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乡子》 第1章 第 1 章 月离于毕,黑云压山,九州大雨倾盆。 “天漏了么?这雨怎么这样大,哎唷,你的荷叶往我这边来点,淋着我肩膀了!” “别挤,别挤,我看不到了,这破雨非得这时候下,我都看不清尊秋君的招式了!嚯,万罗伞开,万归于寂,果真举世无双啊,天下大势,风水轮流转也,剑宗也是时候灭门了。” “你没事吧?一个破伞修,竟敢说出剑宗灭门这样大逆不道的话,你忘了那位吗?哼,即便那位不出关,我看灭门的也该是万罗门,一群柔弱伞修罢了。” “诶你什么意思......” “诸位,慎言,慎言,上面的打架,咱们就别跟着凑热闹了,万一被有心之人挑拨,那位的脾气,各位都知道,我看谁也不想惹火上身,先静观其变吧。” “漆老说得对!咱聊点别的吧,你们说剑宗那位杀星,会不会为这事提前出关?” “我觉得会,那位要是参战,那不可收剑没饮够血可是收不了剑的。记不记得前年,玄阴教一个不知事的弟子私下里说了剑宗两句,引发登云峰一战,那位单枪匹马屠了玄阴教满门还不够,仍飞去三途川砍了大大小小魔族不下百个才收手,就是那不可收不肯回鞘啊。” “哎呀,说得怪渗人的,这个话题也不好,咱唠点家常吧,我跟你们说,我着急出来看热闹,忘了叮嘱我家那口子下雨要收衣服了,依他的性子,我不说的话,就算挂在脖子上的饼吃不着了,他也懒得伸手挪一下的,眼下一时又回不去,这可怎么办是好。” “你还有闲情担心衣服呐?出了天大的事,修真界怕是要天翻地覆了!你我的小命都不好说,管你什么金贵衣裳,有命穿吗?” “你这人怎么说话的,你才没命穿呢,你全家都没命穿!.......” 今夜的修真界,不太平。 剑宗最负盛名有望飞升的北辰君竟被一道天雷活生生劈得四分五裂,死状惨烈。 大大小小修士今日之所以齐聚一堂,皆是来一睹大卷剑风采,沾沾北辰君飞升喜气的。谁承想这喜气没沾成,反而亲眼目睹了一代天才北辰君陨落。 更让人不敢相信的是,前一刻大家还没从北辰君身死的震惊中缓过神来,尚在为主人悲鸣的大卷剑忽然出鞘,行气如虹,剑尖直指为北辰君渡劫护法的伞修,当场将人捅得满身窟窿。 噗嗤,噗嗤,鲜血横流,那伞修凄厉的叫声响彻望仙山顶,可见大卷剑一剑一剑扎得十分翔实。 一时间局势风云变幻莫测,众人屏息静气,不敢擅动,人群几闻针落,山顶唯余皮肉被刺破的声音与惨叫。 剑宗掌门谢独率先反应过来,施法去破结界,那结界是北辰君为免自己渡劫的天雷伤及无辜生灵布下的,只能出不能进。结界内只有北辰和为他护法的伞修,法力一半来源于北辰,一半来源于那伞修。 此刻属于北辰的那一半法力已经消散,而伞修正在与大卷剑拼死对抗,稍不留神就是个死,抽不出一分空闲去收结界,因此外边想帮他的人进不去,他自己也逃不出大卷剑的凶缠。 “谢独!!快叫大卷剑住手!!吾儿,吾儿......别怕,为父这就来救你!” 一白发老者双目赤红悬停于半空中,他手上捻出万罗门独有的枯焚诀,朝谢独大吼。一柄以万蛇为骨,以人皮为面的大伞悬在他头顶,正哧哧滴答着些绿色的浓液,那浓液落地须臾化为一只只直立的大蛇,扑击着结界。 谢独的生海剑已然出鞘几寸,他使了传音法,声音响彻在每个人耳边:“寻真,快住手!” 谢独所唤寻真,乃北辰君的道侣寻真君。本命剑一般只认一个主人,但与主人结下命契的人,诸如道侣、结拜兄弟姐妹等,皆可因命脉相连驱使剑,恐怕此刻正是与北辰君结下命契的人在驱使大卷剑去杀那名伞修。 这寻真君最擅变化,爱匿于人群中,轻易不露面,看此情形,怕是谢独也无法看破她的伪装。 “原来是她,眼下北辰君身死,与他结下命契的寻真君怕是也活不了了,难道是因此胡乱伤人?确实是这妖女做得出来的事。” 有人小声议论道。 “嘘,别瞎说,人不知道在哪听着呢,小心你的狗命。” 边上的人赶忙狠狠拉了他一把,示意他闭嘴。 一个近乎爆体的金丹修士瞬间爆发出来的法力可堪比化神后期修士全力一击。此刻结界内的伞修几乎爆出了全部法力,那薄薄一层结界因此变得坚硬无比。 而且,这结界全部法力来源于伞修,此刻强行去突破结界,结界会吞噬结阵人更多法力,这举动与直接伤害伞修无异。 “谢独!快住手!!!不准用生海,我儿子要死了!!!” 那老者声嘶力竭大吼,双目红得几乎要流下血泪来,但即便他快急死了,也不敢使过多的法力去破结界,只能抖着手催动伞灵撞击结界,企图引起结界内伞修的注意,好叫他主动收了阵,他们外面的人才能进去救他。 既要与大卷剑缠斗,又要维持结界,不到半刻,结界内的伞修已然奄奄一息。 “那伞修什么来头?区区金丹期,竟能在大卷剑下撑半刻之久?” “你没听见尊秋君说这是他儿子吗?那万罗门太子,身上肯定少不了法宝啊。” “可是尊秋君不是对他的亡妻一往情深,一直未再娶吗?他前妻都去世上百年了,怎么突然蹦出个这么年轻的儿子来?” “啧,男人的话你也信。” “余生漫漫,情有可原,情有可原。” 直到伞修力竭坠落,大卷剑仍未放过他,上古之剑犹如天神降世般从空中紧紧咬着下坠的伞修,在他落地前一刻,噗嗤,将人狠狠扎在了地上,那伞修四肢都被这力道扎得向上蜷起。 只听再一声令人牙酸的割肉声,太卷剑将自己从已经看不出模样的伞修身上拔了出来,嗖一声飞向了远处,须臾消失不见了。 “寻真!不管你在哪里,此仇我慕容肖必报!!” 老者搂着烂泥一般的儿子,仰天长啸。 “尊秋君,冷静,冷静,这事我会给你一个交代。” 谢独远远地道。 北辰和寻真都是剑宗弟子,论情论理谢独这个剑宗掌门都该上前去好好安抚下万罗门人,道个歉,说点好话什么的。但不是他现在不愿上前去道歉,而是慕容肖没收伞,那一地绿绿的蛇在滑溜溜的黏液里扭动,哎呀,真恶心。 慕容肖亲眼见证了刚刚发生的一切,已然听不进去任何话:“谢独,我念在两派百年交情,好意让我儿子来给北辰护法,北辰死了是天道要收他,与我儿何干!你们剑宗,你们剑宗如此恩将仇报,如此不把我万罗门放在眼里,我要你们偿命!!” 慕容肖也是个干脆的,说完不给人反应时间,立刻一掌打向谢独,被谢独偏头躲过了。 谢独张了张口,还想再解释点什么,在场的万罗门生却是坐不住了,纷纷揭伞而起,伞尖直指向剑宗弟子。 剑宗弟子也没想过会闹这出,还没从北辰君的陨落中抽回思绪,就愣愣看着大卷剑将人打落,又愣愣看着方才还和他们一起咬手帕给北辰君加油鼓劲的万罗门人张伞喊打喊杀,再愣愣提剑回击。 刀剑声与怒吼声瞬间响彻望仙山顶,各色闪着光的法器被一股脑丢向对方,划破了黑沉沉的夜幕。 一切发生得太快,众人反应过来时已经杀红了眼,谁能想到仅仅半刻之前在场的两派人还以兄友相称呢? 这是一场两大顶尖门派间的战争,聪明的小门小派或者散修已在开战第一时间撤离前线,躲去山下观战,生怕被误伤。 只是北辰的名头实在太响亮,来看他飞升的修士没有百万也有十万,一时间人潮汹涌,天上地下两路皆堵,许多体格小的修士被迫双脚悬空下了山,更多的还是被堵在山上下不来。 “师兄,师兄!你找着师姐了吗?”沈星好不容易从人群中挤出个头来,揉了揉自己挤出红印子的脸问道,眼中满是焦急。 祝景抱紧了怀里的药箱,同样艰难地往沈星身边挤,他们中间看似就隔了两三个人,但真要挤开这两三个人,可把祝景累出了一身汗。 祝景虚虚抹了把汗道:“我也没找到,阿庆呢?快喊他放蛊去找。” “完了,阿庆也不见了,这可怎么办啊。”说着说着,沈星焦急的语气里隐隐带上了哭腔。 她实在是着急,她的师姐这段时间不知道怎么回事,整个人呆呆傻傻的,问她什么都不回答,连法术也不会使了。 刚才剑宗和万罗门出手的时候,她和师姐就被躁动的人群挤散了,眼下这混战的情况,如果师姐还留在战场里,不敢想会发生什么。她真后悔今晚闹着要出来看热闹。 祝景也同样担心师姐,但他和沈星俱不擅长追踪法术,眼下唯一擅追踪的师弟宁庆也不在身边,情况紧急,于是他只好振臂高呼道:“诸位,有谁看见一位白衣裳的女伞修了?请帮帮忙,她有病在身,万分危险。” 人群中有人认出来祝景,高声回应道:“祝医师,我看到了,她还在山上呢。” 此话一出,沈星脸色顿时煞白,握住剑柄转身就要往山顶冲,祝景一把拉住她:“你别去,上面太乱了,我想想办法。” 沈星猛甩手腕,却没甩开祝景的束缚,急道:“还有什么办法!师父又不在,只有我去,人是我非要带来的,我一定要把师姐安全送回去,你快点放开我!” “阿星,听话!”祝景沉声道,他把人再往后拉了拉,阻止她要跑的动作:“相信我,我一定把师姐带回来。” “你在这里等我们,不要乱跑,想办法联系阿庆和阿云,但你们一个都不许上山,听见没有?” 沈星还想反驳,祝景又道:“你是他们的师姐,能看好他们的,对吗?” 沈星张了张嘴,想争辩的话迟疑了。 啪嗒,啪嗒。 硕大的水珠毫无征兆地从天上滚落下来,淅淅沥沥打在树叶子上,汇成涓涓细流蔓向人群脚下。 “哎呀,下大雨了。”不知是谁惊呼了一声。 周围闹哄哄的议论声渐渐被雨声盖过,祝景没再给沈星反驳的机会,松开了沈星的手腕,转身拨开人群消失不见了。 后来剑宗与万罗门的这一场战事愈演愈烈,越来越多的盟友、敌对势力加入战局,形成二分局势,双方都大有不死不休的势头,打得九州遍地焦黄。 一场史无前例的大雨从那夜开端,与战争一起延绵了足足五个月,将稀碎的断肢、血迹冲刷了个干净,也将堤坝、城墙以及宫殿尽数淹没在滔天黄浪下。九州不论修真界、人界、魔界、妖界尽数遭了殃,一些小门小户的修仙门派和百姓损失尤为惨重。 这些惨兮兮的小门小户里,就包括了长庚山下的文灵宗。 本就简朴的山门直接被大雨冲走了,连带近山腰的主殿都泡了水,宗门上下只好暂时搬到山上避水患,临时搭了几间茅屋暂住。 风雨飘摇的茅草屋前,文灵宗大师姐细雨正仰面站在雨里,执着地用舌头接雨水。 沈星学着细雨的姿势尝试了一会儿,除了满嘴水和被雨浇得睁不开眼睛外,她没觉得这事有任何特别的地方。 那为什么她的师姐十头牛都拉不回来非要淋雨接水? 想不明白的沈星继续保持这个姿势站在细雨边上,和她一起接水,时不时吐两口嘴里快满出来的水,跟人形喷泉似的。 冷风一吹,雨中的二人皆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知道你俩现在特别像什么吗?” 祝景悠闲躺在茅檐下的竹椅上,睨了眼二人,道:“有些修士走火入魔发羊癫疯,症状就是这样,浑身抽搐,口吐白沫,区别只是你俩还能好好站着罢了。” “嗬,嗬噜噜噜。” 沈星听见他嘲讽,想说点什么,发出来的却只有水声。 “快别噜噜噜了,一会儿真咽下去怎么办,雨水可不干净。” 祝景边说着,边随手拿起桌边的杯盏,嘬了口茶,呲牙嫌弃道:“啧,这茶叶是不是潮了,好难喝。” 正巧下山采办的文灵宗小师妹桑云牵着牛回来,牛背上的褡裢满满当当,堆得小山一样,连牛尾附近都被绑了几捆青菜。老牛行步缓缓,仿佛不堪重负。 好不容易爬上山的桑云乍一眼看见跟前这一幕,有些愣住了。 她们在干什么?这样子雨水真的不会灌进脑子里吗?还是说已经进去了。 桑云先把老牛牵引到茅屋旁的偏棚,使了个法术把货物卸下来,一身轻松的老牛喷了口气,哞哞叫着走向雨中,自己找草吃去了。 她看看雨中的二人,再看看檐下的祝景,踌躇几秒后果断走向祝景,不安地问道:“景师兄,她们......难道三师姐也......” 祝景看她一眼,眼神里有几分无语。 桑云以为他没明白自己的意思,于是用食指轻轻点了两下脑门,末了朝雨中二人张望了一眼,怕被她们看见。 祝景不答,只一味翻白眼和叹气。 见祝景如此,桑云哪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一时悲从中来,包了满眼泪水哭道:“景师兄,说真的我们去拜一拜吧,摘点柚子叶回来,再不济小白菜也可以啊,都是绿的。天爷啊,我们到底犯了什么错,你要罚就罚我吧,千万别找我师姐麻烦,呜呜呜呜。” 耳边哭声混着杂乱的雨声,还有某些人嗬噜噜的吐水声,疲惫的成年人祝景从竹椅上嘎吱一下站起来,桑云以为他要去劝阻雨中的师姐们,掀开一只眼偷偷看他,谁知祝景干脆地利落转身进屋,砰一声把木门甩上了。 门外的桑云愣了一会儿,紧接着哇哇哭得更大声了。 沈星这才听到动静,低头吐掉嘴里的水,抹了把有点酸的腮帮子问道:“师妹,你怎么了,哭什么?有人欺负你?” 桑云呜哇乱叫着走向沈星,因为施了避水符的缘故,雨水在还未沾到她时就转了方向,仿佛有层薄薄的防雨膜贴身盖在桑云身上。 待走近了,桑云抽抽搭搭递过去两张避水符:“师姐,你们贴上这个吧,大师姐已经这样了,你别再把脑子泡坏了呜呜呜,我不能同时失去两个师姐啊。” 沈星:“......” 就在这时,一旁的细雨忽然开始剧烈咳嗽,沈星桑云二人以为她呛到水了,赶忙将她头扶直,紧接着面朝地面摁下来,用食指和拇指把她嘴撑开撑大,猛拍后背帮她吐水。 哪知此举根本不起效,反而细雨咳着咳着开始翻白眼抽搐,吓得二人大叫:“师兄!景师兄!!你快出来!大师姐呛水快死了。” 木门再一次砰一声被甩开,祝景急忙从屋里跨步出来,将人扶进去。 二十一世纪华国的某条人行道上,细密的雨珠汇入满地鲜血中,冲淡了浓烈的腥味,也打湿了破碎的身躯与被碾烂的糕点。 几分钟前还满心欢喜拎着最爱的可露丽走向家的细雨此刻正以诡异扭曲的姿势躺在鲜红的斑马线上,喉间不断有鲜血涌上来,从微张的嘴冒出,她忍不住想咳嗽,却已经无力发动肌肉,只能发出轻微的嗬嗬声。 周围有谁捶胸顿足的哭声,还有焦急的呼喊声,渐渐地随着涣散的瞳孔越来越远了,细雨极力睁着眼,不甘就此永远闭上,却终究被大雨冲刷走了最后一丝呼吸。 第2章 第 2 章 时近六月,文灵殿前一株上百年的垂丝海棠亭亭玉立,山风一吹,粉云簌簌飘落,满地残红。 树下的少女着粉白衣裳,发间垂落的同色丝带随风飘扬,几乎与海棠融为一体。她正踮着脚朝树上张望,不知在寻找什么。 “奇怪......”桑云拧眉嘟囔道。 叽叽啾啾。 一只长尾鹊停在树梢,歪着头与桑云对视,它的小头随着桑云的视线左右转动。 桑云一只手背在身后,悄无声息捏了张符纸,拇指与食指轻轻一搓动,那符纸在指间兀自燃烧起来,片刻燃尽,却不见一丝余灰飘落。 树上的鹊儿绿豆大的小眼睛闪过一瞬红光,忽然身子一僵,直挺挺从树上掉落下来,啪地砸在土里。 桑云轻哼一声,打了个响指,地上厚积的花瓣忽的卷起一阵旋风,将长尾鹊裹挟其中,跟包饺子似的严严实实捂住,随着桑云手指挥动的方向,花瓣将山鹊送往远处。 “也不知道怎么进来的。”桑云自言自语侧过身去,走向山门口,她打算再去检查一遍结界。 三个月前,大师姐突发恶疾昏迷至今,连最擅医术的景师兄也束手无策,擅用蛊的庆师兄说可能是中了类似傀毒的蛊毒。 傀毒起源于西南,在中州并不常见,本身的作用也不是很大,普通人中毒了身体尚且会发生些不可逆的异变,但对修士来说虽然可能导致昏迷、修为失效,但持续时间和着凉差不了多少,过两天就自己好了。 中州的修士不爱用这个,文灵宗也甚不起眼,并无仇敌,应当不是人为给大师姐下的毒,兴许是山中的飞禽走兽翻山越岭带来的。 那场持续几个月的大雨确实带来了大规模的瘟疫,下雨的时候几乎天天有野禽尸体莫名掉落在宗门内,大师姐可能是不小心沾到了染毒的野禽才中毒的。 得出这个结论后,庆师兄宁庆便取了一些大师姐的血,踏上了回西南找解药的路,如今还没回来。宗门内其他人则联合起来设下了一道结界,防止染疫病的野禽再出现在宗门内。 “师妹。” 一道清亮的男声从不远处传来,正在巡查山门的桑云回过头循声望去。说曹操曹操到,来人一袭暗金卷云红袍,长发微卷自然垂落在腰边,一派慵懒。 桑云眼前一亮,飞奔向阶下少年,边跑边欢呼道:“庆师兄!你回来了!!” 见粉团子似的人正向自己奔来,宁庆不自觉张开了双臂,扑面而来的首先是一阵花香味,接着是一双熟悉的星眸。 桑云停在宁庆所站立之处的上一层台阶,紧张地交握双手,期待地望着宁庆,问道:“师兄,解药带回来了对吗?你快说带回来了!” 宁庆刚扬起的手自然地改为从衣袖里掏东西的动作,他掏啊掏,拿出一只玉做的茶杯,递向桑云:“嗯,带回来了,在这。” 桑云眼前一亮,小心地捧过杯子,却见杯子里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仅仅只是一只空杯。她不可置信地上下翻看,仍是一无所获,疑惑问道:“师兄,这里面没有啊,解药不会掉了吧......不会吧?你快说不会!” 宁庆耐心解释道:“不会,这杯子就是药,师姐中的不是傀毒,我也没见过那种毒,不知道去哪里找解药,所幸我此行遇到了一位好心前辈,不问自答给了我玉杯,叫我赶紧去救人。” 桑云点点头,捧着杯子心里无声感谢了下好心前辈,祝前辈长命千岁早日飞升。她再问道:“那这杯子怎么用?磨成粉给师姐喂下去?这能吃吗,别把我师姐噎坏了。” 宁庆眼尾含笑道:“傻师妹,杯子是用来干嘛的?” “喝水呀。” “所以,快去给师姐喂水吧。” 桑云恍然大悟,哦哦两声转身就跑,一溜烟没影儿了。 宁庆收敛了笑意,慢悠悠往山上走,腰间多出来的金铃玉佩随着步伐发出清脆响声,飘散在空灵山谷间。 另一边,细雨其实已经“醒”了有一段时间了,她的意识已经来到了这个世界,只是她被禁锢在这具僵硬的身体里,没办法睁眼也没办法挪动。她清醒地感受到有人照顾自己,应该是两女一男,他们都叫她师姐。 与此同时,还有个烦人的机械声烦人地恭喜细雨虽然被撞死了但万里挑一地穿越了,只要做完系统规定的任务,就能拿到这个世界的永居权,相当于复活了。 机械声还说他们现在正在做活动,致力于优化用户体验,所以细雨现在使用的身体是根据原来的她一比一复刻的,完完全全贴合,并附赠一次修复机会,永久有效,同时他们贴心地覆盖了这个世界所有人的记忆,他们都会以为细雨一直就长这样。 细雨问:“听起来要付出的代价很大,我要完成的任务是什么呢?” 机械声用夸张地语气渲染道:“说到这个,更是激动人心呐!不需要什么拯救大魔头连带把自己搭给别人做老婆,也不需要逆天改命霸凌全世界,只要宿主养一段时间宠物,就完成啦~绝对的性价比,极致的穿越体验,就选中穿九局,宿主多多向朋友推荐我们噢!” 养宠物?这么简单? 细雨心下暗暗思忖。 生前细雨有养宠物的经验,是一只被朋友戏称为煤老板的英短重点色猫,四肢和耳朵尾巴是灰色的,身上的毛毛也呈现渐变的水墨色,细雨给它取名叫圆满。 圆满和她感情很好,天天睡一个被窝,不知道她死后圆满会怎么样,希望她的家人会善待它,虽然希望渺小。 机械音说的宠物是什么宠物呢?她有点心痒,心里有几分不切实际的期待,有没有那么一丝丝可能,圆满也来到这个世界了呢? “是什么宠物?”细雨问。 如果是猫的话,她就一口答应。 “是狐狸哦。宿主快点击接受任务吧~统统例行提醒,接了任务是不可以放弃的噢,不过宿主不用在意这句话啦,工作惯例而已,咱们这次的任务真的非常简单。” 不是猫啊。细雨有几分失落。 可眼下她没有别的选择了,现实世界里的她已经身故,身体都碎了个稀巴烂,这会儿估计已经被拉进火葬场,化为一抔黄土了。如果不接这个任务,她即刻就要告别世界,如果接了,兴许还有一线生机,而且机械音说得真的好简单,不知道是不是奸商推销产品的话术。 “滴——” 细雨思考再三,还是按下了脑海中的红色按钮。 “恭喜宿主!成功绑定小菊花妈妈系统033号~耶耶耶,芜湖~” 细雨脑海里又出现了一个蹦迪的小电视身影。 “接下来我们要一起完成任务噢~那么我来给宿主详细介绍一下~ “宿主现在处于一本由爱心作者写的自嗨文里,由于本书选材方面出了一点点小问题,导致出版困难,所以作者求助到中穿九局,帮忙改写剧情,成功出版~ “宿主现在的身份是书中修仙门派文灵宗的大师姐,虽然是个弱鸡辅助伞修,被打一拳就会哭很久,出场字数也不超过两位数,但意外地人缘很好呢~” 细雨:......这是欲扬先抑?呵呵,真的有被安慰到呢。 “我们的目标很简单,养好一只受伤的小狐狸,保护他逃脱坏人的魔爪,要当保护动物爱心人士呢~ “不过这只小狐狸可能和普通狐狸不太一样......你要忍一下,也不用忍多久,等他的伤好了我们的任务就完成啦,期间一定要保护好他,不可以让别人,尤其是男人碰他一根手指噢。 “哎呀,突然通知开会了,我先溜啦,宿主安心等剧情,拜拜~” 机械音说完最后一句,细雨的脑海里回归风平浪静。 有谁来到了细雨身边,托起她的后脑勺,暖热的茶水顺着舌苔流进咽喉,到了肚子里却忽然变得冰凉刺激,像喝了瓶清凉油似的,那股霸道的寒气在落入她胃里后猛地蔓延胀大,撑得她反胃。 “哕——”细雨突然干呕一声,残留的意识让她双手扒着床沿探出头去,不想吐在床上。 “师姐!师兄师姐,你们快进来,大师姐醒了!” 紧接着一阵慌乱的脚步声。 “真的醒了,真的醒了!太好了!” “怎么吐了,景师兄你快来给她看看。” 两道女声你一言我一语围绕在细雨周围,一道活泼清爽,一道柔软甜美。 祝景食指轻点细雨额头,涟漪似的波纹在他轻点的位置化开,而后散为一阵黄绿色光点,随风飘散了。 他蹙了蹙眉头:“像是没什么变化啊......我也搞不清楚这毒解没解了,不过人醒了就是好事,师姐,你现在有没有感觉哪里不舒服?” 细雨紧紧扒在床边,时不时干呕两声,胃里的异物感让她恶心得说不出话来,手也不自觉用力抓出了青筋。 “这一看就不像舒服的样子啊!阿云,你这杯子真是解药?”那道活泼清爽的女声质问道。 柔软甜美的女声急忙解释:“是啊!真是,庆师兄从西南好不容易带回来的,不过是药三分毒嘛,有点副作用也算正常?我去给师姐换个杯子倒杯水。” 过了好一会儿,胃里翻腾的寒气下去了,细雨才有气无力地重新坐回床头。 桑云倒了杯水回来,扶着细雨肩膀喂她漱口,边柔声道:“师姐,你好点没有?” 见细雨点头,她又小心翼翼追问道:“那你记得自己是谁,我们是谁吗?” 细雨茫茫然看着眼前着粉衣长相甜美的少女,心想,完犊子了,系统没把原身的记忆同步给她,她该怎么回答? 不管了,先敷衍过去,等系统回来再好好读个档。 “我......是你们的师姐,你们是我的师妹。” 答如答,说了跟没说一样。但桑云眼里已然迸发出惊喜,她扭头对另外两人道:“你们听见没!!师姐记起来了!她好了!” 沈星刚刚忙着施清洁术打扫房间,此刻听见细雨的回答,也是激动得不行,捂着嘴眼含热泪:“我听见了!听见了!!我们终于等到这一天了!” 这情形跟范进中举了似的。细雨垂下眼不敢看她们,生怕被发现其实她啥也不知道,也不是她们的师姐。 “好了,不要吵师姐了,让她再缓会儿吧,你们今天的功练了吗?课业做完了吗?” 细雨朝温润男声的来源看去,只见一白发白衣男子站在不远处,落了霜般的白睫毛下一双灰色瞳仁,神情柔和,整个人美得像画似的。 “景师兄,你不要哪壶不开提哪壶,大师姐还躺着,我们哪有心思练功。”桑云嘟囔道。 天哪,他是她们的师兄,她是她们的大师姐,这谪仙般的人儿是她师弟?那岂不是要日日相见了? 细雨的目光不由得在祝景脸上多流连了几回,越看越觉得赏心悦目。 “就是,我们心系师姐,你不要再说了,我们是不会去的。”沈星义正言辞道。 “呵呵。”祝景冷笑一声,“随你们,反正缺的课我都记下来了,等师父回来一字不落给她看。” 桑云与沈星对视一眼,正准备开口时,见一红衣身影走了进来,她起身迎道:“庆师兄!你来了,师姐好了,醒过来了也记得我们了,你带回来的药真有用。” 红衣少年点了点头,他身上仿佛挂了铃铛,随着动作清脆响动,伴随着击玉的当啷声。宁庆在祝景身边站定,同样与细雨的床榻隔着不近不远的距离,含笑道:“师姐醒了就成,我没白跑一趟。” 红衣服最显白,唇红齿白的少年人抱臂逆光站着,仿佛渡了层柔光,再加上一头海藻般的长发,发尾被微风轻轻扬起,又一个如画般的师弟。 细雨简直要头晕目眩了,这地方收徒看脸的吗? 两个师妹一个英气干练,一个甜美可人,都是大美女,再来俩大美男师弟,四人风格迥异,各有特色,只需看他们一眼心情都清爽了。不敢想原身和原身的师父以前过的什么好日子。 祝景意味不明地瞥了身旁的宁庆一眼,道:“阿庆,你跟我来一下。” 沈星赶忙欢送道:“那我们在这陪师姐啊,师兄你不许记小本本。” 桑云点点头赞同道:“对啊对啊,你们都走了,总得有人陪师姐,我们是被迫留下来的。” 祝景回头白了她俩一人一眼,无奈道:“下不为例。” 第3章 第 3 章 入夜后,系统掐着细雨快睡着的点回来了。 “宿主,宿主,快别睡了!起来背剧情了!” 细雨被一阵吵闹的机械声叫醒,猛地坐了起来,迷茫地揪着被子找声音的来源。 “宿主,你在找什么呀?” “你。” “我不存在噢!在你脑子里。” 这话乍一听有几分可怖,像深夜故事,给细雨一下子吓清醒了,大脑缓慢转了一圈后,她想起来了,她穿越了,现在是这个系统手底下的打工人。 细雨头疼地扶着脑袋,扑通一声又躺了回去,困得睁不开眼睛,喃喃问道:“背什么剧情?对了,你还没告诉我我现在叫什么名字,周围有哪些人。” “哇,我忘记告诉你这么重要的信息了吗?是统统失职,真是不好意思呀。 “宿主现在的名字和以前一样,是细雨,算上宿主的话,文灵宗上下共有六人一牛,分别是师尊碧乔君、二师弟祝景、三师妹沈星、四师弟宁庆、小师妹桑云,并一头老牛。 “唔,除此以外,原身的生活非常简单,几乎没有与其他任何人有关联,这也是为什么选中这个身份的原因,宿主可以甩开膀子放心造~ 细雨虽然困,但还是用心留意着,系统说话并不快,她听完后也能整理出里面的信息,问道:“原身没有父母吗?” “据我所知是没有的,原身从小被碧乔君养在身边,应当是孤儿。” 被收养的孤儿?也是个可怜人,不过看起来这个师门氛围很好,大家都很喜欢细雨这个大师姐,倒是比生前的细雨幸运。 “接下来我要怎么做?”细雨问道。 “很简单!”一提到剧情,机械声亢奋起来,“宿主要保护的小狐狸将在几日后出现,届时宿主只要把他带回来,好好养着,就可以啦。” “那就是等着就行,对吧?”细雨确认道。 “嗯嗯,对啦,宿主现在是可以直接使用这具身体拥有的法力的噢,只需要集中精神想着想办成的事就好。” 嗯?法力?她可以直接用! 说到这个细雨可就不困了。 细雨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下来,兴冲冲在屋里巡视了一圈,发现乌漆墨黑一片,啥也看不见。 有了! 只见细雨双手举至胸前,八指交叉,剩余两根食指并拢竖立,她闭上了眼睛,聚精会神。 “倏——” 一簇火苗跳跃在指尖,照亮了细雨高挺的鼻梁,长而卷翘的睫毛,也照亮了她身下这一块小小的地方。 来自二十一世纪的细雨哪见过这场面,瞬间咧开嘴大叫:“哇哇哇!” 像哈利波特里的场景! 细雨左右看看,再次闭上了眼睛,不一会儿,那团火慢慢离开她指尖,漂浮至半空中,开始变大变圆,变形成了一颗又大又亮的珠子,照亮了几乎整个屋子。 细雨感觉眼前一亮,期待地睁开了眼,抬头望见自己的杰作,不自觉露出了亮晶晶的笑容。 这就是修仙世界吗!这也太好玩了,她一定要完成任务留在这里! 第二天一早,细雨便推开房门走了出去,一口新鲜空气猝不及防入肺。 碧天悠悠,从细雨站立的屋檐下,可以眺望不远处的山峰上迷雾渐散,松树俊逸而葱翠,几只飞鸟悠然展翅。 山林幽静,人迹罕至,好一处隐居之所。 顺着院门外的羊肠小道往下走,半路上便听到了清丽的女声。 “师姐,你怎么拿木剑?你的宝贝疙瘩呢?” “嗨,别提了......” 细雨拂开一枝垂下枝头的海棠花,瞧见一处空旷的练武场,她的两个师妹正凑在一块儿说话。 高马尾着黄衣的沈星负剑而立,修长的身姿飒爽劲健,挽剑花的手熟练优雅,往那一站,仿佛与武器融为一体。她道:“五个月前剑宗和万罗门那场战事,你还记得不?” 桑云今日换了件浅紫色衣裳,仍旧是同色发带,随风高高扬起,细雨想到了小时候看的神仙姐姐版小龙女。她抹了把脸,扒拉开被风吹到脸上的碎发,道:“记得啊,那谁能忘啊,咱们大门还被冲走了呢。” 沈星啧了一声:“就是啊,大人物打架,咱们小喽喽遭殃,你说咱招谁惹谁了,不光大门被冲走了,主殿都被水泡坏了,景师兄花了好多灵石修呢。” “那跟你的剑有什么关系?” 沈星一拍大腿,跺脚道:“说起这个就来气,最后这事儿不是谢流光出关才平定下来吗?你猜他怎么平的。” “怎么平的?”桑云被她吊起了胃口,不自觉偏头凑近她,洗耳恭听。 “你先猜猜。” 桑云急了,软声求道:“好师姐,你快说吧,我笨,猜不到。” 沈星爽朗一笑,仔细看,笑里有几分苦涩,她走到一棵老柏树跟前,抬脚狠狠踹了两脚,不知把树当成谁了。老柏树被踹得发出簌簌树叶摩擦的声音。 罢了,她红着眼道:“这天杀的,使了招万剑归宗,把我的剑召走了,妈的,他倒是风光了,我的剑没了,那可是师父亲手锻给我的真茹剑!” “啊,怎么这样!这得去找他们要回来啊!我们文灵宗虽小,但也不是软骨头,你去过了没有?” “去过了,怎么没去,山门都不让我进,可恶。”想到痛处,沈星又咬牙切齿锤了老柏树几拳,百年老树抖得更厉害了,“怪我学艺不精,打不过他们,否则我定要杀上荒云山讨个说法,再砰砰给那杀才几拳,给他脸打肿,让他偷我的剑!” 桑云双手握住沈星捶树的手,轻轻摇晃,安慰道:“别气了,好师姐,这都是剑宗的错,咱们去找大师姐,一起去把剑要回来。” 细雨一听她们要来找她,脑子飞速运转。 刚刚听她们说什么剑宗、万罗门还有大战,应该是在她穿越来不久前这个世界发生了一场惨烈的战事,然后被一个叫谢流光的人使了招万剑归宗平定了,万剑归宗这招式,顾名思义要许多把剑,居然是临时召别人的剑来使吗? 那真是,好剑啊。 先抛开人品不谈,能一人平定一场大战,这谢流光实力肯定不低啊,师妹们要来找她去要说法,她配吗? 她昨晚刚学会打火花,倒是可以给师妹们唱跳一首《打上花火》。 眼见着桑云和沈星就要转过身来,细雨赶紧假装脚底一软,晕了过去,仰头倒在了柔软的海棠花堆上。 细雨再次醒来时,入目是桑云那张精致小巧的脸。 见细雨醒来,正在给她掖被角的桑云灿然一笑:“师姐,你醒啦。” 看见这天真无邪的笑容,细雨有几分心虚,垂下眼不敢再看她。 桑云心里有点纠结。 她和沈星在练武场旁的海棠树下发现了晕倒的细雨,不知她听到她们的对话没有。仔细想想,如果细雨没听到就晕了,那说明她身体还没好,见不得风,如果细雨听到了才晕的,那她约摸是不愿意去出头。 左思右想,总而言之沈星的事就不好摆在明面上跟细雨说。 但是真茹剑对沈星来说真的很重要,两个都是她的亲师姐,桑云很纠结该偏向谁。 桑云掖好被子,站起身道:“师姐,那我去给你盛碗汤,景师兄特意煲的药膳汤,喝了补身子的。” 细雨点了点头,还是不敢看她,心里在疯狂呼叫系统。 师妹这么乖巧,对她这么好,对比之下她这个师姐好没良心。 考虑到自己是系统嘴里说的“打一拳会哭很久的弱鸡伞修”,刚刚细雨虽然一时逃避,其实也是想回来问问系统,有没有什么办法能不战而屈人之兵,把剑要回来。 可是这破系统,关键时刻偏不回应她。 没一会儿,桑云双手捧着碗棕黄色的汤进来了。 “师姐,我喂你。”桑云舀了一勺汤,放在嘴边仔细吹凉才递到细雨嘴边。 细雨愣愣地张嘴,只觉得入口的汤清甜爽口,一点也不像药汤。 桑云边喂边碎碎念道:“好喝吧?知道师姐不爱喝苦的,星师姐在汤里放了些花蜜,中和了草药的苦味,景师兄挑的也是味道好一些的药。” 细雨把头埋得更低了。 死系统,快出来啊啊啊,她快愧疚死了。 一碗汤喂完,桑云却没走,她踌躇坐在细雨床前的凳子上,一如过去几十个日日夜夜,他们几个轮番守着师姐一样。 桑云犹豫开口道:“师姐,星师姐的真茹剑不见了,你知道吗?” 说罢,她小心翼翼观察着细雨的脸色。 见细雨不说话,桑云再道:“星师姐为此气哭了,埋怨自己没本事看好剑,把自己的手脚都锤坏了。 “师姐,要是寻常物件,星师姐不会计较的,但你也知道,真茹剑师父赠她的,她可宝贝着呢,平日里吃饭睡觉都不肯撒手。” 桑云鬼鬼祟祟左右看看,凑近了细雨耳边道:“我偷偷告诉你,你别跟师兄们说,有几次我看见星师姐抱着真茹剑哭呢,应该是想师父了,这下她连哭都没地方哭了,师父待我们如父如母,一下子走了这么长时间,我也好想她啊。” 说着说着,桑云瘪了瘪嘴,染上了哭腔。 眼见着她蓄起一汪清水,细雨忍不住心疼起小师妹来,但碍着面子,她明知故问道:“哎呀,别哭呀,剑去哪里了?” 太好了,大师姐果然不知情,不是故意不管她们的。桑云心道。 她吸了吸鼻子,强忍住眼泪:“被谢流光召走了,现下去了哪里也不知道,得问问谢流光才行。” 没养出剑灵的剑是不认主的,真茹剑就是,所以沈星没办法把剑召回来,也感知不到剑流落到了哪里。 细雨抿了抿嘴,略微扬起的手似乎是想摸一摸桑云,终究还是不自然地放下了。她道:“我想想办法,别着急,你回去跟阿星说,真茹剑会回来的。” 听到细雨的话,桑云眼前一亮,扑上来搂住细雨的脖子道:“谢谢师姐!我就知道师姐是天底下最最最好的师姐!” 细雨任由她抱着,红着脸咳嗽了两声,再次垂下了眼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