上,墨色晕染开来,写下: "云麓深处,白翎映红果。 知音相伴情难却,共赏自然灵韵。 词心漫染烟霞,画境暗生芳华。 且将岁月入墨,长留诗酒年华。" 写完,他放下笔,见子墨正含笑看着他,眼中满是赞许。阳光透过窗棂,落在宣纸上,将那墨字染得发亮。那一刻,云麓山的宁静,诗词的韵味,以及友情的温暖,都化作了纸上的墨香,在岁月中静静流淌。 这大概就是《云麓词心录》的意义吧——不是为了记录多么宏大的事件,而是为了留住那些在自然中感悟、与知音共鸣的瞬间,让每一片白翎、每一颗红果,都成为心中永不褪色的风景,让每一首诗词、每一幅画卷,都成为友情长路上的印记。 喜欢云麓词心录:白云着请大家收藏:()云麓词心录:白云着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258章 诗评里的雪落梨云 《云麓词心录》:第二百五十八章.诗评里的雪落梨云 第一章 岭南雪信,阁轩飞笺 云麓山的梅雨季总带着缠绵的情意。煜明推开窗时,檐角滴落的雨线正织成一片朦胧的帘幕,将远处的青峦染成水墨画册里的淡影。案头的青瓷笔洗里浮着新采的荷叶,水珠在叶面滚成珍珠,忽听得院门外传来熟悉的竹杖叩石声。 "煜明兄,岭南竟落了''雪''!"子墨踏过积水的青石板,斗笠边缘还挂着雨珠,展开的袖中却藏着一卷素笺,"方才去镇上取信,文阁轩的征文诗评集到了,野狼先生的批注竟似落雪敲竹,字字清响。" 煜明接过诗评集,宣纸尚带着墨香。首页便是野狼对"瑞雪丰年洒满园"的点评,朱笔圈出的"洒"字旁注着:"此字若春泉溅玉,将雪落的动态凝于笔尖,比''飘''字更见力道,比''落''字更多情致。"雨幕中忽然闪过去年冬日,两人在溪边看残雪覆梅的场景,那雪粒簌簌而下,确如碎玉倾洒。 "你看这批注,"煜明指着另一段,"评''风和日丽绽梨花,洁白素雅景色佳''的对仗,说''绽梨花''与''景色佳''虚实相生,恰似雕梁画栋的榫卯结构,稳而不僵。"窗外的雨势渐小,檐角的蛛网上悬着水珠,恰如对仗工整的诗句,在晨光里闪着对称的光。 子墨将斗笠挂在廊下,取过茶盏拨弄着浮叶:"昨日我在画院见曹安军先生的《寒林图》,正是诗评里说的''空山松子''''染雪枯枝''。那枯枝上的积雪,竟用白粉调胶,层层罩染出透明的冷意,倒与诗里的意象成了镜像。" 第二章 字骨画魂,意象交辉 雨停后的云麓山浮着青岚。两人踩着湿滑的石阶往山顶走,忽见半坡的梨树被昨夜的雨打得落英缤纷,白瓣沾在青苔石缝里,像谁随手点染的水墨。煜明忽然驻足,指着树根处一丛带露的蕨类:"你瞧这''染雪枯枝'',若化作画笔,该是用枯笔皴擦枝干,再以花青调白描雪;若化为诗心,便需如野狼先生所言,让意象自己说话。" 子墨从画囊取出速写本,笔尖在纸上沙沙作响:"方才诗评里说意象是''情感的载体'',就像这梨花瓣,落在泥土里是凋零,落在宣纸上便是''素枝韵''。去年你写''白翎红果''时,不也是借白羽的孤高与红果的炽烈,暗喻心境?" 行至山坳处的茶寮,掌柜递来热气腾腾的姜茶。煜明翻开诗评集,读到"月色清凉侵梦冷"的赏析:"此处妙在''侵''字,将无形的月色写得有了质感,似冷霜顺着窗棂爬进梦境。这让我想起前年秋夜,你我在望江楼看江心月,那月光落在茶盏里,确实像会透着凉意漫上来。" 子墨搁下笔,茶雾氤氲中见他眼中映着光:"还有''雪染青丝人已老'',诗评说雪与青丝的互喻,是岁月在皮肤上落了层霜。上月我给父亲写信,忽发现信笺上的墨痕在烛火下泛着银白,竟与这''雪染''二字暗合——原来真正的意象,是藏在日常褶皱里的。" 第三章 情景织锦,韵入肝肠 暮色漫上山脊时,两人在古寺的银杏树下铺开诗评集。西风掠过,金黄的叶子簌簌落在纸页间,恰好盖住"纳兰园听雪"的段落。煜明指尖划过"三重意境"的分析:"你看这评点,从雪落的视觉''苍茫天地'',到听雪的听觉''碎玉敲阶'',再到哲思的触觉''岁月如冰'',竟像剥笋般层层深入。" 子墨捡起一片银杏叶,对着残阳细看叶脉:"上周我画《云麓听雪图》,特意在远山用了淡墨烘染,近景的石阶却留白出积雪的反光,原只是技法,读了诗评才惊觉,这竟暗合了''由景及心''的层次。就像你写''似把春心轻锁'',表面是写鸟,实则是把自己的心事锁进了暮色里。" 寺钟忽然敲响,惊起檐角的灰鸽。煜明望着鸽群掠过绛红的晚霞,忽然想起诗评里"潺潺溪流般的情感共鸣":"方才在茶寮,有位老丈读''雪染青丝''时落了泪,你注意到吗?他说想起亡妻临终前鬓角的白发,恰如冬雪覆梅。这便是情景交融的魔力,诗人写的是雪,读者却读出了自己的霜。" 子墨将银杏叶夹进诗评集,叶影落在"余韵悠长"的批注上:"就像这叶子,春生夏茂是景,秋落冬藏是情,而我们赏叶时想起的旧事,便是诗评说的''弦动心声''。你我每次在云麓山对坐,不也是借着松风竹影,把未说尽的话都融在景里了?" 第四章 评如经纬,文似机杼 回到书院时,檐角的灯笼已亮起。煜明将诗评集置于案头,月光透过窗棂,在"结构严谨"的段落上投下竹影。他指着分章论述的部分:"你看野狼先生的评点,先技巧、再意象、后意境,恰似织锦时先定经纬,再填花色。去年你教我画山水,不也是先勾轮廓,再皴擦,最后点染?" 子墨取来狼毫,在旁侧的笺纸上勾勒诗评的结构图谱:"这就像建一座楼阁,''写作技巧''是地基,''意象运用''是梁柱,''情景交融''是飞檐——少了哪一样,都撑不起诗词的气象。记得你写《清平乐》时,先琢磨''洒''字的动态,再铺陈白翎红果的意象,最后才落进''春心轻锁''的情里,原也是暗合此道。"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夜风送来远处的蛙鸣,煜明忽然想起诗评里"简洁明了又不失文采"的评语:"方才在寺里,你说''评点如剥笋'',这比喻多妙。就像我们看一幅画,初看是形,再看是意,深看才见匠心——而诗评,便是帮读者拨开表象的手。" 子墨搁下笔,烛火在他眼中跳动:"还记得初次来云麓山,你指着松针上的露珠说''这是自然的诗眼''。如今看来,诗评何尝不是诗词的''露珠''?它凝住了创作时的灵光,又在读者心中折射出不同的虹彩。" 第五章 词心似雪,知音如梅 更漏敲过三更,两人仍在灯下翻看诗评。煜明读到结尾处"推动古典诗词文化的传播"时,忽然抬头:"子墨,你说为何野狼先生的评点能打动人心?我想不仅是技巧分析,更是因为他在字里行间藏了份对诗词的痴。就像你我看那白翎红果,看的是景,恋的却是这颗能与天地共鸣的诗心。" 子墨为两人续上热茶,水汽在月光中凝成白雾:"方才在梨树下,我忽然明白诗评里说的''灵韵''。那不是技法的堆砌,而是当你看见一片落叶,能想起十年前与友人踏雪寻梅的旧事;当你读到''瑞雪丰年'',能闻到童年灶间烤红薯的香气——这才是诗词真正的生命力。" 窗外的梨树在夜风中轻摇,落瓣如碎雪般飘进窗棂。煜明拿起狼毫,在诗评集的空白处题下:"岭南无雪却知雪,诗评如梅暗递香。字字珠玑凝雅韵,篇篇锦绣织词肠。"子墨看罢,亦取笔续道:"赏析本是知音事,评点原非匠作章。愿借云麓一抔土,种出千年诗骨香。" 墨迹在宣纸上渐渐干透,宛如雪落无声。两人相视而笑,无需多言,已懂彼此眼中的光亮。就像诗评里说的"情景交融",他们的友情早已与云麓山的朝岚夕照、与诗词里的雪月风花织在了一起,成为彼此生命里最温润的注脚。 此刻的云麓山万籁俱寂,唯有诗心与友情,在墨香与月光中,静静生长。就像那株梨树下的根系,在泥土深处盘根错节,终将在春日绽放出满树素白的词韵,让每一片花瓣都落进懂它的人心里,漾开圈圈涟漪,如同野狼先生的诗评,如同煜明与子墨的相知,在岁月里,余韵悠长。 喜欢云麓词心录:白云着请大家收藏:()云麓词心录:白云着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259章 雪落屠苏里的年痕 《云麓词心录》:第二百五十九章.雪落屠苏里的年痕 第一章 檐雪初融,桃符新启 云麓山的腊月总带着绵密的情意。煜明推开柴门时,檐角垂落的冰棱正滴着融雪,在青石板上砸出细小的坑洼。远处的山峦还覆着残雪,像宣纸上未干的淡墨,而山坳里的梅树已攒了满枝花苞,透着凉意的暗香正顺着风溜进院子。 "煜明兄,看我带了什么!"子墨的声音从竹径传来,肩上的布囊被压得鼓鼓囊囊,鬓角还沾着几片未化的雪花,"镇上的李师傅今年做了新样的桃符,刻着狻猊衔穗,你瞧这刀法,比去年的秦琼尉迟恭更见灵动。" 煜明接过桃符,桃木的纹理里还渗着松烟墨香,那对狻猊果然雕得栩栩如生,爪下的稻穗纹路细如发丝。忽然想起昨夜写的五律:"瑞雪迎年至,屠苏暖巷深。桃符添旧户,腊味绕寒林。"眼前的桃符恰如诗中意象,只是这"腊味绕寒林",倒让他想起后山晾晒的腊肠,此刻该被雪水浸得油光发亮了。 "你闻这味,"子墨耸了耸鼻子,指向厨房的方向,"伯母定是在熬屠苏酒了。去年那坛加了肉桂的,喝下去整个胸腔都暖烘烘的,像把春天含在嘴里。"话音未落,果然见母亲端着陶瓮出来,瓮口飘着八角与陈皮的复合香气,与檐角的梅香绞在一起,织成腊月特有的气息。 第二章 墟市灯繁,归客步急 午后雪霁,两人踩着半融的雪粒去镇上赶集。路过溪桥时,见几个孩童正围着竹筐放花炮,引线"嗞啦"作响的瞬间,炸开的火星溅在雪地上,像撒了一把碎金。煜明忽然驻足,想起五律里"童稚燃花炮,高堂备馔金"——方才母亲在厨房剁馅的声响,可不就是"备馔金"的前奏? 镇子上早已张灯结彩,行香子词里的"市街灯灿,年货盈廊"在此刻活了过来。卖糖瓜的老汉敲着铜锣,糖丝在冬日的阳光下拉出透明的弧线;写春联的先生案头堆着红纸,墨汁未干的"福"字被风吹得簌簌作响;还有那挂在竹竿上的腊鱼腊肉,在檐下晃悠着,油星子滴在青石板上,凝成琥珀色的斑点。 "你看那盏走马灯,"子墨指着街角的摊位,灯影里转动的竟是《西游记》的人物,"去年我们买的是嫦娥奔月,今年倒换了孙猴子。"说着便去掏钱,灯影在他脸上明明灭灭,映得那双眼睛像落了星子。煜明忽然想起临江仙里"巷街传笑语,归客步匆忙",眼前这熙攘的人群中,该有多少人是揣着乡愁奔往家的方向? 第三章 寒梅映雪,慈母倚门 傍晚时分,两人背着年货往回走。路过村口的老梅树时,子墨忽然停步,从画囊里取出速写本:"你瞧这梅枝横斜的样子,像不像''寒梅点点唤年香''?尤其是枝头的雪,把花瓣衬得更白了,倒像是用羊毫蘸了白粉,轻轻点上去的。" 煜明抬头望去,夕阳正从梅枝缝隙间漏下来,给积雪的花瓣镀上一层金边。记忆中某个相似的黄昏,母亲也是这样站在门口,望着他放学归来的方向。临江仙里的"慈母倚门期子至"忽然有了温度,仿佛看见母亲鬓角的白发在风雪中微颤,手里还攥着刚蒸好的年糕。 "去年此时,我还在塞北从军,"子墨的笔尖在纸上顿了顿,"除夕那晚守夜,望着帐篷外的朔风卷雪,忽然就想起母亲腌的腊肉。现在想来,所谓年味,原是藏在母亲掌纹里的温度。"话音未落,远处传来母亲唤他们吃饭的声音,在暮色中拖着长长的尾音,像一根线,将漂泊的心稳稳牵回。 第四章 围炉话桑,屠苏暖肠 年夜饭的香气在暮色中弥漫开来。方桌上摆着青瓷碗盛的红烧肉,砂锅里炖着腊味合蒸,还有一碟刚出锅的糖瓜,在烛火下闪着晶莹的光。母亲给两人斟上屠苏酒,琥珀色的液体在瓷杯里轻轻晃荡,五律中"屠苏暖巷深"的暖意,此刻正顺着喉咙滑进胃里。 "尝尝这道八宝鸭,"母亲夹起一块带皮的鸭肉,"特意放了你俩爱吃的莲子和板栗。"煜明咬下一口,鸭皮的酥脆与内馅的绵密在舌尖交融,忽然想起行香子里"阖家聚首,言欢围帐"——原来最好的年味,就是这样无需多言的默契,是母亲知道你爱吃什么,是朋友知道你想说什么。 席间说起往事,子墨讲起幼时偷放花炮炸了邻家菜窖,被父亲追着打了三条街;煜明则说起有年除夕守岁太困,把砚台当饭碗差点喝了墨汁。母亲在一旁听着,眼角的笑纹里积满了岁月的柔光,烛火跳跃间,忽觉得这场景就是临江仙里"灯前春晚闹,暖意在高堂"的最好注脚。 第五章 守岁灯明,乡心似雪 更漏敲过三更,两人来到院子里放烟花。子墨点燃引线,刹那间一道绿光划破夜空,在墨蓝的天幕上炸开成细碎的星子,坠落时像一场发光的雪。煜明望着烟花消散的地方,忽然想起行香子里"夜分守岁,新日临光",那些坠落的火星,莫不是旧年留给新年的信?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你看这漫天星火,"子墨的声音带着微醺的暖意,"多像我们写在诗里的句子,落进人间就成了烟火。"他从袖中取出两张笺纸,"方才趁你陪伯母说话,依着眼前的景填了首临江仙,你且看看。" 煜明借着手电筒的光看去,纸上写着:"旧舍新桃添瑞气,炊烟袅袅晨阳。寒梅点点唤年香。巷街传笑语,归客步匆忙。 慈母倚门期子至,阖家围坐情长。屠苏满盏话麻桑。灯前春晚闹,暖意在高堂。"字迹在微光中显得格外温润,尤其是"暖意在高堂"五字,墨色似乎比别处更浓些。 "好一个''暖意在高堂''!"煜明击节赞叹,"方才吃饭时,我看伯母给你夹菜的样子,就觉得这暖意是从心底生出来的。"他顿了顿,也从怀中取出自己的五律:"瑞雪迎年至,屠苏暖巷深。桃符添旧户,腊味绕寒林。 童稚燃花炮,高堂备馔金。阖家同守岁,灯火照乡心。" 两人在檐下的灯笼光里对坐着,看烟花继续在夜空中绽放又熄灭,听远处村落传来零星的犬吠。忽然觉得,所谓年味,从来不是墙上的桃符、桌上的屠苏,而是当你与至亲好友围坐在一起,看着灯火映着彼此的脸,忽然懂得这人间烟火,原是最值得珍惜的诗行。 终章 雪落无声,词心永恒 新年的第一缕阳光穿透云层时,云麓山已换上了新装。煜明和子墨站在山顶,看雪后的山谷像一幅展开的长卷,梅树的枝头缀着新雪,山脚下的村落飘着袅袅炊烟,正是行香子里"愿岁常安,身常健,梦常祥"的实景。 "你说,为什么每年过年都要写这些诗词?"子墨忽然问道,手里把玩着那枚狻猊桃符。 煜明望着远处初升的太阳,光芒正一点点驱散寒意:"因为年味就像这雪,落在地上会化,留在诗里却永远新鲜。你看这''瑞雪迎年''、''屠苏暖巷'',当我们写下这些句子时,其实是在给岁月盖一个邮戳,让后来的人知道,我们曾这样温暖地活过。" 山风掠过,带来梅香与炊烟的混合气息。两人相视而笑,无需多言,已懂彼此眼中的深意。就像那首五律里写的,"阖家同守岁,灯火照乡心"——这乡心,不仅是对故土的眷恋,更是对那些与你一起守岁、一起写诗、一起在烟火人间里打捞诗意的人的珍惜。 此刻的云麓山万籁俱寂,唯有词心与友情,在雪落的无声处,静静生长。就像那深埋在梅树根下的种子,终将在春日绽放出满树繁花,而那些关于年味的诗词,也会在岁月的长河里,成为永不褪色的印记,让每一个读到它们的人,都能在唇齿间,尝到屠苏酒的醇厚,闻到桃符的清香,感受到那一份深藏在烟火里的,温暖的人间情意。 喜欢云麓词心录:白云着请大家收藏:()云麓词心录:白云着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260章 梅雪梵音里的旧年痕 《云麓词心录》:第二百六十章.梅雪梵音里的旧年痕 第一章 雪落梅园,梵音叩门 云麓山的初雪总带着禅意。煜明推开竹门时,正见一片雪花粘在门环上,六角形的结晶在晨光里折射出细碎的虹彩。远处的古寺传来晨钟,钟声被雪幕滤得格外清透,恰如诗里写的"梵音袅袅,似梦的丝线轻缠"。 "煜明兄,这雪落得正好!"子墨背着画囊从雪径走来,靴底碾过新雪发出"咯吱"声,"方才在半山亭,见老梅树的枝桠上堆着雪,像墨笔画里误落的白粉,正是入画的好时候。" 两人踩着积雪往梅园走,脚下的雪粒发出碎玉般的声响。忽然一阵风过,梅树枝头的雪簌簌落下,有几片恰好落进煜明的茶盏,融化时荡开一圈涟漪。他想起昨夜读的《幽情寄岁华》:"我静立,如残碑半掩"——前方溪边果然卧着半块断碑,碑身上的雪已被风拂去,露出模糊的刻痕。 "你看这残碑,"子墨放下画架,取出炭笔,"棱角被岁月磨圆了,倒真像诗里说的''沧桑爬满心的荒原''。只是这寒梅绕着断碑生长,倒像是给荒芜的心野添了点情意。"他笔尖一动,碑侧的梅枝便在纸上生了出来,墨色的枝干与留白的积雪形成奇妙的对比。 第二章 繁星落砚,冰心映雪 正午时分,雪势渐歇。两人在梅树下支起茶案,红泥小火炉上煨着普洱,水汽与梅香在冷空气中纠缠。煜明翻开诗稿,指尖划过"倾洒漫天思绪,如繁星点点"的句子,忽见头顶的梅枝颤动,落雪如星子般坠入砚台,墨汁被雪水稀释,在砚池中晕开淡淡的涟漪。 "这''繁星点点''原是活的!"子墨搁下画笔,凑过来看砚中景象,"你看这雪花落进墨里,像不像思绪遇了水,就化开来了?还有这''冰心一片,归向记忆的故园''——去年此时,我们在塞北见过的那场雪,不也是这样清透,能照见人心底的旧事?" 远处的古寺传来诵经声,与风雪声交织成奇妙的和声。煜明望着溪面倒映的梅影,忽然想起诗里"寒月照着冷香江,寂寞在波光中蔓延"。此刻虽无寒月,却有雪光映着梅枝,在溪水里拉出细长的影子,随波晃动时,倒真像是寂寞在流淌。 "你记不记得,"煜明忽然开口,"三年前也是这样的雪天,我们在断桥边遇见那位画梅的老先生?他说梅雪相交时,最能见天地本心。如今读这诗,才懂''往昔的惊艳如雪花般舞落心田'',原来有些遇见,早被雪水封存在时光里了。" 第三章 琉璃盛月,诗心玲珑 暮色初临时,雪又下了起来。两人躲进溪边的草亭,子墨点起羊角灯笼,暖黄的光透过竹篾,在雪地上投下斑驳的影。煜明取出《幽情寄岁华》的诗稿,灯笼光映在纸上,"琉璃盏盛起月光的潋滟"一句忽然有了温度,仿佛真看见一盏琉璃盏,盛着溶溶月色与细碎雪光。 "这''琉璃盏''写得妙,"子墨往炉里添了块炭,火星溅起时照亮他眼中的光,"你想啊,雪是碎的月光,月光是凝的雪水,用琉璃盏来盛,既是盛雪,也是盛月,更是盛着那颗玲珑诗心。"他忽然从画囊里取出个巴掌大的琉璃瓶,瓶中竟攒着几片完整的雪花,"方才接的,像不像诗里说的''独取一片纯净''?" 煜明接过琉璃瓶,雪花在瓶中静静悬浮,每一道棱线都清晰可见。想起诗中"任尘世纷扰,雪落三千",此刻外界风雪正紧,草亭内却只有炭火烧得噼啪响,还有子墨轻轻研磨的声音,倒真有了"独取一片纯净"的意境。 "你看这诗的结构,"煜明指着稿纸,"从梵音起兴,到残碑沧桑,再到繁星思绪、琉璃月光,最后落到''与你共赴流年''——像不像我们走的这条雪径?先是被梵音引着,然后遇见残碑,再看见落雪,最后在这草亭里,守着一炉炭火说旧年。" 第四章 花铃摇梦,雪字留痕 更漏敲过二更,雪终于停了。两人走出草亭,见梅树枝头的雪已积成蓬松的球,被灯笼光一照,像无数个发光的棉球。子墨忽然指着梅梢:"你看那花苞!雪落时它还藏着,此刻倒微微绽开了,像诗里说的''花铃串串,摇落青春的誓言''。" 煜明凑近去看,果然见暗红的花苞间透出点胭脂色,雪粒沾在苞尖,像谁不小心点了朱砂。记忆忽然飘回少年时,也是这样的雪天,他们在书院后山刻字,子墨刻的是"诗心不老",他刻的是"岁月情长",如今想来,可不就是"无瑕情愫似星子落心田"? "那年你送我的梅花笺,"煜明忽然说,"笺角染了雪水,晕开的痕迹倒像现在这梅苞。还有你题的那句''且让柔情满溢,晕染对方唇角的浅笑嫣然'',当时只觉美,如今才懂,有些情意是要靠岁月来晕染的。" 子墨闻言,从袖中取出个油纸包,里面竟是一叠泛黄的梅花笺:"你瞧,我还收着。你看这''缠绵如春风拂弦'',当年写的时候以为是比喻,现在才知道,友情原也是根弦,被岁月的风吹着,就一直响在心里。"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终章 梅雪同归,词心永恒 新年的第一缕阳光穿透梅枝时,云麓山已换了新妆。煜明和子墨站在残碑前,见碑上的雪已化,露出"幽情寄岁华"五个模糊的刻字——原来这断碑竟是古寺的遗物,不知历经多少风雪,却仍留着这般诗意的字样。 "你说,为什么梅与雪总被写在一起?"子墨蹲下身,用指尖拂去碑上的水渍。 煜明望着漫山遍野的梅雪相映,忽然懂得《幽情寄岁华》里"梅雪之恋"的深意:"因为它们是彼此的镜子。雪落时梅开,梅开时雪融,一个用冷艳衬出另一个的热烈,一个用纯白映出另一个的孤傲。就像你我,一个喜画,一个痴诗,看似不同,却在这云麓山里,成了彼此的风景。" 山风掠过,梅枝上的残雪簌簌落下,有几片落进两人的衣领。子墨忽然笑起来,从画囊里取出张宣纸,就着残碑的平面铺展:"今日便以这梅雪为题,你赋诗,我作画,如何?" 煜明颔首,拾起一块炭笔,在纸上写下:"梵音穿雪至,梅影入诗来。残碑藏旧意,落雪覆新苔。 繁星倾砚底,冰心映烛台。与君同守岁,梅雪共徘徊。"子墨看罢,提笔在诗旁画了幅《梅雪幽情图》:老梅横斜,残碑半掩,雪花如星子般飘落,远处的古寺在雪雾中若隐若现。 当最后一笔墨落在纸上时,恰好有一片梅花瓣被风吹来,轻轻覆在画中梅枝上,与水墨勾勒的花瓣叠在一起,分不清哪片是真,哪片是幻。两人相视而笑,无需多言,已懂这梅雪之间,藏着的不仅是诗画的意境,更是他们多年来,在云麓山的风雪晴岚中,慢慢酿就的友情与词心。 此刻的云麓山万籁俱寂,唯有梅香与雪意,在残碑的刻痕里,在诗画的墨韵中,静静流淌。就像那首《幽情寄岁华》里说的,"且让柔情满溢,晕染时光的浅笑嫣然",而煜明与子墨的故事,也将随着这梅雪的恋曲,在《云麓词心录》中,成为永恒的注脚。 喜欢云麓词心录:白云着请大家收藏:()云麓词心录:白云着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二 百六十一章 雪梅初遇 云麓词心录· 第一章 寒江独钓客 暮色沉得像一砚磨不开的老墨,渐渐将岳麓山的轮廓晕染模糊。煜明背着半旧的竹编画篓,沿着云麓宫后的石径往下走,鞋尖踢碎了几瓣未落的枫叶,那点红在青石板上洇开,像谁不小心沾了胭脂的指痕。山风卷着湿冷的水汽扑来,他下意识裹紧了藏青色的棉袍,袖口磨出的毛边扫过掌心,忽然想起三日前唐瑭塞给他的那页信笺。 "煜明兄,岳麓后溪的梅花怕是要开了。今岁初雪若落,定要同你去看那''倔强枝头''的妙景。"信上的字迹像被风揉过的云,却偏偏在"倔强"二字上顿得极重,墨色都深了三分。他低头笑了笑,指尖无意识摩挲着画篓里那管狼毫——上周在唐瑭书案上见过的,笔杆刻着"雪痕"二字,此刻却静静躺在自己的画具里,大约是那家伙又喝醉了酒,临帖时随手放错了地方。 溪水在石缝间低吟,声音比半月前清冽许多。煜明在溪畔那块赭红色的巨石上坐下,解下画篓里的宣纸铺展在膝头。对岸的竹林被风摇得沙沙响,忽然有什么东西轻轻落在鼻尖,凉丝丝的。他抬眼望去,第一片雪花正从铅灰色的云隙里旋下来,像谁家绣娘剪碎的银箔,转眼就在空中织成了细密的网。 "好雪!" 一声朗笑从竹林深处传来,伴随着木屐叩击石板的脆响。煜明抬头,只见唐瑭披着件月白色的斗篷,手里攥着半卷书,正深一脚浅一脚地朝这边跑,发间落了几片雪,倒像是插了几枝未开的白梅。 "你倒是会挑时候,"唐瑭喘着气在他身边坐下,将书往石上一放,立刻伸手去接飘落的雪花,"方才在书院抄录《山园小梅》,忽然见窗纸发白,推窗一看,好家伙,这雪下得比林和靖的诗还俊!" 煜明看着他指尖的雪花融化成水珠,忽然想起那页信笺上的"倔强枝头"。他伸手一指对岸溪湾:"你瞧那边。" 溪水转弯处,几株老梅正擎着花苞立在寒烟里。雪落得密了些,细雪扑在深褐色的枝干上,像是谁用淡墨在宣纸上点了几点飞白。有一朵花苞似乎被雪吻得痒了,微微绽开半片花瓣,那点嫣红在素白的背景里,竟似燃着一簇不肯熄灭的小火。 唐瑭忽然噤了声,半晌才喃喃道:"霜风,像癫狂的刀客......" "嗯?"煜明转头看他。 "没什么,"唐瑭摇摇头,从袖中摸出一支狼毫,"方才路上得句,总觉得缺了些力道。"他说着便在煜明摊开的宣纸上蘸了墨,笔尖在半空悬了悬,忽然重重落下:"霜风,像癫狂的刀客/无情斩向大地——" 墨色在宣纸上洇开,"斩"字的最后一竖拖得极长,几乎要划破纸背。煜明看着那字,仿佛真听见北风卷过山谷时的呼啸,像是有把无形的刀,正将满山的绿意一寸寸削去。他想起昨日在市集看见的枯树枝,被冻得裂开的树皮里空空如也,确实是"大地瑟瑟发抖/万木枯竭凋零"的景象。 "好个''癫狂刀客'',"煜明抚掌笑道,"只是这肃杀之气太盛,须得有东西破一破。" 唐瑭闻言抬头,眼中闪过一丝光亮:"你看那梅。" 第二章 红绫映雪时 雪下得更大了,转眼间就在石桌上积了薄薄一层。唐瑭将半卷书往怀里一塞,索性脱了斗篷铺在石上,盘腿坐了上去。煜明见状,也从画篓里取出朱砂砚,往里面添了些雪水。狼毫在砚中旋转,朱砂色渐渐浓起来,像要滴出血来。 "且看我这''倔强枝头''如何破这寒冬。"唐瑭说着,提笔在宣纸上疾走。他笔下的梅枝并不似寻常画谱那般疏影横斜,而是如铁钩般虬结着向上,枝桠间像是藏着千钧之力。墨色的枝干上,他用饱蘸朱砂的笔点染花瓣,那红不是寻常的胭脂色,倒像是将燃烧的炭火研进了墨里,每一片花瓣都透着股灼人的热气。 "花瓣如绫罗红绸/艳丽得像燃烧的火焰一样——"他一边写,一边低声吟哦,笔尖在花蕊处顿了顿,改用金粉勾染,"花蕊似金芒闪烁......" 煜明看着宣纸上渐渐成形的红梅,忽然觉得周遭的寒气都被这抹红逼退了些。他想起去年冬日在衡山见过的火山岩,黝黑的石缝里渗出暗红的岩浆,那是大地在冰雪下跳动的脉搏。此刻唐瑭笔下的梅,倒真像是从地壳深处迸出来的火种,在冰封的世界里燃出一片天地。 "你闻。"唐瑭忽然停笔,侧耳细听。 溪风送来一缕若有若无的清香,像是雪水浸过的檀香,又带着点微苦的药味。煜明闭上眼,想象着那香气如何从梅蕊中溢出,穿过纷飞的雪花,钻进人的鼻尖。"在寒风呼啸的侵袭中/散发出幽微的清香——"他低声念道,忽然睁开眼,"这香来得不易,倒像是梅用性命熬出来的。" 唐瑭放下笔,伸手拂去宣纸上的落雪:"可不是么。你瞧它''根扎霜土,挺直脊梁'',这满山的树都弯了腰,偏它还在这儿硬挺着。"他说着,手指轻轻抚过纸上的梅枝,"我昨儿夜里读《周易》,读到''亢龙有悔'',总觉得不是滋味。今日见了这梅,才明白真正的刚不是硬拗,是明知前路是霜雪,偏要把自己活成一炷香,哪怕烧尽了,也要留些味道在这天地间。"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雪光映在他眼底,竟比天上的星子还要亮。煜明忽然想起三年前在岳麓书院初见时,唐瑭也是这般模样——那时他刚被贬官归乡,穿着洗得发白的青衫,却在讲学时对着一丛枯菊慷慨陈词,说"草木有本心,何求美人折",眼里的光吓得旁边打瞌睡的书生都醒了。 "你这性子,倒真像这梅。"煜明笑道,伸手替他拂去肩上的雪,"只是梅有雪衬,才更显高洁。你看这漫天飞雪,若是没有它们落下来,这梅的红怕是要艳得扎眼了。" 唐瑭闻言一怔,随即哈哈大笑:"好个煜明兄,竟拿我比作梅!只是这雪......"他抬头望着漫天飞舞的雪花,忽然若有所思,"你说这雪是为何落下来?是为了压弯梅枝,还是为了......" "为了让梅知道,这天地间还有人懂它的寂寞。"煜明接口道,指尖轻轻划过宣纸上未干的朱砂,"你看那''梅因雪的映衬/越来越显得高洁向上/雪因梅的点缀/越来越独具韵味让人惊叹''——这世上哪有什么单独的英雄,不过是你我互为知己,才成就了这一段佳话。" 第三章 江南雪北境 雪渐渐小了,天空透出些微的青灰色。唐瑭将写好的诗稿小心折起,塞进煜明的画篓里:"这诗先寄存在你这儿,待他日装裱好了,挂在你那''云麓草堂''的中堂,也好让来访的客人知道,我等并非只会舞文弄墨的酸儒。" 煜明笑着摇头,收拾起画具:"说起草堂,前儿刚得了块老松木,正想请你去瞧瞧,看能雕个什么摆件。" 两人说着话,沿着溪岸往山下走。雪在脚下发出"咯吱"的声响,惊起几只藏在梅枝间的山雀,扑棱棱飞过溪面,翅膀上抖落的雪沫子在半空划出几道银线。 "方才你那诗里写了梅雪,倒让我想起去年在江南见过的雪景。"煜明忽然开口,"那时我在苏州,恰逢小雪,青石板路上落了薄薄一层,乌篷船的船篷上也盖了些,远远看去,像是谁在水墨画上轻描了几笔淡铅。" 唐瑭听得入神,忍不住追问:"可曾见着梅花?" "自然见着了。"煜明眼中泛起笑意,"有家人家的院墙里伸出一枝红梅,花瓣上沾着雪,风一吹,雪沫子簌簌往下掉,那红就像要从墙里透出来似的。倒真应了那句''温婉披薄霜'',连那梅都显得柔润了些。" "江南的雪到底是小家碧玉,"唐瑭咂咂嘴,像是在品味什么,"我前年去北疆,才知道什么叫''雪落漫天,千山冰封,天地一色''。好家伙,那雪下起来跟倒海似的,放眼望去全是白,连太阳都成了个模糊的白盘子。" "哦?那可有梅?"煜明好奇地问。 "梅倒是有,不过跟咱们这儿的不一样。"唐瑭停下脚步,在雪地上用树枝画了个粗粝的轮廓,"那儿的梅长得矮,枝干跟铁疙瘩似的,开的花也小,颜色却比血还红。有一回我在戈壁上走着,忽然看见一丛梅长在石缝里,周围全是雪,就那点红,跟烧着的篝火似的,看得人心里发烫。" 煜明想象着北疆雪地里的红梅,忽然觉得唐瑭笔下的"倔强"有了更厚重的分量。同样是梅,在江南是"温婉披薄霜",在北疆却是"铁骨抗风雪",可无论是哪一种,都在各自的天地里活出了滋味。就像他和唐瑭,一个爱画山水,一个喜作诗文,性情虽有不同,却都在这岳麓山间,守着自己的一方天地。 "你说这天地之大,"煜明忽然有感而发,"梅雪相逢的景致,怕是有千万种模样吧?" 唐瑭将树枝往雪地里一插,笑道:"何止千万种!单是这岳麓山的梅,初雪时是一种韵致,深冬时又是一种风骨。就像你我,今日同看这初雪映梅,待到来年春深,再来看落花如雪,又该是另一番心境了。" 他说着,忽然从袖中摸出个酒葫芦,拔开塞子灌了一口,又递给煜明:"来一口?驱驱寒气。" 酒液入喉,带着浓烈的梅香。煜明呷了一口,只觉得一股热流从丹田升起,直往四肢百骸里钻。雪后的空气清冽无比,吸进肺里带着草木的清香。远处云麓宫的钟声隐隐传来,被雪滤过的声音格外空灵,像是从另一个世界飘来的梵音。 "唐兄,"煜明忽然开口,声音有些发哑,"方才你那诗里说''默默守望春潮'',我总觉得这''守望''二字用得好。你说咱们这般舞文弄墨,究竟是在守望什么?" 唐瑭接过酒葫芦,又灌了一口,喉结在暮色中微微滚动:"守望什么?或许是在守望这天地间的一点真性情吧。你看这梅,守着寒冬不肯谢;这雪,落下来就只为衬梅的颜色。咱们写的诗,画的画,若能像这梅雪一般,哪怕只能打动一个人,也算不负这山水了。" 他说着,抬头望向渐渐被夜色笼罩的山林,雪后的岳麓山像一幅淡墨山水画,唯有那几株红梅,在暮色中透着倔强的红。煜明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忽然觉得这天地间的万事万物,似乎都在以自己的方式诉说着某种默契——就像梅与雪,诗与画,他与唐瑭。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第四章 词心照雪明 回到云麓草堂时,天上已挂起一弯冷月。煜明推门进去,先往炉子里添了些炭,火光"噼啪"一声窜起来,映得满室通明。唐瑭将湿了的斗篷挂在衣架上,径直走到书案前,拿起煜明前日未完成的《寒江独钓图》。 "你这渔翁,倒像是从柳宗元的诗里走出来的。"唐瑭指着画中披蓑戴笠的老者,"只是这江雪画得还不够冷,得再添些飞白。" 煜明端来两杯热茶,放在案上:"正想请教唐兄,这雪意该如何表现?" 唐瑭放下画,端起茶杯暖手,热气氤氲了他的眉眼:"雪意不在多,而在韵。你看方才那初雪,落在梅枝上是一种韵,落在江面上又是一种韵。就像你那首《江雪》诗里说的''孤舟蓑笠翁'',这''孤''字用好了,雪意自然就出来了。" 煜明闻言,若有所思地拿起狼毫。他看着窗外的月色,想起方才溪畔的梅雪,忽然觉得笔下有了些灵感。笔尖在砚中蘸了淡墨,轻轻落在宣纸上,先勾出几笔远山的轮廓,用淡墨烘染出雪后的朦胧。然后在江面中央,点染出一叶扁舟,舟上的渔翁只用寥寥数笔勾勒,却偏偏在蓑衣上用了些留白,像是落了层新雪。 "好!"唐瑭在一旁击节赞叹,"这留白用得妙,比满纸涂白更有雪意。就像我那诗里写的''梅因雪的映衬'',有些东西,缺了反而更完整。" 煜明放下笔,看着渐渐成形的画,忽然笑道:"你那诗我越想越觉得有味,尤其是那句''梅雪关系是诗歌核心亮点''。其实何止是诗歌,这世间万物,又有多少不是像梅雪这般,相互成就的?" 唐瑭端起茶杯,轻轻吹了吹浮沫:"你这话倒是说到点子上了。我昨儿读《菜根谭》,里面说''让利精于取利,逃名巧于邀名'',起初不甚明白,今日见了梅雪,才知道真正的智慧,是懂得''相映成趣''。就像你我,一个画画,一个写诗,看似各不相干,实则......" "实则是你借我笔墨,我借你颜色,共同在这天地间,写一幅《梅雪之恋》。"煜明接口道,眼中笑意盈盈。 炉火又"噼啪"响了一声,爆出几点火星。唐瑭忽然站起身,走到窗边,望着被雪映得发亮的山林:"煜明兄,你说这世上有没有一种文字,能把梅的倔强、雪的清冽,还有你我此刻的心境,全都融在一起?" 煜明走到他身边,看着窗外那几株在月色中若隐若现的红梅,忽然想起方才在溪畔唐瑭念的诗句:"在寒风呼啸的侵袭中/散发出幽微的清香......根扎霜土,挺直脊梁/宛如冬日的炽热诗章/默默守望春潮"。 "有。"煜明轻声说,"这文字不在纸上,而在天地间,在你我心里。你看那梅,看那雪,看这茫茫夜色中的岳麓山——它们每天都在写着最动人的诗,只等有心人来读。" 唐瑭转过头,月光落在他脸上,竟比炉火光还要温柔:"说得好。就像你这''云麓词心录'',未必非要写成书册,只要你我每次对坐,能从这山水间读出些真意,便是最好的记录了。" 两人相视而笑,不再多言。炉火烧得正旺,将窗纸上的雪影映得明明灭灭。煜明走到书案前,摊开一张新的宣纸,提笔蘸墨。这一次,他没有画山水,也没有写渔翁,只是在宣纸上轻轻勾勒出几枝虬结的梅枝,然后在枝桠间,用淡墨点染出漫天飞舞的雪花。 唐瑭凑过来看,见他在画的角落题了一行小字:"梅雪初遇时,词心照雪明。" "好一个''词心照雪明''!"唐瑭抚掌大笑,"就冲你这题字,我也得再赋一首诗来配。"他说着,便拿起另一支笔,在画的另一侧写下: "霜风斩尽千山绿, 一点嫣红破寂寥。 雪落无痕香有韵, 相知何必在春朝。" 写完,两人看着这幅即兴之作,都忍不住笑了。窗外的雪不知何时又落了起来,细细密密的,将整个岳麓山都裹进了一层温柔的白纱里。炉子里的炭火烧得通红,映着满室的墨香与茶香,还有那幅尚未干透的《梅雪图》,在月色与火光中,静静散发着属于冬日的诗意。 煜明忽然觉得,这世间最难得的,并非梅的傲骨,也非雪的清魂,而是在这样一个寒夜,有知己相伴,能于笔墨间寻得一点真趣,于风雪中守得一颗词心。就像那梅与雪,彼此成就,彼此映照,共同在这寂寥的冬日里,谱一曲永不凋零的恋歌。而他的《云麓词心录》,才刚刚翻开第一页。 喜欢云麓词心录:白云着请大家收藏:()云麓词心录:白云着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二百六十二·年味记 云麓词心录 第一章 腊月市集雪 岳麓山的雪总是来得绵密,像揉碎了的棉絮,落在云麓草堂的青瓦上,积了薄薄一层。煜明推开窗,寒气裹着腊梅的香涌进来,他缩了缩脖子,见廊下唐瑭正踮着脚,用竹枝拨弄灯笼上的积雪,大红的灯笼在雪色里晃出一团暖光。 "昨夜下得这样密,今日市集怕是热闹。"唐瑭回头,鼻尖冻得通红,手里扬着半卷纸,"昨儿临了幅《岁朝清供图》,你瞧这水仙开得可还精神?" 煜明接过画轴展开,见宣纸上几株水仙斜逸而出,花头用淡墨勾染,花蕊却点了朱红,底下配着两颗青灰色的鹅卵石,旁侧题着一行小字:"腊月市声喧,寒香入墨妍。"他忍不住笑道:"你这朱红用得妙,倒像是把年集上的灯笼色借来了。" 两人说着话,已收拾妥当往山下走。雪在脚下咯吱作响,路过溪畔时,见几株老梅开了些花,雪落在瓣上,像是撒了层糖霜。唐瑭忽然停步,从袖中摸出个小本子记着什么,煜明凑近看,见上面写着:"霜雪压梅枝,人间正忙年。" "好个''人间正忙年''。"煜明点头,"方才路过张记年糕铺,已闻见米香了,想必今日市集该是摩肩接踵。" 市集果然热闹。青石板路上全是踩碎的雪,混着泥点子,走起来有些滑。卖年画的摊子前围了一圈人,煜明挤进去,见摊主正展开一幅《五子登科》,大红底色上五个娃娃抱着鲤鱼,笑得眉眼弯弯。他想起幼时父亲挑春联的模样,那时候父亲总说:"字要写得正,心才稳当。" "煜明兄看这幅如何?"唐瑭不知何时凑了过来,手里还捏着串糖葫芦,"你瞧这福娃的笑脸,倒像你家隔壁王婶家的小孙子。" 煜明接过糖葫芦咬了一口,酸甜的滋味在舌尖化开,忽然看见斜对角有个卖笔墨的摊子。摊主是个白胡子老者,正在收拾狼毫,笔杆上刻着"雪痕"二字,倒与唐瑭常用的那支相似。他想起方才唐瑭本子上的句子,忽然有了主意:"唐兄,你看这市集景象,可作得一首诗?" 唐瑭抹了把嘴边的糖渍,眯眼望着熙攘的人群:"且看——''腊月风裹糖衣暖,年画摊前红纸翻。父亲挑联寻墨趣,母亲议价问春鲜。''"他说到这里顿了顿,见煜明正盯着卖年糕的摊子出神,又续道,"蒸笼腾雾千门喜,丸子浮油百户欢。最是小儿贪嘴处,糖霜粘袖笑弯栏。" 周围几个听热闹的人都喝彩起来,老者也停下手里的活计,笑着递过一支笔:"这位公子好才情,用老夫这''雪痕''笔,定能写出更好的句子。" 煜明替唐瑭接过笔,触手生凉,却见笔杆内侧刻着极小的"思乡"二字。他心中一动,想起方才看见的年画,忽然对唐瑭说:"你这诗里缺了幅画,待我回去替你补个《年集图》,就用这''雪痕''笔,如何?" 唐瑭大笑,拍着他的肩膀:"甚好!只是别忘了把你偷吃丸子的模样也画上。" 第二章 厨房烟火暖 回到云麓草堂时,日头已偏西。煜明刚把买来的春联贴上,唐瑭就嚷嚷着饿了,非要钻进厨房找吃的。灶间还温着早上的粥,煜明掀开锅盖,热气腾地冒出来,恍惚间竟看见母亲的身影在蒸汽里若隐若现。 "你瞧这灶火,"唐瑭蹲在灶台前拨弄柴火,"让我想起小时候,每逢腊月廿八,母亲必蒸年糕,那蒸汽能把整个屋子都糊住。"他说着,从怀里掏出个油纸包,"方才在市集买的糯米粉,咱们也蒸一回?" 煜明看着那包雪白的糯米粉,忽然想起有一年冬天,母亲也是这样蹲在灶台前,给他烤红薯。火光映着母亲的脸,鬓角的白发被照得发亮。他点点头,接过粉包:"好,只是我手艺不佳,怕是蒸不出你说的那种味道。" 两人忙活起来。唐瑭负责和面,煜明则往灶里添柴。火光跳跃着,将两人的影子投在墙上,忽大忽小。糯米粉和着温水,在唐瑭手里渐渐成团,散发出淡淡的米香。 "记得小时候,"唐瑭忽然开口,声音有些闷,"母亲总让我帮忙揉面,说''力气要用在正地方''。有一回我贪玩弄洒了粉,被她敲了脑袋,可转眼又给我塞了块刚蒸好的年糕,烫得我直跳脚,她却在一旁笑。" 煜明往灶里添了块硬柴,火星噼啪溅起:"我母亲则爱炸丸子。每年除夕前,厨房总是飘着油香,我总趁她不注意,偷捏一个塞进嘴里,烫得直呼气,她看见了也只是说''慢些,没人跟你抢''。" 正说着,唐瑭已把年糕放进蒸笼,盖上盖子:"且等半个时辰。你瞧这火,跟我家老灶的脾气倒像,得用软柴慢慢引,急不得。" 等待的时间里,煜明找出宣纸,铺在厨房的小桌上。唐瑭凑过来,见他画的正是方才市集的景象,只是在角落添了个灶台,一个妇人正揭开蒸笼,蒸汽弥漫中,隐约可见年糕的轮廓。 "好个''蒸汽氤氲'',"唐瑭赞叹,"你这画里有烟火气,比那些空泛的山水更让人动心。"他说着,拿起方才那支"雪痕"笔,在画的另一侧题字:"灶火燃冬夜,年糕暖客心。人间烟火处,最是动乡魂。"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煜明看着那字,忽然觉得眼眶有些热。灶间的烟火气裹着年糕的甜香,渐渐浓起来,恍惚间,仿佛真的回到了故乡的厨房,母亲正笑着喊他:"明儿,来尝尝熟了没?" 蒸笼的气孔开始冒大气,唐瑭站起身去揭盖,白色的蒸汽瞬间充满了整个厨房。他用筷子戳了戳年糕,转过头来,脸上带着得意的笑:"你看,熟了!" 年糕出锅时,还是滚烫的。两人也顾不得烫,用小碟分着吃,软糯香甜的滋味在舌尖化开,果然有几分记忆里的味道。唐瑭吃得急,嘴角沾了些米渣,煜明看着他笑,忽然觉得,这云麓草堂的厨房,因为有了这烟火气,竟也有了家的模样。 第三章 除夕饺子月 除夕来得悄无声息。前几日的雪已化得差不多,只剩下背阴处还有些残雪,在阳光下闪着细碎的光。煜明和唐瑭早早贴好了春联,挂起了灯笼,云麓草堂顿时有了喜庆的模样。 "今年除夕,咱们也包些饺子吧。"唐瑭提议,手里晃着从市集买来的擀面杖,"我昨儿跟山下王大娘学了手,保准包得比你好。" 煜明不信,挽起袖子:"谁输谁赢还不一定呢。" 两人在书案上支起面板,开始和馅。唐瑭负责剁肉,咚咚的声音在屋子里回响,煜明则切韭菜,绿色的碎末散在白瓷盘里,看着就新鲜。 "记得小时候,"煜明一边切一边说,"母亲包饺子总让我擀皮,可我总擀不圆,不是厚了就是薄了,她无奈,只好自己来,还笑我''手笨得像熊爪子''。" 唐瑭闻言大笑,手里的刀差点切到手指:"你这算什么!我幼时学包饺子,捏出来的跟老鼠似的,被父亲罚站墙角,还是母亲偷偷塞给我两个煮好的,说''慢慢学,总会会的''。" 两人说着话,手上的活没停。唐瑭和的馅很香,混合着肉香和韭菜的清爽。煜明试着擀皮,果然还是有些歪扭,唐瑭在一旁打趣:"你这皮,怕是只能包''月牙饺''了。" "月牙饺就月牙饺,"煜明不服气,"只要味道好就行。" 包的时候才发现,唐瑭的手艺确实比他好。只见他左手托皮,右手用筷子挑馅,手指翻飞间,一个饱满的饺子就成型了,褶子均匀,像个小元宝。煜明则手忙脚乱,不是馅多了破皮,就是褶子捏得歪七扭八。 "你看你看,"唐瑭指着煜明包的饺子,笑得直不起腰,"这哪是饺子,分明是个''开口笑''!" 煜明也忍不住笑了,拿起那个"开口笑"饺子:"也罢,就叫它''笑口常开''饺。" 包了一会儿,唐瑭忽然停手,看着窗外的月亮:"煜明兄,你说此刻故乡的家人,是否也在包饺子?" 煜明顺着他的目光望去,见一轮圆月挂在墨蓝色的天上,清辉洒在草堂的院子里,给残雪镀上了一层银边。他想起故乡的除夕夜,一家人围坐在桌前包饺子,父亲喝着酒,母亲讲着故事,弟弟妹妹在一旁打闹,屋子里满是欢声笑语。 "应该是的。"煜明轻声说,"母亲想必又在念叨,说我包饺子总包不好。" 唐瑭叹了口气,又拿起一张皮:"咱们包些带铜钱的吧,就像故乡那样,谁吃到了,来年就有福气。" 煜明点头,找出几枚干净的铜钱,用布擦得锃亮。两人小心翼翼地将铜钱包进饺子里,仿佛包进去的不是铜,而是对来年的期许。 饺子下锅时,已是亥时。水沸了三滚,雪白的饺子在锅里上下翻滚,像一群白胖的娃娃。唐瑭揭开锅盖,热气带着香味涌出来,他吸了吸鼻子:"真香,跟我娘包的一个味儿。" 两人盛了饺子,坐在桌前吃。煜明咬了一口,烫得直呵气,却觉得格外香。忽然,他牙齿碰到一个硬东西,吐出来一看,竟是一枚铜钱。 "你看!"煜明举起铜钱,脸上露出惊喜的笑容。 唐瑭也替他高兴:"好啊,煜明兄来年必有福气!" 两人吃着饺子,喝着温热的米酒,听着远处偶尔传来的鞭炮声。月光透过窗棂洒进来,落在桌上的饺子碗里,也落在两人的脸上。煜明看着唐瑭,忽然觉得,虽然身处异乡,但有这样一位知己相伴,守着这草堂的灯火,竟也有了家的温暖。 第四章 词心寄乡愁 守岁的夜很长,两人索性把桌子搬到窗边,一边喝茶一边看月亮。唐瑭不知从哪里摸出一管洞箫,轻轻吹奏起来。箫声清越,带着淡淡的乡愁,在寂静的夜里回荡。 煜明拿出画纸,借着月光,开始勾勒方才包饺子的场景。他画了桌上的面板,画了两人包的饺子,也画了窗外的月亮。唐瑭的箫声停了,凑过来看:"你这画里,缺了首诗。" "正等你呢。"煜明笑道,将笔递过去。 唐瑭接过笔,沉吟片刻,在画的上方题道:"岁暮天涯客,灯前共此宵。饺香融雪夜,箫韵动春潮。旧岁随年去,新愁逐梦消。何当共剪烛,故里话今朝。" 煜明看着那诗,心中百感交集。是啊,"何当共剪烛,故里话今朝",这何尝不是他此刻的心愿。他想起白天在市集上看到的年画,想起厨房里的烟火气,想起除夕夜里包的饺子,忽然觉得,这故乡的年味儿,其实从未离开过,它一直藏在心底,只要有知己相伴,就能在异乡的灯火里,重新找回那份温暖。 "唐兄,"煜明忽然开口,"你说这年味儿,到底是什么?" 唐瑭放下笔,望着窗外的月亮,缓缓说道:"年味儿啊,是市集上的吆喝声,是厨房里的烟火气,是饺子里的铜钱响,是家人围坐的温暖。它是根,是无论走多远,都牵在心头的那根线。" 煜明点点头,拿起那支"雪痕"笔,在画的角落添了几株梅花,又题了一行小字:"年味如梅香,岁寒愈久长。" "好一个''岁寒愈久长''!"唐瑭赞叹,"就像你我这友情,历经岁月,愈发醇厚。" 两人相视而笑,不再多言。夜已经很深了,月亮悄悄西斜,给云麓草堂披上了一层温柔的银纱。炉子里的火还在微微燃烧,映着桌上的画稿和茶具,也映着两人脸上淡淡的笑意。 煜明忽然觉得,这《云麓词心录》,记的不只是山水诗词,更是这人间烟火,是知己情谊,是那剪不断的乡愁。就像这年味儿,无论身在何处,只要心中有情,笔下有诗,就能在岁月的长河里,留住那一份温暖与感动。 窗外,第一声鸡鸣隐约传来,新的一年,正踏着晨曦而来。煜明和唐瑭相视一笑,知道新的故事,又将在这云麓草堂里,悄然展开。 喜欢云麓词心录:白云着请大家收藏:()云麓词心录:白云着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263章 竹雨听琴记 云麓词心录·第二百六十三章.竹雨听琴记 第一章 修篁带雨青 谷雨过后的岳麓山,像是被谁打翻了青绿色的砚台。煜明背着画篓走在云麓宫后的石径上,鞋尖踢开一丛冒头的蕨类,叶片上的水珠簌簌落在青石板上,洇开的水痕像极了宣纸上晕染的淡墨。身后忽然传来木屐叩击石板的脆响,伴着一声朗笑:"煜明兄慢走,可曾听见竹林里的新笋在拔节?" 回头看时,唐瑭披着件半旧的月白襕衫,手里攥着一卷《竹谱》,发间还沾着几点雨星。他几步赶上来,将书往煜明画篓边一塞,自顾自摘了片竹叶卷成哨子:"方才在溪边见着几竿湘妃竹,竹节上的泪斑竟像谁用胭脂点染过,倒让我想起李义山那句''湘江竹上痕无限''。" 话音未落,山风忽然卷着细雨袭来。两人忙躲进路旁的竹亭,亭角的铜铃被风一吹,发出细碎的清响。煜明掀开画篓,见里面的宣纸竟已沁了些潮气,连忙取出晾在亭柱上。唐瑭凑过来看他昨日未完成的《竹石图》,指着画中一竿斜出的墨竹笑道:"你这竹节用了''乙''字形勾勒,倒像是郑板桥笔下的风骨,只是这雨意还差了三分。" "正想请教唐兄,"煜明望着亭外被雨雾笼罩的竹林,"如何用笔墨表现这潇湘竹雨?" 唐瑭伸手接住一滴檐角的雨水,指尖在石桌上轻轻一划:"雨竹之妙,在于''湿''与''透''。你看那新竹的叶子,被雨水压得低垂,却又透着股韧劲,这便要在浓墨里掺些水,一笔下去既有坠感,又留着飞白。"他说着,忽然从袖中摸出支狼毫,就着石桌上的雨水调墨,"且看我演示——" 笔锋在虚空游走,煜明仿佛看见万千竹叶在雨中翻卷。唐瑭口中念念有词:"修篁带雨青欲滴,叶叶声声是别离......不,这意境太愁了,换个气象。"他顿了顿,笔尖陡然一转,"应是''雨洗娟娟净,风吹细细香'',你瞧这竹梢的颤动感,须得用侧锋扫出,再以淡墨烘染雨雾......" 雨势渐渐大了,竹亭外的世界被织成一片朦胧的绿纱。煜明看着唐瑭笔下渐渐成形的《竹雨图》,忽然觉得那墨色的竹叶上,真的凝着晶莹的雨珠,仿佛下一刻就会顺着纸页滚落。他想起去年在洞庭湖见到的雨景,船篷上的雨声与竹林里的声响竟有几分相似,都是天地间最自然的乐章。 第二章 琴音入竹深 雨到申时才渐渐歇了。两人沿着被雨水冲刷得发亮的石径往下走,忽见前方溪畔的竹林里透出一角青瓦。唐瑭眼睛一亮:"莫不是张处士的竹隐庐?听说他藏着一床唐代雷琴,今日倒要去讨杯茶喝。" 竹隐庐的柴门虚掩着,门前的石臼里积着雨水,几尾红鲤在里面悠然游动。叩门时,里面传来苍老的声音:"可是云麓草堂的两位公子?茶已煮好,进来吧。" 推门进去,只见屋内陈设极简,唯有靠窗的竹案上摆着一床断纹琴,琴尾刻着"泠然"二字。张处士穿着葛布道袍,正往泥炉里添炭,炉上的砂壶噗噗冒着白汽,散发出松针的清香。 "方才在竹亭听见二位论画,"处士笑道,指了指墙上挂着的《竹雨图》,"唐公子那''湿墨写竹''的法子,倒与我这琴音有些相通之处。" 唐瑭好奇上前,手指轻轻拂过琴弦,发出清越的声响:"愿闻其详。" 处士取过茶盏,斟了杯碧色的茶汤:"弹琴如写竹,须得''心手相应''。你看这雨竹的叶子,看似柔弱,却能承住千滴雨珠而不折,正如琴弦虽细,却能发出穿云裂石之声。"他说着,抬手抚琴,指尖在琴弦上轻轻一抹,顿时有清泠的音波漫开,仿佛雨打竹叶的声响。 煜明坐在一旁,只觉得那琴音时而如细雨润物,时而如骤雨打叶,间或有几声泛音,像极了竹梢上滚落的雨珠。他忽然想起方才唐瑭画竹时的笔触,那浓淡相间的墨色,竟与这琴音的虚实变化如此相似。 "处士可知,"唐瑭停住抚琴的手,"方才在竹亭,我正与煜明兄论及''雨竹入画''的要诀,不想此处竟有''雨竹入琴''的妙音,当真是''诗书画琴,本为一体''。" 张处士闻言抚掌:"公子说得是!老夫这琴曲《潇湘水云》,末段便模拟雨打竹林之景,可惜世人多爱听激昂处,少有人留意这''细雨润竹''的淡远之境。" 煜明看着案上的《竹雨图》,又听着余韵未绝的琴音,忽然有了灵感。他取出画篓里的宣纸,就着处士的砚台磨墨,提笔便画:"我欲将这琴音画下来,唐兄可愿题诗?" 唐瑭大笑,接过笔在一旁题道:"雨打修篁万点声,琴弦震颤诉幽情。丹青难写空灵意,幸有泠然洗俗尘。" 处士看着书画合璧的新作,连连点头:"好一个''丹青难写空灵意''!二位公子可知,这竹雨琴音里,藏着的正是''空而不虚,淡而有味''的天地之道啊。" 第三章 茶烟悟竹心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茶过三巡,雨雾已渐渐散去。张处士引着两人来到后院,只见半亩方塘边种满了湘妃竹,竹竿上的紫褐色斑点在夕阳下泛着微光。唐瑭伸手轻抚竹身,忽然叹道:"以前只知''斑竹一枝千滴泪'',今日才知这泪斑原是天地造化的印记。" "公子错了,"处士微笑着摇头,"这不是泪,是竹的风骨。"他指着一竿新竹,"你看它生长时,每节都要经历一次脱壳,就像人要历经磨难才能成器。那些斑点,是它与风雨搏击留下的勋章。" 煜明闻言,想起自己画竹时,总爱强调竹节的挺拔,却未曾想过这挺拔背后的磨砺。他看着夕阳透过竹叶洒下的光斑,忽然觉得每一片竹叶都在诉说着坚韧的故事。 "处士可曾见过,"唐瑭忽然问道,"狂风暴雨中的竹林?" "自然见过。"处士望向远处的竹林,目光悠远,"有一年岳麓山遭台风,万木皆折,唯有这竹林,虽被风吹得伏地,却在风停后一一挺立起来。当时我便想,这便是''君子之柔''啊——看似退让,实则坚守。" 煜明心中一动,忽然想起苏轼的"宁可食无肉,不可居无竹"。以前只觉是文人雅趣,今日在竹隐庐听琴品茶,才明白这竹中竟藏着人生的大智慧。 "唐兄,"煜明转头看向同伴,"你那首题画诗,可否再续两句?" 唐瑭沉吟片刻,朗声道:"前贤常赞此君节,更爱虚怀若谷情。最是风雨从容处,不与凡木竞枯荣。" 张处士抚须长叹:"好一个''不与凡木竞枯荣''!二位公子可知,老夫在此种竹三十年,所求不过是这两句诗的境界啊。" 夕阳将落,竹影在地上拉得很长。煜明看着眼前的修竹,忽然觉得它们不再是画中的物象,而是有生命的知己。它们在风雨中低吟,在晴日里舒展,用自己的方式诠释着天地间的大道。 第四章 词心印竹痕 离开竹隐庐时,暮色已合。唐瑭怀里揣着张处士送的琴谱,煜明的画篓里则多了几枝新采的竹枝。两人走到溪畔,见一弯新月已挂上竹梢,月光透过叶隙洒在水面上,碎成千万片银鳞。 "你说,"唐瑭忽然停步,"今日所见所闻,可入得《云麓词心录》?" 煜明望着水中的竹影,想起竹亭中的论画、庐内的琴音、后院的茶烟,缓缓点头:"自然入得。你看那竹,生于山野却不卑,立于风雨而不屈,这不正是你我要寻的''词心''吗?" 他说着,取出画篓里的宣纸,就着月光勾勒竹影。唐瑭则在一旁轻吟:"月照修篁影自斜,清风送露落琴家。此君不解人间事,却教词心印竹霞。" 墨色在宣纸上晕染,煜明笔下的竹影并非写实,而是用淡墨勾勒轮廓,再以留白表现月光。他想起张处士说的"空而不虚",便在竹梢处添了几点飞白,竟似有月光在叶间流淌。 "好个''词心印竹霞'',"煜明放下笔,看着渐渐成形的《竹月图》,"这''印''字用得极妙,仿佛我们的心意,都被这竹影收藏了。" 唐瑭笑着点头,伸手折了根带叶的竹枝,在地上写道:"竹有千节,节节能留月痕;人有百情,情情可入词心。今日与煜明兄听琴观竹,方知世间至美,不在笔墨声色,而在天地与人心的相映成趣。" 夜风渐起,竹林发出沙沙的声响,像是在应和两人的对话。煜明忽然觉得,这《云麓词心录》记的何止是山水诗词,更是他与唐瑭在天地间寻找知己的历程。就像这竹,看似孑然独立,却在风雨中与万物相连,而他们的友情,也如同这竹影月光,看似清淡,却能在岁月里留下永恒的印记。 "回吧,"煜明收起画稿,对唐瑭笑道,"明日晴好,正好去画那竹梢上的朝阳。" 唐瑭点头,将竹枝抛入溪中,看它顺着水流漂远:"甚好,只是别忘了带上处士送的琴谱,让琴声与竹影,共绘一幅《云麓早晴图》。" 两人相视而笑,并肩往云麓草堂走去。身后的竹林在月光下静静伫立,仿佛一位沉默的智者,见证着这对知己在山水间留下的词心与竹痕。而《云麓词心录》的下一页,正等待着朝阳与琴音的到来。 喜欢云麓词心录:白云着请大家收藏:()云麓词心录:白云着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