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言说—先婚后爱》 第1章 暴雨夜 窗外下着瓢泼大雨,楚辞穿着一身单薄的居家服,孤身伫立在窗前,屋内灯光昏暗,他看不清手里照片上的人。 他藏了一些不为人知的心思,放不下却也拿不起,他不敢开灯直视那个人的面容,只能借着月色偷一抹残影,可是这样的雨夜,又怎么会有月亮,楚辞讨厌下雨天,他突然有些喘不上气。 此时身后突然传来一阵由远及近的脚步声,楚辞被吓了一跳,明明是在自己家,却有一种做了贼的心虚,他赶紧把照片放进手边的抽屉里,锁死!然后把钥匙揣进口袋里。 “今晚这雨真大”,来人沉稳有力的声音响起,“春天里下这样的暴雨,真是少见”。 “是啊”,楚辞余惊未了,语气里有一丝难掩的颤抖,“山里气温低,你初来乍到会不会冷”。 “还好”,霍垣好似并未察觉到楚辞的心虚,他拿起沙发上的薄毯递给楚辞道,“我看了CAISER的记录,你一向畏寒现在又处于特殊期,披上吧”。 楚辞犹豫了一下,慢慢伸手接过那条毯子,“谢谢”。 闻言霍垣递毯子的手一顿,他抿了抿嘴唇,欲言又止。 窗外豆大的雨珠拍打着刚长出来的嫩绿枝叶,噼里啪啦的,天空中偶尔传来阵阵雷鸣,即便房子隔音再好,这样的雨夜也难免让人心烦意乱。 他们本是两个世界的人,一切都不该发生的...... 这几天楚辞陷在发热期里没有什么意识,为了逃避互相标记这个他们都无法承担的后果,霍垣放任自己沉浸在无休止的情事里,忘记自己是谁,也不清楚此刻在干什么。 如果可以他真想一辈子就这样过去,永远不要醒来,可是楚辞的发热期很快就结束了,在这场春日的暴雨中,楚辞醒了过来,他也不得不醒过来...... 他们四目相对,很快又沉默着转移视线,AO标记不可逆,此刻楚辞白皙的后脖颈上一片红肿,脆弱的腺体里散发出阵阵栀子花香,那本是属于霍垣的味道,这所有的一起都预示着,在生物学上他们将是彼此此生唯一的伴侣。 楚辞完全背对着霍垣,看不见一点表情,霍垣一颗心沉到了湖底不知该说些什么,毕竟谁也不想莫名其妙跟一个毫不相干的人互相标记,然后不得不屈服于生物的本能与不爱的人共度余生。 而楚辞,他从业十余年从未与任何alpha单独相处,这世界上再没有比他更痛恨alpha的人了。 楚辞一声不吭捡起地上的衣服,强撑着酸痛的身体一瘸一拐往浴室走去,霍垣看着他的背影手足无措,突然间余光瞥见地上的手机屏幕亮了起来,是第一秘书陈煜的来电。 他随手披了件衣服过去接起电话,“有什么事”。 “您终于接电话了!”陈煜喜出望外,悬了几天的心终于是落下了,“您突然消失了三天,董事们都快急疯了,就连虞先生都打电话问我您的消息。” “是吗”,霍垣眼神一亮十分意外,但他很快清醒过来,母亲是绝对不会担心自己的安危的,“他是想确认我死没死吧。” “您想多了”,陈煜肯定地答道,“虞先生是真的很担心您,霍董跟他说您可能被谋杀了,他很悬心。” 不出意外,果然是父亲又拿自己试探母亲,但他要是知道自己儿子这几天的所作所为,只怕会巴不得有谁能谋杀成功吧。 见他不说话,陈煜试探着追问:“所以您这几天究竟去哪了?” 霍垣看向浴室的方向心里五味杂陈,良久道:“我标记了一个人,一个无辜的omega。” “什么!!!” 陈煜两眼一发黑,只觉着耳朵里嗡嗡的,刚放下的心瞬间又悬了起来,他跟了霍垣八年,是霍家名副其实的太子伴读,霍垣向来沉稳,是个十分省心的上司,八年来从未给他添过什么不必要的麻烦,谁知道头一次闯祸就惹这么大麻烦! 什么叫标记了一个omega,请问这跟被谋杀了有什么区别? 陈煜深呼吸平复了一下剧烈起伏的胸膛问:“是谁?” 希望别是什么碰不得的人! 霍垣平静地回答:“楚辞”。 陈煜:!?? “哪个楚辞?”他在电话那头绝望地问,“不会是我想的那个楚辞吧???” 霍垣依旧是波澜不惊边系衣带边说:“是他”。 …… …… …… 陈煜一口气差点没上来,好家伙,碰了个最碰不得的,饶是霍家给的薪水再高,此刻他也认真考虑起了辞职。 要是别人还好说,那可是楚影帝!先不说他对alpha深恶痛绝这件事世人皆知,再就是人家已经多次明确表示过不会恋爱更不会结婚,要不是没有腺体会死他早就把他那严重威胁自身安全的omega腺体摘除了,您说您标记了他??? 还有楚影帝那性子冷若冰霜,平时就一副生人勿近的样子,出了这么大的事怎么跟他谈都是问题,更何况人家在全球还有那么大的粉丝体量,一人一口唾沫都能把人淹死,您老怎么敢的啊! 陈煜痛心疾首:“这怎么回事啊?” 霍垣刚想说话,就见那边楚辞的手机也亮了起来,来电显示是他的经纪人陆长谦,估计跟陈煜一样,这几天不知道打了多少个电话。 “回来再跟你说”。 霍垣挂断电话,拿起楚辞的手机送去浴室门口,他轻轻敲了敲浴室门:“楚辞,你经纪人的电话”。 过了许久里面没有任何回应,于是霍垣靠近一些再次敲响浴室门,这次力道大了很多,楚辞不可能听不见。 霍垣站在门口留意着里面的动静,谁知浴室里安静如鸡,只传来哗哗的水声,伴随着窗外的惊雷显得格外诡异,霍垣一颗心瞬间揪了起来,此刻他再顾不得礼貌周全,用了十成的力一脚踹开浴室门。 只见楚辞脸上没有一丝血色晕倒在了浴缸里,浴缸里的水位还在不断上涨,就快淹到楚辞的嘴边。 霍垣几步冲过去把他抱了起来,“楚辞!你醒醒!” 怀里的身体烫的吓人,这才没几分钟,怎么会这么烫,霍垣赶紧扯过一旁的浴巾把楚辞擦干净,然后严严实实塞进被窝里。 他先是拨通了首都医疗中心院长的电话,简单描述了楚辞的症状,院长大致了解情况后觉着楚辞情况特殊,他腺体受损严重怕是受不了奔波,好在今晚的腺体与信息素科是吴主任在值班,一会儿让救护车带上医疗设备送他和助手过来。 安排好车和人后院长对霍垣道:“楚先生的腺体情况太糟糕了,平时正常生活都会有负担,之前不舒服来过几次都是吴主任接收的,本来他这样的情况我们不建议进行任何标记行为,不管是临时标记还是终生标记,他的腺体根本承受不住任何刺激。” 说到这里院长无奈地叹了一口气,“你先释放足量安抚信息素等吴主任过去吧”。 “好,此番真是谢谢您了!” 院长微微一笑,“你这孩子,跟我还这么客气”。 霍垣挂断电话紧紧把楚辞搂在怀里,源源不断的安抚信息素从最顶级的alpha腺体里溢出,充满了整个房间。 窗外暴雨如注屋内落针可闻,霍垣就这么抱着楚辞听着自己的呼吸声心如擂鼓,等待医生的这段时间仿佛一个世纪那么长,怎么还不来…… 楚辞沉浸在温润的栀子花香里,像喝醉了酒一般,整个人都放松下来,他的体温没有再升高,过了一会儿脸色也慢慢好了起来。 霍垣抬手放到楚辞的额头想试探一下温度,皮肤刚接触的瞬间睫毛居然动了一下,似乎有醒过来的迹象,见自己的信息素果然有效,霍垣赶紧释放更多,同时沉声叫楚辞的名字。 “楚辞,醒醒。” 许是这丝丝缕缕的栀子花香太过温柔,过了一会儿楚辞朦朦胧胧睁开双眼,真的醒了过来 ,霍垣紧绷的神经舒缓开来,轻声道:“你醒了,告诉我哪里不舒服”。 楚辞看着他惊慌失措的脸,下意识地皱起眉,他气若游丝地回答:“没什么,就是有点发热,以前经常会这样,别担心。” 要不是实在没力气,楚辞真想抬起手抚平他眉目间的担忧,霍垣还是笑起来好看。 霍垣本就十分愧疚,此刻楚辞还一副都是我的问题不怪你的样子,更是让他的心揪着疼。 是标记的原因吗,事已至此楚辞非但没有生气,还这么为自己开脱,明明这株栀子花才种进它的沃土没几天,一向对alpha避之唯恐不及的楚辞居然对自己这个闯了滔天大祸的罪魁如此宽容。 也许人类真的无法对抗基因里动物的本能,毕竟就连母亲那样心智坚定的人都开始动摇了...... “靠我腺体近一点”,霍垣柔声说,“闻着我的信息素你会舒服些”。 说着他把楚辞往上抱了抱,让楚辞的脸刚好对准自己的后颈,因着这几天易感期的缘故,那里红肿的很明显,楚辞迷迷糊糊的,鼻尖不小心扫过一块柔软的凸起,被灼热的高温烫的一激灵。 待他睁开眼睛看清自己眼前的是什么,整个人瞬间醒了大半。 腺体是AO两性的第二□□官,属于绝对的私人领域,怎么可以这么毫不设防的放到别人嘴边,太危险了!霍垣不知道吗? 霍垣轻轻拍了拍他的背,“没事,碰到就碰到了”。 无论楚辞愿不愿意,从标记完成那一刻,这颗alpha腺体就已经属于他了,只是碰一下自己的所有物而已。 第2章 咬痕 楚辞不敢有丝毫僭越,好不容易攒起来的力气全用来推开霍垣了,他苍白的脸慌慌张张扭到一边,不敢侵犯一丝一毫。 行动间扯到颈间标记的伤口,突然的刺痛又把他拉回那个他不得不面对的现实,标记,他与霍垣已经互相标记了。 此刻霍垣的信息素游走在楚辞全身的每一寸血脉,馥郁的栀子花香萦绕在鼻尖,楚辞只觉着浑身热烘烘的没什么力气,好想被霍垣拥抱,靠在他温热的胸膛上。 不! 楚辞用力摇了一下头深呼吸,告诉自己必须保持理智,不能让情况变得更糟。 霍垣感受到楚辞的拒绝,把他安置在靠枕上就无声的退到一旁,“我去给你倒杯水”。 “谢谢”,楚辞偷偷转头看他离开的背影,有点摸不透霍垣的心思,他怎么一点反应也没有。 他以为霍垣会愤怒、懊恼、绝望,毕竟他那么讨厌omega,可是什么都没有,他好像没有任何情绪,只是尽职尽责的照顾着自己这个夺取他标记的omega,没有丝毫情绪。 也是,他从来都是一个那么温柔的人,不管是过去还是现在,他从来没有为难过自己这个omega。 霍垣假借倒水之名躲在外间的起居室,他大脑乱成一团浆糊,眼前全是楚辞腺体血如泉涌靠在残垣上的样子。 十年过去了,难得他还能捡回一条命,本该清清静静过一辈子,谁也不该打扰他的生活,尤其是自己这个罪魁祸首,怎么可以标记他,怎么承担得起他的下半辈子。 霍垣深呼一口气,楚辞状态不好他一直留意着房间里的动静,从他出来楚辞连动都没动过,鉴于方才的浴室惊魂事件,霍垣平复一下心情便倒了杯热水给楚辞送进去。 楚辞半躺在床头,安静如鸡,霍垣把热水端到面前了才不知所措地想要去接。 “谢谢”,他缓缓探出一只手握住杯子,但实在没什么力气,霍垣一放手就差点洒了出来。 “还是我喂你吧”,霍垣修长的五指包裹住楚辞握着杯子的手,水面的动荡慢慢平息。 楚辞累了好几天,确实口干舌燥,那小小一杯水很快就喝完了,霍垣看他嘴唇干燥意犹未尽,想着再去接一杯,这时窗外一道灯光射了进来,紧接着传来CAISE温柔的提示音。 “医疗中心救护车到,请问是否开门?” 楚辞不明所以,带着疑问看向霍垣,霍垣解释道:“你的腺体经受不了标记的刺激,刚才才会在在浴室晕倒,以防万一让他们给你看看”。 一提到标记,楚辞眼神闪躲,手不自然地摸向颈间的腺体,可是触手可及的全是丑陋的疤痕,他脸上的害羞全然消失不见,变成了一潭死水。 他语气平淡地回答AI:“让他们进来吧”。 楚辞是吴主任的老熟人,是老人家从业那么多年来少见的疑难杂症,之前每一次接触老人家脸上的皱纹都皱成一团,一副无药可救的样子,这次却难得没有皱眉。 “奇怪了”,吴主任边看检查报告边疑惑,“经历了标记这么大刺激,你的腺体情况居然没有一点恶化的趋势,我都怀疑他真的标记你了吗?” 吴主任一脸疑惑地看向楚辞,又看向霍垣,心想这个小霍总不会有什么问题没完成标记吧。 “嗯!” 一旁的博士生看出了老师的心思,赶紧出声,“检查结果显示是标记了的”。 您怀疑可以,别探究的那么直白,万一冒犯到金主爸爸下季度的研究经费谁给? “是吗?”吴主任接过报告再三确认,“还真标记了,那这是为什么呢?” 吴主任百思不得其解,对楚辞道:“你记得我跟你说过,千万不能有任何标记行为,否则随时会有生命危险”。 楚辞低头,“我记得”。 “我可不是说大话吓你”,吴主任继续说,“你自己也感受到了吧,即使不标记你也随时处在危险当中,刚才院长打电话说你被标记了叫我过来,我以为是来为你收尸的,你之前签过遗体捐赠协议,死后可以供我做研究......” “嗯!嗯!” 博士生看着霍垣越来越黑的脸,心里慌的一批,您快别说了,人还活着呢! 吴主任似乎也意识到自己盼人下黄泉是件很没有礼貌的事情,他抬了抬眼镜道:“总之你现在是没事了,不过我高度怀疑你还能活着与他有关”。 说着他看向霍垣,“听说十年前也是你救的他?” 霍垣又想起了楚辞碎掉的腺体,皱眉道:“算是吧”。 霍垣的回答仿佛让吴主任看到了什么希望,他示意旁边的博士生,“抽点霍总的信息素带回去研究一下,看是什么原因”。 博士生一整个笑不出来,您抽金主爸爸信息素不用问本人同意吗?说抽就抽啊! 可怜的博士牲试探性地问:“不知霍总这边......” “可以”,还没等他问完霍垣便打断道,“楚辞情况危险,我也希望你们能早点得出结果,实验经费要多少去找我的第一秘书开就行了”。 博士牲!!! 金主爸爸大气! 传闻小霍总对omega深恶痛绝,尤其抵触AO之间的信息素标记,所以才会全力资助吴主任的研究课题,此二人当年立下誓言势必攻破AO标记不可逆的壁垒,解开这一捆住人类多年的锁链。 可是现在状况好像有点不一样,霍总好像很紧张躺在床上的omega,那可是一个得到他终身标记的omega。 果然传言不一定为实,霍总明明很在乎楚影帝。 吴主任再三查看楚辞的腺体,纵横交错的陈年旧伤里夹杂着两个新鲜的alpha犬齿伤口,整个腺体因为标记的缘故发热红肿,伤口看上去格外严重。 老人家是个beta,完全无法理解区区一个标记干嘛一定要咬那么深,明明把信息素注入就可以了,甚至不用破皮,alpha都是狗吗? “以后别让他这么咬”,吴主任边处理伤口边叮嘱道,说完他转念又想,从业这么多年他见过太多纵容alpha为所欲为的omega,楚辞怕是不可信任,于是又对一旁兢兢业业释放信息素的霍垣道:“听到没有,以后不可以这么咬他”。 这是霍垣第一次清晰地看见自己的杰作,刚才吴主任的话让他十分后怕,这应该是易感期最汹涌那天咬的,他一直记得楚辞腺体受过伤不能碰,可是那天他失去意识了,脑子里只有征服和破坏,再醒来楚辞后颈上便多了两个不浅的齿痕。 霍垣呼吸一窒,赶紧查看楚辞的状态,可那时候楚辞比他还不清醒,感觉到霍垣的靠近便带着满身泥泞迷迷糊糊缠了上来。 还好楚辞性命无虞,一向讨厌信息素的霍垣居然开始庆幸自己有这样一个可以缓解楚辞痛苦的腺体。 “我知道”,霍垣表情很是认真,就算吴主任不说他也绝不会再咬楚辞,他受的伤已经够多了。 吴主任再三确认楚辞并无大碍后便由他的博士生接手后续的工作,师徒二人来之前心情沉重如临大敌,现在倒是轻松得很,也许是命运眷顾,楚辞等来了他的良药。 吴主任与学生拿着楚辞的检查报告讨论了许久也没得出个所以然来,看来只能等回去再做研究。 “我们目前还不能确认您的信息素是否与楚先生病情稳定有关”,博士生微笑着对霍垣道,“但是可以确定现下的环境能维持情况不继续恶化,所以在结果出来之前老师建议您能留在楚先生身边,就过去的研究来说,互相标记以后的信息素是绝对能有益于彼此的”。 霍垣没有丝毫犹豫,“我会的”。 就这样霍垣留在了楚辞的家里,但是他消失的三天里积攒了许多工作,陈煜急得火烧眉毛,连夜冒雨把最紧急的几份文件送了过来。 陈煜是个alpha,霍垣怕他进门刺激到楚辞,便叫他把文件放在外院的会客厅里自己过去拿。 陈煜一见他就忍不住叹气,满肚子的话想说却又一句都说不出来,几次欲言又止。 霍垣懒得搭理他,拿起文件就要走,最后陈煜还是拽住了他的胳膊,“楚辞还可以,是他也不算太糟”。 霍垣不动声色挣开他的手继续往楚辞的方向走,“他很好”。 陈煜看着空了的手,内心五味杂陈,霍垣一个那么厌恶标记的人,现在却不得不被标记捆绑,作为朋友,他十分痛心。 为什么这样的事,偏偏发生在他们两个身上。 霍垣回来便看见楚辞站在窗边拿着张照片发呆,见自己进来就立刻收起来了,看上去很是慌乱。 明明是在自己家,反倒弄得像做贼一样,霍垣低头微微一笑,拿起一旁的薄毯给他递过去,虽然已经到了暮春,但楚辞这房子孤零零地躲在山里,难免有几分寒气。 楚辞接过薄毯披在肩上,经过方才的一番检查,现在莫名有些疲倦,他躺进窗边的懒人椅里,闭着眼。 窗外是噼里啪啦的雨声,屋内是霍垣翻动文件的声音,楚辞余光悄悄看向霍垣的侧脸,只觉着鼻尖温润的栀子花香更加沁人心脾。 霍垣又翻动几页文件,一抬头就见楚辞已经在懒人椅里沉沉睡去,这几天确实把他累坏了,腺体上的咬伤显而易见,而那些看不见的地方遍布各种青紫痕迹,清醒以后霍垣甚至不敢直视自己的杰作。 太放肆了…… 第3章 无解 再醒来天已经放晴,春日的阳光透过窗帘缝照进漆黑的卧室,楚辞半眯着眼睛抬了下胳膊只觉肌肉酸胀疼痛不已,他夜里睡的沉,一时还没反应过来这是为什么,刚想翻个身却扯到腰间的肌肉,瞬间刺骨的疼痛传遍四肢百骸,他忍不住“嘶”了一声,这才反应过来,是前几天太过放肆的缘故。 霍垣睡得晚,是被楚辞的动静扰醒的,“怎么了?”见楚辞脸色不好,霍垣十分担忧地问。 “没,没事”,楚辞有些羞于启齿,到底没说是为什么,“可能睡太久了浑身无力缓会儿就好”。 楚辞强忍着浑身的剧痛看向天花板,他记得自己昨晚是在懒人沙发里睡着的,怎么会在床上,是霍垣把自己弄进来的...... 想到这里,楚辞眨了眨眼睛收回思绪,别想太多,人总是贪心不足,想太多就收不回来了。 霍垣看楚辞脸色不像是没力气,倒像是不舒服,综合昨晚陈煜发来的AO标记事后手册,他猜测大概是肌肉酸痛,毕竟前几天他的身体没少被折腾。 霍垣靠了过去,“哪里难受,我给你揉揉”。 楚辞有点难为情,支支吾吾道:“腰...” 随即霍垣温热的大手便覆到楚辞的腰上,楚辞虽然高但是骨架小,再加上omega天生纤细,霍垣只一只手就能握住他大半的腰。 也不知霍垣哪里学来的按摩技巧,几下便把那股刺骨的疼痛揉碎在肌肉里,随即全身血脉松散开来,浑身酸酸麻麻的,倒是比方才的疼痛舒服了不少。 “可以了”,楚辞还是不太能适应与霍垣的身体接触,无论是生理还是心理,他们之间始终存在很强的距离感。 霍垣感觉到他的疏离便收回了手,可就在这时卧室的门突然打开了! 床上的二人皆是一惊,楚辞家的安保系统一流,还有一个全方位无死角的AI管家实时监控着,怎么会有人能走到主人的私人卧室还没报警的。 当然有,除了楚辞以外唯一能自由进出这片园林的,楚辞的经纪人——陆长谦。 陆长谦一脸痴呆地看着眼前的景象,他的楚辞,他的摇钱树,下半辈子的依靠,莫名其妙消失三天四夜后再见面居然依靠在另一个男人怀里? 屋内一片狼藉,他二人的信息素跟那鱼和水一样交融在一起难舍难分,任谁看了都能知道这个卧室曾经经历了怎样的疯狂。 没人能理解他的崩溃,楚辞这些年来一直坚守单身主义,在任何场合从不与alpha单独相处,私生活方面更是洁身自好到狗仔蹲了两年只蹲到他与楼下的狗有一腿,正是因为这点好处,他才放任老婆粉泛滥成灾,现在好了,这事儿要是传出去一星半点,那不得被那些疯批老婆粉活剐了! 短短的半分钟里,陆长谦脑子里如走马灯,迅速过完了楚辞的前世今生,完了,是真的完了。 诶?等等!搂着楚辞那男的是谁? “霍总?”陆长谦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 此人一进屋霍垣便一脸戒备,虽然看出他是楚辞的经纪人,但到底是个alpha,霍垣担心他的信息素刺激到楚辞,控制不住释放了一点压制信息素,想要把他赶出去。 但他贴着信息素阻隔贴,并没有感受到空气中的敌意,还这么大喇喇杵在那里。 “你,给我出来!” 陆长谦牙都快咬碎了,要是眼神能刀人,楚辞现在已经东一块西一块了。 虽然他气的半死,但楚辞大爷似的,半点没把他放眼里,悠哉悠哉洗漱完这才出去会客厅见人。 陆长谦烦躁地左右踱步,楚辞一出来便凑上去问,“标记了没有?” 楚辞面无表情,“你觉得呢?” 空气中栀子花香与淡淡的冷杉香纠缠在一起,叫人分不清谁是谁,楚辞后颈处包着一块纱布,仿佛在宣告我被人咬了,最重要的是,单身alpha和omega共处一室,还能有第二种可能吗? “可是医生说过你不能被标记,会有生命危险!” 比起事业,陆长谦更担心楚辞那三天两头报警的身体,所有人都小心翼翼,正主却成天不知死活的胡来。 楚辞云淡风轻地回答:“医生来看过了,暂时没事。” “什么叫暂时没事?”陆长谦气不打一处来,“你是真的不想活了?” 每次聊起这个话题,楚辞都不知该怎么回复他,“这是一个意外,我也没想到。” “意外?”陆长谦质疑道,“你和他身边的安保措施都一丝不漏,退一步讲就算你落单了,他那边可能吗,他可是霍衡集团唯一的太子爷,霍董绝不可能让他随随便便跟谁互相标记,这其中一定有问题!” 清醒过来以后,楚辞也思考过这个问题,为什么那天晚上处于易感期的霍垣会出现在枫山上,当时那么大的雨,他身边居然空无一人,这很不对劲。 楚辞倒了杯水, “不清楚,回头查查。” 陆长谦长叹一口气,“也是,不管原因是什么,一切已成定局,现在最重要的是怎么解决眼下的问题,你们怎么打算呢?” 楚辞握着手中空了的杯子,沉默良久。 是啊,该怎么办呢? “还有,你们有做措施吗?”陆长谦又问,“你马上要进组的,可不能怀孕”。 提到这点,楚辞倒是毫不担心,“我分化那天腺体就碎成渣了,根本没有发育出完整的生殖腔,放心吧,我永远都不可能怀孕。” 陆长谦闻言嘴角抽搐,一时不知道是喜是忧,楚辞下一部戏动作戏很多,而且情绪起伏大,之前导演一再叮嘱要养好身体,所以别人都在剧组集训就放他回家休养生息,谁知道竟然出了这档子事,如果怀上了,那可是霍家的血脉,只怕整个剧组都得为此做出牺牲,那大家过去两年的辛苦就都全白废了。 可是陆长谦只是希望他现在别怀,而不是终身都没有孩子…… 就在这时,霍垣推门出来了,他已经洗漱完换上了楚辞给他准备的居家服,工作需要,他的衣帽间里全是各色正装,已经好多年没有穿过这样的衣服,再加上发丝凌乱散在眼前,乍一看上去像个刚毕业的大学生,带着一丝青年人的青涩感。 楚辞有些晃神,眼前人与照片里的面孔逐渐重合,这是他锁进柜子里的,不可言说的秘密。 刚刚一门之隔,陆长谦和楚辞的对话霍垣一字不落全听到了,他深深看着楚辞的眼睛,眼里如古井一般,似是装满了无数的话语,又深藏井下漆黑幽深,让人不敢直视。 楚辞别过头,大拇指和食指紧张地捻在一起,标记后的AO一生只能有一个伴侣,这下还要连累霍垣失去生育后代的机会,楚辞突然觉着胸口发紧,一股酸涩感涌上心头,霍垣哪怕找个beta也好过自己这个残废的omega。 “剧组什么时候开机”,霍垣把目光转向陆长谦,居高临下看着他。 虽然隔着阻隔贴并不能感受到霍垣顶级alpha的信息素压迫,但天生上位者的气场依然叫陆长谦不自觉想要屈服,有的人他只是看你一眼都会让你诚惶诚恐,生怕哪里做得不对。 “最迟下周六”,陆长谦回答,“也就是十天以后。” 霍垣估算了一下,十天,医院应该会该有个结果,就算没有,那么长时间也足够他为楚辞组建一支一流的医疗团队,到时候随他一起去剧组直到把这部戏拍完。 “时间先这样吧”,霍垣道,“你回去把楚辞这些年所有的病历都收集起来,之后会有专门的医疗团队跟你对接。” 楚辞喉咙发紧,一口气憋在胸口怎么也呼不出来,霍垣是不想放弃吧,霍董只有他一个孩子,将来霍衡集团不可能后继无人,可是当初医生的诊断犹在耳旁,这注定是一个无解的题。 对于霍垣想为楚辞医治腺体这件事,陆长谦一百个愿意,虽然这些年自己四处为楚辞寻求名医,但到底阶级不同,他们手里的资源与霍垣差了不是一星半点,不管霍垣的目的是什么,只要能治好楚辞就是最大的好处。 “好的霍总”,陆长谦配合道,“我会尽快把相关资料都收集好等待跟您的团队对接”。 霍垣满意地点头,“嗯,那就辛苦你了”。 “怎么会呢”,陆长谦微笑道,“这都是我应该做的,只是楚辞既然与您互相标记,将来他就是您的伴侣,还请您无论如何多多照顾一下他。” 说到这,陆长谦朝霍垣深深鞠了一躬,“拜托了。” 霍垣有些惊讶与陆长谦对楚辞的感情,他想到这些年的江湖传言,说楚辞与经纪人一直是地下恋情,狗仔好几次拍到陆长谦深夜送楚辞去医院,在网上楚辞已经三年抱俩了。 现在看来,只怕是楚辞深夜身体不适,陆长谦送他就医而已。 第4章 暂别 霍垣很高兴楚辞身边有一个这么在意他的朋友,这些年来不至于孤立无援,他上前扶起言辞恳切的陆长谦,“你放心,他是我的omega,我会尽我所能照顾好他的。” 陆长谦欣慰地笑了,“有您这句话我就放心了。” “只是”,霍垣无情地补充道,“他的腺体经受不了其他alpha信息素的刺激,这期间没事你们尽量别见面可以吗?” 陆长谦...... 老子都跟他朝夕相处八年了,这方面比你懂一百倍,看不见我脖子上的阻隔贴吗!合理怀疑这万恶的资本家在给楚辞做局! 虽然恨的牙痒痒,但面对资本家的压迫,陆长谦有心无力,只得悻悻离开。 该死的差点忘了,楚辞下部戏最大的投资方就是霍衡集团,忍这一时又何妨。 走之前他还是放心不下楚辞,这些年给这家伙又当爹又当妈的,现在突然有种白菜被猪拱了的空虚感,他一再叮嘱,“一定要注意身体,遵医嘱,万事别勉强。” 楚辞拍了拍他的手,“知道了,你回去跟团队准备一下吧,接下来有一场硬仗要打。” 提起这事陆长谦就一脑门的官司,楚辞安安分分了八年,一来就闯这么大的祸,真叫人头疼。 “你俩先商量商量要怎么着吧,这事儿瞒不了多久的,是结婚还是只保持简单的标记关系,尽早给出个定论来,我们也好早作准备。” 楚辞抿着唇眼神闪躲,透过紧密相连的信息素,霍垣感受到他对这个问题的回避,结婚?楚辞只怕这辈子都没想过任何结婚的可能,他身所有的伤都来自于alpha,经年累月隐隐作痛,那鲜血翻涌过的伤口从未愈合过。 霍垣语气平淡地回答;“你先回去吧,我们决定好了告诉你。” 陆长谦走后,楚辞穿好衣服领着霍垣熟悉自己这片山间园林,他们一前一后,不远不近地走在一起,楚辞细心地跟他介绍园林里的细枝末节,边介绍边指示CAISE对几个重要节点进行系统优化,方便霍垣在园林里的日常生活。 霍垣时不时点头回应,表示自己记下了,他看着楚辞纤长的背影,想起不久前的那个夜晚,他一身白衣出现在漆黑的雨夜里,细密的雨水在路灯的照耀下为他镀上了一层金光,仿若天神下凡,他伸出手拉住了即将被深渊吞噬的自己。 可自己却把他拉入了深渊...... “楚辞”,霍垣突然开口。 楚辞停住脚步,回头看向他,一双迷人的桃花眼里带着几分疑惑。 “如果觉着为难,我们就不结婚了。” 时间仿佛静止一般,楚辞定定地看着他,眸中眼波流动,疑惑逐渐变成了一潭死水。 “好。” 这是第一次,霍垣无法从他的语气中听出情绪,楚辞是全球影坛最年轻的大满贯获得者,曾经几度打破历史,如果他想跟谁演戏,那对方绝对察觉不出来。 不知为何,霍垣莫名心悸,一种强烈的恐慌感如海啸般朝他压过来,在即将席卷他的前一刻,楚辞的声音又一次响起,海浪瞬间消失,顷刻间晴空万里。 “我们继续吧。” 楚辞继续耐心地介绍着,语气与方才别无二致,没有任何逃脱结婚的轻松感,一切就好像刚才这短暂的风云变幻没有发生过。 楚辞这个园林很大,工作区、居住区、就餐区、娱乐区等等,几乎囊括了他日常生活的所有需求,难怪每部戏拍完楚辞就跟人间消失一样,完全没有任何音讯,原来是躲到这里来了。 绕来绕去差不多一个小时,终于走到了这个园林的最末端,那是一片密密的柏树林,树木高耸挺拔郁郁葱葱,在整个枫山的低矮枫林中显得格外出众。 楚辞似乎也没留意走到了这里,他抬头的瞬间就愣住了,从未卡壳的嘴再也说不出一个字。 霍垣忍不住问,“这是哪里。” 楚辞思考良久,想出一个自认为合适的词,“这是我的归处。” 霍垣看着笔直的柏树随风微微摆动,他的眼中流过一些晦暗不明的东西,这不是楚辞的家,这是他为自己打造的...墓地... 霍垣周身的气息突然变得暴虐狠厉,他再装不了一丝绅士沉稳,几步上去把楚辞禁锢在怀里,腺体里散发出强烈的占有欲,千丝万缕的信息素把楚辞死死捆住。 几乎是一瞬之间,楚辞只觉着天旋地转,霍垣坚实的手臂和狂风骤雨一般的信息素铺天盖地而来,把他困入名叫霍垣的牢笼。 今天的栀子花香格外霸道,楚辞很快就呼吸困难面红耳赤,他完全沉溺在这场强烈的被占有中,这种普通人看来的暴力行为却给他带来了极大的安全感。 霍垣急红了眼,直到楚辞受不了剧烈咳嗽,他才从这场恐慌中回过神来,他赶紧松开抱着楚辞的手,不断轻抚后背为他顺气。 “抱,抱歉”,他的语气中还残留着方才的暴虐,“你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楚辞边咳边摆手道:“没,没事。” 完全恢复理智的霍垣后悔万分,眉宇间充满了担忧,楚辞昨晚才晕倒过一次,自己怎么还能刺激他,可是这太奇怪了,29年来,自己明明从未有任何失控,刚刚这是怎么了? “可能是标记的作用”,楚辞缓了过来,看向霍垣道,“标记后的双方会在信息素的作用下不可控制地”,说到这里他停顿了一下,“想要占有对方。” 霍垣脑海中回想到了某些画面,怔怔道:“是吗?” 楚辞只以为他是太过自责才会如此,赶忙坚定地回答:“是的,这不怪你,而且你看我好好的,你没有伤害到我。” 霍垣收回思绪,也顾不得边界感,拉过楚辞仔细查看他的腺体,楚辞反手就要遮却被霍垣阻止了,“没事的,它很漂亮。” 楚辞只觉着霍垣是在哄他,之前因为阻隔贴不小心被撕开,那个每天狗狗眼看向他的小alpha几乎落荒而逃,怎么可能漂亮呢。 只是但他想看,楚辞没办法阻止。 霍垣撕开包裹的纱布,看这楚辞白皙的脖颈上纵横交错的长疤,昨晚灯光暗淡,这是他第一次那么直观地看清这些伤疤,标记的伤口已经开始结痂,发热的红肿也在慢慢消退,唯有这些狰狞的长疤始终存在于此。 楚辞感受着两道灼热的视线打在后颈上,他从来没有被人这么直接地盯着私密处看,一时间从脖子到脸都染上了一层薄红。 “真的没事”,他实在忍不了往一旁别开。 “等一下”,霍垣抓住他,“纱布得粘回去,腺体还有点发热,别见风。” 一提到发热,楚辞脑中总是闪过各种激烈的片段,他需要花费极大的毅力才能阻止那些片段持续播放,他红着脸机械地点头,“好,好的。” 大早上的走了这么久的路,楚辞身上的酸痛感又一点点回来了,偏偏这时候乌云再一次席卷而来,很快把太阳遮了个严严实实,方才还晴空万里,现在一下子全黑了,紧随乌云而来的还有阵阵狂风。 CAISE马上根据天气情况把整座园林调整到最适宜的状态,楚辞每走一步,他所到之处都会提前亮起恰到好处的灯光,他们走到就餐区时温热可口的饭菜早已经准备好放在餐桌上。 CAISE是个极全面的管家,他一个就可以满足楚辞日常的所有需求,所以这么大的园林里没有一个佣人。 设计之初,楚辞就没想要任何人踏足这里。 十天的时间一晃而过,在霍垣足够的信息素滋养下,楚辞的状态前所未有的好,第九天时他和霍垣下山去吴主任那里做了一系列检查。结果出来的那一刻,吴主任简直不可置信,这个结果打破了他五十多年建立起来的所有研究框架。 楚辞的腺体居然在慢慢恢复!那些长达十年的陈伤居然在开始愈合!!! 腺体损伤不可逆,信息素标记不可逆,这是全球医学探索数百年才得出的结论,现在这项结论居然出现了例外! 如果腺体损失可逆,那有没有可能信息素标记也有这种例外! 一想到这里,吴主任兴奋得手脚都不知道放哪了,“霍先生,虽然我们还是没能找出您与楚先生腺体愈合之间的关联,但我有预感,困扰人类几百年的AO标记,也许可以到此为止了!” 吴主任一席话让整个课题组的人都十分兴奋,他们激动红了脸,感激地看向霍垣和楚辞,这两个人类规则里的例外。 楚辞脸上微微笑着,好像很为他们高兴。 如果标记可解,霍垣会第一时间跟自己解除这个捆绑吧,其实那也挺好的,让一切回归正轨。 霍垣看着他难得的笑脸,自己也笑了出来,如果真的可以解除标记,楚辞一定会很开心的,但不能让他再住回那座坟墓里了。 吴主任又取了霍垣一些信息素,嘱咐霍垣有空一定要多和楚辞在一起,观察他腺体的好转情况,霍垣一一应了,这才和楚辞走出医疗中心。 上车后,霍垣拿过一沓厚厚的资料边看边说:“我直接送你去剧组,行李陆长谦会去帮你拿,之后一周我可能都不能过来看你,但是有事一定要立刻给我打电话,好吗?” 说到这里,他转过头直视楚辞的眼睛,势必要得到肯定的答复。 楚辞最抵挡不了的就是霍垣这样的眼神,像两支利箭直接刺入他的心脏,避无可避。 “好”,楚辞转过头,“医生刚才也说了,我很好,所以别太担心。” 第5章 可以抱一下吗 司机把车开的很稳,霍垣翘着腿很自在地翻阅着各种文件,楚辞也不厌其烦地打开那本已经被磨损老化的剧本,时不时在密密麻麻的标签里做个标记。 车上很安静,只有彼此翻阅书页的声音,就像过去的十天一样,他们各做各的事很少说话,但氛围却很祥和,明明是鲜少有过接触的两个人,住在同一屋檐下,却意外合拍。 有时候楚辞去泡茶会给霍垣带一杯,每次问他喜欢喝什么,他都说随便,弄的楚辞很是为难,随便是要喝什么? 好在霍垣是真的很随便,不管楚辞给他泡什么他都面无表情地喝完,就像个漂亮的娃娃,随便楚辞怎么养活都行。 楚辞喜欢坐在离他不远的地方,看一会儿剧本,然后偷偷看一会儿他,很多年来这样的机会是很少的。 司机稳稳把着方向盘,偶尔从后视镜里瞥见后排并肩而坐的两人,他是霍垣的专职司机,从前只觉着老板惊为天人,霍垣长的高,年纪轻轻就有一种超越年龄的稳重感,再加上他那张线条分明贵气逼人的脸,他只需要往那里一站,都不用开口,一种上位者的压迫感就笼罩在头顶。 从前他给霍垣开车总是压力山大,生怕出一点点错,虽然霍垣向来谦和,就算出错也不一定会跟他计较,但他就是害怕,也许bate天生就要被alpha压制,骨子里自带的。 自他入职开始,霍垣一直独来独往,这辆迈巴赫57S上从未出现过第三个人,今天是第一次。 三天前霍垣给他发了一个很偏僻的定位,他按照导航找去发现那是一座远离人烟的枫林山,他沿着山间公路驶了上去,看到一个中式园林大门,这才发现原来山上还住着人。 难道是霍垣的某个山庄吗,可是这大门看上去有些年头了,自己给霍垣当了六年司机,怎么从来没听说过。 正当他疑惑不解时,院子大门打开了,那个场景,哪怕是很多年以后,他已经垂垂老矣,依然清晰地记得,院子里传来的草木香。 高大俊朗的霍垣与一个更加惊为天人的冰山美人并肩而出,他们步调一致轻声交谈着什么,春日的暖阳打在他们身上,美的像一副画。 他认识楚辞,这个世界上没有人不认识楚辞,他的美不是丰神俊朗,也不是芝兰玉树,形容他你得说高原上的神山,得说深冬那一望无际的孤寂的雪原,他让你神伤落泪,你却触不可及。 只是今天的楚辞与以往完全不同,也不知霍垣施了什么术法,此刻的楚辞不再冷冽孤寂,他面部柔和,霞光照上了这座骨骼分明的雪山,仿若日照金山! 如果这是楚辞的家,那一切都说的通了,楚辞生就一副不食人间烟火的清冷感,住在这里再合适不过,只是自家老板与这位楚影帝毫无交集,大清早的怎么会从别人家里出来呢? 看着珠联璧合的两人,他的脑子里瞬间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想,他假装镇定像往常一样下车为霍垣打开车门,却见霍垣贴心地为楚辞打开了另一侧的车门,然后才绕过来坐到自己常坐的位置上。 就这样,楚辞在霍垣的邀请下,坐上了后排那个从未被使用过的座位,与霍垣并肩一起,风雨无阻的坐了一辈子。 看着后排格外养眼的两人,司机心情格外放松,他手握着方向盘,身体里无数的暖流四处游走,再没有从前的紧张感。 楚辞这部戏是古装权谋题材,导演追求影片质量坚持全部实景拍摄,所以整个过程会四处辗转去往各个取景地,行程不定。 还好开机地离杭市不远,否则楚辞说什么也会拒绝霍垣的送别。 从标记到进组这快半个月的时间,霍垣一直陪在楚辞身边,所有工作都是线上办公,只偶尔他的秘书们会登门把必要的文件送给他。 霍董想要隐退,此时正是权利交接的关键时期,不用想都知道有多少工作在等着他。 为了减少对演员们的干扰,剧组保密工作做的很好,周围没有任何一个无关人员,所以霍垣高调的迈巴赫能直接开到导演面前。 郑与寂与霍垣是大学校友,俩人私底下也会偶尔见面,更何况整个杭市再没有第二个人开这辆车,他一眼就认出这是霍垣。 他正一头雾水,霍垣怎么会来剧组?虽然霍衡是这部戏最大的投资方,可这种程度的投资对霍衡来说一根毛都算不上,怎么还值得太子爷亲自来一趟。 直到他看见他心心念念等了两年的男主角从车上下来,脸上的疑惑彻底变成了痴呆。 直觉告诉他事情不简单,不是你俩什么情况? 很快全部工作人员都看了过来,他们表情各异,都十分精彩。 影帝和资本家鬼混在一起了!惊天大瓜诶! 郑与寂最先从震惊中回过神来,他清了清嗓子佯装镇定,“都别看了,该干嘛干嘛。” 说完便领着霍垣和楚辞去往一旁的休息室。 他一脸玩味地打量着眼前的俩人,“你们俩...有情况? ” 后颈的阻隔贴完全隔绝了信息素交流,即便是alpha,郑与寂也没有察觉到任何异样,只觉着这俩人怕不是一见钟情在热恋,而且热恋过程他都想好了,肯定是霍垣被楚辞的美色迷得姓什么都忘了,铁树开花头一遭啊。 霍垣一看就知道他是想歪了,他叹了口气解释道:“我们意外标记了,生物学上,我是他的alpha。” 郑与寂!? “啊?” 意外标记四个字,是AO两个性别听到都会觉着不祥的存在,郑与寂用力揉了揉耳朵,希望能把那四个字从耳朵里揉出去。 以为是才子佳人,没想到是一段孽缘。 “那...之后怎么办”,他一脸担忧地问,“你们要结婚吗?” “不用”,楚辞立刻回答,“我们不结婚,法律上霍先生依然婚姻自由。” 郑与寂笑着摇摇头,只觉着这个回答荒诞可笑,都已经标记了,还谈什么婚姻自由,就算你们不想在一起,生物的本能也会强行让你们爱上对方,这段感情不可能容得下第三者的。 他长叹一口气,“那就先这样吧,不过拍摄期间你们最好少见面,低调一点,这事要是爆了,我们可遭不住粉丝和记者的长枪短炮。” 对于郑与寂这种缩头保命的行为,霍垣很是不耻,他眯着眼睛慢悠悠道:“放心吧,你拍你的戏,其他交给我。” 对于这样的交涉结果,郑与寂很是满意,他轻轻给了霍垣一拳,“这么说兄弟就放心了。” 说着他靠近霍垣,一手搭他肩上,低头认真说,“我了解楚辞的为人,其实你们在一起也挺好的,好好对他,他这一路走来很不容易。” 霍垣垂眸,他也是才知道楚辞这些年有多么不易,楚辞长得极好又有独特的演绎天赋,关键他还肯努力,就这些品质放在一起,谁不当个宝贝捧着,所以在事业这条路上,他几乎没吃过什么苦,演一部爆一部,向来都是好消息。 霍垣自然而然也以为楚辞顺风顺水,迎来了自己应有的人生,有时候路过自家广告屏,看着楚辞神明一般的脸独占大屏幕,看着周围全是喜欢他的粉丝围着拍照,内心也是松了一口气。 直到那天晚上楚辞晕倒,那些纵横交错的伤疤一条条清晰进入他的视线,他才知道楚辞这些年过得有多么艰难,原来那些旧年的伤疤一直纠缠着他,从未愈合过。 他拍了拍郑与寂放在自己肩上的手,“放心吧,我都知道了。” 郑与寂惊讶地看了他一眼,转念一想,也是,都互相标记了,肯定是知道的,“那就好,那你们聊,我先出去了。” 郑与寂一走,休息室的空气陷入了长久的沉默,楚辞不知道该跟霍垣说些什么,命运已成定局,什么道歉的话都苍白无力,可是他没办法无耻到要为霍垣负责,怎么配呢? 他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但是至少要保留霍垣与意中之人结婚这项权利,万一哪天霍垣遇到了那个可以相伴一生的人,他可以做一个无关紧要的局外人,发热期可以用抑制剂,反正这些年也是这么过来的…… “楚辞”,他正乱七八糟的想着,霍垣富有磁性的声音突然开口打断了他的思绪,“可以抱一下吗?” “啊?” 楚辞以为自己听错了,一脸茫然地看向霍垣。 没有什么比美人痴呆更为可爱的了,霍垣看着他的表情忍不住嘴角上扬,“我说,可以抱一下吗?” 楚辞完全不知道霍垣为什么会提出这种要求,他是怎么想的,为什么要抱? 只见霍垣抬手撕下抑制贴,馥郁的栀子花香瞬间充满整个休息室,这支花实在太温暖,太美好了。这些年无时无刻不身处疼痛与孤独之中,乍然接受到这样的温暖楚辞差点落泪。 见他没有开口拒绝,霍垣试探着一步步走向楚辞,轻柔地把他拥进怀里。 “我想你可能需要我,和我的信息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