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幕时起舞》 第1章 第 1 章 北鸢市立秋后的第一场雨下的格外的大，瓢泼大雨冲刷着落地窗，将整个世界渲染成一片混沌的白。 此时的化妆间内除了雨声就只有笔刷碰撞的声音。化妆刷轻柔地扫过，带出一缕细腻朦胧的薄烟，鼻尖的殷红小痣被浅浅遮盖。 而一墙之隔的录制现场已经乱成一锅粥了。 “摄影组，三号机位调整好没有？” “来了来了！” “小吴！台本对了没？” “马上！” “救场嘉宾到哪了？催一下！” “说是还差两个路口，雨太大堵车！” 工作人员小吴带着台本快步走进来，嘈杂的录制现场被隔绝在门外。 “打扰了，苏老师我来跟你对一下台本流程。” 两张卡纸被交到苏岚音手上，小吴推了推眼镜。 苏岚音低头，目光落在第一页加粗的黑体字上纸上：辩论主题《当自己的存在阻碍了恋人的个人发展，该不该放手》。 小吴语速飞快：“这是我们今天的核心辩题。您这边是反方，主张‘不该放手’。另一位嘉宾那边是正方。台本上有我们预设的几个交锋点和情绪爆点，您可以根据这个思路走，也可以自由发挥。只要立场坚定情绪到位，多反驳对方就行，咱们节目风格您懂的……” 苏岚音指尖微微蜷缩。她当然懂。 《你听我辩》是个辩论类的节目，这个节目的关注度一直很高，但并不是因为节目设置多好看，而是因为节目组的恶趣味。 一直以来这个节目为了增加看头，每期会请两个嘉宾，然后要求两人必须站在对立面辩论、哦不，应该说是吵架。吵得越厉害越好，越精彩越好。 她朝小吴点点头表示明白。 她其实不喜欢这个节目，但是她毕竟只是一个刚进入娱乐圈一年的新人，新人发展哪有挑节目的权利，这个工作还是因为之前定好的嘉宾撞了档期缺人才能轮到她身上。 化妆间外有人喊了一句：“小吴，江老师到了。” 小吴立刻高声应到：“来了！”随即对苏岚音说：“苏老师，那我先去跟江老师那边对接了，您再熟悉熟悉台本。” “江老师？”苏岚音下意识叫住小吴，“等等，之前说的另一位嘉宾不是楚云洲老师吗？” “哦，楚老师好像家里出了什么事来不了了，这位是临时来救场的。”小吴解释完抱着台本匆匆离开。 江老师......是哪个江老师？ 一丝莫名的不安爬上心头，苏岚音招手叫来助理，压低声音：“曼瑶，帮我去问问，这个江老师具体是哪位。” 林曼瑶应声离开，然后不到一分钟就兴冲冲的回来了，眼睛亮晶晶的：“岚音姐，是江奕辰！就是那个这两年爆火的男演员！我刚才在走廊看见他了，好帅啊！” “谁？！” 苏岚音猛地转头看向林曼瑶，正在给她勾勒唇线的化妆师来不及收手，一声哀嚎：“啊！苏老师！” 原本精致的妆容，嘴角赫然多出一道长长的红色印记。 化妆师迅速抽出一张卸妆湿巾，力道有些重的擦拭着，脸上带着不耐极小声吐槽：“啧，麻烦。” 林曼瑶被化妆师的反应气到，张口就想斥责，苏岚音忙扯了扯她的袖子，对着镜子里的林曼瑶使了个眼色。 林曼瑶只好气鼓鼓地憋回去，坐到一旁的小沙发上，小声嘟囔：“什么人嘛。” 林曼瑶是从苏岚音去年出道就开始跟着的助理，性子直爽护主。当初她还担心遇上个不好伺候的明星，没想到碰到苏岚音，性格好又佛系，不过就是太温和了些。 等到化妆师走后，林曼瑶忿忿开口：“岚音姐，你也太好脾气了。就算你是个新人，但好歹也是凭借一个配角爆火，时隔三年出道还能直接出演裴导电影女一号的人物，不能任由一个化妆师给你甩脸色啊！” “确实是我忽然转头弄花了妆，人家不高兴也正常。”苏岚音语气平静，对着镜子检查妆容。 门口有人敲了敲门：“老师，十分钟后就可以去现场了。” 苏岚音应了一声，起身拍拍林曼瑶的肩膀：“行了，没事。” 眼高于顶的人她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把手机交给林曼瑶，苏岚音起身出门。 走过转角。 毫无征兆的，那个修长挺拔的身影被工作人员簇拥着闯入她的视线。 苏岚音的呼吸顿了一瞬才接上。 差点忘了，这场录制碰上的是她躲了将近三年的......前男友。 工作人员正低声和他确认这什么，那双熟悉的桃花眼早已没有了曾经的阴郁，带着游刃有余的浅笑，在人群中格外耀眼。 记忆不受控制的闪回，她想起第一次见到江奕辰的那个晚上。 那天她代替父亲去饭店接参加同学聚会的母亲回家。蹲在路边无聊到数蚂蚁的时候，江奕辰就站在几步之外的树下一动不动。 黑色兜帽牛仔裤，浑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冷冽气息，偏偏顶着一头顺毛碎盖，像极了悬疑电视剧里的高智商犯罪少年，又和谐又诡异。 苏岚音不动声色地小小挪了几步，几分钟后却被饭店走出的母亲和一位笑容满面的阿姨热情地拽到一起介绍对方的孩子，并按头加了好友。 “高智商犯罪少年”变成了“母亲老同学家那个不爱说话的帅儿子”。 悬疑滤镜一下就碎了。 身后有人喊了一声“江老师”，江奕辰闻声抬头，视线朝着她的方向扫过来。 几乎是下意识，苏岚音猛地低下头，快步绕过他。 擦肩而过，见没人叫住自己，她才松了一口气。 她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 那个背影依旧挺拔，双手随意地插在裤兜里。 他好像......比从前看起来更从容了些，也遥远了许多。 江奕辰这几年发展得很好。顶级的骨相，过硬的演技，加上从不接无脑偶像剧的选本眼光，四年内两次提名金澜奖最佳男主角。也就是他不走流量路线，要不然以他现在的程度肯定能跟爆火的流量小生路闻声比一比了。 至于得奖那事儿，苏岚音觉得没得奖怪不得江奕辰，主要是得奖的前辈太厉害了。 任由思绪乱飞了一会儿，苏岚音从洗手间出来走到公共洗手池洗手。不经意间抬头，镜子里映出一道身影，江奕辰不知何时等在那里，姿态随意的站着，薄唇轻抿。 措不及防的撞上他的目光，苏岚音吓的手一抖，指尖下意识往回收，却不知蹭到出水口哪一处未打磨光滑的锋利。 “嘶……”一阵锐痛袭来，食指指腹被划开一道细长的口子，殷红的血珠迅速渗出，染红了指尖。 像是平静的海面被丢进一颗石子，镜中那双平静的桃花眼瞬间掀起波澜。江奕辰眉头紧锁，几步跨到她身边，抓起她的手腕将受伤的手指拉到水流下冲洗。 直到血迹冲洗干净，他捏着她的手指仔细查看，确认伤口不算深才松开手，语气急促：“在这等我。” 不等苏岚音反应过来，江奕辰已经走远了。 被触碰过的手在隐隐发烫，她僵在原地有点局促。 分手后第一次正式碰面就在他面前上演“受伤”戏码，他要是有现任肯定要骂她心机绿茶白月光了。 再说她也算不得白月光，充其量是伤了人的玫瑰枝。 苏岚音最终没有等他，回休息室找林曼瑶帮忙处理了伤口，然后翻出手机给经纪人乔望打电话。她怀疑乔望大概是忘记了。 一年前她和乔望签约的时候就提过要求，她的工作行程尽量不要碰上江奕辰。当然她也没有打算一直这样，只是那时候她还没有想好要怎么应对那种场景。 不过这一年多来乔望做的很不错了，她的要求只要能做到都答应，工作上也是尽力避开她想避的人，除了在一个大型活动上远远瞥见过一眼模糊的侧影，苏岚音从没直接遇上江奕辰。 电话接通，苏岚音压低声音抱怨：“乔哥，之前不是说好了我的行程要避着点江奕辰吗？” 电话那头的乔望显然也有点蒙：“怎么了？你遇见他了？” 苏岚音脚尖一下下的踢着桌角，瘪嘴：“何止遇见。” “难道打起来了？” “那倒没有......” 但是比打起来还糟糕。 她可以接受在节目上和人吵架，也能接受和前男友重逢，或者辩论一个她曾经真实遇到过的问题，但是她不能接受和前男友重逢第一天就要在一个综艺节目里去争论那个曾经将他们撕裂的问题啊！ 更要命的是她抽到的立场和她当初的选择截然相反。这个世上有谁会倒霉到分手三年后当着全国观众的面和前男友互相剖析对方当年的处境和感受啊？！ 简直是在把苏岚音绑在刑架上公开处刑。 也许……他早就不在意了吧？毕竟都已经过去那么久了。 又不是拍什么言情电视剧，哪有那么多痴情男主角啊。 苏岚音只能寄希望于对方得了健忘症。 当然，这些话她不会跟乔望说。毕竟在乔望那里她和江奕辰只是两个以前认识但关系很差的死对头。 电话那头的乔望试探着问：“那还能录吗？” 人都在现场了妆造也做好了，工作人员再次敲门提醒准备进场。苏岚音叹了一口气对着电话说：“不行也得行了。” 当苏岚音走进录制现场时，江奕辰还没来。 他……该不会还在洗手间门口等她吧？ 念头刚起，就见江奕辰从入口走了进来。 如墨的目光扫向苏岚音已经贴上创可贴的指尖，染上了几分冷意。 苏岚音只觉得裹着创可贴的指尖都泛起寒意。她下意识将手往身后藏了藏，开口想解释什么。 然而对方没再给苏岚音一个目光，径直走进现场。 苏岚音抿了抿唇，压下心头涌上的涩意，沉默的跟了上去。 主持人和几位常驻辩手们都已经到了，见江奕辰走过去纷纷主动起身打招呼。 江奕辰神色无异的点头回应。 苏岚音可没这个待遇，她老老实实的一一打了招呼。在即将轮到最后一个人的时候，苏岚音犹豫了。 但对方显然没打算给他这个回避的机会。江奕辰主动伸出手，语气礼貌而疏离：“苏老师，久仰。” 当红男演员对她这个新人说久仰，苏岚音不知道这人是随口说的还是故意在讽刺自己。 她强迫自己迎上他深不见底的目光，伸出手，露出同样的微笑：“江老师客气了，是我很荣幸能和江老师一起录制节目。” 带着记忆的温度相触的刹那，她几乎就要缩回手，又硬生生忍住了。 就在她准备快速抽离时，江奕辰的手掌却倏然收紧，微微倾身，用只有她能听见的气声，一字一句清晰的砸在她的耳膜上：“听说苏老师是舞剧演员转行来的影视圈，怎么，在剧院待不下去了吗？” 像是心口被狠狠扎了一刀，苏岚音痛的呼吸一窒，被握住的手下意识地用力想要挣脱。 “好了人都到齐了，来来来大家先拍剧照！”导演在镜头后面拍着手大声招呼。 江奕辰像是没听见一般，目光沉沉地锁住苏岚音变得苍白的脸，似乎在审视、在探究。 一秒、两秒，就在苏岚音难受的几乎要窒息时，他终于松开了手走向自己的位置。 苏岚音猛地松了一口气，胸口剧烈起伏了两下，咬牙快步跟上。 众人挤在沙发后面一起拍照，摄影师不断发出指令来调整镜头效果，这个前一点那个低一点。 轮到苏岚音这里他说：“苏老师，表情放松点，笑一笑，太僵硬了！” 苏岚音努力扯动嘴角，笑得更僵硬了。 摄影师目光转向她和江奕辰之间过大的空隙：“江老师麻烦往苏老师这边靠靠，两位老师中间空的快能坐下一个人了。” 在她身边的男人纹丝不动，仿佛没听见。 摄影师皱起眉头正要开口，旁边传来“哐当”一声巨响，不知道是谁碰倒了灯架，扯着电线带倒了好几个设备支架。 现场顿时一片混乱惊呼，摄影师也骂骂咧咧地放下相机去帮忙。 苏岚音紧绷的肩膀微不可查的垮下一点，悄悄松了一口气。 主持人敏锐地察觉到两人之间略显诡异的气氛，试图暖场：“两位老师今天第一次见吗？” “不是......”“嗯。” 她的话被那一声冷淡的“嗯”打断，指尖一颤，硬是改口，“不是很熟......” 心头像是爬进了几只蚂蚁轻轻啃咬，不是很疼，但却无法忽视。 现场气氛更尴尬了。好在那边摄影师拿起相机回归了岗位，再次开始拍摄。 苏岚音暗自咬牙主动往江奕辰的方向挪了一点，将两人之间的距离缩短到和其他人差不多。 剧照拍摄很快结束了，工作人员通知十分钟后开始正式录制。 江奕辰面无表情地站起来径直离开了现场。 一旁的主持人望着江奕辰的背影，忽然一拍大腿：“哎，我想起来了！苏老师你出道之前是不是客串过江老师主演的电影？叫什么孤岛什么的，是个悬疑冒险的电影。当时还挺火的。” 有个辩手搭腔：“对对对！我也看过，苏老师演的是那个神秘部落的女神对不对，我当时就觉得苏老师巨漂亮，江老师那个角色还对她一见钟情来着！” 苏岚音勉强挤出一个微笑，点头承认：“《孤岛之谜》，已经是三年前上映的电影了。” 《孤岛之谜》是江奕辰第一部爆火的电影，也是苏岚音人生第一次接触拍戏。那时候她还是北鸢市歌舞剧院的一名舞剧演员，同时也是北鸢艺术大学舞剧专业的大四在读生。 说起来巧得很。 本来那段时间两个不同圈子的新人演员都很忙，正值热恋期的小情侣很长一段时间都只能靠手机联系。一直到剧院里结束了一场巡演之后，苏岚音才终于得空放了几天假。 去剧组探班那天，恰好剧组的一个特约演员急性肠胃炎住院了。而她扮演的那个角色需要女演员漂亮的同时有神秘感，剧组一时找不到合适的人顶上。 直到江奕辰当时的经纪人去找他时见到来探班的苏岚音。 张家俊见到苏岚音的第一眼就觉得这张脸简直就是按照角色要求长的。 苏岚音是那种极具故事感的长相，略显清瘦的脸上长了一双漆黑澄澈的杏眼，挺拔的小翘鼻下面是一张薄樱色的唇。笑起来梨涡浅浅，不笑时，那双杏眼直勾勾的看着你，好像有无数个故事要讲给你听。 于是顺理成章的，苏岚音拍了人生的第一部戏。剧本扎实特效给力，电影上映后票房口碑双丰收，连带着她这个配角也被很多人注意到。 主持人有些奇怪：“那你们刚刚看起来也太生疏了吧，像第一次见似的。” “毕竟只是客串个小角色，江老师这么忙，能记得我才奇怪吧哈哈。” 苏岚音笑的有点干，但好在没人发现。 那个辩手瞪大眼睛表情夸张：“开玩笑吧苏老师，当时您绝对是小火了一把的，不少人都夸这个戏份少但贯穿全局的部落女神是点睛之笔。如果您那个时候出道，说不定现在都能和江老师并肩了！” 苏岚音配合的表示可惜：“说的也是，早知道我现在会来当演员，肯定当时就直接签个公司出道了。” 一群人嘻嘻哈哈的聊了一会儿，直到差不多开始录制的时间江奕辰才回来。 大概是他的脸看起来太臭了，辩手们没敢跟他瞎聊，乖乖回了位置。 很快现场准备就绪，导演打手势，镜头推进，主持人熟稔地说着开场白。 “欢迎大家来到今天的《你听我辩》，今天我们要探讨的话题是《当自己的存在阻碍了伴侣的个人发展，该不该放手》，在我的左手边是今天的正方......” 进行了一番介绍，又听了两方一辩的立论发言之后，主持人开始和嘉宾互动。 “所以这个问题确实是一直盘旋在我们高考、大学毕业乃至工作发展等多个人生节点上啊。不知道两位老师，现实生活中或者身边有遇见过类似的问题吗？” 好嘛，开局就是送命题。 【温婉坚韧舞蹈生X别扭醋缸实力派】 所有炽情在那年戛然而止，于是满腔的爱意就此葬在原地。 她以为随着时间的流逝爱意早如枯槁只剩白骨。 直到再次相遇她才明白， 被埋葬的感情三年来没有一天不在尝试着冲出坟墓。 而他一直站在原地从未离开。 —— 本文整体文风轻松，男主全程坚定女主，没有低级雌竟。 女主前期因为遭遇有点丧，但底色是个很阳光的妹宝，会有追求者，少量雄竞。 欢迎宝子们追文，觉得不错就点个收藏吧~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章 第 1 章 第2章 第 2 章 苏岚音的CPU开始高速运作，思考着一种既不明显又能应付过去的回答。 江奕辰先开了口。 “有啊。” 那个声音带着惯有的清冽，已经听不出先前的情绪。 没想到江奕辰会回答的这么干脆，主持人来了兴趣，转动椅子偏向江奕辰：“哦？可以分享一下是什么样的情况吗？很好奇江老师会怎么处理这个问题。” “呵，分手咯，不然我现在怎么会是单身。” 江奕辰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笑意，语气平淡的好像在陈述别人的故事。只是目光若有似无的扫过苏岚音瞬间紧绷的侧脸。 观众席里传来隐约的议论声，镜头后的工作人员也难掩讶异，互相交换着眼神。毕竟这是江奕辰第一次在节目上提到自己的情感经历。 之前也有不少采访问他过这方面的问题，但大部分时候江奕辰都会选择无视或者一笑了之，从没有正面回答过，本来大家都以为他今天也会选择跳过这个问题。 主持人的察言观色能力是很强的，她敏锐的察觉到江奕辰的情绪不对，捏着台本的手紧了紧，转而将注意力抛向苏岚音：“也是。那苏老师呢？” 苏岚音立刻打起精神。 实话是不可能说的，先不说她不爱在公共场合谈论感情生活，对面还坐着另一位主人公呢，万一哪里说多了再被人扒出来就糟了。 苏岚音犹豫了两秒钟，决定按照台本的思路走。 “其实我觉得，分手从来都不是一个人的事，而题目这种分手情况其实大部分时候都是一个人决定的。这对另一个人来说也是一种不尊重。” 这话...... 苏岚音清了清嗓子强装镇定。 “咳咳，而且其实有时候这种问题它也不是孑然对立面的，可能当下大家陷在这个问题里面就觉得只有是与否两种答案了。” 苏岚音越说越觉得不对。 看台本的时候她还没往自己身上安，现在一看，这怎么这么像对自己当年的行为检讨？ 耳边响起三年前江奕辰愤怒的质问：“分手这么大的事你说分就分说走就走，你有没有尊重过我？” “我这不是在跟你说吗。” “说？行李收拾好了人都准备走了你才说。苏岚音，如果不是我提早回来了你是不是打算不辞而别？” “如果只有是与否呢？” 思绪被江奕辰冰冷的声音拉回现场，苏泠音下意识反驳：“怎么会呢，两个人一起沟通解决问题，总会有折中的办法......” 苏岚音的声音逐渐降低，意识到自己被江奕辰带入陷阱了。 江奕辰指尖轻轻敲击桌面，带着毫不掩饰的嘲讽看向她：“是吗？我还以为苏老师是正方那种会义无反顾为伴侣牺牲自己的人呢。” 苏岚音：“......” 不能再被带跑了。 苏岚音逼迫自己抛开个人情绪认真工作。 “既然当初选择了在一起就不能说放弃就放弃，两个人可以商量共进退去寻找一个能够共存的点。如果这都不愿意那只能说明对方其实没那么重要。” 江奕辰的手骤然停住，眼中闪过一瞬的错愕。 没那么重要...... 是啊，没那么重要。 沉冷的眸色掩过一丝苦涩，移开了目光。 苏岚音有些头疼，江奕辰不给她挖陷阱了，他直接不理她了。 接下来的录制过程中，江奕辰全程只跟主持人和辩手对话，没有再搭过苏岚音任何一句话。即使摄像机后面的导演不停的挤眉弄眼示意两人吵架互动。 江奕辰现在的地位已经可以支持他不听导演的安排了，但苏岚音还不行。 她只能硬着头皮上。 当一位辩手阐述的观点是所谓的“牺牲”是存在时效性的。 江奕辰表示认同：“有道理。未来有一天两个人的感情淡了，对方很可能后后悔当初的‘牺牲’，甚至还会回过头来埋怨你挡了他的路。” 苏岚音立刻接上：“那还是因为爱的不够深不够重要。” 当一位辩手说到为爱牺牲带来的后果时。 江奕辰说：“如果用爱来逼迫对方牺牲他的未来，很可能以后的每次吵架都会听到对方抱怨自己的牺牲。” 主持人点头：“是啊，这份牺牲会让对方期待我们能给他同等的回报，而我们做不到的时候，这份牺牲就会反噬到自己身上。” 苏岚音见缝插针的接话：“所以啊，根本原因还是不够爱。” 江奕辰终于忍无可忍目光如刀地看向苏岚音：“苏老师看的倒是透彻，只是不知道这话说的是我，还是你自己呢？” 苏岚音心里一紧，生怕对方张口就暴露关系，只好努力维持着公事微笑，声音平静：“当然是说的普遍现象，江老师何必对号入座。” “我倒是觉得，苏老师不会是之前做过类似的事吧，”江奕辰身体逐渐靠回椅背上，双手交叉在胸前，“毕竟这话很像是想把自己曾经的某些行为合理化。” - 不知道这个效果能不能让导演满意，反正录制结束的时候苏岚音的精神已经疲惫不堪了。 主持人说完广告词，机器按下停止键。几乎是同时，江奕辰霍然起身，头也不回的离开了录制现场。 本来应该是即将收工的欢快气氛顿时有些压抑，几个辩手面面相觑小声交流。 “什么情况？” “不知道啊，不会是刚才被苏老师说的生气了吧？” “不至于吧，苏老师也没说什么过分的啊，比往期那些嘉宾温和多了。” 主持人用手肘轻轻碰了碰还在发怔的苏岚音，小声问：“哎，你和江老师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啊？怎么感觉他对你好像很大意见诶。” 苏岚音扯出一个尴尬的笑容：“没有啊哈哈，不是你们的要求嘉宾要有矛盾有看点嘛。” 主持人将信将疑：“也是......但按照江老师的习惯，怼人归怼人，甩脸子还是很少有的。” 不管是什么习惯，都不再是她熟悉的那个江奕辰了。 压下不知从哪冒出来的涩意，苏岚音起身离开拍摄现场。 回到休息室，苏岚音活动了一下莫名有些酸痛的胳膊。等林曼瑶收拾好东西，两人下楼。 天色渐暗，雨势却丝毫未减，路上已经聚起一片片深浅交错的水洼。 江奕辰正靠在在一楼大厅的门边不知在等什么，头发似乎是被他自己随手抓了几下，没有录节目的时候那么整齐了，鼻梁上架了一副黑色墨镜。 离得还远，苏岚音情不自禁地用目光描绘着那张记忆深处的脸。 江奕辰的下半张脸长得很凌厉，薄唇挺鼻，刀刻斧凿的下颌线，偏偏长了一双桃花眼，将俊朗的脸衬得有些魅态。 人人都喜欢他这双桃花眼，不论是拍戏拍广告，那些导演、摄影也总喜欢从他的眼睛入手。 但只有苏岚音知道，他从来不喜欢这双桃花眼。 走出大楼就必须要从江奕辰面前经过。 苏岚音本想闷着头往前走再装一次看不见，谁知刚走到门口身后的林曼瑶忽然“哎呀”一声：“糟了，我手机在休息室充电忘记拿了！岚音姐你等我一下我马上下来！” 林曼瑶是扭头就跑了，留苏岚音一个人僵在原地不知道该前进还是后退。 江奕辰就站在距离她一米的地方，墨镜挡住了他的眼睛，却挡不住几乎能将她穿透的视线。 “苏老师站在这是想再提醒我一遍分手是因为不够爱吗？”江奕辰摘了墨镜看着她，声音带着一丝嘲弄。 苏岚音整个人一僵。 她真的很想说关于苏岚音在节目上的所有发言仅代表在节目中被迫拿到了正方观点的苏岚音，和苏岚音本人没有任何关系！ 一辆保姆车开到门口停下，苏岚音迅速冷静下来，侧过头对着江奕辰露出标准礼貌的微笑。 “节目效果而已，江老师不用当真。” 苏岚音抬脚上了车，电动车门在江奕辰面前缓缓闭合。 尽管知道车窗是单向防窥的，但苏岚音依然不敢和那个紧紧盯着车窗的眼神对视。 她靠在椅背上闭着眼。 耳边不断回响着刚才那句带刺的自嘲。 伴随着外面的暴雨声，五年前那张沉郁颓丧的脸和三年前那个红着眼眶、声音沙哑地求她别走的身影在苏岚音眼前渐渐重合。 强烈的愧疚感几乎要将她淹没。 林曼瑶很快就下来了，“蹬蹬蹬”跑上副驾驶。 这场雨下的太大了，仿佛想要一口气洗刷掉整个夏天积攒的炎热。狂风夹杂着雨水往楼里飘，江奕辰站在门口一副走不掉的样子。 小助理丝毫没有发现自家艺人和门口那个男人之间的微妙气氛，热情的提议要不要问问江老师去哪送他一程。 苏岚音疲惫地捏了捏眉心还没想好怎么回答，小姑娘已经降下车窗，笑得明媚：“江老师！雨太大了，您的车还没来吗？要不要我们捎您一段？” 她紧张地蜷起手指，已经做好了会听到嘲讽话语的准备。 然而片刻后，那人竟迈步走了过来。 怎么也没想到江奕辰真的会上车。 唉，算了，上都上了总不能再赶下去。 “崇源路云栖雅苑。” 江奕辰报了一个地址之后，车内气氛陷入一片死寂。 - 五分钟后下到一楼的何导转了一圈也没找到人，拨通了一个号码。 电话很快被接通，何导开口便问：“不是说好了请你吃饭吗，我下来了你小子人呢？” 此刻正坐在保姆车里的江奕辰沉默了五秒钟：“下雨了，改天吧。” 导演：“......” 第3章 第 3 章 车里很安静，苏岚音隐约能听见江奕辰电话里的声音，听不清说的什么，不过对方的情绪似乎有点激动。 苏岚音闭上眼睛，试图放空自己。 隐隐约约的，雨水潮湿的气息中混杂着一缕熟悉的、清冽中带着一丝苦涩的味道钻入她的鼻腔，随之而来的是她五年前穿梭在各大香水专柜中试香的记忆。 前调是淡淡的略带苦涩的柏木香，中调的香根草带着雨后树林的湿润感，尾调逐渐甘甜。 送给他那天，她笑着调侃：“闻出来了吗？像不像从腐烂泥土挣扎着开出的花？” 从苦涩到甘甜，从阴郁到温暖。 如今这个味道像一团巨大的棉花堵住了她的胸腔，闷得她喘不过气。 苏岚音急需新鲜空气。 她伸手去降车窗，却被打进车窗的雨滴弄了个措不及防，又狼狈的关窗。 真是连脑子都丢了。 苏岚音无声的嘲讽自己。 湿冷的空气见缝插针的钻进车里，她搓了搓手臂，望向窗外。 江奕辰已经挂了电话，车内再次安静了下来，只剩雨水噼里啪啦的打在车顶的声音。 车子左转后渐渐慢下来，透过雨雾能看见前面一连串的红色刹车尾灯，保姆车每次启动都只能行进三、五米。 他顺着苏岚音的目光向窗外望去，对面的大楼外，几幅巨型海报在雨中依旧醒目。 博物馆推出的古琴特展海报，展会中心举办的未来视觉艺术展览会，还有......北鸢歌舞剧院最新上演的舞剧《雾霭织羽》。 黛青色的山峰在雾霭中若隐若现，山峰中的舞者用身体绘出一条完美的弧线，几缕半透明的雾霭仿若丝线缠绕在双臂间，顺着指缝倾斜而下，又随风编织成一张半透明的羽翼。 苏岚音的目光落在领衔主演的名字上停留了几秒，嘴角牵起一抹嘲讽的笑，垂下的眼睫遮住一闪而过的水光。 前排的林曼瑶刷了会儿手机觉得无趣，又打开苏岚音的行程表仔细看了看，想起什么回过头问苏岚音：“对了岚音姐，你上次不是说想搬出来吗，房子定好了没？乔哥说《蝶变》定档了，下周开始跑宣传，趁着这几天有空档，要不要抓紧定下来搬家？” 苏岚音愣了一下才想起来，她确实提过搬家的事。 自从离开剧院后，她就一直和父母住在一起。之前通告少没什么，最近工作安排的越来越多，下周还要跑宣传，早出晚归甚至半夜回家是常事，搬家的事迫在眉睫。 “嗯，我跟乔哥说了，房源他那边在筛选，回头你问问他进度。”她的声音有些飘忽。 “为什么要来当演员？”被压低的声音撕破表面平静从右侧传来。 苏岚音茫然又毫无防备地撞上江奕辰的视线。那眼神锐利，带着毫不掩饰的探究。 江奕辰问的很突兀，但这个问题在他的脑中已经盘旋了整个录制过程，甚至更久。 录制前那句气话他确实是故意说的，谁叫这个女人避他如蛇蝎。他不过是怕她录制的时候太尴尬想着先主动谈谈缓和气氛，结果这人连一个创可贴的时间都不肯给他。 他实在气得很，就故意刺了一句。 在他的预想中苏岚音应该是会瞪他一眼，或者当场甩开他的手，但无论如何都应该是生气而不是像被戳中痛处般瞬间苍白了脸。 这也是他明知不妥却还是要上这辆车的原因之一——他想弄明白。 所以他又问了一遍：“你说过不喜欢这个圈子，为什么要来？” 气氛逐渐变的怪异，慢半拍的林曼瑶终于意识到不对，一点一点缩回副驾驶企图假装不存在。 苏岚音再次看向窗外时，那张海报已经看不见了。 其实也不是不喜欢，只是那时候她有自己的梦想，对娱乐圈确实没什么兴趣。 再加上江奕辰一直以来对她进娱乐圈的事很抵触。《孤岛之谜》的客串也是苏岚音再三保证自己只是好奇玩玩，江奕辰才没再阻拦。 后来张家俊动了签下苏岚音的念头，也都被江奕辰挡了回去。 苏岚音像只刺猬蜷缩起来，缩进椅背，避开江奕辰的目光淡然开口：“没有为什么，有机会就来了。” “别骗我，你要机会四年前就有了。” 苏岚音微微侧头，好心提醒：“江老师忘了吗，四年前被你拦下来了啊。” 江奕辰接的很快：“可你还是来了。” “导演都找上门了机会都送上门了，再拒绝就不礼貌了。”苏岚音并不想笑，但还是笑了一下。 《孤岛之谜》的客串就像是苏岚音留在演艺圈的一个小脚印。 去年夏天，已经小有名气的裴导沿着这个小脚印兜兜转转找到了苏岚音，请她去拍自己的新电影《蝶变》。 乔望曾跟她说导演为了联系上她绕了一大圈子才找到乔望，乔望又绕了一大圈子才找到她。 所以苏岚音签约之后常常劝慰自己，这个饭碗这么艰难都砸到自己头上了，也许她命里就该当演员。 她想起刚才那个辩手的话，说不清是自嘲还是赌气地说：“刚才还有人说我如果那时候出道，说不定现在都能和你平起平坐了。” 苏岚音的语气很平淡，可落在江奕辰耳朵里就像是在怨怪。 江奕辰喉咙发紧，声音变的有些沙哑：“所以你后悔了？” 苏岚音没有回答。车内只剩下空调声和雨声。 他又问：“那舞剧呢？你的首席梦不要了？” 已经很久没有人跟她提起舞剧了。 苏岚音低头，无意识摩挲着指尖的创可贴，嗤笑一声：“梦想算什么，跳舞剧哪有拍戏挣钱多。” 她眼看着那双眼睛从不敢置信变成失望，眸光渐渐黯淡下去。 苏岚音的心像是被那眼神狠狠刺了一下，却又故意扬起下巴，带着一种挑衅的、自毁般的笑意：“怎么？觉得我低俗了，没有以前跟你讲大道理的时候高尚了？” 保姆车开到小区门口准备进道闸。 江奕辰的语气回归于平静：“不用了，就停这吧。” 雨势稍缓，但要淋湿一个人还是毫不费力的。 混着淅淅沥沥的雨声，苏岚音听见一句话。 “你不后悔就好。” 沾满雨水的车窗上映着那个高挑的背影悲寂而落寞。 恍惚间，她好像看见五年前那个跌坐在街边的少年。 初秋深夜，街灯昏黄。 少年意识不清，衬衫凌乱，被一个男人粗鲁的拽着衣领。对方嘴里骂着难听的话，威胁他乖乖回去，别不识抬举。 刚才还在感叹少年外貌出众的室友许安歌此刻却拽了拽苏岚音的袖子怕她冲动。 苏岚音本不想多管闲事，可脚步却鬼使神差地停住了。 或许是少年摇摇欲坠的身影太过刺眼，又或许是那人嚣张的威胁让她莫名恼火。总之，她也不知道自己当时哪来的勇气，等她回过神的时候，脚步已经不受控制的折返。 “喂！你没看他都这样了，你再带他回去怕是要喝死人的！” 男人动作一滞，瞪着苏岚音脸色阴晴不定。 苏岚音的声音吸引了几个路人的目光。于是她走近两步乘胜追击：“这么多人看着，真闹大了，你口中那位大人物怕是也兜不住吧？” 男人最终悻悻离去，而江奕辰也在那一刻倒地不省人事。 后来，救护车的红灯在夜色里闪烁，刺耳的鸣笛声里，命运无声的将他们紧紧拴在一起。 那是他们的第二次见面。 - 可惜暴雨天没什么人出门，没人看见炙手可热的男演员此刻被淋成落汤鸡一脸颓意地靠在电梯厢里。 即使理智告诉他苏岚音的话很可能是赌气故意说的，但那个轻佻市侩的语气和眼神，依旧像毒蛇一样钻进他心里，啃噬着他赖以生存的回忆。 开门，关门，换鞋，丢手机一气呵成，江奕辰第一时间走进浴室，他现在的忙碌程度不允许他浑身雨水的颓废一晚再发个烧。 拧开最大的水流，任由热水冲去满身的雨水和那股挥之不去的烦躁。 等他擦着头发走出来，沙发上的手机正闪着来电页面。他走到沙发拿起手机。 刚接通乔望的质问就传来：“你总算接电话了！你今天是去录那个《你听我辩》的节目了吗？” 他摁下免提，把手机扔在沙发上，擦着头发随意“嗯”了一声。 “怎么回事，怎么不跟我说就自己接工作呢？” “何导节目临时缺嘉宾，我去帮个忙而已。”江奕辰的语气没什么波澜。 “帮忙你也要跟我说一声啊，要不我这边怎么......” 说了让你帮她躲我？ 江奕辰不耐烦地打断乔望的话：“友情出场，不签合同也不打算收钱，不用告诉你吧。” 乔望莫名其妙：“干什么？你做慈善啊？” “我乐意。” 头发被擦到半干，江奕辰拿着手机走到岛台放下手机去倒水，镇定又随意地摊牌。 “她要躲我我配合了，她要装不熟我也装了，怎么，还不满意啊？她跟你告状了？” 乔望愣了一下，“你什么时候知道......” 乔望想签苏岚音的时候找过江奕辰，结果被江奕辰好一顿呲。所以签约之后他就一直没有告诉江奕辰。 江奕辰知道苏岚音进圈后问过乔望，但乔望打死不承认，只说是另一个经纪人签了她。直到前段时间，江奕辰无意间在乔望手机的行程提醒上看见她的名字。 这事儿他没跟乔望提过，左右已经是无法更改的事实了。知道了是乔望他反而安心，好歹乔望是自己人，总不会给她安排什么恶心的事。 江奕辰没回答，乔望就继续说：“哎，岚音说你们有仇，八卦一下，什么仇啊？” 江奕辰被水呛了一下：“咳......她说我们有仇？？” “对啊，还说是老死不相往来那种。没有吗？” 江奕辰握着杯子的手泛起青筋，一字一顿的说：“确实有仇，很深的仇......” 第4章 第 4 章 后悔吗？ 很久之前苏岚音就问过自己这个问题，但没有什么意义。 后悔也没用。 时光无法倒回，碎掉的梦也无法拼回原样。有些路踏上了，就只能往前走。 直到人走远了，车子重新启动汇入主路。 车内安静了一会儿，林曼瑶回过头，眼里闪烁着按耐不住的好奇。 “岚音姐......”她拖长了语调，带着点小心翼翼的试探：“你跟江老师什么情况啊？” 思绪比目光回笼的更慢，但她的嘴巴显然清楚该说什么：“没什么情况，旧识而已。” 林曼瑶可不觉得刚才那个气氛只是认识而已，不过当事人不说，她作为助理自然不会多问。 她识趣地“哦”了一声，但八卦之火显然没有完全熄灭，又小声追问：“那......你以前是跳舞剧的吗？都没听你说过呢，好厉害。” “嗯，以前学舞剧，不过因为一点原因从团里出来了。梦都碎了也没什么好提的。”苏岚音闭上眼，将头靠在冰凉的车窗玻璃上，语气很淡，淡的好像在说别人的事。 连续两个问题碰了软钉子，林曼瑶终于彻底安静下来，缩回副驾驶刷起了手机。 苏岚音闭着眼睛好一会儿才重新睁眼，拿起手机打算给情绪找个出口。 打开聊天对话框。 苏岚音：【我今天遇见他了。】 对面几乎秒回。 许安歌：【谁？江奕辰？】 苏岚音：【......】 苏岚音：【你怎么猜得这么快。】 许安歌，她的大学室友兼最好的朋友，也是唯一一个完整见证过她和江奕辰那段感情的人。 许安歌：【能让你说这种话的只有他。】 许安歌：【怎么了？乔望不是说会尽力不让你们遇上吗？】 苏岚音指尖飞快的点击着屏幕把今天发生的事告诉许安歌，又把乔望接电话的反应描述了一下。 苏岚音：【听乔哥的反应好像也不知道这件事，可能中间出了什么差错吧。】 许安歌：【没事，遇上就遇上了，反正你也放不下，可以开始走破镜重圆剧情了/坏笑.jpg】 苏岚音差点跳起来。 苏岚音：【什么玩意儿，你瞎说什么呢！】 许安歌：【我可没瞎说，不是放不下你送人回家干什么？】 苏岚音啃手指。 苏岚音：【......雨下太大了顺路稍一段而已。】 许安歌：【顺路？上个月那个小鲜肉跟你说顺路你怎么没带上？】 许安歌：【这话也就骗骗你自己。】 苏岚音愤然按灭了屏幕，将手机反扣在腿上。 这家伙现在真是无法无天！ - 半小时后，车子在熟悉的居民楼下停稳。苏岚音拖着疲惫的身体上楼。 进门的时候，柳素清又在捯饬小糕点，一手的粉面，身上也沾了点。 苏岚音放下包走到她身后，毫不嫌弃的抱住柳素清，将脸埋进她的颈窝里，像是在汲取能量。 柳素清想拍拍女儿的脑袋，又想起手上不干净，只好侧头用脸颊蹭了蹭她的头发：“怎么了这是？今天的录制不顺利？” “没有，只是有点累。”苏岚音抬头，下巴搁在柳素清肩膀上，目光落在那些精致的小糕点上，“说真的，妈，你开一家糕点店吧，刚好继承姥姥的衣钵，不然这手艺实在浪费。” 苏岚音的姥姥厨艺极好，年轻时在镇上开的饭店是出了名的受欢迎，苏岚音小时候总爱去店里蹭吃。后来她去上学，柳素清没事就去店里帮忙，也跟着学到了不少，甚至还自己又发展了糕点的成长线。 苏岚音就不行了，学舞之后天天都要控制饭量，更别说做饭了。 柳素清点了点苏岚音的额头，留下一个浅浅的指印：“瞎说什么呢，你姥姥那时候开的是饭店，我这是糕点。” 苏岚音撇了撇嘴：“反正都是吃的嘛，重点是开店。你开家店，我就给你打工。” 柳素清无奈笑了一声：“还是工作不顺心，你啊。” 门口传来钥匙转动的声音，是苏志杰下班回来了。柳素清带着笑意对自己丈夫告状，“你女儿又说要让我开店给我打工呢。” 苏志杰换了鞋走进屋，半开玩笑地说：“你不想干就不干了，我又不是养不起你，给你妈找什么事儿？” 苏岚音不满意了：“什么叫给我妈找事儿啊？！” “你妈在家没事捯饬着玩玩就行了，你让她开个店多累啊。” 苏岚音一脸无语，柳素清倒是笑得很甜蜜：“还是你爸了解我。好了好了不贫了，都饿了吧，我去做饭。” 苏志杰熟练地挽起袖子走向厨房帮忙。 看着厨房里早已配合默契的父母，苏岚音觉得被攥了一天的心脏这会儿才总算能喘口气。 还好，她有一个爱她的妈妈，和爱妈妈的爸爸。 无论是当初报考了一个他们完全不了解的专业，还是后来忽然放弃舞台进了娱乐圈，他们都努力给了她最大范围的理解。 如果没有他们，她大概早就撑不住了。 苏岚音伸了个懒腰回屋换衣服。 这是她这一个多月来第一次休息，苏岚音非常珍惜的吃吃喝喝睡睡。除了每晚固定的基本功训练之外，什么也不干。 放假第三天。 睡前，她坐在床上一边压腿一边无聊的刷手机，屏幕上方忽然弹出几条消息提醒。 苏岚音点开，是大学室友的姐妹群。 周思予：【我真的受不了了，哪个小鬼能行行好把赵沝欣给收了去，我实在不想看见她了。】 周思予：【自从《雾霭织羽》定了她主舞之后，她鼻孔都快翻到天上去了。】 许安歌：【是岚音之前参与策划的那部舞剧吗？让她主演？】 许安歌：【她那样的怕是小鬼都降不住，至少得是黑白无常级别的。】 周思予：【是啊，岚音不在了，就是她称霸王了呗。我承认，舞技她是有的，但是人品太差了点，从在校舞蹈队那会儿就总是找岚音麻烦，现在岚音走了，又开始盯上我了。】 周思予：【以前好歹还有她和晓秋陪着一起，现在她们两个都跑到娱乐圈去了，就剩我一个人还在承受那个女人的荼毒/崩溃.jpg】 周思予：【话说晓秋干啥去了，怎么不出来？@林晓秋】 苏岚音：【这么一想我离开剧院还是有一个好处的。】 苏岚音：【@周思予辛苦你了。】 苏岚音发了一个猫猫摸头的表情包。 许安歌：【我们家晓秋现在可是人气超高的甜美爱豆好嘛，忙得很。话说咱们这几个人现在就晓秋混的最好了。】 许安歌：【@周思予你不是说你也不比她差吗，你努把力干掉她啊！】 周思予：【我倒是想啊，副院直接定了她主演，连陈老师都说不上话了。】 周思予：【我都怀疑副院是不是跟她有一腿了。】 周思予：【不是我造谣啊，我真觉得副院每次看赵孖欣的眼神怪怪的，就算没有一腿也是想要有一腿了。】 许安歌：【不至于吧，她那种傲慢的性子会做这种事？】 周思予：【真说不准，你忘了，在学校的时候这女人为了打败岚音都快魔怔了。偷舞鞋毁服装什么没干过。】 许安歌：【还好岚音现在跟她也不是一个圈的了。】 许安歌：【@苏岚音怎么样，赶紧拿个金澜影后给她看看。】 苏岚音：【？？】 苏岚音：【金澜影后没有，JLD影后快拿到了。】 许安歌：【什么玩意儿？】 苏岚音：【家里蹲啊，我已经在家躺三天了。】 苏岚音：【这两天没工作。】 许安歌：【那你岂不是天天在家吃阿姨做的饭？提醒你一句，注意体重/狗头.jpg】 许安歌这么一说，苏岚音心理咯噔一下。她在家这两天确实放松得很，除了技术训练之外什么也没干。 苏岚音赶紧爬下床，上称。 柳素清的厨艺和她做点心的手艺一样好。在这样的环境下，苏岚音的控制体重大业从小就比别人更需要毅力。 放纵的代价就是三天胖了三斤，吓得她第二天就起个大早去晨跑。 这要是放在以前练舞的时候...... 呼吸随着步伐乱了几分，苏岚音强迫自己收回思绪。 自从进了娱乐圈之后，她想起从前的次数确实少了一些，最近忙起来之后更是没工夫想，就连失眠都因为太累而离开了她。 只是有时候会觉得，心里好像又空了一块。 围着小区又跑了两圈，苏岚音满头大汗地回家。 柳素清正对着电视上的教学视频练瑜伽，手机放在一旁的垫子上开着免提在跟谁通话。 “可不是嘛，当初多好的两个孩子，你说现在.....” 随着瑜伽动作向后仰头，柳素清正好看见玄关处弯腰换鞋的女儿，吓得闷哼一声直起腰，手忙脚乱地去够手机挂电话。再抬头时脸上挂上有些刻意的笑容：“跑完步啦？快去冲个澡吧，我给你煮了粥，快去吃点吧。” 苏岚音走到餐桌前倒了杯水，咕咚咕咚喝了几口，随口问道：“谁啊？” “嗨，就是你那个谁......远房小姨。”柳素清心虚地笑了两声。 “.......” 柳素清向来是个不会撒谎的人，苏岚音看了柳素清一眼，她就招了。 “好吧是你徐阿姨。” 苏岚音顿了一下，低头笑了笑：“徐阿姨就徐阿姨嘛，你这有什么好瞒的？难道我跟她儿子分手了就连你们也要跟着断绝往来？” 柳素清仔细观察了一下，确定女儿没什么异常这才松了一口气，去厨房盛粥。 “我这还不是怕你心里还别扭嘛！” “你想多了，”苏岚音垂眼看向手中的杯子，带着创可贴的食指摩挲着杯口，“我前两天录节目还遇见他了呢。” 柳素清端着碗走出来，听见女儿的话眸光一亮，来了兴趣：“真的啊？你们两录什么节目啊？那孩子现在怎么样？我最近正追他的新剧呢，真是越来越帅了！” 苏岚音接过碗在餐桌前坐下，随意搅合着碗里的瘦肉粥，耐着性子一一回答：“真的，录语言类的节目，他怎么样你直接问徐阿姨不是更好，我跟他都多久没联系了。” 柳素清也拉开椅子坐下，努了努嘴：“还说呢，自从你俩分手之后，我跟你徐阿姨聊天都不知道聊什么了。” “是我们分手又不是你们分手，”苏岚音语气颇为无奈，“再说难道你们聊天的主题全是我们啊？” 柳素清认真的回想了一下，诚实回答：“也不全是，大概80%。” 苏岚音：“......” “刚才她还在念叨呢，说好久都没见你了，不知道以后还有没有机会一起吃饭。” 碗里的瘦肉粥被熬得黏黏糊糊冒着淡淡的肉香。 苏岚音舀了一勺粥放进嘴巴里，软糯的米粒附在舌尖上，忽然尝不出任何味道。 徐秀莲是典型的心软又爱唠叨的家长，待她一直像亲生女儿一样，更别提知道她和江奕辰在一起之后。 她毕业忙碌那段时间徐秀莲给她送东西的次数一点不比柳素清少。 可是分手后，她因为怕尴尬也怕提到那个人，就狠心避开了所有会见到叔叔阿姨的场合。 苏岚音胡乱吞咽着嘴里的粥，努力让声音保持平稳：“怎么会没有机会，下次你们见面时叫上我不就好了。” “叫你？照你这个发展趋势，很快就要像江奕辰那小子一样忙了吧？你徐阿姨现在连自己儿子都半年多没见上了。”柳素清站起来想走，忽然想起什么又停下脚步，“诶，干脆就趁你在家这几天吃顿饭不就好了！你什么时候走？” “后天。” “那就明天一起吃饭，刚好是周六！” 苏岚音想了想，还是答应了：“那定晚上吧，白天我要搬家，房子找好了。” 早上跑步的时候乔望打来电话说找好了房子，本来说让她今天先去看看环境，苏岚音拒绝了。她相信乔望的眼光，没必要再跑一趟，收拾好东西明天直接搬进去就好了。 新房子是拎包入住的大公寓，所以苏岚音只需要收拾一些自用的衣物、床品和日用品就可以了。 收拾出三个行李箱和两个大箱子，第二天上午乔望空着肚子过来接苏岚音，然后就被柳素清热情的投喂了早餐。 放好行李坐上车，乔望打了个嗝。 苏岚音一眼瞟见中控台放了一个面包，无语的看着乔望：“你这是故意没吃早餐吧？” “面包哪有阿姨做的饭好吃。”乔望对着后视镜咧嘴一笑，启动车子。 车子开出小区没多久，乔望清了清嗓子开始说正事：“对了，上次你去试镜的那个电影的女二没谈下来，”乔望说到这气的锤了一下方向盘，“妈的，合同都快签了，结果忽然进来一个带资的把你给顶了。” 苏岚音滑动手机屏幕的手指顿了一下，无所谓道：“没就没了呗。我是去拿钱的人家是去送钱的，是我我也选带资的。” 乔望又看了一眼后视镜：“你就一点不生气吗？” 乔望带过不少艺人，苏岚音这种“佛系”到无欲无求的心态还真是独一份。乔望总觉得苏岚音这个心态很好，但是又不太好，就好像她根本不在乎自己演艺之路的发展。 “有什么好生气的，被抢走只能说明本来就不属于我。”苏岚音的语气听起来毫不在意。 再说这种情况生气也没用，总不能去跟剧组吵一架。这个没有了再去找下一个就是了。 可能心里也有一点失落，但苏岚音确实不太在意这些。 她大多时候都是乔望谈了什么工作她就接什么工作，接了就把工作尽力完成。至于这个项目能带来多少名利，对她的发展来说是好是坏她无所谓。 乔望拿她没办法，轻叹一声没再说话。 新房子距离不算近，开了将近一个小时才到。 车子逐渐减速转向辅路，苏岚音坐在车上打量着小区。 入口是一座造型独特的中央喷泉，一路两旁都是精心修剪过的绿植，进门还要做登记，看起来是个高档小区。 苏岚音目光移到门口那块大理石标牌上。 “云栖雅苑.....”苏岚音轻声念了一遍，这个名字好像在哪听过。 乔望将车停在一幢楼下，介绍着：“这里虽然贵了点，但是环境不错地理位置也方便，而且物业管理严格不会混进狗仔或者私生，挺多艺人都住在这的。” 那大概是从谁那听到过吧，她没再纠结。 苏岚音推着一个行李箱上面放一个箱子，乔望推着两个行李箱上面放一个箱子，两个人一趟就拿完了所有的东西。 乔望按下21层的按钮，电梯关门上行。 “这里一层只有三户，隔音效果也很好基本不会吵，小区里设施都很全，大门口经过的那栋楼下面有个小超市，隔壁那栋楼的二楼有个健身房，**什么的都做的比较好。还有球场......” 苏岚音打断他：“你不是刚找的房子吗，怎么对这这么熟？” 乔望僵了一下，干咳一声：“我带过住在这的艺人，当然就熟悉些。” 好吧，合理。 苏岚音没再说什么。 房子确实如乔望所说，装修精致，现代简约风格，宽大的落地窗让整个客厅光线充足，视野开阔。苏岚音里外看了看，基本满意。 乔望把换门锁密码的方法告诉苏岚音，又交代了几句明天的工作安排，便匆匆离开了。 苏岚音在屋里四处看了看便开始了打扫工作。 好在家具落灰情况不严重，看起来有定时安排人来清洁的样子。不过即使如此，等苏岚音打扫干净又归置好自己的东西时也累的不行，直接蜷在沙发上睡着了。 可能是因为换了新环境，她这一觉睡得并不踏实。 苏岚音醒来后茫然的盯着陌生的天花板，花了好一会儿才从这种静悄悄的好像被全世界抛弃的氛围中回过神。 她摸索着找到手机看了眼时间，已经是下午三点半了。肚子也开始表达抗议，早上吃的那点饭早就消耗没了。 苏岚音决定先回父母家吃点东西垫垫，晚上再跟柳素清一起去赴约。 第5章 第 5 章 下午4点，杂志拍摄现场。 江奕辰扯着紧绷的领带重重吐了口气。 这已经是他今天的第五套造型了。从早上10点进棚开始到现在，除了午饭20分钟之外没停过。江奕辰的脸上已经有了些疲态，笑容都开始勉强。 摄影师试着拍了几张不太满意，又招呼化妆师补妆。 化妆室一边补妆一边搭话：“江老师今天看起来状态不太好啊？” 江奕辰低低应了一声：“嗯。” 他这几天一直没休息好。 行程太挤每天都忙到很晚，可偏偏越累脑子就越乱，一到关灯睡觉的时候录制那天的画面就不断重现。没办法他就只能抓紧每次转场的时间休息。 补妆结束，江奕辰打起精神再次进入拍摄状态。 一个多小时后，摄影师终于放下镜头：“好，结束。江老师辛苦了。” 即将下班的愉快瞬间让棚里气氛轻松不少。 江奕辰点头致谢，快步回到化妆间换衣服。 出来的时候沈纪霖将手里的外套、手机和车钥匙都交给江奕辰，还不忘交代：“江哥，明天早上八点有个商务......” “我知道，你回去吧，明天准时来接就行了。” 江奕辰摆摆手打断沈纪霖的话，径直走向停车场。 五分钟后，车子快速驶出地下停车场 天边的最后一抹红正渐渐淡去，江奕辰看了一眼腕表，五点四十五。 超负荷的身体链接着脑神经流向太阳穴突突直跳。 本来他这样的状态是不适合独自开车的，但前几天他母亲徐秀莲女士还在给他打电话抱怨已经半年多没见儿子了。 他对着行程挑来挑去只能选择在今天努力压缩工作时间好早点下班和父母吃顿饭。 因为不确定时间，他没有提前跟徐秀莲打招呼，不知道赶不赶的上饭点。 江奕辰猛踩一脚油门。 车子打着转向开进小区，江奕辰降下车窗，初秋的风灌进来，带着桂花将开未开的香气。 肺里的浊气好像散了些。 江奕辰刚把车子停在单元楼门口熄火，就看见自己的母亲从楼里走出来。 徐秀莲穿了一件墨绿色旗袍，头发盘得很精致，手上还掂着一个礼品袋。显然是要去见什么重要的人。 “啪”的一声，车灯打在徐秀莲身上，在看清车牌的瞬间，徐秀莲的表情僵住了。 她抬脚就想走，然而已经来不及了。 江奕辰走近。 “妈。”疲惫加上许久未开口，他的声音有些沙哑，清了清嗓子再次开口：“你这是要去哪？” 徐秀莲的手攥紧礼品袋子：“就......就去前面那个鸢华宴吃饭，见个老朋友。”她目光扫过江奕辰的脸，眉头立刻皱起来：“怎么脸色这么差？你要是忙也不用勉强挤出时间回来的，好好休息更重要。” 江奕辰紧盯着母亲，没有错过她眼里一闪而过的躲闪。 “老朋友？哪个老朋友？” 徐秀莲慈爱地伸手替他整理衣领，“领子都歪了。你吃饭了没？冰箱里有......” “妈！” 徐秀莲吓了一跳，拍了江奕辰肩膀一下，“你喊什么！柳阿姨，跟你柳阿姨吃饭，行了吧！” 江奕辰没说话。 他太了解他母亲了，她每次有所隐瞒的时候都会不自觉提高声音来增加可信度，就像现在。 还有那个礼品袋，上面印着“Petit Plaisir”，那是苏岚音以前最喜欢的一家甜品店。 不知名的情绪席卷上来。 江奕辰后退了一步，哑着声音说：“那你去吧，替我跟柳阿姨问好。我先回去了。” 他头也不回的上了车，驶离小区。 - 鸢华宴主要做的是本地私房菜，很受附近的居民欢迎，苏岚音第一次来这吃饭就是徐秀莲让江奕辰带她来的。 苏岚音坐在包间的椅子上手指扣着桌边，心里七上八下的。 她实在太久没见徐阿姨了，都不知道该用什么态度相处了。 回忆着从前和徐阿姨相处的方式，苏岚音在心里排练。 徐阿姨，好久不见。 是不是生分了点？ 徐阿姨，终于见到您了，我可想死您了，您最近身体怎么样啊？ 是不是有点假了？ 要不还是随意点吧。 徐阿姨，您还记得当年大老远去剧组送避孕套的事吗？ 啊呸。 想什么玩意儿呢。 苏岚音思绪飘到这的时候差点想把自己脑神经给拔了。 这件事同样发生在探班的时候。 那天苏岚音休息去剧组找江奕辰，却在片场外的粉丝堆里看见了徐秀莲。 两人对上视线，徐秀莲拉着苏岚音神神秘秘地走到角落把袋子交给她：“我说这小子怎么让我给他送东西呢，感情是你过来了。那你把这个给他带进去吧。” 苏岚音还没捋明白二者的关系，徐秀莲又拍拍她的肩膀继续交代：“那小子要是欺负你你就跟我说！” 苏岚音一头雾水的送走了徐秀莲，然后打开手里的袋子，就看见里面有一本剧本、一件衬衣和一小盒安全套。 苏岚音整个人原地沸腾了。 等到江奕辰休息的时候一问才知道，是剧组因为天气原因临时调戏，结果江奕辰那几集的剧本上次转场的时候不小心带回家了，时间紧急他只好拜托徐秀莲帮忙送过来。 没想到徐秀莲不仅看了里面的东西，还把整个袋子都送了过来。 后来江奕辰下了戏，指着自家母亲让他收敛的消息表示不能白背了这个锅。 理所当然的，苏岚音当晚没能回家。 “岚音，岚音？你怎么了？” 苏岚音被母亲的声音拉回神，忙摇头：“没，没什么。” 柳素清还想说什么，包厢的门忽然被打开，徐秀莲从外面走进来。 苏岚音纠结的打招呼方案一个没用上，因为徐秀莲一进来就眼泪汪汪的抱住了苏岚音：“哎呀岚音啊，我可算又见着你了！你看看你，怎么比那时候还瘦了！” 可能是被徐秀莲的情绪感染了，苏岚音的眼眶也有点红，她压了压发哽的喉咙，“没办法，为了上镜嘛。” “对，我听你妈妈说你也进了娱乐圈，发展还行吗？那个圈子里水深，你可千万保护好自己啊！” “阿姨你放心，我签的经纪人挺好的，没有那些乱七八糟的事儿。” “那就好那就好。” 徐秀莲拉着苏岚音的手坐下，点好菜之后又絮叨好一会儿，才忽然想起自己带的东西。 “对了，你看我这记性。我给你带了这个，”徐秀莲把袋子里的小蛋糕拿出来，“你肯定很久没吃了吧？我记得奕辰说你最喜欢这家……” 端着小蛋糕的手定在半空，徐秀莲的脸色变得有些尴尬，小心翼翼地看了苏岚音一眼。 这一眼看的苏岚音心口有些发酸，她连忙笑着接过小蛋糕：“没事的阿姨，都过去这么久了早就放下了。我好久都没吃这家店的甜品了，谢谢阿姨。” “既然放下了，不介意我一起吃顿饭吧？” 一个不该出现在这里的声音响起，三人齐刷刷望向门口，苏岚音快速收回目光，徐秀莲一脸诧异：“奕辰？你不是回家了吗？” 江奕辰面色坦然的走到苏岚音对面坐下，嘴角微微扬起，只是那笑意未达眼底：“听说这里有一场难得的老友聚会。好歹我也是主角之一，不来岂不是可惜？” 徐秀莲一巴掌拍在江奕辰的背上：“你这小子说什么呢！” 这一巴掌有点力度，江奕辰疼的眉毛一抽，挺了挺背。 柳素清只好在一旁打圆场：“没事没事，来了正好呢，我也好久没见奕辰了是吧，又帅了。” “阿姨您也还是这么年轻。” “哎呦喂，小辰倒是比以前会说话了，看在这是在娱乐圈里磨练出来了啊。” 那三人聊得越来越热闹，倒是苏岚音自己瞪着面前的小蛋糕，看起来格格不入。 上一次见面节目上就怼得不欢而散，后来在车上又说了那些话。结果今天就跟双方家长坐在一个桌子上吃起饭了。 这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发展？ 还有，这三个人倒是越聊越火热，今天这顿饭到底是来见谁的？ 柳素清不是说他们母子已经半年多没见了吗？怎么她一来就见上了，是她上当了还是今天不宜出门？ 苏岚音咬着小勺磨牙，心里一团麻线捋不着头。 留意到苏岚音的情绪不高，徐秀莲转移话题招呼大家吃饭：“岚音你快尝尝这个，他们家的新菜品，可好吃了。” 苏岚音顺从的吃了几口就没什么胃口了，她冲徐秀莲笑笑：“阿姨你们先吃，我去趟洗手间。” 望着苏岚音走出包间的背影，江奕辰竟然有些恶劣的觉得自己还能影响到她的情绪，即使是让她烦躁都觉得满足。 门关上的瞬间，徐秀莲转头质问江奕辰：“你跟踪我？” 江奕辰反击：“你骗我说只有柳阿姨。” 柳素清反问：“你妈妈为什么骗你你不知道吗？” 徐秀莲立刻接话：“就是！你自己把媳妇搞丢了怪的了谁？！” 江奕辰哑口无言。 江奕辰一开始确实没想来的，他知道苏岚音大概不想见他，毕竟一直花了那么多心思躲着自己。 只是车子开出小区他忽然发现，他想知道苏岚音还喜欢吃那家店的甜品吗？她还会对徐秀莲像以前一样笑吗？她吃饭的时候会不会想起五年前他在这第一次和她吃饭的场景？ 他发了疯的想知道。 柳素清叹了口气问：“小辰啊，你们当初到底为什么分手啊？” 江奕辰没有回答柳素清的问题，沉默了两秒问：“她为什么会离开剧团？” 柳素清摇头：“她一直不肯告诉我们，只说是自己跳腻了不想跳了。但怎么可能呢，她这么热爱舞剧。” “那……” 江奕辰还想说什么，门把手被转动，他就停下了。 苏岚音走进包间，敏锐的察觉到气氛不对。 柳素清仰着头扣自己脖子上那颗小痣。 徐秀莲一勺一勺的喝着碗里已经见底的汤。 只有江奕辰还算正常，但那一口菜他也已经嚼了四十多下了。 苏岚音默默坐下，也没说话。 包间里诡异的安静了一会儿，最后是徐秀莲先打破的沉默。她主动往苏岚音碗里夹菜，问他们一起录制的节目叫什么名字什么时候播。 苏岚音差点就要说出来了，忽然想起跟江奕辰在节目上互呛的那些话。 算了，还是别让两位家长听到的好。 “还不确定，挺无聊的节目，没什么好看的。” 江奕辰盯了苏岚音一会儿，放下筷子倏地开口：“确实没什么意思，不过等我们拍了新剧倒是可以看看。” 苏岚音抬头，眼里带着惊疑，这是她今晚第一次和他对视：“什么新剧？我们是谁们？” “我们当然是你、和、我。”江奕辰一字一顿的说。 然后又回到正常的语速：“一个不错的剧本，你演剧院女首席，我演一个落魄小演员，大概已经签了。” 什么女首席小演员，这本子也太有针对性了吧！ 苏岚音咬牙：“不可能，我不会接的！” 江奕辰盯着苏岚音步步紧逼：“为什么不接？你来当演员不就是图挣钱多吗？” “为什么要接？我连本子都没看过。” “没看过为什么就说不接？因为剧本还是因为人？” “......” 苏岚音实在没想到她随口胡诌的一句话会被江奕辰拿来堵嘴。 她不想再待下去了。 苏岚音脸色泛白地站起来，椅子划过地板发出刺耳的声音。 “我还有事先走了。” “岚音！”徐秀莲慌忙起身想叫住人，可苏岚音一步也没停。 她转过头狠狠瞪了一眼儿子，“满意了？我们约好的叙旧局你非得横插一脚，就为了把人气跑吗？” 第6章 第 6 章 晚上七点，正是肥肉厚酒传杯送盏的好时间。 鸢华宴门前的这条街开了许多饭店，每到饭点都很热闹，大多数小店坐不下多少客人，沿街又摆了不少桌椅，占了半条人行道。 闹哄哄的街上，一个年轻女人沿着路肩低头往前走，裹紧的驼色风衣将她的脸遮了大半。 一辆银灰色沃尔沃跟上来，鸣笛。 苏岚音吓了一跳，侧头看清车上的人后面无表情地加快步伐。 江奕辰在驾驶位上喊：“上车！这离你家这么远，难道你要走回去吗？！” 苏岚音：“我打的。” 江奕辰：“这么晚了独自上陌生人的车？你有点女明星的意识行吗。” 苏岚音：“您多虑了。我还没火到江老师这个程度，没人认得出来。” 话虽这么说，但苏岚音还是有点虚的。 刚才出来的急，口罩忘在餐厅了，墨镜倒是在包里，可这个时候拿出来也太没气势了。 苏岚音只能硬着头皮走。 偏偏走在前面的两个妹子已经回头看了苏岚音好几眼了，她又默默低下头用手挡了半张脸。 “我帮你试试，”车里那个人显然不想放过她，张嘴就喊：“苏岚……” 苏岚音惊的脚尖一垫拉车门配合一个燕式起跳窜上了车，吓得江奕辰猛踩了一下刹车：“这么利索？” 刚才没来得及递的眼刀现在送给了江奕辰，苏岚音系上安全带转头望着窗外不理他。 大约是对自己刚才把人气跑的行为有些理亏，江奕辰没再说话安静开车。 苏岚音静坐了一会儿，忍不住侧头去看江奕辰。 重逢之后她发现自己已经完全看不懂江奕辰了，从前虽然他也有很多事会藏心里，但对她的想法基本都会直接表达出来。 想见她、想让她去探班、或者想做些别的什么。 江奕辰从来没让她费劲去猜过，所以她也从来没有思考过这个人的底层逻辑。 导致现在她竟然完全不知道江奕辰到底想干什么。 刚才出了餐厅之后她给乔望打电话问那个剧本的事，结果乔望根本就不知道，他还特意去翻了一遍邮箱也没有找到江奕辰说的那个奇怪的剧本。 苏岚音冷静下来才意识到自己被骗了。 她竟然被这家伙给骗了！ 苏岚音以为经过几年沉淀自己已经足够冷静理智了，结果今天竟然被这个人几句话就骗的落荒而逃。 太丢脸了。 车子开到红灯路口停下来，江奕辰对上苏岚音窥察的目光豪不羞怯：“怎么，被我迷得无法自拔了？” 苏岚音白了他一眼坐直身体，试图让自己的气场更强一点：“我问了我经纪人根本就没有你说的那个什么破剧本！” 江奕辰一点也没有骗人的惭愧，恬不知耻地说：“谁让你先说无聊的，这就是在贬低我的眼光。” 苏岚音扁了扁嘴靠回椅背上：“本来就无聊，而且总不能让我妈他们看我们两个在节目上吵架吧。” “那算吵架吗？”车子再次启动，江奕辰目不转睛地望着前面，口中揶揄着：“苏老师不是说‘节目效果’吗？还是你有什么夹带私货？” “......” 才见了两面她怎么就给自己埋了这么多雷？ 苏岚音不甘示弱地回嘴：“你才是夹带私货吧！说什么我以前做过。” “你没有吗？” 苏岚音被噎了一下。 “好歹我们也算是和平分手吧？” 车子在小道上猛刹了一下，江奕辰瞪着苏岚音：“你对和平这两个字有什么误解？” 不算吗？ 虽然过程不是很愉快但最后他也同意了啊！ 猛地又想起那双盈着水光泛红的桃花眼，苏岚音有点心虚，瞪回去：“看什么看，开你的车！” 江奕辰扁了扁嘴没跟她继续争论，沃尔沃再次启动。 苏岚音转头看向窗外，对自己总是莫名泛起的愧疚有些懊恼。 她从前一直是一个及时行乐的人。人生很短，要为自己活着，要快乐。不管以后如何，当下做出不后悔的决定就行。 正是因为这样，当初明明知道江奕辰会越来越红，知道两个人大概率会有分手这一天，她也还是选择了和他在一起。因为觉得，就算只有一年、一个月、一天，也都是他们的回忆。 所以分手的时候她其实想的很开。 虽然她也难过了很久，但在当时的情况下，这个结果是必然的。 车子转进小区，江奕辰在一旁说到了。 苏岚音回过神来，看着今天早上才第一次见的小区场景，愣了一会儿神才想起来，刚才上车之后，她好像从头到尾没说过自己住哪吧？ 这家伙是怎么知道的？！ 苏岚音倏地转头：“我没说过我家住哪吧？” 江奕辰正熄火的动作僵了一瞬才接上：“你是没说，我也没说要送你回家啊。到我家了，你下车。” “......” 他说什么？ 他家？ 住这儿？？ 他怎么可能住这儿？！ 江奕辰已经下了车，敲了敲车前盖。 苏岚音恍恍惚惚地下车跟着走。 走在前面的江奕辰忽然停下脚步回头：“怎么，你打算跟着我回家吗？难道你对我还余情未了？” “余你个头！”苏岚音气得骂了一句，也没忘记演戏，转身朝反方向走去。 不知不觉走到小区门口，苏岚音看着那块大理石标牌，嘴里又念叨了两遍“云栖雅苑”，这才猛然想起到底是哪里熟悉。 上次下雨天送他回来时，他报的地址好像就是这个小区名字，还有开门下车的时候，她好像隐约看见了半块标牌。 好吧，他确实住这儿。 可是他这个把车开回自己家就不管她的行为也太恶劣了吧？ 站在拐角处确定江奕辰已经上楼，苏岚音才气呼呼的走向隔壁栋。 输入密码打开门，苏岚音回房间换衣服，同时给许安歌打电话。 等她换好衣服，电话刚好接通。苏岚音拿起手机就开始输出：“歌歌我跟你说，我真是太倒霉了，本来以为搬了个满意的新家没想到竟然搬进了狼窝！” “什么老挝？”电话那头的声音明显有些心不在焉，还有不断传来的键盘敲击的声音。 许安歌居然没有跟她争辩“歌歌”这个称呼？ 苏岚音走到客厅坐下，看了一眼时间，已经快八点了。怪不得，这是许安歌惯常的码字时间。 她们宿舍四个人，三个都是舞剧专业，只有许安歌读的是文学艺术专业，不过她显然对创作狗血故事更感兴趣。许安歌大四开始兼职写作，终于在去年正式辞职，成为了一名全职网文写手。 大学时，她就喜欢到处听八卦，倒也不会乱传，只是全部都记在她的小本本上，美其名曰收集素材。 苏岚音就不止一次的进过她的素材库。 想起中午看见许安歌那条“每天一睁眼就倒欠几千字”的朋友圈，苏岚音问：“今天的任务还没完成？” 键盘的敲击声停下，许安歌的声音明显离电话近了些：“是啊，我又卡文了，卡卡卡……卡皮吧啦～” 苏岚音被她略带崩溃的歌声给逗笑了：“看你这样子离精神失常不远了。” “已经失常了！算了不说我了，你刚才说谁要去老挝？” 苏岚音哭笑不得地说：“没人要去老挝。你这个样子有时间听吗？” “如果是你和那位的事情我就有时间听。” “......” 苏岚音有一句骂人的话很想讲，但讲不出来，因为她要吐槽的事确实跟那位有关。 算了，吐槽重要，这些事她只有许安歌可以讲，不吐出来她会憋坏的。 于是她竹筒倒豆子似的把今晚的事说了一通，怨怪道：“你说他这人是不是太过分了，居然把我放在小区楼下就不管了？！” “可是你就住在这个小区啊。” “但是他不知道啊！在不知道的情况下还把我就这么放在一个陌生的地方，不是更过分吗？” “说的也是。”许安歌短暂的同意了一下，又说，“不过啊岚音，前男友没有送你回家这件事真的值得那么生气吗？” 苏岚音像是被问住了，顿了一顿才继续说：“当然，你没听说看一个男人对待前任的态度就知道这个男人的人品怎么样吗。我跟你说他就是这几年在娱乐圈学坏了，不仅嘴毒还总跟我对着干！” 还是以前的江奕辰好，吵架不会回嘴甚至还能给她端杯水。 许安歌没忍住咕叨一句：“得，破镜重圆本改成欢喜冤家了。” 苏岚音气结：“许安歌你能不能从你的小说世界里走出来？？就是因为你老在我们身上安一些奇奇怪怪的设定，才害得我闹笑话。我现在都分手了你还来！” 许安歌反驳：“我哪有？” 苏岚音：“还说没有，当初送江奕辰去医院那次，要不是你一通瞎分析，我怎么会先入为主的觉得江奕辰真的是名牌大学生自甘堕落当牛郎，结果闹了个大笑话。” 许安歌觉得很是冤枉：“那能怪我吗？医生当时给的诊断是三/唑/仑过量，迷药诶！而且当时那个猥琐男还说了那些奇怪的话，那种情境下这是属于合理推测好吧。”说完，她又不甘心的补了一句，“再说了我只是分析了一下，我又没让你去找本人说这些，我还劝你来着你忘了？” 哼，她确实是劝了。 那段时间的江奕辰状态一直很差。徐秀莲实在担心，但自己又从儿子嘴里问不出什么东西，只好拜托苏岚音多跟他聊聊。 许安歌知道以后苦口婆心的劝：“岚音啊，虽然他人长的帅，但你别忘了他的情况，这很有可能是个烂黄瓜啊，你千万要离他远点！” 弄得苏岚音真的先入为主的以为他是个自甘堕落去当牛郎的。还一度想劝他改邪归正。 结果闹了笑话。 被江奕辰一脸无语的质问她到底从哪得出来的这个结论的时候，她只能鞠躬道歉，然后在心里把许安歌大卸八块。 后来许安歌知道江奕辰是个签约演员之后，又一拍胸脯说：“我掐指一算，这是个救赎本，上把我的女神。” 越想越生气，苏岚音很想再卸她几块。 挂断电话后，苏岚音习惯性的劈开横叉，一边压腿一边啃指甲。 闺蜜不管用就只能自己想办法了。 绝对不能让江奕辰知道她就住在他隔壁栋。 可是刚租的房子总不能又换，而且她还挺喜欢这个房子的。 算了，反正平时工作也忙很少在家，江奕辰只会比她更忙，应该很难遇上的。 ...... 谁说会很难遇上的！！ 第二天一早苏岚音端着咖啡下楼，刚迈出一楼大门的一只脚吓得“唰”的一下就收回来了。 隔壁楼门口停着一辆保姆车，江奕辰正从楼里走出来。 苏岚音仰面长叹。 完蛋了，她不会未来很长一段时间都要像做贼一样的出门了吧？！ “岚音姐，你怎么了？”跟在身后的林曼瑶奇怪地看着苏岚音。 她干笑两声：“没……没什么。” 第7章 第 7 章 待江奕辰的车开走后，苏岚音才从楼里走出来。 乔望已经在车里等了一会儿，见苏岚音上车，他看了一眼时间：“十分钟前曼瑶就说进电梯了，怎么这么半天才下来？” 苏岚音没说话，直到车子启动后，她若有所思的看向乔望：“你知道......江奕辰也住在这个小区吗？” 乔望表情凝滞了一瞬，反应很快的提高声音：“不知道啊，他也住这？” 苏岚音的目光在乔望脸上停留了很久，才默默收回：“嗯，就在我隔壁栋。” “看来最受艺人欢迎小区还真是名不虚传啊哈哈。”乔望干笑两声，转移话题，“对了，你赶紧去转发一下官博新发的宣传微博。” 苏岚音没再说什么，“哦”了一声，掏出手机打开软件。 乔望松了一口气，掏出手机噼里啪啦的打字，指尖敲在屏幕上发出闷响。 苏岚音找到官方发的微博，转发配文——“9月18日，一起来探寻黎晴的秘密”。 微博发出去没多久，网友们就寻着网线找来了。 @音符跳跃：期待音音宝贝第一部主演作品~ @云向晚洲：@裴正浩V 导演，请问娱乐圈是没人了吗，我们正经柏林影帝现在都沦落到搭这么查无此人的女演员了吗？ @不吃兔兔吃瓜瓜：笑死，当初官宣演员的时候查无此人，现在还是查无此人，你这一年多怎么混的？ @岚音袅袅：我们岚音这期间上了不少综艺，还有一部和宋屿西、桑柠、柯麦驰合作的电视剧待播，敬请期待哦。 @洲宙昼：妈呀，一部女二号也值得拿出来说吗？要不要我列列我哥的作品和奖项给你看看，算了算了，我怕你看一天都看不完。 @女巫不在家：@电影蝶变你们要是承认用楚云洲带新人吸票房，我就看在我哥的面子上进一趟电影院，不然我们五千多万粉丝是不会进电影院的。 苏岚音粗略的翻了一下评论区，显然，数量不多的粉丝完全干不过对方。 除了这些讽刺的评论，还有不少用谐音字骂她父母家人的。 饶是性子佛系的苏岚音也有些看不下去，握着手机的五指泛白，指尖细微的颤抖着。 手机对面一时没回复，乔望拧着眉抬眼，就见苏岚音目光恍惚的对着手机，下唇被咬的毫无血色。他随意朝屏幕上扫了几眼，页面停留在评论区。想也知道没有什么好话。 他微不可查地叹了一口气，从包里掏出一份纸质文件塞到苏岚音怀里：“转发好了没有？别看手机了，下午就是《蝶变》的首映礼了，你赶紧再好好看看流程，这是你第一次参加首映礼，可别出错。” 苏岚音静默两秒，摁灭手机屏幕，拿起文件熟悉流程。 《蝶变》是一部悬疑电影，故事以男主的视角展开。楚云洲饰演的沈淮发现去“海外进修”半年的女友归来后舞技突飞猛进，像完全变了一个人一样。 沈淮调查后发现，真正的黎晴已经长眠于异国，而身边这个竟然是他从未听说过的双胞胎妹妹黎莹。 黎莹告诉他，几个月前她出国散心时，在国外遇见了已经病入膏肓的黎晴，所谓的国外进修只是黎晴为了瞒住男友编造的谎话。 两人相认后，时日无多的黎晴决定将自己的身份、人生，乃至舞台梦想“赠与”妹妹。 黎晴去世后，黎莹顶着身份回国，本应该按照约定尽快与沈淮分手，然而在感受到沈淮的温柔体贴后，黎莹舍不得了。 一瞬的心软带来的结果是，相恋七年的沈淮怎么会认不出自己的女友换了人。黎莹的替身计划被识破，可面对着黎莹舞台上致命的吸引力和生活中小心翼翼的陪伴，沈淮的心动也是真的。 沈淮对自己的移情陷入了挣扎中。黎莹却在此时提出陪着沈淮出国将黎晴的骨灰带回国内，体贴又善解人意的她逐渐软化了沈淮心中的那根刺。 故事的最后，沈淮逐渐接受了黎莹。黎莹也以黎晴的身份在舞坛扶摇直上，拿到了全国舞蹈大赛的金奖荣誉。然而在领奖那天，黎莹回到家后便悄悄更换了家里所有的照片，对着扔进垃圾桶的黎晴的照片露出一抹诡异的笑容。 电影在这里结束，但在最后的彩蛋中展示了几张照片，一张在黎莹家中一个破旧铁盒里发现的厚厚一沓有关于黎晴的照片，一张黎晴从小到大参加过的各种不同的舞蹈比赛的消息以及比赛结果，还有一张和黎晴同一航班飞往国外的机票。 算是个隐藏式结局，由观众去发现另一种真相。 电影在首映礼上播放完后，果然有人发现了照片的隐藏剧情进行提问。 苏岚音早已准备好对应的答案，稍有暗示但又没完全承认，加上楚云洲的配合，恰到好处的引起了观众的好奇。 裴正浩导演的的前两部作品虽然口碑都很好，但都是喜剧片。《蝶变》是他的第一部悬疑片。 不过裴导的电影节奏把握的很好，镜头语言也将电影的悬疑感拉满，不论是苏岚音的一人分饰两角还是沈淮的挣扎与质问，两人的对手戏张力在大荧幕上被充分表现出来。再加上电影中把黎莹回国后的第一场舞台展现到了极致，那段绝美舞蹈吸引到的不只是剧中的沈淮，还有现场观众。 不少人都对苏岚音的新人印象有所改观，问了不少关于她的舞蹈方面的问题。 “想夸夸苏老师，电影中那段舞蹈真的太美了，即使不懂舞蹈也能深刻感受到舞蹈的力量和美妙，让我觉得‘赏心悦目’这个词被具象化了。” 苏岚音被夸的有点不好意思，微微鞠躬道谢：“谢谢夸奖。” 裴导忍不住走出来补充：“这里我要说两句，岚音真的很厉害，剧中这段舞蹈完全是她自编自导的，我准备的舞蹈老师一点都没派上用场。我当时还怕效果不行，结果一拍出来，我和舞蹈老师都惊呆了。我们的舞蹈老师当场辞职了。” 大家都被裴导的最后一句话逗笑了，还有人趁乱喊了一句：“那裴导你有没有给苏老师双份工资啊？！” 苏岚音也调皮的接话：“这可没有。” 现场气氛逐渐活络起来，首映礼进行的很顺利。 一直到本场的最后几个问题，坐在倒数第三排的一位观众站起来：“提问苏岚音，作为刚出道的新人第一部作品就搭上了楚老师这样的前辈，您觉得自己配吗？” 在场众人皆是脸色一变。 网上从电影官宣开始对苏岚音的敌意大家都知道，但还没有人胆子大到现场贴脸。 苏岚音完全没有应付这种场面的经验，慌乱的退了一步，眼眸低垂，颤动的睫毛就像跌进陷阱的蝴蝶在慌乱中振翅。几秒种后她颤抖着手缓缓举起麦克风。 现场忽然响起一个温和有力的声音。 “不管我以前出演过多少电影，在这部戏里，她是第一次和我合作，也是第一次和裴导合作，我也一样。既然都是第一次，就没有什么优势可讲。” 楚云洲很细微的往前迈了一步，将苏岚音虚挡在身后：“另外，黎莹这个角色是我和导演还有剧组其他导演一致同意的决定。至于配不配，票房会给出答案。” 裴导也举起话筒应和：“可能很多人不知道，决定岚音来出演这个角色的时候，她甚至都不是演员。是我辗转了很多人才要到了她的联系方式邀请她来试戏，她也完全没有辜负我的期望。也许她的咖位和其他人不符，但她的表现绝对是毫不逊色的。” 在楚云洲和裴导的解围下，苏岚音渐渐恢复冷静，拿起话筒看向那名提问者，语气温柔却字字铿锵：“这位朋友可能语文不太好。我觉得能够合作到楚老师和裴导，该用“荣幸”这个词更加准确。” 电影上映后剧情的留白加上这一段首映礼的采访视频，很快就在网上掀起了热议。电影的上座率连连升高，苏岚音的微博也每天都在不间断的涨粉。 至于那些叫嚣着不会进电影院的人，他们进没进不知道，但面向大众的电影，沉默者才是大多数。 跟着剧组连跑了两场路演后，苏岚音对这些场合也逐渐处理的得心应手。 第三场路演在海市，乔望有其他工作没跟着，苏岚音早早到了路演场地，在休息间候场。楚云洲推门进来的时候她还在翻看着电影评价。 楚云洲脱下外套走向苏岚音：“在看什么？” 苏岚音抬头，将手机屏幕转向楚云洲，回以微笑：“楚老师下午好啊，在看电影评论。” 现在电影的官方微博和她的微博评论区下面的骂声明显变小了很多。 观众对于苏岚音的风评几乎彻底改观，有黑转粉的，有提议她去上个舞蹈综艺的，甚至有些网友大胆提议想看他们俩二搭一部爱情片。 楚云洲探头去看手机，手指轻轻滑动两下屏幕，目光在提议两人二搭的评论上停留了一秒，又移向一条苏岚音的节目宣传的评论。 “你那期的《你听我辩》要播了？” 苏岚音一怔，拿回手机看了眼日期。还真是，就在今晚播。 “节目录制的顺利吗？”楚云洲在她身边坐下，声音温润，带着关心。 这话让苏岚音想起了录制那天的场面，小脸从眉头皱到了鼻尖，摇头道：“一般，很恶趣味的节目。” 楚云洲看着她笑：“如果我去了会不会好点？” 没有了跟前男友对峙的场面当然就不会那么难受了，不过苏岚音没有回答他这个问题。 “所以你那天没来，是临时行程冲突了吗？” 楚云洲：“不是。那几天奶奶腿伤住院了，家里的阿姨回家了还没来，我不太放心就在医院陪了她两天。” 楚云洲以前跟她说过，他父母早亡，他跟着奶奶长大，祖孙俩感情很好，他定居海市之后就把楚奶奶也接来一起住了。 苏岚音忙问：“受伤了？严重吗？” 拍戏的时候楚云洲的奶奶来过剧组一次，七十多岁了看着还很精神，白头发也不多，拉着她的手“小音小音”的叫着，很是和蔼，她还挺喜欢楚奶奶的。 “不严重，就是摔了一跤，小腿撞到茶几，骨折了。” 苏岚音放下心来：“那就好，老人家骨头脆，要好好养养，有机会了去看楚奶奶。” 其实她自觉得和楚云洲的关系还没有熟悉到去探望长辈的程度，不过成年人的“有机会”也就是客气之道。 苏岚音就那么随口一说，谁知道楚云洲顺势接话：“什么时候？” 第8章 第 8 章 怎么回事，正常情况下对方不是应该说“没事，不麻烦你了”或者“好啊，下次有空联系”吗？ 苏岚音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望着楚云洲眨巴眼。 楚云洲很快意识到自己可能有点唐突，解释道：“忘了跟你说，奶奶很喜欢你，特别是上次看了你电影里那段舞蹈的直拍之后，她就彻底成了你的粉丝。这次电影上映她在医院看不到，我只好利用职务之便给她谋个福利提前见到本人，不知道本人肯不肯给这个面子？” 见她还有些犹豫，楚云洲又补充道：“那家医院离路演的地方不远，结束后顺路过去打个招呼就好。” 他都这么说了，苏岚音也不好再拒绝，只能应下。 路演结束后，苏岚音本想着让司机郑哥开车过去，到时候打个招呼就走。 谁知楚云洲让自己的司机和助理都先下班了，又劝她说商务车更容易被认出来，会很麻烦。苏岚音只好也让林曼瑶她们先回去，坐着楚云洲的车去了医院。 车子在医院地下停车场停稳，楚云洲下车后接过苏岚音手里掂的营养品：“什么时候去买的东西？这么客气。” 她跟在楚云洲身后走向住院部的电梯：“让助理帮忙去买的，来看老人家总不好空手。” 楚云洲停在电梯门口，按下电梯上行按钮，然后看向她。 “我以为我们的关系可以不需要这些虚的东西了。” 他语气很坦荡，但这话又带着一点细微的暧昧，苏岚音听得一怔，可转念又觉得是自己多想了，就回了个客套话：“礼节还是不能少的。” 楚云洲嘴角勾起一抹无奈的笑，没再说什么，带着苏岚音来到楚奶奶的病房。 楚云洲给奶奶安排的是独立病房，进门的时候楚奶奶正半躺在病床上看电视，见有人进来，撑着身体要坐起来：“呀，小洲来了，怎么还把小音也来带了？” “您别动，好好躺着。”楚云洲把手里的营养品放在地上，两步走上前扶着她，又给她在身后垫了两个枕头，“下午在这附近路演，岚音听说您在这住院就来看看。” 苏岚音走到床边拉住楚奶奶的手，嘴角恰好的弧度带着温顺和俏皮：“怎么，奶奶不欢迎我来吗？” 楚云洲搭腔：“我奶奶可是你粉丝，怎么会不欢迎你。” “啊？啊对，我可是你的粉丝呢，怎么不欢迎。”楚奶奶七十多岁的脑子依然转的很快，不仅能配合，还能抽空瞪一眼目光黏在客人身上的孙子：“小洲，发什么愣呢？赶紧搬个凳子过来。你看你，自己带来的客人都不好好照顾。” 楚云洲收回目光，将墙边的凳子搬到苏岚音身后，说了声“抱歉”。 苏岚音坐下，看着大众眼里温文尔雅的楚影帝在奶奶面前变成一个笨手笨脚的爱孙，轻笑着揶揄道：“楚老师现在哪还有一点影帝的样子。” 楚云洲没有任何被调侃后的不好意思，反而淡定地在床尾坐下：“这里只有奶奶和朋友，我为什么要维持‘影帝’的样子？” 朋友？ 苏岚音愣了愣神。 虽然楚云洲只大了她4岁，但可能是他在演艺圈的地位太高，苏岚音一直把自己放在一个乖巧后辈的位置上，忽然得知影帝把她当朋友，还真有一点恍惚，甚至想发个朋友圈——影帝是我朋友。 她正胡乱想着，交班的护士进来查房，她赶紧站起身列到一边降低存在感。 最近忙着跑宣传，楚云洲好多天没来医院了，趁着查房问了很多关于楚奶奶恢复的情况，等护士走后他还想再去找一趟医生，可目光落在苏岚音身上又有些犹豫。 苏岚音看出来了，表示让他放心：“楚老师你去吧，我在这陪着奶奶。” “那就麻烦你一会儿了。”楚云洲道了谢，离开病房。 楚奶奶伸手拉了拉苏岚音的手：“来，小音你过来坐。最近怎么样？跑宣传累不累？小洲有没有多照顾照顾你？” 楚奶奶的关心很真挚，她的手被那双有些衰老但依然很温暖的手握着，手背被轻轻地摩挲。 苏岚音忽然有些鼻头泛酸，从前她还在练舞的时候，姥姥每次见了她也是这样，握着她的手问她最近怎么样，累不累。 她压下情绪回答楚奶奶：“还好，没有很累，楚老师细心又周到，我们整个团队都被照顾的很好。” 陪着楚奶奶聊了一会儿，楚云洲还没回来，苏岚音等的有点心急，带上口罩准备出去看看，刚好碰上楚云洲回来。 楚云洲：“这就要走了吗？” “嗯，时间不早了。” “你等等，我送你回去。” 苏岚音想也没想就拒绝：“不用麻烦，你陪楚奶奶吧，我自己回去就行。” 让影帝给她当司机，她可没那么大面子。 “你的司机没跟来，你怎么回去？” 苏岚音下意识地说：“我打车。” 楚云洲笑：“又打车？你怎么还没习惯自己女明星的身份，之前拍戏的时候没名气就算了，怎么现在电影都上映了你还没适应过来？” 苏岚音撇了撇嘴没有反驳。 《蝶变》刚进组的时候她还掌握不好舞台戏和荧幕戏的区别，经常NG。剧组跟着加班就算了，她实在不好意思让司机再陪着她一起耗，所以每次时间一晚她就让司机先走，自己结束后直接打车。 林曼瑶也总说她没有女明星的觉悟。 她确实经常忘记自己艺人的身份，但其实她不太理解女明星的觉悟是什么，处处搞特殊？还是鼻孔朝天？ “女明星不能打车吗？” “再怎么样你现在也算有些知名度了。安全起见还是不要独自打车。我去拿车钥匙，等我两分钟。” 楚云洲推门走进病房，拿起储物柜上的车钥匙。 楚奶奶看门口没了苏岚音的身影，趁机拉住楚云洲的手，小声说：“诶，你们现在发展的怎么样了？” 楚云洲一贯温和沉着的脸上难得露出一丝紧张，他也跟着看了一眼门口，小声回答：“什么发展，奶奶您别乱说。” 楚奶奶撇撇嘴不以为意：“藏什么，你我还不了解？拍戏的那段时间你就每天都嘴角带笑的，还总跟我聊她。今天又不打一声招呼的把她带来，还给我按了个粉丝的身份。你奶奶我再看不出来，白当了你这么多年奶奶了。” 说完，她像是邀功似的又说：“怎么样，我刚才配合的还不错吧？” 楚云洲只好承认：“好，配合的很好，但是您可千万别在她面前说什么。” 苏岚音对他本来就总带着一点淡淡的疏离，要是察觉他的心思怕是要躲远了。 楚奶奶拍拍他的背催促：“行了我知道了，你快去追人吧，一会儿走远了你可就没机会送人回去了。” 楚云洲应声走出病房，苏岚音已经快走到走廊尽头的电梯了。 还好病房跟电梯间离得远。 楚云洲想着，快步追上那个背影。 “怎么两分钟都等不及。” “真的不用送了。” 苏岚音站在电梯前有些无奈。 “拍戏的时候不是也送过你吗，现在生疏了？”楚云洲主动按下电梯，请她先进。 苏岚音抬眸，透过电梯里的镜像短暂对上楚云洲微弯的眼眸，知道自己拗不过这个人，没再拒绝，老老实实走进电梯。 走进地下停车场，苏岚音打开车门正准备上车，忽然觉得眼前好像闪了一下，上车的动作顿在原地。 “怎么了？”楚云洲在驾驶位上探头。 苏岚音四处看了看，什么也没发现。 “没事。”她摇了摇头，上车关门，系上安全带，然后静静地坐着不再说话。 楚云洲就这么开了一会儿车，直到回路程都已经过了大半，副驾驶上的人还是一点动静也没有。 他余光瞟了两眼，苏岚音头靠在车窗上，帽檐压的很低，看不见表情。 “心情不好？就这么不愿意我送你啊？”楚云洲的语气很随意，但握着方向盘的指节却泛着白。 苏岚音像是才从自己的世界中神游回来，指尖推了推帽檐，笑道：“哪至于。” “那是因为我拜托你来见奶奶？” “当然不是，奶奶很好。”怕楚云洲再乱猜，她只好说实话，“我只是想起我姥姥了。” “她在老家吗？等宣传结束就可以抽时间回去见见。” 她藏起眸中的遗憾，笑了一声：“见不上啦，她在我大学毕业那年去世了。” 苏岚音不想让气氛变得低落，语气轻松的刻意，但还是得到了楚云洲的道歉。 “抱歉。” 她短暂沉默了两秒，岔开话题：“你说人类到底是什么时候养成的习惯，提到逝去的人就要道歉呢？” 他还没有成为能听她心事的关系。 这个认知让楚云洲有些失落。 他顿了顿，又恢复以往的温雅，顺着她的话题说：“大概是被电视影响的吧，电视剧总爱演这种桥段。” “是吧？电视剧害人。” “演员说这话，你是要砸自己饭碗吗？” 各有心事的两人说着一个风马牛不相及的话题。 …… 苏岚音第二天在海市还有个商务通告，要早起拍摄。为了保持状态，当晚她早早就洗漱好躺下，却被失眠找上了门。 她躺在大床上翻来覆去，一会儿“大”字状一会儿“土”字状。 最后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的，只一晃神，她被林曼瑶的喊声惊醒，睁眼时正坐在商务车里，手里还捧着一杯冰美式。 “坏了，岚音姐！你和楚老师被拍了！” 苏岚音还没醒神，迷迷瞪瞪地看着被举到眼前的手机，是一条营销号的微博。 @桦文娱乐V：昨日下午，《蝶变》路演结束后两位主角驱车直奔医院住院部探病，下车后楚云洲贴心接过苏岚音手里的礼盒，两人一同进入电梯。一小时后再次一同离开。据了解楚云洲的奶奶目前正在这家医院住院。看来两人因戏生情进展迅速，已经到了可以见家长的程度。 下面的配图正是她昨天下午和楚云洲在地下停车场一同上车的照片。 她指着照片里带着口罩和帽子的自己无语：“这也能看出来是我？” 而且他们两个全程隔得得有一米远，从哪看出来生情了呢？ “估计这个偷拍的人是从路演场地就开始跟着你们了。而且，”林曼瑶给她放大图片展示：“姐，你这个身型这个气质，你就是裹成柯南里的小黑都很难不被认出来。” 照片里的苏岚音一件港风皮衣外套搭配深色牛仔裤，身姿修长，挺拔的气质和近乎完美的身材比例让苏岚音的名字无处遁形。 她掏出自己的手机打开微博，99 的提醒，热搜已经炸了。 #楚云洲苏岚音见家长# #楚苏cp进展神速# 她蹙起眉头抓了抓头发。 发愁。 早知道昨天就不应该答应去探病，这下给楚老师团队惹麻烦了。 苏岚音切换微信找到楚云洲的聊天框打开，打算问问需要怎么配合澄清。 【楚老师，我刚看到网上的照片，抱歉给......】 她字还没打完，手机弹出乔望的来电通知。 估计是来问情况的。 苏岚音接起电话：“乔哥。” 乔望直奔主题：“岚音，你跟楚云洲那个消息怎么回事啊？” “你也看到啦？” 他很难看不到。 乔望瞟了一眼身边那个眉毛快要拧成S型的某人无声咒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