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摄政王?朕的puppy罢了!》 第1章 第 1 章 永昌十七年的初雪,下得又急又猛。不过申时末刻,天色已沉如泼墨,鹅毛般的雪片簌簌落下,将雕梁画栋的京城裹上一层素缟。 凛冽的寒风卷着雪沫,刀子似的刮过空寂的朱雀长街,唯有檐角悬挂的几盏气死风灯在风雪中挣扎摇曳,投下昏黄摇曳、鬼魅般的光晕。 街角一处不起眼的别院,名唤“听雪居”。院门紧闭,隔绝了外界的风雪,却隔不断里头隐隐飘出的、几不成调的琴音。那琴声断断续续,嘶哑干涩,如同濒死之人的呜咽,在寂静的雪夜里显得格外刺耳而诡异。 院中正房,炭火烧得正旺,暖意融融,却驱不散弥漫在空气中的一丝若有似无的血腥气。 沈昭裹着一件半旧的月白棉斗篷,独自一人坐在临窗的矮榻上。面前摆着一张焦尾古琴,琴弦却已断了两根。 她低垂着眼睫,指尖漫不经心地拂过断裂的弦,发出几声喑哑的噪响。 火光跳跃,映着她一张巴掌大的小脸,苍白得近乎透明,唯有一双眸子,沉静幽深,仿佛两口望不见底的寒潭,将所有情绪都吞噬殆尽。 “姑娘……”一个身着灰布袄子、面色同样苍白的侍女端着药碗进来,声音带着抑制不住的颤抖,“您的手……还是上点药吧?那琴弦……” “无妨。”沈昭的声音很轻,带着一种奇异的平静,像碎冰相击。她缓缓抬起右手,白皙纤长的手指上,几道细长的血痕清晰可见,是方才用力过猛,被骤然绷断的琴弦割伤的。血珠正沿着指尖缓慢渗出,滴落在琴身暗沉的木纹上,洇开一小片深色印记。 她看着那血迹,唇角竟极细微地向上弯了一下,转瞬即逝,快得让人以为是错觉。 侍女春杏看得心惊肉跳,捧着药碗的手抖得更厉害。她伺候这位“孤女”小姐不过月余,只觉得这位主子身上有种说不出的邪性。 明明看着弱不禁风,一阵风就能吹倒,眼神却冷得像冰,行事更是……令人胆寒。 就如今日,她竟亲手点燃了这架价值千金的古琴一角,又故意弹断琴弦,只为弄出这凄厉刺耳的动静。 “药放下,你去歇着吧。”沈昭淡淡道,目光依旧停留在自己染血的手指上。 春杏如蒙大赦,放下药碗,几乎是逃也似的退了出去。 房门关上,室内重归寂静,只有炭火偶尔发出的“噼啪”轻响。沈昭脸上的那点平静瞬间褪去,只剩下冰冷的算计。她伸出舌尖,轻轻舔去指尖上那滴将落未落的血珠,铁锈般的腥味在口中弥漫开。 快了。 算算时辰,那场精心策划的“意外”也该来了。 她需要的“观众”,也该到了。 窗外风雪声似乎更大了些。 突然! “砰——!”一声巨响!听雪居那不算厚实的院门,竟被一股巨力猛地撞开!碎裂的木屑混合着积雪四溅! 几个浑身浴血、状若疯虎的黑衣人持刀闯入,浓重的血腥气瞬间盖过了室内的暖香。为首一人脸上带着狰狞刀疤,眼神凶戾,目光如毒蛇般扫过空旷的庭院,最终死死锁定了正房那扇透出灯光的窗户。 “沈昭!贱人!纳命来!”嘶吼声穿透风雪,带着刻骨的仇恨。 屋内的沈昭,在门被撞开的瞬间,身体几不可察地绷紧了一瞬,随即又迅速放松下来。她甚至没有立刻起身,只是慢条斯理地用一方干净的素帕,仔细地、一根根擦拭着受伤的手指,仿佛门外那催命的怒吼只是蚊蝇嗡鸣。 刀疤脸显然被她的镇定激怒,狂吼一声,提着仍在滴血的钢刀,带着手下直扑正房! “砰!”房门被一脚踹开! 凛冽的风雪裹挟着刺骨的寒意和浓烈的血腥味,猛地灌入温暖的室内。炭盆里的火苗被劲风压得陡然一矮,室内光线瞬间昏暗。 刀疤脸一眼就看到了窗边矮榻上那个单薄的身影。少女裹在月白斗篷里,背对着门口,依旧在擦拭手指,仿佛对身后索命的凶徒毫无所觉。那份异样的沉静,在刀光血影的映衬下,透出一种令人心悸的诡异。 “装神弄鬼!”刀疤脸狞笑一声,钢刀高举,“今日就用你的人头,祭我兄弟在天之灵!” 刀锋挟着刺耳的破空声,狠狠劈落! 就在刀锋即将触及沈昭后颈的刹那—— 异变陡生! “嗤——!” 一道细微得几乎听不见的破空声响起! 刀疤脸的动作猛地一滞!他高举钢刀的右臂僵在半空,脸上的狞笑凝固,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极致的惊愕和不敢置信。他艰难地低下头,看向自己的胸口。 一枚细如牛毛、通体泛着幽蓝光泽的银针,正颤巍巍地钉在他的心口位置。 “呃……”他只来得及发出一声短促的、意义不明的气音,庞大的身躯便如同被抽去了所有骨头,轰然向前栽倒!手中的钢刀“哐当”一声砸在地板上,溅起几点火星。 他身后的几个黑衣人惊呆了,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沈昭缓缓转过身。 她的动作并不快,甚至带着一种病弱的迟缓。苍白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唯有一双眼睛,寒潭般幽深,平静无波地扫过地上尚在抽搐的尸体,以及那几个惊骇欲绝、如同被钉在原地的黑衣人。 “谁派你们来的?”她的声音依旧很轻,却带着一种冰棱碎裂般的冷意,清晰地传入每一个黑衣人耳中。 那几个人被她毫无温度的目光一扫,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比屋外的风雪还要刺骨!为首那人的死状太过诡异离奇,眼前这看似柔弱的少女身上,散发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危险气息! “妖……妖女!”其中一人牙齿打颤,色厉内荏地吼了一声,却不由自主地后退了一步。 沈昭微微歪了下头,这个本该显得天真的动作,在她做来却带着一种残忍的好奇。她抬起刚刚擦拭干净、却依旧残留着淡淡血痕的右手,指尖轻轻捻动了一下。 就是这个细微的动作,如同某种催命的信号! 剩下的几个黑衣人瞳孔骤然收缩,恐惧瞬间压倒了凶性!他们怪叫一声,竟是不敢再上前,反而转身就想夺门而逃! 晚了。 “嗖!嗖!嗖!” 数道幽蓝的寒芒再次从沈昭袖中无声激射而出!精准地没入那几个逃窜身影的后心! 惨叫声戛然而止。 几具尸体如同破麻袋般接连扑倒在冰冷的雪地里,溅起一片片猩红的血花,迅速被漫天飞雪覆盖、消融。 浓重的血腥味在小小的院落里弥漫开来,与凛冽的雪气混合,形成一种令人作呕的甜腥。 风雪更急了。呜呜的风声像是厉鬼的哭嚎。 沈昭站在门口,月白的斗篷在寒风中猎猎作响。她静静地看着庭院中横七竖八的尸体,脸上依旧没有半分波澜。仿佛刚刚收割的不是几条人命,只是拂去了衣襟上的一点尘埃。 她缓缓抬起右手,看着那几道已经停止渗血的伤痕,指尖轻轻摩挲着冰冷的断弦。一丝极淡的、近乎愉悦的弧度,终于在她苍白的唇角浮现。 “戏台搭好了……”她低语,声音轻得像叹息,瞬间被风雪吞没,“只等……那唯一的‘看客’登场了。” 几乎在她话音落下的同时—— “哒、哒、哒……” 一阵沉稳、清晰、带着某种独特韵律的马蹄声,由远及近,踏碎了长街死一般的寂静。那声音不疾不徐,却带着一种不容忽视的、令人窒息的威压,穿透漫天风雪,直逼听雪居的院门。 沈昭眼底的寒潭深处,终于掠过一丝锐利如刀锋的光芒。 他来了。 权倾朝野,手握生杀予夺之权,这座帝都真正的主宰——摄政王,萧凛。 风雪中,一队玄甲骑士如同沉默的钢铁洪流,簇拥着一人一骑,出现在听雪居洞开的、狼藉的院门口。 当先那人,身披玄色狐裘大氅,端坐于一匹通体漆黑、神骏非凡的乌骓马上。风雪肆虐,吹动他大氅的下摆,露出里面深紫色的亲王蟒袍一角,金线绣制的四爪蟒纹在雪光下反射出冰冷尊贵的微芒。 他的面容隐在兜帽的阴影里,看不真切,唯有一道线条冷硬的下颌,和紧抿的薄唇,透出刻骨的威严与漠然。 他勒住马缰,幽深的目光缓缓扫过庭院中那几具尚带余温、正迅速被积雪掩埋的尸体,最后,落在了倚门而立、在漫天风雪中显得格外单薄脆弱的少女身上。 四目相对。 沈昭迎上那道极具穿透力的目光,身体几不可察地晃了一下,本就苍白的小脸瞬间褪尽最后一丝血色。她像是被眼前惨烈的景象和骤然降临的威压彻底击垮,眼中瞬间蓄满了惊惶无助的泪水,如同受惊的小鹿,仓惶后退半步,脚下却被门槛一绊—— “啊!”一声短促的惊呼,带着破碎的哭腔。 那纤细的身影如同风中凋零的玉兰,软软地向后倒去。月白的斗篷在风雪中铺展开,像一朵骤然失去生机的花。 就在沈昭即将跌倒在冰冷地面的瞬间—— 一道玄色的身影如同鬼魅般掠过!带着一股凛冽的、混合着沉水香与冰雪气息的风。 一只戴着玄色麂皮手套的大手,稳稳地、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道,托住了她纤细的后腰。那力道极大,几乎将她整个人提了起来,牢牢地禁锢在臂弯之中。 沈昭撞进了一个坚硬而冰冷的怀抱。玄色狐裘的绒毛蹭着她的脸颊,带着陌生的、属于上位者的强势气息。她的额头甚至能感觉到对方胸膛传来的、沉稳有力的心跳,一下,又一下,敲打着她的神经。 她似乎被这突如其来的接触吓坏了,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像一片在寒风中瑟瑟发抖的落叶。 泪水如同断了线的珠子,大颗大颗地滚落,浸湿了对方胸前昂贵的狐裘。她挣扎着想退开,却因为“惊吓过度”而浑身脱力,只能徒劳地揪住对方胸前的一小片衣襟,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王……王爷……饶命……”破碎的呜咽从她苍白的唇瓣间溢出,带着极致的恐惧和卑微的祈求。那双刚刚还幽深如寒潭的眸子,此刻盈满了惊惶的泪水,脆弱得不堪一击。 萧凛低垂着眼睑,兜帽的阴影下,他的目光如同最锋利的冰棱,无声地审视着怀中这具温软却颤抖的身躯。 少女身上的气息很干净,带着一丝若有似无的药香,混合着一点极淡的血腥味。她的颤抖如此真实,泪水如此滚烫,那份惊惶无助几乎要满溢出来。 然而,就在刚才,她转身看向那些尸体时,那瞬间平静无波的眼神,如同深渊般死寂……他捕捉到了。 有趣。 一只披着羊皮、爪子却染着血的小狼崽子。 第2章 第 2 章 萧凛的唇角,勾起一丝极淡、极冷的弧度,转瞬即逝。他并未立刻松开手,反而收紧了臂弯,将怀中这具温软又脆弱的身体箍得更紧了些,清晰地感受着她因恐惧而加剧的颤抖。 “别怕。”他的声音低沉醇厚,如同陈年的烈酒,带着一种奇异的、能安抚人心的磁性,可仔细听去,那深处却是一片毫无波澜的冰冷,“有本王在。” 他抬眸,目光如实质般扫过庭院中那几具尸体,以及洞开的、一片狼藉的院门。他带来的玄甲卫早已无声散开,如同最精密的机器,迅速封锁现场,检查尸体,动作利落得没有一丝多余声响,将地上的血腥与混乱尽数隔绝在身后,形成一个无形的、肃杀的保护圈。 “李敖。”萧凛开口,声音不大,却清晰地穿透风雪。 一名身着玄甲、面容冷峻的将领立刻上前一步,单膝跪地:“末将在!” “查。”一个字,言简意赅,却带着千钧之力,“这些人是谁派来的?为何追杀一个弱女子?天亮之前,本王要答案。” “遵命!”李敖沉声应道,没有半分迟疑。 吩咐完,萧凛的目光才重新落回怀中的沈昭脸上。他微微低下头,兜帽的阴影几乎将沈昭整个笼罩。他的气息拂过她的额发,带着一种强大的、令人窒息的压迫感。 “你叫什么名字?”他问,声音依旧低沉,听不出喜怒。 沈昭像是被他的气息惊到,身体又是一颤,长长的睫毛上还挂着泪珠,怯生生地抬起眼,迎上那双深不见底的黑眸,如同受惊的蝶翼:“民……民女沈昭……字明微……”声音细若蚊呐。 “沈昭……”萧凛重复了一遍这个名字,舌尖仿佛在品味着什么。 他深邃的目光在她苍白却难掩精致的小王爷脸上逡巡,掠过她犹带泪痕的眼角,最后停驻在她右手那几道明显的、被琴弦割破的血痕上。 “手怎么回事?”他问,语气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询问。 沈昭瑟缩了一下,下意识地想把手藏到身后,却被萧凛更快地捉住了手腕。戴着麂皮手套的手指冰冷而有力,如同铁钳,轻而易举地阻止了她的退缩。 “琴……琴弦断了……”她小声啜泣着解释,声音带着委屈的哽咽,“想弹首曲子定定神……可……可心里害怕……手上失了力道……”她说着,似乎又想起了方才的恐怖遭遇,泪水再次汹涌而出。 萧凛捏着她纤细的手腕,指腹隔着薄薄的手套,能清晰地感受到她肌肤的细腻和冰凉。那几道伤痕并不深,却在她过分白皙的皮肤上显得格外刺眼。他垂眸看着,浓密的眼睫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阴影,遮住了眸底深处一闪而过的探究。 “害怕?”他低低地重复,语气意味不明。拇指的指腹状似无意地、带着一丝安抚意味地,轻轻摩挲过她手腕内侧最细嫩的肌肤。 那触碰带着手套粗糙的纹理,并不温柔,甚至带着一种审视的意味。沈昭的身体瞬间僵硬,一股寒意顺着脊椎窜上。她强压下心底翻涌的冷意和几乎要破体而出的攻击本能,任由那冰冷的指腹在自己手腕上流连,脸上依旧是那副楚楚可怜、惊魂未定的模样,泪水无声地滑落。 “嗯……”她细声应着,带着浓浓的鼻音,像一只寻求庇护的幼兽,甚至试探性地、无比依赖地,将额头轻轻抵在了他坚实的胸膛上,汲取那一点点微不足道的暖意。 萧凛的身体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 怀中少女的依赖是如此自然,如此脆弱,带着一种全然交付的信任感。 她的发顶就在他下颌处,淡淡的药香混合着少女特有的体息钻入鼻端。她的颤抖似乎也因为这依靠而平息了一些。 然而,那手腕上残留的、属于断弦的粗糙触感,以及庭院里那几具死状诡异、身中奇毒暗器的尸体……都在无声地诉说着截然不同的故事。 矛盾。极致的矛盾。 危险。诱人深入的危险。 萧凛眼底的墨色翻涌,如同酝酿着风暴的深海。他非但没有推开这主动的靠近,反而将手臂收得更紧了些,几乎是将她整个人嵌入了自己怀中。玄色的大氅张开,将她单薄的身体完全裹住,挡住了外面肆虐的风雪。 “来人。”他开口,声音恢复了惯常的冷沉,“将沈姑娘,带回王府。” 命令下达,不容置喙。 李敖立刻应声:“是!” 沈昭似乎被这突如其来的决定惊到了,在他怀里猛地抬起头,泪眼朦胧地看着他,带着一丝茫然和无措:“王……王爷?” “这里不安全。”萧凛言简意赅,目光扫过地上的血迹,带着一种理所当然的掌控,“从今日起,你暂居摄政王府。” 不是询问,是宣告。 他松开钳制她手腕的手,转而用那只戴着麂皮手套的手,略显粗粝地、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道,拭去她脸颊上未干的泪痕。动作谈不上温柔,甚至带着一种审视物品般的随意。 “把眼泪擦干。”他看着她那双依旧水汽氤氲的眸子,声音低沉,带着一种奇特的、近乎命令的安抚,“本王这里,不需要无用的泪水。” 沈昭的身体在他怀中微微僵住,随即又放松下来。她顺从地垂下眼睫,长长的睫毛如同蝶翼般轻颤,遮住了眼底深处一闪而逝的、冰冷锐利的光芒。 “是……谢王爷……庇护之恩……”她的声音依旧带着劫后余生的虚弱和感激,细弱蚊蝇。 她顺从地依偎在他怀中,任由他玄色的大氅将自己完全笼罩,隔绝了外界所有的窥探。在无人看见的角度,她那只染着血痕、曾被琴弦割破的右手,指尖微微蜷缩了一下,仿佛在无声地感受着方才那冰冷手套下传来的、属于顶级猎食者的力量与危险。 猎物,终于踏入了她精心布置的陷阱中心。 只是,谁是真正的猎人,此刻犹未可知。 风雪之中,玄甲骑士沉默地护卫着。萧凛抱着怀中“柔弱不堪”的少女,翻身上马。 乌骓马一声长嘶,载着两人,在漫天飞雪中,踏着朱雀长街上尚未凝固的血迹和雪泥,朝着那座象征着帝国最高权力与最深黑暗的摄政王府,疾驰而去。 摄政王府。 这座府邸占据了京城最核心的位置,紧邻皇城,其规模之宏大、气象之森严,甚至隐隐有凌驾于宫禁之上的威势。 高耸的朱红门墙如同沉默的巨兽,俯瞰着脚下的芸芸众生。门口两尊巨大的石狻猊怒目圆睁,獠牙毕露,在风雪中更添几分狰狞肃杀。 玄甲卫如同黑色的潮水,簇拥着主人的车驾无声地涌入侧门,厚重的府门在身后缓缓关闭,发出沉闷的巨响,彻底隔绝了外界的风雪与窥探。 府内是另一番景象。 亭台楼阁,飞檐斗拱,无不精雕细琢,气派非凡。然而行走其间,却感受不到丝毫的烟火暖意。 雕栏玉砌之间,弥漫着一股冰冷沉肃的气息。仆从侍卫皆身着深色服饰,行止间悄无声息,面容刻板,眼神锐利如鹰隼,透着一股训练有素的冰冷和警惕。 偌大的王府,静得可怕,只有靴子踏在清扫干净的石板路上发出的单调回响,以及呼啸的风声在空旷的庭院间穿梭呜咽。 沈昭被安置在王府西侧一处名为“漱玉轩”的独立小院。院如其名,精巧雅致,回廊曲折,引了一弯活水环绕,池边几株老梅在风雪中虬枝傲立,枝头已绽开点点红苞,暗香浮动。 室内陈设更是极尽奢华,紫檀木的家具泛着幽光,博古架上陈列着价值连城的玉器古玩,鲛绡帐幔,云锦被褥,暖炉里燃烧着上好的银丝炭,温暖如春,熏香袅袅。 然而,这看似精美舒适的“金丝笼”,处处透着无形的禁锢与窥视。 院门外,两名玄甲卫如同铁铸的雕像,寸步不离。院内的侍女仆妇,表面上恭敬温顺,低眉顺眼,但沈昭能清晰地感受到,她们每一个动作、每一次呼吸都带着一种刻板的规律,眼神更是锐利而警惕,时刻留意着她的一举一动,任何细微的异常都会被迅速捕捉、上报。 这里没有“意外”,只有无处不在的掌控。 沈昭坐在临窗的暖炕上,身上已经换上了一件王府准备的簇新藕荷色锦缎袄裙,衬得她脸色愈发苍白。春杏小心翼翼地捧着一碗热气腾腾的参汤进来,脸上带着劫后余生的庆幸和后怕。 “姑娘,您快喝点参汤压压惊,暖暖身子。”春杏将汤碗放在炕几上,声音压得极低,“这王府……真是吓死人了……外面那些侍卫,眼神跟刀子似的……” 沈昭没有碰那碗汤。她只是安静地看着窗外,风雪依旧,漱玉轩内的梅枝在风中摇曳。她的眼神平静无波,仿佛白日里那场惊心动魄的刺杀和摄政王带来的巨大威压,都只是过眼云烟。 “王爷……待姑娘真是看重。”春杏见她沉默,又试探着小声说道,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讨好,“这漱玉轩,听说除了王爷自己住的‘凌渊阁’,就属这里最好了……” 沈昭终于收回目光,淡淡地瞥了春杏一眼。那眼神并不锐利,却让春杏瞬间噤声,一股寒意从脚底升起。 “祸从口出。”沈昭的声音很轻,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在这里,多看,少说,最好……什么都别想。” 春杏脸色一白,连忙低下头:“是……是,奴婢知道了。”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沉稳的脚步声,伴随着侍女恭敬的通报:“王爷。” 春杏吓得浑身一抖,慌忙退到角落,恨不得把自己缩进墙缝里。 门帘被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掀起。 萧凛走了进来。他已经脱去了沾着风雪的大氅和厚重的朝服,换上了一身玄色暗云纹的常服,腰间束着玉带,更显得身姿挺拔如松,气势迫人。 他眉宇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但那双眼睛依旧锐利如鹰隼,进门的一瞬间,目光便精准地锁定了暖炕上的沈昭。 他手中拿着一只小巧的、通体莹白的玉盒。 “王爷。”沈昭挣扎着想要起身行礼,动作间带着显而易见的虚弱和惊惶。 “坐着。”萧凛的声音听不出情绪,几步便走到炕前,高大的身影投下一片阴影,将沈昭完全笼罩。他身上那股冷冽的沉水香气混合着淡淡的硝烟味,或许是刚从某个杀伐之地归来?瞬间充斥了沈昭的感官。 他并未坐下,只是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目光落在她放在膝上、依旧缠着素帕的右手。 “手。”他言简意赅地命令道。 沈昭微微一颤,依言缓缓抬起右手,解开那方素帕。几道伤痕暴露在温暖的空气和对方审视的目光下。伤口已经不再流血,但红肿未消,在白瓷般的肌肤上显得格外刺目。 萧凛的目光在那伤痕上停留了片刻,眼神幽深难辨。他打开手中的玉盒,一股清冽的药香瞬间弥散开来。盒中是色泽碧绿、质地细腻如膏脂的药膏。 “这是宫里的‘碧凝霜’,生肌祛疤有奇效。”他语气平淡地解释,随即做了个让沈昭意想不到的动作——他竟直接在炕沿坐下,然后伸出自己修长有力的手指,用指腹蘸取了一点冰凉的药膏。 沈昭的身体瞬间绷紧!她下意识地想缩回手,却被萧凛更快地用另一只手牢牢扣住了手腕!他的掌心滚烫,力道极大,带着不容置疑的禁锢感,将她纤细的手腕牢牢固定在他面前。 “别动。”他抬眸看了她一眼,眼神平静,却带着一种不容抗拒的威压。 沈昭被迫定在原地,只能眼睁睁看着他那蘸着碧绿药膏的手指,带着手套残留的粗糙感,无比直接地、甚至有些粗鲁地,涂抹在她敏感的伤口上! “嘶——”冰凉的药膏接触到破损的皮肤,带来一阵尖锐的刺痛。沈昭倒抽一口冷气,眉头瞬间蹙紧,眼中生理性的泪水瞬间涌了上来,在眼眶里打转。她咬紧了苍白的下唇,才没有痛呼出声。 萧凛的动作没有丝毫停顿,也毫无怜香惜玉之意。他的手指带着一种近乎冷酷的精准,在那些细长的伤口上用力涂抹、按压,仿佛不是在处理一个弱女子的伤处,而是在打磨一件器物。药膏的清凉很快被伤口被按压带来的、更强烈的灼痛感取代。 沈昭痛得指尖都在微微颤抖,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她被迫仰着头,看着近在咫尺的这张脸。离得如此之近,她能清晰地看到他深邃的眉眼,高挺的鼻梁,紧抿的薄唇,以及下颌处那道冷硬而性感的线条。他的气息拂过她的脸颊,带着强烈的侵略性。 这根本不是上药,而是一种试探,一种惩戒,一种无声的宣告——宣告他对她身体的绝对掌控权。 第3章 第 3 章 “疼?”萧凛似乎察觉到了她细微的颤抖和强忍的痛苦,手上的力道却并未减轻分毫。他抬眸,目光沉沉地锁住她盈满痛楚泪水的眼睛,唇角勾起一丝极其细微、近乎残忍的弧度,“知道疼就好。” 他的声音低沉,如同贴着耳廓响起,带着一种奇异的、令人心悸的磁性:“记住这份疼,沈昭。在本王这里,任何算计和隐瞒,付出的代价……只会比这更疼百倍、千倍。” 说话间,他的指腹重重碾过她指腹上最深的那道伤口! “呃!”沈昭再也忍不住,一声短促的痛呼从齿缝间溢出,泪水终于滑落脸颊。 就在这极致的痛楚和屈辱感如潮水般要将她淹没的瞬间—— “王爷!”李敖低沉严肃的声音突然在门外响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急迫,“北境八百里加急军报!” 萧凛涂抹药膏的手指,骤然顿住。 他眼底那丝近乎残忍的玩味瞬间褪去,被一片冰冷的锐利所取代。北境军报!那是他此刻最核心的权柄所在,容不得丝毫闪失! 他猛地松开钳制沈昭手腕的手,甚至顾不上再看她一眼,霍然起身! “说!”他转身面向门口,高大的身影瞬间散发出一种令人窒息的威压和铁血气息,方才那点暧昧而残酷的氛围荡然无存。 李敖的身影出现在门口,并未进来,隔着帘子,声音清晰而凝重:“禀王爷!刚到的密报!北狄左贤王阿史那摩,秘密集结五万控弦之士,绕过我军防线,意图……直扑幽云粮道重镇——雁回关!” “什么?!”饶是萧凛,闻此消息,瞳孔亦是猛然一缩!幽云粮道是北境三十万大军的命脉!雁回关若失,后果不堪设想!他周身瞬间爆发出骇人的戾气,整个漱玉轩的温度仿佛都骤降了几分。 “备马!即刻入宫!”萧凛厉声下令,语速快如疾风,转身就朝外走,步伐带起一阵冷风。 就在他即将踏出内室门槛的刹那,他似乎才想起身后还有一个刚刚被他“惩戒”过的人。脚步微微一顿,并未回头,只留下冰冷的一句命令,如同冰雹砸落: “看好她。” 话音未落,人已消失在门外。急促而沉重的脚步声迅速远去,带着一股山雨欲来的肃杀之气。 室内,瞬间只剩下沈昭一人。 她依旧保持着被松开时的姿势,右手僵在半空,碧绿的药膏在红肿的伤口上泛着诡异的光泽,指尖因为方才的剧痛还在微微颤抖。脸上的泪痕未干,混杂着药香和一丝血腥气。 然而,她眼底那惊惶的泪水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深不见底的、冰冷的幽潭。 她缓缓地、缓缓地低下头,看着自己伤痕累累的右手。那几道被萧凛粗暴按压过的伤口,此刻正传来一阵阵灼热的刺痛感,清晰地提醒着她方才的屈辱和那个男人施加于她的、绝对的掌控力。 一丝极淡、极冷的笑意,如同淬毒的冰花,在她苍白的唇角缓缓绽开。 北境军报……雁回关…… 她的目光仿佛穿透了雕花的窗棂,穿透了重重风雪,落在了那座巍峨的皇城方向。 棋局,终于要进入她预设的关键节点了。 萧凛,你折断我三根手指的痛……这份“见面礼”,我沈昭,记下了。 她伸出舌尖,再次舔去指尖沾染的一点混合着药膏和血丝的痕迹。铁锈的腥味和药膏的苦涩在口中蔓延开,带着一种令人战栗的、疯狂的味道。 好戏,才刚刚开始。 萧凛的离去,如同风暴的中心骤然抽离,留下漱玉轩一片死寂的真空。空气里还残留着他身上那股冷冽的沉水香气,以及……一丝若有似无的血腥与药膏混合的苦涩味道。 沈昭僵在半空的右手,终于缓缓垂落。指尖的灼痛感依旧清晰,是那名为“碧凝霜”的膏药,更是萧凛施加于她的、毫不留情的掌控印记。她低头看着自己红肿的伤口,碧绿的药膏在烛光下泛着幽冷的光泽,如同毒蛇的鳞片。 “看好她。” 那三个冰冷的字眼,如同无形的锁链,重重扣在她的颈项之上。 她抬起眼,目光扫过空无一人的内室门口,又缓缓移向窗外。风雪似乎小了些,漱玉轩的庭院在昏暗的天光下显得格外静谧,梅枝的影子在雪地上投下斑驳的暗痕。然而,她知道,这份静谧之下,是无处不在的窥探与禁锢。院门外的玄甲卫,院内那些看似恭顺、实则眼神锐利的侍女仆妇,无一不是萧凛延伸出来的眼睛和耳朵。 “姑娘……”春杏怯怯的声音在角落里响起,带着劫后余生的颤抖,“王爷……王爷他好可怕……您的手……” 沈昭没有回应。她甚至没有看春杏一眼。方才在萧凛面前那惊惶脆弱、泪水涟涟的模样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只剩下冰封般的沉静。她起身,走到紫檀木梳妆台前。菱花铜镜里映出一张苍白却难掩清丽的小脸,唯有那双眼睛,深不见底,幽潭般映不出任何光亮。 她拿起一方干净的素帕,开始慢条斯理地擦拭右手上残留的药膏。动作很轻,却很仔细,仿佛在清除某种令人厌恶的污迹。每一下擦拭,都牵动着伤口,带来细微却尖锐的刺痛。她眉头都不曾皱一下,只是专注地看着镜中的自己,看着那双毫无波澜的眼睛。 药膏被一点点拭去,露出下面红肿的伤痕。指腹上最深的那道,因萧凛最后的狠力按压,边缘甚至有些翻卷发白。沈昭的指尖轻轻拂过那道伤痕,一丝极淡、极冷的笑意在她唇边漾开,如同投入死水潭的石子,只激起一圈微不可查的涟漪,随即消失。 疼痛?屈辱?很好。这恰恰是她此刻最需要的燃料,点燃她心底那簇名为野心的、永不熄灭的毒焰。 萧凛,你以为这漱玉轩是囚禁我的金丝笼?殊不知,它将成为我编织巨网、向你索要第一笔血债的巢穴! 萧凛的离去,如同风暴的中心骤然抽离,留下漱玉轩一片死寂的真空。空气里还残留着他身上那股冷冽的沉水香气,以及……一丝若有似无的血腥与药膏混合的苦涩味道。 沈昭僵在半空的右手,终于缓缓垂落。指尖的灼痛感依旧清晰,是那名为“碧凝霜”的膏药,更是萧凛施加于她的、毫不留情的掌控印记。她低头看着自己红肿的伤口,碧绿的药膏在烛光下泛着幽冷的光泽,如同毒蛇的鳞片。 “看好她。” 那三个冰冷的字眼,如同无形的锁链,重重扣在她的颈项之上。 她抬起眼,目光扫过空无一人的内室门口,又缓缓移向窗外。风雪似乎小了些,漱玉轩的庭院在昏暗的天光下显得格外静谧,梅枝的影子在雪地上投下斑驳的暗痕。然而,她知道,这份静谧之下,是无处不在的窥探与禁锢。院门外的玄甲卫,院内那些看似恭顺、实则眼神锐利的侍女仆妇,无一不是萧凛延伸出来的眼睛和耳朵。 “姑娘……”春杏怯怯的声音在角落里响起,带着劫后余生的颤抖,“王爷……王爷他好可怕……您的手……” 沈昭没有回应。她甚至没有看春杏一眼。方才在萧凛面前那惊惶脆弱、泪水涟涟的模样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只剩下冰封般的沉静。她起身,走到紫檀木梳妆台前。菱花铜镜里映出一张苍白却难掩清丽的小脸,唯有那双眼睛,深不见底,幽潭般映不出任何光亮。 她拿起一方干净的素帕,开始慢条斯理地擦拭右手上残留的药膏。动作很轻,却很仔细,仿佛在清除某种令人厌恶的污迹。每一下擦拭,都牵动着伤口,带来细微却尖锐的刺痛。她眉头都不曾皱一下,只是专注地看着镜中的自己,看着那双毫无波澜的眼睛。 药膏被一点点拭去,露出下面红肿的伤痕。指腹上最深的那道,因萧凛最后的狠力按压,边缘甚至有些翻卷发白。沈昭的指尖轻轻拂过那道伤痕,一丝极淡、极冷的笑意在她唇边漾开,如同投入死水潭的石子,只激起一圈微不可查的涟漪,随即消失。 疼痛?屈辱?很好。这恰恰是她此刻最需要的燃料,点燃她心底那簇名为野心的、永不熄灭的毒焰。 萧凛,你以为这漱玉轩是囚禁我的金丝笼?殊不知,它将成为我编织巨网、向你索要第一笔血债的巢穴! “春杏。”沈昭终于开口,声音平静无波,听不出任何情绪,“去问问外面的姐姐,府中可有清心静气的药茶?今日受了惊吓,心神不宁,想喝一点安神。” “啊?是,是,奴婢这就去!”春杏如蒙大赦,连忙应声,小跑着出去了。她巴不得离这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的地方远一点,哪怕只是片刻。 沈昭的目光追随着春杏的背影消失在门帘外。她知道,春杏这一去,必然会被院中的侍女仔细盘问。这正是她想要的。一个被吓破了胆、只想求安神药茶的“柔弱孤女”,多么符合她此刻的人设。越是看似无害的请求,越能麻痹那些监视者的神经。 就在春杏离开的片刻寂静中,沈昭动了。 她的身影如同鬼魅般无声地滑向房间深处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那里摆放着一个半人高的、紫檀木雕花的多宝阁,上面陈列着几件价值不菲的玉器摆件。她的目光精准地落在一尊看似普通的青玉貔貅镇纸上。 她伸出左手——那只完好无损的手——食指和中指以一种极其玄奥的节奏,在貔貅的双眼和背部几个凸起处快速而无声地叩击了数下。 “咔哒……” 一声极其轻微的机括转动声响起。多宝阁旁边紧贴墙壁的一块雕花木板,竟悄无声息地向内滑开半尺,露出一个仅容一人侧身通过的狭窄入口!一股陈旧纸张和淡淡草药混合的、冰冷干燥的气息扑面而来。 密道! 沈昭毫不犹豫,侧身闪入。身后的木板在她进入后立刻无声合拢,严丝合缝,看不出丝毫痕迹。密道内一片漆黑,伸手不见五指。她似乎对这里极为熟悉,在黑暗中摸索着墙壁前行了几步,指尖触碰到一个冰冷的金属环,轻轻一拉。 “嗤啦……”微弱的摩擦声响起,墙壁上一盏小小的、镶嵌在石壁里的油灯被点亮。昏黄摇曳的光线勉强照亮了眼前的空间——一个只有丈许见方的、极其隐蔽的暗室。 暗室四壁皆是冰冷的青石,没有任何窗户,只有一个小小的通风口隐藏在头顶角落。室内陈设简单到极致:一张石桌,一张石凳,靠墙立着一个半人高的、黑沉沉的铁木柜子,柜门紧闭,上面挂着一把造型奇特、布满繁复纹路的铜锁。 沈昭快步走到石桌前。桌面上异常干净,只摆放着几样东西:一个巴掌大小、通体漆黑、看不出材质的扁平盒子;一叠裁剪整齐、质地异常坚韧、颜色微黄的素笺;还有一支通体漆黑、笔尖闪烁着幽冷寒芒的细笔——那并非普通的狼毫,而是用某种特殊金属和兽毛混合制成。 她深吸一口气,冰冷的空气带着石室的寒意涌入肺腑,让她因疼痛和屈辱而有些翻腾的血液瞬间冷却下来。她伸出左手,小心翼翼地打开那个漆黑的扁平盒子。 盒内并非珠宝,而是整齐排列着十几根细如牛毛、长短不一、颜色各异的银针!有的针尖泛着幽蓝,有的则带着诡异的暗绿或深紫色泽,在昏黄的灯光下闪烁着致命的寒光。这正是她杀人于无形的暗器。 沈昭的目光并未在那些淬毒银针上过多停留,而是直接探向盒子的最底层。那里,静静地躺着一枚小巧的、非金非玉、通体呈墨绿色的印章。印章的造型极其古朴,上面雕刻着一种从未现世的、如同藤蔓缠绕又似文字扭曲的奇异图案。 她拿起印章,指腹摩挲着那冰冷的、带着奇异纹理的表面。这是她母亲留给她的、唯一能证明她身世和背后庞大暗网的信物——“青蚨印”。凭借此印,她才能调动那些散落于江湖、蛰伏于市井、甚至可能渗透到朝堂某些角落的隐秘力量。 没有片刻犹豫,沈昭立刻拿起那张特殊的素笺,铺在冰冷的石桌上。然后,她执起那支奇特的黑色细笔,蘸取了盒内一种无色无味的特制药水。 笔尖落在素笺上,并未留下任何墨迹。但沈昭落笔却异常沉稳,手腕悬空,运笔如飞!她写的并非寻常文字,而是一种极其复杂、如同密码图谱般的奇异符号!每一个转折,每一个连接,都蕴含着特定的信息。 她在书写密令。 密令的内容,直指北境!目标,正是刚刚被李敖急报的、关乎三十万大军存亡的命脉所在——雁回关! 她要调动潜伏在北狄王庭内部最深的一枚暗棋!一枚她父亲生前埋下、耗费无数心血、从未动用过的棋子!她要获取关于北狄左贤王阿史那摩此次“奇袭”雁回关最核心、最机密的情报!兵力部署、行军路线、后勤补给……一切细节! 只有掌握了最真实、最底层的核心情报,她才能……伪造出那份足以撬动整个朝堂格局、甚至让萧凛这把“刀”心甘情愿为她所用的“军情密报”! 她要的不是真相,而是能够被她扭曲、利用的“事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