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下忠犬太粘人怎么办》 第1章 第 1 章 深秋晚七点,雨淅淅沥沥下了一整天,泛黄的树叶湿漉漉地贴在地面,路上行人渐少,街头车辆络绎不绝。 简舒宁站在十字路口,一股潮湿的凉意扑面而来,风不停地往脖颈里面灌,她出门太过匆忙,身上只穿一件毛衣,浑身瑟索着站在街灯下。 当她拖着冻僵的身躯,一步一步走到家时,满心的欢喜瞬间驱散了周身的寒意。 老居民楼的路灯稍暗,时不时发出滋啦滋啦的响声,缆线成卷悬挂在墙壁上。墙皮因部分不受光,导致昏暗潮湿,早已脱落得斑驳,墙角还布着数个蜘蛛网。 虽说小区的外貌不是那么的美观,但简舒宁家中的内部设施极其完善,并被打理得有条有理,感觉温馨,住着也舒心。 身为稍稍富有家庭的一份子,她执着于此小区,便是有一线回忆牢牢牵扯她的心。儿时在这儿与外公外婆生活,每天最期盼的事情就是像个跟屁虫一样,搬着小板凳,粘在外公外婆身后,去楼下和大爷大妈们聊家常。 现如今,四季更替,万物更新,人去楼空。 — 简舒宁左手拎着装满菜的袋子,右手摸索口袋里的钥匙,气喘吁吁地打开了门。 她顶着一口气换完拖鞋,直奔头把袋子都放上餐桌,如释重负地瘫在床上。闭目养神了会儿,便拿出iPad,开始剪辑白天拍摄的视频。 简舒宁退圈已久,现在忙于在特殊学校做义工,还有每两天就发布有关“以第一视角体验xx生活”的视频,这是她想的一条新赛道。 无奈视频下方的评论都会跑偏,譬如: 又来消费弱势群体了,博眼球罢了。 这真的能帮到人吗?别好心办坏事了。 这人真的是简舒宁吗?怎么变成这样了? 她突然转型做这个?无恶意,我只能说他们不是你的流量密码,积点德吧。 也有: 能关注到这个群体真的好棒!希望能让更多人看见! 宁宁一定要坚持下去呀!这个赛道真的很吸引人!会有曝光的[拥抱] 我就是名聋哑人,看你之前体验聋哑人生活的视频,真的很有感触、很感动,谢谢你为残障群体发声,我一定会支持你的! 简舒宁以往还会翻遍评论区,好的话当动力,不好的话当警示。可时间一久,她构思视频内容时,左右脑就会开始互相搏击。为了不影响视频质量,她改为偶尔翻翻。 简舒宁的转型在外人看来,跨度实在太大,可她知道这再合理不过了。 大二那年,她在机缘巧合下,参演了一部校园剧走红,与男主也就成了被公认的荧幕情侣。久而久之,在参加各种活动时,两人也互相产生了爱意。 二人本可以一同走花路,奈何人红是非多。简舒宁因没有公司,所以没有庇护,在节目上的言谈举止被肆无忌惮的恶意剪辑,只是为了提高收视率。 紧接着各种恶评谣言就满天飞,最终男主公司考虑有不好的影响,不得已对她避而远之,她与男主的“怿简倾心”也渐渐淡化于大众视野中。 期间,男主无时无刻不想为她说话,但有公司的束缚,他也只能力不从心地看着她受伤害。哪怕他总在私下安慰,却改变不了大众的说词,两人也随之疏远。 简舒宁身为新人,自然经不起莫须有的栽赃陷害和劈头盖脸的谩骂,再加上十五岁的二弟突然离世,让她彻底没了工作的**,甚至生的希望,整日整夜望着遗物,睹物思人。 二弟是后天形成的听障人士,不料那天被毫无减速之意的变道车辆撞出斑马线,飞的很远才倒地,当场就没了呼吸。 简舒宁家**三个孩子,还有个小她八岁的小弟,被父母带去外地上学,有了二弟的教训后,小弟可谓是24小时被监视。姐弟二人只能在过年见上一面,跟大姐一样沉默寡言,也是个爱学习的好苗子。 二弟走后,简舒宁就开始常常去不远处的特殊学校做义工,一是因为弟弟以前在这儿上学,她似乎可以感受到那时的痕迹。二是因为很喜欢这里的学生,大部分都友善和谐,她被满脸童真的孩子俘获,可以让她暂时忘记工作上的烦心事。 学校里的老师大多都是特殊人士,可他们没有被生活击垮,反而心胸宽广、乐于助人。天天被善良淳朴的他们温暖着,简舒宁很快便振作起来。 于是每天都在思考该如何帮助他们,就在一次睡前冥想时,一个好点子浮现在脑中——以第一视角体验xxx的生活。 这新奇的角度,或许可以有点热度呢? 然后,就成了现在这个模样,有幸累积到了十万粉丝。 知道她这一切来龙去脉的,除了亲人朋友,还有一个人——“怿简倾心”中的江褚怿。 江褚怿见过简舒宁的二弟,也知道他的离世,所以对简舒宁现在的做法毫不意外。 尽管二人两年多没有联系,可江褚怿一直都在关注她,简舒宁也时常登上微博,看看有关他的帖子。 两人都还彼此在意着,只不过身份不同,连一句简单的问候都变得多余,没有任何可聊性。 —— 次日清晨,一缕阳光穿破雾霾,透过玻璃窗落进来。简舒宁打个哈欠,伸了个懒腰,麻利起床洗漱。 盯着镜中的自己,熬夜剪了个视频就变得如此疲惫,随着清冷的水流冲在脸上,她逐渐清醒。简单打扮一番后,她斜挎着背包,拎起门口的垃圾,向学校出发。 今天的任务还是拍一期以盲人视角生活为主题的视频,因为这项挑战太受观众期待,返场的呼声最高。 简舒宁曾经就有尝试过,虽然熟悉了这样生活,但完全没到熟练的程度。起居、出行、与外界交流等日常生活细节,对身为明眼人的她而言,完成起来都太困难。 不过害怕挑战就不是简舒宁的作风。 她满怀期待地抵达办公室,从背包里拿出摄像头和盲杖,刚穿戴好,就传来敲门声。 “请进。”是方曼,简舒宁刚到学校时,第一个交的知心朋友,在小学数学岗位任职两余年。 “你这是要准备干什么?”方曼问。 简舒宁举起盲杖晃了晃:“拍视频,怎么了?有什么事吗?” “没啥事,就看你来了,想找你聊聊天。” 简舒宁听完这话才停下手中的动作,她认真看向方曼:“心情不好?” “有点。” “怎么了这是?”她走上前。 “跟陈志豪吵架了。”方曼哽咽道,“他游戏里和一个女生绑情侣关系,167天,如果我玩游戏的话,早就能发现了。” 简舒宁努力压抑怒火,道:“这还说什么?直接分,这人渣迟早会遭报应的,等晚上下班我带你出去吃饭。” 方曼被安慰的更加委屈,眼见泪珠要夺眶而出,简舒宁立即制止:“诶,别哭了,为他难过简直浪费时间啊,眼泪是在幸福时落下的,可不能因为这种人哭。” 方曼猛猛点头,吸了吸鼻涕,快速抹去眼泪:“好,那你走吧,我也去备课了,路上注意安全,看不见的话一定要走慢点,不行就睁眼,别太倔。” “嗯,知道了。” 简舒宁特地走了离学校很远的地方,避免录视频不小心被扒出来。 她原本在视频里不会说话,靠的都是后期文字语音,一是防止会分心,二是防止身份被扒出来,怕负面评论转移到视频上。 可惜还是被眼尖的真爱粉发现了,就在简舒宁不得不说的“对不起”和“谢谢”的语气声中捕捉,后来她也就放弃挣扎了。 简舒宁站在公园中心,计划出公园到马路对面的商场二楼买面包。她深吸一口气,缓缓闭上双眼,然后戴上墨镜,熟悉的公园瞬间变得陌生。 她右手拿着盲杖左右敲击,抬起脚慢慢往前走,左手在空中轻轻挥舞,试图捕捉到周围的信息。现在又一次的感受,这难度系数一点也没降低。 镜头里的第一视角,周围全是空荡荡的,没有一丝标志性建筑,所以她每走一步,都要找回失去的方向感。 没走多远,她的脚尖突然撞到了一个凸起的井盖,整个人朝前扑去。双手本能地想要撑住地面,却被粗糙的地面擦破了皮。 “嘶——”她疼得倒吸一口凉气,挣扎着爬起来,拍了拍身上的尘土,不得已睁开眼睛查看情况,好在距离马路不远。 检查手掌并无大碍后,她不顾难忍的灼烧感,重新闭上眼睛,继续前行。 耳边车辆的呼啸声让简舒宁心中一紧,终于来到十字路口,可她完全不知道该如何判断信号灯。 这时她自言自语道:“您好,请问现在是红灯还是绿灯?”然而,无人回答,有种被整个世界抛弃的感觉,她不禁握紧手中的盲杖。 简舒宁静静听着周围行人毫无规律地穿梭,脚步声、说话声交织在一起,她无法靠车辆行驶声音来辨别。这时她就有点焦急和烦躁,看不见后,又充满了彷徨无助。 一瞬间,她捕捉到左侧机动车道上的车辆一齐默契地鸣笛,笃定是变了绿灯,揉了揉被喇叭声刺激的耳朵,说:“请问,现在可以过马路吗?”又一次的鼓起勇气询问,声音因为紧张而微微发颤。 “姐姐,你现在要过马路吗?”小女孩嗓音细细小小,尽显稚嫩和纯真。 简舒宁惊喜万分:“是呀,我要到对面的商场去。” “那我带你过去吧。”女孩说着,就拉住她一根手指,“你的手没事吧?” “没事的,谢谢你啊,小朋友。” “没关系。”听声音可以感受到她的羞涩。 “好了,我们过完马路了。”女孩说,“你的手要包扎的,有点……”没下文了。 “嗯好,等我回家就好好处理一下。”简舒宁伸手想摸她的脸,不料没掌握好方向,只碰到了她的肩膀,“小朋友,你爸爸妈妈呢?” “就在我旁边。” “你好,你好。”女孩的父母纷纷向她打招呼。 “诶你们好。”她闻声,颔首示意。 “需要我们带你进去吗?”女孩妈妈问。 “不用了,谢谢你们。”简舒宁差点控制不住感动的情绪。 “好,那我们就先走了,你的手还是去诊所看看吧。” “嗯好的,非常感谢。” 待一家三口走后,简舒宁感叹道:“不愧是有什么样的父母,就有什么样的孩子,好人一生平安吧。” 这家商场她再熟悉不过,因此不会太担心,只是她避不开人群,一路上都是对不起、不好意思。 “让我听听面包店的喇叭声在哪。”简舒宁寻着叫卖声成功抵达目的地,只不过都到最后一步了,还是出了点小状况。 她在面包店的后门来回摸索,怎么也找不到入口。好在店员眼尖,发现了在门外徘徊的她,赶忙上前将她迎进店内。 出店门,简舒宁睁开眼睛揉了揉,长长舒出一口气:“太不容易了。” 等她晚上和方曼吃完饭,回家给视频里的路人打码时才发现,从自己看不见的那一刻,有不少人投来不友好的目光。 比如有人皱着眉匆匆绕道而行,还有人肆无忌惮地斜眼上下打量。 同情,他们看不见。 幸好,他们看不见。 简舒宁在视频末尾认真写了一段文字:盲道是盲人的“生命线”,请别阻断他们的前行之路。让我们再多一份留意,多一份主动,一个小小的导盲标识,一次耐心的搀扶,一句善意的提醒,就能为盲人带来莫大的便利。 后又在评论区附上带她过马路的女孩照片,虽然被厚厚码住了脸,但也能让人感受到善良的纯真烂漫。 她道:接过女孩手中的接力棒,让我们将这份爱传递下去。 —— 某饭店,特殊学校的校长沈梅与昔日同窗围坐一桌。多年未见,大家脸上虽添了几分岁月痕迹,可情谊依旧炽热。 推杯换盏间,每个人的事业都挨个成为了话题,沈梅也不例外。 “沈梅,最近学校怎么样了?孩子好不好教啊?”大家都清楚小孩难带,也自然听得出这是打趣的语气。 “嗯还行吧,难免碰壁,也还凑合。” “你这还凑合呢?什么程度才能满足啊?”众人哄堂大笑。 “诶,我最近听说有个明星想拍这种公益宣传片呢,沈梅你知道吗?” “不知道啊,谁啊?” “记性不太好,我现在一时半会想不起来了你看看。”那人尴尬的笑了笑。 “有联系方式吗?这可是个好机会。” 其中有人调侃着:“大家伙都聚了多少次了,头一次见真成事的哈哈哈。” 沈梅的心思全然不在周围的欢声笑语上,只在适时的时候敷衍地笑笑,这边手指机械地在手机屏幕上点着,添加那位明星的好友。 看着对方“江”的微信名,她明显愣了下,好像能看着这个字就叫出人名来似的,她最终没有深究,重新加入聊天队伍。 第2章 第 2 章 聚会临近尾声,沈梅终于得知那位明星的名字。这人于她而言,岂止是熟悉,他的前绯闻cp此刻就在自己任教的学校做义工。 一个大胆的想法在沈梅脑海中迅速成型:要是能邀请江褚怿来学校,那学校必将迎来前所未有的关注,或许还能借此实现翻天覆地的改变。 回到办公室,沈梅坐在电脑前,紧盯着电脑屏幕上他的相关视频,眼神中满是期待与坚定。 好友申请刚通过,沈梅就迫不及待地把早已编辑好的邀请函发了过去,没想到江褚怿回复得十分爽快。不过,也只能算半答应,因为他提出要先到学校实地查看一番。 沈梅欣然应允,并忍不住猜测江褚怿为何要有这想法?难不成是因为简舒宁?可他们最后不是闹的很难堪么? 江褚怿愿意做此活动,确实和简舒宁有关。之前从未接触过残障人群的他,第一次见还是简舒宁的弟弟,弟弟热情开朗又彬彬有礼,一下子就打动了江褚怿,他也忍不住对其多了几分照顾。可世事难料,江褚怿也对车祸一事耿耿于怀。 近期,江褚怿超负荷工作,搞垮了身体,不得已休息。闲暇之际,便想起拍个宣传片。既然要拍,那就做点有意义的。他一想就想到了简舒宁。于是,拍公益宣传片的想法就此诞生。 到校勘察那天—— 一无所知的简舒宁还在办公室里剪辑视频,窗外传来一阵熙熙攘攘的嘈杂声,她不禁停下手中的工作,疑惑地拉开门查看。 只见校门口,沈梅和两位平日里难得一见的领导正站在那里,教学楼的走廊上也站满了教师,在窃窃私语着。 看来是有客人要来,她满不在乎地转身回到办公室。 不料,沈梅发来消息:宁宁,你在学校吗? 简舒宁:在啊怎么了? 沈梅:来校门口一趟呗[微笑] 简舒宁一头雾水,但还是听话地出了门。 她刚走到楼下,一辆黑色轿车缓缓驶来,稳稳地停在了校门口,简舒宁下意识地停下脚步,站在原地观望。 车门打开,从副驾驶座上下来一个身着灰色卫衣,外面套着加厚夹克的男人,相隔甚远她也认得出来人正是江褚怿。 一瞬间,她的身体像是被定住了一般,大脑一片空白,下意识地想要往后退。而此时,沈梅像是早有预料,特地回头看了一眼,果不其然看到了简舒宁的反应。 “舒宁,来。”沈梅对她喊道。 众人的视线纷纷朝教学楼的拐角处望去,江褚怿脸上的笑容也瞬时僵住,他不自然地抬起手擦了擦鼻子,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 简舒宁双脚灌铅,却还要摆出自然的神态走到门口,对着大家勉强挤出一个微笑,轻轻点了点头。 身旁一位年纪稍长、跟不上时代的领导,疑惑地问道:“这位是?” 沈梅笑着解释道:“她就是简舒宁,拍视频的那个。” “噢!知道了。”领导恍然大悟,看向简舒宁,夸赞道,“小姑娘想象力真丰富,未来可期啊。” 简舒宁嘴角扯出一个生硬的弧度回应。 “先进去吧?外面太冷了。”沈梅对江褚怿说,主要还是看他的态度。 “嗯好。”他果断应下。 一楼会议厅。 沈梅站在大屏幕前,开始播放介绍学校的PPT,有去郊游的,还有举的各种活动的合照,还有学生愿望便利贴组成的大树形状,等等。 江褚怿听的九分认真,还有一分在对面简舒宁身上,每当沈梅与他对视,寻求他的意见时,他都只是一味地点头,着实想不到什么问题。 好在他不是孤军奋战,身旁团队的核心成员都在认真地做着笔记,之后便一一向沈梅提问。沈梅作为此次合作的发起者,自然是能让步就让步,尽量满足对方的需求。可几位领导却操碎了心,对江褚怿他们提出了一连串的问题。 “拍摄应该需要特定的场景和时间,会不会要求学生在特定时间集中在某些区域进行拍摄,这可能会打乱学校正常的课程安排和教学节奏吧?” 江褚怿回道:“您放心,我们的拍摄只利用课余时间,不会影响学生的学习进度。” 对面男人点头,又问:“我们都是普通人,穿衣打扮都很朴素,也很少在公众场合表现自己,这在拍摄过程中,难免会不自在,多多少少会有影响吧?” 江褚怿:“我们有专门负责交流互动的老师,我不会插手,拍摄时大家也会放慢节奏,不追求速度,随时中断,随时沟通。” …… 双方你来我往,讨论了许久。就在气氛渐渐变得沉默寡言之时,简舒宁突然开口:“你方拍摄能力是有目共睹的,但面对这群特殊孩子,尤其是那些无法控制自己情绪的,请问你们能否耐心接受,耐心教导?” 江褚怿听到这个问题,微微一愣,随即咳了咳,郑重地点点头:“可以,我担保。” 简舒宁颔首相许,低下头的同时,嘴角微微上扬,她实在好奇他能怎么担保? 之所以问出这个问题,是因为江褚怿之前团队里的一个员工,因为一件小事大打出手,闹大了不少事,所以她怕真正控制不住情绪的人会去伤害孩子。 大家伙又接连讨论了许多问题,大差不差都有解决方案,这次探讨便顺利结束。江褚怿还得回去做一些准备工作,沈梅笑得合不拢嘴,她觉得这件事已经是十拿九稳,铁板钉钉了。 江褚怿等人要求自行下楼,打算路上再合计合计。楼梯口,他右旁的人与其他几人面面相觑后,终于开口:“我觉得其他的都很合理,就是可能对你自身会有些影响。” “什么影响?”他揣着明白装糊涂。 那人支支吾吾:“不、不就是怕引起你和她的讨论吗,这样不就偏了吗?宣传片的热度怎么办?” “试还没试你就知道结果了?”江褚怿皱眉,“不用多虑……这都过去多久了。” 团队里阅历最丰富的大姐大站了出来,也是忧心忡忡的样子,她刻意将声音放低几度:“不行,这真的不行,你不要异想天开,一旦不该有的热度起来了,又要费那么多钱压下去,不如现在就及时止损,学校还有很多,不耽误我们的拍摄。” “稍等一下。”身后传来一个女声,江褚怿猛地回头,看到是简舒宁,脸上瞬间笑逐颜开:“怎么了?” 团队里的人着实没眼看,都很识趣地先行离开:“你们聊,我们去车里等你。”他们心里清楚,留在这儿不仅帮不上忙,反而会让简舒宁不自在,更说不了劝江褚怿的话。 其实,他们对简舒宁并没有什么意见,只是这要承受的代价太大,他们不敢轻易去赌,就怕到最后得不偿失。 “怎么了?”江褚怿控制不住嘴角的笑。 “你……”简舒宁见他没有深沉的模样,只觉得两眼一黑,“你们刚刚说的,我听见了。” “别在意,他们那些都是后患。” “可我觉得很有道理。” 江褚怿愣了:“没有道理。” “你知道我在这吗?”简舒宁问。 “不知道。”江褚怿的眼神很真诚。 简舒宁点点头:“我也不知道是你要来,所以……你应该懂吧?” “我不在乎。热度能高,对宣传片的发布不也有好处吗?” 她压住烦躁的心:“你糊涂可以,但别带着大家糊涂。” “我有吗?”江褚怿这下真的被气笑了,“我哪里糊涂了?” “你自己知道。如果把私人感情带进工作中的话,那简直是世界上最愚蠢的行为,当然,我说的是如果。”说着,简舒宁又掏出手机,“我这还有好几个学校,可以推荐给你。” “行,好。三分钟内,你要是能发给我,我就不来了。”江褚怿扭头转身就走,加快脚步,没给简舒宁留叫住他的机会。 简舒宁刚要转发却意识到,自己一年前就删了他的联系方式。那是因为江褚怿和新剧女主再次火出圈,当时自己喝醉了,冲动之下就把他删了。 回想起,还是忍不住一阵自嘲。 明明她也想让他留下,也想尽自己的一份力来呈现最好的状态……都怪她多了一层身份和经历,实在不妥。 所以现在只能表现的无所谓、事不关己。在外人看来,她是如此的决绝、果断、拿得起放得下。 可只有简舒宁自己知道,每日睡前的头脑混沌有多难受,就像缠满了乱麻,无数念头如蜂群般嗡嗡乱撞,疼意一阵接着一阵。 安眠药自然变成了家中的常备药。 越不想想起江褚怿,他的模样就越清晰,连带着那一段回忆。只有她自己知道,“简舒宁”这个人有多恋旧情。 不过这些都没人知道,她不想把自己的软肋暴露出来,别人也就自然意识不到。唯独江褚怿,差一点就成的恋人,他总是能捕捉到简舒宁的微表情。 他知道简舒宁的顾虑、敏感、口是心非,所以才要在她面前表现出幼稚且坚定的固执。 江褚怿深知,简舒宁最吃这套。 当然,他也喜欢这样,撒撒娇、卖卖萌,明晃晃的“情Q”二字。 …… 最终简舒宁不再纠结于此,还是选择随江褚怿去吧,毕竟自己也没什么身份去管他的事了。 傍晚,简舒宁收到一个新好友申请,大胆猜测一下是江褚怿。 “江”请求添加你为好友。 是他没错。 只不过通过之后,两人都没有说话。 “咚咚咚。”办公室门被敲响。 “请进。” 方曼笑容满面坐到她对面:“你还有事情要忙吗?” “可以没有,怎么了?” “下午我没课了,请你吃饭去,昨天你请,今天我请。” 简舒宁笑道:“有点钱就攒不住,还是省点花吧。” “唉,现在不给男人花钱,我一身轻松,给我朋友花点钱怎么了?走,姐看中一家新开的饭馆,新顾客优惠好多,我可是等了好久才预约到一个位子。” “行行行,走,我可不能浪费你一片苦心。” 两人简单收拾一番,就往不远处的餐馆前进。这家新店装修成复古风格,二人边点餐,边像刘姥姥进大观园似的,好奇地四处张望。 等餐的间隙,方曼好奇八卦道:“没想到今天是他来,你没事吧?” “我能有什么事?” “在我这你不用坚强,有什么委屈就找我哭。” “我哪有委屈哈哈,不就是一个合作吗,再者说,和我又没关系,我就是一义工。” “反正你的地位,在校长眼里,肯定不止是义工这么简单。” “嗯,她说我天天拍视频很累,来学校也没个休息的地方,还专门给我腾出来个小办公室。”简舒宁回忆道。 “也对,还得是你,给咱们这些孩子增加了不少曝光呢。”方曼若有所思,“不过,你辛苦是一码事,那个才是主要的,对吧?” “嗯嗯知道了,懂了,别说了。”原来大家都知道沈梅最看中她自带的流量,每个人都心知肚明。 手机在此刻振动,是江褚怿。 江褚怿:我后天就过去了,长期在那的话,有什么建议吗?需要注意些什么? 简舒宁:建议是别来。特别安全,注意危险。 江褚怿:[可怜] 简舒宁将他设置免打扰,顺手把手机扔到一旁。 简舒宁越想越心累,不愿诉说只好一饮而尽,方曼不敢劝,看着微醺的她,自己只好滴酒不沾,方便送她回家。 在车上,简舒宁嚷着要躺在后座,然后脑海中不断浮现出江褚怿的模样,胸口像是被一块大石头压着,烦闷不已。她打开车窗,猛地吸了一口气。 在大脑迷糊之际,她举起手机,冲动地给江褚怿编辑去一条信息:这里晚上鸣笛多,多带几副耳塞。 手指险些点到发送键,她顿住犹豫了一下,还是将聊天框删了个精光。她捏了捏眉心,不断地叹气,心里早已乱成一团麻 。 第3章 第 3 章 接下来的几天,一切照旧。直到江褚怿到来的那天,简舒宁像往常一样来到学校,发现江褚怿已然到来,正和两个手持摄像机的人交谈着。 江褚怿一抬头,目光就撞上了简舒宁,脸上瞬间绽放出笑容,热情地朝她招了招手。 简舒宁见状,只能硬着头皮走上前,紧抿着嘴唇,一声不吭。 “你今天有事儿吗?”江褚怿开口问道,声音伴随着枫叶沙沙的轻响,他微微歪着头,脸上带着一丝期待。 “你先说什么事?我再决定我有没有事。”简舒宁神色冷淡,语气不咸不淡,眼睛看向别处,刻意和他保持着距离。 “……”江褚怿顿了顿,“我可以采用你的视频题材吗?” 简舒宁没有丝毫犹豫,说:“可以。” “真的?!”江褚怿瞪大了眼睛,没想到她回答得如此爽快,紧接着又说,“那我们一起合作吧。” 简舒宁犹豫了一下,眉头微微皱起,语气里带着一丝不解:“你用就是了,还合作什么?” “可是我不太熟悉,不知道具体步骤,三人行必有我师,你可以教我吗?”男人眨着无辜的大眼睛,眼巴巴地看着她。 “真不好意思,我还有事要忙。”简舒宁别过头,眼神飘忽。 “我不想因为自己的失误给宣传片带来不好的影响,如果自己处理,我也不知道会有什么样的结果。”江褚怿语气诚恳,似乎真的很在意这次宣传片的质量。 “好吧。”简舒宁最终还是松了口,她心里清楚,要是再计较下去,保不准又会引发一场不必要的争吵。 江褚怿来到简舒宁特地布置了障碍物的宽阔场地。按照要求,他闭上眼睛,戴上眼罩,握紧盲杖,被牵到指定位置。虽然这只是初步尝试,但全程都有摄像机记录着。 第一个镜头,是要展现江褚怿初失明时摸索前进的状态。 可刚开始,问题就出现了。 江褚怿怕黑,从小就留有的阴影,他本以为在白天会好一些,可刚一闭上眼睛,呼吸就变得急促起来,胸膛剧烈地起伏着。他强装镇定,靠听简舒宁的声音来缓解内心的恐惧。 “放松点,正常姿势走路就好,你现在的摆手幅度太大,收敛一点。” 此时江褚怿的额头上已经渗出细密的汗珠,简舒宁察觉到自己的语气可能有些重了,便轻轻走过去,声音放得更柔:“别怕,实在不行就睁眼,没事儿,熟能生巧。” 第一次的尝试,以江褚怿被石头绊倒而结束。舒宁表面上神色平静,漫不经心地开口询问是否有事,实则内心却急切地想要上前查看。 没办法,江褚怿那无辜的眼神,就像有一种魔力,总能轻易地牵动她的心。 助理张玉率先跑过去查看,只见二人看着那双手默不作声,随后又不知说了什么,互对眼色后,张玉提高音量,面露焦急地嚷道:“哎呀哥,痛吗?” 简舒宁内心咯噔一下,终于忍不住走上前,可映入眼帘的只有稍微磨损的手掌…… 她无奈地叹了口气,一如既往的幼稚。 第二次尝试,江褚怿的状态好了不少,因为他请求简舒宁就在他身边跟着,简舒宁也全神贯注地盯着他的前方。 可就在她低头看消息的一瞬间,意外发生了,江褚怿很不巧地被栏杆绊倒在地,与此同时,简舒宁的“小心”才刚喊出口。 只听“砰”的一声闷响,江褚怿整个人飞出去好远,这一摔让简舒宁都感觉疼。她和张玉赶忙上前,将他扶稳。 “没事吧?”她神色焦急,声音里满是关切,“我看看手。” 江褚怿整个人还没缓过神来,下意识地回答:“没事没事。”可下一秒,他的手腕就被简舒宁握住,“冒血了,我给你处理一下。” “其实不用这么麻烦的。”江褚怿说。 “少来,我现在就去拿药箱来给你包扎,你先坐着。”简舒宁的语气不容置疑,说完便快步离开。 “好。”江褚怿看着她离去的背影,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笑容。 见简舒宁走远,张玉看着手还在颤抖的江褚怿:“这次是真的疼吧?” 江褚怿苦笑着,脸上露出一丝无奈:“有点,还……还有点恐怖。” “恐怖?别害怕,障碍物不会主动伤你的。”张玉试图安慰他。 江褚怿白了他一眼:“怎么能这么黑,白天也没用……” “要不你戴上眼罩后,就睁眼?” “不行,这不是骗人么?我不想让简舒宁看扁我!” “……那你怕着吧。”张宇无奈地耸了耸肩。 江褚怿的手掌和膝盖**滚烫,疼痛一阵接着一阵。可当简舒宁轻轻为他擦拭碘伏时,他却觉得这摔的值了。 “累不累?”简舒宁一边擦拭,一边不经意地问。 “这有什么累的。”江褚怿莞尔一笑。 “受不了可以放弃的,你第一次尝试可以理解。” 江褚怿听了,脸上尽是不悦,故意“嘶”了一声。简舒宁立刻停下手中的棉签,以为把他擦疼了。 他见捉弄到了,正经起来,接着说:“我觉得说放弃才是最难的,我不会半途而废的。” 简舒宁笑逐颜开,很喜欢他这个性子,“不过……”江褚怿开口。 “不过什么?”简舒宁问。 “我能不能换个稍微透一点的眼罩?太黑了,我受不住。”他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 简舒宁理解地点了点头,她虽不知道江褚怿怕黑,但看过他以前的采访,因为儿时受到过刺激,从而晚上睡觉不敢关灯,微弱的灯光也不行。 幸好她现在想起来了,也理解。 “好。”她点点头,“要不我带你换个地方。” 江褚怿虽然不太明白,但还是休息了一会后,乖乖地跟在她身后。 是一个两室一厅的房间,平常都是给外来的合作伙伴住的。如果没人来,也就一直空着。 “这里空间小一些,我觉得挺有安全感,走几步就可以摸到墙壁。”说着,她拿出微透眼罩:“戴上它,你也不用闭眼,先慢慢熟悉熟悉。” 简舒宁随后走到远处:“来找我。” 尽管眼罩能让江褚怿看清一些模糊的轮廓,但行动起来还是十分吃力。他深吸几次气,开始了第三次尝试。 简舒宁这才注意到,他不停地焦躁地吞咽口水,脖颈上的青筋也微微凸起,自己就这么五味杂陈地看着他。 她不知道的是,自己现在的神情都被记录了下来,也不知道,这几秒会为她以后的翻身起到重大作用。 江褚怿握着盲杖向前探路,盲杖尖端在瓷砖上时不时打滑。左前方两米处有个消防栓,但简舒宁抿着嘴,没有出声提醒。 不出所料,撞击声和闷哼同时响起,他的膝盖重重磕在金属箱角。 江褚怿吃痛地皱了皱眉,立即改用盲杖左右划动,杖尖撞到储物柜,发出清脆的声响。 简舒宁看着他的肩膀撞上了把手,这次他没出声,只是扶着墙,深呼吸了十秒钟,努力让自己缓过来。 “你离我很近了,加油。”她鼓励道。 “嗯。”眼罩下传出的声音有些沙哑,带着几分疲惫。 三分钟过去,江褚怿终于走到了她的身边,简舒宁喜形于色:“可以啊,再接再厉。” “抓住你了。”江褚怿右手拽下眼罩,左手握住了她的手腕,湿润的眸子深情款款地与其相视。 “……” 一语双关???不合时宜!!! 简舒宁强颜欢笑地递给他刚倒的水。 “你,你视频里从没拍过这些意外,我还以为比较……比较容易上手。”江褚怿连忙找了个话题。 “观众只想看励志故事。”简舒宁神色平静,语气里带着些许无奈。 江褚怿汗湿的黑发贴在额角,他转头对着正在擦镜头的跟拍摄像师说:“这些片段都留着,放进宣传片花絮。” 简舒宁顿时来了兴致,眼睛微微发亮:“想不想上升点难度?” “好啊。”江褚怿满眼宠溺,“求放水。” 简舒宁没有正面回应,只是冲他扬了扬眉。 第四次,江褚怿尝试闭上眼睛,因为这次简舒宁每分每秒都在说话,他的心里安稳了许多,没有了之前那种令人窒息的恐惧。 “我要是成功了,有什么好处吗?”他问。 简舒宁沉默五秒:“再说。” “哦……”他微微有些失落,但还是立刻集中注意力。 “听声音判断我的位置,我会来回走动。”江褚怿侧耳倾听,小心翼翼地朝声源挪步。 简舒宁拍手的节奏时快时慢,江褚怿摸索着前进,一个不留神,膝盖撞到翻倒的椅子。他忍痛扶起椅子,盲杖却紧接着掉在地上。金属滚动的声响让他失去方向感。 “我在你正前方两米。”简舒宁提醒道。 江褚怿寻声继续前行,摸到门框时他露出笑容,下一秒额头撞上半开的柜门。 “柜门要记得关好。”她说,“这是基本安全守则。” 江褚怿揉着额头:“那怎么记住所有物品位置?” “靠重复。”简舒宁打开手机录音,“现在开始,我说你记:进门右手边三步是鞋柜,向前五步左转是沙发,茶几在正前方两米......” 江褚怿跟着录音走动,数到第七步时,又被地毯绊倒。他狼狈地摸索着爬起来,手掌按到了遥控器按钮,突然响起的电视声让他慌乱后退,撞翻垃圾桶。 “别着急,噪音会干扰方向判断。”简舒宁关掉电视,神色平静,“记住,保持环境整洁很重要。” “……” “还继续吗?” “继,继续。” 简舒宁笑眼弯弯,走向他:“歇会吧。”顺手递上了纸巾。 江褚怿坐在沙发上缓冲,她也相继而坐,打开了手机相册,摆到两人中央。 先是一张头部包扎照片:“这是去年我在商场被移动的广告牌撞伤的。”她的语气很平静,就像在讲述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 接着往后划,是腿部的淤青照:“这是上半年,我走在盲道上,频频被占盲道的车辆撞的。说来也好笑,当时还因为不小心撞到一个在盲道上骑行的人了,那人脾气不好,发现我可以看见后,硬想碰瓷我,最后还是报警处理的。” 最后一张就是上一次录视频的截图,在公园摔伤的手掌:“后来我好久没录这种视频,但呼声太高,我就在上周又录制了一个。这是被石头绊倒的哈哈哈,回家后没管它,谁知道还真感染了,手掌发烫的时候跟烤猪蹄似的,真是太蠢了我。” 她讲得太投入,直至讲完才注意到江褚怿眼眶通红,就这么直直地盯着她:“辛苦你了。” 在江褚怿的视角,简舒宁就是干一行认真一行的人,不管这条路有多难走,只要能下脚,她就得走上两步。 可就是这样的一个人,一直承受着不好的言论,也没人站出来为她撑腰。久而久之,她被迫变得沉默寡言,什么事都往肚子里咽。 江褚怿都知道,都看在眼里。现如今,他总算慢慢强大起来了,可以为简舒宁撑腰了,但她好像不需要他了…… “我有什么好辛苦的,他们才是最辛苦的。”简舒宁神色坦然,“我很看好你的宣传片,希望它可以是一个完美的答复。” “好。”江褚怿吸了吸鼻子,暗暗下定决心,一定要尽全力把这个宣传片拍好,让更多的人关注到这些群体,也不辜负简舒宁投入的心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