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1小队》 第1章 第 1 章 花城,临河北巷巷子口,芳芳杂货店里。 “淑惠婶,结账。” “一瓶酱油,一包冰糖,十一块五毛。” 淑惠婶算好账,吐掉瓜子皮,扯了塑料袋把酱油和盐装好,又道:“都是街坊邻居,给十一块就行。” 苏白道谢接过,从钱包里掏出几张皱巴巴的纸币,不多不少,数了十一块五毛压在柜台上。 “你这孩子,就跟我客气。”淑惠婶接了钱,又递过来一根棒棒糖。 一根棒棒糖刚好五毛钱,看来今天这份好意是非接不可。 苏白剥开糖纸,咬着棒棒糖,一抬头刚好看见柜台后面空荡荡的神龛。 那上面供奉的关公像不见了。 花城只要是做生意的,店里都会摆上一尊关公像,求个吉利和庇佑。 芳芳杂货店里摆着的这尊,据说是父辈留下来的。 便利店开了六十多年,那尊关公就在神龛上待了六十多年,淑惠婶平时没少供奉,时不时就换上些时令水果或者零食之类的。 新纪元后,很少有人敢在家里放年头这么久的东西,因此苏白记得很清楚。 “这关公去哪了?” “前两天半夜起来上厕所,看见关公像活了,就坐在神龛上啃水果,我就打电话让异物局带走了。”淑惠婶解释完,又感叹道,“年头久了,这些死物难免生了灵性。” 苏白安静听完,提着塑料袋往外走。 外面又开始下雨。 花城靠海,空气暖湿,从清明开始,阴雨天气连绵不绝,下起来没完没了。 苏白出门时雨刚停,天色放晴还出了会太阳,可才十几分钟,雨淅淅沥沥就又下起了。 生活在这样阴晴不定的天气里,所有雨具都成了摆设,苏白戴上卫衣兜帽,踩着拖鞋,双手插兜,慢悠悠往家走。 淑惠婶见她这样,追出来塞了把伞,又点着她脑门念叨了几句。 “又不记得带伞,淋湿又要感冒。” “生病了不得花钱?药又苦,到时候你阿婆又要操心。” 苏白站在原地看似认真听着,偶尔乖巧的笑笑,可实际上不知道神游到哪去了,一副装乖扮巧的模样。 可偏偏看着她长大的这些长辈们就吃这一套。 这不,淑惠婶见她听话乖巧,也不念“紧箍咒”了,还把手里的瓜子也塞了过来,推着她赶紧回家。 芳芳杂货铺就开在巷子口,所有进进出出都在杂货铺眼皮子下面。从杂货铺出来,往巷子里再走上两百来米的路,就到了苏白家。 下雨天,天暗的早,灰色云层将月光遮的严严实实的,这又是旧城区,各种基础设施都年久失修,巷子里一排路灯就亮了一盏,勉强就照亮了灯下的一亩三分地,其他再深再远的地方全是漆黑一团。 小巷看不见尽头,前路是深重夜色,后路也是一片黑暗。 苏白打开手机手电筒,踩着泥坑和松动的路砖,深一脚浅一脚往家走。 雨夜,暗巷,安静地就只能听见自己的脚步声。 突然,砰地一声,前方垃圾桶被撞倒在地。 苏白停住,手电筒下意识的照过去。 可还没等她看清黑暗中的状况,一道白芒闪过,伴随着利刃的破空声,朝她刺来。 她耳朵一动,闪身往后一躲。 咻—— 一根冰锥扎入地砖,顷刻间冻结了地面,冰层蔓延开去,温度骤降。 落下的雨滴被冻结成冰,在空中扭动了下,瞬间化为无数冰刃朝苏白狠狠扎去。 她立马转身,拼命往后跑去,肺部被空气极限挤压,心脏处一阵阵抽动,口腔中全是血沫。 可偏偏就在这时,苏白没看到脚下松动翘起的地砖,摔了了趔趄,直接翻倒在地。 她连滚带爬往后逃去,数道冰刃却转瞬而至,将她扎了个对穿,斩断了她的挣扎和求救。 三秒不到,砰——苏白无力倒在地上,喉间发出挣扎的气音,失去了所有呼吸。 可就在她咽气的一瞬间,她被冰刃扎成千疮百孔的身体四周亮起一道白光。 等白光散去,苏白的尸体,也不见了。 紧接着,一道黑影伴随着漫无边际的雨从高空坠落,稳稳地落在地面。 黑影提着影灯,仔细搜寻四周的痕迹,扶着蓝牙耳机跟队长汇报勘察结果。 “发现一枚破损冰锥,若干断裂冰刃,从攻击手段和残留痕迹来看,确定是叛逃的‘1378’号异物。” “地面有大量出血,核对过,是人血,对比数据后,找到了血液归属于一名叫做‘苏白’的初中生。从出血量来看,该名初中生很可能已经遇害。” “发现脚印,大致推断为一米七身高,体型中等的女性,和被害人‘苏白’数据相符。” “发现地上散落了一瓶酱油和一包冰糖,未在现场发现被害者尸体。” “现场有不明力量干扰,无法继续追踪‘1378’号异物去向。” “汇报结束,请队长指示。” 电话那头,花城异物局驻花城第二分队队长王忠沉吟片刻,发布指令。 “恢复现场,回局里开会。” “收到。” 黑影接收到指令,划破双指往影灯上一抹,竹灯笼内暖黄色的烛光变成喜庆的红色。 他提着灯笼往巷内走。 光随着他的到来照亮暗巷,红光所及之处,破碎的地砖被还原,沾血的冰刃和地面血迹被一一抹除。 芳芳杂货铺里,淑惠婶像是察觉到什么似的,皱起眉头往巷子里看了一眼,却在感受到熟悉的气息后,很快放松了下来。 巷子重归寂静。 那道白光闪过后,苏白大口喘息着睁开眼睛,发现自己完好无损地站在芳芳杂货店门口。 没有冰刃,没有受伤,没有血迹,甚至她手里还提着酱油和冰糖。 到底发生了什么?她不是死了吗? 苏白呆愣在原地,淑惠婶从店里追出来,塞了把伞过来,又点着她脑门念叨了几句。 “又不记得带伞,淋湿又要感冒。” “生病了不得花钱?药又苦,到时候你阿婆又要操心。” 一模一样的场景,一模一样的对话。 是做梦还是幻觉? 苏白抬手掐了自己一把。 嘶—— 疼死了。 不是做梦,不是幻觉。 她不死心的,又掐了淑惠婶一把。 结果,淑惠婶不但没生气,还把手里的瓜子也塞了过来,推着她赶紧回家。 这不对,苏白看着瓜子想。 淑惠婶心好,脾气却不好,遇见调皮小孩惹到她了,提起扫把就揍,绝对不会这样好声好气,还给零嘴。 她回神后,迅速跑进杂货店,拉住淑惠婶:“那边巷子,有怪物。” “一瓶酱油,一包冰糖,十一块五毛。”淑惠婶回头微笑看着她,嘴里说道,“都是街坊邻居,给十一块就行。” 牛头不对马嘴的两句话。 苏白吓得赶紧撒手,惊恐地往后退了一步。 “一瓶酱油,一包冰糖,十一块五毛。都是街坊邻居,给十一块就行。” 淑惠婶还在不断重复这两句话。 苏白赶紧往杂货店外跑去,淑惠婶又从店里追出来,塞了把伞过来,还点着她脑门念叨了几句。 她丢开伞,眼中满是惊惧往巷子内逃去,然后冰刃接踵而至,刺穿她心脏。 再次醒来,苏白第一反应是拿出手机给异物局或者派出所打个求救电话,却发现没有信号。 紧接着,她尝试着绕路、坐公交、搭出租等各种方式想要离开,但每次都死的透透的。 又一次死亡后,她精疲力尽地瘫倒在地。 淑惠婶又出来,给她塞了伞,还附赠了一把瓜子。 “谢谢。”苏白道谢接过,全身湿透地坐在泥地里,开始摆烂磕瓜子。 五香味的瓜子,混合着咸湿的雨水,让她稍微恢复了一些力气,也开始冷静下来思考。 毫无疑问,她被困住了,困在了这个和现实一个一比一还原的“幻境”中。 这个“幻境”就像是个大型逃生游戏,还是那种垃圾到连新手指引都没有的游戏。 游戏中,人成了NPC,翻来覆去就只有那些表情、动作和对话,所有物品都都成可获得道具。 而苏白自己,则是这场游戏的唯一玩家。 她必须要杀掉怪物BOSS,才能赢得游戏,逃出幻境,否则就只能一遍遍回档,被困在这个游戏中。 而这场游戏的怪物boss,就是在暗巷中莫名其妙袭击她的东西。 想明白这些,苏白站起来,把瓜子壳丢进垃圾桶,然后一瘸一拐走进了杂货店。 杂货店里,淑惠婶正站在柜台后,微笑看着她。 苏白掠过柜台,往后面货架走去。 冰锥、冰刃、骤然降低的温度... 她想着这些不断搜寻,最后抱着一箱烟花去柜台结账。 淑惠婶还是那两句话。 “一瓶酱油,一包冰糖,十一块五毛。” “都是街坊邻居,给十一块就行。” 苏白守规矩地给了十一块五毛,接过棒棒糖塞进口袋里,然后搬着烟火走出门。 她坐在杂货店门口,先看了看烟花保质期,确保安全能用后,拆开烟花,点燃一根名为“加特林”的冲天炮,拿着手机开始计时。 从点燃引线,到烟花升空发射,共计十五秒。 杂货店离她被杀死的地方也就百来米,走路不需要一分钟,跑过去更是连三十秒都不要。 只需要接长引线,将引线燃烧时间延长到三十秒,时间就完全足够。 雨下的不大,但为了防止烟花打湿,苏白接好引线后,还是用塑料袋把烟花包裹严实了。 她点燃烟花后握着手机,控制着步速往巷子口跑去。 叮铃铃—— 手机计时30秒到点提醒。 苏白不管三七二十一,拿着冲天炮往前面一轰。 咻——砰—— 烟花如离弦而出的炸弹,在空中炸开,轰掉了袭击者的...一根树枝手臂? 苏白抬头,瞳孔睁大,映照出袭击者的模样。 两个雪球叠在一起组成足够两米高的身体,黑色扣子做的眼睛,胡萝卜做的鼻子,红辣椒做的嘴巴,两根树枝做的手臂,还戴着可爱的礼帽和围巾。 所以,杀死自己的,是个可爱憨态的雪人? 苏白条件反射的按下了手机拍照快捷键,然后这一晃神,又被冰刃扎了个透。 再次被杀,又死回杂货店门口,苏白面容安详的就地躺下。 淑惠婶又给出来给她塞了伞,还念叨了一连串。 等她念叨着说道“到时候你阿婆又要操心”时,苏白叹了口气,认命爬起来,进杂货铺开始制作当量更大的“烟花”。 开新文啦,嘿嘿[玫瑰][坏笑] 欢迎收藏呀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章 第 1 章 第2章 第 2 章 在苏白被困住,一遍遍被杀时,现实中花城异物局的氛围也格外凝重。 会议室中,异物局驻花城第二分队正在开会。 “1378号异物,代号雪人,2020年被制作而成,新纪元45年觉醒灵性,虐杀三人后被异物局强制收容。” 副队长王成军一边下发资料,一边介绍情况:“昨天17时23分,雪人趁博物馆换岗之际越狱潜逃,小黑提影灯追踪至临河北巷,发现雪人杀害了一名‘苏白’的初中生后,去向不明。” 被称作小黑的人站在墙角阴影里,附和地点了点头,随后一张“雪人逃跑路线”图投影在他身后白墙上。 王成军指着图,扫视下方各人,点名道:“封秋,你怎么看?” 封秋站起身,在地图上画了一条直线:“从追踪的路线来看,雪人逃走后,几乎是直奔着临河北巷去的。” 宇文静转着笔,不解问道:“就算换岗换哨,博物馆的三重结界也不是好突破的。里面关押着不少比雪人厉害的异物,他们全都老老实实的,雪人凭什么能逃出去?” 王成军丢出一份报告:“博物馆送来的,说雪人是走员工通道出来的。” 宇文静追问:“谁给开的权限?” “一名临时工,已经死了。” “你信这是巧合?” “不信又能怎样?”封秋插话,“你还能找博物馆要个说话?” 宇文静沉默。 “行了,”王成军拉回话题,提出关键问题,“现在最重要的是弄清楚,出逃到临河北巷,想要做什么?那里又有什么?” “雪人进入临河北巷,在巷尾入海口处停留了大约半小时,后沿原路返回。”封秋笔尖点在临河北巷,画了个圈,“要想知道究竟,从这里查起或许能得到答案。” 他看向坐在首位的王忠:“队长,你觉得呢?” 听到这个问题,王忠似乎想到什么,面露思索。 他的细微表情逃不过日夜相处的队员眼睛 宇文静第一个忍不住发问:“队长,你知道什么?” “有些猜测。这事我亲自去处理。”王忠站起身,按着桌面,“另外,谁去通知受害者苏白的家属?” 他说完,目光先落在副队长王成军身上。 王成军举手投降:“队长,我一个管后勤的。让封秋去,他长得好看。” “别别别,我不适合,”封秋连连摆手,“还是让宇文静去,她是女孩子。” “队长,我不敢去。”宇文静挠挠头,“本来就是我们没有保护好受害者。还是让小黑去吧,他最清楚现场情况了。” 小黑不说话,只一味对墙面壁。 王忠叹气:“那还是老规矩,我去吧。” “队长万岁。”众人对视一眼,异口同声欢呼道。 次日,早上六点,空无一人的暗巷中炸开一片红光,苏白从红光中飞出,狠狠砸在地上。 她动了一下四肢,疼的龇牙咧嘴地想要坐起,然后就看见一块透明的蓝色面板突兀出现在她眼前,上面弹出一条条通知。 [恭喜通关] [回档次数 1,血量 10,输出 10] 伴随着这条通知,苏白明显感觉到一股暖流涌进四肢,紧接着酸痛褪去,被火烧伤的伤口快速愈合,皮肤很快恢复了光滑白皙。 她有些惊奇,伸手试探性地戳了戳面板。 只见面板迅速像涟漪般散开,紧接着组成几行字。 [苏白,回档次数:11(初始值为10),血量:60(初始值为50),输出:10(初始值为0)] [击败异物数:1,经验等级:1] 苏白目光一一扫过,在输出初始值上顿了顿,面目表情扶着墙壁站起,一瘸一拐的朝家中走去。 巷子外,天光大盛,连下了大半月的雨总算停了。阳光穿透云层,落在树叶和水面上,满眼都是细碎金色。 苏白披着这样一层金色走回家,目光警惕地停住,看向站在自家门口抽烟的高个男人。 中年男性,国字脸,个子比门框还高。六月的天气潮湿闷热,他却穿着一身黑色,夹克和工装裤的打扮,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皮夹克后腰处鼓鼓囊囊的,像是装了武器。 “这里不准抽烟。”苏白走向前,指着后面墙上挂着的牌子,“这一片全是老建筑,多数都是木制结构,禁明火。” “抱歉,我没看见。”王忠扔掉烟蒂,用脚踩灭。 苏白嘴角抽了抽,抬手又指了指另外一块“禁止乱丢垃圾”的牌子。 “我这一下子,没注意。”王忠赶紧捡起烟头。 眼神清明,说话和气,被人指出不对后没有暴怒,道歉的态度也诚恳。 虽然爱抽烟,还爱乱丢垃圾,但总的来说,应该不是个坏人。 苏白给出判断,顺便问道:“大清早的,你来这有事?” “是有点事情。” 王忠正好也想打听点事情,习惯性从烟盒里摸了根烟递过去,然后看见眼前女孩稚嫩的面容后,又默默收了回去。 他笑了笑,试图让自己和蔼些,问道:“苏桂芬女士是不是住在这?” “大叔,你笑起来像是吃人的大灰狼。”苏白毫不留情的戳穿他,然后低头开始找钥匙。 这一低头,她后背炸伤后残留在衣服上的血迹就全露了出来。 王忠刚好看见,面色陡然变得严肃:“你受伤了?谁打的?找警察了吗?” BINGO,判断正确。苏白心想,不是坏人,还是个见义勇为就爱出头的好人大叔。 “喂,好人大叔。”苏白推开门,叫道,“你找苏阿婆有什么事情?” 王忠狐疑扫过苏白身上血迹,确定她行动自如,没有半分受伤的模样,才暂停了审视,跟着走了进去。 “阿婆,有人找你。”苏白将钥匙放桌上,冲堂屋左边卧室喊了声。 紧接着,一位头发花白的老人怒气冲冲从里屋出来,举着拐杖直直地砸在苏白屁股上。 “阿婆,我知道错了,”苏白跳起,嘴里不断求饶,“阿婆,我知道错了。” “夜不归宿,油嘴滑舌,不知悔改。”苏阿婆一一数着她过错,扯了扯她的衣服,“又是泥又是血的,你昨晚去哪里野了?有没有受伤?” “阿婆,我的事情待会再说。”苏白抓着王忠的胳膊,躲到他身后,“这还有外人在呢,不要让人家看笑话。” “家丑就不怕外扬。” 话虽是这样说,但苏阿婆还是收回了拐杖,先叫苏白去换了衣服,才有空来招呼客人。 老人家头发虽白,但往堂前四方椅上大马金刀一坐,不威自怒,气势十足。 王忠从堂前壁龛条案上摆着的宝剑收回视线,莫名站直了些,抻了抻衣角,努力让自己看起来精神些。 “没有茶水招待,还望见谅。”苏阿婆双手架在拐杖龙头上,眼神锐利看向王忠,“你来找我这位老太婆,所为何事?” 王忠避开苏阿婆的视线,掏出证件:“我是异物局驻花城第二大队队长王忠。” “昨晚临河北巷发生一起恶□□故,受害者苏白不幸遇难。”他的语气沉重而悲痛:“这是受害者的死亡证明,请节哀。” 以为有大事发生,临阵以待的苏阿婆:“?” 刚换好衣服回来的苏白:“?” “不是同名同姓之类的?”苏阿婆指了指苏白,“我家孙女不好好在这站着吗?” 王忠也处理过不少这样的事情,知道家属没那么容易接受亲人死亡的事实,当场痛哭甚至奔溃到精神失常也是有的。 想必苏阿婆也是这种情况,骤然听见亲人离世,承受不住犯了癔症,出现了幻觉。 他想到这,更是愧疚,小心翼翼开口道:“是我们的失职。但人死不能复生...” “好人大叔。”苏白打断他的话,“这是我身份证,我叫苏白,人还活着,没死。” 王忠:“...” 他接过身份证,又现场采血验明了苏白的身份,脸上浮现出尴尬的笑容。 “哈哈。”王忠笑了两声,然后看向苏阿婆道,“看来人死也能复生啊,哈哈。” 苏白无语扶额:“阿婆,我和这位好人大叔单独聊聊。” 她说完,推着王忠走出去。 临河北巷在老城区,这一片全是老建筑,住人不方便,维护修缮还需要一大笔钱,有点积蓄的人家都搬走了。因此,平时来来往往的也见不到几个人影。 苏白特意选河岸边的敞亮处,进出口都在眼底,正适合光明正大地聊一些秘密。 她拉着王忠在河岸边的健身器材跷跷板上坐下。 跷跷板的高度对苏白来说刚刚好,但王忠坐下来却不得不蜷缩着双腿,很是别扭,干脆站起,半靠在河边护栏上。 苏白自己玩着跷跷板,一上一下的晃荡。 王忠问她,“据我所知,你初中体育只能算及格,你昨晚又是怎么死里逃生的?” “好人大叔,”苏白压住板子,抬头看他,“虽然我是遵纪守法的好公民,愿意配合调查。” “但你这样逼问一个刚刚死里逃生的孩子,是不是也太坏了?” 王忠沉默,然后道歉:“对不起,是我们的疏忽和工作不到位。” “行吧,勉强原谅你了。”苏白摆摆手,“在询问受害人之前,是不是要先自我介绍下?” “王忠,异物局驻花城第二分队队长,这是我的证件和身份证。” 苏白检查过后,拿出手机,调出雪人的照片,问:“你们是在找它吗?” 王忠看见照片,瞳孔一缩:“你见过它?” “当然。”苏白收好手机,慢悠悠道,“就这个玩意,杀了我十次。” “杀了你十次?可你现在还活着。” 苏白嘿嘿一笑,从跷跷板跳下来,道:“队长,我们交换吧。” “你告诉我,关于这个世界的秘密。” “等价交换,我告诉你我能够活下来的秘密。” 第3章 第 3 章 花城异物局,二楼队长办公室内。 王忠拿出保密协议递给苏白,道:“在交换秘密之前,把这个签了。” 苏白利落签下名字,还不忘吐槽:“我以为这么重要的秘密,起码应该有些强制措施来约束,比如催眠洗去记忆,又或者用某种异物操控思想之类的。” “那是违反人权的。”王忠收好文件,“如非必要,我们一般不采取如此极端的手段。” 苏白好奇:“那什么是必要情况?” 王忠避而不谈,转而问道:“你正在读初中,还记得初三历史课本上‘新纪元’那一章节吗?” “2025年10月1日,数万流星坠空,灾难频发,各洲接连沦陷,华夏大陆岌岌可危。 人类文明濒临毁灭之际,五条长龙从华夏腾空飞起撞向天空,化作五座龙形界碑撑起护国结界,守护华夏百年安稳,自此人类开启新纪元,进入灵气复苏时代。” 苏白背完初中历史书上的文段,不解道:“这是大家都要学的东西,你别告诉我,这就是这个世界的秘密?” “民众享有历史的知情权。”王忠在她对面坐下,“但为了保护,也为了稳定,历史书上隐去了部分细节。” “所以这个世界的秘密,就是隐去的这部分细节?” “可以这么说。” 2025年10月1日,陨石坠空。 但其实在2025年9月28日,人类就已经观测到了快速逼近的陨石。 华夏主张各国联合,并表示愿意提供支持帮助拦截。 但很可惜,会议和流程都还没走完,陨石就划破了大气层,化作火球砸了下来。 一时间,天灾**频起。 海啸、地震、飓风...一场场灾难接踵而至。 抢劫、枪/杀、暴力...人性的罪恶更是将人类推向绝望的悬崖。 各国自顾不暇,接连沦陷。 不到一年时间,经济崩盘,科技后退,农业减产,粮食库存见底,全球人口锐减只剩3亿。 华夏大陆成了茫茫大海中仅剩的孤岛,人类文明如狂风中的烛火,摇摇欲坠。 2026年10月1日,又是国庆节这天,五条长龙从华夏腾空飞起撞向天空,化作五座龙形界碑撑起护国结界。 自此人类进入灵气复苏时代,灾难止息,生态恢复,社会稳定,人类得以继续繁衍生息,文明得以延续传承。 “很多人认为,那是一场神迹。”王忠道,“神明听见了祈祷,在渺小人类穷途末路之时降下的神迹。” “要是神迹,那神明听力也太差了,”苏白不以为然地吐槽,“祈祷了一年才听见。” 王忠被她逗笑:“这的确不是神迹,而是人类创造的一场奇迹。” 这场奇迹起始于从坠落陨石中找到的一种透明晶石,那是灵气复苏的源头。 科学和玄学同时对这种晶石展开研究,最终将其命名为“灵石”。 “灵石”和“灵气”给当时挣扎求生的华夏指明了一条救亡图存的道路。 全国空前团结,上下一心,有钱出钱,有力出力,查遍古籍,翻遍名山大川,四处搜寻灵石,利用找到的灵石,结合华夏大陆地形地貌特征,布下了护国大阵。 大阵成形后,出现了龙腾于空的异象,看起来宛若神迹降世。 “所以,陨石坠落,灵气复苏在前,是因。神龙飞天,护国结界在后,是果。”而不是先有神龙飞天,再有灵气复苏。 苏白总结完,却又有疑惑,“这是人力胜天的好事,为什么在历史上要因果倒置,更要隐去诸多细节?” 王忠苦笑:“因为这场人造奇迹带来了一场猝不及防的灾难。” “五年动荡时期?“苏白猜测,“历史书上说,新纪元10年到15年,许多年头久远的物品在灵气中泡久了生了灵性,给当时才安定的社会带来了沉痛一击。” 王忠肯定了她的猜测:“这些生了灵性的物品,秉性不一。” “有的嗜杀,有的暴虐,有的爱恶作剧,有的热爱和平,性情难以琢磨,能力强大却又大多不愿意沟通谈判,一时间,社会动荡,人命贱如草芥。” “所以,这才是历史背后隐藏的真相。”苏白语带嘲讽,“掌权者一时不慎的决策,给社会带来不可估量的伤害,所以只能甩锅给神明?” 王忠摇头:“这个决定也不是一个人拍板的,各行各业的代表都参与了会议,一致通过了这个决策。” “当时摆在我们面前的,要么任凭灾难肆虐,人类灭亡,要么铤而走险,奋力自救。”他坦诚道:“这个决定利弊都有,但人类最终得以存活延续百年,这个决定就是利大于弊。” “刚开始,我们没有想隐瞒历史背后的因果顺序。” “新纪元15年,五年动荡的最后一年,社会逐渐安稳,内部却又有分裂,不少人重提旧事,将这件事情用作攻讦政敌的手段,一时间又是血雨腥风。” “五年动荡,前四年可以算是天灾,死伤千万。最后一年却是**,死伤也是千万之数。一时间,我们也分不清,天灾和**,哪个更可怕。” “此后,当局决定隐藏部分历史细节,向公众逐步公开真相。” “但在内部,我们从未隐瞒历史,更是因为谨记历史带来的沉痛,才能前所未有的团结凝聚。” 这次王忠说完后,苏白没有立刻反驳质问,反倒是认真思索了起来。 刚上初中的年纪,愤世嫉俗充满叛逆,热衷于抨击一切不公,但也受过基础义务教育,有了基本的三观和思辨能力,功过是非,她心中自有一杆秤。 还不到16岁的孩子,一脸严肃深沉的思考着这些大人的权衡利弊,看着可爱极了。 “你们都还小,这些事情,让我们这些大人去思考就行了。” 王忠给她泡了杯速溶奶茶,打断她的思考:“不是要交换秘密吗?我说完了,你的呢?” “你活下来的秘密是什么?” 苏白吸溜了一口奶茶,嚼着黑糖珍珠,一脸认真道,“我能活下来,当然因为我是主角。” 王忠:... “开个玩笑。”苏白嘿嘿一笑。 她端正态度,正经起来,讲述了一遍她被雪人杀死后,又莫名其妙地活过来,最后反杀雪人的过程。 王忠听完,脸上并没有多少惊讶。 “你很勇敢。”他先是夸赞了苏白,然后道歉道,“是我们工作的疏忽,让你经历了这些。” “我们会为你申请一定补偿,如果你这边需要心理医生,也可以告诉我们来安排。” 听到这话,苏白一愣,眼睛酸酸的,想哭。 人就是这样,自己一个人的时候可以扛起所有,坚强面对任何苦难。但只要有人愿意倾听、安慰,那些委屈和难过就开始不断发酵膨胀。 说实话,当时的她,是真的很无助和痛苦。 被困死在原地,一次次被雪人扎成筛子后绝望倒在地上。 血液带走体温,四肢逐渐变得冰冷不受控制,雨水灌进鼻腔,赖以生存的氧气一点点被抽离,窒息感将她淹没,大脑因为逐渐缺氧失去感知能力... 就算现在安全逃出来了,可只要一回想起这些,苏白还觉得四肢、后背全是惊惶。 不过...她看看王忠。 有人能理解并安慰她那些彷徨、无助和难受,那所有的一切,似乎又不那么害怕了。 苏白想着,喝着甜奶茶又开心起来,问起了另一件事。 “像我这种莫名其妙活过来,又能看见那些面板,是怎么回事?” 苏白有这样的疑问并不奇怪。 因为大众只知道异物有灵,却不知道人也有。 灵气复苏,异物有灵,各种神秘时间层出不穷,光靠学院和宗门来应对,只能疲于奔命,群防群治才是关键,官方也就没隐瞒异物有灵这点。 这些年里,大众对异物早就见怪不怪,再加上官方层面一直坚持要相信科学,科技兴国,所以社会主流还是该上班上班,该上学上学。 但考虑到社会稳定和接受度,官方封锁了人有灵根、神通或者天赋这事,再加上天赋本就罕见,上百万人里也未必能出现一个,因此大众也是知之甚少。 也曾有人好奇探寻过,但讨论帖要么被封禁,网页也都成了404。 “你能活着,是因为你觉醒了天赋。对此,我有些预料,不然也不会把你带回局里说这么多。”王忠跟她解释完,然后站起来给外面打了个电话。 很快,下属送来一台检测仪。 他将仪器绑在苏白手腕上,只见屏幕上数值不断往上跳动,突破仪表盘上的红线,又往上蹿了一大截才停住。 “S级天赋,S级潜力,难得的双S。”王忠收好仪器,语气平静问道,“有兴趣加入异物局吗?” “难得吗?看你表情似乎也没有很难得嘛。”苏白好奇摆弄了下检测仪,又问,“天赋是什么?” “这就说来话长了。” 第4章 第 4 章 灵气复苏后五年动荡,隐世宗门持剑下山,用术法扶大厦之将倾,当局则用科技救万民于水火。 形势稳定后,当局创办了学院,和宗门分庭抗礼。 学院和宗门各有一套说法来解释灵气复苏后的各种奇异现象。 那些生了灵性的物品,被宗门叫做“妖魔鬼怪”,而人在灵气的滋润中,则生了金木水火土五种灵根,修行后能操控五行。除灵根外,还有一部分人掌握了不在五行中的能力,被称为“天生神通”。 学院这边则统称那些生了灵性的物品为‘异物’,而那些在灵气滋润中进化觉醒的人则被称为“天赋者”。 天赋有高低,能力有大小,灵根有强弱,从而生出等级和排行。 学院将天赋分为S、A、B、C、D、E、F共八个等级,辅之以潜力数值,用以说明天赋的高低。 宗门那边则更复杂些,灵根分为上、中、下三品,天生神通则分为天、地、玄、黄四等。 灵根、天赋和神通等级都不是固定的,只要勤加修炼,找准方向,可以不断提升进化。 “天赋双S级,对应的就是天级神通或上品灵根,”王忠给苏白解释,“这样的品级,在宗门和学院都很难得。” “那宗门和学院岂不是任我选?”苏白骄傲抬了抬下巴。 “三大宗门内部等级森严,礼仪规矩都很严格,讲究法不外传。” 王忠掰开揉碎了给她讲:“想要进入宗门,要么拜师学艺,要么联姻结亲。无论哪种,都是将自身利益和宗门利益深度绑定。” “那学院呢?” “我就是从学院毕业的。”王忠指着自己说道,“凡是有天赋者,年满16岁都能进入学院。四年学制,免学费,包吃住,大班教学,毕业还包分配。” 苏白拖着下巴思考道:“宗门和学院,听起来都挺没有吸引力。” “现在都是人性化管理。”王忠宽和笑了笑,“不受约束的天赋者,也可以选择加入事务所。” “事务所?那是什么?”苏白来了兴趣。 “算是一个民间自治组织,”王忠看看时间,“不过,你现在最要紧的,是好好中考,一切等你过了16岁生日再说。” 他提起外套,拿上车钥匙,朝苏白招招手,“走吧,先送你回家。” 回到临河北巷,已经是夕阳西下。 车停在巷子口,苏白从车上跳下来,一转头就看见站在杂货店门口磕瓜子的淑惠婶。 她乖巧打招呼:“淑惠婶好。” “欸。”淑惠婶应着,瞥了眼王忠,顺手还往苏白手里塞了把瓜子,“拿去吃。” 巷子里,家门口,阿婆正踩着凳子给门口挂菖蒲和艾叶。 苏白赶紧把瓜子揣口袋,跑过去接手打算帮忙。 “瞎帮倒忙。” 阿婆摆手拒绝,腿脚灵活从凳子上下来,问她,“今晚想吃什么?” “白切鸡,”苏白一边点菜,一边搬起凳子往屋里走,“后院那只母鸡好几天不下蛋了,要不把它宰了?” “我看你像白切鸡。”阿婆骂她一嘴,指了指厨房,“去,把糯米抬出来,今晚包粽子,吃粽子。” “那你还问我想吃什么。”苏白小声抱怨嘀咕。 “碎碎念什么呢?”阿婆回头看她,“站那跟个树桩似的,赶紧去。” “哦。” 二十来斤糯米吸饱了水分装在不锈钢盆里,连米带盆少说得有三十斤,再加上不锈钢盆又宽又大,没点力气和巧劲还真搬不动。 往年端午包粽子,这些活根本轮不到苏白,阿婆知道她是个脆皮。 光长个子,不涨力气,从小到大就抢不过、打不赢其他小孩。随便磕碰下,手脚上的淤青没有十天半个月更是消不下去,全靠装乖嘴甜,外加一副好学生做派,哄的那些长辈笑呵呵地给她出头。 这会被安排来搬糯米,苏白倒是觉得新鲜,像模像样地扎了个马步,深吸了一口气,抱住盆使劲往上一抬。 咦?这么轻松吗? 三十来斤的盆,抱在怀里,就跟端了碟菜一样,轻飘飘的毫不费力。 苏白瞬间想到了她看过的那行文字和数值。 【回档次数:11(初始值为10),血量:60(初始值为50),输出:10(初始值为0)】 如果说,输出初始值为0时,她就是体育每次都考60分的脆皮。 那么,输出值为10时呢?她抱着盆掂了掂,有心想要试试力量的极限。 苏白把腌好的五花肉、豆沙蜜枣之类的全塞盆里,约莫五六十斤了,却还是能轻松抬起。 “这一晚上不见,你力气倒是变大了不少。” 阿婆路过看见,像是随便说了一嘴,又指挥她去洗粽叶。 苏白心虚放下盆,老老实实去准备。 老院子为了用水方便,都会打个压水井,苏白摇着压杆装了一铁桶井水,搬了小板凳,拿了细软的纱布把粽叶表面擦洗干净。 在花城,端午吃粽子没有甜咸之分,全看自家口味,像阿婆和苏白都喜欢吃咸粽,但也会包些甜粽给周围街坊送去。 阿婆将沥干水分的糯米分成两份,一份加盐或者酱油拌匀做咸粽,一份加碱水混匀做甜粽。 “用盐拌还是少了些颜色,”阿婆手上动作不停,还不忘教训苏白,“昨天叫你去买酱油,结果一晚上都没回来。” 又被说。 苏白不舒服顶嘴:“那阿婆你见我不回来,也不知道担心出来找找。” 本来大人就是随口念叨几句,小孩不老实挨训就算了,还敢回嘴,那苏阿婆就不留面子,开始翻旧账了。 “十岁时,学校开了自然科学课,你每天晚上往那河边大槐树上爬,说要夜观星象,那大半个月都不找家。” “八岁时,趁我睡着又跑去往欺负你的小孩家里扔鞭炮。” “七岁那年,半夜偷溜出去钓青蛙,猫在河边被蚊子咬了满身包,最后被陈阿公捡回来。” “还有...” 眼看着就要被扒干净连底裤都不剩了,苏白赶紧把洗好、煮好的粽叶递过去。 “阿婆,你看我这粽叶洗的干净不?” 阿婆瞧她一眼,没说话,取了两片粽叶叠好,铺好糯米,又塞了两块五花肉进去,最后再盖上一层糯米压紧,折下粽叶用棉绳捆好。 苏白讨好递上剪刀。 “没皮没脸的,就这老一套。”阿婆说她两句,站起来道,“肚子饿了吧?给你先煮两个。” 大人忙活,苏白也不干巴巴站着,跟进跟出的,热乎乎的粽子出锅后,第一口更是让给了苏阿婆。 阿婆年纪大了,吃糯米不消化,但也不扫孩子兴,吃了几口后继续忙活。 苏白端着碗坐旁边看包粽子。 阿婆见她看的目不转睛的,就给她讲包粽子的技巧。 “包粽子,装的米不能贪多,捆的时候要压紧。”阿婆一边说着,一边示范。 师父教的认真,学生听着,心思却不断走偏,好奇的问题一个接一个往外冒。 “为什么捆粽子要用红绳?” “为什么粽子要裹成这个长条形,我看别人家都是牛角形?” “为什么...” “闭嘴,”阿婆烦死了,“吃完把碗洗了,回屋里写作业。” “哦。” 苏白乖巧给嘴巴拉上拉链,干完活回楼上去了。 第二天是端午节,又是一个大晴天。 被连绵阴雨天气压下的热气和阳气开始反扑,苏白睡得又是朝阳的房子,早上六点多就被热醒了,迷迷糊糊打开风扇又睡了个回笼觉。 这一觉就睡到了十点。 阿婆实在看不下去,上楼把睡得四仰八叉的苏白被子掀了。 “几点了,还不起?” 苏白翻了个身,捂着耳朵,卷着枕头继续睡。 阿婆拆了窗帘,推开窗户通风,又拿了扫把和抹布进屋开始打扫。 乒乒乓乓的一顿折腾,苏白那点零星睡意全被吵没了。 她顶着鸡窝头坐起,游魂似的去洗手间刷牙洗脸。 阿婆拿着梳子进来,利索给她扎了两个麻花辫,捡起她丢的乱七八糟的脏衣服,顺便还把拆下的窗帘和被套全都收走了。 等苏白下楼时,院子里竹竿上晒满了衣服。 阿婆抽空把一兜粽子和早餐塞她手里:“河边正点睛呢,顺便把粽子送给你陈阿公呢。” 点睛,端午龙舟赛前的一个仪式。 “阿婆你不去?”苏白问。 “几十年都看腻了,这么好的天气,刚好把家里发霉的被子洗洗晒晒。” 几句话的工夫,苏白就被推出门,顺着人流往河边走去去。 临河北巷,临的是康乐河。 先人们喜欢临水而居,于是沿河岸修建屋舍、铺设道路,久而久之就形成了一个巨大的C型聚落群,紧紧地环抱康乐河。 康乐河从市中心流出,进入巷子口,最终在巷尾汇入海洋,是旧城区唯一一条河流,河岸边平时冷冷亲情的,也就端午时难得热闹一次,周围村子会聚在康乐河一起举办龙舟赛。 苏白到时,龙舟赛还没开始,但河边已经围满了人,她踮着脚,在人群里找到了拿着烟枪,穿着白色汗衫,缠着红色头巾的陈阿公。 “陈阿公,”她穿过人流挤过去,“阿婆给你包了蜜豆甜粽,让我给你送过来。” “就是瞎折腾,我哪里喜欢吃这些甜的发腻的玩意?” 苏白嘿嘿一笑:“阿公,我看见你枕头下面藏的方片糖了。” “去去去,大人的事情,小孩懂什么,”陈阿公瞪她一眼,把烟抢往腰上一插,口不对心的接过一兜粽子,开始赶人,“这地方人多,你又不会水,去岸边上看着。” 第5章 第 5 章 苏白才不是长辈说啥就听啥的乖孩子。 她不肯走,探着头去看刚上好漆,阳光下亮闪闪的龙舟,问:“今年还是阿公你负责点睛?” “那不然呢?”陈阿公叼着烟枪,“就这地界,还有比你阿公年纪更大的?” 这话说的谦虚了。 给龙舟点睛的人选,可不是年纪大就行的,还得是德高望重受人尊重的长者。 陈阿公是本地宗族的族长,又是河长。 自他担任河长六十三年来,日日巡河,时时警惕,有苦劳更有功劳,撇开防汛清淤这些不谈,这些年他救下的落水人数就多达上百,周围村子都受过他的恩惠。 就没有谁比他更适合点睛的人选。 等到太阳照着人没有影子,午时阳气最盛时,就是最适合点睛的时辰。 可仪式还没开始,天色却开始变了,突如其来的厚重乌云严严实实的盖住了天光,轰隆隆的雷声在天边炸响,像是海底异兽传来的吼叫,密密麻麻蛛网似的闪电将墨黑天幕撕开耀眼裂隙。 风也是在这时大了起来,河岸边的彩旗、树叶、甚至塑料垃圾袋都被吹的狂乱飞舞了起来。 这是要下暴雨了? 苏白按着头发,往天上看去。 咦? 云层里怎么好像有个人在舞剑? “阿公,你快看。”苏白兴奋分享自己的发现。 陈阿公顺着看向天际,先是皱紧了眉头,片刻后,又放松笑了,拍了拍苏白肩膀:“快回岸边,很快就能放晴了。” 他把苏白赶回岸上,自己往龙舟群走去。 苏白将信将疑往回走。 可没一会,还真是风雨骤歇,乌云退散。 仪式正式开始,陈阿公拿着开好的笔,沾上朱砂和黄酒,依次抹上龙舟左眼、右眼和口中的含珠。 最后一笔落下时,锣鼓熏天,鞭炮齐鸣,数十艘龙舟竞相离岸,朝终点划去。 苏白是个外行人,看不懂赛龙舟这项运动中的规则和技巧,但她能看懂其中的团结与协作。 所有划手必须摒弃杂念,专注与手中的划桨,跟随着激昂的鼓点,做出整齐划一的动作。任何一个人的失误,都会导致团队的失败。 岸上拥挤的人潮随着龙舟移向终点,苏白也跟上。 终点线前,陈阿公正在给龙舟赛前三名发奖金和锦旗,第一名还得了一整只烧猪。 赛事结束后,就过了最热闹的节点,媒体和围观群众散去,岸上就只剩下稀稀拉拉一些人。 苏白得以抢到个河边石墩,坐着看龙舟赛后的“藏龙”。 所谓“藏龙”,就是把龙舟沉入河底淤泥用以保存。 龙舟造价昂贵,平时也要要用于训练,不少村子都没了这个习俗,也就临河北巷这边有陈阿公坚持,每年都保留了“藏龙”仪式。 仪式时间和地点每年都不同,每次都是陈阿公算过的,像今年选定的沉舟时间就是龙舟赛后的日落时分。 陈阿公带着人擦洗船体、搭建祭台、准备三牲... 相比龙舟比赛时的热闹,藏龙仪式是漫长无声且低沉肃穆的,甚至可能还有些无聊。 苏白托着下巴在旁边坐着,还打了个哈欠。 等到鼓声响起,焰火升空,她才来了些精神去认真看藏龙仪式现场,然后遥遥看见陈阿公和王忠正躲在一边无人处交谈。 这两人,认识? 端午节连着高考,学校给了五天假期。 苏白疯玩疯闹,招猫逗狗,逼得苏阿婆想把她扫地出门时,假期也刚好结束了。 临河二中离的近,七点的早自习,苏白六点五十骑着自行车出发,到学校时刚好赶上。 端午节前刚月考了一次,老师加班加点低把试卷和成绩都赶出来了,各课代表进进出出的,早自习又是发试卷又是收作业,教室里闹哄哄的乱成一团。 “语数英,政史地,”苏白边数着,一本本从书包往外掏作业,“还有物化生,齐了。” 她把作业叠罗汉似的堆起挡住自己,一手摸出还热乎的玉米蒸饺塞嘴里,另一只手则翻开了还没看完的小说。 “老大,你这样不好吧?”前桌的顾波闻到香味,用书挡住转过头,“见者有份,分我一个。” 顾波是个圆乎乎的小胖墩,体重严重超标,被家里督促减肥,每顿饭都只准吃六分饱,天天睁眼闭眼脑子里全是饿字。 苏白照例分了两个蒸饺过去,正巧接过了物理课代表发下来的试卷。 卷面上鲜红的“98分”,和顾波手里的“54分”形成鲜明对比。 他焉哒哒地,蒸饺也不爱吃了:“老大,我这分数,我们还能上一个高中吗?” “如果没有老大的救济粮,我一定会饿死的,呜呜呜。” “呃...这...” 这个问题很难回答,苏白正好看见顾波旁边的空桌,机智转移话题. “傅津又迟到?”她问。 顾波正伤心哀嚎,说话含糊不清的:“他肯定有四请啦。” 正说着,傅津就猫着身子,一瘸一拐从后门进来了。 满头大汗,一身狼狈,校服外套和裤子上到处都是泥巴。 “怎么又搞成这样?”苏白低声询问,“那帮人又找你麻烦了?” 和临河北巷选择保留古建筑而日渐走向落寞沉寂不同,临河南巷大多数的村子都推倒了不方便的老建筑,选择了自建房。 随着花城这些年的发展,大批外来人口南下涌入花城求职谋生,城中村的自建房租金便宜,成了绝大多数打工人的首选,傅津的父母就租住在临河南巷的村民自建房里。 城中村人口复杂,治安管理工作不好做,有不少社会不良青年混迹其中,像傅津这样的孩子就成了他们敲诈勒索的目标。 “没事,”傅津腼腆笑了笑,“他们见我没钱就放我走了。” 一米八的身高,体育考试次次满分,还是个校篮球队的,三分球随随便便投,但偏偏每次被抢都老实立正挨打。 “你倒是打回去啊。”苏白恨铁不成钢。 “爸妈让我不要惹事,”傅津规矩把作业摆好,“忍过这段时间就好了,马上就中考了。” “烦死了,”苏白丢开书,“今天放学,我们打回去。” 顾波听着提心吊胆:“老大,你上次也说要打回去,结果最后逃跑还是我和傅津扛着你跑的。” 苏白大手一挥:“今时不同往日,我今日必须给他们一场教训。” “你,”她点着顾波,又抓着傅津,“还有你,今天都要去。” 也是巧,当天正好是苏白三人值日,他们扫完教室,正好也去扫扫社会的渣滓。 三个人,三辆自行车,气势汹汹地从学校出发。 路上刚好经过一个废弃工地,苏白停下,挑挑拣拣选了一根手臂大小的木棍,又不满意丢开,最后拿了一根生锈的螺纹钢筋。 “不是,老大,”顾波心惊胆颤地,“这次玩这么大吗?” 傅津也沉默地扯了扯她的书包。 “听我安排。”苏白淡定地提着钢筋,单手握住自行车把,“今日,我务必带你们杀回这一局。” 半小时后,三人到达临河南巷。 他们藏好自行车,狗狗祟祟躲在大榕树后,盯着巷口牌坊下染着五颜六色头发混混团伙。 “老大,”顾波问,“你有什么安排?” “第一步。”苏白竖起手指。 顾波眼含期待。 “先安排好逃跑路线。” 顾波:“...” “要不,算了,”傅津抿着嘴唇,“反正也就一周了,忍忍就过去了。” “算什么算。”苏白瞪他,“来都来了。” 于是,三人团伙跟踪混混团伙,最后把人堵在了街口死路。 这地选的不错。苏白看了看周围,暗自点头。 三面光秃秃的墙壁,唯一进出口被苏白三人堵住,附近就一个垃圾桶,地上连个石头都没,混混团伙没办法获得武器。 如果打不赢,转身往后一跑,五十米开外就是菜市场。 “喂,”苏白先开腔挑衅,“就你抢劫我兄弟?” 混混团伙五个人,染着红头发的是老大,他看了一眼苏白,嗤笑了声。 “又是你这个扑接,食屎啦你。” 骂的可正脏。 苏白掏了掏耳朵,抽出钢筋往垃圾桶上一砸。 砰—— 墨绿色垃圾桶四分五裂,垃圾的酸臭味弥散开来。 红头发变了脸色,丢掉烟蒂,总算愿意说几句好听的。 “女仔,借点钱花花而已,都是朋友,没必要搞这么大的喔。” “他,是我罩的。”苏白指着傅津,“抢他钱就是抢我钱。” 她说完,拿起钢筋轻松一掰,坚硬无比的钢筋就跟脆饼干似的被掰弯。 苏白拿着被折成u形的钢筋,往墙上一掷。 铮—— 墙壁被轻松洞穿。 红头发咽了咽口水,不着痕迹往后退了退:“有事好商量,不好动粗的噢。” 他身后那群五彩头发齐齐点头。 “很好。”苏白满意笑了笑,“离我兄弟远点。否则,见一次打一次。” 在混混团伙这群人里,眼前这个笑得和善,穿着校服扎着马尾的女孩比鬼还可怕。 “当然,当然,大家都是朋友,说什么打打杀杀的。”红头发哆嗦着开口,那点花城口音都转成了标准普通话,“今天都是一场误会,不如放我们一马?” 苏白默不作声移开,让出一条路。 混混团伙也会看脸色,得了生路,一眨眼就跑了个干净。 “呼——”刚刚强装镇定的顾波吐出一口浊气,瞬间腿软瘫倒在地,“吓死人了。” 傅津则是默不作声戳了戳墙上插着的钢筋。 “老大,你吃菠菜了?”顾波好奇问道,“跟大力水手似的,力气突然这么大?” “对,昨天吃了一吨。”苏白还记得自己签了保密协议,开口就是胡说八道。 她拽着两人:“走吧,回家写作业。” “哟,还记得写作业呢?”背后传来一道声音,“打架斗殴的小屁孩们?” 第6章 第 6 章 苏白条件反射把钢筋拔起,掩藏好罪证后,才回头看向身后。 穿着一身板正黑色制服的王忠逆光站在巷口。 “嘿嘿。”苏白笑了两声,放松下来,“好人大叔,好巧。” “不巧,我一路跟着你们过来的。” 王忠脱下夹克,卷起袖子,朝苏白摊开手掌,命令道:“给我。” “什么?什么钢筋?”苏白双手背在身后,装傻充楞。 王忠和蔼冲傅津和顾波笑了笑,拿出自己证件晃了晃,道:“派出所的,我和苏白认识。” “两个选择,要么我拎着你们去学校找班主任。” “要么,我按着你们去派出所。” 顾波眼珠子转的飞快,最识时务,见事不妙,拉着傅津赶紧溜走。 窄巷就剩下苏白和王忠两人。 王忠从苏白手里抢过钢筋,重新掰直,点了点墙壁上的洞,又指了指地面散落一地的垃圾。 “墙上的洞,损坏的垃圾桶,该赔钱赔钱,该道歉道歉。” “地上的垃圾也都要扫干净。” 苏白犟嘴:“我又没错,凭什么我来做这些。” “谁说你错了?”王忠道,“受人欺负当然不能被动挨打。” “那你还要我赔钱道歉?” “惹事的是那些混混,这个垃圾桶惹你了?这个墙壁惹你了?这座自建房的主人惹你了吗?” “斩奸除恶,难免伤及无辜。”苏白自有一番歪理,“我会牢记它们为正义事业做出的贡献。” 王忠跟她说不清,直接压着她去收拾烂摊子。 苏白不忿,当场就想动手,刚有动作却被反扣双手按倒在地。 她脸贴着泥地,鼻腔里全是垃圾臭味,恶心到反胃想吐。 王忠单手控制住苏白,空出来的手则掰弯了钢筋,用来绑住她的手腕,迫使她只能保持匍匐在地的姿势。 “很好,沾点地气冷静一下,不然总觉得自己就是天下第一。”王忠拍拍手,盘腿就地坐下,“什么时候冷静了,告诉我一声。” 苏白先是尝试着挣脱,发现做不到后,就贴着地面往前蠕动,想要逃跑。 王忠随她跑,等她快到出口了,又拎着人放回原地。 出口来来往往人流很大,苏白也尝试求救,但没有一个人往巷子里看过来。 这样一来一回折腾了五次,苏白脸上和手臂全是细碎的伤口。 她干脆摆烂不动了,一身泥,外加一身臭味,就这样直挺挺躺在原地,像是一条腐臭发烂的死鱼。 王忠踢了踢她。 她顺势就翻了个身,继续躺着。 消极反抗是吧?行,王忠就陪她熬着。 街边路灯渐次亮起,天上斜月也来凑热闹,从云层探出来一角,刚好照见小巷内一坐一躺的两人。 苏白躺在地上数星星发呆。 王忠坐在地上玩手机刷短视频。 一老一少就这样僵持着,谁也不打扰谁。 咕——苏白肚子叫了一声。 “烦死了,”她啧了一声,又道,“某位,刷手机声音能不能小点?” 没人搭理她。 “喂,声音能不能小点?”苏白提高音量。 还是没人理会。 咕——苏白肚子又叫了一声。 “我饿了。”她理不直气却气壮地冲王忠叫唤,跟受委屈的小狗崽子似的。 王忠瞥她一眼,收起手机,开始翻夹克口袋。 左口袋是证件和钱包,右口袋是烟和打火机,就是没找到吃的。 苏白翻了个白眼,继续躺着。 王忠见她这样,笑了笑,站起,低头看她说道:“你认错,我就带你去吃饭。” “行,我认错。”苏白语气敷衍。 王忠也不计较,帮她解开了钢筋手铐,又伸手扶人站起。 苏白重获自由,撒腿就跑,然后又被抓了回来。 “孙悟空是逃不出如来佛手掌心的,”王忠按着她的脑袋,“走吧,我和你一起去。” 说是一起,但其实都是王忠在协商,最终以赔偿三百了结了这件事。赔钱道歉后,他又借了扫把,任劳任怨地把地面垃圾清扫干净。 王忠做着这些事,苏白全程就抱胸靠墙站在一边看着。 结束后,王忠遵守承诺,开车带她去吃夜宵。 大排档里人声鼎沸,叫单声、碰杯声和各类食物香气在空气中碰撞,苏白一身泥巴的邋遢模样混在其中,毫不其眼。 两人找了个位置坐下,王忠起身去点单,片刻后,提了一瓶啤酒和一瓶豆奶回来。 他拍开苏白摸向啤酒的手:“未成年人不能喝酒。” “死板。”苏白吐槽了句,却也老实接过豆奶。 等菜的间隙,王忠吨吨吨灌啤酒,苏白吨吨吨喝豆奶。 期间,两份干炒牛河端上桌,两人就扔了瓶子埋头干饭。 吃饱喝足,王忠捡起外套去付钱,然后送苏白回家。 车停在巷子口,苏白却没下车。 她别扭问道:“你不再教训我几句,大人不是都喜欢啰哩吧嗦的?” “你不是知道错了吗?我还说你干嘛?”王忠看向后座,“难道你不是真心认错?” “也不是,”苏白哼哼唧唧的,“今天赔的钱,我会还你的。” 王忠笑了笑,从副驾驶下方储物盒翻出一个文件袋递过去。 “这什么?” “证件和报酬。”王忠给她解释,“为了方便管理,所有天赋者都要求登记备案并下发资格证,类似天赋者世界的身份证。” “至于报酬,一部分是杀死雪人的奖金,一部分是给‘受害者’的赔偿。” 苏白翻开证件,右边一寸证件照上盖着异物局的钢印,下面写着名字和一串编号,左边则写着“以德御力”四个字。 “这是异物局的口号?用德行去驾驭力量?” “这是所有天赋者都需要遵循的规矩。” 苏白一点就通:“所有你今天才压着我去赔礼道歉?” “聪明,”王忠表扬道,“你教训混混,我不反对也没出手阻止,但破坏别人财产,这事就是牵扯无辜了。” “惩恶扬善值得一朵小红花,但也要克制且遵守底线,不要让自己最后成了恶人。” “我错了,今天做的的确不多。” “这回认错倒是诚恳。” 王忠敲了敲她脑袋,又自我反省道,“是我领着你进入天赋者的大门,却没好好教导你这个世界的规矩。今天这事,我也需要承担一部分责任。” “你好像总是在道歉,”苏白托着下巴上下打量他,“总是在说自己没尽到责任。” 王忠一愣,细想一下,还真是这样。 第一次见面,他为异物局失责道歉,第二次见面,他为没有教好苏白而自责。 “可能习惯了吧,作为队长,”他笑着说道,“行了,快回家,明天还上课呢。” 也的确是很晚了 苏白从文件袋里数了三百出来,递给王忠:“还你。” 等王忠接过后,她打开车门,却又停住回头问道:“如果我想掌握天赋力量,需要做些什么?” “怎么突然问起这个?” “就挺好奇的。”苏白回答着,摸了摸资格证上自己的照片。 “不急,先等你过了16岁生日,你生日是在中考后,对吧?” “6月20日,中考结束当天。” “行,到时候给你找个老师。” 两人定好约定,苏白回到家中,蹑手蹑脚正想溜上楼,就被坐在院子里乘凉的阿婆抓个正着。 “站住,”阿婆指着跟前地面,“过来。” 苏白打了个哆嗦,磨磨蹭蹭地挪了过去。 “给我站直了。”阿婆给了她一蒲扇,“说说吧,又是泥又是灰的,又是去哪打架了?” “南巷那边混混欺负我同学。” “所以你就去行侠仗义了?”阿婆接着她的话说道。 “阿婆,还是你最了解我。”苏白嬉皮笑脸地往前凑,“我那叫一个威风...” “我叫你威风,”阿婆抄起早就准备好的鸡毛掸子就往她身上抽去,“我叫你威风。” “我错了,真的,”苏白捂着屁股上蹿下跳嚎叫,“我真的错了。” ...... 鸡飞狗跳但又相亲相爱的一天就这样过去了。 端午过后,花城就告别了阴雨天,每天都是大太阳,气温也跟着一天天往上升,中考结束那一天更是逼近四十度,考完试就跟蒸了场桑拿似的,全身都是汗。 苏白一出考场,就接到了顾波“上供”的盐水冰棍和傅津递过来的生日礼物。 “谢了啊。”苏白接过。 顾波嬉笑着撞了撞她肩膀道:“老大,我请你看电影啊,傅津也一起来呀。” “没兴趣。”苏白咬着冰棍,懒洋洋的应着,一抬眼就瞄见了等在考场外的王忠。 她朝顾波两人道别,“我先走了。” “老大...”顾波没来得及叫住人,就能看着她背影越来越远。 “上次打架,我们没义气先跑了,”傅津心思敏感,被拒绝后很容易多想,“老大是不是生气了?” 顾波搂着他肩膀安慰:“不会,老大才不是这么小气的人。” 两兄弟还在嘀嘀咕咕,苏白已经挤到王忠边上了,她问:“帮我找的老师呢?” 王忠按响车钥匙:“先上车。” 黑色吉普在车流中穿梭,从旧城区驶向市中心,然后又拐进了犄角旮旯里,最后停在一栋低矮民房前。 两人下车,抬头看向自建房门口悬挂的一副平仄不通的对联。 上联是“有事求人记得送礼”,下联是“没事闲聊不要上门”,横批“莫挨老子”。 “这事务所老板,还挺有个性的。”苏白评价。 民房大铁门就敞开着,两人走进去,苏白就被烟气呛的直咳嗽。 进去堂屋,里面就是个乌烟瘴气的牌馆,十几张牌桌散乱排开,酒瓶、烟头和槟榔散落一地。 王忠引着苏白,穿过一地杂乱,上了二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