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夜星》
1. 第 1 章
《小夜星》
文·禾理
2022.6.20
晋江文学城正版首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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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晨一点半。
寂静的房间里突兀响起尖锐的铃声,余星竹被惊醒,下意识伸手去摸手机。
小夜灯的暖光下,手机屏幕上【余景澄】三个字亮得刺眼,余星竹放轻呼吸,缓缓移动手指,在挂断键上停留了片刻,最后还是在铃声停止的前一秒点击接通。
少年暴躁的声音传来:“余星竹!你赶紧过来!”
电话那头声音嘈杂,大笑声和尖叫声刺耳,余星竹听到了独属于酒吧的杂音,她立刻就明白了余景澄为什么会在这个时候给她打电话——
余景澄想让她过去付账。
余景澄是她同父异母的弟弟,平时成绩一直吊车尾,还经常逃课,是除了父亲谁也管不了的混世魔王。由于混世魔王马上就要参加高考,为此父亲停了他所有的卡,想让他安心学习,不要再出去花天酒地,但这一招显然没有奏效。
余景澄打电话让她帮忙给钱,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余星竹的视线偏了偏,看向了床头柜上放着的老黄历。
老黄历是她从地摊上精挑细选出来的,上面的打印字迹很大,因为制作粗糙所以墨印有些模糊,余星竹于是往前凑了凑,看了眼手机上已经超过零点的时间,翻过一页新的黄纸,终于看到了今日的吉凶。
【今日宜:嫁娶,动土,求子】
【今日忌:出行,祈福,安葬】
余星竹的指尖在“出行”两个字上轻轻一划,有些犹豫要不要出门。
没有马上听到余星竹的回答,电话那头的余景澄不耐烦地啧了一声,压低声音威胁她:“你再不来,我就告诉爸爸你的笔名,让他知道你在写那些不入流的东西。”
余星竹的右手轻轻一抖,黄历被意外推倒,发出一声轻响。
有些画面飞快在眼前闪过,被人掐住脖子般的窒息感让她呼吸困难,余星竹收回手,干涩开口:“你在哪?”
余景澄:“等月来,离你家挺近的吧?赶紧……”
余星竹挂了电话。
她握住自己有些发抖的右手,起身去洗手间洗了把脸,让自己更加清醒,然后随手拿了件外套披在睡裙外面,提着小包出了门。
等月来酒吧的确离她家很近,只需要十分钟的车程就能到。
等月来是这些游手好闲的少爷们最喜欢去的酒吧,余星竹用手遮挡酒吧内晃动的彩色光线,找服务生问了余景澄所在的包间号,准备直接去付账,因为她并不想和余景澄见面。
然而事与愿违,她刚刚想转身离开,就和刚从包间出来的余景澄撞上了。
余景澄喝得脸色绯红,但仍旧第一时间认出来了余星竹,并且抓住了她的手臂,用力把她往包间拖,完全是一副神志不清的样子。
“余景澄。”余星竹用力挣脱他的桎梏,试图和他讲道理,“现在很晚了,我要回去睡觉了。”
余景澄比她高出一个头,冷笑着看她:“余星竹,你刚才居然敢挂我电话?!今晚你不喝完——”
嘭!
余星竹震惊地看着倒飞出去,砸在地上的余景澄,对方刚好撞开了包间的门,门内醉醺醺的少爷们先是一愣,随即七手八脚地去扶余景澄,包间里顿时一片乱哄哄。
有人醉眼朦胧,指着门外的人就骂:“你什么东西,敢和你余哥动手?”
他还没来得及骂出下一句,就被同伴死死捂住了嘴,包间里霎时陷入死寂。
所有人看着站在余星竹身侧的高大男人,即便他刚才随意般抬手一扯,就将余景澄像扔垃圾一样扔了出去,可在场却没有一个人敢再出声指责他。
解恒。
余星竹有些呆愣地做出口型,没能发出声音。
面前的男人也喝了不少酒,余星竹和他离得很近,能闻到对方身上浓重的酒味,可解恒却面色如常,神态懒散,举手投足依旧矜贵,没有半分失态。
解恒比余星竹高太多,加上那两个牲口给他灌了太多酒,他看不清余星竹的表情,不自觉伸手,抬了一下余星竹的下巴,弯腰凑近她:“有没有受伤?”
“……没有。”余星竹往后缩了一下。
意识到自己手劲太重,可能弄疼了小孩,解恒立刻松了手,转而将腰弯得更低,说话的热气贴着余星竹的耳边:“吓到了吗?”
余星竹这次没有再缩,她轻轻摇头:“没有,我没事。”
她看了一眼已经坐回沙发上,捂着手臂,脸色十分难看的余景澄,下意识避开对方的视线,对着解恒低声说:“我先走了。”
解恒顺着余星竹的视线往里看了眼,包间里的少爷们下意识站直了身体,规规矩矩地一动不敢动。解恒眯了眯狐狸眼,认出了唯一坐着的,刚才他动手扯开的,被他认为是登徒子的小兔崽子。
解恒反应了一下——
哦,他刚才把他小舅子扔出去了。
解恒漫不经心地撑着门框,很快就把事情的经过猜了个七七八八,压下心底的不耐,露出他惯常的三分笑,对着包间内的人懒声说:“你们继续玩。”
包间里的人哪还敢继续。
解恒说完,也没管里面的人是什么表情,轻轻握着余星竹的肩膀,将她往自己这边带了带,走了出去。
等他们两人的身影消失在众人的视野里,包间里才有人默默坐了回去,安静地喝酒压惊。余景澄的脸色变来变去,最后只能咬牙吃下哑巴亏,一声不敢吭。
他们包间里的人都怕解恒,解恒虽然在年龄上只能算是哥哥辈的人,但他的交际圈和他们的父母重叠,年纪轻轻就是AI领域的领军人物,不管是谁都要给他三分薄面,他们根本惹不起,得罪了对方可不是被父母一顿骂那么简单。
他们要是早知道解恒在这,他们今晚都不会到这儿来喝酒。
刚才吃了豹子胆骂解恒的人现在拿酒杯都在哆嗦,他十分不解地问余景澄:“你之前不是说,你姐和解大佬是塑料联姻吗?”
刚才解大佬出手的动作,可不像是毫无感情的样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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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景澄黑着脸大吼:“我他妈怎么知道!”
已经走出去的余星竹听到余景澄的怒吼,后背顿时僵硬。
余景澄的声音和记忆中另一个人的声音重叠,那些刻意忘记的记忆如潮水般蔓延上涌,余星竹再一次觉得呼吸困难,浑身冰凉。
而放在她肩膀上的手掌手心灼热,余星竹很快就从情绪中抽离出来,她感到莫名安心,忍住想去触碰那份热源的冲动。
解恒一直沉默着送她来到马路边,没有提任何一句刚才发生的事情,这反而让余星竹松了口气,她并不想让解恒知道她糟糕的家庭关系。
毕竟,他们之间只有毫无感情基础的联姻而已,只需要在特定的时间和地点装恩爱就好,今晚完全是一次意外罢了。
余星竹默默掏出手机叫了车,偏头看了眼还站在自己身边的解恒。
对方似乎是嫌热,衬衫最上面的纽扣解开了几颗,喉结微凸,露出一点锁骨,在她看过来的一瞬也转眼过来,狐狸眼微挑,余星竹几乎是仓皇地转过脸。
半晌,余星竹主动打破了他们之间模糊不清的氛围:“谢谢。”
“这么客气?”
解恒挑眉,懒懒开口,他将手从余星竹的肩膀上移开,不轻不重地掐了下她的脸:“之前咬我肩膀的时候可没这么客气啊。”
余星竹的脸腾地一下就红了。
她和解恒虽然是商业联姻,但也是正儿八经的夫妻关系,有些东西避不开,她不知道解恒是怎么想的,在领结婚证那天晚上,两人一起回了婚房,解恒也是这样揽着她的肩膀,把她往怀里带了带,然后……
解恒一手掐着她的小腿往上抬,一手揉着她的下唇,在她耳边低声说“小骗子”,余星竹本来就被他弄得腿打颤,眼泪在眼眶里打转,情绪不稳,心想自己骗他什么了,委屈地一口咬上了他的肩膀,留了个血印子。
后来第二天解恒就出差了,今晚是他们领结婚证之后见的第一面。
余星竹觉得解恒今晚是真的喝多了——不然他怎么会一张口就是这种话?!
余星竹窘地低头,解恒看她连耳朵都红了,轻笑了下,收回手揣兜,规矩地站着,主动挑开话题:“我今天晚上刚回C市,徐然他们拉着我组局,我本来打算明天再回家……”
回家。
余星竹抖了下睫毛,知道解恒说的是他和她的婚房。
原来在解恒眼里,这已经算是“家”了吗?还是说,这只是解恒滴水不漏的说法而已,毕竟解恒一直是这样“热心”,他对付所有的人际关系都那么游刃有余。
余星竹内心更偏向后一种猜测,因为他们从订婚到领结婚证只花了两个月,正式见面不超过三次。
解恒只是,习惯对所有人好吧。
余星竹垂下睫毛,轻轻“嗯”了一声,表示自己在听。
手机显示司机离她还有三百米,余星竹捏着手机边缘,斟酌再三,转头问解恒:“你有……订酒店吗?”
解恒顿了下,他缓慢松开口袋里的房卡,对着余星竹说:“没有。”
2. 第 2 章
“小陈忘了。”解恒毫不心虚地说。
余星竹知道小陈是解恒的生活助理,在她的印象中,小陈是一个非常沉稳的年轻人,对方居然也会有这种小失误吗。
她没有多想,路灯的光线不足以让她看清解恒此时的神情,但她的视线被解恒左手上微微反光的戒指吸引,那是他们的订婚戒指,他们一起挑选的款式,是简洁大方的素圈,她的那颗多了一点用来装饰的粉钻。
余星竹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空空荡荡的右手,突然有些心虚。
解恒看上去一直戴着他们的订婚戒指,至少贴身携带,而她在解恒出差的第二天就把戒指取了下来,锁进了床头的柜子里。
她不戴戒指,是因为她平时需要码字写稿,戴戒指不习惯,更因为她觉得没有必要。
戒指是一个人对另一个人的承诺,忠诚,矢志不渝,而这些词语显然不应该被用来形容她和解恒的关系。
或许是余星竹停留在解恒左手上的视线过于明显,解恒微微偏头,看向余星竹一直紧捏的右手。
余星竹猛地将右手藏到背后,她做完这个动作才反应过来自己有多此地无银三百两,顿时赧然,慌不择言:“现在很晚了,你没订酒店,要不要去我那里住一晚?”
解恒有点惊讶地挑了下眉,在余星竹反悔之前开口:“嗯,好。”
余星竹回神,意识到自己刚才说了什么,顿时后悔不已,刚想找补,她叫的车就缓缓停在他们面前,司机放下车窗,出声催促他们上车。
解恒走上前为她拉开车门,余星竹只能咽下刚才想好的话,坐进了车里,和解恒一起坐在后座,隔着不近不远的距离。
司机沉闷地开着车,一言不发,车内的深夜档电台主持人或许正在偷懒,连音乐都忘了放。余星竹将双手放在大腿上,坐得十分端正,飞快转动着大脑,想着要找什么理由,才能让解恒不要去她的住处。
她住的地方不是他们的婚房,是她自己存钱买的小房子,环境很安静,她平时就在那里写稿,除了带闺蜜来过几次外,余星竹没有告诉其他人这间房子的具体位置,就连余景澄也只知道大概位置。
更致命的是,这间房子只有一张床,另一个房间连床板都没放。
余星竹懊恼地转头看向窗外,轻咬了下嘴唇,试图在这十分钟内想出一个完美的借口。
解恒稍微降下点车窗,看了眼坐得端端正正,和上课的小学生一样的余星竹,知道对方在紧张,也就没再说话,以免加剧对方的紧张感。
本来小孩就已经挺怕他了,稍微逗一逗就想藏起来。
他出差的这几天,可是一条来自对方的消息都没收到啊。
解恒有些无奈地转了转左手的戒指,等车停稳,他下车为余星竹拉开车门,方便穿着裙子的她下车。
已经到了小区门口,余星竹知道解恒借宿的事情已经无法更改,抿唇带着解恒上了楼,在他面前打开门,邀请他进去。
……大不了,她去睡沙发就好。
余星竹这么想着,去厨房给解恒做了杯蜂蜜水。解恒接过带着狐狸耳朵的水杯,稍微抿了几口,不动声色地打量了一圈余星竹的住处。
房子的总体面积并不大,但是处处充满着生活的气息,各种可爱的摆件随处可见,一看就知道房主人很喜欢这里。
解恒垂眼,没问余星竹为什么不住婚房,而是住在这里,因为他知道他只会得到一个让自己更无奈的回答。
……至少小孩肯带他来这里了。
余星竹靠在厨房门口,看着坐在沙发上,提前霸占自己设想中今晚睡觉的地方的解恒,沉默地扯着自己的睡裙衣角,让小熊图案在拉扯中变得皱皱巴巴,就和她的心情一样。
直到解恒放下杯子,她都没能说出那句“这里只有一张床”,她松开捏着小熊图案的手,下定了某种决心,快速低声说:“我先去睡了。浴室在走廊右边……房间里也有。”
有些沉寂许久的东西在悄悄发芽,余星竹抬手按住自己快要跳出胸口的心脏,不敢去看解恒的脸,逃也似地进了自己的卧室,在关门的时候又犹豫地放轻动作,为门外的人留下一条小小的缝隙。
只要对方轻轻一推,门就能打开。
余星竹紧张地换上了新睡衣,扑上自己的床,捂着脸在床上打了个滚,然后把自己埋进被子里,强迫自己在解恒进来之前睡着。
门外的解恒放下水杯,意识到就在刚才,他被自己非常容易害羞的妻子“邀请”了。
杯子在桌子上转了一圈,解恒轻轻将狐狸耳朵按住,眼含笑意地起身,走进了走廊右侧的浴室。
房间里的余星竹听到了浴室传来的水声,她摸了下有些发烫的耳朵,将身体缩成一团,心里默念“快睡着”。
水声停了。
余星竹的心跳随着脚步声从接近而加速,她紧紧攥着被角,下意识地往里挪了挪,随后身体一僵——
解恒轻轻推开门,走到了她的床边。
窗帘依旧严严实实地拉着,房间里只有小夜灯的灯光亮着,解恒看到床上不见人影,只有鼓起的一小团被子,失笑地将空调转为睡眠模式,然后轻手轻脚地上了床,侧身坐在余星竹为他留的一大片空床上。
感觉到床垫下陷,余星竹觉得自己的心跳也跟着稳定下来,然而下一秒,她就感到捂在自己脑袋上的被子被人扯了一下,心跳再一次加速。
“别闷着。”
解恒轻轻拉下余星竹身上的夏凉被,对上了余星竹有些惊慌的眼眸。
对于余星竹来说过于宽大的浴袍在解恒身上却显小,大片胸膛露在外面,余星竹脸一热,慌忙偏过头。
她其实很清楚地知道解恒今晚醉了,她也知道自己不应该这么得寸进尺,不但邀请对方和自己共处一室,还上了同一张床共眠。
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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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有时候,明明知道结局不会像自己期待的那样,人却总是想要贪心一点,再贪心一点,确认对方心里也有自己,确认自己在对方心里是特殊的那一个。
……那么,是不是呢?
余星竹屏住呼吸,缓慢松开捏着被角的手,带着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期待,转身看向解恒。
下一秒,所有旖旎都魂飞魄散,余星竹如坠冰窖。
她失神地看着解恒的侧影,对方手里拿着一本她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黄历书,修长的手指停留在吉凶上。
在小夜灯暖黄灯光下,解恒的神色不明,余星竹在对方看过来之前就再次转身,忍住颤抖,像小时候每一次想哭的时候会做的那样,用牙齿咬住自己的指节,直到不想哭了才松开。
她知道解恒有多讨厌这些“吉凶”——解恒小时候,他的父亲曾经因为有所谓的“大师”说解恒的生辰八字和自己犯冲,是大凶之兆,强行让解恒的母亲带解恒出国读书,自己则因为这个借口堂而皇之地搞起了婚外情,逼着解恒的母亲离婚,还要给私生子分股份,不然他就让解恒永远回不了国。
这件事不是什么秘密,因为解恒一回国,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搞垮了他亲生父亲的公司,直到现在对方都还在监狱里服刑,而他父亲的私生子还在为他父亲还债,不少人都认为解恒做事太绝情,闹得太难看,但又不敢在解恒面前提起,惧怕他雷霆手段的同时又不得不低头和他合作。
解恒曾公开表示过自己是个坚定的唯物主义者,知道他过去的人也从来不敢在他面前提一句神佛,余星竹是知道的,从她开始喜欢解恒的时候,她就知道的。
可是这些“吉凶”对于她来说,是她童年唯一的温情。在她被离异父母同时嫌弃多余,像踢皮球一样踢来踢去的时候,早已出家成为道士的爷爷带她离开了一片狼藉的家,带她上了山,手把手教她看吉凶,教她解签,给她讲了许多和鬼怪有关的,在她父亲看来不入流的故事,将她从支离破碎的现实中拉出来。
爷爷死后,她被迫回到了父亲的那个家,每当她实在忍不了父亲的冷漠,后妈的冷眼,还有余景澄的刁难时,她就会想办法去地摊,买一本爷爷最认可的老黄历藏在书桌里,悄悄地看,看每天的吉凶,就好像爷爷还陪在自己身边一样。
所以你看,她和解恒之间天生就有不可调和的矛盾,是她太自以为是,太得意忘形,以为自己可以粉饰太平,可以那么幸运地喜欢一个人,还企图对方也能喜欢自己。
床垫的下陷感再一次出现,余星竹知道解恒已经躺下,她无声抽气,松开自己已经开始发红的指节,缓慢闭上干涩的眼睛。
就这样吧,解恒没有问,她也不用回答。
就当什么都没有发生,这样就很好。
和解恒成为相敬如宾的夫妻,在需要的时候装作恩爱的样子,最后在合适的时候一拍两散,这已经是她能想到的,最好的结局。
3. 第 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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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星竹醒来的时候,阳光已经从窗帘底下的缝隙渗了出来,随着米色窗帘的飘动而左摇右晃。她盯着那一小片光亮的地方看了一会儿,直到空中的浮尘快要消散,她才缓慢眨了下眼睛,侧了侧身体。
另一边的床上不出意料地已经空了,连半点余温都没留下。
房间里的空调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了,可是余星竹依旧觉得身体冰凉,她往被子里缩了缩,试图汲取一点温暖,却又习惯性抬头,看向床头柜上已经重新立好的老黄历。
半晌,她从床上起身,默不作声地穿好鞋,走出了房间。
解恒已经离开了,餐桌上放着一份凉掉的早餐,余星竹从桌边上揭下小兔子便利贴,便利贴上解恒留下的字迹凌厉,和软和的小兔子形象半点不搭。
【记得吃早餐。我最迟后天回家。——解恒】
妥当的体贴。
余星竹很轻的,自嘲地笑了一下,她放下便利贴,在将它扔进垃圾桶的前一秒顿了顿,最后把小兔子柔软的耳朵折叠了一下,仔细将便利贴折好,然后转身走进书房,将便利贴放进了书柜里的许愿星瓶子里,举起来晃了晃,让小兔子隐藏在了彩色的星星中,轻易发现不了。
做完这些,余星竹重新回到餐桌,将小笼包和南瓜粥重新热了热,坐在餐桌边小口小口地吃完了解恒买的早餐。
手机发出一声刺耳的响,余星竹很轻地皱了下眉,看到了余景澄发来的大段辱骂和脏话。
她知道对方现在酒醒了,要和她算昨晚的账,如果换在平时,余星竹会认真地回复余景澄,劝说他不要再去喝酒,要好好学习,不要再逃课了,但是今天她实在没有精力回应余景澄,于是她第一次,面对余景澄的质问和脏话,选择了无视。
手机还在不停地响,余星竹突然觉得很疲惫,她从来没有这么累过,就好像她最喜欢的许愿星玻璃瓶里进了一粒粗糙的沙子,她想要把这颗沙子抖出来,可是沙粒却在玻璃瓶子里越抖越深,她怎么也找不到,只觉得心情很乱,最后失手打碎了玻璃瓶,茫然地坐在一堆碎片里。
真的好累。
余星竹站起身,她深吸一口气,控制着自己不去想太多,利落地收拾了碗筷,然后换了身衣服,提上垃圾袋出了门。
今日忌出行。
余星竹这么想着,捏紧了手机,跟着人群涌入地铁站,坐上熟悉的三号线地铁,向上拉了拉自己的口罩,只露出温和的眉眼,让自己彻底藏在人群之中,安静地坐在座位上。
耳机里是深山的清晨下雨时,雨滴落在石板路上的轻音乐声,余星竹的心情也跟着音乐逐渐平和下来。
今天是工作日,来元青山游玩的人并不是很多,余星竹轻车熟路地绕过游客经常走的大路,从侧殿穿过一处供人休息的院落,来到常年不曾开放,已经封闭很久的偏僻的观景台,在熟悉的位置坐了下来,托着脸眺望远处的青山。
在父母最开始闹离婚,她没有人管的时候,爷爷带她来山上躲避,她就找到了这个独属于她的“秘密基地”,经常一个人坐在这里看着远处发呆,想从这里看到自己的家,思考要用什么办法才能回家,爸爸妈妈才不会吵架。
可她那个时候太小,想破脑袋也想不出来什么办法,最后就变成了单纯的发呆,一直到吃饭的时候,爷爷才会上来找她,牵着她的手回去吃饭,然后让她跟着其他被父母送上来学习的小孩一起做功课。
她小时候的性格其实和现在完全不同,总是会把爷爷气得直吹胡子。她经常躲起来,早课也不好好做,算术和吉凶更是做的一塌糊涂,连大殿里签筒的木签都能被她摇得七零八落,为此她没少挨骂。
她一挨骂,一委屈,就会跑到这里来看风景,和爷爷闹别扭说想回家,不要再待在这里了。
可是等她真的回了家,她又无比想念这个可以随意玩闹的地方,她不用压抑自己,不用装出贴心懂事的样子,不用装作看不懂父亲和后妈对她的厌恶,不用忍受余景澄对她时时刻刻的欺负。
季节已经过了立夏,五月份的C市晴天的气温已经快要达到三十度,余星竹缩在一小片阴影里,看着远处郁郁葱葱的树木,树叶在太阳的照射下闪闪发光,她分不清自己是在流汗还是在流泪,就觉得自己脸上一片湿润,胡乱用手背抹了一把。
手机发出一声轻响,余星竹的动作顿了顿,她伸手掏出手机,看到了来自解恒的消息。
【XH:起床了吗?】
这是他们结婚以来解恒发给她的第一条消息。
解恒的头像是一张陌生的书桌,空荡的书桌上只有一个小木片,图片拍摄的时间有点久了,像素不是很高,无论怎么放大都看不清小木片到底是什么。
余星竹摸了摸手机屏幕,回复对方。
【一闪一闪:嗯,已经起床了。】
【XH:记得吃早饭。】
【XH:我把粥放在桌子上,现在应该凉了。你要是不喜欢,我重新给你点。】
余星竹无意识抠着贴满星星水晶的手机壳,犹豫地回复说:【没有,很好吃。】
她补了一句:【谢谢你。】
【XH:不用这么客气,星星。】
余星竹指尖一抖,差点没拿稳手机。
她盯着解恒发来的“星星”两个字看了一会儿,确认对方是在称呼自己,慢慢抿住了下唇,耳朵尖有点红。
……又是这样。
给她一点暧昧的假象,让她以为自己可以被独一无二地喜欢,然后又让她马上面对残酷的现实,打碎她所有的幻想。
余星竹捂着耳朵,心想自己总是记不住教训,非要跌得头破血流才会放弃吗。
可是心动怎么可以控制呢。
余星竹关掉手机,让对话框停留在解恒最后一句话上,起身朝着山下走去。
她买了一条红绳,娴熟地为平安结打完最后一个活扣,在写祈福对象的时候顿了顿,笔尖在空白处点了点,最后还是一笔一划地写下了解恒的名字,然后起身走到下山路的护栏边,找了一个不容易被雨淋到,也不容易被风吹走的好位置,轻轻抽了一下活扣右侧的红绳,将它牢牢绑在了上面。
有行人从山上下来,余星竹侧了侧身,为对方让出下山的路,却不知道怎么回事,也许是踩到了石阶上没有清理干净的青苔,她的脚下突然一滑,身体歪了歪。
好在余星竹反应及时,扶住了路边的护栏,避免了滚下山的意外,但她的右脚踝已经红肿了起来,刚才那一下脚崴的实在不轻。
忌出行。
忌祈福。
余星竹面无表情地握紧了手心,她微微红了眼睛,偏过头。
从她旁边经过的女人被她的动作吓了一大跳,连忙伸手去扶她:“哎呀,你没事吧?”
“……没事。”余星竹不太习惯别人的关心,特别是来自陌生人的关心,她垂眼,把自己的胳膊从对方的手中轻轻抽出来,“我没事,谢谢你。”
女人盯着她红肿的脚踝看了几眼,然后没忍住数落说:“脚都肿了呀,这怎么没事呢?你也是今年高考的吧,你的家长在哪儿?你让他们回去给你抹点红花油,一定要揉开揉热啊。”
“我不是,”余星竹有点窘迫地说,“我不是高考生,我已经大学毕业了。”
而且她没有……家长。
那样的父母,怎么算是家长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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唯一疼爱她的爷爷已经去世了,剩她现在孤身一人活在世上。
余星竹一直知道自己长得幼态,经常被人说可爱,但她没想到自己居然会被认成高中生。对面的女人张嘴愣了愣,也没有想到余星竹这个看上去像高中生一样水灵的小姑娘已经大学毕业了,她还想说什么,身后的高大男生就有些不耐烦地催促道:“妈,走了。”
“催什么催。”女人瞪他一眼,转过头继续和颜悦色地对余星竹说,“闺女,我扶你下山吧。”
余星竹本来想拒绝对方的好意,但是她稍微一动,就感到钻心的疼,于是她抿抿唇,对着对方低声道谢,然后任由对方牵着自己的胳膊,一步一步往山下走。
女人本来想问一问余星竹上山来是为了求什么,但她看了一眼余星竹明显心情不太好的侧脸,还是决定闭嘴不问。
毕竟来求神佛的人,都有自己的苦处,自己的伤疤。
于是女人很快就找到了另外一个话题,她转头,亲昵地问余星竹:“闺女,你之前上的是哪个大学呀?”
“A大。”余星竹回答。
“哦,那离C市是有点远哈。”女人点头,“A大也是双一流的,闺女成绩这么好,不像我们家那臭小子,成绩忽上忽下的,老师都说他没个定性,要是再不努力,可能连离家最近的C大都考不上了。”
她们身后的男生一脸无语。
余星竹浅浅笑了一下,其实当时父亲和后妈也想让她报C大,说是离家近,女孩子不要离家太远,可是余星竹的分数线远超C大的录取线,她完全可以去更好的大学,逃离那个令人窒息的“家”。
更重要的是,解恒回国之后继续就读的学校也是A大,他现在都还是A大的荣誉校友。
填志愿的那天,余星竹故意改掉了自己的密码,悄悄拿着钱包和身份证去了网吧,填好了自己的志愿。等到录取通知书来的那天,她又一次直面了父亲的怒火和扇来的巴掌,她几乎以为自己要死在那个晚上。
“我担心他连大学都考不上,所以今天带他过来给老爷上一炷香,让老爷保佑他考个好成绩。”女人说。
她的儿子终于听不下去了,涨红了脸说:“妈!我早就说过这是封建迷信,根本不起作用,你和别人乱说什么呢?”
女人拉了脸:“别在老爷面前说这些话!”
女人气得瞪他几眼,转头找余星竹帮腔:“闺女,你上了大学,你学历比他高,你说这是不是封建迷信?”
余星竹眨了眨眼睛,回忆着爷爷曾经说过的话,学着爷爷的腔调对着女人说:“求个心安嘛。”
她没有正面回答这是不是封建迷信,但是女人的注意力立刻被转移了,觉得余星竹就是站在自己这一边的,立刻转头,得意地看了自己儿子一眼,亲密地拉着余星竹走下最后一阶石梯,然后主动提出要送余星竹回家。
余星竹有礼貌地拒绝了对方,还是决定自己打车。
上车之后,她从车窗上的倒影中看到了自己微微弯起的嘴角,这才发现自己的心情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变好了。
她没有选择回自己的家,或者她和谢恒的婚房,而是给自己的闺蜜姜青羽打了一个电话。
姜青羽一接通电话就质问余星竹:“我的好姐妹,你有了男人就忘了我是吧?你自己想想有多久没来找我了?我告诉你,你今天不把你和解恒恩爱的日常给我讲个够,我是绝对不会允许你进我的房子的!”
她等了一会儿,没有等到余星竹的回答,意识到了什么,放低声音,小心翼翼地问余星竹:“小星星,怎么了?”
“我好像……”余星竹艰难地止住突如其来的难过,“我好像,搞砸了。”
4. 第 4 章
姜青羽是余星竹的大学室友兼书粉,大学毕业后,她们一个成了畅销千万册的恐怖小说作家,一个成了艳光四射的大明星,但依旧保持着联系,如果不是特别忙,每周都会聚一聚。
姜青羽从沙发上坐了起来,她换了只手拿手机,小声地问:“怎么了?我现在去接你,你在哪?”
“不用,”余星竹看了眼窗外,“我到你小区门口了。你现在红了,别随便出门,经纪人要骂你的。”
姜青羽又坐了回去,她还是有点不安,等大门一响,姜青羽就跑到了门口,给了余星竹一个大大的拥抱。
余星竹笑着推了推她的肩膀:“我没哭。”
姜青羽担心地看着余星竹的眼睛,皱眉说:“你肯定哭过了。”
余星竹沉默了几秒,默认了姜青羽的说法,走到沙发边坐了下来。
姜青羽关掉电视,安静地坐在余星竹旁边,给她倒了杯热水,等待着余星竹平稳情绪,开口告诉她事情的经过。
余星竹垂眼,她摩挲着温热的杯壁,声音很轻:“他发现……我放在柜子上的通书了。”
通书是黄历的别称。
姜青羽倒吸一口冷气,她有点着急:“你,你不是把那些东西放在了你的小房子里吗?他怎么会发现的?”
姜青羽家境殷实,上面还有个亲哥哥,已经接手了家里的生意,和解恒有过合作。她也听说过解恒家里的事情,知道解恒非常讨厌这些东西,但偏偏余星竹……
“我昨天晚上去等月来,帮余景澄付账,”余星竹说的很艰难,“刚好遇到了解恒,他当时喝醉了,也没有定酒店,所以我就带他去了我家。”
“我忘记了。”余星竹摸着玻璃杯,“我忘记把那些东西收起来了。”
姜青羽用力搓了搓沙发的布面,忍住大叫的冲动,小心翼翼地问余星竹:“解恒他是什么反应?”
她记得哥哥说过,曾经有人邀请解恒去一个地段很好的楼盘开盘仪式,想送他一栋房和他拉关系,但是解恒到了之后,看到开盘仪式上有人在烧香求神,当即就冷脸走了,没给对方半点面子。
姜青羽知道余星竹有多喜欢解恒,当初解恒有意愿和余家合作,和余星竹联姻的时候,余星竹为了解恒专门回了一次余家,去见她那个不负责任的父亲,还有刻薄的后妈,就为了把结婚的事情确定下来。
她很清楚地记得,订婚宴日期确定下来的那天晚上,余星竹趴在她家的木桌边,用手指抹去酒杯边缘的柠檬汁,带着醉意的眼睛里全是笑意,像是揉碎了许多星星。
姜青羽真心地祝福余星竹能得愿以偿,能够获得一段幸福的婚姻,但她同时也为余星竹感到担心,因为余星竹所喜欢的东西,好像每一个都踩在解恒的雷点上。
现在光是一本老黄历被发现,就让余星竹这么伤心,那要是等解恒知道了余星竹在写民俗恐怖故事,每一个故事里都有传说中的鬼怪,那余星竹又要怎么办才好?
“我不知道。”余星竹回想着小兔子便利贴上的话,还有解恒今天给她发的微信消息,“他好像没有什么表现,就像没有看到过那本黄历一样。”
姜青羽看着余星竹微湿的睫毛,她开始生气了,她掏出手机,指着上面的黄历对余星竹说:“小星星,你看,黄历是传统历法,里面不但有天文气象,还有时令季节,它只不过比普通的历法多了一点喜忌内容而已,解恒他凭什么讨厌?!他之前出差那么多天,都没给你发一条消息,而且你们还是新婚,蜜月都没过,他就去谈生意了,他……”
“没事的,”余星竹按住姜青羽的手,“是我太贪心了,原本想着能和解恒成为夫妻就很幸运了。”
“本来就是联姻而已,”余星竹努力说服着自己,对着姜青羽勉强笑了笑,“没有蜜月这个说法,而且是我说没关系,让他去出差,他才离开的。你看,解恒在结婚之前都不知道我在写这些东西,算起来我还是骗婚的那一个。”
这显然是俏皮话,在他们这个圈子里,联姻的双方只是为了利益而已,根本不存在骗婚的说法。哪怕讨厌对方到恨不得手刃了对方,他们也只会忍耐,或者光明正大地另寻新欢。
姜青羽“噗嗤”笑了一声,但又很快收起笑容,摸了摸余星竹柔软的黑发,坚定地说:“余星竹,解恒不喜欢你,那是他的损失,我们小星星这么好,有那么多人喜欢,不差他一个。”
“对了,你这个月的新书写了吗?”姜青羽轻轻戳了戳余星竹的酒窝。
余星竹僵了一下。
姜青羽哼了一声:“哼,就知道你没写。算了,今天先放过你,我大发慈悲地允许你在我这里住一晚。”
余星竹放下水杯,抱了一下姜青羽:“谢谢小羽。”
姜青羽拍拍她的肩膀:“走,我去冰箱拿东西,我请你喝酒,今晚咱们,忘掉男人,不醉不睡!”
-
谈到这一步,合同已经完全敲定了,会议室里的人都放松下来,双方有说有笑地讨论着等会儿要去哪里吃饭,完全不见刚才的紧绷氛围。
即便空调的温度打得很低,只有十八度,姜闻的秘书的背后还是出了一层汗。他悄悄抽了几张纸巾,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用怀着敬意的眼神看着对面的解恒。
果然和传说中一样是个笑面狐狸,明明脸上一直带着礼貌的浅笑,看上去很好说话的样子,实际上谈判的时候每一句话都在朝他们底线砍,哪怕中途几乎吵起来,解恒的表情都没有变过。
最后还是姜闻不得不退了一步,答应把三周期缩短为两周期,尽早出货给解恒,这才谈下了这次的合作。
但解恒偏偏又向他们定了一批囤积了很久的零件,虽然他们知道解恒拿这些东西肯定有用,绝对只赚不亏,但是解恒照原价进购的举动实在是拉足了好感,这么一比对下,刚才他们这边损失的那点利益似乎也不算什么了。
真的是只狐狸,有手段,也有心机,还有一股狠劲,怪不得当年的老解总会被解恒玩死。
在合同上签完字,姜闻和解恒同时站起来,握了握手,表示合作愉快。
这次解恒做东,他的秘书订了有名的私房菜,诚意十足。姜闻的秘书跟在两人身后进了电梯,电梯缓慢下行,狭小的空间里有些安静,姜闻于是主动询问正在看手机的解恒,打趣地说:“解总这就在看下一个合作单子了吗?也不休息一下?”
解恒能在没有解家的帮助下,年纪轻轻就坐上这个位置,和他早些年疯狂工作的行为不无关系。现在解恒扳倒了自己的亲生父亲,轻松了许多,也不需要像工作狂一样努力,在场的人都知道姜闻是在开玩笑,给面子地笑了几声。
解恒也微弯嘴角,对着姜闻说:“姜总误会了,我是想给太太打个电话,告诉她今晚我要回家。”
姜闻愣怔了一下。
旁边的人发出轻轻的抽气声,但又很快止住。
谁不知道解恒和余家的小姐是商业联姻,合作的目的就是吞并解家剩下的产业,现在解恒居然说自己要给太太打电话报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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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踪?就连上层圈子里有名的模范联姻夫妻都不会这么做,解恒开玩笑的吧!
不少人想着,解恒或许只是想用这个方式暗示姜闻等会儿不要给他灌酒,以免喝太多走不开,那位解恒口中的“太太”最多就是个挡箭牌罢了。
这么一想就合理了,但姜闻还是觉得有些不太对。其实他和许多人一样,都对解恒和余家联姻的举动感到费解,因为解恒如果想将解家一网打尽,以他的能力,根本不用余家的助力……
解恒没有在意其他人的想法,到现在为止,他都对这个第二次合作的姜家长子感官很好。姜闻和上一次合作的时候一样动作利索,只花了半天就带他走完了姜家的工业园区,并且很懂进退,没有在合同上太过计较,也不像那些看不起小辈的老古董一样硬要拖到第二天才签合同,所以这次工作比他预想中的还要顺利,提前完成了。
解恒回想着今天早上和余星竹的对话,他明显感觉到小孩的情绪不是很好,经过反思,解恒认为是昨晚自己醉酒吓到了对方,小孩脸皮薄,自己不该逗狠了,还假装没订酒店,厚着脸皮去小孩家里借住。
后来在床上,小姑娘都快缩成一个球了,看来还是挺怕他。
解恒难得反思了一下自己平时是不是有些凶,摸了摸手机屏幕上备注的【星星】两个字,给余星竹打电话过去。
电话响了很久才接通,解恒微微皱眉,正想问余星竹是不是遇到了什么麻烦,电话那头就传来一阵瓶瓶罐罐碰撞的脆响,一个有些陌生的女声对着电话大吼道:“谁啊!”
解恒动了动食指,忍住烦躁:“余星竹在哪?”
姜青羽的声音实在太大,站在解恒旁边的姜闻也听到了一点声音,总觉得有些耳熟。
姜青羽已经醉得有些神志不清了,她听到“余星竹”三个字,回头看了一眼安静地侧躺在沙发上,抱着抱枕睡得正香的余星竹,然后又眯着眼睛看了看屏幕上“解恒”两个字,脑袋转了转,冷哼一声:“你找你老婆啊?”
电梯到达一楼,解恒走出电梯,脚步快了一点:“嗯,你是姜青羽?”
他记得余星竹有个关系很好的朋友,当时参加了他们的订婚宴,一直对他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好像还是个明星。
听到“姜青羽”三个字,姜闻浑身一僵,也加快了脚步,跟上解恒。
“嗯,”电话那头的姜青羽再次冷笑一声,“对,我是,我告诉你,你老婆现在是我的了!你这种人不配有老婆!”
说完姜青羽就挂了电话,骂骂咧咧地走到沙发边,帮余星竹盖了张薄被,自己也躺在余星竹旁边,手机往茶几上一扔,睡着了。
后面两句话姜青羽几乎是吼出来的,旁边听了个一清二楚的姜闻冷汗顿时下来了,他看着解恒消失的笑容,连忙说:“解总,我妹妹年纪小不懂事,她绝对是喝醉了,说话当不得真,还请不要和她计较。”
解恒神色沉沉地看着挂断电话的界面,转头时脸上又带上了惯常的三分笑:“没事,今晚的饭局我可能要失陪了,我得带太太回家。”
“好的好的,”姜闻赔笑,“余太太现在应该在我妹妹家,我带解总过去接人,真是对不住。”
解恒颔首,姜闻一边对着自己的秘书安排后面的事情,一边在内心决定明天就把姜青羽送去剧组,让她走远一些,最好等解恒忘记了这件事,他们合作完了再回来。
上天保佑,愿姜青羽别再搞什么幺蛾子,就让解恒快点把他的余太太,余星竹接回家吧。
5. 第 5 章
-
在打开姜青羽家的大门之前,物业再三向姜闻确认了身份,确定姜闻的确是姜青羽业主的血缘亲哥哥之后,物业才给他们打开了门,悄悄看了看站在后面的解恒,心里还是有些疑虑。
毕竟这位高大男士的神色实在算不上和善。
姜闻也是头一次看见解恒这个有名的“笑面狐狸”露出除了笑容之外的表情,就像野兽脱下了文质彬彬的表皮,显露出了令人心惊胆战的内里。
姜闻没敢回头再看,直接走进了门内。
天色已晚,客厅里的灯光亮度调到了最低,是让人放松的暖色光,如果桌子上没有倾倒的酒瓶,房间里没有令人担心的酒气的话,这个场景还能称得上温馨。
姜闻看到沙发上睡得四仰八叉,电话也不接的姜青羽就气不打一处来,单手把姜青羽拎了起来,强行把她从余星竹旁边移开,抱着人去了卧室。
等姜闻离开,解恒走上前,弯腰看着睡得毫无防备的余星竹。她软白的脸贴在沙发的布面上,微微往里挤压,鼓出一点可爱的脸颊肉,因为喝醉了,眼睛下面有一点红晕。
解恒伸出修长的手指,撇开余星竹脸上的黑发,克制地用指节蹭了一下余星竹微张的嘴唇。
余星竹似有所感地动了一下红润的唇,解恒移开手,将她从沙发上抱起来,让她的头靠着自己的胸膛,确保她不会不舒服,这才朝着门外走去。
或许是解恒一米九的身量实在太高,肩宽腿长,余星竹在他的怀里显得格外娇小,有点可怜地缩着背,双手不自觉地抓着解恒的西装衬衣,温热的呼吸打在解恒的左胸,影响着解恒的心跳速度。
姜闻正好从姜青羽的卧室里走出来,解恒对着他点点头,示意自己现在离开,姜闻立刻也点点头,送解恒和他怀里的余星竹出了门。
解恒制止了姜闻送他们的举动,抱着余星竹安静地进了电梯。
余星竹在被解恒抱上车后座的时候醒了过来,她非常茫然地睁开眼睛,看到了解恒优越的下颚线,还有因为开了一颗扣子而露出的喉结。
她发现自己正枕在解恒的大腿上,以为自己还没有睡醒,正在做某种难以启齿的梦,情不自禁地抬起了一点身体,去摸解恒的侧脸。
解恒在余星竹动的时候就发现她醒了,看到她的动作,解恒低头,方便她把手放上去,另一只手揽着余星竹的腰,防止她掉下去,然后轻声问她:“不舒服吗?”
余星竹没听到解恒在说什么,或者说她听到了,可她头好晕,只能看到解恒薄薄的嘴唇在一张一合,却完全理解不了对方的语言。
余星竹赌气般地不去管解恒说了什么,只想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努力抬起上身,摸到了解恒高挺的鼻梁,再差一点,就可以摸到解恒经常被人评价薄情的眉眼。
解恒的眉眼其实也很好看,特别是那双狐狸眼,带着笑意的时候仿佛眼里都是情意,看谁都含情,很容易让人误会他心里是有自己的,产生一种被他深爱的错觉,然后一步步深陷,直到撞破了头,才恍然明白这人从来冷心冷肺,所有一切不过逢场作戏而已。
好薄情。
余星竹眼里的光散了点,失去了继续摸下去的兴趣,想要收回手,却被解恒握住了,不准她放开。
余星竹微热的手心贴着解恒的侧脸,解恒轻轻捏了捏余星竹的手指,垂眸看她,耐心地又问了一遍:“不舒服吗?”
余星竹这次听明白了,她带着醉意回答解恒:“没有……没有不舒服。”
解恒这才放开她的手,余星竹收回自己的手,清醒了一点,有些呆愣地看着自己的掌心,微微瞪大了眼睛,似乎有些不相信自己刚才摸了解恒。
解恒看得好笑,报复似地捏了下余星竹的鼻尖,趁机问小醉鬼:“你是不是觉得我有点凶?嗯?”
余星竹被解恒温柔的一个“嗯”字哄住了,她的脑袋又开始发晕,直愣愣地看着解恒的脸,缓慢地眨了下眼睛。
“是不是怕我?”解恒继续低声哄着问,他揽着余星竹的腰背,用拥抱的姿势抱着对方,“说出来,我改。”
余星竹的双手抵着解恒的胸膛,她伸手摸着解恒的衬衣纽扣,一边摸一边说:“没有,嗯……有一点怕。”
怕你不喜欢我,怕你发现我爱好你讨厌的东西,怕你厌恶我,怕你就这么和我离婚,然后再也不见。
真的好怕。
“怕哪里?”解恒凑近了问。
余星竹对上解恒含情的眼睛,有些狼狈地垂眸,任性地往解恒怀里一钻,靠在解恒的臂弯里,不论解恒怎么问,她都不说怕什么。
怎么说得出口,那些长久的,已经快成为习惯的喜欢,和因此生出的惴惴不安。
解恒安静了会儿,他偏头,看着窗外依旧活跃的城市,万家灯火安宁又祥和,无端生出一点冲动,低头贴耳问余星竹:“星星,你喜不喜欢我?”
想不想和我组建家庭?
他紧张地屏息等待着,好像回国第一次站上生意场,面对那些虎视眈眈的老油条,从他们的手中抢生意时那么紧张,还有一点无措。
回答他的是余星竹清浅平稳的呼吸声。
解恒看着余星竹的睡颜失笑,抬手捂了捂眼睛,心道自己还是太着急了,小孩不是还说怕着他吗,怎么会这么快喜欢他呢。
他自诩不是什么正人君子,但面对喜欢的人,还是想尽量克制自己的野望。
车身缓缓停下,前面的司机敲了敲挡板,示意已经达到目的地,解恒抱着余星竹起身下车,走进了这栋近郊的别墅,他们的婚房。
张妈听到响动,从房子里一路小跑出来,看到解恒怀里的余星竹正在睡觉,放轻了声音问:“要不要吃点夜宵?”
“煮一点粥吧,”解恒说,“给星星弄一碗醒酒汤,麻烦张妈了。”
“不麻烦不麻烦,”张妈乐呵呵地说,“你们终于回来了,工作怎么那么忙啊,还是要经常回家的嘛。”
张妈是以前照顾解恒母亲的家政,后来解恒和母亲被迫出国,张妈刚好也得了孙子,就没跟着他们去国外,现在他回来,张妈的孙子也到了上学的年纪,也不需要她继续帮忙照顾,解恒就再次请来了她,托她帮忙照顾余星竹。
他还以为自己出差这几天,余星竹会待在家里,没想到小孩自己有另外一个房子,这几天都不在这里。
余星竹被解恒放在了家里的沙发上,她一离开解恒的怀抱就醒了过来,坐在沙发上缓了一会儿,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已经换了个地方待着。
解恒从厨房端来醒酒汤放在余星竹面前的茶几上,放了一个小勺在碗里:“这是醒酒汤,喝了会好受一些。”
余星竹小声道谢,伸手端起碗,一勺一勺地喝完了这一小碗汤。薄荷的味道让她清醒了不少,但她总觉得自己忘掉了一些东西,她只记得是解恒把自己抱回来的,其他的东西半点记不起。
余星竹有点脸热,她放下碗,询问解恒:“你怎么回来了?”
问完她又觉得有点不妥,自己的话好像是在赶解恒走一样,正想补救,解恒就回答了她:“工作提前完成了。本想给你打个电话,告诉你一声,但是接电话的是你的朋友。”
“从电话里听她的声音好像喝多了酒,我有点担心你,刚好今天姜闻在旁边,我就托姜闻带我去接你回家。”解恒简单解释完今天的事情,自然地接过余星竹手里的空碗,站起身,揉了下余星竹的额头,“喝太多酒伤身体,你醉了之后有些不太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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醒,这样很危险,知道吗?”
余星竹被解恒揉得愣了下:“知道……了。”
“以后想喝酒的时候,给我提前说一声,让我能及时去接你,可以吗?”解恒站在余星竹身侧,低头问她。
“……可以。”余星竹点了点头,她下意识地去摸手机,想把这条记进备忘录里,却摸了一把空。
解恒看她愣住了:“怎么了?”
“手机忘拿了。”余星竹有点呆,“但是也没什么,明天我再去一趟姜青羽家里,去把手机拿回来就好。”
“需要用我的吗?”解恒问,“我有备用的。”
余星竹摇头:“没事,我没什么重要的消息需要回复。”
她想到了余景澄几乎持续了大半天的谩骂,只是稍微犹豫了一瞬间,就把这点东西抛之脑后。
反正余景澄还需要用钱,他下一次还会来找她,为了钱,他暂时不会把她的秘密告诉父亲。
“想再吃点东西吗?”解恒问,“张妈煮了粥。”
“不用了,”余星竹低头摸了摸肚子,“我想先上去睡觉了。”
这显然是谎话,她睡了好几个小时,现在根本没有半分睡意,喝了一碗醒酒汤之后更加清醒,只是今晚的解恒好像有些过分温柔,她不知道要怎么和解恒独处。
好在解恒放过了她:“去吧。”
余星竹起身上楼,走过了一半的木质楼梯后,她才猛地意识到自己今晚又要和解恒睡在同一张床上。
余星竹放缓脚步,停在楼梯上,踌躇地看着二楼的房间,最后还是走进了属于她和解恒的房间里,换鞋,光脚踩上冰凉的木地板。
房间被张妈收拾得十分整洁,那晚情迷意乱之下留下的痕迹半点都不见,但余星竹的耳朵却还是默默烧了起来。
她站在衣柜面前找换洗衣服,尽力把解恒掐着她腰按在衣柜上亲吻的画面赶出脑海,抬脚走进了浴室,关上了磨砂玻璃门,把自己放进放满热水的浴缸里,轻轻舒了一口气。
余星竹没敢洗太久,免得解恒吃完粥,从楼下上来她都没洗完,这样她就不能装睡逃避了。
擦干身体的余星竹穿上了衣柜里的睡衣,也不知道是尺码的问题,还是这款睡衣就是如此宽松的版型,这套睡衣的领口有些太大了,余星竹要捂着肩膀,才能防止它掉下来,露出里面的春色。
余星竹将脏衣服扔进洗衣筐,然后走出了浴室,犹豫了一下,还是来到梳妆台前坐下,从柜子里取出一瓶牛奶味的身体乳,挤了点在手心里,准备热化了涂在手臂上。
她专心致志地捂着身体乳,没注意到自己的睡衣已经从左肩滑了下来,绷在肩膀上,露出了小巧的锁骨,还有一点起伏的弧度。
卧室的门被轻轻打开,解恒看着余星竹雪白的后背,动作顿了顿,走上前站定,没再克制自己,弯腰问她:“可以吃吗?”
余星竹停住涂抹身体乳的动作,她看着镜子里映出的解恒的脸,莫名从对方的眼神中察觉出了几分危险,有些不解地问:“什么?”
“身体乳,可以吃吗。”解恒抬手按着余星竹的肩膀,也没等她回答,侧脸吻住她的脖子,闻到了一股牛奶香。
他另一只手已经滑进了余星竹宽大的睡衣,余星竹缩了一下,被解恒握住了起伏的圆弧,不自觉小声地哼了一下,然后被解恒吻住嘴唇,从椅子上抱了起来。
余星竹手掌上的身体乳全都蹭在了解恒昂贵的西装上,解恒不甚在意地脱了衣服,贴着余星竹的脸问:“可以吗?”
余星竹勾着解恒的脖子,耳朵和脸已经全红了,她无力招架这样的解恒,只能埋着头小声说:“嗯。”
解恒笑了一下,带着余星竹又进了一次浴室。
6. 第 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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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星竹是被热醒的。
睡眠模式的空调自动定时关闭,房间里的窗帘被外面的热风吹起来,鼓鼓囊囊的往上飘了一段,往室内带进来一些阳光,然后又悄然飘落下去。
余星竹盯着白色的窗帘边缘看了会儿,正想掀开被子下床,后背就抵上了一个温热的胸膛。
余星竹的动作一僵,她稍微往前挪了挪,却被身后的人伸手揽了过去,反手紧紧抱在怀里。
耳朵尖像是被亲了一下,又或是轻咬一口,余星竹听到解恒说:“早上好,星星。”
他的声音稍微有一点哑,余星竹很想伸手摸一摸自己发烫的耳朵,但是她没敢动,因为解恒的……正抵在她的大腿边。
她昨晚已经很累了,陪着解恒弄了大半晚,现在小腿还是有点酸,但是解恒似乎有再来一次的打算,已经在亲吻她的后颈。
余星竹缩了下脖子,解恒停下亲吻的动作,帮她撇开耳边柔软的黑发:“压到头发了吗?”
“没有。”余星竹开口,惊讶地发现自己的声音比解恒还要哑一点,慌忙抓过放在床头的水杯润了口水。
解恒突然笑了声,他帮余星竹向上提了提睡衣的领口,遮住昨晚弄出来的红痕:“起床吧,早饭想吃什么?”
余星竹放松了腰背,她捂着胸口起身,看向刚刚脱掉上衣,露出精壮后背的解恒,视线从对方背上的几道浅浅的指甲印上飘过,从另一侧下床:“都可以。”
“张妈的手艺很好。”解恒习惯性地换上灰色衬衣,在准备扣扣子的时候又停了下来。
他随手将衬衣脱下来放在床边,走到衣柜前换了件材质柔软透气的短袖,然后继续对余星竹说:“有什么忌口的,不喜欢吃的都可以告诉张妈,张妈会注意的。”
余星竹没注意到解恒换了衣服,她从另一边的衣柜里找到了型号更小的居家服,心里想着等会儿去浴室换上,转身回答解恒:“都可以。”
“嗯?”解恒走过来,“又在和我客气?”
解恒双手穿过余星竹的手臂,将人抱了起来,走到床的另一侧,让光着脚的余星竹踩上拖鞋:“不是不喜欢吃苦瓜,丝瓜,茄子……吗?别光脚,容易着凉。”
余星竹穿好鞋,她动了动脚踝,悄悄拉伸了一下有点酸胀的小腿,想要装作不经意地问解恒:“你怎么知道我不喜欢吃哪些蔬菜的?”
是专门打听过吗?就和他之前对待其他人一样,会为了合作的顺畅,专门贴合对方的喜好,然后在没有任何利益可取之后,停止逢场作戏,没有半分留恋地离开。
“你的朋友,”解恒温和的声音打断了余星竹的胡思乱想,“姜青羽说的。”
解恒看着余星竹进了浴室,洗漱的声音不大不小,没过多久就停了下来。
余星竹背对着他换衣服,磨砂玻璃透出余星竹模糊的背影,解恒随意坐在床边欣赏,稍微带着一点不解,又或许是在故意告状:“你的朋友好像对我有些意见。”
说是有些意见已经很客气了,解恒还记得在他和余星竹的订婚宴上,那个染着一头张扬红发的大小姐,趾高气扬地走到他的面前,用万分嫌弃的语调,说出了余星竹喜欢的东西,不喜欢的东西,语速飞快,说完就转身离开。
姜闻跟在后面和他道歉,解恒倒没有生气,只是觉得余星竹这位朋友好像不太接受他成为余星竹的伴侣,这一点在昨天再次得到了证实。
那句“你这种人不配有老婆”实在令人费解,并不是出于自恋,解恒自认为他的条件在整个圈子里都算好,除开必备的高学历和高身价,他本人没有任何不良嗜好,对待感情专一,没有暴力倾向……
那么,姜青羽对他有偏见的原因是?
“啊,”浴室里的余星竹出声,“她,她不是那个意思。”
已经换好衣服的余星竹急匆匆推开门:“不是你的问题,是我的问题。”
解恒很轻地挑了下眉。
什么意思?
但是余星竹没有想给他解释的意思,扯了扯衣服下摆:“我洗漱完了,先下去吃饭了。”
解恒“嗯”了一声,抬手揉了下她的额头,走进了洗漱间。
余星竹踩着拖鞋下楼,柔软的鞋底在木地板上发出轻柔的声音,张妈看到余星竹下楼,露出慈祥的笑容,对着余星竹说:“星竹醒了?锅里有小米粥和南瓜粥,还有煎饺和灌汤包……”
“想吃什么都给张妈说,张妈给你们做。”张妈乐呵呵地进了厨房,“要我说啊,早饭吃那什么面包都没营养,你这么瘦,要多吃点补身体的,猪蹄汤喝不喝?中午做这个好不好?”
张妈实在太过热情,余星竹被对方一连串的关心砸得有点懵。
自从爷爷去世之后,就再也没有人这么关心过她的生活了,虽然姜青羽和她是闺蜜,但姜青羽自己也是大小姐,有很多人照顾,并不会照顾其他人。
余星竹小口喝着张妈塞过来的热粥,忍住眼眶的热意,轻点了下头:“好,谢谢张妈。”
张妈笑眯眯地端出了灌汤包放在桌子上,看到解恒也下了楼,多拿了一双筷子出来,留下他们两个小夫妻在桌子边吃早饭,自己出门选购新鲜的食材,直接送来的东西她不习惯,还是亲手挑的放心些。
余星竹坐在解恒的对面,不小心被灌汤包里的热汁烫了一下,悄悄吐了吐舌头,恍惚间好像听到了解恒短促的一声笑。
余星竹呆了一下,她下意识抬头看解恒,却发现解恒正在看手机,脸上没有什么表情。
她怀疑自己听错了,又默默低下头继续和灌汤包作斗争,没有注意到在她低头的时候,原本看手机的解恒关掉了停留在原始界面的屏幕,继续带着笑意看余星竹吃饭。
吃饱后的余星竹把碗筷放回了厨房,她正想上楼去换衣服,再去一次姜青羽的家里把手机拿回来,张妈就回来了。
张妈挎着一个装菜的竹编篮子,身后还跟着一个男人,对方的手里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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着一个小巧的盒子,在看到解恒的时候就微低了下头:“解总。”
张妈解释说:“我看这小伙子在门外等,就问他想干什么,他说是来还星竹手机的。星竹昨天也说手机落朋友家了,这小伙子又是掏身份证又是打电话的,证实了身份,我就让他进来了。”
解恒认出这个年轻人是姜闻的助理,对着张妈点了点头,张妈这才放心地进了厨房,准备今天中午的猪蹄汤。
姜闻的助理对着从后面走来的余星竹问好:“余太太好,这是您的手机。”
余星竹还是第一次被人当面叫“余太太”,她有种身份突然转换的不真实感,好像完成了某种蜕变,愣了一下,才伸手从对方手中接过小盒子:“谢谢。”
“不用客气。”姜闻的助理低了下头,“打扰两位了,我就先走了。”
姜闻的助理保持着平静稳重的表情,飞快从别墅里走了出来,然后坐上停在外面的车,拿出手机,表情崩裂,一脸震惊地开始在公司群聊里疯狂发送消息。
姜闻助理:“家人们朋友们兄弟姐妹们,我见到笑面狐狸解总的夫人了!”
同事1号马上问:“是不是腰细腿长大胸明艳大美人?”
同事2号紧接着问:“是不是高贵冷艳不苟言笑大美人?”
姜闻助理声嘶力竭:”不是!都不是!!是个看上去像是高中生的甜美可爱型美人!!!”
同事3号:“……怪我没有文化,只能说一句卧槽,原来解总好这口吗?!”
同事1号:“?我不信,解总不是这种人,你在开玩笑对不对?”
同事2号:“好吧,解总的喜好果然是我等凡人猜不到的。我只想关心解总和他太太的感情好不好,是不是跟昨天解总演出来的一样好。”
同事2号手速很快:“据说解总不但要打电话报备行踪,还要亲自去接人回家,真实情况呢?解总不会连家都没回吧?”
同事4号:“好多男人都是外面一套内里一套,解恒和他夫人表面恩爱,但是晚上不回家也很正常吧。”
同事1号:“这么说来……而且他们不是联姻吗,懂的都懂。其实我觉得这种情况吧,解总在外面给足面子,就已经算是很重视这段婚姻了,我见过不少人装的懒得装,直接带小三回去过夜的。”
同事3号:“卧槽。”
姜闻助理打好字又删掉,好不容易找到机会插话,他飞快解释说:“不不不!他们的感情是真的很好!”
“大家把嘴闭严,八卦的规矩都懂吧?”姜闻助理急得狂敲键盘,“我给你们说,解总今天在家,而且绝对待了一晚上。我看到解总脖子边上的抓痕了,还有余太太脖子上的草莓,懂吧?你们都懂吧?”
其他同事:“……卧槽。”
姜闻助理:“我走的时候,悄悄往回看了一眼,你们知道我看到了什么吗!我看到解总在帮他太太揉腿!蹲下来揉腿!!”
其他同事:“……卧槽!”
7. 第 7 章
-
在姜闻助理转身离开的时候,余星竹拆开了小盒子,把盒子放在桌边,将手机揣进衣兜,没忍住再次动了下右腿。
“怎么了?”解恒注意到余星竹的动作,蹲下来握住了她的小腿,“腿酸吗?”
“有,有一点。”余星竹惊了一跳,想把自己的小腿从解恒手里抽出来,但是失败了。
她也不敢太用力,害怕不小心蹬到了解恒,但是解恒微微有些粗糙的指腹按揉着小腿的感觉实在有些奇怪,很容易让她想起昨天晚上的有些情景,余星竹憋了憋,还是忍不住说:“……你起来。”
“别摸了,”余星竹有点急,带着气音,“你快起来。”
她好像看到姜闻的助理刚才往回看了一眼啊啊!
解恒闻言松开手,但是视线还是停在余星竹的小腿上,那种带着滑软的手感实在太好,特别是在有些特定的姿势下,稍微捏一捏就能收获一声小小的喘息,勾得人心痒。
解恒视线突然一凝,他问:“脚踝怎么了?”
余星竹愣了一下,低头随着解恒的视线往下看,看到自己的右脚脚踝处红肿起来一块,在白皙的皮肤衬托下格外明显。
啊,余星竹想起来了。
脚踝是昨天在元青山上崴的,崴脚的时候的确很疼,但是当时她被那个阿姨扶着下山,缓过来之后就不疼了,后面她也没走多少路,活动很少,晚上回来都是解恒抱的,没感觉到痛,她就忘记了。
没有得到妥当的处理,右脚脚踝现在有点肿,余星竹看着,心想怪不得自己连着小腿也觉得酸。
她知道解恒讨厌求神拜佛那一套,也不想让解恒知道自己昨天去了元青山,含糊地回答说:“昨天不小心崴了一下。”
解恒看着余星竹心虚的表情,抬手揉了一下她的额头,暂时放过她,没有多问,将人打横抱起来去了沙发坐着,然后自己起身去找医药箱,从里面翻出来一瓶云南白药,还有一些其他的药酒。
余星竹坐在沙发上,她抱着软乎乎的抱枕,突然想起了那个和善的阿姨的话。
阿姨说,要她回家找家里人帮忙涂红花油。
家人……
解恒是她的家人吗?
余星竹把脸往抱枕里埋了埋,带着点小心思对解恒说:“要红花油。”
解恒拿药的手一顿,放下了手中更贵的药酒,转而拿起了旁边的红花油,走回了余星竹身边,在她旁边坐下,将余星竹的右腿轻轻抬起来,放在自己的腿上。
余星竹半张脸埋在抱枕里,知道解恒要帮自己涂药,忍住缩腿的冲动,尽量放松,悄悄地抬眼看了看解恒认真的神色,小小的开心了一下。
解恒先帮余星竹按摩了一下脚踝周围,他察觉到余星竹的肌肉有些绷着,放轻了动作问:“我手劲重了吗?”
余星竹摇头:“没有,合适的,谢谢你。”
“……”解恒很是无奈地笑了笑,“星星,不用这么客气。”
余星竹被“星星”两个字喊得耳热,她含糊地“嗯”了一声。
解恒继续低头按摩,感觉到余星竹完全放松之后,他才将红花油倒在手心里,然后捂上余星竹的脚踝,轻柔地按压起来。
红花油涂上之后有些热热的,余星竹看着解恒没有丝毫不耐烦的神色,感觉自己的脸也跟着烧了起来,她捏着抱枕的边缘,直到解恒松开手,她才将脸抬起来。
解恒在用毛巾擦手,余星竹悄悄拿出手机,对着自己涂着红花油的脚踝拍了张照片,放进了备忘录里,想了想,又将昨天解恒说喝酒要提前给他说一声的事情也写了进去,然后点击置顶。
在关掉手机之前,余星竹的手指按上了备忘录原本的置顶,现在的第二条的内容。
这条备忘录里全都是照片,那本通书的照片。
余星竹抖了抖睫毛,快速抬眼看了一眼正在放毛巾的解恒,松开手指,看到了今天的黄历内容。
【今日宜:房屋清洁,沐浴,出行】
【今日忌:开业,祭祀,签订合同】
余星竹记在心里,退出界面,看到了来自余景澄的99+条未读消息。
余景澄的最后一条消息发送时间是今天凌晨3点钟,只有短短几个字。
【弟弟:你给我等着。】
余星竹犹豫了一下,还是抬头问走到了面前的解恒:“解恒,如果余景澄,就是我弟弟找你要钱的话,你可以不要理他吗?”
如果她一直不给余景澄钱的话,余景澄或许真的会找解恒要钱,他是能做出这种事情的。
她不想把解恒牵扯进她糟糕的家庭关系里。
除了在床上之外,解恒很少听余星竹叫他的名字,他本来想逗一逗余星竹,但是听到余星竹的话,他皱起了眉:“余景澄一直在找你要钱?”
实际上余景澄和余星竹的关系不太好这件事,只要是认识余家的人都有所耳闻,因为余景澄在外从来不收敛他对余星竹的厌恶。解恒知道这一点,所以在那天晚上把余景澄扔出去之后,他并没有给余景澄道歉的打算,他觉得这是余景澄该得的教训。
但是如果余景澄一直找余星竹要钱,还用这种态度对待余星竹的话,那解恒觉得,他给余景澄的教训实在有些轻了。
解恒压下怒气,看着面前沉默不安的余星竹,放缓了声音说:“我知道了,我不会理他的。”
只要余景澄敢来。
余星竹点点头,刚想习惯性地说谢谢,又想到解恒让她不要客气,于是默默咽下差点脱口而出的话,转而问解恒:“你今天不去公司吗?”
今天不宜签订合同哦。
说完这句好像在赶人一样的话,余星竹又懊恼地抿了抿唇,她试图补救:“我是想说……”
“今天不去,”解恒弹了下余星竹的额头,弯腰看她,“今天陪你。”
小孩之前说怕他,多陪陪应该会好一些?而且他最近的确不忙。
余星竹捂住自己的额头,眨了眨眼睛,刚想问解恒要怎么陪她,解恒的手机就响了。
解恒站起身,随意接起电话,余星竹听到他说:“嗯,今天的预订取消,我太太不方便。”
余星竹反应了一下,才明白过来解恒口中的“太太”是指她,她憋着话,等解恒挂断之后才问:“什么呀?”
“一个开放游玩的庄园。”解恒回答,“本来想今天带你去,但是你脚踝还没好,少走一点路,先好好休息,以后再去。”
余星竹有点着急,她主动抓住了解恒的手,眼巴巴地看着他:“我可以走路的。”
今天宜出行!
而且谁知道,他们还有没有以后……
虽然余星竹告诫过自己很多遍,不要太贪心,但还是忍不住在解恒这样偏爱似的举动中沦陷,想要更贪心一点。
就一点,没关系的吧。
解恒享受着余星竹带着撒娇意味的注视,还有对方柔软的手,然后冷酷无情地拒绝了她:“不行,先养伤。”
“以后,”解恒顿了顿,换了个说法,“等你伤好了,你想去什么地方都可以,我陪着你。”
余星竹有些失望地收回了手。
解恒再次揉了下她的额头:“等会儿准备干什么?”
-
虽然说今日宜清洁房屋,但是别墅日常都有请人打扫,所以当余星竹提出清扫要求的时候,张妈十分惊讶。
“做这个干什么呢?家里很干净呀,而且那个不好玩的。”张妈把余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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竹当成孩子对待,在围裙上擦了擦手,笑眯眯地说,“解先生今天不是在家吗?你们可以约会啊。”
“我脚崴了,不能出门。”余星竹不太好意思地说,“我想做一点其他的事情。”
“这样啊,”张妈说,“解先生平时在家的时候,喜欢在书房看书,星竹是不是也喜欢看书?去和解先生一起在书房看书怎么样?我会为你们泡好茶的,星竹想不想吃点心?”
“不用了。”余星竹摆摆手,“我去……我去小花园扫扫地。”
张妈没再拦她,给余星竹指了摆放清洁工具的房间,就继续回去做饭了。
余星竹拿着扫把到了小花园,现在不是灌木落叶季,她没看到散落在地上的叶片,随意扫了扫地砖上的灰尘,无端回想起了在元青山上居住的日子。
那个时候,她和其他被家长送来修读的小孩子一样,每日都要做功课,还要清扫院落。她最喜欢的院子里有一颗银杏树,每到秋天的时候,银杏树下就会堆起来一层厚厚的金黄色落叶,看上去很舒服。
她那时就会主动包揽大家都不想要的扫落叶任务,然后借着洒扫的缘由在院子里偷懒。
那个院子很偏僻,除了被爷爷邀请的人之外,很少有游客会走进来,她就在侧殿的蒲团上睡觉,醒来的时候身上总是盖着爷爷的外袍。
想起爷爷,余星竹动作一顿,收起扫把,把扫起来的灰尘小心翼翼地倒进垃圾桶里,听到楼上的响动,下意识抬头看。
解恒坐在二楼的书房窗边,他修长的手指搭在窗沿上,带着笑意问余星竹:“今天是星星的劳动日吗?”
余星竹压着自己的遮阳帽,她有点窘迫地说:“不是。”
“上来,”解恒起身,看着楼下的余星竹,“下面晒,你脸都热红了。”
余星竹应了声“好”,带着清扫工具回到了房子里,洗干净手后上了楼,在解恒的书房外面站定,抬手敲了敲门。
解恒为她打开门,向她展示身侧的书柜:“有喜欢的书吗?随意看。”
视线扫过书名,余星竹谨慎地挑选了一本讲人工智能的书,在解恒略微惊讶的眼神中红了脸,努力争辩:“我能看懂……一点的。”
“嗯,不懂的地方可以问我。”解恒帮她拿出厚厚的书本,放在桌子上,为余星竹拉开椅子。
余星竹坐在解恒对面,竖起了自己挑的封皮超大的科技书,遮住自己的大半张脸,悄悄看了解恒一眼,然后低下头,回复刚才姜青羽发来的消息。
【人美声甜女明星:亲爱的,我哥说解恒昨晚来我家接你了,什么情况?】
【人美声甜女明星:我哥说下次我再带你喝酒,就把我送到非洲去,真无语,他以为我在非洲没有粉丝的吗?】
【人美声甜女明星:不是吧亲爱的,你居然比我醒的还晚?】
【一闪一闪:没有,我早就起床了。解恒说,下次我再去喝酒,要先给他说一声,他担心我。】
【人美声甜女明星:……】
看到姜青羽发来的省略号,余星竹咬了下嘴唇,回复对方:
【一闪一闪:我现在和解恒一起在书房里看书,不能和你打电话,快帮我分析一下,别发省略号呀。】
【人美声甜女明星:……你和解恒,在书房?他今天不去公司?】
【一闪一闪:嗯,解恒说他今天陪我。而且我昨天脚崴了,他刚才还帮我涂红花油来着。】
【人美声甜女明星:……我看不懂了,真的。】
【一闪一闪:?】
【人美声甜女明星:你真的不是来给我秀恩爱的吗???】
【人美声甜女明星:解恒这男的段位也太高了吧,他在和你订婚之前也这样?】
8. 第 8 章
订婚之前吗……
余星竹戳了戳手机屏幕,手指按出一段混乱无序的字母。
她在订婚之前,只和解恒正式见过一面。她一开始为解恒会娶她感到震惊,她觉得解恒可能都不知道她长什么样子就答应了,但她再一想,他们是商业联姻而已,又不需要多了解对方,在释然的同时又有一些失落。
所以解恒是觉得,结婚的对象随便是谁都可以吧。
不然怎么会之前都没见过面,就答应结婚呢。
-
确定订婚日期那天,余星竹很早就起了床,她按照姜青羽的指示,穿上了米白色的露肩包臀裙,本来想学着当下流行的妆容拉长眼尾,涂上红唇,却被姜青羽制止了。
姜青羽在电话那头指挥:“别别别亲爱的,你不合适那套。清纯知道吗?纯欲感知道吗?你听我的,往这个方向发展,解恒绝对抵挡不住的。”
“腮红多弄一点,鼻尖也来点……”姜青羽看着视频通话那头的余星竹,“诶你捂胸口干什么?就是要露一点沟才性感,别捂!”
余星竹还是觉得不习惯,她扯了扯裙子的边缘,苦恼地对姜青羽说:“裙子好短啊,大腿要出来了,会走光的吧。”
“……”姜青羽无语了一会儿,安慰她,“就今天,就这一会儿,你忍忍,为了拿下你喜欢的男人,给我忍住!”
余星竹放开手,红着脸看向镜子里的自己,捏了捏自己白皙的小臂,小声问姜青羽:“我会不会有点胖?”
“不会!”姜青羽斩钉截铁地说,“我就没见过像你这个身高,比你身材更好的人了,你的肉都往该长的地方去了,那手感真的绝了……放心吧。”
“那我下楼了。”余星竹拿起手机,“小羽再见。”
姜青羽和她隔空击掌:“解恒绝对会败在你的石榴,不是,包臀裙下的,相信我。”
余星竹关掉手机,深吸一口气下了楼。
解恒还没到,她踩着低跟鞋,紧张地坐到了客厅的沙发上,旁边是余景澄和她的后妈。
余景澄也被叫回了家,他本来想晚上去参加朋友的派对,现在被迫泡汤,而且是因为余星竹订婚的事情泡汤,这让他对余星竹更加不耐烦。
看见余星竹过来,余景澄愣了一下,没有想到他这位姐姐打扮一下居然这么好看,他多看了几秒,无意和余星竹对上了视线,他就像被烫到了一样,立刻不自然地移开视线,懒洋洋地靠在沙发上,恼羞成怒地对着她发出一声讥笑:“真不知道解恒是怎么看上你的,丑八怪。”
余星竹猛地捏紧了沙发抱枕的一角。
后妈谷玲正在削苹果,她先是笑了笑,然后又嗔怪地看了余景澄一眼,用惯用的温柔声音责备他:“你怎么能这么说姐姐呢。”
余景澄翻了个白眼,根本没在意他妈的话。
平心而论,余星竹的长相可和“丑”字半点不沾边。
她并不是时下公子哥们都喜欢的娇艳长相,更符合年纪稍长的长辈们的心意,睫毛长,眼睛偏圆,皮肤又白,嫩生生水灵灵的,带着点肉感,但又不胖,乖巧的不行,稍微笑一笑就能俘获大部分奶奶们的心,要是还会嘟着嘴撒娇,那绝对是家里千娇百宠长大的小千金。
小千金?余星竹可不是。谷玲漫不经心地削断了苹果皮,她轻轻笑了一下,看了一眼一旁的余星竹,莫名想起了余星竹第一次到这里来的情景。
余星竹那个时候可没有现在这么“乖”,这么逆来顺受,余星竹那时甚至能称得上一句顽劣,见到未来的家里人,不但不喊人,还一直想走,家里的佣人都按不住,挣扎中还打碎了客厅里她亲手买的花瓶。
谷玲本来就不喜欢余舒城前妻的孩子,现在更是对余星竹耐心耗尽,但是她一向温柔,余舒城也是喜欢她这一点,才将她娶回了家,所以她忍住了怒气,笑着对余星竹说,以后她就是余星竹的妈妈。
余星竹当时是什么反应来着?
哦,谷玲将削好苹果切成小块,她想起来了,余星竹推开她跑了,边哭边跑。
然后余舒城当场暴怒,他的耐心也耗尽了,他本来就不想接手余星竹,要不是老头子死了,法院让他尽抚养义务,他根本就不想管这个没教养的野孩子。
暴怒的余舒城给了十三岁的余星竹一个巴掌,他气上了头,没收着力,把余星竹打得趄趔,直接撞上了墙,脸瞬间肿了起来,连哭都不敢哭了,抽着气听余舒城对她吼,告诉她以后不能再回元青山,这里就是她以后住的地方,因为她爷爷已经死了。
好像是从那以后吧,余星竹的性格就是现在这样了,乖得很,说什么就是什么,从来让人操心,不管余景澄怎么作弄她,她都忍得下。
后来在选大学的时候倒是有一次意外……
谷玲把切好的苹果放进果盘里,耐心摆好花瓣的形状,对着余星竹笑了笑:“星竹吃吗?苹果挺甜的。”
“不用了,谢谢谷阿姨。”余星竹摇摇头。
她没有叫过谷玲“妈妈”,余舒城不在意,那么谷玲也就不在意,反正她也不想要多个女儿,免得以后有人来跟她儿子抢遗产。
大门口隐隐传来谈话声,余星竹松开了抱枕,她听到了余舒城的笑声,还有……
“这是解恒。”余舒城大步走进了客厅,他脸上带着止不住的笑意,连看向余星竹的目光都有着喜悦,“还不快给客人倒茶水。”
谷玲提起早就准备好的紫砂茶壶,倒了一杯热茶给解恒,解恒推拒了:“麻烦您了,我不用。”
余星竹站在另一侧,她在看到解恒的第一眼就没能移开视线,紧紧捏着自己的手心,竭力控制自己快要跳出来的心脏。
“百闻不如一见,”谷玲笑着收回手上的茶杯,“解总真是一表人才。”
何止是一表人才,抛开长相不说,解恒这样的身价就已经是众多太太们眼中的金龟婿,更别提他有着一副好相貌,做明星都绰绰有余,是所有商业圈杂志都钟爱的封面人物,肩宽腿长,身材一看就经常锻炼,想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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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床上爬的人不计其数,但是到现在也没听说谁成功过。
解恒惯常是笑着的,让谈话的另一方不自觉放松下来:“哪里,谷夫人过誉了。”
他的视线和余星竹有短暂的相触,余星竹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他就将视线移开了,好像只是无意地往这边看了看,确认她是谁。
余星竹放松了手心,有些失落地垂下眼。
“那小解,”余舒城看向解恒,“我们上去说吧。”
余舒城想直接和解恒先谈合作,他认为商业联姻没有联络感情的必要,余星竹只要露面就行了,他养余星竹这么些年也算没白养,余星竹好歹还有点价值。
“我想先和余小姐谈一谈,”解恒还是微笑着,“可以吗余总?”
他虽然说的是问句,却没有给人拒绝的余地,因为在他说话的时候,他已经走到了余星竹的面前,微微低头看着余星竹,眼里似乎有了真实的笑意。
在场只有一个余小姐,余星竹呆了一下,然后抬头,对上了解恒的狐狸眼。
包括余景澄在内,其他三人都愣住了。
但是既然解恒提了要求,那余舒城也没有驳解恒面子的想法,他只愣了一下,就立刻笑呵呵地说:“好好好,你们先聊聊天。”
余舒城站在解恒后面,他笑完后就沉了沉脸色,用眼神示意余星竹好好说话,不要惹解恒不开心。
余星竹抿了抿唇,她不去看余舒城,再次紧张地握紧了手心,对着解恒说:“我们……走吧?”
解恒颔首,走在余星竹旁边,和她来到了二楼的露台。
余星竹成年之后在这里待的时间并不多,自从去年谷玲让人重新装修建筑之后,余星竹连去小花园的路都不知道怎么走,只能带解恒来这里。
这个露台离她的房间很近,她以前实在撑不下去的时候,就会来这里悄悄地捧着爷爷给的黄历书哭。有一次哭的时候,她被余景澄发现了,余景澄就抢了她的黄历书,跑去余舒城那里告状。
余舒城当场撕了那本通书,给了她一巴掌,并且告诫她以后再也不准搞这些下九流的东西,否则他见一次撕一次。
想到往事,余星竹转头,悄悄看了一眼同样讨厌神佛吉凶一类的解恒,忍下心里的难过,想着余舒城的话,本来想主动和解恒说话,却又在称呼上犯了难,微张着嘴踌躇。
那个时候解恒就静静站在她旁边,好像在看她,又好像没有看她,余星竹的心情忽上忽下,终于开口说:“我有看最近的科技展,你说的产品都好厉害。”
这样说,应该没错吧。
而且她真的去看了,虽然大多数时候都是在看解恒,听他致辞,看他和别人交谈……
“嗯?”解恒是真的笑了出来,他拿出手机,在屏幕上点了点,选出一张照片,递到了余星竹面前。
解恒凑得很近,余星竹几乎能闻到解恒领夹处的木质香,她一抬眼就能看到解恒的下巴和嘴唇,有些慌张地低头,看向解恒给的那张照片。
9. 第 9 章
照片里是个看上去像个阅读器的东西,但是和普通阅读器不一样的是,它的屏幕并不是平整的,有很多凸起的小颗粒。
“这是我们准备和设计者合作制作的盲人平板,除了平板的通用功能之外,它还可以单独作为阅读器使用。”解恒主动向她解释,“现在市面上流通的,一般的阅读器都是通过扫描盲文或者普通文本,然后进行文字识别,并转为语音播放,让有视力障碍的人们听到这些文字。”
“但是如果有视力障碍的人同时也有听力障碍,那么这个方法就不适用了。”解恒说着,放大了照片,将阅读器的屏幕展示给余星竹,“这个产品有着可以变化的立体荧幕,扫描文本之后,它的屏幕会出现凸起,显示盲文,让阅读者可以顺利阅读。”
余星竹的注意力已经完全被吸引了,她小声惊叹:“好厉害。”
“其实国外很早就有人在做这个了,”解恒的声音低了点,“他们用液体驱动……他们的设计水平很高超,成本也算低,定价只有500美元,国内还是没赶上。”
解恒微笑了一下,他仿佛确定了什么,低头看着余星竹的发顶,继续说:“对我们现有的技术来说,这个产品的成本会很高,量产有些困难,现在我们正设法降低成本。”
余星竹忍不住问:“那多久才能普及呢?”
“四五年吧。”解恒收起手机,说了一个保守的时间。
他看着余星竹期待的眼神,然而他没有说的是,商人本质逐利,像这种成本高,还没有什么人买的东西,是没有人愿意做的。四五年,已经是极限。
余星竹“嗯”了一声,她再次夸奖:“好厉害,好有人道主义。“
解恒抬了一下手,余星竹不知道他要干什么,下意识地跟着抬头,然后看到解恒默默放下了手,对着她笑了笑:“走吧。”
余星竹跟着解恒走出去,反应了一会儿,有点不敢置信地想,刚才解恒是准备摸她的头发吗?
从背后看,解恒的身影很挺拔,走路的时候带着点雷厉风行的味道,余星竹不自觉放慢了脚步,看着他在楼梯口站定,回头看自己,连忙跟上,和解恒一起下了楼,回到了客厅。
余舒城见到解恒下来,立刻站了起来,他通过解恒的表情确定解恒的心情还算好,就没再管余星竹,热情地带着解恒去书房交谈,留下余星竹在客厅待着。
谷玲招呼余星竹坐下,温言细语地询问她:“星竹,你和解恒说了什么呀?”
余星竹摸了摸抱枕:“谈了一点科技展有关的事情。”
谷玲的表情有点意外,还想说什么,但她旁边的余景澄已经有些不耐烦了。
余景澄和他的朋友们都不喜欢解恒,除了家长经常用解恒作榜样骂他们这个原因之外,还因为他们看到过解家那个私生子的惨状,因此每次见到解恒都觉得害怕,生怕惹到对方,所以在背地里连解恒的坏话都不太敢说。
余景澄不想留下来,更不想和解恒坐在同一张餐桌上乖乖吃饭,要是被他的朋友们知道了这件事,他能被笑话一整年,于是余景澄立马找了借口走了,谷玲没拦住。余星竹也不太想和她这位后妈单独待在一起,对方话里夹刺的关心让她很难受,于是也找借口回了房间。
回到房间的余星竹给姜青羽打了电话,小声说了刚才的大概情况,姜青羽摸不准解恒是什么意思,也不好乱分析:“那这样吧,等你们结婚之后,你再看看解恒是个什么情况?”
“嗯。”余星竹点头。
余星竹觉得自己只在房间里待了一小会儿,可是等她出去的时候,解恒已经走了,没有留下来吃饭。
但是余舒城却很高兴,他好像拿到了他想要的利益,因为看余星竹也顺眼了许多:“等你和解恒结婚了,多在他面前提一下余家的生意,让他帮忙看看,听到没有?”
余星竹揪着衣服边缘,在余舒城的注视下点点头。但是她并不想按照余舒城的话去那么做,余星竹有些黯然地想,她和解恒结婚之后,或许连见面的机会都没有多少吧。
-
余星竹删掉自己按出来的乱七八糟的字母,心想不管怎么看,她和解恒见的第一面,她的表现都挺糟糕的吧。
余星竹回答姜青羽:【一闪一闪:解恒一直都很妥帖的。】
对谁都是。
【人美声甜女明星:也是,解恒的确处事圆滑。】
【一闪一闪:而且小羽,你忘了吗,你之前说,让我结婚之后再考察解恒,因为你那个时候没能分析出解恒的想法。】
【人美声甜女明星:我想起来了,亲爱的,我是真的看不懂解恒,他和他的外号一样是只笑面狐狸,对谁都笑,根本看不出来他的喜好,好麻烦。】
【人美声甜女明星:但是我现在觉得吧,解恒对你好就够了,咱们也猜不透他的心思,你就及时行乐吧。】
【人美声甜女明星:之前解恒和那女的之间的事情是有点膈应人,但是现在和他结婚的是你,又不是那个女人,你给我硬气起来!】
余星竹盯着这段话看了好久,不自觉摸着书的封皮,犹豫几番,最后还是回复姜青羽说:【一闪一闪:那我,及时行乐?】
【人美声甜女明星:对!及时行乐!和所有的烦恼说拜拜!】
【人美声甜女明星:你可劲儿对着解恒作,让他宠你,反正他又不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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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你离婚,你爽了就值了,管他什么想法,你觉得对不对?】
【一闪一闪:这样好吗?】
【人美声甜女明星:有什么不好的,我给你分析吧,解恒不喜欢你,你及时行乐,你赚了;解恒要是喜欢你,你及时行乐,你赚双倍。】
【人美声甜女明星:我知道你要在解恒这棵树上吊死,喜欢不了其他人,但是你吊死归吊死,让自己开心一点没错啊。】
余星竹在一声又一声“及时行乐”中逐渐迷失,她咬了咬唇,摸着书的封皮,正想回复姜青羽,然而一个“好”字才打了一半,解恒的声音就突然响起:“星星?”
余星竹手一抖,手里捏着的封皮和书本瞬间分离,厚厚的书册轰然倒下,在木桌上砸出一声巨响。
她连忙伸手去扶,但是忘了自己的手机还夹在书里,就这么和摊开的书页一起,大大咧咧地向对面的解恒展示着上面的聊天内容。
余星竹手忙脚乱地捂住手机屏幕,把手机攥回自己手里,有点慌地看着站起来的解恒,期望他没有看到任何一个字。
解恒看着余星竹做贼一样的动作,微微动了动眉,他刚才只是看余星竹快要把封皮抠破了,才出声想问余星竹有哪里看不懂,他可以帮忙解答,谁曾想小孩竟然在他眼皮底下……摸鱼?和别人聊着天,还聊得很开心,不想让他看见?
但是看着小孩惊慌的神色,解恒又不忍心询问,假装自己没有看到聊天界面,伸手从桌子上扶起书册,重新装好封皮,将书册放回书柜,重新挑了一本……科技故事书,上面写着“青少年推荐读物”。解恒简单翻了翻,转身将书放在了余星竹面前。
“这个更有意思一些。”解恒轻轻弹了一下余星竹的额头,又哄着她说,“看完五个故事,我们就下去吃饭,嗯?”
“嗯。”余星竹悄悄收起手机,拿起故事书,认真看了起来。
时间在阅读中流逝,余星竹看完了五个故事,解恒也起身,带着她下楼。
余星竹看了眼解恒的背影,摸出手机。
【人美声甜女明星:?】
【人美声甜女明星:人呐?】
【人美声甜女明星:我说亲爱的,你不会……在书房和解恒那什么起来了吧?这可是白天啊,虽然说书房的确很适合卿卿我我,但是你好歹回复我一句吧?】
余星竹脸红了下,回复姜青羽:
【一闪一闪:抱歉小羽,解恒刚才在监督我看书,没法回你消息。】
【人美声甜女明星:我不太信……算了,你说看书就看书吧。你现在什么想法?还是继续暗恋吗?】
【一闪一闪:我想勇敢一点。】
10. 第 10 章
【人美声甜女明星:?你想怎么勇敢?抓着解恒的领子告诉他你喜欢他?】
【人美声甜女明星:不不不,你应该做不出来这种事情。】
余星竹在内心斟酌了一番,然后坚定地对姜青羽说:【一闪一闪:我想找个合适的时间,告诉解恒我的爱好,告诉他我在写的东西。】
【一闪一闪:我想向他坦白这些。】
【一闪一闪:如果他真的很厌恶这些,我也会承受的。解恒对我很好,我不想再瞒着他了。】
打下这些看似轻松的文字,余星竹摸了摸自己有些抖的右手,悄悄将右手藏到背后。
这是她的老毛病,在那个家里养成的习惯。她每次感到无法抑制的难受,但是又不能哭的时候,她的身体就会忍不住发抖,可是这样就会遭到余舒城的谩骂,还有余景澄的嘲笑,所以她在漫长的日子里学会了控制,只让自己的右手无声颤抖,带着得体的微笑面对他们,藏起所有难过。
姜青羽没有马上回复,余星竹看着自己发出的话,她虽然这么告诉姜青羽,但其实她心里根本没底,她不知道如果解恒不接受这些,她又该怎么做,她能怎么做?
她真的……能承受住吗?承受失去浮木的痛苦?
余星竹抖了抖睫毛,她在面对解恒对她好的时候,感觉到了反复的煎熬,她一边觉得自己不应该自欺欺人,美梦总有破碎的时候,一边又觉得就这么也很好,至少她有这份幸运,只要装作看不见那些横在她和解恒之间的东西就好了。
【人美声甜女明星:那如果解恒接受了呢?】
接受了……余星竹捏住右手的手心,将藏起的手和颤抖拿出来,用力在屏幕上敲下每一个字,带着希冀回复姜青羽:【一闪一闪:我要向他表白。】
一个迟来的,感激的,小心翼翼的表白。
余星竹贪心地想着那个场景,就是这份贪心给了她孤注一掷的勇气,鼓动着她向解恒坦白一切。
她忍不住想,万一呢,万一解恒也有一点喜欢她呢?
余星竹走下最后一阶楼梯,收到了来自姜青羽的回复。
【人美声甜女明星:我不知道怎么说……但是小星星,如果你决定了要这么做,我会支持你的。】
【人美声甜女明星:以我大明星的念力祝福你!你一定会成功的!】
【一闪一闪:谢谢小羽!】
解恒终于没能忍住,他看着站在原地,脸上挂着笑容的余星竹,不知道余星竹在和谁聊天,带着几分醋意,走过来低头对余星竹说:“吃饭了。”
余星竹关掉手机屏幕,她的右手已经不抖了,闻言抬眼看向解恒:“嗯。”
解恒走在余星竹的旁边,观察着余星竹的脚踝,红肿似乎消散了一点,他于是说:“下午和晚上再涂一次药。”
“好,”余星竹扭了扭脚踝,“其实本来也不严重的。”
她觉得走路都没什么问题,现在也不痛,再多抹两次药应该就能好了。
“刚才在和谁聊天?”解恒装作不经意地问。
余星竹顿了一下,刚想回答,手机就突兀地响了起来。解恒看她:“先接电话吧。”
余星竹点点头,查看手机来电人,发现打过来的人居然不是余景澄。
但是这个人也很难办的……
解恒看余星竹盯着屏幕没接,十分犹豫不决,皱了下眉:“是余景澄吗?”
“啊,不是。”余星竹回神,她咬了咬唇,“是我的编,上司,嗯,上级领导。”
虽然已经决定勇敢一点,但马上就说还是有点太快了,稍微等一等再告诉解恒这件事吧,她还想再准备一下,现在就暂时把编辑的身份糊弄过去,反正说是上级领导也没错的。
解恒闻言挑了下眉,他记得余星竹是自由职业者,虽然不清楚她到底做的什么工作,但是……
“不接没问题的吗?”解恒问。
余星竹很想说没有问题,因为她知道编辑找她,肯定是为了这个月稿子的问题,但是她最近都没什么灵感,写不出来东西,不接电话的话,对方也能知道她的状况,毕竟她以前也有过拖稿的前科,但是……
余星竹面对着解恒的注视,手指动了动,转身走到客厅,接起了电话,有些心虚地小声喊道:“喂,霞姐。”
编辑孔霞本来以为余星竹会像之前一样不接电话装死,听到余星竹的声音愣了一下,然后立刻加大了嗓门:“余!星!竹!!”
余星竹捂着手机,几乎要把自己埋进沙发坐垫里:“嗯嗯嗯,霞姐,你不要生气,小声一点呀。”
“哼,”孔霞哼了一声,“余星竹,稿子写完了没有。”
“……没有。”余星竹更加心虚,抠着沙发的布面。
“没写完你还敢接我电话?!”孔霞的声音又大了起来,“你知道现在几号了吗?啊?离月中的交稿时间只有一周了,你还没写完,还是说你想像以前一样拖到最后一天,甚至超时一天才写完?!”
“我只超时过一次……”余星竹小声辩解,“而且不是还有一周吗……”
孔霞大力拍着桌子,拉高声音,周围的人已经对此见怪不怪:“你还敢说!”
余星竹缩了缩脖子。
电话那头传来孔霞因为生气的喘气声,余星竹安静地听了一会儿,然后听到孔霞深深吐了口气,缓下声音对她说:“给你一个将功补过,不,给你一个光明正大拖稿的机会,你要不要?”
余星竹还是第一次听孔霞这么柔和的声音,但就是因为太过柔和了,和平时总是处在更年期边缘的孔霞完全不符,而且孔霞是一个恨不得所有作者一天就写完全本书的编辑,她居然也会主动让手下的作者拖稿?
余星竹直觉里面有坑,不敢轻易答应,含含糊糊地回答:“霞姐,这是可以的吗?”
“当然可以啊。”孔霞放轻语气,“星竹啊,我们编辑社来了两个新人编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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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要负责公众号的新专栏,你呢,你作为我们的王牌写手,就帮他们这个新专栏写个小故事,增加一下阅读量,帮他们把这个专栏做起来。”
孔霞持续诱惑:“小故事不长,千字以内就好,偏恐怖一点,好吸引眼球,你不是很擅长写民俗恐怖吗?这对你来说很轻松吧?只要你在今天之内写了它,你就不用交这个月的稿子了,怎么样?”
余星竹摸了摸手臂,差点因为孔霞的话起了鸡皮疙瘩,她斟酌了一下,谨慎地问:“霞姐,还有其他要求吗?”
“哦,还有一个小小的要求。”孔霞说,“你明天来一趟编辑社,记得把你的小故事带上,和两个新编辑认识一下。”
孔霞的声音稍微低了些,也真的温柔了下来:“我马上退休了,那两个新编辑中会有一个人接手我的工作,以后你的稿子就要交给他们中的一个人了,所以你们早点熟悉一下吧,以后好一起合作。”
她的声音再次变得强势:“明天过来,大家一起吃顿晚饭,可以吗?”
“嗯,”余星竹回答,“我知道了,霞姐,我会去的。”
自从她入行以来,就是霞姐一直在管着她,当初她悄悄改了大学志愿,被暴怒的余舒城赶了出来,也是霞姐帮忙收留了她两个月,直到她入学。
于情于理,她都会去一次,即便她很不习惯聚餐这种有很多人的场面。
余星竹装好手机,坐回到餐桌旁,张妈从厨房端来一直温着的汤,放在了垫布上,解恒道谢,舀了一碗猪蹄汤放在余星竹面前,余星竹端起来喝了一口,味蕾瞬间被鲜香征服,眼睛似乎都亮了起来:“好好喝!”
“好喝就好。”张妈笑着擦了擦手,“快趁热吃吧,明天也给你做猪蹄汤。”
余星竹停住了喝汤的动作,她摸了摸碗底,对着张妈不好意思地说:“张妈,我明天中午可能不会在家吃饭。”
“怎么了?”先说话的人是解恒,“明天要出门吗?”
“嗯,”余星竹点头,“明天要去见同事,早上就会出门。”
虽然说是晚饭聚餐,但是她早上就得去编辑社赶稿。不在孔霞的高压监督下,她一定写不完千字小故事的。
“好,”解恒帮余星竹夹了点时蔬,“我明天也会出门,可能需要几天才回来。”
他刚才接到了秘书的消息,之前和林家合作生产的那一批智能家电出了问题,具体情况需要面谈,但是召回那批货是必须的,至于损失算在谁的头上,那就要谈判了,不用两三天时间是拿不下来的。
“哎呀,那你们明天又都不在家吃饭。”张妈一边可惜地说着话,一边往厨房走。
余星竹也知道解恒不会一直在家陪她,解恒虽然没有前几年那么忙,但也不轻松,这次解恒出差,正好她也想缓一缓,给自己一点时间,思考一下要怎么和解恒坦白才合适。
解恒看了眼沉默吃饭的余星竹,没有再问余星竹刚才聊天的人是谁。
11. 第 11 章
这天晚上,解恒以余星竹脚伤不方便为由,抱着余星竹进了浴室。
余星竹将涂着药的右脚搭在浴缸边缘,她刚刚被解恒带上顶峰,眼下一片绯红,气息有些不匀。
余星竹缓了一会儿,身体微微后仰,露出印着咬痕的前胸,抬眼看着正在给她洗头的解恒,欲言又止。
解恒腿上搭着浴巾,看她动了,取过花洒帮她冲洗泡沫,随口问:“怎么了?水温合适吗?”
余星竹从来没想过,解恒这双手除了签价值上亿的文件,做高精实验之外,还会用在她的身上,为她做生活中的琐事。
余星竹呼了口气:“合适的。”
她感受着解恒的手指在发丝间轻揉,鼓了鼓脸颊,最后还是小声开口,意图和解恒商量:“解恒,今晚可不可以……只要一次?”
她明天要早起的。
后面那几个字说得格外轻,明显底气不足,解恒关掉花洒,看着脸色已经全然变红的余星竹,笑了一下,伸手捏住她的侧脸的肉,没松手:“嗯?喊我什么?”
“解恒唔……”余星竹脸颊被人捏住,说话有些艰难,“不对吗?”
解恒定定看了她一会儿,最后还是松开了手,意味不明地笑了一声:“不对,喊错了,所以今晚还是要听我的。”
余星竹不明所以。
夫妻之间直呼名字是不对的吗?可是再亲昵一点的称呼她也想不出来。余星竹眨眨眼睛,她想到解恒比她年长几岁,但也没有差辈,于是试探着问:“恒哥?”
解恒正在用粉色毛巾擦着余星竹的头发,听到余星竹的称呼,他手一顿,毛巾下滑,遮住了余星竹的视线,余星竹的视线里一片粉色,也就没有看到解恒逐渐危险的眼神。
“不对,还是错了。”解恒抬手拿开毛巾,“再想想。”
余星竹眨眨眼睛,还没有想出个所以然,就被解恒伸手从浴缸里抱了出来。
余星竹捂着胸口,解恒揽着她的腿弯站起身,腰间的浴巾下滑,余星竹下意识闭眼,把头埋进解恒怀里。
解恒笑了一下,带着点逗弄捏着余星竹的耳垂,在她耳边笑:“又不是没看过,嗯?”
余星竹抖了一下,耳垂是她的敏感点,被这么捏着双腿都发软,她知道这是解恒弄前戏的习惯动作,声音轻颤:“……先吹头发好不好?”
“嗯。”解恒失笑,松开手,“先帮你吹头发。”
吹风机的声音不大,余星竹坐在解恒的腿上,她背靠着解恒的肩膀,被解恒轻柔的力度弄困了,头一点一点的,被解恒托着才没摔到地上去。
吹风机一停,余星竹也跟着清醒,她用双手按住解恒滑进浴袍里的手,解恒不轻不重地在尖儿上勾了一下,余星竹轻哼一声,她向来无法拒绝解恒,这次又要几天不见,她的推拒本来也不坚定,也就逐渐放松了身体,额头抵在解恒的肩膀上,默许了解恒乱摸的行为。
“不能把脚踝上的药蹭掉了。”余星竹闷声做最后的抗议。
“不会掉的。”解恒扯开浴衣,把余星竹的小腿架在了自己的肩膀上,往下埋头。
-
第二天早上,余星竹从解恒的怀里醒来,她移开解恒放在自己腰上的手臂,轻轻掀开被子,起身看了看自己的腿。
脚踝上的红花油最后还是被蹭掉了,全都蹭在了解恒的腰上,好在红肿已经消退了,余星竹扭了扭脚踝,确定没有任何痛感,正准备下床,就被解恒的大手揽回了床上。
“不再睡一会儿?”解恒摸向余星竹的后腰。
余星竹按住他的手:“不睡了。”
她看着解恒慵懒的眉眼,平时那种挥之不去的冷淡感好像淡了点,变成了餍足。余星竹突然有点来气,她小声控诉:“你昨晚,好过分。”
“哪里过分?”解恒哑声问,“是让你喊哥哥过分,还是舔哭你过分……”
余星竹急得用手去捂他的嘴:“不要说了!”
解恒就势握住余星竹的手腕,亲了口她的手心,看快把人逗哭了才放手,笑着说:“不说了,去准备出门吧。”
余星竹觉得自己好像察觉了解恒性格中的另一面,和解恒平时左右逢源,表面和善的样子不一样,是有点恶劣,却又很放松亲昵的一面,是只对她才有的一面。
她红着脸下床洗漱,然后在解恒欣赏的注视下快速换好衣服。
她特意选了一件娃娃领的碎花连衣裙,把扣子扣到最上面,遮住锁骨,以及锁骨下面的红痕,摸了摸裙子的下摆,然后坐到梳妆台前,简单地化了个淡妆。
余星竹披散长到肩膀的黑发,掩饰住颈侧的草莓印,挑了一只玫瑰豆沙颜色的口红,薄薄地涂了一层在嘴巴上,轻轻抿开。
从洗漱间里走出来的解恒走到余星竹身后,余星竹看着镜子中的自己和解恒,总觉得这一幕有些熟悉。
“涂了口红就不能亲了,对吗?”解恒低头问。
当然可以亲,只要擦掉口红,亲完再涂就好,但是余星竹想到解恒刚才的捉弄,带着点自己都没察觉的撒娇语气,对着解恒说:“对,不行。”
解恒发现小孩有点闹脾气,摸了摸她耳边的头发,没再说话,走到一边去换衣服。
张妈已经在楼下为他们准备好了早餐,余星竹简单吃了两个蒸饺,悄悄打量对面穿着西服的解恒,又在解恒看过来的时候移开视线,拿起旁边的牛奶喝了一口。
解恒见余星竹吃完了,询问她:“让张叔送你?”
余星竹放下玻璃杯,想了想解恒那几辆虽然不张扬,但是价格不低的豪车,连忙摇头:“我坐地铁。”
“那行。”解恒站起来,“我先走了。”
余星竹也跟着站起来,送解恒出门,被他揉了把额头:“我尽快回来。”
余星竹将散落的头发别在耳边,点点头:“嗯,我晚上就回来。”
她带着些不好意思,抬头对解恒说:“我在家等你。”
解恒被这句话戳得心软,他突然生出了不想离开的想法,抬手抱住余星竹,侧头亲了下她的耳朵:“到了记得给我发消息,路上注意安全。”
“你也注意安全。”余星竹说。
目送解恒上车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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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星竹慢吞吞走回屋内,她摸到兜里的手机,惊觉自己今天忘了看黄历,连忙打开手机备忘录。
【今日宜:破屋,安葬,打扫】
【今日忌:诸事不宜】
……诸事不宜。
余星竹捏紧了手机,但是她没有犹豫多久,还是拿起包出了门。
爷爷说过的,“诸事不宜”只是说明这一天不适合做事,但并不是一定会发生坏事。余星竹这么安慰着自己,乘上了地铁。
明明已经过了早高峰,可是今天的地铁4号线格外拥挤,余星竹艰难地找到了一个位置,被带着安全帽的小孩子们围了起来,她通过小孩子们的吵闹声得知他们今天要去博物馆,默默取出耳机带上,但还是被吵得有点头疼。
终于到达编辑社所在的大楼,余星竹对着玻璃门整理了一下自己被挤乱的头发,带着几分忐忑走进了电梯,轻轻吐出一口气,希望自己不要一进门就遇到新来的编辑。
她不擅长人际交流,和对任何人都游刃有余的解恒完全相反,她对于建立新的关系也不热衷,甚至是逃避的态度,如果不是孔霞的要求,她一定会推掉这个聚餐。
电梯到达五楼,余星竹按照熟悉的路线,避免和任何人打招呼,低着头快步走到了孔霞的办公室门前,抬手敲了敲门:“霞姐。”
没过两秒,办公室门就被孔霞大力打开,孔霞风风火火地抓着余星竹进了门,然后关上门,把她按在自己对面的座位上,似笑非笑地问她:“小故事肯定没写是吧?来找我监督了?”
“嗯。”余星竹心虚点头,“我马上写。”
孔霞知道她的习惯,用圆珠笔敲了敲她的脑袋,然后把圆珠笔连同几张白纸一起给她:“喏,写吧,中午饭我给你带,写出来之前你就甭想出这门了。”
余星竹接过纸和笔,她更习惯用手写的方式写稿,这样更有灵感:“谢谢霞姐。”
“和我客气什么,”孔霞嫌弃地说,她突然想起了件事情,“对了,你不是结婚了吗,据说对方是个年轻有为的老总,开几千万的豪车,他对你干这行这事儿没意见吧?”
并不是孔霞带有偏见,而是因为她见过的阔太太都没有自己的工作,像只金丝雀一样被养在家里,只需要弄弄花草,做做点心就好,很少有老总会让自己的妻子出门工作,最多就是培养个爱好。
余星竹更加心虚:“我还,我还没告诉他。”
出乎意料的,孔霞并没有拿起旁边的纸筒敲她的脑袋,而是愣了一下,然后温声说:“没事,以后找机会说。”
“要是他不同意你做这行,你也别听他的。”孔霞喝了口茶,“男人就是这幅德行,你要是想当爱好玩玩可以,但是你一旦做成了事业,男人就不高兴了。他们就是想把你拘在家里,围着他一个人转悠,把青春年华都奉献给他,想得美呢。”
“你听到没有?”孔霞问余星竹。
余星竹点头:“知道了,霞姐。”
她抬笔,在白纸上写下第一行字:【从前,在一个偏僻的小山村里,有位手艺高超老村医新收了一个年轻徒弟……】
12. 第 12 章
写完第一行字,余星竹的动作顿了一下,她悄悄摸出手机。
好险好险,刚才光顾着紧张人际关系了,差点忘记给解恒发消息。
【一闪一闪:我到了。】
她原本以为,解恒现在正在工作,肯定没有时间回复她,刚想把手机收起来,继续写东西,解恒的回复就发了过来。
【XH:嗯,我也马上到公司了。】
【XH:中午想吃什么?】
【一闪一闪:我和霞姐,就是我领导一起吃,还不知道吃什么。】
【XH:好,我尽快回来陪你。上一次的庄园还想去吗?需不需要我预定其他的地方?】
【一闪一闪:就庄园吧。】
【XH:好,等时间确定好了就告诉你。】
【一闪一闪:嗯嗯。】
余星竹想了想,补上一句:【一闪一闪:你加油工作。】
车内响起解恒的低笑,前面开车的张叔不明所以地看了看后视镜中的解恒,告诉解恒他们已经到了公司,然后就看到解恒收起了手机,顺便也恢复了平时惯常又淡漠的三分笑,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西服下摆,走下了车。
这边,余星竹看着解恒发来的最后一条消息:【XH:好,听太太的。】
她悄悄捂了下脸,还是不太习惯这个称呼,然后收起了手机,一抬头,就对上了不知道看了多久的孔霞凌厉的眼神。
余星竹立刻埋头:“我马上写!”
快到吃中午饭的时候,余星竹已经写完了一半。
孔霞将外卖放在余星竹面前,拆开自己那份,随口询问余星竹:“大概是个什么故事?”
“也不算完全的民俗吧。”余星竹拆开外卖包装袋,“这个故事的灵感来自我爷爷,我改编了一些。故事的具体时间背景我没写明,让读者自由想象。”
故事的主角是一个刚毕业不久的年轻人,毕业后,他回到了自己生长的小山村,被村里艺术高超的老村医收做徒弟,学习一些基本的医术。
年轻人总是改不了心高气傲的毛病,他学了一点皮毛的医术,就觉得自己已经能够悬壶救世,希望老村医能够教他一些看家本领。
老村医自然而然地拒绝了这位年轻人,让他继续苦练基本功。
有一天,老村医受邀去隔壁村治疗一个摔断了腿的病人。由于路途有些遥远,而且昨晚还下了雨,老村医得明天早上才能够回来,于是老村医让年轻人看守诊所,并且严肃地告诫年轻人,晚上一定不能单独出门行医,不管是谁来求医,都不能救治对方。
年轻人是第一次守夜,他不明所以,觉得老村医不配当医生,怎么能有医生因为时间太晚就不出门治病呢?
当天晚上又下起了小雨,在淅淅沥沥的雨声中,年轻人昏昏欲睡,突然间,他听到了诊所大门被敲响的声音,他想起了老村医的话,犹豫了一瞬,但还是坚定地走过去开了门。
年轻人提着灯,在黑暗中勉强看清了对方的脸,对方神情焦急,对着年轻人说了他们家老爷的病情,老爷今天出门不小心摔断了腿,需要正骨,问老村医在不在,年轻人回答说不在,然后自告奋勇地说自己也可以,对方看了看年轻人,犹豫了一下,还是同意了。
余星竹纸上的内容就写到这里,孔霞坐下来,和余星竹一起吃外卖,她听的心痒痒,忍不住追问说:“然后呢?”
“然后年轻人就跟着那个人走啦。”余星竹说,“年轻人一开始还有一点担心路上的情况,因为下了雨的路面又湿又滑,很不好走,但是这个人并不是一个人来的,他还带了一个四人抬的小轿子专门来请医生,年轻人于是新奇地坐上了轿子,被四个人抬着前进。”
轿子行进得又平稳又快,年轻人只觉得没过多久,他就被叫了下来,到达了目的地,进入了一处大宅子里面,为他们家的老爷治病。
正骨对年轻人来说的确很简单,他很快就帮老爷接好了腿,上好了药,又对着他们说了一些注意事项。这家人想要给年轻人报酬,但是年轻人想起了老村医的话,想起了老村医平时受人尊敬的样子,心思一转,决定不要诊金,也为自己塑造一个良好的形象。
年轻人推辞了对方给的钱,也拒绝了对方送他回去的提议,因为他觉得轿子走的那么快,那么说明这家人的住处离诊所也不远,他完全可以走回去。
于是年轻人只接过了对方递来的手电筒,就这么深一脚浅一脚地往诊所走。可是他走呀走呀,走了好几个小时,他都没有看见诊所的影子。
孔霞已经听入迷了:“然后呢?最后怎么样了?他最后找到诊所了吗?”
“找到了。”余星竹回答,“他在天蒙蒙亮的时候回到了诊所,觉得十分疲惫,拿着手电筒倒头就睡。”
过了几个小时,年轻人被回到诊所的老村医摇晃醒了,老村医严厉地质问他昨天晚上是不是出去行医了,年轻人刚想狡辩,可是他突然看到了自己手上握着的东西,大叫一声,差点晕了过去。
那哪里是什么手电筒,分明是一根人的大腿骨!
孔霞无语地看着自己碗里的排骨,差点没了胃口,又好气又好笑地问余星竹:“你是不是故意的?”
“不是呀。”余星竹无辜地说,“故事到这里就完了。”
孔霞满意地点点头,这的确是一个好故事,给读者留下了想象的空间,明明全篇没有提到一个恐怖的字眼,却让读者越想越惊悚。尺度不大,可以过审,也不会被举报,还有让年轻人要脚踏实地的教育意义在,不愧是他们编辑社的王牌写手。
孔霞忍了一会儿,还是没有忍住,询问余星竹:“所以请年轻人去治病的那些东西到底是什么?”
余星竹弯弯眉眼:“都说出来就没意思啦,霞姐自己猜吧。”
孔霞假装要抓过卷起来的纸筒,伸手去敲余星竹的脑袋,但她看着余星竹明媚的神色,默默软了心。
每次余星竹谈起自己爱好的时候,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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里就像散落着星星,有着让人无法抵抗的光,孔霞曾经也有过这样的光,所以她真心地希望,余星竹能一直将这份喜欢延续下去,保留真正能让自己开心的东西,而不要为了其他的事情而消磨掉它。
吃完饭,余星竹继续写剩下的故事,没过多久就完成了任务。
孔霞习惯地接过余星竹的稿纸,为余星竹检查错别字,润色句子,然后将成品打在电脑上,给两位新编辑送了过去。
余星竹点着脚尖,在转椅上无聊转圈圈,见孔霞在和两位新编辑联系,顺口问道:“霞姐,两位新编辑叫什么名字啊?”
“一男一女,都是年轻人,女孩子叫梁嫣,男孩子叫冉文柏。”孔霞回答,“我是准备把梁嫣推给你的,毕竟你们都是女孩子,说话也方便些,但是梁嫣吧……性格有些独,不太适合你。”
听到耳熟的名字,余星竹有点愣。
不是吧……
“冉文柏,”余星竹停下旋转的转椅,摇晃着起身,凑过来问孔霞,“是哪三个字啊?”
孔霞从旁边一叠文件里翻了翻,找出了两个新人的简历,递给了余星竹:“自己看。”
余星竹拿起冉文柏那份简历,看到了照片上熟悉的脸,余星竹抿抿唇,对着孔霞说:“霞姐,我认识冉文柏。”
“哦?”孔霞停下打字的动作,从余星竹手里抽过简历,仔细看了看。
“是啊,我怎么忘了,”孔霞指着经历那一栏,对着余星竹说,“你们都是A大文学系毕业的,还是同一届。对了,你和冉文柏关系好不好?”
“……一般吧。”余星竹犹豫着说,“我和他虽然是同班同学,但是交集不多。他人挺开朗和善的,当了四年的班长,大家都很喜欢他。”
她印象中的冉文柏成绩优异,风度翩翩,人缘也好,家世也不错,班上的同学戏称他“冉公子”,他也只是一笑而过。
因为余星竹没有按照余舒城的意愿选择学校,加上她已经成年,余舒城没有义务继续抚养她,余舒城就没再给过她一分钱。她那个时候忙着找兼职,以及写作换稿费,和班上的同学关系都不深,除了上课以外很少见面,也从来不参加聚餐。
她和冉文柏唯一的交集,就是有一年寒假留校,时间很晚了,她一个人在自习室里蹭暖气赶稿子,遇到了回学校取东西的冉文柏,对方善意地送她回到了寝室。
“那就他来负责你,你不是怕生人吗?你和冉文柏之前就认识,也好相处一些。”孔霞一锤定音,“让梁嫣去负责夏鸿光那小子,他们两个性格都独,看谁能犟过谁。”
孔霞转头问余星竹:“没问题吧?”
余星竹捏了捏手指:“应该……没有吧。”
冉文柏人挺好的,说不定还能容忍她拖稿。
“那就收拾一下,”孔霞站起身对余星竹说,“这也快下班了,你准备好,去和他们见个面,大家等会一起去吃饭。”
余星竹点头,有点小紧张。
13. 第 13 章
编辑社不大,孔霞因为是主编,所以有自己的独立办公室,而在她办公室的右侧,再推开一扇门,就是其他编辑的办公区域。
两位新人在公共办公区坐着打字,见到孔霞过来,立刻抬头喊了一声“霞姐”。
孔霞拉了一把余星竹,余星竹慢吞吞地从她身后走出来,对着面前的两人说:“你们好,我是……”
“余星竹!”冉文柏惊讶地喊了一声,引得梁嫣侧目。
因为激动,他有些失态,不自觉往前走了一步,来到余星竹面前,惊喜地看着余星竹问:“好久不久,余星竹,你也在这里工作?”
“嗯,好久不见,”余星竹摸了摸自己袖子边的白色蕾丝,缓解自己的紧张感,“我是霞姐手底下的作者。”
冉文柏正色道:“我是新来的编辑,以后就和你一起工作了。”
梁嫣也跟着淡淡道:“你好,我是梁嫣,很高兴认识你。”
孔霞等他们介绍完,开口说:“这位就是我们编辑社的王牌写手【不眨眼】,小故事你们都收到了吧?晚饭之前把公众号做好,等会儿大家一起出去吃个饭。”
冉文柏愣了一下,就连长着厌世脸的梁嫣也跟着惊讶了一秒,露出意外的神色。
“余星竹……”冉文柏震惊道,“你就是不眨眼?那个写恐怖故事能把成年男人吓哭的不眨眼?!”
只要是看恐怖类小说的人,谁没听过“不眨眼”的名字?在民俗恐怖最热的那几年,多少学生背着父母,打着手电筒,躲在被窝里都要把“不眨眼”的书看完,哪怕看完后怕得睡不着,睁眼熬了一个通宵,第二天去了学校也要和其他人炫耀。
“不眨眼”的书就是流行趋势,谁要是没看过,都不好意思和别人聊天,就连成年人也痴迷不已,畅销千万册可不是夸张说法!
“不眨眼”从来没有在公众面前出现过,也没开过签售会,大家连这个作者是男是女都不太清楚,但是大家都默认“不眨眼”是个上了年纪的糙汉,潜意识都觉得女作者不会写这种类型的小说。
可是现在……
冉文柏和梁嫣有些瞠目结舌地看着余星竹,谁能想到,“不眨眼”不但不是糙汉,还是个年轻可爱的软妹?
“没有那么夸张吧,”余星竹有点不好意思地摸着衣边,“我觉得没多吓人啊。”
梁嫣默然片刻,然后真心实意地说:“你前几年写的【陪你入眠】系列是真的吓人,贴吧里全都是被你吓哭的哀嚎。”
冉文柏也缓了过来,他实在没想到自己安静沉默的大学同学会是自己喜欢的作者,震惊之后就是欣喜,接过梁嫣的话说:“是啊,大家都说【陪你入眠】不应该叫这个名字,应该叫【吓得你睡不着】才对。”
孔霞在旁边看着他们相谈甚欢,笑着插了句嘴:“后面余星竹不是转型了吗,【奇妙夜】系列就没那么吓人了吧?”
“对,”冉文柏笑着说,“【奇妙夜】的风格是细思恐极类的,越回想越吓人。”
实际上,“不眨眼”并不是主动转型的,而是被迫的。
当时由于政策影响,这类书被禁了一批,又经过了一段时间的严打,小说中不再允许出现“鬼”之类的字眼,也不允许描写和迷信有关的东西,几乎拔掉了这类题材的根基,为此一大群作家从此销声匿迹,而其中“不眨眼”当机立断,迅速转型。
“不眨眼”的书粉不但没有因此流失,反而越来越多,冉文柏和梁嫣也是其中的一员。
他们选择来这里工作,有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想见到“不眨眼”,孔霞在面试他们的时候就知道了他们的想法,笑眯眯地说:“你们都是余星竹的书粉吧?”
冉文柏和梁嫣同时点头,孔霞接着说:“我过不了多久就要退休了,我的打算是,冉文柏来负责余星竹,他们原本是同学,也要熟悉一点。梁嫣就负责夏鸿光,如果有问题的话再换,你们觉得呢?”
听到夏鸿光的名字,梁嫣的神色似乎有些僵硬,但还是点了点头:“可以。”
等孔霞离开,梁嫣重新坐了回去,沉默地敲着键盘。
冉文柏十分高兴,他还想和余星竹说点什么,但是余星竹不习惯这样的热情,她不开签售会最大的原因就是她不想和太多人接触,面对自己的书粉兼大学同学,余星竹只想快点离开。
电话铃声拯救了余星竹的尴尬,她立刻摸出手机,对着冉文柏说:“我先走了。”
冉文柏遗憾地点点头,目送她往外走。
余星竹来到走廊的窗口,她看着手机屏幕上显示出的名字,动作顿了下,但还是接起了余景澄打来的电话:“弟弟?”
“余星竹,你还知道接我电话啊。”余景澄恶声恶气地说,“我没钱了,你再给我打……五万吧。”
余星竹用食指戳着窗户,一点一点,心跳也跟着加快。她沉默几秒,鼓起勇气说:“不。”
余景澄愣了一下,大声吼道:“什么?”
余景澄那边发出椅子翻倒的声音,余星竹知道他在发脾气,缓了口气,再次重申:“我不给你钱了,余景澄。”
余星竹很少叫余景澄的大名,平时都是软软的一声“弟弟”,毫无威慑力,余景澄冷不丁听到自己的大名,莫名感到心慌,他有些狼狈地大声说:“你不怕我把你写恐怖小说的事情告诉爸爸吗!”
“不怕,”余星竹的声音抖了一下,又很快恢复坚定,她一字一顿地说,“我已经,不在家里住了,我有自己的家庭,自己的房子,他管不到我了。”
余舒城再也打不到她了。
余星竹安慰着自己,忍住右手轻微的颤抖,努力让自己不要去回想那些事情,那些痛苦的记忆,继续对余景澄说:“马上高考了,你再忍半个多月,好好学习……”
余景澄怒气冲冲地打断了她:“余星竹,爸爸的生日就要到了,你该不会不回家吧?”
他带着几分得意:“你最好现在就给我打钱,不然等你回家,有你好受的!”
余星竹手指一用力,玻璃窗发出微微的晃动,好像马上就要摔下去,粉身碎骨。余星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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慌乱地收回了手,捏紧了手心,回答余景澄:“……最后一次。”
她想起解恒带着怒意的神色,有点难过,她知道自己面对余景澄一直在妥协,可是她没有办法。
最后一次,她保证这是最后一次。
等余舒城的生日宴一过,她就再也不会给余景澄打钱了。
余景澄更加得意,他命令余星竹:“马上打。对了,你和解恒是什么情况?解恒居然会为了你和我动手,余星竹,没想到你还有做狐狸精的潜质啊?”
余星竹没说话。
没听到回答,余景澄也不在意,反正他有钱就行,余星竹过的怎么样都和他没有关系,他不耐烦地挂了电话。
余星竹捏着手机,给余景澄转账,缓走回了孔霞的办公室。
孔霞看了眼余星竹,皱起了眉头:“怎么了?谁惹你了?”
“没事,”余星竹摇摇头,“是我弟弟,已经解决了。”
孔霞闻言并没有放心,而是眉头皱得更深。余星竹高中时第一次给她投稿,她就主动联系了余星竹,从那时起她们就认识了,她了解余星竹,要是事情真的解决了,余星竹不会是这样的神情。
都说文字是作者内心的映射,孔霞能从余星竹早期的文字中感受到一种深刻的压抑和痛苦,她也知道余星竹的家庭情况,知道余星竹已经很坚强了,她也不好说什么,只能压下自己的话,沉默着继续工作。
余星竹在孔霞对面坐着,她发了会儿呆,然后摸出手机,看着自己微信里仅有的几个联系人,手指弯了弯,最后点向了解恒的头像。
她没有给解恒备注,一是没想好要备注什么,二是解恒似乎一直都没换过头像,很好认。余星竹看了会儿头像图片里模糊的桌子和小木签,然后点开消息记录,翻看解恒发给她的话。
她和解恒的对话不多,余星竹一条条看着,仿佛能体会到方式发消息的心情。她上划了一下,然后伸出手指定住屏幕,却不小心误触了解恒的头像,对话框里立刻跳出了一条灰色的小字:
【我拍了拍“XH”】
余星竹手一抖,立刻长按小字,准备撤回。
就在她撤回的同一秒,对面的解恒发来了回复。
【XH:?】
余星竹抿唇:【一闪一闪:发错了。】
【XH:下班了?吃晚饭了吗?】
【一闪一闪:还没有,马上和同事一起去吃晚饭。】
【HX:嗯。】
【HX:所以你现在在摸鱼?】
余星竹愣了一下,她眨了眨眼睛,不确定解恒是不是在和自己开玩笑。
【一闪一闪:对。但是我已经把今天的工作做完了,没有偷懒的。】
会议桌上,正吵得面红耳赤的几人一愣,对面的林总惊疑不定地抬头,看向刚才好像笑了一声的解恒。
被吵烦了,同样正在摸鱼的解恒被认真解释的余星竹可爱到了,他忍住笑意,无视周围人的视线,回复余星竹。
【XH:乖。】
14. 第 14 章
明明隔着屏幕,余星竹却能想象到解恒贴在她耳边,带着那种宠溺的语气,对她说“乖”的情景。
她用指腹贴着手机键盘,却想不到该回复解恒什么,最后她挫败了地揉了一下自己的脸,关掉了手机,然后缓缓地,缓缓地趴在了木桌上,试图用被空调风吹的冰凉的桌面降温,以此缓解脸上的热度。
桌子对面的孔霞抽空看了一眼余星竹,发现余星竹正埋在办公桌上,耳朵尖微红,嘴角还挂着浅浅的笑意,不知道在出神地想着什么。
孔霞也有过自己的少女时代,她一眼就看出余星竹现在是个什么状态,会心一笑,没有打扰余星竹发呆,低下头继续工作。
孔霞同时也放下了一半的心,看来余星竹的确是嫁给了自己喜欢的人,而且对方对她还不错。
孔霞自己有过一段失败的婚姻,是个单亲妈妈,对婚姻一直保持着消极的态度,但她由衷地祝福,希望余星竹能幸福,希望余星竹的另一半能够真正理解余星竹,支持她,爱护她。
另一边的解恒迟迟没有收到余星竹的回复,知道小孩是害羞了,也就顺手关了手机屏幕,看向对面依旧在争执的两拨人。
会议桌的另一端,林氏集团的负责人,被人称为林总的中年男人看着解恒,发现解恒刚才真心的笑意只是昙花一现,又恢复了平时那种带着笑,看似处处为你着想,热心又热情,实际上咬一口能吞掉你大半利益的样子。
刚才的笑声仿佛只是错觉,林总听着解恒三言两语就驳回了他们刚才提出的解决办法,但是言语妥贴,没有让任何一方感到不快,林总在心底冷嗤一声,心道果然是只笑面狐狸。
林总知道今天一时半会儿是争辩不出结果了,正想开口让会议结束,解恒就抢先他一步,对着众人笑道:“各位辛苦了,今天就到这里吧。我在寻味斋定了位置,不如大家一起去吃顿饭?”
寻味斋离这儿不远,在市中心最好的地段,菜品味道一绝,但价格也高,作为东道主,解恒挑的地方可以说是相当给面子了,但是这场会议可以说得上是不欢而散,刚才吵的差点没打起来,林总这边的人脸色顿时一红,纷纷摆手说不用了。
林总在心里暗骂,面上扯出笑容,起身和解恒握手,带着自己这边的人走了。
握手的时候,林总注意到了解恒左手上的戒指,等走出了解恒的公司,林总在车上问他的秘书:“解恒的夫人叫什么?”
他之前受邀参加过解恒的订婚宴,也知道解恒和余家的女儿联姻了,但是余家那个女儿实在是太没有存在感,很少参加圈子里举办的宴会,余舒城对她也不上心,他根本就没记得余家那个女儿的名字叫什么。
说实话,他对解恒和余家合作这件事情感到非常不理解,但以他对解恒性格的了解,解恒从来不会做多余的无用功,所以为了以防万一,林总还是多问了一句。
林总的秘书冷不防听到这个问题,愣了一下,查了一会儿才告诉林总:“叫余星竹。”
“余星竹……”林总皱眉,“我怎么好像在哪里听到过这个名字?”
林总的秘书神色一僵,小心翼翼地对林总解释说:“……小少爷之前闹着娶余星竹,被您驳回了。”
“驳回”已经是美化过的说法了,林总的儿子当初不知道中了什么邪,一直吵着要把余星竹娶回家,甚至还用出了绝食的办法,被暴怒的林总用皮带抽了一顿才安分下来。
小林少爷是林总的第二子,因为上面有个大哥顶着,所以一直无所事事,好在林家也不需要他干什么,把他当个完全的纨绔养着。
小林少爷的爱好和其他富二代差不多,但是有一点特别的是,他是一个恐怖小说的狂热爱好者,特别喜欢一个叫“不眨眼”的作者,家里珍藏着“不眨眼”从写作以来所有出版过的书籍。
林总也终于想起来了这一茬,他头疼地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想起自己的小儿子平时到处作妖的性格,对自己的秘书说:“给他安排一个职位,让他来公司坐几天办公室,不要出去到处惹事,更不要惦记那个什么余星竹,要是他不听,你就告诉他,如果不来公司,他这个月零花钱就没了。”
林总说完,又想起自己这边还有一堆没有解决的事情,等明天还要去和解恒那个笑里藏刀的家伙周旋,顿时又头疼了起来,靠在椅背上闭眼休息。
这边的解恒收起手机,带着今天参加谈判的员工去了寻味斋。
实际上,解恒根本就没有定林总那边的人的位置,他知道对方不会留下来吃饭,大家都是表面和气,做做样子罢了。
知道真相的解恒的秘书在旁边暗暗咂舌,觉得自己要是哪天犯了错,可能还没有搞清楚就被解恒踢出了门,但是老板请吃饭毕竟是一件开心事,能薅老板羊毛的机会可不多,他也就抛开了这些杂念,开开心心地吃起了这些价格奇高的饭菜。
解恒知道有自己在,他的这些员工会拘谨,放不开,便随意找了个借口起身离开,走向另一个单独预定好的小包间,边走边拿出手机给余星竹发消息。
【XH:吃饭了吗?】
手上捏着的手机振动了一下,余星竹拿起手机查看消息,回复解恒。
【一闪一闪:在路上了。】
余星竹旁边,孔霞财大气粗地对着编辑部的十几号人说:“走,下车,今天我就破费一下,请你们吃一顿寻味斋,都给我打起精神来,这个月好好干,争取把下季度的业绩都做出来!”
大家捧场地发出了惊呼声,然后呱唧鼓掌,纷纷拍胸脯表示自己这个月一定会好好干,不会辜负孔霞主编的期望。
余星竹也跟着笑了笑,看到了解恒发来的新消息。
【XH:我和公司的人在寻味斋,它这边的素菜做的不错,下次带你来。】
解恒也在寻味斋!
余星竹的心跳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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抑制地加快了一点,她翘起了嘴角,突然想到了爷爷经常说的“有缘分”三个字。
她和解恒算不算有缘分呢?
“走路别看手机。”孔霞看了看正在思考要回复什么的余星竹,“马上过红绿灯了。”
余星竹“嗯”了一声,想了想,暂时收起手机,准备等到了寻味斋,再给解恒发消息,给他一个惊喜。
余星竹悄悄伸手,拉了一下孔霞的衣袖,孔霞微微弯腰,用眼神示意余星竹有话快说。
“解……我先生也在寻味斋。”余星竹红了脸,低声对孔霞说。
她实在叫不出来“老公”两个字,太羞耻了,只能用更加隐晦的“先生”代替。
孔霞听懂了余星竹的话,也明白余星竹给她说这些是什么意思,她挑了下眉,对着余星竹说:“行,你先跟我们一起去吃饭,等碰完杯,我再帮你找个借口,让你开溜去找你老公。”
余星竹弯起眉眼:“谢谢霞姐。”
孔霞也笑了笑,她抬手拍了拍余星竹的肩膀,和余星竹一起走过了斑马线,进入了就在马路对边的寻味斋。
众人沿着寻味斋的楼梯往上走,孔霞和余星竹走在最后,孔霞突然想起了件事:“你前两个月写完的那本新书,出版社那边已经审核通过了,估计下个月就能上架,你到时候记得在微博宣传一下。”
“嗯。”余星竹点头。
余星竹摸着手机,她一边在和解恒的对话框里输入“我也在寻味斋”,一边想,自己或许刚好能够借下个月新书出版的机会,向解恒坦白自己在做的事情。
到时候,她就把自己的新书先拿给解恒,看解恒是什么反应,然后再告诉解恒,这本书是自己写的……
“前面就是我们的包间。”孔霞的话打断了余星竹的思绪,“进去了,想点什么菜?”
余星竹站在走廊里,她张了张嘴,正想说话,视线突然越过了孔霞的肩膀,停在了走廊尽头的一对男女身上。
男人穿着西装,高大英俊,微微后仰靠在栏杆上,他面前的女人穿着墨绿的吊带裙,身材凹凸有致,复古典雅,和他的距离只有半步之遥。
这幅画面放在平常路人的眼中,或许十分养眼,觉得两人郎才女貌,可余星竹在那一瞬间觉得,她浑身的血液都好像被冻住了,有那么一秒,她眼前一片发黑,什么都看不见,手脚都在抖。
孔霞看着面前脸色突然变得苍白,没有一丝血色的余星竹,着急地伸手去拉她:“你怎么……”
“霞姐,”余星竹的声音也在抖,她拼命低头,藏住自己的脸,用手死死按着孔霞的胳膊,几乎是在哀求,“我们进去……我们先进去吧?”
孔霞感受到了余星竹右手不自然的颤抖,她沉默了一秒,然后按照余星竹的话,拉着余星竹的手臂,任由余星竹低着头,几乎要把自己埋起来,带着余星竹走进了定好的包间里,没有问余星竹一句话。
15. 第 15 章
包厢里闹哄哄的,编辑社的人都自己找好了位置坐下,兴冲冲地在电子菜单上点菜。
余星竹机械地任由孔霞拉着她走,被孔霞按在了空位上,茫然地坐着。
她开始发呆,开始想元青山上的银杏树,想自己偷懒时趴着的蒲团,想她在节日时帮忙编织的平安结,想要再多想一些开心的事情,可是刚才那一幕在脑海里挥之不去,像扎着一根刺,光是碰一碰都觉得钻心的疼。
多般配啊。
余星竹低着头想,解恒和叶思如多般配啊。
他们刚才靠的那么近,那么熟悉。他们是一起过来吃饭的吗?他们是约好的吗?
解恒不是说,他和他公司里的人在一起吃饭吗?叶思如呢?叶思如为什么会在这里?
“余星竹。”
冉文柏温和的声音打断了余星竹混乱的思绪,他坐在余星竹的右手边,担心地看着余星竹苍白的脸色,以及没有血色的嘴唇,有些担心地问她:“你怎么了?不舒服吗?你的手在发抖。”
余星竹这才发现自己的右手还紧紧捏着手机,已经抖得不成样子,她有些慌乱地用左手死死按住右手手腕,勉强对着冉文柏笑了笑:“我没事。”
冉文柏动了动嘴唇,还想说什么,余星竹又缓慢地回复着,不像是在对着他解释,反而更像是在说服自己:“没事的,我没事的。”
她不难过的。
冉文柏沉默。
他从来没有见过这么难过的余星竹,在他的印象中,余星竹一直和蓬勃的竹子一样坚韧。
他大学的时候是班长,家里也和余家有过生意往来,所以他知道余星竹家里的情况,也知道余星竹过的不好,但余星竹从来没有表露过这些,只是自己默默地承受着,努力兼顾学习和生活。冉文柏每次看到这样的余星竹,都会觉得很佩服。
在知道余星竹就是他喜欢的作者“不眨眼”之后,冉文柏先是震惊,然后就是惊喜。虽然余星竹和他想象中“不眨眼”的形象相去甚远,但他又总觉得合情合理,理所当然,忍不住想要多了解余星竹一些,了解自己喜欢的作者。
但是冉文柏也知道,对于余星竹来说,他就是一个不太熟的同学而已,自己没有什么立场去问余星竹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只能默默闭嘴转头。
余星竹重新低下头,用左手把手机从自己不受控制的右手中一点一点抽了出来,解锁,打开自己和解恒的聊天界面,一个字一个字地把对话框中的内容删除,删得干干净净。
看着空空荡荡的对话框,余星竹自嘲地想,还好自己没有把这条消息发出去,不然一定会打扰到解恒和叶思如见面吧。
毕竟当时,解恒和叶思如都在挑婚纱了,要不是叶思如的父亲不同意,觉得解恒刚回国,在各种打压下做不出成绩,配不上叶思如,现在成为夫妻的,应该是他们两人吧。
……旧情复燃。
余星竹突然想到了这个词语,她心脏一空,左手跟着用力下按,手机跳出关机界面。
陡然黑下去的屏幕映照出她的脸,神色狼狈不堪。余星竹艰难地扯出一个微笑,却发现这个笑比哭还难看。
她不再笑,用力抿住了唇,胸口像被开了一个大破洞,之前积攒的所有勇气都漏了出去,一点都没有剩下。
我不要和解恒说新书的事了。余星竹难过地想。
她就是胆小鬼,她不敢出去,不敢去问解恒为什么和叶思如见面,也不敢问解恒是不是想要离开她,哪怕只是一句话,只要她不问,她就可以装作不知道,自己粉饰太平。
她就是自私精,她也不敢和解恒说自己在做的事情,只要她不说,解恒就不会知道,不会讨厌她,不会以这个理由离开她,她就可以多霸占一点解恒的温柔,多卑劣地索取一点不属于自己的特殊对待。
所以……解恒和叶思如会旧情复燃吗?
不会的,余星竹想,解恒是一个很负责任的人,她相信解恒的人品,解恒不会婚内出轨的。
可是,余星竹抓着长裙柔软的面料,心脏也跟着捏紧,紧的她快要喘不过气。
可是,万一,解恒要放弃的人是她呢?解恒会先和她离婚,再去追回叶思如。
她才是后来的那一个。
不被首要选择的那一个。
余星竹猛地发现,自己之前真的好天真,好贪心,居然还想要解恒喜欢她,完全接受她,只爱她一个人,可是她有什么资格呢?
喉咙像被堵住,余星竹喘不过气,她摸上桌子边缘,想伸手去拿水杯,却不小心撞倒了手边的碗筷,圆润的瓷碗咕噜噜下滑,余星竹慌乱伸手,想把它捞起来,只徒劳地抓了一把空。
“哐当!”
桌子边交谈的众人安静一瞬,纷纷朝着余星竹看过来。
余星竹局促地收回手,孔霞淡声对他们说:“碗不小心打碎了,没事,你们继续。”
孔霞看了余星竹一眼,让服务员过来打扫碎瓷片。其他人见到余星竹眼眶微红,还以为她是因为打碎了碗而不安,大家又都把她当小孩子看待,于是纷纷出言安慰她,让她不用不好意思。
大家都说没事的,可只有余星竹自己知道,她不是因为这个伤心。
她对着大家微笑道谢,悄悄收紧放在桌下的手,藏起被碎瓷片划了一条小血痕的指尖。
通书说的对,今日忌,诸事不宜。
姜青羽说的对,要及时行乐,因为解恒不喜欢她,随时都可以抽身,而她早就已经把喜欢解恒融进了生活里,要不喜欢解恒,真的好难。
服务员很快就收拾好了碎瓷片,还免费送了他们一人一碗羹。孔霞放了一碗银耳莲子羹在余星竹面前,看她一眼:“吃点东西。”
“我不管你遇到了什么事情,”孔霞侧头,低声对她说,“但是你不能和高中那时候一样不吃饭,不能不爱惜自己的身体。”
余星竹点头:“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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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没有解释自己高中的时候不吃饭,是因为没有钱。那时候她刚高一,被余舒城接回去没多久,余舒城将她的生活都交给谷玲安排,而只有当她去找谷玲要生活费的时候,谷玲才会给她,平时完全不管不问。
有一次她找谷玲要生活费的时候,余舒城刚好也在,谷玲一边给她拿钱,一边向余舒城抱怨她用的钱太多,比余景澄要的还多,说自己心疼她才给她这么多。
余星竹看着谷玲惺惺作态的脸,还有余舒城不耐烦又嫌弃的表情,听着他们的说教,几欲作呕。
她没有说谷玲给她的钱连给余景澄的十分之一都不到,她知道自己就算揭穿谷玲,余舒城也不会为她说理,反而会恼羞成怒,变本加厉。
她后来就很少去找谷玲要钱,自己写稿赚生活费,因此认识了孔霞。她后来专门挑余舒城在的时候去找谷玲,因为那个时候,谷玲为了在余舒城面前维持自己好母亲的形象,会故意多给她一点,而余舒城为了面子,也不会阻止。
好可笑,好复杂,好矛盾的大人。
在一开始赚不到稿费的时候,余星竹为了省钱,经常不吃饭,孔霞就在那时知道了她的“坏习惯”,一直记到现在。
余星竹知道孔霞是关心自己,默默端起碗,抿了一口加了桂花的甜羹。
-
走廊外,解恒低头看着叶思如,皱眉对她说:“你怎么回来了?”
“亏我还以为你好歹要说一句‘好久不见’,”叶思如挑眉,“怎么,我不能回来吗?”
叶思如往后退了一步,和解恒拉开距离,挑眉看他:“你是不是一开始都没认出来我?等我凑近了和你打招呼,你才想起来我是谁,是不是?”
“嗯,”解恒随口说,“你变化很大。”
“呵,”叶思如没忍住翻了个白眼,“我变化大?我就是烫了个头发好不好?是你根本就没认真看过我吧!”
见解恒没否认,叶思如简直无语,又翻了个白眼:“真是个没有心的男人,亏我之前还舍身陪你演了一场戏,让你的对手以为你要和我们家联手了,帮你赢下了一个合同,为你的上亿身价奠定基础,结果你现在就这么对我?”
“你不也因为那场戏获利了吗。”解恒淡淡道,“难道你没有拿我当挡箭牌,让叶总针对我,自己跑出了国去逍遥快乐?”
“是是是,合作愉快。”叶思如撩了撩自己的头发,“笑面狐狸解恒,真是半点亏都不吃。”
叶思如往外走了一步:“不说这些了,你在这儿和谁吃饭?”
“公司的人。”解恒回答。
叶思如的视线在解恒左手上的戒指停留一秒:“听说你结婚了,我还以为你和你太太在这儿呢。”
“真稀奇啊,”叶思如感兴趣地眯起了眼睛,“解总,我听说你和余家的千金联姻了,如果我没记错的,你曾经可是说过,你永远不会拿婚姻当筹码。”
叶思如挑眉:“所以,是真爱?”
16. 第 16 章
“嗯。”解恒语气淡淡地回复,“是真爱。”
这可真是太稀奇了。叶思如从来没有想过,“真爱”这个词汇有一天会和解恒连在一起。
在她看来,解恒就是一个面热心冷的家伙,她觉得在解恒的眼里,除了利益就只有利益,绝对不会动半点的真感情,所以到底是何方神圣,能让解恒说出“真爱”这两个字?
叶思如今天刚刚回国,才从自己的小姐妹那里听了一耳朵八卦,知道解恒结了婚,但还没打听到解恒的结婚对象到底是谁。
叶思如突然来了兴趣,她抄着手,对着解恒开玩笑问道:“解总,您太太是哪家仙女下凡呀?”
解恒本来想和叶思如结束对话,回到自己的包间,但是叶思如这句话微妙地取悦到了他,他于是多了几分耐心,带着一点想要炫耀的心思对叶思如说:“我太太是余星竹。”
叶思如在解恒开口之前,已经在心里快速过滤了一遍圈子里几个未婚,又长相漂亮的女孩子,但是解恒的回答远出她的预料。
叶思如愣了一下,一时没反应过来余星竹是谁:“这个名字……好像有点耳熟啊。”
她确定自己没有在任何宴会上和这位余小姐打过交道,但是她从自己姐妹那里听说解恒是联姻,既然是联姻,那对方就不可能是什么小门小户。叶思如思索再三,终于从自己的记忆当中扒拉出来了一个人。
想起和这个人有关的事情,叶思如的表情突然变得古怪了起来,她问解恒:“解恒,我冒昧问一句,你太太对你也是真爱吗?”
解恒顿了一下:“你什么意思?”
服务员“麻烦借过一下”的声音打断了两人的谈话,叶思如走到另一边,为推着清理工具车的服务员让出空间,看服务员走进了另一个包间。
意识到这里不是一个谈话的好地方,解恒转头对叶思如说:“去包间说。”
进入解恒单独开的小包间,叶思如自然地在座位上坐了下来,她毫不客气地给自己倒了一杯玫瑰花茶,润了润嗓子,然后对解恒说:“林子时你认识吧?”
解恒略微思索了一下,然后点头:“嗯。”
他记得林子时是今天和他谈判的林总的次子,并没有接手林家的任何生意,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只会吃喝玩乐的富二代。
“我之前参加过一个宴会,”叶思如回忆着说,“好像是姜青羽的生日宴会吧,我无意中撞见了林子时对余星竹表白的场面。”
“这事过了得有好几年了吧,反正那段时间,林家公子哥疯狂迷恋余星竹的事情闹得挺大的,据说林子时还因为父亲不同意他娶余星竹,闹绝食来着。”叶思如说,“当然最后林总抽了林子时一顿,这事儿就这么算了。”
解恒皱了下眉:“然后呢?”
他没有听说过这件事情,看来这件事是他刚回国不久后发生的。
“然后余星竹拒绝了。”叶思如说,“非常果断,一点念想都没有给林子时留下。她拒绝的理由是——”
“她已经有了一个很喜欢,很喜欢的人。”
叶思如轻轻放下茶杯,看向已经失去笑容的解恒,继续说:“林子时说他不信,还想强迫余星竹和他试一试,然后姜青羽就过来就救场了。你应该也听说过姜家的小公主是个什么脾气,她完全没给林子石留半点颜面,从头到脚贬低了林子时一顿,说他根本比不上余星竹喜欢的那个人。”
“姜青羽没有说余心竹喜欢的人是谁,”叶思如笑了笑,“我当时听她的描述,还觉得挺好奇的,毕竟我按照她说的话排除了一圈,都没有找到符合条件的人。”
叶思如回忆着姜青羽的描述:“年轻有为,温柔善良,长相英俊,洁身自好……这样的人可不好找呀,特别是洁身自好这一点,这个年头,谁没几个前任?”
“咦,”叶思如突然想到了什么,她看了看解恒,“如果除了善良这一点的话,你倒是很符合这个标准的。”
解恒有一些焦躁地摸了摸自己手上的戒指。
他知道叶思如的为人,虽然叶思如性格跳脱,但是从不说谎,也没必要编造这样的东西来骗他。
算一算时间,那个时候他刚回国没多久,正在为搞垮解家而焦头烂额,余星竹也还在读大学,他和余星竹根本没有见过面,所以余星竹说的很喜欢的那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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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会是他。
如果是这样,那么之前的一些疑惑就能够解开了。
他之前问过余星竹,为什么余星竹的朋友姜青羽看不惯自己,小孩说是她自己的问题,原来是因为,小孩已经有了喜欢的人,而这个人不是他。
所以姜青羽才会说他不配有老婆。
或许在她们看来,他提议的联姻破坏了小孩的爱情,他是阻碍小孩追求真爱的元凶,绊脚石,拦路虎。
光是想着小孩喜欢的人不是他,解恒都觉得如梗在喉,他有些自嘲地想,自己的确是太过于自傲了,凭什么他会觉得先把小孩哄回家,后来再慢慢培养感情,小孩就会喜欢上他?
遮盖真相的面纱被挑开之后,解恒简直不敢细想,他不敢去想小孩之前说怕他是什么意思,更不敢想小孩子面对他时,那些躲闪有没有什么深层的含义。
……余星竹现在是不是很讨厌他,只不过因为联姻这层关系在,所以才不得不和他周旋?
胸口有些闷痛,解恒握住放在手边的水杯,想喝口水缓解一下自己的焦躁。
戒指在玻璃杯上碰撞,发出一声脆响,叶思如发现解恒的脸色不太好,暗暗咂舌,看来这个余星竹对解恒来说,比她想象中的还要重要。
叶思如本来想出声提醒一下解恒,虽然她和解恒演的那场戏知道的人少,时间也早,后来她又出了国,如果没有特意了解的话,余星竹肯定是不知道的,但是既然解恒和余星竹结婚了,解恒还是找个时间和余星竹解释一下好。
然而现在看来,解恒真爱的这位太太已经另外心有所属,或许根本不会在意解恒之前有过什么过往,于是叶思如也就耸耸肩,闭了嘴。
现在这个氛围留下来吃饭是不太合适了,叶思如自觉起身和解恒道别,走出了包间,去找她的姐妹继续玩。
包间的门被关上,解恒放下手中的水杯,眸色深沉。
半晌,他取出手机,给余星竹发了一条消息。
【XH:吃完饭了吗?】
他等了一会儿,那头的余星竹却迟迟没有回复。
解恒有些挫败地笑了一下,关掉了手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