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派小师妹作成团宠》 第1章 系统 第一场春雨过后，小青山后山的竹林遍地长出嫩笋。 于小野起了个大早，天还未亮，便背上竹篓、拿起短锄，推开山门，沿着小路走到后山。 今年十一岁的他身板挺拔，稚气未脱。 山雾朦胧，太阳遮遮掩掩。于小野仰头看远处一轮圆日，突然踢到什么。 他连忙后退两步，低头看个仔细。 一坨绿油油。 于小野揉了揉眼睛。 山风忽然来了。一下子吹开雾气，露出此物真容。 居然是个小孩子！ 左不过四五岁的小女孩一身绿衣，面容稚巧，两颊微红，眼睛紧紧闭着，生死不知。 于小野赶忙放下背篓，查探女孩呼吸。 还有气儿。 仔细一看，排梳似的睫毛轻轻颤，偶冒几句梦呓。 于小野听不真切，干脆将女孩背在背上，一路回了宗门。 拾上台阶时，他刻意留了道缝的沉重山门猛然闭上，吓了于小野一跳。 女孩睡得很沉，纹丝不动。 一股令人脊背生寒的杀意逼到他眼前。 于小野咽了咽口水：“大……大师兄。” 男子一袭黑袍，腰间红缎堪堪系着。墨发披散，遮住大半张脸。 他的脖子不自然地往右歪了一下，头发滑向两颊，露出一双阴鸷的眼睛。 “你捡了什么回来？” 于小野不敢撒谎：“我去后山挖笋，半路遇到她昏倒在地上。” 男子蹙了下眉：“既如此，丢在那里便是。” 于小野：“大师兄，附近没人敢上小青山，我担心她走丢了，家里人着急。” 男子闻言嗤笑了下，“你倒是心善，绝情宗竟出了你这么个有情之人。” 于小野期期艾艾，“大师兄，山里有野兽，万一它们伤了她就不好了。我想，她的家里人应该很快就会来找她。” 男子正要开口，忽地神色一变，右手掌按住额头，半张脸隐入阴影，咬紧牙关。 于小野心里打鼓，怕他不同意，“大师兄……？” 半晌，他抬起一只猩红的眼，“随便你。” 于小野被这一眼看得浑身汗毛倒竖。 不过说完男子便消失了。于小野松了口气，拾阶推门。 “睡得真香。”他扭头看了眼女孩，嘟囔了句。 宗门内静悄悄的，唯山风与鸟鸣。 于小野打算把女孩背到大殿去，刚过垂花门，一阵阴阴冷冷的风沿着束袖钻进体内，冻得他打了个喷嚏。 于小野有不好的预感。 他最怕的人出现了。 就在右侧。一个白衣男子倚着廊柱。 相较黑衣男子，他以玉簪挽发，腰系环佩。面如冠玉，眉目清朗。 怎么看都比前者更好相与。 但仔细打量，他惨白的肌肤泛着灰，说话间胸膛没有半点起伏。仿若死人。 “二、二师兄。”于小野不敢看他。 男子打量女孩，发亮的眼神陡然黯淡，“捡了个活物，白高兴一场。” 于小野缩了缩脖子，“二师兄，我想她的父母很快就会找来了。” 男子摆手，示意他不必多言，“我方才已听见你与大师兄说的话了。你要带她到哪里去？” 于小野老实回答：“大殿。” 男子视线兜兜转转，又落在女孩身上，“你打算等人来找她，等多久？” 他为什么这么问？ 不等他回答，男子露出个森然的笑，“若是没人来找她，杀了可好？” 于小野很绝望：“二师兄，绝情宗不是魔道！” 男子不以为意，“师尊仙逝之后就由我们说了算，当魔道……也不是不行。” 于小野：“二师兄，等她醒来之后就会告诉我们她来自哪里，就算她的家人不找来，我也会送她回去。” 男子闻言冷笑，“呵，闻人亦说得对，你确实是个有情人，没意思。” 说罢白衣拂袖，也是眨眼就不见了。 于小野擦了擦额上薄薄的汗。 过第二道垂花门时，于小野特别谨慎，先探出头看了两眼，确定没人才进。 一道声音从头顶传来，“又捡个废物。” 于小野僵在原地，缓缓抬头，“三、三师兄……” 男子一身黑色劲装，长发一丝不苟地束在白玉冠里。一片打磨成圆形的琉璃镜悬在右耳，手中握着一卷快翻完的书。 怎么看都像个正道人士。 但于小野知道这是错觉。 男子对女孩皱眉，“看衣着，不像山下村子来的，更像世家子弟。养大了也不过是只依附他人的金丝雀，愚昧无知，混沌悲哀。倒不如现下就死了，免得将来受苦。” 眼看男子要对女孩出手，于小野慌忙道：“三师兄，你别忘了，掌门说过不许你在宗门杀生的！” 此言一出，男子果然住手。 他讥讽道：“你越来越有本事了，虽未拜师，却敢拿师尊当令箭。” 于小野低下头：“我不是这个意思……” 男子话锋一转，“愚昧之至，反正总有一天你也得死。” “三师兄——”于小野抬头，却见房梁空空。男子已经离去了。 于小野总算将女孩背进了大殿。 供台上端坐着绝情宗祖师泥塑，其下是历代掌门牌位。 于小野先将女孩放下来，让她躺在蒲团上歇息。 然后走到供台前，恭恭敬敬上了三炷香，闭上眼默念：“请掌门保佑弟子，尽快开悟，得以正式拜入绝……” “情”字被一声惨叫取代了。 于小野露出生无可恋的表情。 他轻车熟路地绕到泥塑后，只见一个女子衣衫不整，正用染着豆蔻红的指甲梳理秀发。 她脚边躺着一个死不瞑目的男人，断气后他的魂往外飘，被一只无形的手捏碎了。 于小野“啊”了一声，慌忙双手捂住眼睛。 女子将垂落的衣衫拉到肩头，“小野，又不是头一次看见，还捂眼睛呢？” 于小野磕磕巴巴，“四师姐，你、你又杀人了！” “一个将自己妻子卖到青楼的负心汉，算不上人吧。”女子笑声泠泠，如黄莺初啼，婉转动人，“你又捡东西了，这次捡了个活人。我可听见宫子羽说的话了，没人来找就杀了她，那你可得尽快帮她找到家人。否则呀……” 于小野怕的就是这，“四师姐，你能劝劝二师兄别杀她吗？” 女子忽然敛了笑，媚眼冷冰冰的，“你怎么不去劝苏玉寒？他可是想让所有人消失，包括他自己。” 一道声音悠悠飘了进来：“宁观音，你以为你是什么好东西？” 知道只是一道传音，女子神色轻蔑，“那你也杀了我啊？哦，我忘了，师尊不让我们四人互相残杀。这可就麻烦了，等你将世上人都杀光，我们三个还活着呢，岂不碍你的眼？” 说完，看向于小野，双眼弯成月牙，“小野，你可得赶紧入道，否则你就当不了我们的五师弟了。只要你不是同门，我们就可以杀你哦。” 于小野欲哭无泪。 不要用这么温柔的口吻说这么可怕的事啊！ “唔……” 女子挑了下眉，“她醒了，你捡回来的，你自己解决。” 说罢揪住死去男子的衣领，夺殿而出。 于小野抬袖擦了擦额上的汗，走到供台前，果见女孩醒了。 女孩睡眼惺忪，呆了一会儿才回过神，困惑地看着于小野。 于小野清了清嗓子，“小妹妹，你从哪儿来的，怎么会躺在山路上？你的家人呢？” 女孩闷声不语，一双杏眼滴溜溜地转。 于小野出身乡野，是掌门下山采买粮食时带回来的。 掌门同四人说这就是他们的五师弟了。四人性情各异，喜怒随心，只听他的话，倒无意见。 只是没想到还没行拜师礼，掌门便仙逝了，寿终正寝。 没拜师，就不算绝情宗弟子。四人谁都不想当掌门，也懒得将于小野赶走。 彼此讥讽了几句，最后是宁观音来告诉于小野，他可以留在绝情宗，但既然还未行拜师礼，他就不是他们的师弟。不过师尊有意收他为徒，可以破例。只要他成功入道，往后就是五师弟。 于小野就此留了下来。 他负责宗门琐事，譬如洒扫、供香、采买。小青山偏僻，绝情宗低调，来了两年，除四人之外就没见过其他修士。 于小野的思绪重新回到女孩身上。 她衣着不凡，临危不惧，不像寻常人家出身。或许真是哪户世家大族走失的小姐。 二师兄就是大家族出来的，或许问问他能有些线索？ 一想到宫子羽堪比冰窖的住处，于小野打了个冷颤。 除了送饭，他从不接近四位师兄师姐的住所。 四人各有各的古怪，相同的是院门紧闭，行踪缥缈。 于小野只好奇过一次，透过门缝往宫子羽院落里瞟了一眼。 那一眼差点没把他吓死：院子里的歪脖子树上挂着一个吊死鬼。 “哥哥。” 于小野下意识应了声“诶”，惊喜道：“你会说话？” 女孩点点头，“哥哥，我饿了，有没有吃的呀？” 于小野走到供台前，恭敬地拜了拜，将供盘里的瓜果拿给女孩。 给女孩喂了几片橘子肉后，于小野才开始问：“小妹妹，你叫什么名字？” “昭昭。” 于小野：“你姓什么？” “阮。” 好稀罕的姓。于小野不知“阮”字怎么写。 “昭昭……”他回想昨日默背的道典，“是‘道昭而不道，言辩而不及’的‘昭’吗？” 阮昭昭睁大眼睛，把橘子肉胡乱塞进两腮，将于小野的手拉了过来，在掌心写字，“是这个昭。” 女孩手指柔软，完全不是做粗活会有的手。 于小野：“确实是这个‘昭’，昭昭，哥哥认识的字少，阮字也不会写。” 幸好掌门仙逝之前手把手教过他一本道典。 于小野每日默背，期盼早些如掌门所说，“进入玄之又玄的境界”，得以入道。 阮昭昭于是也写下了“阮”字。 于小野在心里临摹这三个字，“我叫于小野。于是的于，山野的野。昭昭，你怎么会到小青山来的？” 阮昭昭费劲地把两腮满满当当的橘子肉嚼烂，双眼往上瞟，“我和家里人走散了。” 果然。于小野猜得没错，“你是出身世家的小姐吗？” 阮昭昭被一块橘子刺客酸到，小脸皱巴，“世家是什么？” 想到她年纪小，不知道这些很正常，于小野换了种说法：“你家里人是不是很多？” 阮昭昭点头：“是啊。” 于小野：“吃穿都很好，还有很多仆人？” 阮昭昭歪着头想了想，“怎么就叫不好？” 这话把于小野问住了。 想来她自小在后宅长大，没见过外面的世界，分不出好与不好。 阮昭昭在心中呼唤爹爹。 往日只要她心念一动，爹爹就会立刻出现。 今天却没反应。 蓦地，一道伴着回响的声音在脑海中响起： “宿主你好，恭喜绑定‘拯救反派系统’！请完成任务——‘感化四个未来反派’。” 开新文[撒花] 主角的脑回路和其他人不一样。 其他人的脑回路也没有一个正常的。 写得很一般。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章 系统 第2章 破例 阮昭昭：“系统？” 她的反应太平淡太镇定。 系统有种不好的预感，这次的宿主似乎很难搞，“宿主，你在灵船上的时候不小心掉到这方小世界，你肯定想回家吧？只要你完成任务，我就可以帮你回家。” 阮昭昭眼皮子都懒得掀，“我老爹神通广大，我可以等他来接我。你想夺舍么？不然怎么能在我脑子里说话。” 这小孩有点不好哄。 系统谆谆诱导：“宿主，我是可以帮任何人实现愿望的系统。你刚刚已经尝试了呼唤你父亲，他没有出现，因为这方小世界并不在‘哔哔’，不靠我的话，你们就没办法团聚。” 阮昭昭：“‘哔哔’是什么？” 系统敷衍：“有一些话不是宿主可以听的，就会自动消音。宿主想知道吗？想知道那就赶紧完成任务吧。” 阮昭昭没回应。 系统心里慢慢升起不好的预感。她才五岁，不会太难搞吧？ ……不会吧？ 于小野把纷杂想法甩到脑后，干脆直接问，“昭昭，你知道自己住在哪里吗？” 阮昭昭摇头。 于小野：“那你还记得跟家里人走的是哪条路吗？” 阮昭昭手指上边。 于小野抓耳挠腮。 阮昭昭伸手抓住他衣角，“小野哥哥，我还是饿。” 两个丑橘不足以充饥。于小野早上没去挖笋，幸好昨日厨房还剩些肉蔬，再看天色，也到了给师兄师姐做饭的时候，便起身道：“昭昭你在这里等我，哥哥去做饭。” 阮昭昭用力点头。 见于小野身影没在门外，阮昭昭才同系统说话：“你说的任务是怎么回事？” 有戏有戏！ 系统来精神了，“你所在的这个地方叫‘绝情宗’，有四个未来会变成超级大反派的修士，你只要感化他们，就可以离开这里。” 阮昭昭皱了皱鼻子。 系统以为她畏难而退，“这个任务很容易的，每一个反派内心深处都有一块柔软，只要你找到……” “我爹爹说过，我是天下最厉害的反派。”阮昭昭十分不满，“你是说他们以后能变得跟我一样厉害？” 系统如遭雷击般呆了呆。 幸好它受过专业的训练，“对……对，所以你要感化他们，让他们……别变成反派。” 阮昭昭哼了一声，“你以为当反派很容易么？行，这任务我接了。” 系统松了口气。 回过神来，似乎有哪里怪怪的。 过了一会儿，于小野端来一盆面条，“昭昭，厨房里剩下的东西不多，你先吃着。” 阮昭昭真的饿了，风卷云残，吃饱后靠着蒲团休息。 “哥哥，我想到我家在哪里了。” 于小野眼睛一亮，“那你告诉哥哥，我送你回家。” 阮昭昭眨巴眨巴眼：“我家在不夜城。” 于小野脑中搜索，半晌懊恼道：“我没听说过‘不夜城’。昭昭，你是怎么来的？” 阮昭昭：“不知道，阿爹跟我说睡一觉就到了，结果我醒来的时候就看到你了。” 于小野心里咯噔一下，“昭昭，你爹疼你吗？” “疼啊。”阮昭昭点头，“可疼了！” 于小野觉得她似乎没理解自己在说什么，想了想，“昭昭，哥哥问你，你点头摇头就行了。你爹平时打你吗？” 阮昭昭点头。 优秀的反派要抗揍，爹被她揍得更惨。比试完父女俩一起上药。 于小野一颗心被吊起来了，“那你爹给你饭吃吗？” 阮昭昭摇头。 不夜城魔族不吃饭，吃魔树上结的魔果，最小的一颗也顶三年饱。 于小野眼睛被泪糊了，“这是你第一次吃面吗？” 阮昭昭用力点头。 她头一次吃凡人煮的东西，还蛮好吃的。 于小野目光落在阮昭昭一身光鲜衣着上，“昭昭，你这件衣服以前穿过吗？” 阮昭昭顺着他目光看自个儿衣服。 她摇头。 这次出门本就是出去玩，阿爹给她准备了一箱子新衣服。 这下于小野确定了。 她是被自个儿亲爹抛弃了！ 挨揍，挨饿，穿旧衣，头一趟出家门。 这劳什子“不夜城”定是假的，于小野早听说过有一些世家，纵养得起一张吃饭的嘴，也会抛弃族中所谓“无用的”女子。 但大多是等她们成年后，亦或彻底没了利用价值。 昭昭年纪这么小…… 于小野小心翼翼，“昭昭，你身体是不是不好？” 阮昭昭慢慢点头。 她爹说，她娘怀她的时候被那帮子“名门正派”偷袭，因此她呱呱落地后体质很差。 一个得病的弃子！ 于小野看着阮昭昭，一声不吭，忽然眼睛跟蒙了一层毛玻璃似的，鼻涕先流。 阮昭昭歪了歪头。 “系统，他怎么了？” 系统汗颜：“他好像误会了什么。不过宿主，我感觉这对你有利。” 于小野抬袖擦了擦脸。 看上去昭昭还不知道自己被抛弃了，他可不能表现出来。 这么一来他就得思考另一个问题了：阮昭昭是被抛弃的，她没有去处，能不能留在绝情宗？ 却见一道声音慢悠悠传入殿内：“她不能留下。” 于小野听出这是大师兄的声音。 他饱含悲悯地看了阮昭昭一眼，“大师兄，我走，能不能让她留下？” 话音未落，又来一道传音。宁观音取笑道：“傻师弟，就算你走了又如何，师尊属意的五弟子是你，我们不会留下她。” 接着是苏玉寒的声音：“死了也算个去处。” 宫子羽也冒了出来：“这小娃娃长得还行，尸首丢我院里。” 于小野还想据理力争。 话到嘴边，想到他这四位师兄师姐哪里是好说话的。 可真的只能把昭昭赶走吗？ 这时，他的衣角被扯了扯。 于小野回头，见阮昭昭指着供台，“哥哥，那上面怎么亮亮的？” 供台上的祖师爷泥塑在发光！ 于小野目瞪口呆。 下一刻，掌门牌位也亮了起来，从中射出一道光，打入阮昭昭眉心。 阮昭昭摸了摸额头，没摸到什么。 四道人影齐刷刷现身大殿前。 四人闯入殿中，盯着余威未消的泥塑和牌位，神色各异。 系统提醒阮昭昭：“宿主，这就是你要感化的四个反派了。” 阮昭昭打量起四人。 四人头上有他们的名字。 头发乱糟糟的黑衣男叫闻人亦，是大师兄； 顶着一张煞白脸的白衣男叫宫子羽，是二师兄； 三师兄看着像在水镜里见过的“名门正派”，名唤苏玉寒； 一袭红衣的漂亮姐姐是四师姐，宁观音。 每个人名字上有一行字飘着。 阮昭昭：“系统，‘因果杀戮值’是什么？” 系统：“你可以理解为他们黑化的程度，一旦达到100，就会彻底变成毁天灭地的大反派。” 四人的“因果杀戮值”都在六十左右。 阮昭昭：“那我的‘因果杀戮值’是多少？” 系统没想到她会这么问，呆住了。 阮昭昭很自信：“肯定是一百吧。” 闻人亦走到供台前，朝掌门牌位挥了下手。 一卷半透明的卷轴在眼前展开。 上面记载着绝情宗历代掌门所收弟子。 四人后面赫然出现一个新的名字：阮昭昭。 闻人亦眉宇间皱出悬针，“这怎么可能？” 宫子羽用好奇的目光扫视阮昭昭，“这小丫头哪儿来的，竟能得到祖师爷青眼？” “更古怪的是师尊竟收她为徒了。”苏玉寒推了推镜片，“你我多久没见到他的神魂出现了？” 宁观音干脆走到牌位前，吐气如兰，“师尊，出来为徒儿们解释一下吧。” 没有一点动静。 四人面面相觑。 掌门的神魂当然不会出现。 因为这事儿是系统做的。 “绝情宗的上任掌门本来可以去他们祖师爷所在的位面修炼，但他自己选择在这个世界重新投胎做人，早就不在这里了。” 于小野鼓起勇气，“师兄师姐，不管怎么样，昭昭现在是绝情宗弟子，她可以留下了。” 四人齐刷刷看向他。 于小野缩了缩脖子。 宁观音的笑打破安静，“小野，这小丫头是祖师爷破例让师尊收的，还不需入道。而你必须入道才能拜入绝情宗，你心里没半点怨气么？” 于小野摇头：“没有。” 苏玉寒盯着他的脸，试图从中找出一点虚伪。 可惜他找不出来。 于是赌气似的陪了个冷笑，“于小野，好得很。” 四人走到了阮昭昭面前。 宁观音上下审视一番，“就是个再寻常不过的小丫头，师尊也真是，死了都不忘大发善心。” 宫子羽弯下腰，笑眯眯地捏了捏阮昭昭的脸颊，“可惜了，同门不得相残，不然做成鬼娃娃一定很可爱。” 阮昭昭扬眉：“做成鬼娃娃只是为了可爱吗？” 宫子羽愣了下。 闻人亦看向于小野：“虽然她已经是绝情宗弟子，但她是你带回来的。往后由你带着她，无关生死的事都不必告诉我们。” 说罢率先离开。 余下三人见他走了，也不逗留。 等他们离开，于小野悬着的心才放了下来。 他重重地松了口气，抬袖擦了擦额头上的薄汗，心疼地看着阮昭昭，“昭昭别怕，师兄师姐他们人还是很好的，只是看着有些……古怪。” 阮昭昭一头雾水：“我没怕啊。” 真是个坚强的孩子。 于小野捧起碗筷，“昭昭，以后你就是绝情宗弟子了，我带你在宗内转转吧。” 第3章 头风 阮昭昭一边跟着于小野熟悉绝情宗，一边听系统介绍这个世界。 此地名唤“璇玑界”，地界不大，分为中、东、西三州。 中州是修士居所，东西州多住凡俗。凡俗界被一国执掌，名曰大护。 小青山就在西州大山里，附近有零散村落。 像绝情宗这种才几个人的小宗门，五十年前还很多。后来中州第一大宗——沧海宗率领正道修士绞杀邪修外道，将许多地处荒山野岭的小宗门纳入麾下。各地几十人以下规模的宗门越来越少。 到如今，小青山方圆五百里就绝情宗一个宗门。 平日山门紧闭，附近百姓还以为没人。后来有于小野经常下山采买东西，众人才知道这道观里头住人。 绝情宗内大抵分为三个地方。 从山门进来，三进的门到大殿，左右两翼至后山山顶，四人分散住着。 于小野还没正式拜师，算是个杂役弟子。掌门仙逝之后四人都无继承之意，干脆就让于小野住大殿后面的掌门房间。 照理说阮昭昭应该有一个属于自己的院落。 可看着她这小个头，于小野担心她照顾不好自己，“昭昭，你跟我一起住大殿这边吧，现在上院有间屋子很干净，但是离我的住处有百来步，要不然，你住掌门的房间？” 他可以把杂物间收拾出来住。 阮昭昭摇头：“没关系，我一个人可以。” 老爹给她安排太多魔侍，一帮人咋咋呼呼的，动辄怕她摔了磕了碰了，她干脆都赶走了，反而舒坦。 在家里不受待见，她应该很小就一个人生活了。于小野心疼地摸了摸她的头。 “那我带你看看师兄师姐们的住处吧。” 一想到那个“吊死鬼”，他就脚底生寒。可为了不让阮昭昭误闯四人住处，还是得带她去。 拾阶而上，一个几乎被绿叶藤蔓覆盖的院落出现在眼前。 院门紧闭，铁锁已经生锈，看得出这扇门很久没打开过了。 毕竟闻人亦从来不走正门……于小野默默。 “这就是大师兄的住处。” 于小野话音才落，两人都听到了“轰”地一声巨响。 阮昭昭看向院落背靠着的山壁。 这动静引得山壁也震颤，簌簌落下几块碎石来。 阮昭昭：“哥哥，这是怎么了？” 于小野习以为常，两眼无神地念词，“没什么，大抵是大师兄头风又犯了吧。没事，小青山屹立在此上千年，偶尔被撞一下没什么的。” 虽说如此，大殿背靠山崖，有时候晚上他突然被震动吓醒，多少有点害怕…… 阮昭昭摸着下巴，若有所思。 走过闻人亦的院落，再往上走，绿植陡然减少，气温也随之降低。 于小野打了个冷颤，嘱咐阮昭昭，“昭昭，待会儿不管发生什么事，你都不要看下边。” 阮昭昭眨眨眼。 那她就一定要看看了呀！ 山路变窄了。 远远一棵枯树，歪歪扭扭的树枝上站满乌鸦。 见来人是于小野，“嘎”地一声哗啦啦散开了。 于小野走过此地时捂住了自己的眼睛，贴着崖壁，“没事没事，不怕不怕。” 阮昭昭诧异地往下边瞥去。 下面是个小山坡，坡底尽是坟包。往远眺，散落着许多半开半阖的棺材。半山腰还有一处庄子，清清冷冷的。 “昭昭！”于小野自己吓自己，伸手过来拉她，“你别往下看！” 阮昭昭“哦”了声，视线从一个坑里被破草席裹着的尸体上收回。 于小野牵着阮昭昭，直到视野变得开阔才松了口气，缓缓睁开眼。 一座院落孤零零地立在空地上。 乌鸦齐鸣，列队似的在院墙上站作一排，眼珠子随两人转动。 于小野牙齿打颤：“昭昭，这就是二师兄的住处，你、你平时没事的话不用来……” “嘎——！” 一只乌鸦突然发力冲向于小野。后者“啊”一声捂住头蹲下身，被凌空略过。 乌鸦在空中转了个圈，嘎嘎直笑。旋即盯住了阮昭昭，俯冲而下，也想吓唬她。 它的鸟头被一只小手握住。 阮昭昭看向远处，一把将乌鸦丢了出去。 ——直接变成天边一颗闪亮的星。 其他乌鸦见此一幕，都惊呆了。 于小野发觉嘎嘎怪叫消失了，睁开一只眼，发觉乌鸦都噤声了。 阮昭昭拉了拉他的衣袖，“哥哥，我们去看下一个地方吧。” “奇怪。”于小野挠了挠脸，狐疑地看了眼排排站的乌鸦，“好。” 目睹这一幕的系统才突然想起，阮昭昭可是另一个世界大反派的女儿。 不知道她身为魔族的天赋是什么？ 两人沿着山壁间的石阶继续向上爬。 于小野担心阮昭昭的体力，想背她上去，回头却见小姑娘脸不红气不喘，步履轻快。 他心里更难过了：她一定吃了许多苦，才练就出这么好的耐力。 直至山顶，一股寒气扑面而来。 竟是一个冰泉。 冰泉上架着一条石桥，通往重重竹林。 于小野指着竹林里冒出头的四层红楼，“四师姐住在那里。” 又指了指看不见的竹林深处，“三师兄住的地方比较隐蔽，门口有阵法，进去很容易迷路。” 阮昭昭点头，“哥哥，为什么这里有一个冰泉？” “小青山的水从此发源。”于小野指着引入悬崖的瀑布，“师尊的房间，也就是我现在住的地方就在瀑布旁。” 见阮昭昭蹲下身去触碰，他连忙将她拉了起来，“昭昭，这水寒冷刺骨，碰不得。你要是想玩水，哥哥待会儿带你到下面的水潭。冰泉的水只要落入水潭就不那么凉了。” 阮昭昭若有所思。 蓦地两人脚下颤了颤，动静自大师兄院落的方向而来。 “大师兄的头风越来越严重了……”于小野自言自语。 走过石桥，两人走到红楼前，阮昭昭听见里面传来细细碎碎的声音，“哥哥，这是什么声音？” 于小野登时红了耳根子，正色道：“昭昭，以后你就知道了。” 阮昭昭跑到门前，趴在门缝上往里看。 于小野生怕她看到什么不该看的，赶紧拉了回来。 见阮昭昭面不改色，于小野松了口气：“昭昭，你没看到什么吧？” 她觉得几个男子赤身跪在地上挺没劲，遂摇头，“没什么。” 于小野怕阮昭昭误入竹林深处后被困，便带她走了一遍阵法。 怕阮昭昭不记得，于小野一边走一边讲解，“昭昭，如果在竹林里迷路了，你就找巽位，或者你看这棵竹子，我在下面做了标记……” 阵法尽头是一个黑黢黢的山洞。 山洞外挂着一块木牌，上面歪歪扭扭地刻着“不必”二字。 于小野臊红了脸，“这是我给三师兄挂的，我每天都会过来看看，木牌翻到这一面就代表明日不必送饭。” 阮昭昭听说修士不用吃饭，都吃的“辟谷丹”。 系统适时解释道：“这个世界和你家有些不一样。紫微界修士吸纳天地灵气，修的是五行法术，分有炼气、筑基、金丹等品阶。璇玑界的修士不分修为高低，只看如何运用功法战胜他人。功法是自己领悟出来的，有许多修士领悟不出属于自己的功法，只能学习别人的。吸纳天地灵气、提升功法是同时进行的，吸纳灵气后转化的灵力越纯粹，功法等级越高，身心越饱满，就不用通过吃饭补充体能。” 于小野带着阮昭昭走出竹林，顺下石阶，绕回大殿。 他将上院的厢房简单收拾了一番，铺好被褥。 天色已近昏黄，于小野点了一盏蜡烛，放在桌上，“昭昭，哥哥就在大殿，你一个人害怕就来找我。” 于小野离开后，过得一会儿，阮昭昭听到大殿里传来诵读声。 系统：“这是道典《庄子》，璇玑界大多数修士用它来悟道，开悟后就可以感受天地灵气，修炼功法。” 阮昭昭刚要说话，感觉桌子晃了一下，连带着烛光也摇了摇。 “肯定是闻人……”她忘记名字了。 “闻人亦。”系统提醒道，“闻人亦是你的大师兄。” “那就先从他开始。”阮昭昭打定主意，“小野哥哥说，大师兄的头风犯了，那这地动就是他用头撞山引发的。看来，他头疼得厉害。系统，你知道他为什么头疼吗？” 系统知道的也很有限，它本次的任务信息库不全。 不过它不会告诉阮昭昭这件事，“宿主，如果我把他们会黑化的原因告诉你，这个任务就太简单了。” 阮昭昭“哦”了声，托着腮，“你的意思是，要给我上上难度？” 它倒不是这个意思。 一想到这小丫头才五岁，生怕她打起退堂鼓，系统解释道：“宿主——” 阮昭昭一巴掌拍在桌上，“还没有人敢给我上难度，很好！整件事有意思起来了。反正只要降低他们的‘因果杀戮值’就行，对吧？” 系统：“简单来说，是这样。” 阮昭昭摩挲着下巴，“你可以让‘掌门’收我为徒，那你还能不能以‘掌门’的名义做一些别的事呢？” 系统欣然，“宿主想让我做什么？” 阮昭昭一双杏眼飞快地转，“你听我说……” · 是夜，明月高悬。 一只飞虫穿过被茂密爬山虎吞噬的庭院，径直飞入空荡荡的房间内，还未停下便被一只大手拍死。 闻人亦睚眦俱裂，唇角渗出血线。双手紧紧抱着头，抬眸时恶狠狠地撞向墙壁！ 墙壁早已被他撞出一个大洞，露出墙后的山壁。 这一下仿佛重槌撞在晨钟上，力道之大，引致整座小青山震颤。 “滚出去！” 他从牙缝里挤出这三个字。 但屋内空荡荡，不知是跟谁说的。 下一刻，阴测测的笑声从他向耳提拉的嘴角里渗出，藏在乱发里的一只眼睛猩红。 “我看要滚出去的人，是你吧……” 这时一道光遁入屋内！ 闻人亦抬手，掌心霎时长出一柄晶体凝实的剑，漆黑如墨，“谁？！” 光芒化作两行字，在他眼前徐徐展开。 “首徒闻人……三更桥上……” 他慢慢念出来，神情渐渐平静下来，不复先前的癫狂。 师尊的神魂要见他？ 第4章 一脚 夜凉如水。 月光浅浅洒在桥上，为长身而立的人影披上薄纱。 脚步声从身后传来。 闻人亦蹙了下眉，抬手抛出一枚墨晶。 “锵”地一声，墨晶飞了出去，掉进冰泉里。 来的人竟是刚拜师的小师妹。 小女孩眨了眨眼，“大师兄，这么晚了你跑这里来干嘛？” 闻人亦反问：“这么晚了，你应该在房中休息。为何来此？” 阮昭昭：“我第一次不在家里睡，睡不着，就爬起来到处走走。” 到处走走？闻人亦上下打量这个小萝卜丁，左不过五六岁，胆子竟这么大。 这时一抹光芒从远处飞来，闻人亦伸手握住。 他张开手掌，又是一条师尊的传讯，写着三个字：没事了。 闻人亦：“……” 老家伙生前就性情顽劣，总说他们四人太无聊，尤其是闻人亦，简直像块万年不改的顽铁。因此四人中最爱捉弄的便是他。 自师尊仙逝，上次收到神魂传讯已是三年之前…… 闻人亦捏碎了光芒，“小师妹，你应该回去休息了。” 阮昭昭却盯着他的头顶看，“大师兄，你为什么总要撞山？小野哥哥说你经常头疼，真的吗？” 闻人亦不喜道：“小师妹，你话太多了。” 说完，他感觉头又慢慢地疼起来。 一种难以言喻的痛楚从四肢汇聚到胸口，变作一把锤子和铁钉。把铁钉扎进胸膛，用锤子狠狠敲打。 闻人亦单膝跪下，左手按住头。 他脑海中充斥着混乱的词句。 想要从中挑拣出一句完整的都无法。 这时他的视野里出现了一双小巧的锦靴。 阮昭昭不知几时走到他面前了，并不说话，只是看着他。 闻人亦双眼猩红，此刻看到的阮昭昭不是一个稚巧可爱的小姑娘，而是一张恨之入骨的脸。 周遭风景扭曲成一条条横竖撇捺，环绕着这张脸浮动，组成一个个重复的字。 杀了她。 杀了她。 杀了她。 “大师兄？”阮昭昭开口，朝闻人亦伸出手。 杀了她！ 闻人亦右手掌心生出荆棘丛般的墨晶，长如蛇尾。 杀意涌动，既然无法自戕，那便只有杀了眼前人以得痛快！ 阮昭昭似乎丝毫没感觉到杀意。 她一边嘟囔一边将手放到了闻人亦的肩上。 一瞬间，闻人亦周身躁动的灵力平息下去，掌心墨晶从尾端段段散开。 “大师兄，你好像真的头疼得厉害。”阮昭昭撇撇唇，“我有一个好办法。” 她信步踱到闻人亦身后，露出虎牙，“大师兄，下去泡泡就不疼了！” 抬起腿，一脚踹在了闻人亦的屁股上！ 闻人亦一头栽进冰泉里。 寒冷刺骨的泉水包裹住他。 系统惨叫：“宿主——！” 阮昭昭捂住耳朵，“好吵。系统，我怎么看不到他的名字了？” 因为沉下去了啊！ 冷静，冷静，身为系统你是专业的。 阮昭昭看不到闻人亦头上的标签，系统还看得到。闻人亦沉在泉底没死。 系统忍不住问：“宿主，你为什么要把他踹下去？” 阮昭昭：“因为他头上的‘因果杀戮值’涨了。” 系统：“那你不应该用真善美感化他、温暖他、拯救他吗？” 阮昭昭困惑，“为什么要这么做？” 因为前几任宿主都这么做。 系统以为自己见识过了几任宿主和反派之间的爱恨情仇，已经成长到天塌下来也波澜不惊。 这时阮昭昭指着百步外的岸上，“呐，你看他上来了。” 系统心说不好。 本来想让阮昭昭感化闻人亦，没想到直接伤害了他，这下闻人亦的“因果杀戮值”会不会爆表？ 阮昭昭行动比说话快：“走，过去看看。” 系统已经做好给她开防护罩的准备了。 任务是感化四个反派。如果超过两个反派提前黑化，它可以跟总部申请换一个宿主…… 到了跟前，它不禁“咦”了一声。 闻人亦的“因果杀戮值”竟然降下去了！ 比第一次见他低了10点！ 阮昭昭微微屈膝，双手按在膝盖上，“大师兄？” 闻人亦浑身被寒水浸透。 冰泉水寒冷刺骨，浸入衣服如坠千斤。 从里面游出来已耗费了他大半体力，此时浑身绵软，说不上话。 他只能抬起头。一双漆黑的眸子透过湿哒哒披散在面前的墨发望向阮昭昭。 半晌从嗓子里挤出嘶哑的三个字：“小……师妹。” 阮昭昭看了看他头顶，摇摇头，似乎很失望，“大师兄，你头还疼吗？” 闻人亦：“不疼了。” 阮昭昭：“那你还下去泡吗？” 闻人亦：“下次吧。” 系统震惊地看着两人一来一回。 它简直要怀疑自己是不是出故障了。 他们在说什么？！ 阮昭昭环顾四周，“大师兄，现在很晚了，我回去睡觉了。” 闻人亦“嗯”了声，“要我送你回去吗？” 阮昭昭上下打量他，摇摇头，叹了口气，“你现在站得起来吗？” 闻人亦哑然，“那你先回去吧。” 阮昭昭点点头，迈着轻快的步子离开了。 晚风吹来，冷得闻人亦牙齿打颤。 头脑却从未如此清明，过往吵闹的声音都不见了。 甚至听得见夜晚的虫鸣。 闻人亦闭上眼，想不起上一次世界如此安静是在什么时候。 过得一会儿，他睁开眼，神色复杂地看着阮昭昭离去的方向。 她为什么要帮自己？ · 阮昭昭回到住处，和衣睡下。 系统不理解闻人亦的“因果杀戮值”不增反减，“宿主，你为什么要踢他下去？” 阮昭昭已经闭上了眼，懒得再睁，“我说了，因为他的‘因果杀戮值’涨了。” 系统第一次感觉到抓心挠肺，“涨了，你就应该感化他啊。” 阮昭昭不高兴：“你一直在说‘感化’，到底什么是‘感化’？不是说，只要能降低他的‘因果杀戮值’就行了？” 系统：“可是你把他踢下去，他被冻成那样，为什么‘因果杀戮值’会降低？” “原来你不明白这个啊。”阮昭昭直摇头，“很简单，因为他不是一个合格的反派。” 系统：“……” 系统：“啊？” 阮昭昭翻了个身，“他要是一个合格的反派，经过了冰泉的考验，他的‘因果杀戮值’应该提高才对。可是降下来了，这说明什么？” 系统弱弱：“说明什么？” 阮昭昭叹了一大口气，仿佛在嫌弃它，“说明他的意志力不坚定啊！” 系统：“……” 它震惊了。 阮昭昭嘟囔：“你们那儿只有你一个系统吗？有没有别的系统啊，比较聪明的？可不可以换一个啊……” 她的声音低了下去，渐渐没声儿，睡着了。 系统有点无语。 它被嫌弃不聪明了，这可真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它可是常年霸榜“优秀系统榜”第一！ 但无论如何闻人亦的“因果杀戮值”降低了，离黑化又远一步。 且行且看吧。 系统贴心地熄灭了蜡烛。 · 清晨第一缕阳光洒在大殿的屋顶上。 于小野推开门，对着朝阳用力地伸了个懒腰。 昨晚是他入绝情宗以来睡得最好的一觉。 以往半夜他都会被地动惊醒，有时一夜三四次。严重睡眠不足，精神萎靡。 昨夜却十分酣甜，睡到大清早。 大师兄的头风好转了？ 于小野替他高兴。 他走向阮昭昭房间，半路蓦地停住脚步。 “大、大师兄……” 闻人亦站在阮昭昭房门前，一声不吭地看着门。 听见声音，他转头看向于小野。 于小野以为他想赶阮昭昭走，“大师兄，昭昭已经是绝情宗弟子了。” 闻人亦“嗯”了声，“我知道。” 于小野小心翼翼，“那大师兄，你在她房门口是为……” 闻人亦随手将一个东西抛给于小野。 于小野下意识接过，低头一看，是一大块银锭子。 绝情宗平日吃穿用度皆来自四人。 有时是闻人亦给，有时是宁观音，总而言之，他们负责给钱，他负责采买。 一块拇指大小的银锭子，就够整个宗门吃三个月。 而现在闻人亦给了他一块拳头大小的。 于小野说话都不流利了，“大师兄，这、这——” 接下去闻人亦的话更让他长大了眼睛。 “等小师妹醒了，你带她去镇上集市，想买什么就买什么。” 小师妹？ 集市？ 想买什么，就买什么？ 于小野简直要怀疑自己在做梦了。 念头才出来，他就恶狠狠地掐了自己的大腿一下。 “啊！”于小野叫着跳了起来，“好痛！” 闻人亦抬起手，掌心墨晶舞动，“若以为是做梦，我可以帮你醒醒。” “不用了。”于小野摇头。 确实是大师兄。 闻人亦离开时，于小野忍不住问了句：“大师兄，你昨晚头风没发作吗？” 前者脚步一顿，只留下一个字：“嗯。” 莫非，大师兄第一次没头疼，而昨天刚好是小师妹来的第一天，他以为跟小师妹有关？ 那小师妹就是绝情宗的福星了！ 日上三竿，阮昭昭才爬了起来。 一身娇贵的绸缎被她睡得皱巴巴的，发髻也乱做一团。 打开门，庭院里有一个人坐着在洗衣服。 于小野见她醒了，“昭昭，肚子饿了吗？” 阮昭昭摸了摸肚子，“嗯。” 于小野擦干净双手，放下袖子，“我给师兄师姐们送过饭了，咱们去镇上吃，现在去没有早集了，但是还有晚集。大师兄给了我一锭银子，说你想买什么都可以。” 阮昭昭很干脆，“好啊。” 于小野帮阮昭昭梳头，扎了一个常见的小孩发髻，又替她打来水洗脸。 简单梳洗完，两人一起下山。 从小青山到最近的丰乐镇，要坐两个时辰的牛车。 送他们去的老汉住在山下的小村，平时于小野搭他的车去镇子。作为报酬，家中有人生了病痛时，可以免费得到绝情宗包治百病的药散。 一个皮肤黝黑的沧桑老人架着牛车在村口等待，神色和蔼，见到阮昭昭时有些诧异，“小野，这小姑娘是哪儿来的？” 第5章 义庄 于小野：“阿翁，她叫阮昭昭，是绝情宗的新弟子。” 老汉惊讶，“绝情宗又开始收徒了？” 于小野连忙道：“没有没有，是祖师爷和掌门破了例。” 老汉点头：“原来如此，看来是这妮儿有仙缘。我看她这身衣服价值不菲，可是哪家的小姐啊？” 于小野含糊道，“昭昭和家里人走丢了，以后她会找回去的。” 老汉将牛车驱到道路上，让两个人坐在草堆上。 阮昭昭爬上去仰面躺下。 于小野坐在她旁边。 怕阮昭昭觉得无聊，他用稻草编了一只小马，“昭昭，给你。” 阮昭昭接过小马，突发奇想，“小野哥哥，你能不能再编几只？” 于小野点头，“可以啊。” 于是他听阮昭昭的，又编了几只小马。 有了小马，阮昭昭便问可不可以编一些车出来…… “到了。” 老汉停下牛车，回头看两个小朋友，“今天出门着实晚了些，你们早去早回。” 于小野：“没事的，阿翁你可以先回去。” 老汉摇头，笑了笑：“我去我女儿家看看，不急，你可还记得在哪里？” 于小野上次跟他去过一次，记得路，“那好，我们要回去时便去找你。” “嗯，小心，别跟着坏人走了。”老汉摸了摸他的头。心想，话虽如此，小野可是绝情宗弟子。只要说出“绝情宗”这三个字，任谁也不敢乱来…… 眼看着两个孩子往集市去了，老汉牵着牛车往女儿家走去。 “哇，是稻草人打仗！” 几个孩子冲他大喊。 老汉回头，便见草堆上站着一帮稻草编的牛马人车，两方对峙，还真在打仗。令人失笑。 · 阮昭昭已饿得头晕眼花。 两人钻进一家酒楼，小二前来问询，“二位，要吃些什么？” 阮昭昭趴在桌子上，有气无力，“我要吃肉！” 于小野点头，“大哥，你先上三荤一素。” 说着将银锭子放在桌上，“我们钱管够。” 小二甩了下汗巾，道声“好嘞”，钻进后厨。 过得一会儿端来饭菜。阮昭昭两眼放光，大快朵颐起来。 于小野帮她夹菜，“吃慢点，小心噎着。” 邻座说话的声音大了起来，引人注意。 青衣男子：“你们听说了吗？沧海宗出了一个绝世天才！” 灰衣男子：“我也听说了，那少年左不过十二三岁，竟已半步宗师！听说那三四十岁的弟子都打不过他。” 白衣男子不屑道：“肯定又是哪个世家砸资源砸出来的吧？现在三州都以沧海宗马首是瞻，那些个世家恨不得子孙一落地就能送到沧海宗去。我们普通人就算有点天赋也磋磨没了，怎么跟他们这些出生就含着金汤勺的人比？” 灰衣男子拍桌笑道：“吴兄你这次可就说错了，这天才名叫‘萧逸尘’，乃是草根出身，听说他来自东州大山，无意间被沧海宗长老挖掘，入宗不过才一年。” 白衣男子愣了愣，“果真？那要是将来他做了沧海宗宗主，对我们这些普通人来说岂不是好事？” 灰衣男子摇头：“前提是他不忘本啊。听说，中州江家、西州宫家、东州凌家都有意将女儿嫁给他。要是他真的答应了，说不定以后还会变成刺向我们的一把刀呢。” 青衣男子：“我觉得不会，他可是选了沧海宗陆长老。” 灰衣男子：“可是陆执？” 青衣男子点头：“没错，便是那‘一剑破天关，肃尽人间魔’的陆执。当初围剿邪魔外道，领头人便是他。他嫉恶如仇、清介有守，早已超然世外。当初除魔成功后那么多人想让他当宗主，他没答应，介然不群，潜心修道。如今是为了萧逸尘这个好苗子不落入世家之手，这才出关收徒。” 白衣男子抚掌：“那可太好了！” 于小野听得入神，“陆执……” 阮昭昭专心干饭，根本没注意隔壁在说什么。 是系统提醒她：“主角出现了。” 有反派就有主角。 阮昭昭咀嚼的动作慢了下来，“哪个？” 系统：“萧逸尘。” 阮昭昭：“主角和反派势不两立，他应该怕才对。” 系统解释道：“这个世界的反派和正派是同步成长的，只要还没彻底黑化，就不会跟主角开战。但是，一定会有一些事促使他们黑化。” 阮昭昭：“什么事？” 系统也不知道，“这就要宿主你去积极探索了。” 阮昭昭咬着筷子，“虽然你知道得不多，但只要我提出的要求有利于任务，而且你能做到，你就不会拒绝我，比如留在绝情宗，对吗？” 她的观察力还真敏锐。 系统承认，“没错。” “知道了。”阮昭昭低下头继续干饭。 酒饱饭足，阮昭昭坐在椅子上打了个饱嗝。 于小野吃的饭多，不遑多让，两人一起摸着肚子打嗝。 小二找来银两，“二位晚上可要住店？” 于小野将银两揣进兜里，“不必，我们打算去晚集看看。” 丰乐镇的夜晚仍十分热闹。 于小野先领着阮昭昭到成衣铺，买了几身衣服。 他担心以后阮昭昭的家人回心转意又来找她，便拜托老板将她原先的衣裳包起来。 阮昭昭穿着新衣裳上蹦下跳，看得出还挺满意。 不嫌弃就好。于小野微笑。 于小野让阮昭昭看看还有什么想买的，阮昭昭一边走一边看，进点心铺买了些吃的，倒没其他想要的了。 中途有几个流氓想抢他们的钱，于小野只说了句自己是绝情宗下来的，几人便落荒而逃。 阮昭昭：“绝情宗很可怕吗？” 于小野解释：“不是可怕，当初掌门要求师兄师姐要定期下山，清理小青山方圆百里的山匪贼人。他们被打怕了，听到绝情宗就害怕。这不，你看都这么晚了，丰乐镇还有晚集，还能出城，说明坏人很少。” 阮昭昭叹道：“太惨了。” “没错，要是没有师兄师姐，这附近的百姓会很惨。”于小野欣慰道，“昭昭，师兄师姐人其实很好，他们只是看着奇怪。” 系统纳闷，以它对阮昭昭的认识，她不像是为百姓感慨，“你说谁惨？” 阮昭昭：“四个反派啊。” 果然，系统庆幸自己没有神经，“为什么？” 阮昭昭耸肩，“被逼着干正派做的事儿，不惨吗？太惨了。” 系统：“……” 逛完晚集，两人往老汉女儿家走去。 才到门前，便见门倏地打开，老汉被一个妇人推着走出门。 妇人为难道：“爹，您以后就别来了，我会让人给您送银子的。” 老汉气得浑身发抖，“我是你爹！天底下有女儿赶着爹走的道理么？！” “爹。”妇人低声哀求，“不是女儿不想留您，可、可他们都知道您是义庄的守尸人，我公公婆婆嫌您晦气，好不容易我生了个儿子，他们对我态度好些了，您若常来，我、我又要挨欺负……” 老汉听着心头一片酸楚，“妮儿，爹的爹就是义庄守尸人，这也是辛苦活，你娘早死，若没有爹，谁养活你？” 妇人作势要给他跪下，“女儿不孝……” “起来！”老汉骂道，“不来就不来，你当我稀罕有你这么个女儿么！往后你也别认我当爹，别跟外头人说你有个当义庄守尸人的爹！” 妇人抬起脸，两眼泪涟涟，“爹……” 老汉别过脸，骂骂咧咧地走到牛车旁，看见两小只坐在车上，神色柔和下来，“买完东西啦？” 两小只用力点头。 老汉抬袖抹了把脸，“那好，老头送你们回家。” 老汉驾着牛车往出城的方向驶去。 于小野回头，看见妇人一直站在家门口灯下，抻着脖子看他们走远。 阮昭昭：“老爷爷，你说的义庄是什么地方？” 老汉脊背僵了僵，“不是什么好地方。” 于小野知道老汉是义庄守尸人，有一个女儿嫁到丰乐镇，却不知道她婆家这么不待见她。 于小野小声地跟阮昭昭解释，“是放尸体的地方，这附近的村镇有谁家死了人，就会拉到义庄。” 阮昭昭“哦”了声，“那就是给死人睡觉的地方，挺好的啊。” 老汉听她语气轻快，心里的愤懑悲伤都被驱散了两分，“傻孩子，既然是死人睡觉的地方，怎么会好？” 阮昭昭：“死人比活人听话。” 老汉怔了怔，“这话是谁告诉你的？” 阮昭昭：“我爹。” 死人才能做成尸傀，活人不行。 于小野想到阮昭昭是被世家抛弃的，这话十有**出自她冷血的父亲之口。 听说世家尔虞我诈，唯利至上，能说出这种话也不稀奇。 “是啊，我说的话，估摸着也就只有死人肯听了。”老汉呢喃。 于小野连忙宽慰道：“阿翁，昭昭不是这个意思。你说的话，我们听啊。” 老汉知道他在安慰自己，笑了笑，“好，有你们肯听老头的话，老头就高兴。” 他往牛角上挂了一盏灯，晃晃悠悠地出了城门。 回村时已是亥时，于小野提一盏灯，拉着阮昭昭的手，告别老汉，往山上走去。 阮昭昭见牛角上悬着的灯光往后山去，“小野哥哥，义庄是从二师兄的住处往下看就可以看到的地方吗？” 于小野诧异，“昭昭，你看到了？你、你不怕吗？” 阮昭昭摇头。 于小野想了想：“昭昭，你看过比这可怕的东西吗？” 阮昭昭迟疑地点了下头。 老爹抱着她狂蹭并喊“宝贝昭昭”的时候比这可怕多了。 于小野心酸得一塌糊涂，“昭昭，那里确实是义庄。” 阮昭昭转动眼睛：“哦……” 第6章 福星 夜色浓得化不开。 宁观音将一个禁不起诱惑的书生丢进冷泉，看着对方扑腾了两下就沉了，忽觉无趣。 蓦地她觉察到冷泉中还有人，随手甩出红绸。 红绸飞过水面，被墨晶绞成了片片布碎。 一阵晚风吹来。 隔着零落红霰，宁观音起身，“大师兄？” 冷泉里缓缓浮上来一个人头。 赫然是闻人亦。 他的头发湿了，紧紧贴着脸。 远远看去像一只水鬼。 绝情宗这四人关系很一般。 四人心照不宣，奉行“你不管我，我不管你”的原则。 但闻人亦这也太吓人了。 大半夜躲在冷泉里冒头，这不应该是宫子羽干得出来的事吗？ 还有，这小青山上的冷泉可是寒冷彻骨。 宁观音弯下腰，撩起一抔泉水，立刻便甩开了。 指尖刺得生疼。 他怎么受得了，还在里面泡了起来？ “不要把人丢在水里。”闻人亦淡淡道，“水会臭。” 宁观音嘲弄道：“怎么，师尊都走了这么久，才想摆大师兄的谱？” 闻人亦不说话，沉入泉中，过得一会儿将已经死去的书生捞了起来，丢到岸上。 几只乌鸦闻着味儿就来了。 也不知哪来的力气，三五成群，爪子勾住书生的衣服，竟将他搬走了。 宁观音就要离去，忽听闻人亦道：“你觉得小师妹如何？” 宁观音微微侧脸，“那丫头？能被师尊看中的……应该不是好人。” 闻人亦半张脸沉入水中。 “我觉得她还不错。” 水面上冒了个泡，便不见他踪影了。 宁观音秀气的眉蹙了蹙。 还不错？ 这算什么评价？ · 天蒙蒙亮，于小野睁开眼，从床上坐起来。 又是十分安眠的一晚。 他不禁觉得大师兄的头风真的好了，若以后不再发作，他可太高兴了。 于小野洗漱完，见阮昭昭还没起来，便去厨房做今日的饭。 今天是给师兄师姐送饭的日子。 等他将饭菜都装进食盒，一个小脑袋从窗外冒了出来，巴拉着窗槛，“小野哥哥，好香。” 于小野将面条递给她，“昭昭，这是你的。” 阮昭昭看见那四层食盒，“你要去给师兄师姐送饭吗？” 于小野点点头。 阮昭昭眼睛滴溜溜地转了一圈，“那你等等我，我跟你一起去。” 于小野本想说让她慢慢吃。 但他忽然想到，阮昭昭不像他有幸受到过掌门点拨。虽已入宗，接下去却不知该如何修炼。 是跟他一样从研读道典开始，还是别的办法？ 他只是一个杂役弟子，可不敢胡乱传授。 应该去问问大师兄他们。 阮昭昭飞快吃完了面条，将碗搁在凳子上。 于小野提起食盒，“回来再洗，走吧。” 闻人亦的院落静悄悄的。 于小野将食盒放在院门口，叩了叩门。 “大师兄，昭昭已经是绝情宗弟子了，她应该怎么修炼？” 过得一会儿，闻人亦颇为冷淡的声音传来，“去问师尊灵位。” 于小野挠了挠头，“那……” 接着听见闻人亦破天荒地多说了一句：“若师尊无话，便同你一样先从研读道典开始。” 感觉大师兄挺关心昭昭。 于小野点头，“好，我知道了。” 两人继续往上走。不知谁来祭拜，纸钱漫天飞舞，洒了一路。 于小野吓得闭上眼，不敢放开阮昭昭的手。 枯树上仍站着几只乌鸦，没有飞开，而是一直盯着阮昭昭。 系统提醒：“乌鸦可是很记仇的。” 阮昭昭想弯腰从地上捡起一颗石子，有一下没一下地抛着。 这下乌鸦们都不敢动了。 顺利走过这段路，阮昭昭将石子收进掌心。 于小野困惑乌鸦怎么没来骚扰他，要知道他每次来都会被它们作弄一番。 他不禁看了看阮昭昭。 莫非昭昭真是个福星？ 于小野将食盒放到院门旁的篮子里。 站在院墙上的乌鸦飞下来，两只爪子勾住篮子，提进院里。 于小野突然想起来，“差点忘了，明天是十五。” 阮昭昭：“十五？” 于小野：“嗯，二师兄说过，十四十五的晚上都不要靠近他的院落。” 阮昭昭拉长地“哦”了一声。 两人送完了剩下的饭，回到大殿。 于小野帮阮昭昭点了香，“昭昭，你请示掌门吧。” 系统：“你尽管拜。” 阮昭昭便举着香，随便拜了两下。 祖师爷泥塑亮了亮，一抹光芒飞出钻入了昭昭眉心。 阮昭昭复述系统的话，“祖师爷已经给了我一本能直接开悟的功法。” 于小野很惊讶，“你不用从研读道典开始？” 阮昭昭点头。 于小野呢喃，“这可是祖师爷亲自给的功法，大师兄他们都不曾有的待遇……” 系统觉得自己给阮昭昭搞得太特殊了，但这是它考虑过的办法。四个人跟掌门相熟，可能起疑，开始摇摆，“宿主，会不会太招摇了？” 阮昭昭：“不会啊，我觉得刚刚好。” 于小野左思右想，想到一个可能。 ——阮昭昭真的是福星，祖师爷盖章认证，让绝情宗发扬光大的福星！ 大殿的动静自然引得四人注意。 不过这次他们没有来。都知道阮昭昭得祖师爷青眼，给她独一份的功法也在情理之中。 · 是夜。 圆盘挂在天边，清冷月光如薄纱般洒落，盖在院中停放的一只只灵柩上。 庭院中央站着一个人。他闭着双眼，双手贴着腿侧，指尖微微颤抖。 乌鸦全都聚集在院中的歪脖子树上，一声不吭。 不知过了多久，宫子羽缓缓睁眼，眼底一片猩红。 他往屋子走去，脚步迟缓，每一步都像坠着重重的铅踩在地上。 到了屋前，他抬起手，轻轻叩响屋门。 与此同时，一个脑袋鬼鬼祟祟地探出院墙。 阮昭昭双手扒着院墙，两只腿在下面扑腾。 树上的乌鸦发现了她，其中一只刚要扯开嗓子，就被一颗石子打中，僵直地掉落在地。 其他乌鸦顿时噤了声。 它们认出来了。这个丢石子的就是把同伴当流星锤丢出去的女孩。 惹不起，惹不起。 阮昭昭转动视线。 她看见宫子羽好端端站在院子里，突然走进屋子里，手舞足蹈。 屋子里明明没有人，他却仰着头大声说话。 真奇怪。 阮昭昭将注意力放在了那一副副棺材上。 系统提醒道：“宿主，他的‘因果杀戮值’涨了。” 宫子羽的“因果杀戮值”一下子飙升了十点。 眼看他在失控边缘，阮昭昭不慌不忙翻进院子里，摸到最近一个棺材旁边，推开棺材盖，提起下巴往里看。 里面躺着一具女尸。左不过十五六岁，容色清丽。从其肤色来看，死去很久了。 怪异的是她的关节被细线缠绕。这线细如发丝，不仔细看发现不了。 阮昭昭呢喃：“尸傀？” 系统时刻注意宫子羽的“因果杀戮值”，“嗯？” 阮昭昭：“怎么了？” 系统：“又降下去了。” 阮昭昭踮起脚，视线越过棺材，果然看见屋内宫子羽头顶的数值趋于正常。 但他情况好不到哪里去，自己伤了自己，一身是血。 阮昭昭回身，“走。” 系统不明所以：“走？” 乌鸦发现了她，一只胆子大的再三考虑，朝她俯冲下来。 阮昭昭头也不回地伸出手，握住了它的嘴。 一人一鸟对视。 阮昭昭认出这就是第一次想要吓唬她的。 阮昭昭：“拜拜。” 她再次将这只乌鸦丢了出去，看也不看变成流星的它，向后退了两步，前冲蹬墙，三两下跳出院墙，完美落地。 阮昭昭快步往住处走去，路上不忘：“系统，他发现我来过了吗？” 系统摇头：“没有。” 阮昭昭有些诧异，“我这两天的动静没有人发现？他们好歹是反派啊。” 系统：“他们现在还没黑化，还不算真正的反派。宿主听说过一句话没，洗白弱七分。” 倒是宿主你看着已经具备了大反派的心理和身体素质…… 阮昭昭吐槽：“还是太菜了。” 系统：“不过，他们拜师的时候分出了一缕神魂放在祖师爷跟前，大殿发生了什么事他们会知道的。而且……” 阮昭昭：“嗯？” 系统：“这应该不影响你做任务。他们在于小野身上也放了，于小野不知道。” 阮昭昭回房间睡觉，第二天到大殿跟着于小野打坐。 于小野开悟的方式是反复诵念道典。 就算不理解典内含义，书读百遍，其义自见，他坚信自己有一天能开悟。 他端着书轻轻恳恳地诵读，阮昭昭在一旁听得直打瞌睡。 正派的书在她眼里都是蝌蚪文，看也看不懂。听起来虽不难受，却很无聊。 到了正午，吃过饭后，阮昭昭提议去义庄看看老汉。 两人一起下山，沿着牛车开辟出来的小路到了后山，拾阶而上，看到了一座庄子。 阮昭昭仰头一眼就看到了宫子羽的住处，确认她在上面看到的庄子就是义庄。 而从义庄的角度更能看清穿过乱葬岗直达山上的路。 于小野原本不敢进义庄，但见阮昭昭大摇大摆地进去了，暗下决心，也抬起有些酸软的腿跟了进去。 十几副棺材摆在两侧，老汉坐在尽头，耷着旱烟，唉声叹气。 看见两个孩子来了，他赶紧将后门打开散味。 “你们俩怎么来了？”老汉喜笑颜开，将两个橘子塞给他们。 于小野：“我们过来看看阿翁。” 阮昭昭走到后门，朝外面探头，后面也是通向乱葬岗的，“老爷爷晚上会呆在这里吗？” 第7章 真假 老汉摇头，“没有，晚上我也怕。” 于小野：“从小青山下到村子里不过半柱香，阿翁平时住在村子里。” 老汉点头，“嗯，反正有绝情宗四位道长在，没有贼寇敢来小青山。太阳快下山的时候我就将门锁起来，回村里去。” 说到这里，他苦笑一声，“还是乡亲们好，不嫌弃老头。” 于小野宽慰道：“阿翁，姐姐肯定有苦衷的。” 老汉叹气，“我正是知道她有苦衷，这才不去的……” 两人陪老汉坐了一会儿，不觉太阳下山，便随老汉离开。 月轮渐满，阮昭昭又悄摸来到了宫子羽的住处。 他还跟昨晚一样，一个人在屋子里手舞足蹈。 不过这次阮昭昭看到了他屋里似乎悬着一具尸首，宫子羽跪在地上，虔诚地捧起那双惨白的脚。 阮昭昭不觉皱起了眉。 系统以为她怕了，毕竟只是个五岁的小朋友，还是会被反派的可怖行迹吓到，“宿主，害怕的话可以先看看别的。” “害怕？”阮昭昭嫌弃地捏住鼻子，“我是觉得他也太不讲卫生了，那可是尸傀，也不知道那双脚多久没洗了。” 大意了。 系统继续在心里默念“我是专业的”，“宿主怎么知道那是尸傀？” 阮昭昭：“昨晚翻棺材的时候我就知道了。” 她一岁生辰宴上，老爹将不夜城的反派都叫来，排排站，一个个给她介绍。能御尸的老法师还当众控制尸傀给她舞了一段。 系统以为阮昭昭今晚会做些什么。 但她只是看了一会儿，直到宫子羽的“因果杀戮值”又降了下去，阮昭昭抬头到处看。 她的目光定格在天空中。 系统：“宿主发现了什么？” 阮昭昭：“还不确定。” 她对缩成一团的乌鸦比了一个威胁的手势，从院墙上下来，沿着山路，一直向下走到了义庄。 义庄的锁锈迹斑斑，阮昭昭两下就弄开了。 阮昭昭逐一检查了棺材，确认里面都有尸体后，转身阖上门…… · 滴答，滴答。 宫子羽满口都是血腥味。 他艰难地睁开眼，意识到自己咬破了舌头。 但若非如此，他无法从这无边幻觉里逃出来。 宫子羽浑浑噩噩，扶着桌子起身，一下子碰到了头顶的脚。 他抬起头，看见是尸体，心情反倒平静。 走到屋外看天上，果然明月被乌云遮住了。 下一刻，乌云飘走了。 宫子羽眼前场景变换，他立刻攥住了门框，后退几步，猛地撞上桌子。 身后传来一道温柔的声音，“羽儿。” 是假的，都是假的…… 宫子羽在心里对自己千呼万唤，最终仍是含着苦笑应了一声，“娘。” 阮昭昭爬上墙头，见宫子羽又开始了一个人的表演。 她抬头看天，“月亮出来了。” 系统压根没去注意月亮的变化。 宫子羽不知在这幻觉里挣扎了多久。 又见乌云蔽月，他倒在地上，恍惚间感觉什么托起了他。 身体似乎飞了起来。 这失重的感觉并不久。很快，宫子羽感觉到自己落到了柔软的土地上。 他挣扎着睁开眼，看见月亮从云层里冒了出来。 不知道谁从背后将他推了起来，声音在他耳朵里十分含糊，“……屋……受……” 什么？ 宫子羽得以看清周围，浑身汗毛却立了起来。 眼前赫然是宫家祠堂的院门。 他慌了一瞬，骤然想起自己早已在绝情宗了。 这是幻觉？ 还是真的？ 他分不清。 这时宫子羽发现祠堂里有其他人。 最深处的祖宗牌位前坐着一个红衣女人，长发逶迤，手拖白烛。女人左右两侧延至门前，站着许多个穿黑衣的人。 有老有少，无一例外戴着面具。面具在唯一一点来自白烛的光亮映照下，显得光滑、细腻。 他被巨大的战栗罩在原地。 蓦地，宫子羽感觉到一只小手搭到了他背上。 那含糊的声音清晰起来了，仿佛就在他耳边，“二师兄，好好享受！” 下一刻他被推进了祠堂，身后的门轰然关上。 宫子羽双目圆睁，回身扑向大门。 这可是宫家祠堂的门。 他从前打不开，现在也打不开。 月光从祠堂的天顶撒了进来。 宫子羽不敢回身，那些人已经靠近过来了。 他们嘴里低诵着所谓“古语”，每一个字都像根针，扎在宫子羽的神经上。 “这不是真的，这一切不是真的……”宫子羽紧紧闭着眼睛，嘴里呢喃。 他早就从宫家逃出来了！ 都是假的，假的！ 蓦地，宫子羽感觉到了一只冰冷的手抚上他的脸颊。 触感如此真实，打破了他内心最后一道防线。 是那个红衣女人。宫子羽看着她跟自己八分像的脸，良久，目光落到了她眼角那一滴仿佛是朱砂点的泪痣上，苦笑一声，“我早该想到。” “阿姐，阿姐，你都已经死了，为什么还要缠着我？” · “宿主，我觉得他刚才进去的样子很不对劲。”系统忧心忡忡，“他的‘因果杀戮值’都已经突破九十了！” 还差一点就破百，直接黑化，没有回旋余地！ 阮昭昭坐在一块石头上吃橘子，这橘子太酸，进口便让她眯起眼抖了抖，“不慌。” 系统忍不住：“你为什么要把他关进义庄？” “他不是喜欢尸体吗？”阮昭昭把剩下的一半揣进兜里，诧异道，“御尸就是要跟尸体打交道，不然以后怎么打主角？” 系统：“御尸？” 阮昭昭托着腮，小小年纪的脸上写满小小忧愁，“真的不能换一个系统吗？” 系统只好说实话：“宿主，我这次得到的任务信息很少。但我是站在你这边的，你的方式……不是随便一个系统都能接受的。” 换成那些新上岗的系统，恐怕已经被阮昭昭吓得要放弃任务了吧。 阮昭昭：“二师兄做尸傀就是为了御尸，尸体听他行动就可以打主角了。不过他的水准挺一般的，顶级御尸人做出来的尸傀看着跟活人没区别。” 是顶级大反派吧。 阮昭昭摇头叹气，“系统，都看了两个晚上了，二师兄到底怎么回事，你还没想明白吗？” 系统：“什、什么？” 阮昭昭拔高声音：“他学习不好啊！” 系统：“？？？” “想要成为一个优秀的反派，除了绝对的意志力，还需要高超的技艺。你知道失败的反派有多惨吗？胜者为王，败者为寇！月圆之夜，正是修炼尸傀的好时候。多好的机会，他在浪费时间。” 阮昭昭抱臂摇头，“你等着看吧，他连做鬼娃娃都是为了可爱，很明显是一个吊车尾，杀戮值包降的。” 麻了。 系统彻底麻了。 轰——！ 义庄的门被踢飞。 门板从阮昭昭身旁飞了出去，她搭了把手，降低其速度，让门板撞到了树上。 就算阮昭昭跟它说的有鼻子有眼，系统的心还是提了起来。 阮昭昭却跟个没事儿人一样，走到门前。 烟尘散去，露出一个紧闭双眼的死尸。 “小师妹？” 阮昭昭歪头，看见了站在死尸身后的宫子羽。 他手里拿着半截胳膊。 断口并不整齐，看着就知道是硬生生撕下来的。 身上的白衣倒没脏，因为这一屋子都是陈年老尸。 系统不敢相信。 “因果杀戮值”真的降下来了！ 甚至降低幅度比闻人亦的还大。 宫子羽平静地看着阮昭昭，“小师妹，是你把我关进来的？” 阮昭昭大方点头，“是啊。” 她往里探了探头，隐约看到一地胳膊和腿，“二师兄，你把他们都拆了？” 宫子羽“嗯”了一声，“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阮昭昭：“二师兄喜欢跟死者亲密接触。” 笑意从宫子羽唇边滑了过去，“你怎么知道？” 阮昭昭：“我爬了两天墙。” 宫子羽：“为什……” 阮昭昭：“你院子里的乌鸦欺负我。” 宫子羽：“……” 他想起来了，确实于小野第一天带阮昭昭闲逛的时候，那帮子乌鸦欺负人。 它们就爱吓唬小孩子，也只是吓唬吓唬，并不动真格。 听那帮畜生聚在一起密谋要报复谁，原来是报复他这个小师妹。 不过看来它们没想到，这孩子不好惹。 宫子羽突然伸出手。 阮昭昭没动，视线跟着他的手掌，旋即感觉头上被拍了拍。 “很晚了，你回去睡觉吧。” 系统：“就……就这？” 宫子羽的反应跟闻人亦一样诡异。 阮昭昭目的已经达到，“哦”了声，“二师兄，这里有一个守尸人，你把义庄弄成这样，老爷爷会发现的。” 宫子羽先是无语，旋即忍不住笑了出来。 他的笑声尖利阴森，惊起一片飞鸟。 “我会把他们缝起来重新放回棺材里。”宫子羽弯下腰，一字一字地向她承诺，“门我也会修好。” “那好。”阮昭昭随手将还没吃完的半个橘子塞进他手里，“二师兄晚安。” 眼看着阮昭昭迈着轻快的步子离去，宫子羽低头看掌心的半个橘子。 宫子羽仰头看向天空中圆润的玉盘。 橘子皮凉冰冰的。还有阮昭昭触碰到他手指的刹那，是温热的。 不是假的，是真的。 迟疑了一会儿，宫子羽把一片橘子放进自己的嘴里。 呸呸呸，好酸。 回去路上，系统还在消化阮昭昭成功了这件事。 好在它是专业的，很快就接受了这事实。 别管它是什么猫，能抓老鼠就是好猫。 系统甚至有点期待阮昭昭接下来还要做什么了。 这不才感化了两个反派，还有两个呢？ 阮昭昭打了个哈欠，“我爹说过要劳逸结合，我们先休息半，哦不，一个月吧。” 系统：“？” 设定除昭昭以外全员菜鸡，连系统都菜。 用户[闻人亦、宫子羽、苏玉寒、宁观音]点了个赞 用户[于小野]发表了评论：？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7章 真假 第8章 外来 一只仙鹤穿梭在山脉间。 飞过按照周天星斗排列的悬浮仙山，它一头扎进云海里。 眼前霍然是星辉流转的道道虹桥，连接着一座又一座宏伟宝殿。 许多只与它一样的仙鹤驮着修士，一同赶往飞瀑之上的天阙华表。 华表之下，两名修士一个手中拿着储物芥子，一个手捧书册、右手奋笔。 形形色色的修士走到两人面前，略施小礼，送上灵宝。 “玉虚阁送上薄礼一份，恭贺青冥真人收徒！” “百草谷特送稀有仙草十份，恭贺青冥真人出关——” “淬体宗特意送上灵宝法兵十件，恭贺青冥真人喜得爱徒！” 两人一个收一个记。 这时十几个衣着华贵的修士走了过来，为首的是沧海宗弟子江贺然。 他自信地抬头挺胸，当着所有人的面：“中州江家，恭贺青冥真人收徒，特备薄礼。” 说完抚掌，身后十几人将储物芥子里的礼物拿出。 上百个宝箱堆满平台，差点将看热闹的修士挤了下去。 此时此刻。沧海宗内，一座亭台水榭之上，六角飞檐的风铃清脆作响。一名清丽绝伦的青衣女子站在水镜面前，看着这一幕。 身后两个中年人正在下棋。 “爹，哥哥这也太招摇了。”女子摇摇头。 沧海宗宗主江震岳落下一子，像是没听到她的话，“断云兄，轮到你了。” 韩断云笑着看向女子，“若水师侄，这也算招摇？你接着往下看看。” 江若水这才发现有人比他们更招摇。 水镜中，紧接着中州江家而来的是东州凌家。 他们送的礼竟将水镜都挡住了，看不见其他人。 倒是晚来一步的西州宫家比较低调，直接将十个储物芥子交给了记账修士。 ……然后拿出一份礼单，让他唱名。 “宫家的手笔也太大了。”江若水关掉水镜，语带不满，“送了这么多贵重的礼物，还要人人听到。当沧海宗是他们自己家？” 韩断云落下一子，奚落道：“又有何用，送的礼再多，沧海宗的宗主也还是震岳兄。” “也是。”江若水转了转眼睛，“韩师伯，我记得再过两个月，小苍境就要打开了吧？” 不等韩断云说话，江震岳严厉道：“这一次你不能去。” 江若水脸色微变，“爹！凭什么不让我去？” 江震岳：“你忘了上次你在小苍境受了多重的伤？” 江若水辩驳：“那是因为……” 江震岳打断道：“因为你错信小人。爹早跟你说过，沧海宗广纳百川，难免有些出身卑贱、心术不正的弟子。这些人只配一辈子待在外门，猪狗也不如。你偏要跟他们为友，吃了大亏还不知疼。” 江若水弱弱道：“爹，我不觉得闻师——” “轰”地一声，棋盘炸裂，棋子飞散。 韩断云赶紧给江若水上了一层防护罩，才安抚发怒的江震岳，“震岳兄，若水还小，不懂人心险恶，以后她就明白了。今天是陆师弟收徒的日子，切莫因心火坏了他的喜事啊。” 江震岳斜看江若水，“还敢不敢提了？” 江若水瑟缩，委屈地扁着嘴，摇摇头，“不敢了。爹，那我不去了。” 韩断云打圆场，“震岳兄，若水师侄想去你就让她去嘛，别让她进小苍境，在外面等着就是。这次去小苍境的人很多，不妨事的。” 江震岳似乎在思考，过得一会儿，“这次小苍境的入口在哪里？” 韩断云笑道：“你又不是不知道小苍境五年打开一次，每一次入口的位置都会变。中州、东州、西州都有可能。不过上一次是在咱们中州打开的，这次应该是在西州或东州。” 江震岳神色稍霁，对江若水道：“好吧，这次你可以去，但是你绝对不能进入小苍境。我会让贺然盯着你，知道吗？” 江若水高兴得要跳起来，“我就知道爹爹最好了！” 她迫不及待地离开水榭，要将这个事告诉江贺然，却在回廊拐角处撞上了一个人。 江若水向后倒去，惊慌之时，对方伸手搂住了她的腰。 四目相对，她的脸登时臊红起来，一把推开了他。 她退后两步，正眼打量起少年，“你……你是萧逸尘？” 萧逸尘先是被她的美貌所惊艳，很快回过神来，“是，师姐你是……？” “我叫江若水。” 说完，江若水注意到了跟在他身后的男子。 男子一身月白广袖，仿佛雪色云霭凝聚的人形。 一团白雾蒙在他的脸上，遮蔽形容。 江若水退后一步，躬身行礼，“见过陆师叔。” 她低着头，听见一道冷淡的鼻音。 “爹和韩师伯在里面。”江若水让开路。 直到两人进了屋，江若水才起身。 她摸了摸自己的脸。 少年的目光一直追随着她，想忽略都难。 听见里面传来说话声，江若水双眸黯淡几分，缓步离开了此地。 萧逸尘和陆执一同见过宗主和韩长老之后，从屋里出来。 “逸尘。”陆执忽然开口，“你可是在想江师侄？” 萧逸尘愣了愣，耳根子登时红了。 他走神得这么明显，连师尊都看出来了？ 确实，萧逸尘对江若水一见钟情了。 不管是长相还是身材，都是他梦中情人的标准。 最重要的是，她看他的眼神不像其他人，那是一种正经看人的目光，不带任何贬低和轻蔑。 但他刚刚知道江若水是宗主之女。 自己是个穷乡僻壤出来的穷小子，怎么配得上天之骄女？ 陆执挥手在两人周围筑起隔音墙。 “你天资异禀，勤奋刻苦，有朝一日甚至能超越为师。凭你实力，日后就算不是沧海宗宗主，也是一峰长老。三大世家早已式微，总有一天，沧海宗会是你这样有志青年的天下。到时可能不是你配不上江若水，而是她配不上你。” 萧逸尘动容，“师尊……” “不过你有一个弱点，就是心肠太软。在宗内尚有为师护着你，可到了外面，为师怕你会被邪修蒙蔽。” 萧逸尘不解，“璇玑界的邪修不都被师尊带领的正派人士清剿干净了么？” 一声轻笑从白雾后面传来。 “魔道，邪道，生生不息。为师夜观天象，窥得一线天机。很快，璇玑界就会出现四个毁天灭地的大魔头。到时你就是拯救璇玑界的希望，不管你的对手是谁，切记，不可心软。” 萧逸尘神色慢慢坚定了起来。 “师尊，我明白了。” 陆执欣慰颔首，“两个月后小苍境就会打开，里面暗藏了一个上古大能的传承，一直未被人找到。你进去之后不要贪图寻常灵宝，专心寻找传承，知道么？” 萧逸尘茫然：“听说小苍境很大……” 陆执：“只要你与大能有缘，自然能找到。为师已经算出入口打开的方位和时间，你跟着沧海宗弟子一同前去便是。” 萧逸尘：“在哪里？” 陆执转脸，视线似乎落在很远的地方。 “西州，丰乐镇。” · 系统以为阮昭昭开玩笑。 但接下来一个月，她真的每天除了吃就是睡，生活好不惬意。 一开始系统还会焦虑，怕苏玉寒和宁观音“因果杀戮值”暴涨，杀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而且它不敢肯定闻人亦和宫子羽不会“复发”。 于是每天战战兢兢，随时准备向总部求援。 就这么过了大半个月。 阮昭昭跟于小野熟悉小青山周围，跟着他去挖笋，捉鱼，掏蜂蜜。 被阮昭昭“感化”的闻人亦和宫子羽对她态度转变明显，前者喜欢给于小野银子，让他带阮昭昭去镇子上买买买，后者先是给阮昭昭送娃娃，过了几日又给她送衣服。 苏玉寒对他们俩的改变丝毫不在意。 宁观音觉得奇怪，问过闻人亦，后者还是那句话：“我觉得她还不错。” 至于宫子羽，他已经沉浸在给阮昭昭做娃娃和做衣服中不可自拔了。 这天清早，阮昭昭从一堆娃娃里醒来。 她揉了揉眼睛，翻身下床。 系统也快习惯了逍遥散人的生活。它做系统这么久，第一次跟着宿主过上了躺平的日子。 有时还能点评上两句，“宫子羽做衣服的针脚还挺细腻的。” 阮昭昭换好衣服，走出屋外，一屁股坐在木凳上。 于小野见她起来了，便暂时放下手里的活，过去帮她梳头。 饭后两人一起在大殿打坐。 阮昭昭歪歪扭扭地坐在蒲团上，修炼“祖师爷给她的功法”。 其实就是发呆，盯着祖师爷泥塑和历任掌门的牌位发呆。 到了中午，于小野收起道典，脸上并没有因为今天还未开悟的失望，反而充满朝气与希望，“昭昭，我们去找阿翁吧。” 不等他说完，阮昭昭就跳起来。假装修炼比上山摸鱼都累。 今天是他们进城采买的日子，老汉也早已在村口等待了。 两人爬上车。阮昭昭自然娴熟地抽出稻草，让于小野给她编着玩儿。 老汉驾着牛车，说起闲话，“听说前几天镇子上多了一大帮外来人。” 于小野诧异，“外来人？” 老汉吧嗒着旱烟，“对，各式各样的，有很多修士。听说是有一个什么门儿会在咱们丰乐镇外面打开。” 于小野不解：“阿翁，你知道这些修士都是从哪里来的吗？” 老汉想了想，“让我想想……好像是叫什么沧……” 于小野立刻接话：“沧海宗？” 老汉一拍脑门，“没错，就叫沧海宗。听说几乎都是从这个什么沧海宗来的。” 于小野的脸色忽然变得很难看。 阮昭昭当然知道沧海宗是璇玑界最大的宗门，也是主角所在的宗门。 她戳了戳于小野的胳膊，“小野哥哥，你怎么了？这个沧海宗有什么特别的？” 于小野抓了抓头发，“昭昭，咱们宗门有一条规矩我还没告诉过你。” 阮昭昭眨眨眼。 于小野：“那就是，狗与沧海宗弟子——不得入内。” 第9章 多疑 三人来到丰乐镇上，果然看见许多面生的修士。 大多数是沧海宗弟子，身着蓝白道袍。小部分其他宗门的修士，都在胳膊上系了一条蓝白相间的发带。 三人来得巧，刚进城就听见一道笼罩全城的声音。 “诸位丰乐镇百姓，我乃沧海宗长老韩断云，我等此番是为小苍境而来，只会在此停留两个月，并无侵扰之意。沧海宗乃名门大派，请各位放心。如有弟子作恶，诸位可往衙门告状，沧海宗定严惩不贷。” 两个修士将三人拦了下来。 差役赶紧走上前来，解释道：“道长，他们三人是小青山陈家村的，每个月都来，这是他们的进城记录。” 修士拨开差役的手，“我们不是查他们的来历。三位，每一个进丰乐镇的百姓都可以拿一袋白银，就当打扰各位的补偿。这是你们三人的。” 老汉千恩万谢收下了，但修士递过来的两袋却没人去动。 于小野紧紧抿着唇，瞪着修士不发一言。 正要开口拒绝，阮昭昭把两袋白银拿了过去。 白银的重量把她小手往下扯。 她将袋子塞给于小野。 修士点点头，觉得她稚巧可爱，忍不住摸了摸她的头，才给三人让行。 老汉将牛车驱到了一条巷口，“小野，你咋看上去不大高兴？” “我……”于小野一口气提起来又落下，“我不该生气，你们都不知道这条规矩。毕竟，我从没想过沧海宗那种大门派，居然会光临我们西州这么偏僻的小地方。” 他低头看怀里的白银，看向昭昭，“昭昭，师兄师姐绝对不会用沧海宗给的银子，我们把它们给阿翁好不好？” 阮昭昭无所谓，她收下纯因为爹说过——“有钱不收是王八蛋”。 老汉推辞。但于小野说他们会把银子扔了，决不带回去，他就收下了。 老汉上次在女儿那里吃了闭门羹，干脆找几个老朋友吃酒去。 两人暂时与老汉分开。到酒楼吃饭，放眼望去全是沧海宗弟子。 于小野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 阮昭昭熟练地对店小二挥手，“还有座位吗？” 小二将汗巾往后抛，露出白花花的牙齿：“有！今天沧海宗弟子包了一二楼，三楼空着。不过都是些雅间——” 于小野松了口气，能不跟沧海宗弟子同处一室就好。他从怀里掏银子，“雅间就雅间。” 两人进到雅间里，阮昭昭推开窗，眼前立刻飞过去一个御剑修士。 于小野不悦地将窗户阖上。 两人坐下，阮昭昭才问：“小野哥哥，为什么绝情宗不欢迎沧海宗弟子？” 于小野握紧拳头：“掌门说过，沧海宗是绝情宗最大的敌人。” 阮昭昭：“他们做过什么？” “具体我也不知道。昭昭，你千万别在师兄师姐面前提起沧海宗。我听四师姐说过一个名字，她说这是她最恨的人。”于小野声音低了下去，“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来的时候听到旁边聊天吗？就是他们提到的沧海宗陆长老，陆执。” 小二推门进来，他身后走过几个人，顺便往里看了一眼。 阮昭昭的视线跟随其中一个少年移动，直至对方走出视野。 少年头上赫然浮着“萧逸尘”三个字。 反派的名字是红色的，而他的名字是金色的，下面随时跟着“主角”二字。 扎眼。 “啧。” 于小野听到啧声，看向阮昭昭。 她的小脸皱成一团，眉毛上挑，呲出一颗虎牙，一副很不高兴的样子。 于小野第一次看到她露出这种表情，顺着视线看过去，只看到被小二阖上的门，“昭昭，怎么了？” 阮昭昭：“没什么。” 反派天然看到主角就不爽而已。 跟在韩断云身后的萧逸尘忽然打了个喷嚏。 有点冷，挺莫名的。 身旁面目平平无奇的男子看向他，声音没有半点高低起伏，“怎么了？” 萧逸尘擦了擦鼻子，“没事，师……” 他脱口而出，险些坏了大事。 萧逸尘赶紧敷衍过去，“……实在太久没出来，不大习惯。” “萧师弟，你就是从这种小地方出去的，怎么会不习惯。来到这儿，应该跟回家一样吧？”凌家子弟嘲弄道，“哦不对，我说错了，你出身的地方比这里还要贫穷上百倍。” 萧逸尘闻言，紧紧地咬住后槽牙。 不等他反击，这名凌家子弟忽然惨叫一声，朝他屈膝跪了下去。 一道声音从前面传来，是沧海宗长老凌九霄的声音，刚直无情，“萧师侄，我凌家弟子举止无状，失礼人前，我已替你惩治了他。若你认为不够，可让他受一道凌氏家法。” 子弟听前面的话时还不以为意，等听到“凌氏家法”，整张脸瞬间煞白，抖如筛糠。 萧逸尘有些好奇，不过是一道家法，此人为何如此惧怕？ 旁边的人用肩膀轻轻撞了萧逸尘一下。 萧逸尘回过神，连忙道：“凌师伯，我没有生气，请你让他起来吧。” 子弟哆哆嗦嗦地站起来，听得一声“出去”，连滚带爬地跑了。 一行人走进雅间。 韩断云给了小二一些银两，让他分给后厨帮忙的人。权当给这么多沧海宗弟子准备吃食的酬谢。 待门阖上，韩断云才问这次一起来的宫家长老，“守拙兄，这次宫家不打算多派一些人进小苍境么？” 宫守拙脸色变了变，低下头，“并非如此，断云兄，宫家分家的小辈还在路上。” 韩断云笑了笑：“哦？宫家就在西州，是哪个地方的分家，竟比我们还慢？” 宫守拙心里暗骂韩断云和江震岳这两只老狐狸。 谁不知道他韩断云虽然姓韩，却娶了江家女子，早就是个江家人。 显然，一个月前宫家在陆执收徒仪式上大出风头，江家因此想敲打他们。 这时凌九霄突然开口：“守拙兄，我听说宫家有一些分家‘很不安分’。” 哪壶不开提哪壶，宫守拙故意装傻，“九霄兄何出此言？是谁造谣，竟都传到九霄兄耳朵里去了。” 凌九霄冷笑一声，“宫守拙，你可别忘了三州能有今日之安定，靠的是沧海宗捍卫正道、坚守天理的信念。你若连一个妄图以邪证道的分家都管不住，那你这个沧海宗长老，我看还是趁早下座吧！” 宫守拙气得吹胡子：“凌九霄，你别太过分了！让我下座？你以为谁能坐到沧海宗长老的位子上？！” 韩断云见目的已经达到，站起来和稀泥，“都是自家人，何苦打自家人？守拙兄，你消消气，我知道宫家跟我们是一路人，都是为了沧海宗。九霄兄也只是好心提醒你，事出有因，你回去之后查一查便是。” 宫守拙没话可说，按下怒火坐下了。 凌九霄：“断云兄，入口什么时候打开？” 韩断云：“陆师弟说这一次小苍境的入口不大稳定，可能随时会打开，也随时会关上。我们先留在城中，横竖一个月内一定能看见入口。” 蓦地，凌九霄抬袖，轰开了雅间之间紧紧关着的房门。 罡气即将把一个幼小身影掀飞的时候，凌九霄皱了下眉，瞬间收回。 余气像一阵风，将阮昭昭细碎的刘海掀了起来。 “昭昭！”于小野吓了一跳，将她拉到身后。 众人以为是偷听的小贼，没想到只是两个小孩子。 其中一个粉雕玉琢的女娃娃险些被罡气所伤，竟只是摸了摸脑门，一脸波澜不惊。 “不过是两个小孩子……”宫守拙眯起眼打量，“都还未开悟。小孩，你们是哪儿来的？” 于小野警惕地看着他们。 阮昭昭不开口，只是看着萧逸尘。 萧逸尘觉得她的眼睛特别漂亮，仿佛山涧深洞中发亮的宝石，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此刻的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就是这么个小女娃，后来竟把他按在地上摩擦…… 韩断云：“守拙兄，你太凶了。” 说罢他扬起慈祥的笑容，尽量用温和的口吻询问：“孩子，你们是哪里来的，怎么就你们俩？” 于小野握着阮昭昭手的掌心渗出密密的汗。 “我们是陈家村来的，跟爷爷到镇子上来玩。这是我妹妹，我们每个月都到镇子上来买东西，偶尔会来酒楼吃一顿好的。今天进城的时候有两个修士，给了我们俩一人一袋银子，我们就来酒楼吃东西了。” 他语速比较慢，一边说一边斟酌。 韩断云恍然大悟，旋即叫来小二问了一番。 小二证明他们俩确实差不多一个月来一次，也确实见过他们跟一个老汉坐在牛车上出城去。 韩断云让他把两人给的银子拿来看看。 韩断云翻动白银，视线在纹银底部短暂地停留了一下，“孩子，沧海宗的白银上铸有沧海宗纹饰，这可不是我们给的。” 他眯起眼，杀意在眼底涌动，“你们有什么目的？” 房间里的气温陡然降低了。 于小野觉得口干舌燥，生活环境十分单纯的他此刻脑子都要转冒烟了。 阮昭昭突然开口，打破死寂，“那么多银子，我拿不动，肯定放在爷爷那里，怎么会带在身上。给小二哥哥的是爷爷的钱。” 韩断云愣了愣。 倒怪自己疏漏，显得特别多疑，他将银子还给小二，从怀里掏出一袋白银，“抱歉，是伯伯错怪你们了，这些银子就给你们当赔礼吧。” 阮昭昭干脆拒绝，“不要，拿不动。” 她这话引得几个大人都笑了起来。 “不过，我不喜欢伯伯你这么说，这些钱我决定收下，给爷爷。” 阮昭昭走上前，从韩断云手中拎起钱袋，踹在怀里，“就算不用你们给的，爷爷也有钱可以让我们吃饭。伯伯下一次别看到没有你们标志的银子就冤枉别人了，很不好。” 说完回身，用肩膀撞了僵硬的于小野一下。 她托了托怀里的钱袋，“哥哥，你帮我拿。” 于小野回过神，连忙接过钱袋。 “我不想在这里吃了。”阮昭昭双手抱臂，不满的视线扫视过这一桌人，“哥哥，我们把吃的带回去跟爷爷一起吃。” 于小野点头，“好。” 小二进来帮他们裹食时还迟疑地看了看韩断云。 韩断云给他一个眼神，示意照做。 于小野把银袋揣在怀里，两只手提着食盒。 阮昭昭指挥，“走。” 直到出了酒楼，于小野才感觉背上紧绷的汗落下来了。 他惊讶于阮昭昭的冷静，“昭昭，你……” 阮昭昭拉他的袖子，“我们先去找爷爷，这顿饭没吃成，饿死我了。” 三楼雅间，宫家子弟确认两人走远之后，才回到座位上，“就是两个寻常小孩。” “呵，若方才换成你，早已吓得六神无主。可惜了，没有感觉到是个好苗子，不然就带回沧海宗，说不定又能培养出一个天才。”宫守拙一边说，一边有意瞥向萧逸尘。 萧逸尘：“也许她就是傻了点。” 很快，这个小插曲被众人抛到脑后。 小苍境危机四伏，三世家都给进去的子弟准备了丰富的保命手段，不过天地灵材这东西不嫌多，很快便说到了找找这地界上的灵材。 而在有宗门的地界上，默认灵材属于这个宗门。 因此，宫家子弟奉宫守拙之命，来的第一时间就去调查了一番： “听说这丰乐镇五百里开外，有一座小青山，山上有一个宗门，名唤绝情宗。” 第10章 跛子 阮昭昭拉着于小野走出整条街，到僻静处才停下。 于小野背上的汗被风吹干了，才觉心定下来，“昭昭……” “小野哥哥，那些人好讨厌。”阮昭昭也轻抚胸口。 于小野知道她是吓着了，“昭昭，沧海宗的人不分青红皂白就审问我们，那个老头更是可恶，要不是你机敏，恐怕他已经对我们动手了——” 阮昭昭：“是啊，话是真的多。” 于小野感觉脑子卡了一下。 阮昭昭一下子就将此事抛到脑后，“好饿，我们先去……咦？” 她朝于小野身后探出头。 于小野回头，便见巷外有一个跛子走了过去。 不过是个路人。于小野收回目光，忽然想到阮昭昭出身世家，而沧海宗和三大世家都有瓜葛，若方才他谨慎一些，是否能从他们那里问到昭昭来历？ 但那些人一看就不好相与，若被他们知道自己来自绝情宗…… 于小野想法乱作一团麻时，忽然右手被阮昭昭拉住。 阮昭昭拉着他走出巷子，跟上跛子。 于小野不明所以，“昭昭……” 阮昭昭指着跛子，“那是三师兄。” 于小野一怔，再次远远打量起跛子的身形，不管是身高还是体型，都不一样，“你、你怎么知道那是三师兄？” 阮昭昭歪头，“直觉。” 一个人从她面前走过去，脑袋上顶着三行字，实在很难忽视。 系统：“他进去了。” 跛子走进了一家药堂。 于小野还在门口仰起头看牌匾：“余、庆、堂。” 阮昭昭拉着他大摇大摆地走了进去。 跛子进来后径直走向柜台，“掌柜的。” 掌柜正忙着抓药，听见声音头也不回，似乎跟跛子挺熟的，“你等一下。” 跛子不着急，靠着柜台等待。 忽然他察觉到了一道目光，直勾勾地盯着自己。 当即心下不悦地望了过去，看清后怔了怔。 竟然是阮昭昭和于小野。 苏玉寒蹙眉，他们俩怎么在这里？ 伙计见是两个孩子，上前驱赶，不知阮昭昭跟他说了什么，伙计又走开了。 随后，阮昭昭就拉着于小野看起了百眼柜上的药名。 苏玉寒：“……” 小孩子最是奇怪，不懂他们。 正等待时，浩浩荡荡一行人走进了余庆堂。 见他们直奔柜台而来，苏玉寒掩了下衣襟，低下头缩了缩。 十几片衣摆挤在他面前。 有人嫌他在这儿碍事，推了一把，“哪里来的跛子，到边上去。” 苏玉寒眼底拂过寒芒。 沧海宗。 他进城时就知道来了好些“脏东西”。 但眼下他还不想跟他们起冲突。 时候未到。 他默默地退到了边上。本想赶紧拿走拜托掌柜搜寻的药材，却因一道声音定住了脚步。 “不得无礼。” 苏玉寒猛地抬起眼，看向那说话的青年。 青年一身紫衣，佩玉冠，赋环佩。 那是一张他这辈子都不会忘的脸。 青年一下子就察觉到了他的注视。 就要四目相交的刹那，苏玉寒收回目光，佝偻着躲到一个凌家子弟身后。 恰这时，掌柜将一包东西交给伙计，“拿给他。” 伙计回身时撞到了青年，面露惊恐：“道、道长，对不起！” 凌九霄看向伙计，“无碍。” 凌家子弟将几个沉甸甸的钱袋丢在柜台上，“掌柜的，你们药堂可有卖些少见的药材，我们都要了。” 掌柜：“道长，您说的少见的药材，可是指虫草人参？” “这种东西我们要来干什么。”凌家子弟不屑道，“反正我们多的是钱，你都拿来就是。” 掌柜面露为难之色，“道长，你们用不上却给买走了，那需要的人怎么办……” 凌家子弟骂道：“叫你拿你就拿，废话这么多！难不成你想得罪东州凌家？” 话音未落，他惨叫一声，抱住折断了的右臂，“长、长老……” 方才被伙计打断，凌九霄再抬眼去看，只见整个药堂里乌泱泱的都是凌家子弟。 那道目光早不见了。 心下烦躁，又听见晚辈仗势凌人，一气之下折断了他的胳膊。 众人被凌九霄突如其来的怒意惊得大气不敢出。 受罚的凌家子弟满头大汗，挂在柜台上。 凌九霄走上前，又一脚踩碎了他的膑骨，“我在这里，你都敢以势压人，可想外面盛传的‘凌家妄自尊大，欺民霸市’并非空穴来风，正是你等废物坏我凌氏门风，毁我凌氏声誉。” “来人。” 他开口，一时间没人敢动，有人及时反应凑了上来，“长老吩咐。” 凌九霄指着地上的人，“查清楚他是哪个分家的，家中长辈管教不严，一并受罚，依家法处置。” 所有人听到“家法”时忍不住抖了一下。 于小野围观全程。 他当然记得这个青年，刚刚还在雅间见过。 阮昭昭忽然拉着他离开了余庆堂。 两人跟着两个凌家子弟拐进了一条巷子，于小野看见二人快步追上跛子，一脚踹在了他的小腿上，惊呼道：“三——” 阮昭昭捂住他的嘴，把他推到一旁。 两人头叠着头往里看。 苏玉寒被踹倒后抱着自己的小腿，表面上喊疼，实则眼中满是冷静。 他怀里的包袱滚到墙根下。 一个凌家子弟走上前，将包袱捡起来，打开之后嫌恶地丢开了，“不过就是些便宜草药，一点灵气都没有，用得着搞得这么神秘？还专门让个伙计拿。” 另一个凌家子弟用脚尖踢掉了苏玉寒的头巾，“就是个平平无奇的跛子。喂，跛子，你去余庆堂干嘛？” 苏玉寒不说话。 于小野替苏玉寒着急，三师兄怎么不还手？ 倒是阮昭昭“诶”了一声。 系统已经忍不住出言提醒她了，“他的‘因果杀戮值’上升到八十了。” 阮昭昭：“看到了。” 看到归看到，她一点动作的意思也没有。 凌家子弟见苏玉寒不说话，怒道：“爷问你话呢，不但是个跛子，还是个聋子？！” 见他要动手，另一人赶紧拦住他，“收敛着吧，看不到刚才凌仁那惨状啊？你也想被长老罚去吃家法？” 凌家子弟心有余悸，慢慢放下了手，委屈道，“还以为有什么好东西，能带去邀功呢。” “走吧。”同伴拍了拍他的肩膀，回头对苏玉寒说，“跛子，今天的事儿不许说出去，不然你的命就没了。” 等两人走了，苏玉寒才从地上爬了起来。 他将包袱拾起来，重新包好草药。一会儿也不逗留，走了。 躲起来的阮昭昭和于小野看着空无一人的巷子。 于小野担心道：“昭昭，三师兄会不会不舒服？他刚才怎么放走那两个人了。” 阮昭昭摸着下巴，“真的放走了吗？” 于小野不解。 没过多久，两人找到了在跟老朋友吃酒的老汉。 几人将饭菜热了一番，风卷云残。 吃饱时天也渐黑，老汉告别朋友，将两个孩子送回了小青山脚下。 于小野点亮折子，拉着阮昭昭回到宗门。 进山门时，他发现门上贴着一张纸，拿下来一看，“拜、帖？” 知道阮昭昭识字多，于小野将拜帖拿给她看。 阮昭昭：“这上面写的是，沧海宗的人白天来敲过我们的门，没有人开门，希望如果绝情宗有人的话，到丰乐镇找他们。” “鬼才去。”于小野想到白天的事就生气，很想把拜帖撕了。 想了想，他还是将拜帖掖进袖子，回来后送到了闻人亦那里。 闻人亦说这件事他来处理，接下来一个多月，他们俩就不要出山门了。 当夜，阮昭昭慢悠悠地晃到了宫子羽院落前。 她站在原地没动，看着一只只乌鸦从院子里的歪脖子树上飞出来，排排站在院墙上。 有一只看到她就腿软，正是被她当流星锤丢了两次的。 阮昭昭朝它勾勾手，“你来。” “流星锤”乌鸦张开翅膀，低下头，包住自己的脑袋。 阮昭昭抛石子，“上次大家帮我抬二师兄，做得非常好。这是给你们的。” 说着从怀里拿出一包糕点。 乌鸦面面相觑。 仿佛在探讨：这小丫头没在里面下毒吧？ 阮昭昭打开油纸，放在地上。 “我爹说过，识时务者为俊杰。”她一边说，一边踱来踱去，“和我作对的下场大家都看到了，只要你们为我办事，以后不管是吃香的喝辣的，都大大的有！” 系统：“……” “吃了这些点心，以后你们就是我自己鸦！我阮昭昭，不夜城霸主，绝对不会亏待我的小弟！”阮昭昭拍拍胸脯，“想当我小弟的，都来吃，天天有，天天吃！” 系统心想，她不会真以为这个方法就可以收服乌鸦吧？听说这是一种非常记仇，非常聪明的鸟类…… “嘎！” 第一只乌鸦动了，象征性地啄了一口点心。 好吃，没死！ 它眼睛一亮，愉快地啄食起来。 其他乌鸦见它还活着，知道点心没毒，便一个个扑上去吃。 过得一会儿乌鸦们散开，留下一小点碎屑。 “流星锤”乌鸦悠闲地四处观望，假装自己已经吃过了。 阮昭昭没放过它，“就差你了。不吃，是想再上一次天吗？” 话音未落，一“坨”乌鸦啪叽撞到了油纸上，吭哧吭哧把剩下的碎屑啄完了。 “很好很好。”阮昭昭鼓掌，“既然现在大家都吃饱了，那就去干活吧！” 乌鸦们：“……？”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0章 跛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