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山海:异界灾变》 1. 第一章 这个世界没救了 小白死在巷口的时候,整个风临城弥漫着山火焚烧后的灰烬。 一个七岁左右的小男孩,衣衫破旧,脸上都是泥和灰,慌张地从街尾跑出来。他边跑边哭:“小白,小白你跑哪去了。” 名唤小白的狗本是男孩的忠实伙伴,它在将死时挣扎颠簸着藏进一个暗巷,此刻四肢抽搐,尾巴绷直如木棍,口鼻和□□不断流出带电气泡的褐红色液体,像是血中掺满了铁锈汁。 狗的脸部已经塌陷,四肢诡异地向外侧弯折,它雪白的毛发片片脱落,露出皮下神经血管,似有细小电弧沿着神经跳突。直到最后一刻,它眼睛还是圆睁着,倒映着满城黑烟,还有巷口一个孩子的脸。 男孩终于找到了自己的爱犬。 他自己的右臂也奇怪地扭着,从肩胛骨开始的走向完全偏离正常结构,像是被硬掰到身后,皮肤内因为莫名电流的影响一抽一抽。但他死死抱住自己的狗,整个人跪在烟尘混杂的巷内,一边哭,一边哆嗦着说:“小白,你不要死,别死,求你了……” 此时他已经忘记了自己身体上的疼痛,完全没有意识到,体内的电荷开始更为离散、正在混乱地冲撞。 突然,腹腔一阵痉挛,小男孩痛苦地蜷曲起身体,接下来等待他的,就是和巷外大街边横七竖八躺卧的那些人一般,渗出褐红色□□,甚至肠子脱出,然后成为又一具扭曲的尸体。 就在男孩将脸紧紧埋在小白狗柔软的毛发里,准备这样死去时,一双骨骼嶙峋的手突然伸过来,将死去的狗从他怀里残忍地扯出,冰冷地丢到一旁。 “你就算喊它一千遍也没用了。” 一个老头的声音从他身后传来,带有被老酒常年浸润出的潮湿沙哑。 男孩一惊,猛地抬头—— 却见一列身穿灰绿披风的兵士涌进小巷,高大的兵卫们将视线遮得更暗,暗影里,站在最前面的,是个只到兵卫们肩头的小小少女。 她不过十四岁,梳着短马尾,在满是烟尘的风临城里,稚嫩的面庞却干净得出奇,清澈动人的眼睛忽闪着,目光中竟带着一些超出年龄的深邃和怜悯。 男孩不知道眼前是什么状况,他并不害怕,因为不管怎样他都要死了。 扔掉狗的是个白胡子老头,他此时拿出一个球形木疙瘩——像是某种植物的巨大种子,而后掏出两根细长的金属线,一端插入这木疙瘩的孔隙里,另一端,狠命刺入男孩的后颈。 男孩整个身体顿时一滞,头诡异地后仰,眼睛翻白,皮肤下混乱的电流开始有序地朝向心脏涌动。 “和老头,”站在男孩面前的少女开口说话了,“我来吧。” 白胡子老头看了看少女,她的脸色微微发白,老头随即拔出了深插进男孩脊背皮肉的两根金属线针。 少女蹲下,扶住那孩子肿胀发红的右臂,轻轻抚动着他的背脊,男孩皮下悄然涌起如波涛般的暗流,顺着少女的引导,层层进退,只片刻间,男孩的右臂就已消肿,脖颈间的青筋也不再突兀地弹跳。 少女猛一用力,“喀拉”一声,男孩的胳膊被她掰回到正常的姿势。 男孩没有叫也没有哭,他愣愣地看着面前这个少女姐姐——“姐姐,你是沐国神女吗?” 少女淡淡却温柔地说:“没有什么神女,我们是沐国雪灵军。” 和老头此时插嘴:“行啦,别墨迹了。城东还有很多半死不活的人,凭你自己可救不过来。” 巷外,街头传出病危者们微弱的奔走相告——“雪灵军来了,快去求神女林灵,求她救救我们吧。” ———— 风临城是扶摇国的国都。偏居大陆北部海滨,西侧倚靠大雪山,国君逍遥,百姓安居。 五年前渊国起兵,九国之首的沐国被一朝攻陷。渊国将沐国吞并后,新的霸主自封沐渊国君,而后开始了变本加厉的征伐,仿佛有什么私怨一般,一年内杀尽其余七国国君。 向来随性的扶摇国君景逸不战而降,在乱世中保了一隅偏安,但是他自己仍难逃一死。沐渊新君的残忍行径激怒了各国皇室,一时间大□□处战乱不止,众多沐国旧部联合其余七国势力,纷纷起兵反抗沐渊。 原本五年过去,反抗军日渐式微,大陆已经基本恢复秩序。 然而三个月前,沐渊新君突然到访风临城,不知何故,让他在城西的大雪山中放了一把火,据传点燃了一株神秘古木——这场大火滔天不熄,绵延肆虐,直烧了整整百日。 而后,这里就变了。 先是大火向周边山林蔓延,紧接着,浓烟从山上传下来,遮天蔽日。灰烬弥散在整个国都,又顺着西南风朝沐渊国方向飘散。原本深藏在大雪山中的异兽群四散出逃,有一晚,百多头从未现世的银白巨鹿冲进城中,踏塌了皇城东墙。 又过十数日,一种现在被称为电乱症的诡异灾病悄悄在城中多处爆发。 这种病一开始会让应力者体内应力能量紊乱,哪怕没有明显应力能量的人,也会逐渐全身失调,有些人身体出现古怪的肿胀、塌陷,体内流遍血脉的细小电流侵蚀每一根神经,最后可能会□□脱出——混杂着细碎电泡沫一般的褐红色液体流散,人和动物都在极端痛苦中死去。 现在,街上已经没有正常人。四处躺着死人、异兽尸体,所有活物似乎都未能幸免。 百姓们尝试过隔离,尝试过戴面罩,用火焚烧、掩埋尸体,没有任何一种方法对于阻止这场可怖的灾变有效果。更没有人知道如何治疗。 绝望的气氛很快比灾病本身更快传遍整个扶摇国,而且,如今在沐渊国境内,西起被吞并前的沐都、东至扩张前的渊国东灵海滨,也都已经有零星的电乱症爆发。 …… 直到一个神秘少女横空出世——传说她是前沐国小公主林灵。 沐国覆灭后,沐国的三个皇子都销声匿迹,相传小皇子林雪战死在了大雪山。原本当时只有九岁的小公主林灵也被传已死。过去五年里,大陆抗军不息,其中却没有一丝前沐国皇室的影子,所有人都以为,沐国皇室——三位皇子连同小公主,都和当年的沐帝林耀一齐殉国了。 五年过去,在这场震撼整片大陆的滔天大火后,十四岁的林灵突然拉起一支“雪灵军”,不仅顽强反抗沐渊新君的统治,更是带着能治愈“电乱症”的力量,出现在扶摇。 顿时,“沐国神女林灵”的名号从扶摇传开,响彻大陆。 ———— 林灵一边走,一边向手下下达命令:“把还活着的人集中到几处水源点,发放众生果,教他们净化水源。身体强健、还能使出应力的人,愿意加入可以跟我们走。” “是!” 雪灵军动作整齐迅速。 和老头边收起圆木疙瘩边碎碎念:“沐渊那个狗国主,一把火把神木烧成灰,你说他图什么呢?整个大陆都是他的了……” 林灵撇撇嘴,用水灵灵的眼睛翻了个白眼:“你前几天不是还说,要感谢他没烧沐都那棵吗?” 和老头提起腰间的酒壶灌了一大口,凶巴巴地朝少女回怼:“有什么办法?真烧了沐都那棵,你现在还能活着跟我说话吗?” 林灵不屑地轻哼一声,微微仰起稚嫩的面庞,斜睨着城中四处飞散的烟尘,用最狠的语气说道:“我一定要亲手杀了他。” 她的声音清澈,少了几分甜美,多了一些干脆,倒更像个小小少年。 …… 就在此时,天边响起雷鸣。 几只巨大的黑影划过烟云,那是体型夸张、眼带银光的变异兀鹫,它们明显也已经感染了灾病,动作扭曲,脖颈奇怪地梗着,翅膀挥动之间就像要把空气撕裂。最前的一只,眼中还闪着电线般的蓝弧,明显已经进入电乱失控状态。 “散开!”林灵迅捷地拔剑,瘦弱的身影倏然跃上高墙。 她的身形轻若燕掠,一脚踏上街边檐角,借力跃起。剑光划破黑烟,下一秒,一只狂啸的变异兀鹫扑面而来,翼展足有三米,喙上电芒缠绕,扑击之间竟带出一阵阵爆鸣。 林灵反手一削,剑刃斜劈而下,划开兀鹫咽喉。 兀鹫的头几乎被削断,可怖地坠落在本就堆满尸体的大街。此时第二只已从高处俯冲,带着电爆直砸林灵所在。 “左侧!”和老头大吼,但林灵已经无暇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791159|17495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回头。 她一低身,反手一抛——腰间小刃旋转飞出,恰好掠过空中斜掠而来的羽翼,“哧啦”一声将其翅膜撕开。 巨鸟顿时失衡,撞入地面,砸碎了旁边街亭的屋顶。 林灵的动作灵活而充满力量,与静静站在那里的瘦弱少女形象判若两人。她在残垣间来去如风,几次剑影电闪之间,空气都被割裂出焦灼气息。 可是这一波电乱症发作的异形兀鹫多达九只,应该是被刚死的狗吸引而来,眼看林灵一个人应付不来,雪灵军众人也全部动用应力迎击,不过他们的能力有限,几乎伤不到兀鹫皮毛。 ———— 此刻天色更暗,街口两只兀鹫同时凌空俯冲而来——为首的一只体型最庞大,林灵在这异兽面前宛若一只面对猎鹰的兔子。 兀鹫们双眼呈罕见的紫光,是典型“电乱症”引发应力暴涨的濒死异兽,已经完全癫狂,在痛苦中放肆攻击眼前一切活物。 这只硕大兀鹫突然急转,猛地蹬起利爪朝林灵身后的小男孩扑去。 林灵心下一急,猛抽了一口气,把剑背于身后,蹲身跃起——此刻,她的身影仿佛整个人与周围的应力同步,借着电势浮跃空中,与巨鸟在半空交汇! “——轰!” 刹那间,雷光四裂! 两道身影在空中交击,她划破了为首这只兀鹫的腹部,褐红色血液伴随着电泡沫喷薄而出。 然而与此同时,另一只发狂的兀鹫已经不辨方向地直朝中间冲来,林灵来不及躲开了——眼看要被兀鹫巨力撞击,一抹浅青光影忽然从另一个方向插入! “——砰!” 青衣之人一剑砸落,带着巨大的应力气流,直接将兀鹫拍入地面! 烟尘四起中,林灵和青衣少年同时翻身落地,她透过腾起的灰烬和碎片,一眼就看到了对面少年沉静如水的目光。 林灵愣住了。 那熟悉的面庞,不正是那道曾陪她登上皇城墙看日落、在沐辛殿屋檐下为她剥糖的人影……是她无数次梦里,想要给他补上一个生日礼的人。 “灵儿?” 少年试探地喊出妹妹的名字——这五年,她的变化实在不小。 林灵没有说话,也没有动。 看清眼前状况的和老头在后头猛灌青梅酒——他像是一瞬间就喝醉了,突然涕泪横流、口中喃喃低呼:“回来了,沐国有救了!” 和老头转着圈,手舞足蹈,语无伦次地自言自语:“这五年去了哪?你小子,奇迹啊!” “那是……少皇子?!”一名雪灵军成员跟着低声惊呼。 “少皇子,林雪!真的是他!他还活着!” 雪灵军里为首的一名副将眼中竟已噙起热泪。他在心里撕裂地呐喊:“成佑,小皇子回来了,他回来带我们复仇了!” 林灵依然呆立在原地,直到看见对面的林雪张开双臂,她才揉揉眼睛走上前,而后扑进少年的怀里,双手环抱着他的腰身,头紧紧扎进他肩头,像是恨不得把这五年的苦都埋进去。 “哥哥,太好了,你活着真的太好了。” 林雪一只手轻抚着妹妹的头,另一只手拍着她的背,喉间滚落几许动容:“你也活着,很了不起。” “我现在很强的。”林灵吸了吸鼻子,倔强道。 “嗯。”林雪笑了,“我看到了。” 他们兄妹在风临城的残垣之间相拥,那些焦黑的瓦砾、死去的异兽、崩毁的世界,仿佛在这一刻,稍稍停住了崩坏的脚步。 而远处的浓烟,还在慢慢向南蔓延。 许久,林灵放开搂着林雪的手,转而握住林雪的胳膊举起来:“哥,我们现在可以一起救回这个世界,一起杀了他!夺回沐都!” 周围的雪灵军在为首副将的带动下,纷纷振臂高呼:“夺回沐都!” 然而林雪没有接下这热血沸腾的呐喊。 他轻轻抽出被林灵努力高举的手臂,眼中迷茫地看向烟烬深处——有些伤感地自语道:“只怕现在这个世界,已经救不了了。” 听到这句话,和老头捏着酒壶的手倏然僵在半空…… 2. 第二章 沐都光华 入夜,偌大的沐国都城里,从皇宫所在的内城开始,亮起了点点明灯。 灯光如流星般自城中最高处倾泻而下,循着规制整齐的街巷,层层向外渗透开来。高台上的宫殿最先被金辉笼罩,接着是内城百姓宅院、商铺走道,再顺着一座座横跨街巷的高塔、路桥、亭廊,灯光像是一串被点燃的金线,一环一环,向外城延展——这正是今年沐国皇室倡导节约所设的新规矩:唯有内城皇宫灯亮,全城方可依序掌灯。 外城东南角的烽火台上,一名守城的兵卫正持矛立于高处。他年纪不大,眼神却沉静。原本专注巡查四方的他,此刻忍不住转头,望向城中那一圈圈渐次亮起的光晕。 沐都城背靠着茫茫大雪山——那是这片大陆西端的尽头。越过整座城池望去,城背后的天地尽是白雪与石骨相缠的山岭,终年云雾翻涌。层层雪峰在月色中森严肃穆,仿若沉眠的巨兽,冷漠地注视着人间的光火。 守兵望着城中灯光缓缓流淌,像是城池在逐渐苏醒,发出低声的回响。他眼神微动,竟生出一股不知从何而来的虔敬之感。 他挺了挺胸甲,长矛轻点地面,转回视线,巡视着东南方城外的浩瀚山野。 风从背后吹来,带着雪山特有的冷冽。背后这熠熠生辉的城池,却让他感觉肩上那份职责愈加沉实了几分。 沐都城分为外城与内城,依山势层叠而建,外城环绕如护盾,内城高踞如心脏。其最中央,便是皇宫所在。 此刻,皇宫正中央,沐辛殿两侧半环形的柱廊内,亦闪耀着暖黄色的灯光。 一个少年行走在这温润光影之间。他身着紧身束脚衣裤,肩披青色大氅,在初冬寒风里略显纤瘦。 少年步履略急,目光四处巡视,最后在沐辛殿阶下的一盏宫灯前停下。 这灯,与寻常不同。灯罩之下并无烛火,而是一块淡金色的晶石发出光芒。晶石下方有两根极细的金属丝,深入一只透明方匣之中,方匣里盛着浅浅的液体,仿佛一方小池。池中则伏着一只冰蓝色的蛤蜊。 蓝蛤! 蛤壳偶尔微张,便从方匣中传出轻微的电流声,“滋滋”作响,金属丝被细电牵动,晶石随之闪烁,暖金色的光像是从水中浮出一般。 少年眼前一亮,嘴角弯起,低声道:“找到了!” 他并未立刻出手,而是悄然看向台阶两侧负责守护沐辛殿的兵卫。 片刻思索,他清了清喉咙,摆出一副不怒自威的神态:“二位将士,今日是我的成人礼,父皇在禁军军备所设了答谢宴,本皇子看你二人辛苦,特准你们放假一晚。” 守卫愣了愣,互相看了看,神情间满是迟疑。 少年咳了两声,又扬声道:“还不快去领赠礼?去晚了可就什么都没有了。” 守卫依旧犹豫——未得皇城统领季骁明令,他们岂敢擅离职守?但眼前这位小皇子自幼顽皮,花样百出,若是耽搁了他的兴致,指不定哪天从头到脚都被他“记挂”着。 “谢小皇子关照。”两人互看一眼,只得脱盔行礼,然后转身离去。 少年正是沐国最小的皇子林雪,今夜是他的十六岁成人礼。他目送守卫跑开,随后咧嘴一笑,兴奋地搓了搓手,小心地打开灯箱盖,将手伸入那不明液体中,一把将蓝蛤抓出。 那蛤触感冰凉,微微跳动。林雪目光明亮,嘴里小声嘟囔着:“要不是渊国限制了电蛤贩运,我也不用来偷偷摸摸拆父皇的殿前明灯了……” 说罢,他从怀中掏出一枚圆形小盒,熟练地打开,将蓝蛤放入中央的水晶凹槽中。凹槽里铺着浅浅一层水,水中带有微弱的银光纹路。 他拨动盒子侧面开关,“咔哒”一声脆响,嵌在盒内壁的金属夹片迅速张开,精准刺入蓝蛤壳下,伴随着微不可闻的电流声,前端那枚淡粉色晶石悄然点亮,如雾中初月。 他将盒子两侧腕带扣在手腕上,甫一抬手,寒气如丝带一般缠绕他的手臂。 林雪兴奋地握拳一挥,低声喊道:“成了!” 抬头间,一位身着绛青华服的俊朗青年从殿廊间走来,林雪开心地喊他:“老易!快来,我给你展示一下我改造的超袖珍聚能盘!” 说着他单手撑住栏杆飞跃过去,来到广场中间的喷泉边。抬起戴着“聚能盘”的手,帅气地挥向喷泉顶部。 空气中似乎有一股冷气流动,只见喷泉里最中间的一束水柱逐渐结起薄冰,冰束凝结在空中,随即被源源不断流出的活水冲落。 看到冰条稀里哗啦地落入水池里,少年脸上洋溢着得意的笑容。 “你设计的小玩意儿,”华服青年走近前,抬手拂散少年手边凝结的冷气,神情温和中带着几分赞赏,“确实使你的应力精度提升不少,也许可以同为师一战了。” 林雪笑得一脸狡黠,“你别捧杀我,这点自知之明我还是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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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走几步,林雪再次抬起手腕上做工精巧的聚能盘,询问身边的圣师:“哎,老易你说,我如果在成人礼上展示这个,会不会震撼三军?” 易千阳意味深长地看了林雪一眼说:“阿雪,为师建议,你发明的这个装置,先不要公开。只给你父皇和几位长老看看就好。” 林雪困惑地转过头问:“啊?为什么?” 易千阳淡淡地解释:“最近渊国全面限制了电蛤的贩运,尤其是这供电最持久又体积很小的蓝蛤,数量稀少、极难获取。各国连皇室的电蛤需求都不能满足,即便我们沐国,可能也只有皇家海事厅有点存货。你这个聚能盘一旦公开,被世人仿制,电蛤需求必然暴涨。到时候渊国囤积居奇,岂不是要大赚一笔?” “更重要的,”易千阳颇有深意地看向天真少年,“你应该也能想到,如果聚能盘应用到军队,渊国将凭借电蛤资源占据绝对优势,一旦他们兴兵作乱,后患无穷。” 林雪听完顿时失了兴奋,轻轻叹气,拖长了声音道:“是——老师教训的是——” 此时月光下渐渐飘起细雪,演兵场的典礼号角已遥遥传来。 林雪随手一拉披风,将聚能盘隐藏在袖口里。他挺直身子,加快脚步,和老易并肩迎着那片金光浮动的广场走去。 3. 第三章 成人礼(2) 演兵场,祭神台。 沐国皇帝林耀和议事团的六位长老已经列坐于台前。 少年林雪,同他的圣师易千阳一同来到场侧。 刚欲踏入观礼区,一小团黑影朝他迎面扑来,直直撞进少年怀里。林雪满脸笑意地将这团柔柔的小黑影接住。 这是林耀唯一的女儿,沐国小公主林灵,刚满九岁。她穿了一身黑色的紧身衣,还披着一件黑色的防寒披风,抱着林雪时身高也只到他的肚脐而已。 小公主开心地仰起头:“阿雪哥哥!灵儿都好多天没见到你啦!” 林雪揉了揉小女孩的头,嘿嘿笑道:“哥哥最近确实有点忙,倒是你,也不来找我玩儿呢。” 易千阳也面带笑意地俯下身,捻起两根手指,轻轻捏了捏小公主软软的包子脸:“小灵儿,快去跟你父皇打招呼,不然他要生你阿雪哥哥的气了。” 小公主立刻松开抱住林雪的手,“知道啦,阿雪哥哥还要准备成人礼,那我去找父皇啦!” 她说着就一路小跑到林耀座位旁,扑到林耀怀中,像个小树熊一样挂在林耀脖子上,用软糯清甜的声音说:“父皇,今年让灵儿也看阿雪哥哥的成人礼好不好?” “好好好——那你要乖乖坐在座位上,听从易先生教诲,切不可扰乱观礼秩序。”没想到冷酷的林耀还是个女儿奴,这沐国皇子的成人礼,历来是没有女性参与的,林灵只是一时兴起跑过来,林耀就轻描淡写地为她破了这十几年未变的规矩。 坐在上首的季长老闻言起身,林耀看到立刻做出聆听的神情。 季长老是议事团首座,年纪也最长,国中大小事务都会出言参与,众人也都会给他三分薄面。 季长老此时站起身,对身侧的林耀提出异议:“陛下,沐国从未有过让女子观礼皇子成人仪式的先例,而且小公主年纪尚小,看到血腥之事,恐……” 可这次话未说完,林耀竟语调温和地打断:“无碍,季长劳,凡事总有第一次,我沐国公主,自不是普通女子,观些血气历练心性,无伤大雅。” 说罢,林耀也不待长老反驳,转而面向林雪方向问:“阿雪,你可有准备好?” 林雪对着林耀拱手一礼:“父皇,我无需准备,可以开始了。” “好。”林耀换上冷峻面容,示意兵卫开始仪式。 旁边的季长老看着对他做鬼脸的小公主,只能无奈地摇摇头坐下。 ———— 沐国共有三位皇子,成人礼是一种庆祝——宣告天下,皇子成年,未来将会开始承担国中事务。但同时也是一场检验,通过角斗展示皇子的能力和气魄。 林耀是一位杀伐果断、干脆冷酷的君王,沐国三位皇子的成人礼仪式就是由他设定的,用林雪的话讲——这是一个“逐渐变态”的仪式。 仪式第一部分,骑兵、步兵和飞行兵先进行三军集结展示,然后整齐列于台下观礼。 五百名步兵整装肃立,百名飞行兵身背折翼,分列两侧,另有骑兵两百居后,林耀节俭,这已是沐国最高规格典礼阵容。 紧接着,是仪式的第二部分,杀牛宰羊、祭天敬神。 三十六名兵卫抬着九牛九羊分列于祭神台上。笼中的牛羊们对即将到来的死亡浑然不觉。 林雪看了一眼父亲,站起身走上祭神台。 虽然只有十六岁,他却早已经过日常打猎杀戮的历练。只是林雪终究还有些不忍,下手之前,他伸手摸了摸牛的脊背。 随后他拿起长剑,找准时机,猛地从笼子空隙刺入。 长剑斜穿入第一只黄牛咽喉,林雪闭上眼,黄牛抽搐了几下,呛出一声低哞,颓然倒在笼中。 之后,他将剑拔出,高高扬起——热血溅射而出,跟随剑尖在空中划出一道凄美的弧形。 随着剑落石台的清脆一响,周围十几名兵卫同时出手,利刃一齐刺穿其余牲畜的咽喉。一时浓烈的血腥气弥漫在整个祭神台四周。 一时之间,浓烈的血腥味裹挟着蒸腾的热气在冬雪中弥散开来。血迹沿着石台沟槽缓缓流淌,与雪水混为一体,染红了整个祭坛边缘。 这些牺牲后的牛羊,将按照惯例由兵士抬下山,送往皇城内外两大市场。皇室设宴之余,也将血肉解剖分发给城中百姓,使民众得以与皇族共庆成人之典,象征着血脉共享、庇护广延。 仪式的前两部分都已完成,最后一步,是角斗场演武。 林雪暗暗叹了口气,小声嘀咕着:“过个生日还得表演拼命,做你沐帝的儿子实在不易。” 随后,少年赤手空拳踏上了角斗场。 这场地又称笼斗场,周围被高高的铁网围住,远看好似一个圆形囚笼。笼斗场的战斗通常是不死不休,这里平日会作为解决军中争端的特殊手段。林雪在场中席地而坐,等待对手的到来。 夜更深了,天气也愈发寒冷,笼斗场周围的火把呼呼燃响,天空里还飘着细雪,此刻的林雪感觉自己像个做大事的英雄。 ———— 台下,两个剑眉星目的少年也来到了场边,二人并未同行,却都准时在这笼斗即将开始的时刻赶来。 两个少年对着林耀深揖一礼,年纪较小的那个先开口:“父皇,儿臣近日忙于处理北境森林匪患事宜,所以来得晚了些。” 看起来年纪更长的那个,也跟着说道:“父皇,儿臣方才同林默长老商议要事,所以也来晚了。” 将林雪的成人礼安排在晚上,正是为了等待大皇子和二皇子到场。 林耀此时颇有些兴致,小儿子即将以少年心直面生死搏杀,他乐得品尝其中妙趣:“无妨,你们都过来落座吧,看林雪的笼斗表演。” 待二人依次坐在林耀身侧,小公主挤到两个哥哥中间,笑得格外甜蜜。 皇帝好似随意地又问起大皇子:“瀚儿,西境雪山你有多久没去了。” 大皇子林瀚心下一沉:“父皇,有两个月了。不过近来西境传回的消息,雪山能量气息稳定,没有异常。” 林耀点头,“嗯,近日渊国异动,恐生变故,你明日即启程前往大雪山,务必按照我的布局守护好西境。” 林瀚低声应道:“是,父皇。” 林耀不再说话,抬手示意兵卫准备开始笼斗。 ———— 四个兵卫抬着一个双层加固的囚笼走上笼斗台,囚笼上的罩布掀开,里面赫然是一头凶悍的雪白巨狼! 这巨狼几乎与林雪肩膀同高,骨骼微凸,明显是饿了很久,隔着铁笼已经在对外面的人凶猛地低吼撕咬。 巨狼正对面,就是十六岁的纤瘦少年。 林雪慵懒地坐在场地内,眼中丝毫不显惧色。他单手靠在膝盖上托着腮,朝兵卫点了点头,兵卫随即抽掉了铁笼的格栅,快速撤出笼斗场,并锁死了笼斗场的门。 笼中的巨狼并没有立刻冲出,它虽然已经被关起来饿了几天,但是天然的捕猎警觉让它的行动带着几分谨慎。 巨狼跃出笼子,呲牙威慑着面前盘坐的小小少年。 这是林耀特意挑选自西境大雪原的雪狼王,身形比寻常雪狼高出一头,瞳仁泛着青光,带着野性与灵性的压迫感。它的气息足以震慑寻常军士,而面对它的林雪,却似乎毫无惧色。 他仍安坐原地,仿佛根本未将这头异兽放在眼中。 雪狼王绕着林雪缓缓踱着,脚步轻巧却每一寸都蓄满爆发的力量。它侧身低伏,狭长的瞳仁紧盯着少年颈后那处致命要害。 绕着林雪试探了几圈后,它终于不再警惕这个看起来毫无威胁的猎物,当又一次绕到林雪身后时,它再也抑制不住野性本能。 雪白的巨狼猛地跃起,一道雪白残影如流星掠空,獠牙咬向林雪的后颈,空气中传来一丝血腥预兆。 ———— 年仅九岁的林灵坐在大皇子和二皇子中间,她非常遵守观礼的规矩,没有玩闹。这一刻她紧紧攥住大哥和二哥的手,小小的身体因为紧张绷得笔直,内心悄悄地为阿雪哥哥加油。 身为皇室成员,林雪自幼接受两套训练体系:一是基于人的体能基础所训练的武学,包括各国顶尖的搏击武术;另一套则是基于只有部分人才有的能量感知所训练的应力——通过应力的调动,不同的人可以控制身边能量影响不同的元素。 但应力似乎最近十几年才出现,各国学者都在摸索,尚未形成体系。目前应力发挥的能量有限,所以各个国家依然把精妙武学作为最重要的传承。 沐国的皇帝林耀自然也不例外,他之所以设置这样残酷的成人礼,就是希望通过拳拳到肉的搏杀,看到皇子们身上坚不可摧的传统武学能力。 ———— 而此时,林雪依然未动。他右肘随意支在膝上,头微微低着,看起来像是在思索,又像是在走神。 忽然,他右手如撩头发般随意一挥,动作懒散、甚至带着点少年人的轻浮。 然而下一瞬,异变陡生! 他身后那片飘落的雪花骤然一凝,仿佛受到某种强力牵引,自四面八方疾速聚拢。所有细碎的雪花在一瞬间失去了飘逸的轨迹,像是被无形的意志召唤——朝着他指尖的方向漩涡般凝结! “唰!” 冰霜结成锥形,宛如一柄从虚空中凿出的冷光短矛,带着锥心刺骨的寒意,在雪狼王扑至半空的那一刻,迎面刺出! 冰锥准确无误地贯穿雪狼王的咽喉。它的动作在空中生生凝滞,獠牙尚未张开,便猛地向后弹起,喉口鲜血如泉般喷洒而出,在空中绽放出一道妖异的弧线。 与此同时,林雪左掌一撑地面,右腿屈膝一蹬,他整个人瞬间腾空,轻盈地翻过狼尸的背脊,稳稳落在五步之外的地砖上。 回首时,狼王已重重砸落在他原本坐着的位置,喉口冰锥深嵌,身体抽搐几下后归于寂静,只有腹腔还在残余地起伏。 一击毙命! ———— 林雪平复着内心的狂喜,起身向众位长老和父皇、以及两个哥哥抱拳行礼。 他可记得很清楚,当年大哥二哥成人礼上,笼斗场里都是惨烈鏖战,大哥更是与炎国巨蜥自晌午战至日薄西山,如今自己却能以应力一招制敌——毕竟是十六岁的少年,虽然知道父皇想看他的武力展示,但他偏不想像个木偶一样乖乖表演。 林雪稚嫩的面庞上,故作轻松的表情其实掩饰不住他内心的得意:嘿嘿,此刻他们一定很震惊吧,不知道我是怎么做到这么强的应力控制! 虽然没忘记刚刚老易的叮嘱,但是特意为成人礼赶制的聚能盘,他实在忍不住不用。 这么多年,父皇天天逼着他学武,总觉得他为了应力研究的那些机械装置毫无价值。因为应力虽然是只有很少一部分人才拥有的能力,但是它的力量在战场上太微弱了,最强的应力师也很难把它应用于实战。 而林雪从幼时就对机械充满兴趣。 三年前石国发现了紫晶石在靠近人体时,会有轻微放大应力能量的效果,林雪于是开始着魔一般地实验,他替换了十几种不同的石头、晶石或金属,尝试了多种打磨方式和形状,设计了很多款机械装置,终于找到了出产于石国涅北山的粉晶对应力的放大效果最强。 半月前,他还研究出电蛤可以配合粉晶使用,通过通电进一步强化粉晶的功能。从那时起,他就开始研究制作全新的聚能装置。 手腕上这个袖珍聚能盘他已经赶制了月余,刚刚还不惜去大殿前偷父皇不肯批给他的冰蓝蛤蜊,因为蓝蛤产出的电流是普通电蛤的数倍——只为了在成人礼上有种一鸣惊人的效果。 场下,林雪的圣师易千阳眼神闪烁。六位长老也各自露出意味不明的表情。 二皇子林峰则是直接站起身鼓掌喝彩:“三弟太棒了哈哈哈哈,一招封喉,恐怕这应力控制举世无双啊!” 小灵儿也跟着开心地跳了起来,攥着大哥林瀚的手上下挥舞。 唯有皇帝林耀不动声色。 林耀眯起眼睛,稍作思索,转头示意兵卫,要求换上下一个对手。 这下林雪有点懵,心里在嘀咕:往年大哥二哥都只有一场对决,成人礼仪式就结束了,今年居然有第二个。难道是我太快结束战斗,父皇没看过瘾……他也,太变态了! ———— 兵卫们小跑着上台清理了雪狼王的尸体,迅速抬上来了第二个装野兽的笼子。 只不过这笼中之物,说是野兽,不如叫萌宠更贴切——里面赫然是一只十分可爱的梅花鹿。小鹿看起来非常害怕,它抬起头来也就跟小公主一样高,可能在鹿的族群里和林雪一样还是个少年吧! 林雪慢慢靠近小鹿,小鹿对人类似乎毫无防备之心,它把头轻轻蹭向少年的手,林雪瞬时被俘获,伸出手温柔地抚摸着它的脖颈。 笼斗场中,面对这样的萌物做杀戮对手,林雪内心充满不解。 他看向父皇,用疑惑的眼神问询。 林耀开口回应他无声的疑惑:“阿雪,未来你要面对的敌人,除了凶狠的虎狼,也会有迷人的小鹿。但是这两者都可能要你的命。战场上,仁慈是会付出代价的。” 林雪眉头紧拧——为了灌输给他仁慈要付出代价的道理,就要他虐杀一只无辜的小鹿? 他不喜欢这样的父皇,总想用自以为是的强盗逻辑掌控自己。而且,他本就不屑这野蛮的成人礼,一切不过是做给三军将士看的,他不得不为了维护皇权——维护他林耀的皇权,做这样的“成人”。 但残害无辜生命,有什么意义! 可是林雪无法在这样的场合公然违背父命,他只能做着无声的抗争。他没有对小鹿动手,反而坐在地上,与小鹿亲昵、玩耍了起来。 场外观战的长老们一阵唏嘘。 林耀依旧面无表情,不发一言,自顾饮了一口酒。 ———— 良久,就在这场面僵持住的时候,林雪的手心被什么东西猛刺了一下,他抬手查看,只见小鹿头上一根尖刺正在缩回,而他被刺的右手,一股麻痹感快速散开! 小鹿抬起眼睛无辜又纯净地望着眼前这个温柔少年,可林雪从那双清澈的鹿眼中,却好像看到了狡诈和背叛。 右手上的麻痹感正在迅速沿着胳膊蔓延,帮助凝聚应力的聚能盘恰巧就扣在右手腕,而此刻右手已经麻木无法使出应力。 林雪果断做出反应,趁左手尚能发力、大脑尚且清醒,他没有犹豫、猛地一拳挥出,直击小鹿耳后! 没想到小梅花鹿反应迅捷,轻巧躲开了这一拳。 小鹿在一旁来回跳动,眼睛始终不离林雪的位置,它在看准时机进攻! 此时林雪脑中方才闪过,老易曾给他讲过北境森林中有一种异兽,名叫金芒鹿,身上有类似金色六芒星的花纹,它全身有梅花斑点的地方都可以近距离释放毒素。 他一阵冷汗,幸亏刚才那一拳小鹿躲开了,要不然左手也得被麻痹。看来对付小鹿还是要用应力进行远距离攻击。 想到这里,他快速用左手去摘右手上的聚能盘,同时余光紧盯小鹿的动向。 金芒鹿很是聪明,而且远比一般动物敏捷,它向左侧做了一个跳跃的假动作,然后猛地折返撞向林雪右肩。 林雪来不及躲闪,只能抬脚将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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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小鹿又发起攻击撞过来,林雪勉强闪身躲开,但右腿的麻痹感突然加重,林雪膝盖一软,半跪到地上,下意识用右手去撑地,却忘记右手已经失去知觉,于是整个人失去重心栽倒在了台上,一动不动。 ———— “呀,”小灵儿看到阿雪哥哥摔倒在台上不再动弹,她紧张地叫出声来,但又怕惊扰到场中的林雪,立刻用小手自己捂住嘴,没有再继续发出惊叫。 随后,小灵儿抓紧坐在身边的大哥,央求着说:“阿瀚哥哥,你快去帮帮阿雪哥哥”。 林瀚看了一眼父皇,只见林耀眉头紧拧,却没有说话,反而摆手示意想要发起营救的兵卫先不要进场。 笼斗场内,小鹿见敌人倒下,依旧机警地在旁边转圈,随后才试探着上前。 此时林雪侧躺在地面,右手压在身下,它凑到林雪背侧,低头嗅闻,又绕到正面,在林雪脸颊闻了闻,然后叼起了林雪左手握着的聚能盘,将它丢在一旁。 这时场外的林耀也攥紧了拳头,他既遗憾林雪这么轻易就败了,也在担心小儿子的安危,终于还是示意兵卫进场救援。 小梅花鹿获得战利品后,在扭头嗅闻那聚能盘。正当此时,躺在旁边的林雪猛地起身,全力挥出左拳,这一拳准确狠辣地击中小鹿下腹——那个位置没有梅花斑点! 只见小鹿中拳颤栗了一下,闷声倒地。 这次,林雪终于展示了他的武学力量,他仅用一拳,便直接震碎了小鹿的脏腑。他知道,这种小鹿的弱点就是虽然敏捷但也脆弱,只要避开它的毒针,就很容易将它打伤。 但林雪出拳时还是留了几分力——毕竟这也只是一个想要面对人类威胁而自保的小动物。 小鹿躺在地上蹬蹄挣扎。 林雪忍着身体还在增加的麻痹感,跪在小鹿身前。他用手去抚摸小鹿的面庞,避开了有金色斑点会伸出毒刺的地方,想要安抚小鹿让它瞑目,然后再了结它。 金芒鹿在林雪的抚摸下减少了抽动,只张着口喘气,不过林雪全然没有注意——它并不是在喘气,倒好像在咀嚼,小鹿的喉咙上下鼓动了两下。 “噗呲。” 这阴毒小鹿居然一口口水喷出来,一滴不落地,全吐在了林雪的左臂上。 林雪穿着收口的紧身衣,所以大半的口水落在袖子上,但还是有一些沾在了手掌上。他还没反应过来这是什么奇葩的状况,就感到一股尖锐的刺痛从左手心直冲头顶。这让他整个人弹开,瘫坐在地上,左手又痛又痒,几乎无法再控制自己冷静。 他这才狠下心来,一脚踢断了这邪门萌物的脖子。 “咔嚓。” 台下的小灵儿用一只眼睛偷看,听到骨头断裂的清脆声音,浑身一激灵。 ———— 终于结束了。林雪试图起身离场,却没有站稳,一个趔趄摔在台上。 不知不觉间,他的右半边身体都已麻木,倒下的林雪正好与死去的小鹿四目相对。 这种感觉令他有一点恐惧,早就应该想到父皇不会安排那么简单的对手!但自己还是因为觉得它无辜就忽视了危险。 这时,他分明看到鹿的眼角有一道泪痕。不知道为什么,此刻他的内心更多的是愤怒,不为这离奇的物种和不得不出的杀招,却是为父皇此种安排。 ———— 兵卫终于得到皇帝的授意跑过来扶起林雪,喂他服下早已准备好的解药。 林耀在场下慢节奏地鼓掌两下,同时说道:“及时止损,不算太蠢。” 又转头威严地对众人说:“今日阿雪的成人礼到此结束,明日起阿雪搬入沐原府,开始代理军需政务。” 大皇子林瀚起身祝贺:“恭喜三弟,明天我命人送去生辰贺礼。” 二皇子林峰则直接走上前说:“二哥也有礼物给你!” 林峰握住林雪的右手,拍了拍他的肩膀:“没关系哈哈哈,这个鹿毒不会有什么后遗症的。这是我从北境森林带回来的异兽,它会用毒刺麻痹敌人、还会吐口水刺激痛觉。怎么样二弟,刺不刺激?” 不知道是否心理作用,林雪感到右手被二哥握过之后似乎有细微的暖流在内循环畅通,舒服了不少。 但听到这鹿是二哥带回来的,他立刻伸手想要掐住二哥的脖子。没想到微麻的手不听使唤,变成了划过二哥脖颈的深情抚摸,这个肉麻动作惹得林峰一阵朗声大笑。 ———— 长老们此时也纷纷起身道贺:“恭贺少皇子。” 小公主林灵拽着大哥的手朝林雪跑过来,担心地说道:“阿雪哥哥,你没事吧。我们一起去给你庆祝生日好不好,我们几个都好——久好——久没见啦。灵儿好想念小时候啊,你们都在灵儿身边。” 说着小公主竟委屈地要哭出来了。 二皇子林峰抱起小灵儿,用手捏捏她圆圆的小脸,温柔地说道:“好,哥哥以后再也不去边境了,天天陪着你玩儿怎么样。” 林灵一听,用委屈的眼神盯着林峰哥哥,她心里知道哥哥们有大事要忙,看来又没办法陪她了。一改往日撒娇耍赖的状态,她用水灵灵的大眼睛看着三个哥哥,最后把目光投向林雪,委屈地说:“阿雪哥哥,你会不会也和大哥二哥一样,成人礼之后就不要灵儿了?” 林雪的心被刺了一下,同样的话好像数年前自己也曾这样问过刚成人的二哥吧? ——“阿峰哥哥,你会不会跟大哥一样,搬出宫之后,就不陪我们玩了?” 转眼间,林雪自己也已成年,父皇已给他安排了宫城外的府邸,他以后需要在城外府邸处理政务,也会越来越少回到皇宫,以后恐怕连他也不能时常陪在妹妹身边了。 但是林雪不想看到灵儿失望委屈的小表情,哪怕让她先继续开心几天也好,所以他笑嘻嘻地捏了捏妹妹软软的鼻子,宠溺地说道:“怎么会……” 话音未落,大皇子林瀚突然面色凝重,声音急促地说:“父皇,烽火台!” 安静飘雪的演武场下,三军静谧,因此大皇子的声音大家都能听清。 众人不约而同望向城楼的方向。只见那向来幽暗的墙垛、西南方向的烽火塔台上,燃起了一架熊熊烽火! 而后塔台上下,第二架、第三架、第四架……整整七架烽火全部点燃! 三军中传开一片窸窣的低语,士兵们攥紧了手中的兵器,皇帝林耀则无声地皱紧了眉头。 一座烽火台上同时燃起七架烽火,这是最高级别的预警! 林雪怔怔看着东南方城头跳动的蓝色烈焰。耳边的风越刮越烈,像是来自遥远疆界的呐喊,在黑夜里低语: ——烽火既燃,山海将动。 4. 第四章 心有恩怀 成人礼之夜,宫城内在杀牛宰羊、牺牲祭天。 宫城外,一队车辇从御厨房驶出,穿街过巷,直奔皇城墙而去。 车队在中央大道分流,一辆马车停在了东南第一座烽火台下。两名御厨房侍从抬着食盒拾阶而上,送到了负责守望的兵卫身旁。 “小皇子成人礼,特地为众位守城将士准备了礼物。”为首的侍从对兵卫说。 “谢小皇子关照,谢过二位大人。”这座烽火台的守望兵卫名为李成佑,他对着来人抱拳行礼道。 很快,在城楼驻守的值守长刘廷吃完了成人礼特餐,他提前来找李成佑换班:“成佑,我吃过了,提前换你吧,你先去吃,要不咱小皇子送的烤鸡和美酒都要凉咯!” 李成佑开心地笑道:“谢谢刘哥,我还不饿,离我换班还有好一会呢,你去歇息等下再来就好。” 刘廷看到这个小伙子一脸认真,知道他向来遵守军队的规矩,也就不再劝了。 但刘廷也并未立刻下去,他掀开李成佑食盒的首层,里面是一件羊毛披风,刘廷将它拿出,一边抖开披风一边说:“嘿,那你也先把咱小皇子送的披风披上,高处这么大风你穿的也太少了,据说这个可是只有烽火台将士们才有的福利!” 李成佑一愣,欣喜地将披风接过,内心泛起阵阵暖意。 有了这披风,他守城的意念也更坚定了几分。 其实,李成佑的内心一直藏着一个秘密——他与小皇子曾有过一面之缘。虽然从未与战友们讲过,他可是受过小皇子的帮助呢!想到这里,他脸上根本止不住笑。 只是不知道如今的小皇子是何样貌?又是否还会记得他呢? ———— 三年前,二皇子林峰成人礼,彼时小皇子林雪刚满十三岁。 皇城外,箱根市场。 御厨房的人正在现场派发刚屠宰的牛羊生肉。 一位侍从喊话道:“箱根市场是四牛五羊、加米一百担。登记领取,每户按人计算,每人可领肉半斤、米两斤——” 市场外挤满了等待的人群、热闹非常。市场内暂时清空了其他商户,由几十名兵卫站岗、用栏杆划分出多条领取通道,大家依次排队进入。 排队的每人手中都拿着一个户牌,这牌子由东方渊国出产的一种贝类制成,因所有贝类的贩运买卖都由国家总揽,禁止私下流通,所以这名牌很难伪造。 二皇子林峰也出现在了这场分发活动里,正常情况皇子是不需要来现场参与分发,奈何林雪缠着他非要来市场凑个热闹,因为这场成人礼仪式在白天,结束时还早,他拗不过弟弟,就带着他一起来看看。 在御厨房负责管理发放的一众统领之中,有一个面庞稚嫩的少年十分雀跃地忙碌着,正是小皇子林雪。 林雪穿着御厨房统领的衣装,混迹于一众差役小厮里,觉得给米、肉称重和打包盖印十分有趣。 而林峰则被一只小树熊困住了——林灵听到哥哥们要出宫城玩儿,就第一时间跟住了他们。小林灵这时才六岁,来到街上又不能让她自己乱跑,而林雪小哥哥投入在体验生活的兴奋里,于是很快她就变成了林峰脖子上的挂件儿。 忙碌间,市场入口发生了小小骚乱。隐约传来挣扎叫喊声:“放开我!凭什么抓我!”期间还伴随着兵卫的呵斥声。 林雪有些好奇,叫来兵卫询问。 兵卫答:“回小皇子,领米、肉的居民需要在市场门口做户牌登记,方可进来领取。登记官会核实是否有人盗取户牌进行冒领、或者重复领取,一经发现要绑在市场外示众一天。” 林雪不屑地撇了撇嘴,“哦,原来如此,这免费的米、肉,如果还有人贪得无厌重复领取,确实该罚。” 很快,所有米和肉就都发放完毕,外面还有不少排队的人只得悻悻离去。 三兄妹打算去城楼看夕阳。刚走出市场,林雪就看到门口侧面有四个人被绑着跪在地上。 林雪内心鄙夷,但出于好奇还是多回头看了一眼。没想到这一眼就勾起了他的好奇,他见到跪着的四人中有三人都是垂着头耷拉到胸口,整个身体佝偻猥琐,不敢视人。却唯有一人昂首挺胸,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他。 小林雪被这人的目光有点搅乱了心神,再看过去,发现这个人还是个少年模样,年龄看起来与自己相仿,但他眼中丝毫不现愧色。 这个少年虽然没有说话,眼神却好像在说,我不服! 此时二哥林峰已经领着小灵儿走远了。可能是那个跟自己差不多大的男孩让他产生了一些怜悯,林雪犹豫要不要叫住二哥去问一问。 “一个平民小乞丐罢了。”内心里这样的声音说服了林雪,于是他快跑了几步追上二哥,往城门走去。 市场外,那个眼中充满怨恨和不服的男孩子依旧笔直地跪在那里,他盯着来来往往的路人,用毫不避讳的目光回应着他们的指指点点。看到走出来的华服少年,用不屑和疑惑的目光打量自己,他更加愤怒,眼睛像要瞪出火来。 但很快,人流逐渐散去,身边只剩三个一同受罚的人,在低声哀叹。 少年感觉膝盖无比酸痛,但他依旧保持身体挺直,似乎要让自己不能输掉这口气。不过他的目光,也渐渐黯淡和垂到了地上。 这时,一双精致华贵的步靴出现在了他的眼前。 少年抬起头——眼前正是刚刚打量自己的华服少年。这人的年纪也就跟自己一般大,但二人的命运却是一个跪着、一个站着。 原来刚刚,林雪走远了一会儿,感觉眼前总看到那双瞪着他的眼睛。 终于,他还是停下脚步。他拉了拉林峰的胳膊问道:“二哥,我想回去看一下那几个示众的犯人。” 林峰说:“这有什么好看,我们还是抓紧时间到城楼看日落吧。” 林雪不说话,那个直直跪在那里的少年让他挥之不去,他固执地停下不动。林峰几乎是瞬间就妥协了:“好好,回去看看。” 站到跪着的少年面前,林峰也就明白了弟弟为什么执意要回来,心想,“这个孩子恐怕是被冤枉了。” 林雪半蹲下来,询问道:“你是不是有什么冤情?” 此时林峰已经吩咐了侍从去把负责的登记官叫出来,没想到跪着的少年干脆利落地回到:“没有。” 这下林雪和林峰都有些懵了,内心疯狂吐槽,“那你这么怒火冲天地不屈不挠,是要表达什么?” 林雪不禁失笑,却觉得这个男孩更有趣了——难道是个傻子?他替自己多管闲事感到有些尴尬。但还是不死心地又问了一句:“那你有什么难言之隐?为什么一副很不服气的样子?” 少年没出声。 此时登记官匆忙赶来,见到眼前情景立刻明白,他记得这个孩子被抓到的时候就很不服气,没想到还引起了二位皇子关注。他连忙解释:“禀大人,这个孩子的哥哥用他家户牌领取了一次之后,他又来领取,显然户牌是他哥哥给他的,因为相隔不久,在登记簿上小臣一眼就识破,故当即命人将他抓了。” 说着登记官将登记簿上少年哥哥登记的条目圈出,呈给林峰查看。随后又翻出少年的户牌,“大人,证据明确,小臣秉公办事,绝无差错。” 林雪也起身查看,“李成刚、李成佑,箱根区清水街二巷,户六人。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791162|17495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 户牌只记录男性十四岁以上的青壮人员,长者居首,那这个跪着的应该就是李成佑了。登记信息确与户牌完全一致。最重要的是,这男孩也说了自己不冤枉。看来确是多管闲事白跑一趟。 林雪忍不住调侃道:“你难道是生气抓的是你、而不是你哥吗?要不要把他也抓来陪陪你?” 李成佑原本因为分不清来人官居何职,不想随意说话,没想到这个同龄男孩竟然这样调笑自己,他还是忍不住开口:“我不冤枉,但我不服!” 顿了顿,他接着说,“我和哥哥确实想领两次,一来因为这个制度很不合理,大家按户领取,但每户人口差异很大,有家中困难的一家老小十几人,也有条件还可以的只夫妻二人,这样的分配是不是太不公平?” 林雪和林峰都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看着他。 李成佑继续道:“二来,我和哥哥也并非想给我们自己领取,城东贫民区里,多少人都没有户牌,那些被遗弃的孤儿、有我小时候玩得很好的几个伙伴,现在只能当乞丐,我想多领一份给他们而已。有什么错?” 林雪手中摩挲着少年成佑的户牌,稚嫩的脸上显出十二分的庄重。面对这少年的不满,没等哥哥林峰开口,林雪已忍不住抢先回答: “第一,城中大户人家常有上百人,如果分配不按户而是按人来算,你觉得你还能领得到吗?第二,贫民区那些没有户牌的人口,多是罪犯之后,你想帮他们是你自己的事,你自己没有能力,却想拿这白来的好处去帮人。你确实一点儿不冤枉,如果你自顾尚且不暇,还想做超出自己能力的事,落得现在的下场岂不是顺理成章?” 这番话,真要感谢平日里老易的教导。 李成佑依旧不服,却不再说话。小林雪将户牌交给侍从,跟林峰说道,“二哥,我们走吧。” 看着三人离去的背影,李成佑其实已经没有那么愤恨了,但他此刻却更为激动,因为他有个特长,就是从小目力过人——不仅比一般人看得更远,在近处更能看到微不可察的细节。 刚刚小皇子站在他面前,近在咫尺,他清楚地分辨出了小皇子衣服上暗绣的纹路,那是坊间传言皇族服饰特有的技法,将金蚕丝细线暗绣在布料中,形成一层常人肉眼不可见的纹路,作为皇族的尊贵身份象征,据说还可以强化应力能量。 一般人看不出这暗纹,但李成佑目力过人,他看得十分真切,缕缕暗金色细纹,延展而成一棵树的形状——在他眼中都好似放大了一般。 那个纹样,正是沐国皇室的标志。 ——这就是我们沐国的二皇子和小皇子吗? 翌日,少年成佑受罚结束,一瘸一拐地回到家中,发现哥哥一脸欣喜地抱着官府送来的新鲜牛羊肉和米面。 他内心一震——原来那个小皇子,虽然说着冷酷的话,却送来了温暖的关照! 然而这些东西不算什么,最重要的,是林雪还安排了两名侍从,带李家兄弟二人去皇城军做了注册。 那天,少年成佑结束了在街头打零工的生活,正式成为有固定薪水的士兵。 此后,李成佑跟着军中教官们学习各种战斗技能,渐渐有了保护家人的能力和守卫都城的信念。 当初林雪派人送来的牛羊肉,被李成佑全部送给了自己在街头流浪的小伙伴,而自那之后,他便再也没有和他们有过接触。 ———— 今夜,小皇子林雪成人礼,少年成佑也已经成年。林雪送来的披风虽不只给他一人,却让李成佑心怀热切。 他抖了抖肩,看着满城灯火期盼:有一天我一定会再见到你吧,皇子殿下! 5. 第五章 目越万阙 李成佑披上披风深吸一口气,目光投向城墙外的东南方向——卫都城。那里是离沐都最近、保护都城的最后一道防线,因而得名卫都。 卫都城再向东南,则可以看到玉泽山,时值深冬,玉泽山顶覆雪,山间横亘着广阔狭长的羊湖,仿佛将玉泽山脉从中间断开。 沐都位处高原,原本就居高临下,这开敞的羊湖更为李成佑提供了视野。 越过玉泽山,是横向绵延的平原城,之后是廖廓山尾麓,越过廖廓山,再往东南,便是边境第一名城——临海城。临海城并不临近大海,而是紧邻渊国之意。 从沐都到沐国边境临海城,相距约五十疆距离。 ———— “疆”是沐帝林耀自统一整片大陆、称帝并分封九国之后,才创造的长度单位。 分封九国初期,林耀便请了数名大学者,研究制定了一套度量衡,其中衡量距离以“阙”作为日常所用的中等长度单位: 一阙是寻常人家一层房屋的高度,约是成年男子一人半长。 十阙为一射,刚好约是标准普通弓箭的射程。 千阙为一疆,正常步行两刻时间可以走完一疆。 所以沐、渊边境的临海城距沐都城五十疆,也就是五万阙有余,从沐都城骑快马昼夜不停跑到临海城大概要两天半。 ———— 李成佑自小就目力过人,加入皇城军后这一特长被主训将军发掘,得到了很好的训练提升,因此才安排他来烽火台做瞭望兵。 皇城外只有清冷的月光,一般士兵在这黑夜里能看出一疆之地已到极限,而李成佑能清晰分辨出五疆之外的卫都城轮廓。 加之皇都沐城本就地势较高,视野居高临下,甚至东南方二十疆外,与四方国交界处的中原城垛上的火把光亮,他也能辨识。 此时他看到中原城墙上点点微弱的火光,已经融入进天边的星星里。 突然,李成佑的视野内,分明出现了一颗蓝色星星,似乎还在闪动。那个位置和距离,是东南方向、比中原城更远的地方,那是——临海城! 临海城虽然被廖廓山阻隔,但沐都城地势高,且东方是山脉最低伏的位置,因此,黑夜里临海城足够大的光亮完全可以传递到沐都。李成佑警觉地回想刚刚的画面,他看得很清楚,是临海城没错。 蓝色星星,那难道是——蓝色烽火? 李成佑立刻叫住正欲离开的值守长刘廷,“刘哥,有烽火!你快来看,东南,看到那蓝色星火了吗?我觉得那是临海城的烽火台!” 刘廷顿时神情紧绷,疾奔到城墙旁,拿起瞭望镜观察。可是顺着李成佑的手指方向,他只能看到黑黢黢的夜色和几颗星斗。 刘廷是这座烽火台的值守长,最近风传渊国不安宁,他此刻不禁紧张起来。他半信半疑地质问李成佑:“我什么也没看到,你是说临海城点燃了蓝色烽火?现在呢,传到第几座烽火台了?” 李成佑继续目不转睛地盯着刚才的地方,应该不会错,那蓝色星火还在跳动,但奇怪的是,后面没有新的烽火传递。 随即他也有些迟疑,眉头紧皱,“我确定临海城方向有一点蓝色亮光,应该不是星光——这片天空中每颗星辰我都能熟记,所以我觉得这大概率是烽火。只是,这烽火一直没有传递。” 刘廷这下更加为难,作为值守长,他背负着巨大的守城压力,要是自己守城也就算了,可能根本看不到这么远的烽火,但现在,偏偏李成佑看到了,可是这“烽火”又没有从临海城继续传递,如此,到底是真是假,他完全无法判断。 烽火台出现错误点燃烽火的可能性是多少呢?基本为零。 沐国自建国以来,对烽火台制度的训练和把控一向极其严格,凡是被派驻烽火台的士兵,皆为皇都直辖禁军中选拔出的佼佼者,不仅要目力过人、反应迅速,还要熟记烽火传递规范、兵法要义、紧急汇报流程。为防人为失误,每一架烽火点燃前,都需两人以上互相确认,再由值守长亲自点燃。 烽火点燃之后,会自动触发烟火、火焰与光的联动机制,以确保在天气恶劣时依然能让下一座烽火台准确识别。这一整套系统,林耀亲自下令、数位机关术大师耗费一年心血打造的。 拿烽火当儿戏是沐帝林耀在位二十五年从未出现过的。哪怕烽火只闪现片刻,也绝不该被忽视。 更何况,还是蓝色烽火。 沐国烽火的等级分为黄色和蓝色两级,正常出现敌人来犯的情况,会使用黄色烽火。蓝色则是危机最极端的象征,唯有临战大溃、主帅殒命或边境大疫暴发时方可点燃。 烽火的架数则代表战争发生地与都城的距离,如临海城遇敌来犯,燃起一架烽火,则临海到卫都之间每隔七疆布设的烽火台就要多燃一架烽火,以此类推,至皇城沐都时,刚好需燃起七架烽火。 沐都城楼上的烽火台极限状态即为七架,这七架烽火为前后两排,高低错落。 若真如李成佑所说,蓝色烽火不仅象征危机,也意味着“国家层级”的响应代价,若点燃错误,不仅误动万千兵马,更会在民间引发极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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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军队列面向东南,此刻,在他们的军旅生涯中,有幸亲眼见证了沐国历史上首次最高级别警戒——东南方烽火台上,赫然腾起了七道熊熊燃烧的蓝色火焰。 在长老们的唏嘘惊呼之声中,手脚麻痹、被搀扶着的林雪抬起头,看着那让他永生难忘的烽火,内心莫名生出一种悸动。 跳动的烽火似乎在召唤着热血的少年踏上征途。 林耀面容沉如山峦。 是夜,皇帝林耀紧急诏令,一场最高级别议事团会议在沐辛殿召开。 此时的烽火台上,李成佑站在烽火后的高塔之上,望着夜空中不再闪动的临海方向,脑中依然盘旋着那一抹幽蓝。他忍不住想:若烽火是真的,那临海……现在正在发生什么? 值守长刘廷眉头紧蹙,他带着李成佑走下城楼,驰快马前往皇宫,他要亲自面见君王,为今夜即将因他们而起的一场风暴作出解释。 6. 第六章 不约而同的叮嘱 从演兵场去往沐辛殿的路上,二皇子称与三弟许久未见,便和林雪上了同一驾马车。 两个人斜对而坐。 过去的三年里,林峰被多次委以不同职务,四处奔波,与林雪也只短暂见过两三次,二人都经历了时间的修饰,似已没有了儿时的亲昵。此刻促膝的距离,二人突然无话,空气中多少有些尴尬。 林雪先打破沉默:“二哥,这东侧的七架蓝色烽火,按距离算,应该是临海城传过来的。但临海城兵力雄厚,而且,自从今年渊国有所异动,父皇就一直在向临海布局兵力,更有大将军赵佗在镇守,渊国一直都不敢逾距分毫,现在怎么会突然传来蓝色烽火?” 林峰收起平日面对弟弟笑嘻嘻的样子,面色严肃,回道:“这几年明面上,渊国一直在限制电蛤买卖上动手脚,背地里可能早已布下更大的棋局。我在北境森林清剿游寇时发现,北境的匪患背后,似乎就有与渊国有关的势力;西境雪山一直是大哥负责,父皇格外看重,据称也有神秘势力暗中作乱。” 略作停顿,林峰直视着弟弟,用一种长辈常有的语气说:“阿雪,这些事之间也许隐藏着很深的关联,当前沐国的局势要远超出你现在的想象,背后更有我们难以触及的秘密。” 林雪轻轻抿起唇,对林峰说:“二哥,你这种语气,比老易还老。” 林峰再次露出爽朗的笑容,拍了拍弟弟的膝盖说:“二哥这是成熟!” “切。” 林雪转而望向窗外的飘雪,雪花簌簌而落,宁静得只有马车压过雪面的声音。 寒风从窗口灌进来,但是林雪内心里却涌上一股热血。许是老易平日里给他讲的那些拯救乱世于水火的英雄典故有些上头,所以当二哥说着未知和危险时,他反倒隐隐心向往之。 似乎是捕捉到了弟弟眼中闪动的光,林峰突然问道:“阿雪,你能不能答应我一件事?” 林雪揉了揉自己还在发麻的左臂,突然发笑:“二哥,你这么严肃我还敢说不吗?” 林峰也笑着说:“如果之后父皇要你去临海领兵,你一定要拒绝。” “哦?”林雪挑起半边眉毛问,“为什么?” ———— “吁——”马车停在了沐辛殿前的广场上。 二皇子没再说话,拍了拍林雪的肩膀,将他扶下马车。林雪的麻痹症状已经恢复许多,此时只稍微有些跛。 大皇子林瀚已从旁边的马车上出来,和他在一起的小林灵跑过来抱住林峰和林雪,撒娇道:“阿峰哥哥、阿瀚哥哥,灵儿去阿雪哥哥府上等你们,我们今晚还要给阿雪哥哥过生日好不好。” 林峰揉了揉灵儿的头,温柔无比地说道:“好,你先去乖乖休息,等不到我们就睡觉,明天一早哥哥们还在的。放心吧。” 林灵点点头,乖巧地放开了哥哥们,一步一回头地和老管家坐上了马车。 准备参加会议的众人跟在皇帝林耀的身后,全都神情肃穆,疑虑重重。 林耀登上沐辛殿前的台阶,侧头看了一眼被偷走电蛤而熄灭的殿前大灯,殿前守卫的士兵面露惧色,但让他们意外的是皇帝并没有说什么,径直前往殿内。 不过一向负责宫城事物的洛起长老,已经立刻明白了林耀的意思。他指着大灯对兵卫说:“尽快把所有使用电蛤的水灯都换成蜡烛灯吧,电蛤全部收入皇家海事厅保存。” 两名兵卫急忙应允。 眼下,若是东南临海真的战事起,节省能源、储存电蛤就是当务之急——林耀知道灯内的蓝蛤又是被林雪偷了去,但是他更在意林雪研究出的应力聚能装置,如果那东西投入战争,可能会带来改变战局的影响。届时,蓝蛤储备将成为重要的战争物资。 洛起长老自然想到了这一层,接下来,他恐怕需要命人连夜去皇家海事厅清点电蛤库存。 ———— 沐辛殿内装饰简单,只有使用电蛤的一座精致吊灯悬于中央,养电蛤的水箱嵌在天花板之中,映出波动的光影。 吊灯下方是一张巨大的长形木桌,林耀在远端的高大晶石椅子上坐下,众人也在两侧依次落座。 未及林耀发话,殿门外就有兵卫来报:“东门烽火台值守长请求参会,说有要事禀明。” 林耀声音浑厚低沉:“让他进来。” 值守长刘廷带着李成佑快步进入殿内,两人半跪在长桌前行军礼。 林耀道:“起来说话。” 刘廷丝毫不敢耽搁:“禀陛下,我是东门烽火台值守长刘廷,这是今夜负责守望的瞭望兵李成佑。今天东城楼的七架烽火是我们点燃的,我有情况需要禀明。” 接着刘廷就把晚上李成佑看到烽火的具体情况讲述了一遍,“因为小臣天资所限,目之不及,并未看到成佑所说的烽火。但事关重大,成佑称所见千真万确,因此特来把情况禀明,请皇帝和各位大人定夺。” 话音落,列座长老一阵唏嘘,似乎觉得这听起来颇为玩笑。 临海城跟沐都之间相距达五十疆不说,中间更是隔着卫都、玉泽山、平原城、寥廓山,怎么可能有人看得清临海城墙上的一架蓝色烽火? 更何况,烽火根本没有传递的情况下,就敢鲁莽地燃起沐都城头的最高级别警戒。 这两个士兵是来寻死的吗? 林耀审视着两个守城兵卫,沉默不语。 刘廷低垂的额头泛起细密的汗珠,他突然很后悔,原本便是自己看不到的东西,当没发生就好,何苦拿前程来冒一番风险。 坐在左边上首的季长老发问:“你说这孩子,他在军中目力过人,如何证明?” 李成佑扯了扯刘廷的衣角,示意他想自己来回答,刘廷默许。 “回长老,这宫城中我从未来过,”说着李成佑转身向大殿外随意看了一眼,又回过头来,继续说道: “现在站在沐辛殿内,我看到三百阙外的笼斗场上,两名士兵在抬一头死鹿,这鹿身有金色梅花斑点,头顶有一处斑点发出淡黄色荧光,有点像六芒星的形状。” 李成佑看向离自己很近、坐在长桌末位的林雪,继续说道:“相信小皇子刚从笼斗场出来,想必与这梅花鹿有正面交锋,应该能判断我看得是否准确。” 所有人跟着将目光投向林雪。 林雪感到诧异,此人如何知道自己是少皇子的? 但他并未细想,而是肯定道:“这名兵卫所言属实,那鹿头顶确有一处梅花斑点与其他部分不同,夜色里会有淡淡荧光。” “谢小皇子,”李成佑接着说道,“诸位大人,在下视物能力并非出神入化、只是比一般人好,而夜晚没有其他灯光影响,在黑夜中对发光的东西就看得更敏锐。临海城的方向我日日守望,不敢有片刻懈怠,东南一片天空的星星移动轨迹都已经熟记于心,那蓝色烽火本就巨大且异于星光,我愿以性命担保确实见其燃起。至于为何没有传递,以及片刻后熄灭,我不得而知,可能正是需要推敲之处。” 房间内沉默了许多,林耀盯了这个叫李成佑的少年片刻,随即挥挥手,示意二人可以暂时退下。 刘廷松了口气,带着李成佑退到殿外等待。 ———— 待二人退出,林耀问大皇子: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791164|17495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瀚儿,你有什么看法?” 大皇子林瀚起身走到殿内另一侧的巨大沙盘旁边。坐在林耀右边上首的林默长老也跟着起身,站在沙盘旁观察。 沙盘西侧是绵延横亘的大雪山,自西南向东北延伸,东侧是无尽的海洋。中间九国及南边近海岛屿的模型在其中栩栩如生。 林瀚刚刚就一直在观察和计算,听完瞭望兵李成佑的解释,他心中已经有了答案: “回父皇,临海城到最近的中原城之间相隔约十五疆,两城之间大半被廖廓山遮挡,山垭口两侧各设有一架烽火台。” 说着,林瀚用长杆将寥廓山尾麓东坡上的一个烽火塔楼勾起,同时解释道: “如果敌人提前破坏山上这座孤立的烽火台,由于廖廓山的遮挡,临海城的烽火信息就无法被中原城看到——但却可能因为沐都地势高而被我们的‘千阙眼’士兵看到。” 站在大皇子林瀚旁边的林默长老也说出自己的看法:“臣以为,大皇子判断无误,如果敌人真的破坏了廖廓山上的烽火台,说明渊国蓄谋已久,很可能临海现在确已处于危局。” 顿了顿,他又补了一句:“而且,如果真的像那士兵所说,烽火后来被熄灭,那外城可能已经失守了。” 林默长老年轻时曾经是沐国的侦察营统帅,在传递军情信息、阻断敌军情报方面颇有威信,如今更是统领着沐国情报收集的密枢处。他的话一出,众长老都已经默认了临海城的危局。 只有统管军事的莫杰长老提出了质疑的想法:“这一切,都建立在那个毛头小子真的是‘千阙眼’的基础上!”他和林耀一样,没有离开桌子,而是远远冷眼看着沙盘。 见林耀没说话,莫杰长老继续说:“臣以为,赵佗将军拥兵数万,临海城是我们近期设了重卡的关键城池,断不会一夜失守。如遇攻击,赵将军也肯定会同步派人回来禀报,以飞行兵和骑兵的速度来算,最多两天,我们就能收到消息。” 二皇子近两年在北境森林也打了几场仗,他有自己的判断,但是在这大殿内,除了还没有正式参与处理政务的林雪,他就是最年轻的一个,所以一直没说话。 可是听到莫杰长老的主张,他忍不住不反驳:“如果被动等待,两天的时间,对于城池攻防战来说可能会完全颠覆战局。我们决不能等!” 到这里,林耀心中已有答案,但他没有明确提出任何结论,反而叫停了会议:“我知道了,如此,明日一早,峰儿和瀚儿立即回到北境森林和西境大雪山,做好你们该做的事,以防渊国声东击西。” 大皇子、二皇子点头应允,林耀继续对长老们布局:“莫杰长老,你统筹沐都城防务,同时完善周边几个城池的布防。林默长老,加快我交给你的事。洛起长老,清点物资储备,进入战时状态,重点关注一下海事厅。今日已晚,且先回去休息吧。” “是。”长老们纷纷起身。 季长老轻轻叹了口气,无奈地摇摇头——林耀向来说一不二,他只需要听讨论,最后的决定都是一个人做。一旦他有了明确的答案,就丝毫不会再被任何人的观点左右,众人也就只能将未出口的话强行咽下。 正当众人离开向殿外走的时候,林耀叫住了沙盘旁凝神观察的林雪: “阿雪留下,我有话同你说。” 大皇子林瀚离开时经过林雪身旁,听到父皇的话,他突然把手按在弟弟的肩膀,俯身耳语道:“阿雪,不要去临海。” 林雪愣住了。 他没想到大哥竟然和二哥说了同样的话。 ———— 但是,为什么呢? 7. 第七章 代价 这一夜,沐国皇帝林耀难得地与自己的小儿子林雪进行了一次长谈。 直到时间已过子夜,林雪才走出沐辛殿。 消息随后便从皇宫中传出:小皇子林雪将于翌日带兵前往临海城。 沐辛殿外,李成佑和刘廷一直还立在阶下。之前沐帝只是让他们出来,没有得到进一步的指示,他们不敢擅自决定去留。其他人离开时,也没人在意这两个不起眼的兵卫。 然而皇帝其实早已遗忘了这二人。 于是他们就一直在雪里默默站着,直站到林雪从殿内走出,年少的脸庞上挂着本不该属于一个十六岁少年的心事重重。 林雪一出来就看到阶前的守望兵二人,他上前说道:“刘将军,你们可以回去了,父皇忧心前线的事情,忘记你们还在这里等待。” 刘廷终于松了口气:“多谢小皇子。” 旋即他就打算转身赶紧离开这充满威压的大殿——当然,刘廷畏惧的不是大殿本身,而是坐在里面的君王。 不料身边的李成佑这时却突然上前几步,快速走到林雪身前,抱拳说道:“小皇子,不知你可还记得我。” 林雪转过身,借着阶下残余的一盏明灯,仔细打量着这个士兵。 …… 但是他什么也没想起来。 自小随父皇阅兵、狩猎、操演,林雪接触过的兵士不知凡几,一时之间,也实在想不起眼前这人曾在何时与自己有过交集。 李成佑见林雪沉默,顿时心焦,索性鼓起勇气,脱口而出:“小皇子,三年前,在箱根市场外,我是那个被抓到示众的男孩。” 林雪闻言怔住,随即眼中闪过一丝亮光,像是被激活了记忆。他顿了一瞬,忽而朗声大笑:“哈哈哈,原来是你啊!看来我当年眼光不错,你竟有这种天赋。” 李成佑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心中却早已翻江倒海,隐忍了整夜的激动终于在这一刻无法再掩。他抬起头,语气坚定:“没错,多谢小皇子当年出手相助,我才能从军、成为一名瞭望兵。我一定不会辜负你当初的提携之恩!!” 林雪被李成佑的情绪感染,似乎心情畅快许多,他上前一步轻拍了李成佑的肩膀说:“我明天一早就要赶赴临海城,如果这次临海真有战事,你功不可没。” 这突如其来的“故人重逢”,竟将林雪方才与父皇那场长谈后的压抑情绪一扫而空。除了蓝蛤聚能盘之外,这恐怕是他今晚最意想不到的喜悦。 随后,林雪又和值守长刘廷说了几句客套话,便准备离去。 可李成佑却似乎没有要退下的意思。他根本没听清后面他们聊了什么,只觉得自己心中有一个声音愈发响亮:我要为小皇子效力! 他在心里天人交战——这是难得的机会。他该怎么说?要不要说? 眼见林雪已经转身欲走,刘廷好意地轻扯了一下他的胳膊,示意他跟小皇子行礼。李成佑瞬间猛醒过来,他“扑通”一声单膝跪下,行了个军礼,朝向林雪的背影高声说道:“小皇子请留步!” 林雪脚步一顿,略显诧异地回头,只见少年兵卫跪在灯影雪光中,仰头望着他,目光炙热。 “小皇子,请允许我随您一同前往临海城!” 阶前细雪轻飘,灯光昏黄,给这半跪的少年披染上一层坚定。 林雪挑眉,语气中透着一丝玩味:“哦?” 李成佑语出铿锵:“三年前我便立誓,必有一天为小皇子效命,如今这是上天给我的时机,所以我必须要争取。临海战事凶险,我已历三年苦练,愿追随小皇子身边,为您查探敌情、护您周全。于公于私,您都有理由带上我!” 林雪觉得这少年比三年前更为可爱有趣,他甚至有点想笑,但是看到李成佑面红耳赤、目光火热,好似要把眼前的雪都融化,他只好维持严肃的神情。 其实并没有经过什么犹豫,林雪内心就认可了李成佑的提议——自己刚刚成年,本就要开始正式接触军国政务,更没想到一下就亲临如此重要的战事,自己身旁也没什么亲信,一个有能力、有忠心、又愿意追随自己的人,自然是求之不得。 于是,他伸手扶起李成佑,语气清朗:“好。我这就命人去找洛起长老,把你调来随我同行。” 李成佑正欲起身,忽又停住,表情微微一滞。 “小皇子,还有一事……我还有个哥哥,三年前也曾受您关照,如今是城卫营中的一名骑兵……我知眼下冒昧,但若能一同带他前往……我不是得寸进尺,只是希望多一个可靠之人一同保护您的周全。” 他说完便低下头,怕自己多言惹怒,手指在掌中悄然紧握。 林雪还是忍不住笑了出来,“哈哈哈哈哈!” 这一笑把李成佑搞得不知所措,他愣愣地看着这个温润有光芒的少年,不知道为什么脸有些发烫。 随即,林雪大方干脆地说道:“好,你还有什么好兄弟想要叫上的吗?” 李成佑一愣,脸涨得通红,忙不迭地回答:“没有了!” 待林雪转身离去,李成佑仍呆呆站在原地,直到那抹少年皇子的身影彻底没入柱廊深处,他才慢慢收回目光,眼神中满是压不住的兴奋与满足…… ———— 回到宫城内的居所沐阳宫,林雪发现老师易千阳尚未休息,正静坐在正厅等他。 林雪心下欢喜,他正有些许疑惑难以排解,恰好可以同老易说一说。 从年幼起,老易便是他的一切启蒙之师,教他武学、应力、剑术、骑射、兵法、诗文,甚至音律。他是那个在所有领域都能引导林雪前行的天才少年。九年前,易千阳年仅十七,已声名远播,却不愿一官一职,专心当起了天子圣师。 林雪虽口称“老易”,心中却对他极为敬重,近乎依赖。这个只比自己年长十岁的大哥哥,目光深远,判断精准,对家国诸事有着入木三分的观点,是他迷茫时的引路人。 “你回来了。”易千阳见他进门,温和地招呼。 “老易!你还在等我啊?”林雪故作惊讶,语气里却是掩不住的开心。 “嗯,”易千阳轻声回应,“今天太晚了,你就先暂且住在这边,明日再搬去宫外府邸吧。” 按照惯例,皇子成年后需搬出宫中寝殿,自立府邸,以便结交宾客、处理政务。林雪的沐原府今日已打扫妥当,许多物什也提前搬了过去。 林雪今天实在有些累了,确实也不想再出宫。老易显然提前想到了这一点。 不过,林雪点点头,随即又摆了摆手说:“明天也搬不了,只好让你先去独享整座府邸咯!待我从临海城回来,才能住进去。” 易千阳闻言,眼神微凝:“皇上让你去临海城带兵?” 林雪轻“嗯”一声,随即喝了一口刚煮热的薄荷茶,眼底思绪翻涌。 易千阳看出他有心事,继续追问:“你拒绝了吗?” 林雪看向他,目光中满是疑问与不安。他低声反问:“你觉得我应该拒绝?” “看来你是没有。”易千阳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791165|17495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将茶盏放在桌上,轻声问道:“何时出发?” “老易,我有一件事想不明白。”林雪憋了许久的困惑,终于忍不住,他可没办法像老易一样不停打哑谜,“今天大哥和二哥分别跟我说了同样的一件事,而且似乎你也有这个意思——他们都跟我说不要去临海带兵。” 易千阳端茶杯的手轻微停顿了一下,随即脸上浮出微笑:“过了成年礼,你可知意味着什么?” 林雪皱了皱眉,答道:“你是说储君之争?” 易千阳淡淡地回答:“成人礼毕,你便正式成为储君候选人。接下来,储君之争在所难免。” 他目光平静却锋芒,如春水破冰: “而去临海城,实际意味着接触兵权。这些年,大皇子和二皇子各有军功,一直较为平衡。而临海城是赵佗将军驻守,他手握的兵权,众所周知,是沐国最核心的军事指挥力量。如果临海城的蓝色烽火为真,很可能是主帅出了意外,若真如此,此时派过去的人,将直接接手沐国核心军事指挥权。” 林雪沉默。 谁又能明白,这是他最不愿听到的答案——如果老易说得没错,那哥哥们就是在警告他退出兵权竞争。 他眼眸黯然,略显厌弃地说:“可我并不想争储。” 随即,似乎又想到了什么,语气顿时冷漠下来,垂眉发问:“那你又是为何不愿我去呢?” 易千阳静静看着他——这么多年的长伴左右,让他太清楚这个少年皇子在想什么,然而,他只用平淡的语气回道:“我和他们想的一样。” 林雪挑了挑眉毛,语气微冷:“哦?你也不想我竞争储君?我若成为储君,你的地位不也会水涨船高?还是说,你和我两个哥哥已经结了盟?” 语气虽试图平静,但那一抹孩子气的委屈和敏感,仍然溢于言表。 易千阳仍是那副让人摸不透的淡笑模样。他的笑总让林雪有一种错觉,好像这个世界上的一切事情他都毫不在乎。 “既然他们都不希望你去,说明去了可能会有你不得不付出的代价。”易千阳淡然解释,“为师出于为你的安危着想,当然不希望你承担这样的风险。” 代价?林雪内心像是被刺了一下。难道哥哥们还会做对我不利的事情吗? 易千阳又问:“既然你无心争储,也知道利害,为何最后还是答应你父皇前往?他,在沐辛殿里和你说了什么?” 林雪回忆起刚刚独自面对父皇,他是第一次看到父皇显露出疲惫,而且父皇也确实说了一个让他无法拒绝出征的理由…… 正当此时,林雪的府邸管家老黄从外面跑进来,他语调急促:“禀小皇子,下人快马来报,您在宫外的新府邸,燃起大火了!” 管家额头冒汗,继续道:“我今日刚命人把您平日最珍爱的几件机械装备搬过去,不过不知下人们放在哪里、是否起火……现在我即刻过去,保证全力抢救。” 林雪心里一阵寒凉,今日原本他应是出城去住的,这火恐怕正是冲他而来…… 难道,这就是代价? 管家此时也擦着额头的汗说着:“幸好您今天没有搬过去,起火的是安置您平日绘制机械图纸的书房和正殿……” 等等,糟糕! 林雪突然双目似火,右手攥紧,“啪”地一声捏碎了手里的薄瓷茶杯。 因为他猛然想起,灵儿说过去他的府上等哥哥们,而显然,灵儿没有来沐阳宫。 那么! 灵儿去了沐原府! 8. 第八章 找死少将军 沐都外城,沐原府。 熊熊大火吞噬了整座正殿,烈焰升腾如龙,映红了夜色。正殿飞檐高举,已坍塌半壁,檐角落下时砸穿地砖,火舌四处蔓延。殿门前那条拱形回廊早已被焰海封死,殿门后传出木梁断裂的“喀喀”声响。 这是新落成未久的高阔正殿,结构通透、厅深屋阔,内分多重格间,一体连通。此刻整座殿宇仿佛化作火窟,火焰沿着残破屋脊翻涌而出,直冲数阙之高。 两队兵卫在前院忙碌扑救,一边自喷泉中取水,一边传水上天——几名飞行兵背负特制风翼,靠应力操控气流短暂升空,将水从殿顶破损处倾倒而下,试图压制火势。 ———— 林雪、易千阳和黄管家乘快马来到沐原府。 林雪到门前未做丝毫停留,直接纵马冲入院落中央,直奔正殿。 在喷泉旁指挥的年轻统领看到林雪后,急忙上前请罪:“少皇子,臣失职……” “拿防火面巾来!快!”林雪不等这统领说完,便跳下马扯下自己的大氅按进喷泉池内。 老黄管家边下马边朝一旁愣住的统领急道:“季将军,小公主可在里面?” 年轻统领名唤季骁,他是林雪接近成年前一年被皇帝安排负责统领林雪亲卫军的少将,是皇城军年轻一代的翘楚。 此刻季骁淡定地回答:“臣已命人询问过府中仆从,这府中只少了李嬷嬷一人,因火势封门,暂未进去救人。” 这意思,便是知道只有不够重要的李嬷嬷一人在内,故而已放弃了救人。 易千阳揪住一个在旁取水的仆役,带着骇人的杀意问到:“小公主今日可曾来过?” 仆役颤抖着声音回答:“来过,但后来李嬷嬷说要送她回去。” “那你可曾见到他们离开?” “不、不曾,啊不不,不知道,我一直忙于安置新府,未曾注意啊,易圣师饶命!少皇子饶命!”这仆役已经吓得哭了出来,跪在地上转着圈磕头。 今日众人忙着搬家到这新府邸,一直匆忙来往皇宫内外,加之后来烽火起,人心惶惶,确实没有人注意到小公主的去向。小公主平日里到林雪皇宫内的府邸,也都是粘着李嬷嬷,向来不喜欢有旁人跟着。 至于李嬷嬷到底有没有送小公主回宫,这仆役是真的并不清楚。但他漏掉了小公主可能还在府上这个重要信息,已是有取死之道。 “咔嚓。” 易千阳竟就徒手扭断了那仆役的脖子。这一举动吓傻了黄管家。 听到这里,林雪则阴沉着脸,刷地甩起浸湿的大氅,披在身上。又从一旁抬水的兵卫脸上扯下防火面巾系在自己面前。 一旁的黄管家这才反应过来小皇子这是要自己冲进去救人,慌忙跪倒,拉住林雪的脚腕,阻拦到:“小皇子别冲动,派兵卫们进去找就好,”说着他朝季骁挥动另一条胳膊,“快,派人进去找小公主,她可能跟李嬷嬷都在里面!” 谁知林雪一脚踢开了黄管家,转身冲向了封门的火舌。 刹那间一个黑影闪出来,趁林雪没有防备,猛地一个抱摔,竟然将林雪狠狠摔在地上。 一切发生得太快,黄管家在一边看清后,顿时看傻了眼——这季骁、他找死吗!竟然打皇子…… 却见季将军正将林雪按在身下,以迅雷速度扒下林雪身上湿漉漉的大氅和面巾,一边穿戴在自己身上一边说:“少皇子得罪了,小公主如果在里面,臣一定把她带出来。” 林雪反应过来时怒火中烧,他从来没有对哪个下人或兵卫萌生过这一刻的强烈杀意,他咬牙欲起身斩了这季骁,手已探向剑柄——却猛地一顿:这才发现脚已经被一条锁铐拴住,末端系在喷泉大理石栏杆上! “季骁!”林雪厉声怒吼,眸中几乎喷火。 而季骁向他道过歉后,迅捷地抢下飞行兵的风翼,转眼就飞到屋顶炽焰之上。到殿顶残口上方,季骁骤然收束风翼,坠入其中。一瞬间,火舌狂舞着卷上风翼边缘,发出“哧啦”声响,火光骤然暴涨。 林雪抬头只见季骁身影没入烈焰中央,风翼在火中几息即焦黑崩裂——他已无法再从空中飞出。 唯一的生路,只剩火势同样凶猛的正门。 “给我把锁铐解开!”少年林雪的声音此时充满了极致的狠戾。 旁边一个看呆的副将赶忙跪下谢罪:“小皇子息怒,这锁铐是季将军定制的金石锁铐,无法破除,只、只有他才有钥匙……” 副将声音发抖,都不敢抬头看林雪,只得硬着头皮继续说:“小皇子放心,季将军绝对会用自己性命保护小公主周全。” 林雪不语,但他眼中渐渐漫布了浓烈的杀意。 这个季骁他不会再留! 从去年季骁刚入府时,林雪便不是很喜欢这个话少沉闷又带着三分傲气的少将军。当然,性格只是一方面,林雪真正介怀的,是他始终认为这是父亲安排在他府中的一个监视者,虽然刚刚季骁是在保护他,但是这种不受自己掌控的状态,也决不是他想要的。 ———— 殿内。 季骁从屋脊破洞跃下,落点正是后厅。这里是最早起火的位置,燃烧最猛烈的部分已被焚尽,取而代之的是坍塌的屋梁与焦黑的残炭,烈焰虽减,却遍地余烬,热浪扑面。 他着地瞬间,背后风翼被火舌舔噬,火星轰地窜起,整片风翼几乎立刻被引燃。幸好他肩上有浸湿的大氅,大半火势被隔断,仅是烫伤,未至致命。 来不及处理伤势,他当即卸下烧毁的风翼,甩落一旁,沿着半倒塌的屏风快步绕过前后厅的石隔断。 前厅内烟雾翻滚,视野模糊。他强忍灼痛,运转应力维持意识清明,强行撑开双眼搜寻人影。左右两侧分别是通向书房与茶室的偏门:右侧书房,火焰已彻底吞噬,无一物完好;左侧茶室,门扇紧闭,门缝之下还不断滚出浓烟。 他未作迟疑,抱起身旁一截已烧焦的横梁,猛地撞向茶室门! “砰——!” 厚重木门应声而裂,热浪夹杂火星喷涌而出,灼得他侧脸发疼。他毫不退却,破门而入。 茶室内部已是一片焦黑,角落处,一个佝偻的身影跪伏地上,一动不动。她披着一块焦边的披风,整个后背被炙烧得几乎焦炭化,似乎刚刚才被落梁击中,整个人已然被火吞噬。 这恐怕就是……李嬷嬷。 季骁观察李嬷嬷的状态,她的姿态并非逃生或扑倒,而是双臂弯曲,将整个上半身死死压住身下的什么——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791166|17495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像是在拼尽最后力气,保护什么人。 于是他迅速一侧身,用木梁轻轻撬开那已僵硬的尸体。李嬷嬷倒向一旁,火焰随之蹿出,映出她身下,竟还蜷着一个小小的人影。 那一瞬,季骁心头一震。 李嬷嬷身下护住的,正是小公主,林灵。 季骁看到了让他终生难忘的场面——林灵蜷缩在地板上,全身衣物已被焚尽,然而她的肌肤却毫发无伤,甚至泛着一层淡淡的清辉,就这么□□地出现在季骁眼前。如寒玉雕成的身形,仿佛烈焰不能侵蚀分毫。 空气炽热翻涌,季骁的意识却像被扯入另一重维度——他从未见过这种情形。焚衣而不伤肤,火中生光,这小小的女孩身体中,似乎藏着某种极大的秘密。 季骁震惊片刻,却在下一息迅速冷静下来——这件事,除了小皇子,绝不能让任何旁人知晓。 他迅速将外袍裹住小公主,将她抱起,冲出茶室,转入正殿主厅,寻找能出去的路径。 正殿空间敞阔、无所借力,而屋顶的洞口狭窄,这个高度他无法直接跳上去。唯一的生路,只剩那道通往前院的正门。 季骁将小公主紧紧裹在大氅里、绑在怀中,抱起半截木梁扫清障碍和掉落的燃烧物。屋顶不断在掉落烧断的木梁,他的背上被砸了两下,但他扛着灼痛冲到了门口。 这正殿有两道门,中间夹着一道长形回廊,平时用作通风与避雨。如今这条回廊已完全沦为火海,烈焰贯通内外,将大门死死封住,正因此才难以从门口进来救人。 季骁逐渐感觉已无法呼吸,喉咙被灼热堵住,一呼一吸间都如刀划过胸口。 不能再犹豫,他决定用木梁撞开内层前门、冲过回廊,相信小皇子在外能够作出判断、指挥兵卫破开外面厚重的正门。 的确,自从季骁进入殿内,在外的林雪就命人立刻找木梁来破门。虽然被大火吞噬,正门依然纹丝不动,看起来曾被人在内部封死。 易千阳站到木梁末端,调动应力,帮助士兵把前门撞开了一道缝隙。 虽然希望渺茫,但是易千阳打算自己从前门冲进去救林灵。 随后,他继续用应力引导旁边花池里的沙土,他面如寒铁,动用全部应力能量,脸色已微微泛白。沙土像被小型龙卷风裹挟着一样,冲起一阙高。 林雪经过演武场的战斗,已经耗费不少应力,但是他依然穷尽所能,引出喷泉池水,配合着老易的沙土墙,“哗”地一起从前门处浇入回廊。 水与沙在空中交汇,重重砸落在回廊火海之上,瞬间压制了大半火势,火焰被打得向两边翻卷、骤然塌陷。 也就在这一刻,季骁抓住这短暂的空隙,从沙土瀑布里飞跃而出。 “咚!”一声闷响,季骁烧伤的肩背撞在石板上,一把钥匙同时从他手中甩落,滚到了喷泉旁。 副将赶忙上前捡起钥匙,打开了林雪的锁铐。 与此同时,季骁已经抢步赶到林雪身前,用身体挡住众人视线,快速、低声地说:“少皇子别声张,跟我来。” 说完,他微微拨开大氅一角,露出小公主林灵安然的面庞。她紧闭双眼,面色宁静,而她的肌肤依旧泛着那层淡不可察的清冷光辉,仿佛玉石雕成,无火可侵。 9. 第九章 火中奇迹 看到妹妹的一瞬,林雪几乎立刻压下了胸中翻腾的怒火。 林灵闭着眼,呼吸微弱。那熟悉的小脑袋、惨白的脸颊,正安静地依偎在季骁怀中。 林雪一怔,目光飞快掠过她的面容。下一刻,他猛然察觉——妹妹竟没有任何烧伤的痕迹。 火海中救出、衣物尽毁,肌肤却如初生婴儿般干净。 他心中微震,刹那间便想到:灵儿身上……恐怕藏着不为人知的秘密。 念头电转之间,林雪已经恢复镇定,立刻转身大声吩咐:“继续灭火!季骁随我走——让医官立刻赶去偏殿,任何人不得跟来!” 闻言,易千阳停住了正欲上前的脚步。 他目送林雪和季骁匆忙远去,目光深沉如水,站在原地若有所思。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刚才那一瞬,他似乎瞥见季骁怀中大氅下方,露出一截白皙无瑕的肌肤…… ———— 回到房内,季骁将小公主放在床上,只说了一句:“还有呼吸,应该只是暂时昏迷。”然后就退到一旁以军礼之姿长跪不起。 因为烟熏,季骁的声音已经嘶哑,腿上身上都有烧伤的痕迹,但林雪此刻眼中只有灵儿,他看到灵儿烧光的衣物和惨白的脸,不禁深深皱起了眉头。然后他看了看跪在地上的季骁,用极尽冷漠的声音说道:“我现在更多了一个理由杀你。” 季骁没有求饶,而是淡淡回答:“我进去的一刻就已经放弃了这条命。” 此时躺在床上的林灵苏醒了过来,她拉住林雪的胳膊,虚弱地说:“阿雪哥哥,不要杀人。” 林雪轻轻握着妹妹的小手,温柔地询问:“灵儿,你有什么不舒服吗?” “阿雪哥哥,着火了,着火了。”林灵似乎还没完全清醒,突然害怕地哭起来。 “不怕,哥哥在,已经没有火了。”林雪温柔安慰着灵儿,直到她情绪平复。 这时,林雪突然对季骁说:“你速去请父皇来,跟父皇说明情况,此事绝对不能给第三个人知道。” 季骁有些意外,他抬头看向小皇子,只是林雪并未回头看他。 “是。”季骁没再说什么,起身退出。 “等等,”林雪想起外面的医官,“跟医官说,父皇派了御用医官马上赶到,让他去客厅待命。” “好。”季骁领命离开。 林雪此时已经理清头绪、冷静下来,他尽可能思虑周全——妹妹身上的秘密,既然连自己都不知道,定是父皇精心隐瞒。自然不能让外面的医官知晓,医官既然叫来了,又不能匆匆赶走,这样外面的人也会起疑。 而对季骁,莫名地,林雪产生了一种信任。可能是因为他冒死违逆自己,也要进去救人,也可能是因为他面对林灵在大火中毫发无伤这件事,处理得冷静周全。 当然,还因为他是父皇亲自安排的人。 ———— 很快,沐帝林耀就赶到了沐原府,他面色凝重,只带了皇家医监总管秋阳夫人和季骁将军两个人进入林雪房内。 林耀进门径直走到床边,急切地问到:“灵儿怎么样?” 林雪此时已经用毛巾给妹妹擦干净脸蛋和身体,并且给她套上了自己的一件大褂。 灵儿虽然皮肤完好,但头发烧光,变成了一个小光头,五官反倒显得更精巧可爱了。她很虚弱,说话也气若游丝,意识比之前清醒了些,她始终紧紧抱着哥哥的一只手。 “我没事,父皇。” 继而,她又忽闪着玲珑的大眼睛声音带着哭腔问:“父皇,李嬷嬷她为了救我,她,她怎么样了?她是不是死了。” 李嬷嬷虽是林雪府上的人,也经常照顾小公主,灵儿一直对她颇为依赖,早就成为了离不开的亲人。此时正虚弱的小女孩儿恐怕很难承受李嬷嬷为了救她烧死的消息。 但林耀并没有哄骗女儿,他摸了摸灵儿的额头:“李嬷嬷完成了她的使命,牺牲自己把你保护好了,父皇会好好感谢她。” 听到这里,小灵儿抱住哥哥的手,捂在脸上,“哇”地一声大哭出来。 林雪觉得父皇太过残忍,心中一阵愤怒。 他轻柔地安抚着妹妹,小公主的鼻涕和泪水很快涂满了他的手掌。 哭着哭着,小灵儿慢慢从大哭变成轻轻抽泣,再到攥着哥哥的手渐渐松了力气,终于累得睡着了。 林耀就打算带着灵儿回皇宫:“秋阳,带上灵儿从后门走。” “等等。” 林雪叫住了秋阳夫人,转而赤红着双眼对林耀说:“父皇,我有话问你。” 林雪此时有太多疑问,不出他所料,不管灵儿身上有什么秘密,父皇早就知道——看到她经历大火却毫无伤痕,身上还散发淡青色光芒,林耀毫无波澜。 联想起今日在沐辛殿中父皇对他说的话,林雪突然感觉眼前这个男人变成了一个十分陌生的帝王,似乎隐藏了很多可怕的秘密。 林耀离开卧室,步入正厅。他背身立在正厅门口,吩咐道:“季骁,你到外面守着,如果有人探视,就说小公主需要治疗,不准任何人打扰。” “是。”季骁退到偏殿外回廊门口等待。 ———— 沐原府外,二皇子林峰的马车急匆匆在门前停下。 马车尚未停稳,林峰已经拉开马车侧门跳出,冲到院中,随便抓住一名兵卫的衣领质问:“林雪呢?救出来了吗?” 兵卫指向偏殿方向说:“禀二皇子,少皇子今日没有回沐原府,刚刚他已经把小公主救出来了,现在都在偏殿。” 林峰听完一愣,他刚刚只得知弟弟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791167|17495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府上着火,以为林雪有难,万万没想到士兵说小公主已经救出来了。 “什么?!灵儿怎么会在这里?她怎么样了?” 听说林灵在偏殿,林峰随即冲过去,却被季骁挡在门外。 “你干什么?”林峰比林雪霸道许多,他一个巴掌甩在了季骁脸上。 季骁站定,丝毫未躲,这一巴掌极重,脸上瞬间腾起红痕。 “禀二皇子,医官在为小公主治疗,皇帝同少皇子在殿中叙事,吩咐任何人不得打扰。” 林峰这下明白是父皇的授意。但是为什么呢? 正当此时,大皇子林瀚也来到偏殿门口。他刚刚已经在路上了解清楚情况。 “皇帝有命,二位皇子请回。”季骁不为所动,再次行军礼。 林瀚若有所思,没有急于进去,而是转向一旁秋阳夫人的侍女莲生:“莲生小姐,灵儿可还安好?” 莲生看向二位皇子,淡淡答道,“秋阳夫人在内救治,现在不准任何人靠近,二位请回去吧。” 片刻,易千阳也走到偏殿外,大皇子林瀚向他点头行礼:“易圣师。” 易千阳看了一下守门的季骁和莲生,转而对两位皇子说道,“大皇子、二皇子,你们先回去吧,有皇帝亲自守护,相信小公主会没事。明早你们都要各自出发,前往西境雪山和北境森林,阿雪也要启程去临海城,今夜不得安宁,皇帝恐怕也不想再多生事端。” 林峰仍不甘心,他问易千阳,“易圣师,你刚刚一直在,可有看到灵儿是否安好?” “我并未亲自进去营救,是季骁统领将灵儿救出,我相信秋阳夫人定会保小公主无虞。两位皇子还是早些回去休息,整备明日行军之事吧。” 林瀚稍作踌躇,转身走到二皇子林峰身边,“算了吧二弟,父皇说一不二,不可能让我们进去,我先回府了。” 林峰猛地用手按住林瀚的肩膀,隐隐发力,想要把大哥的肩膀握碎一般。 “如果被我查到是你动阿雪,我一定不会放过你。” 林瀚凝眸,眼中闪过一抹狠戾,但他只是慢慢拿掉了林峰的手,并未说什么。随即他很快踏上马车,消失在黑夜里。 二皇子林峰和易千阳也各自离去。 ———— 晨光熹微,东方的天空已经发白,似乎还染着一层昨夜烽火的诡谲蓝色。 马车里,林瀚看了一眼对面暗影中盘坐的人,这个人一身黑衣,笼罩在角落的黑暗中。 “帮我调两个人,今早就要。”林瀚对黑衣人说。 一抹月光照在说话的黑衣人脸上,此人正是密枢处的林默长老,他回答道:“好。看来,我们的计划必须要加快了。” 林瀚掀起马车的帘子看向外面空旷的街道,似有若无地点了下头。 10. 第十章 貉遽的赠礼 沐原府偏殿内,父子二人相视而立。 对林雪来说,尽管父皇就站在面前,他们之间依然总是有种陌生的距离感——他是大陆国力最雄厚国家的君王,是二十五年前带领奇兵从大雪山杀回,力挽狂澜、从前朝暴君手里夺下江山,然后与霸主们九分天下、受亿万人敬仰的神一般存在。 但是在林雪这里,他又是一个冷血薄情、几乎从不展现父爱的男人。 而今,一场大火暴露了妹妹林灵身上的秘密,他更加觉得父皇像是无底深渊,自己则正站在深渊前,试图拨开迷雾。 林耀看着林雪充满愤怒和不解的双眼,淡漠地问道:“你想知道什么?” 努力平复下汹涌的情绪,林雪尽量平静地说:“灵儿身上有什么秘密?这跟你之前在大殿里提到的‘这片大陆隐藏的危机’,有什么关系?” ———— 不久前在沐辛殿内,沐帝林耀单独留下少皇子林雪,同他进行了一次父子二人的密谈—— “阿雪,你可愿去临海城?” “儿臣不愿。” 被林雪如此干脆的拒绝,林耀脸上现出不悦的神色:“原因呢?” 林雪没有犹豫,明确地说出了自己的理由:“我并非不愿去临海城,而是不想争储。” 听到这个回答,林耀冷峻的面容反倒舒缓了几分,“何出此言?” “临海城是战略重地,我并不是去接管赵佗将军的最好选择。这几年两位哥哥在外多次参与战事,都比我更有经验。再者,还有当年跟你征战南北、创立沐国的莫杰长老,和莫家几位少年军臣,也比我更有资格。” 林雪继续冷静地分析:“我知道,我现在已成年,理应开始参与军国大事,但如果父皇想要我趁此机会掌握一部分兵权,这会使我跟哥哥们直接站在争储的对峙位置。而这,正是我不愿意的。” 在此之前,二皇子林峰、大皇子林瀚分别在马车上和大殿内劝林雪不要去临海领兵。其实,林雪一早就想明白,这可能是因为储君之争。而他后来回到沐阳宫后与易千阳的求证,其实更想从老易那里证明自己想错了。 林耀微笑,这个小儿子从小就一副天生反骨,没想到还能有这番思虑。 “阿雪,如果不做君王,你想要成为一个什么样的人?” 林耀突然偏转话锋,提出这样一个问题,让林雪有些猝不及防。 “我……”林雪目光闪烁,却没有回答。 难得父亲有这样交心的问话,林雪自然是愿意借此机会说出心声的,只不过,他有些羞于说出内心真正的欲望。 林耀站起身,走到宫殿内的长窗旁,背身而立,沉默地看向远处的城池和山脉。他在静静地等着林雪的答案。 短暂的静默后,林雪认真地答道:“我……想要受万人敬仰,被世间记得。想要死时不遗憾。” 林耀的嘴角动了动,没有说话。 “就像父皇一样,成就一番被世人铭记的传奇。” 林雪心里其实很别扭,平日,他内心总是表现出对父皇各种安排的抵触和对抗,很反感被决定和控制。但他从小被耳提面命,早已对父皇是这片大陆的传奇人物这一点心生景仰,又何尝不想要成为一个像他一般的人物?任何一个男人,如果有机会,都会想要成为一代传奇吧…… 林耀依旧沉默地看着远山。半晌,他声音缓和地说道:“阿雪,去临海城非你不可。 “为什么?”林雪不解父皇的话。 “现在渊国伺机而动,扰乱天下秩序,实际局势要远远比你现在能了解到的危险。二十五年前,我带领八国君主和一众将士夺回这江山,创造了九国相安的局面。但是这其中,有一些你不了解的隐秘,是维持着九国平衡、以及我们这片大陆安宁的关键。如今渊国出现异动,我怀疑渊国背后有人在主导更大的阴谋,甚至可能会毁掉整个大陆。” 林雪一边听着,一边看着窗外的飘雪,他竟隐隐感到一丝振奋。这种世界动荡的不安感,让他握紧了双拳。 他声音中难掩好奇和兴奋:“不了解的过去?跟你们当初消失在大雪山有关吗?” 根据史书记载,二十五年前,在十一氏族对抗暴君麦桀的最后一场战斗中,林雪的祖父林恒和其他十个氏族族长全部战死,林耀带领十个氏族长子离奇地消失在茫茫大雪山之中。直到三年后,林耀携九人归来,重整旗鼓,一年内摧枯拉朽般倾覆了麦桀暴政的霸权。 而后,林耀将天下分为九国,统一度量衡、创造税赋制度,成为这片大陆开天辟地的君主。 这正是林雪所说,他向往的父皇“被世人铭记的传奇”。 然而,对于林耀带着和他一般的十个赤子少年消失的三年,史书上只说是在雪山秘境卧薪尝胆,一笔带过。林雪很小就好奇这段故事,每次问父皇都被敷衍过去,倒是缠着老易给他说了不少民间版本的传闻。 如今,林耀依旧没有给林雪他所期待的答案:“这片大陆背后的秘密,只有当你拥有足够的权力和能力时,才不会伤害到你。需要你知道的时候,我自然会告诉你。” 他的声音再次变得低沉,隐隐透露出一丝疲惫:“阿雪,现在可能已经有敌人埋伏在皇室中,而你,是目前我最信任的人。临海和赵佗的兵权交给你,至少我不用担心沐国被自己人颠覆。” 感受到父皇语气的变化,林雪这时才认真去看父皇的侧脸,他居然看到了林耀鬓角几乎全白的头发。这是他第一次感受到来自这个男人的衰老,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想象——甚至还有一些无力感。 林雪犹豫片刻,才问出心中的疑惑:“你连哥哥们也不信任吗?” 林耀转过身看着他说:“瀚儿和峰儿在外多年,所涉关系复杂,我并非信不过他们,而是无法排除他们身边的隐患。而你刚刚成年,你的性格随性不羁,政治交际简单,身边几乎只有易先生一人。” 顿了顿,林耀继续道:“更何况,你的两个哥哥还有大雪山和北境森林要守护,你要记住,这两个地方的重要性丝毫不亚于如今渊国的威胁。” 林雪正想再发问,突然听到林耀轻叹了一声:“阿雪,现在只有你能帮为父。” 林雪心中微震——父皇是在恳求他吗? 面对这种恳求,少年的一身反骨立时完全被软化。他欲言又止,却终究没再问更多。 “好,我明日就出征临海。” ———— 如今,沐原府偏殿内,林雪双眼布满红色血丝,发生在灵儿妹妹身上的事情有些超出他的想象。他在等待父皇给他一个解释。 林耀坐下喝了一口茶,“灵儿身上的秘密,还不到你了解的时候,还是那句话,守住临海,稳住东南边境,时机成熟我自会告诉你。” 林雪知道,他今夜不可能从父皇口中获悉这片大陆的秘密。 不过他想问的,不只是探究那些隐秘,更有眼下的乱局:“这场大火的目标分明是我,恐怕目的就是想阻止我去临海城——如若此事与大哥二哥有所牵连,你还能安心让他们去驻守西境和北境吗?” 林耀手捻茶杯,出神地望着院中雪地上的一串脚印。那是昨天黄管家从林雪皇城内的府上带来的猎犬苍狗经过时留下的。它从大火后,就一直在院子里警觉地来回踱步,似乎在等待主人身上的焦虑气息能够尽快散去。 “大雪山上有一种异兽,名叫貉遽,它是天下万狼之首,其性格残忍暴烈,它们天生为王,同一族系内会经历残酷的搏杀来决出唯一的领域霸主。貉遽之间的争夺从幼崽时期就开始,从争夺食物和成长空间,再到争夺领域之主时兄弟相残。但是在面对任何其他种族的敌人时,每一只貉遽都会毫不犹豫地保护与它血脉相连的族类。” 说完,林耀目光如炬地看着林雪继续道:“生为貉遽,自然与寻常犬兽不同。” 林雪明白父亲的意思——即便争储,在国家危局之下,哥哥们亦会一致对外。 但他觉得父皇把他和哥哥们比作貉遽,多少有些荒谬:“只怕,天生血性抵不过人心难测。何况,伤及灵儿妹妹,我绝不能忍!” 房内的灯光很亮,目前沐原府还是配备了电蛤供能的金晶灯。 林耀摩挲着茶杯,幽幽说道:“此事我定会查清,待你出征归来,给你一个交代。但现在,你的兄弟们依然是你最该信任的人。” 少倾,林耀似乎又想到了什么重要的事情,“对了,你也知道灵儿与你们几个生母不同。你身上可没有任何特殊能力,所以千万——不要擅自往火海里冲……” 林雪无语……因为他还真的这么想了,会不会自己也能在大火中不伤不死…… ———— 这场谈话无果而终。 林耀很快就让秋阳夫人护送小公主回到皇宫,沐原府这边,待众人扑灭火势,已经天光微亮,林雪也赶回沐阳宫。 他站在檐下,看着院中一夜铺满的白雪,暗暗攥紧拳头。 这个漫漫长夜终将过去。 殿外,几辆马车整装待发,管家从马车上下来,走到林雪身旁,给他披上一件崭新的大氅。 “准备出征了,少皇子。” ———— 皇城东门内,二皇子林峰伫立在马车旁,注视着中央大道的方向。他已在这里等候多时,终于看到了弟弟的车队驶来。 林雪下车,定定地看着站在眼前的二哥,他很想质问,昨夜的火是不是你放的,但终究没有开口。 一向开朗爱玩笑的林峰也意外地没有说话,二人短暂地沉默,林峰还是伸出双臂环抱住自己的弟弟。 林雪没有动。他听到耳边林峰说了一句话,同时手里被塞了一个很小的药瓶。 二皇子松开抱住弟弟的手,转而换做拍打他的肩膀,又笑着大声说了几句告别的话。 听到耳边那句话后,林雪紧紧攥着手里的小小药瓶,几乎要将它捏碎。后面林峰说了什么,他根本没有听进去。 直到林峰退到路旁,朝他挥手,脸上挂着独属于二皇子的自信且霸气的笑容,林雪方才淡淡回应了一句,“好的,二哥。” 林雪的车队驶出东门,城外山道一侧整齐列满了三军将士——步兵、骑兵和应力兵,应力兵中有一部分背着折叠起来的风翼,只要拉动背包上的绳索,就可以展开风翼。 另一侧,大皇子林瀚也带领了一支队伍来道别。林瀚骑着一匹黑色骏马,挺立在马背上的他在雪地里十分瞩目。 林瀚翻身下马,走上前跟林雪拥抱。 来自兄长的拥抱厚重而温暖,但是林雪依然站住没动。 林瀚招手,他身后的两名兵卫走上前来。 “阿雪,这两人是我特地挑选训练的亲卫,今日起,他们会终生追随你、保护你的安全,只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791168|17495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忠于你一人。” 二人单膝跪地行礼,依次道:“王柳”、“邹文斌”。然后齐声道:“为少皇子效命,生死相随!” 林瀚又从怀中掏出一个锦囊,塞进弟弟手中,“阿雪,如果遇到破解不了的危险,务必相信大哥,参考锦囊中的内容。” 这一瞬林雪又觉得大哥还是那个从小伴他长大的顽皮少年,这么大岁数了,居然还有心情玩这种锦囊妙计的戏码。 林雪接过锦囊,看着跪在地上的二人,觉得场面多少有些荒唐。但最后还是说了一句,“多谢大哥。” 林瀚看出弟弟的冷淡,他欲言又止,最终什么也没再多说,转身上马,带领军队朝北而去。 昨夜的大火和妹妹虚弱的眼神让林雪内心难以释怀,他今晨面对两个哥哥,心中充满矛盾和迷茫。 以前林雪对哥哥们从未有过半分怀疑,每当老易向他讲起争储的事情,他都非常抗拒,他一直认为,只要自己不参与,就可以兄弟和睦,他虽然有着为万人敬仰的梦想,却不愿陷入这尔虞我诈的争夺。 但如今,大火明显就是一种警告,要他远离兵权,这反而激起了林雪的欲念,让他更加义无反顾地踏上征途。 所以眼前的邹、王二人,他自然无法相信。但他又莫名地希望自己的怀疑都是错的。 于是林雪叫来李成佑,让他负责安排大哥送来的那二人。 ———— 带着两位哥哥的临别礼物,林雪的队伍正式启程。 从沐都到临海,要经过卫都、中原两座城市,中原城南紧挨四方国,中原和临海之间,还要翻越廖廓山尾麓。 这次出征的以步兵为主,还有骑兵和少量飞行兵,骑兵队作为先头部队,是林雪和李成佑直接统领,步兵和飞行兵则由季骁统领。 大皇子林瀚送来的二人是骑兵,各牵了一匹马,来到李成佑跟前。 李成佑将刚刚林雪面对大皇子的表现都看在眼里,他上下打量了一下眼前这二人,看起来年纪都要比自己大不少,脸上透着种成熟。 不对,李成佑暗自摇了摇头,这感觉好像叫“油”更合适……而且这长相吧,真比自己差远了,比那个总板着脸的季骁也差些。想到这里,李成佑不禁有些得意。 李成佑指了指其中一个身材高大但眼睛小得几乎看不见的,“你叫——王柳?” 站在一旁略显瘦小的王柳嘿嘿一笑,“李大哥,我才是王柳,他是邹文斌,您看我这身条儿,就瘦得跟柳条似的。” 李成佑觉得这个士兵还有点幽默,但是他们看起来明显比自己大,还叫自己大哥,这怎么能忍——“谁是你大哥!你们俩跟着最后一队步兵看护犀兽车。” 小眼睛的邹文斌一下把眼睛睁开到最大,高声抗议道:“李长官,我们俩可是骑兵啊,我们这都自己牵马来了。” 王柳也附和道,“对对,李长官,您看我们是不是把马背上驮的这些行李放到犀兽车上,然后加入咱骑兵队伍。” 李成佑望了一眼林雪马车的方向,露出一丝微笑,“这个你们跟犀兽车步兵长说吧。”说罢就不再理会这二人,立刻勒马去追小皇子的骑兵队。 犀兽车队,是五只专门驯养的高耐力犀兽,拉着五辆巨大的楠木箱车。飞行兵的飞行装备和骑步兵的补给都由犀兽车来运。 犀兽也是九国纪元开始后,才渐渐出现的物种。最早是二皇子林峰在北境森林发现并驯化的。这些犀兽形似牦牛,但体型是牦牛的两倍,同时又比大象更敏捷和顺从,是长途跋涉的最佳运力。 每辆犀兽车配有两组步兵跟随,车队总计十组步兵。 王柳和邹文斌二人被分配在队伍最末尾的一辆犀兽车步兵队里,队列步兵长叫虾哥,是个海夏族人。 海夏族是祖上从渊国迁移到内陆的民族,喜欢滨水而居,通常居住在大湖旁边,擅长渔业。虾哥就会经常给队里兄弟们送些自己做的鱼虾蟹,他做的香辣虾是一绝,因此被兄弟们尊称为虾哥。 虾哥眼瞅着这俩倒霉货由大皇子钦点赠送给少皇子,然后却被少皇子一转手塞到了自己这末流犀兽步兵队,还是俩自己带马的骑兵,他瞬间就好像领悟了圣意。 王柳一脸礼貌微笑地迎上来,“虾哥,您看我们兄弟二人的装备能不能一起放到犀兽车上,不然我们骑上马,给马儿负重太大,影响行军。” 虾哥面露讥笑,“你俩还想骑马?你俩来我这步兵队骑马,是来当监督官吗?你们就老实跟着后头,我们这犀兽车啊,本来就超重了,正好你们俩的马帮我分担点!别把我的乖牛牛累坏了。” 说着他从巨大的犀兽背上拆下两个自己的背包,塞给王柳和邹文斌,“喏,这俩一起放在你们马上。你们牵来这马一看就是好马,能者多劳嘛!” 说着虾哥顺着软梯爬上犀兽宽阔的脊背,那里有兽车操控员的坐席。 王柳和邹文斌面面相觑,心里觉得太倒霉了!昨天晚上被叫到大皇子府上,还以为是升职加薪的美差,被大皇子一番热血的画饼,决定来唯少皇子马首是瞻,没想到落得这种下场。 王柳看起来比较瘦弱,他背不动虾哥给他的这个背囊,就甩在了马背上。邹文斌却舍不得自己的战马小黑负重过多,便选择自己背着。 走了小半天,两人越想越气,头一回遇到出征还得给别人背包!这个虾哥最好祈祷别落在他们手里。 11. 第十一章 追踪商队 队伍刚走出沐都城不久,途经东南城郊的一个行军驿站,突然出现一众山民夹道相迎。 在这山野驿站旁,不知何人竟在此搭起帐篷,摆出十阙长的食摊,十几名厨师在各个摊位煎炒烹炸,还有前来帮忙的百姓,洗菜剥菜,人声鼎沸。 见到这场面,林雪只好让骑兵队停下。其中一个领头模样的人来到跟前求见。 林雪叫李成佑过去询问,原来此人是旁边镇上的镇长。他得知边境将有战事,所以带着全镇酒楼的厨师在此摆了行军宴,等待沐军经过。 林雪下马同来人问话:“你是镇长?” 镇长伏身在地,激动地答道:“正是” 林雪见这镇长正值壮年、气宇不凡,随即说道:“请起来说话。” “谢少皇子。”镇长站起身,满脸洋溢着兴奋喜悦:“小人有幸,二十五年前,小人的父辈原本就生活在此,却被暴君麦桀百般欺凌,乡亲们不堪忍受苛政摧残,不得不背井离乡、流离失所。所幸沐帝带兵杀回,拯救黎民于水火。我们才重获新生,回到故土。” 说着,镇长情难自抑,竟带了几分哭腔。 “沐帝分天下后,给了我们这一镇之地,许诺我们世代在此生活。这么多年,能够等到今天这样的机会,感谢沐军、感谢伟大的沐帝,我不胜荣光!” 林雪从小在皇宫内学习史籍,平日里读的都是史官写下的颂扬文字,对父皇的功绩早已烂熟于心。如今却是第一次,亲身感受来自平民百姓对父皇的膜拜之情。 九国分天下至今,已经二十五载,当年在战乱中还是孩童的人,如今带着他们的妻儿家眷,将对沐帝的敬慕之情代代相传,这让林雪不能不叹服。 但同时,父皇的功绩似乎也给他带来额外的压力,背负着这些民众的希望,这次出征更加责任重大,他反倒有些无从应对。 收敛思绪,林雪突然敏锐地察觉到一个问题——他警觉地询问镇长:“你是怎么知道边境将有战事,又怎么知道我们会从此经过的?” 镇长擦了擦湿润的眼角,答道:“是昨天深夜,从京城出来往平原城去的商队,在镇上喝酒时说的。我觉得你们会经过这个驿站,然后就立刻带着乡亲们连夜来这准备,请小皇子一定要领下我们这份心意!” 林雪微微点头,谢过镇长后,便吩咐李成佑:“成佑,让大家原地休整,饭可以吃,但要付钱,都从我的财储里出。” “是。” ———— 午饭后,林雪叫来李成佑、季骁。 林雪凝眉对他们说:“方才镇长所说深夜经过的商队,我觉得可能有问题。” 李成佑显得有点意外。季骁则冷静地点头赞同:“由你领兵出征的消息理应只有军部和各位长老知道,但是那个镇长却知道你是少皇子。” 虽然自己没想到,但是李成佑有点不服气地看了眼季骁,又认真听林雪继续安排:“所以我打算兵分两路——我和成佑率骑兵队先行,争取追上这个商队,审问清楚,以防万一。步兵和飞行兵队伍由季骁带领,我们在平原城汇合。” 飞行兵和步兵一起徒步行军,随犀兽车队一起,速度较慢。而骑兵队单独先行,应该可以提前半天到达平原城。 这样安排,除了怀疑和追踪镇长所说的商队,林雪也想率先到达平原城了解那边的军事布局,为接管临海城做些准备。 “好。”季骁和李成佑双双应下。 李成佑格外开心——自从听说季骁昨夜把林雪背摔,还没被处罚后,李成佑就觉得看他不爽,似乎有三分敬佩、却掺杂着七分嫉妒。如今没有季骁这个冷脸在旁边,他也能更好地照顾小皇子了! 很快,林雪和李成佑就率骑兵队轻装离去,转眼消失在官道尽头。 ———— 步兵队这边,趁大家中午休整的时候,邹文斌拉上王柳进了镇上。 王柳一头雾水,质问邹文斌:“哎哎,你想干嘛啊。这歇不了多久就要继续行军了,没时间给你浪啊。” 邹文斌不说话,拉着他来到了一个铁匠铺,他在堆起来的各种废弃铁件里挑挑拣拣,最后选了一些破铁片、圆环、铁钉等等,丢给王柳。 王柳虽然不理解,还是帮这位好兄弟拎着这些破烂,一边嘴里骂骂咧咧,一边继续跟着他去隔壁木匠铺又买了些木板。 折腾了一中午,饭都没吃几口,下午启程的时候王柳不停抱怨邹文斌,中午没让他好好休息。 邹文斌倒是很高兴,“嗐,你别着急,明天让你休息个够,明天等着看我的天才作品!” ———— 当晚,季骁带领的后续部队再次在官道上的行军驿站驻扎,一百飞行兵住在驿站里,剩下三百步兵在外面搭帐篷。 步兵们都来到犀兽车上领取行李——巨大的车厢有一阙高,里边分为上下两层,底层侧面和后方都设有活动门板,顶层则有一个梯子放下来,负责分发的士兵可以爬到车厢顶,打开顶部门板,取出最上层的行李包。 每件行李上有木牌写着士兵的名字,大家排队等着叫到自己。 这个时候王柳和邹文斌倒是方便,他们的行李由自己的马驮着,邹文斌还亲自背着虾哥的行李,所以他们都已经抢先一步搭好帐篷。 邹文斌随即掏出些叮叮当当的工具,坐在旁边大树底下,拿着中午买来的一堆破铜烂铁敲打。 王柳蹲到他旁边,并没关心邹文斌在捣鼓什么天才作品,而是问到,“哎,斌子,你发现没有,这个犀兽车队有五辆车。但是算上骑兵队,咱们这次一共出来了五百人吧,五百人的行李,这算起来最多两辆车就够了。就算飞行兵的飞行装备再占一辆车,那还多了两辆车,你说,这剩下的两辆车是干嘛的?” 邹文斌头也没抬,继续打磨手中的一块木板,“这有什么好奇怪的,你看最前边那两辆车,明显车厢底盘要比后边三辆更低,那两辆车的外壳也改造过,里边应该没有分层隔板,肯定装的是大家伙。” 王柳跟着邹文斌的话观察,然后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哦——可这跟咱见过的攻城车也不一样啊,攻城车那个抛石杆得两倍长,这也放不下吧。” “你没见过的东西可多了,早就听说小皇子是个机械设计爱好者,说不定这是他发明的新型战车呗!” 边说着,邹文斌边用应力焊接了一个铁件,没想到这给旁边的步兵们看到了,惹得他们满眼羡慕。他们还是头一回看到有人能用应力焊铁,对于他们这些先天没有应力的人来说,实在眼馋。 能够使用应力的人在各国都是很稀缺的。简单的应力感应最多也就是能够轻微控制近距离的一些物质元素,在战争中无法发挥作用。 这几年,开始有极少数的人能够感应到比较明显的应力,各国正选拔这些人进行训练,配合应力聚能晶石,想让他们成为战场上的一支特种部队。 目前沐国的应力兵总数在九国中居首,也不过一千人左右。而且大部分在王城沐都,作为实战应用都是飞行兵的形式——通过聚能晶石控制气流,托起飞行风翼。 数年前,在平定北境叛乱中,沐国的飞行兵以天降奇兵的方式横空出世,一举瓦解游寇,创下应力在战争中应用的先河。 所以这次小皇子带了一百飞行兵,足以说明皇帝对这次出征的重视程度。 而最让步兵们羡慕的,是这一百应力飞行兵的特殊待遇——更精致的服装、更精良的装备、更丰富的饮食,睡觉也是优先睡在驿站里。步兵们只能酸溜溜地感叹:“唉,谁让咱们没这天赋,应力这个东西,咱强求不来。” 邹文斌没有被士兵们的围观影响,专心致志做他的小玩意儿。 王柳则很能跟大家打成一片,他拿了一片树叶用应力控制悬在手里,给兄弟们表演起戏法儿来,篝火旁发出阵阵欢笑,缓解了大家一天奔袭的疲惫。 直到深夜,除了守夜人,所有士兵都已经进入梦乡,邹文斌仍然在忙着组装他的天才设计,最后就在篝火旁靠着大树睡着了。 ———— 不久前,林雪率领的骑兵队已经行进在卫都边境的玉泽山上,抬头就能望见垭口——翻过垭口上横亘的羊湖,到玉泽山东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791169|17495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面,便能看到平原城。 临近傍晚时,骑兵队终于追上了镇长所说的那个“商队”。 被沐都最精良的骑兵赶上,商队似乎没有打算逃跑。他们逐渐减缓速度,纷纷警惕地看着围上来的骑兵。 李成佑将商队中领头人带到林雪面前,林雪刚要问话,突然商队十几人纷纷抽出刀剑匕首,齐刷刷地刎颈自尽。 这个场面始料未及,林雪、李成佑以及身边的士兵都没有反应过来。 但这一幕,毫无疑问证明了林雪的判断是对的。 而商队中间,一个人在自尽前,先打开了一个木笼,里面飞出了两只体型巨大的白色渡鸦——它们的眼睛是湖蓝色,看起来颇为诡异聪慧。笼子开启后,两只渡鸦立即展翅冲入天空。 这种渡鸦也是近些年出现的,泽国游牧民族发现了这种与众不同的鸟,它们比普通乌鸦体型大十数倍、也更为聪明,甚至能够使用较为复杂的工具、还能模仿人类。而且它的飞行速度几乎可以超越目前已知的所有鸟类,连游隼也追赶不及。加之飞行高度也凌驾众鸟类之上,想要在飞行过程中猎杀它几乎是不可能的。所以它们被训练成为了重要的通讯工具。 且因其数量稀少、只能在泽国海滨隐藏的绝壁上找到,价格自然也十分昂贵。 林雪面对集体自尽的商队,很快从震惊中醒悟过来,立刻下令射杀那两只渡鸦。 白色渡鸦一转眼就已飞入高空,令人震惊的是,其中一只并未远去,而是在林雪这一队人上方盘旋,不仅能巧妙地躲避箭矢,似乎还不时有挑衅之意。 这引得士兵们纷纷试图射下它,与此同时,另一只白鸦却直冲高空、越飞越远,眨眼间就逐渐消失了踪迹——它飞去的是西边沐都方向。 林雪立时拉满强弓,目若朗星,一箭命中那只在近处徘徊扰乱的渡鸦,可是再举箭去射另一只时,已经追赶不及。 林雪命人去捡来掉在附近的那只白色渡鸦,奇怪的是,白鸦身上没有找到任何密信。想必这只白鸦本就是训练用来掩护另一只的。 但李成佑却笃定地禀报林雪,逃走的那只白鸦身上也没有信件——他看得鳞羽分明。只可惜,他没有应力、也不够力量帮林雪射下那只白鸦。 林雪选择相信李成佑的观察,随即又命人搜寻商队所有马车和物品。很快,在一个密封的箱子之中,李成佑发现了一沓信函。 林雪拿过这些信函一一翻看,竟然是沐都最新的军事布局图和军事物资储备情况。 正翻着,他看到其中有一张羊皮烫金纸,上面只写了八个字: 林雪领兵,计划有变。 看到这跟自己相关的奇怪内容,林雪心神不宁。 他突然觉得眼下发生的一切越来越扑朔迷离,不禁回想起城门口,出征前二哥俯在耳边对他说的话—— “有人暗通渊国,不要相信任何人。” 难道,沐都城内真的有人暗中联合渊国、监守自盗吗?那,会是哥哥们吗? 这时,他又想起大哥林瀚给他的锦囊。顿时很想知道他会写些什么。 林雪可没有那种在关键时刻才去打开锦囊的迷信,此时强烈的好奇驱使,他立刻掏出锦囊查看。 他从锦囊里倒出一卷纸笺,展开后看到四个字:邹王擅逃。 林雪皱了皱眉,觉得这好像文法不通,对于大哥想表达的意思毫无头绪。 不过随即,他突然想起大哥送的另外一份礼物——那两个士兵。虽然记不清全名,但是一个姓邹、一个姓王,该是没错! 那这四个字,难道是指大哥送来的二人,他们擅长逃跑? 林雪摇头苦笑——我领命出征,大哥却在锦囊里让我准备逃跑。毕竟对少年心性的林雪来说,不管前路如何,他是宁死也不愿逃的。 于是,他便将锦囊又装了回去。而后又命人引火将那些查获的信函图纸统统烧掉。 既然这些情报已经被他截断,那么那只飞往沐都方向的白鸦,恐怕就是去通报传信失败吧。他抬头看向西方——只是不知白鸦正飞往何人手中? 12. 第十二章 邹王擅逃 第二天一早。 王柳被邹文斌从甜美的睡梦中拖起来,睁开眼就看到邹文斌兴奋的大脸出现在他眼前,他真的很想一拳捶过去。 邹文斌手里拿了两个奇怪的物件——那是两块底下装有四个小轮子的木板。 接下来,邹文斌在驿站的院子里像表演杂耍一样,给王柳演示了自己的发明——他两脚踩在带轮的木板上,侧身站立,身体前后晃动,这板车竟就动起来了。不仅能跟随邹文斌身体的控制蛇形前进,还能转弯,看起来很是新奇。 王柳拿过另一块安了轮子的板,也学着邹文斌的样子,哎嘿!没想到这王柳颇有天赋,只是熟悉了一会儿,他就已经可以和邹文斌一样自如滑行了,甚至还可以急停转身,操控得潇洒自如。 邹文斌看到兄弟喜欢自己的创作,开心得像个孩子,“怎么样,是天才发明吧!” 王柳停下来,把这板子拿起来摆弄了一下,“是挺好玩的,但是,你这发明有什么意义?咱们行军的路坑坑洼洼,又多山石,这个根本就用不上啊。” 邹文斌神秘地笑起来,他的小眼睛本来就不明显,笑的时候几乎就是两条细缝儿。他把王柳搂在身边,低声说了个计划…… ———— 骑兵队这边,前一晚在半山驿站休整。今天一早拔营,不久就爬上了平铺于山垭口的羊湖。 羊湖是沐国第一大湖,位于玉泽山上,横亘于两峰之间。是队伍从沐都到中原城直线行进的必经之路。 因为海拔较高,又是深冬,这羊湖现在已经冰封,如果直接从冰面穿越,可以节省很多时间。 可惜战马踏上冰面都开始左摇右晃,加上不知道冰层厚度,李成佑建议还是绕道前进。 观察了一番形势,林雪最终决定从旁边雪峰崖下的小路绕行,这条路曲折往复,要绕很多弯才能翻过垭口下山。 ———— 此时步兵队这边也已经行至半山腰。王柳和邹文斌是最后一辆犀兽车的“压车尾”,也就是走在整个队伍的末尾。雪山上海拔高,氧气少,邹文斌还比其他士兵多背了一个虾哥丢给他的背包,王柳则本身就瘦弱、也不擅长徒步行军,他们俩已经累得上气不接下气,渐渐被队伍落下了。 爬起山来,犀兽虽然体型硕大、爬起山来却天赋异禀,轻松压平积雪覆盖的官道,因此步兵队伍反倒比骑兵还迅捷。他们也很快走到了羊湖前的岔路。 因为犀兽车过重,很可能压垮冰面,所以他们也无法从冰面上直接穿过,同样选择了绕路。 不久后,姗姗来迟的王柳和邹文斌站上垭口,看到一望无际的羊湖时,双双露出了狡黠的笑容。 ———— 二人拿起邹文斌制作的滑行木板,相视一笑,踏上了茫茫冰面。 随着身体有节奏地摇摆,两人各自操控着小木板车在冰面上高速滑行。 “呜呼~”邹文斌兴奋地大叫,两座雪山之间,茫茫湖面上只有他们二人。 辽阔的羊湖南侧,崖下小路上,步兵队伍中有人注意到了冰面上跑过两个小小黑影,他们望了几眼,只当做是冬日里奔跑的野狼。 二人一路畅通无阻,轻轻松松就穿越了羊湖冰面。 过了雪山垭口再往下,是从羊湖绵延而出的宽阔长河,王柳和邹文斌继续顺着冰河前往山下。他们一路风驰电掣,高声欢呼。 在这特制的滑行木板上,两人前后侧向晃动、挥舞舒展着胳膊,像在跳着某种自由潇洒的舞。 “诶,柳条儿,”邹文斌朝王柳喊话,“要不我们当逃兵吧!这些年,咱也跟着大皇子打过几仗,哪一次不是九死一生!这样的日子我过够啦——” 王柳半蹲在了木板上,微微摇动身体控制着前进方向,他淡定地回话:“你能把弟弟妹妹接出来,然后还能给他们一样的富贵平安,我就跟你当逃兵!” 邹文斌没有接他的话,只是一阵哈哈大笑。 笑声散在凛冽寒风中,莫名裹上一丝悲凉。 ———— 随着坡度增加,这条河逐渐变窄,俩人聊天玩闹,丝毫不知前方河流即将变成一段林间小溪,且会陡然下降。 等王柳看到前路时,已经来不及减速,二人尖叫着冲了下去,穿过密林,速度越来越快。 这条河从山间垭口曲折而下,直接流过下面环山的官道,接近官道时的最后一段,俩人已经彻底失控,根本决定不了自己的方向。 官道上,一队骑兵刚从垭口绕下来,带头的几匹马已经轻巧地跳过了这条穿过官道的河流,中间一个将军装扮的少年正勒马走过来,此人正是林雪。 ———— 突然,旁边山林里传出乱叫:“啊,小心小心!闪开闪开!” 下一瞬,邹文斌和王柳已经嚎叫着从林中冰河冲出,两人从乱跳的马腿间穿过,直直撞到了官道另一侧的树上。 林雪的马被惊到跳起,前蹄高高腾空,眼见他就要被受惊的马掀翻在地。 走在前面的李成佑从马背上跳起,凌空飞跃,以自己做垫背,接住了翻下马的林雪。 林雪尴尬地扶住李成佑站稳,一切发生的太快,他还没搞清状况。 当看清“袭击”马队的居然是大哥送来的两人时,林雪的一腔怒气瞬间爆发:“来人,这二人擅自离队、不服从军令、冲撞队列,立即处死!” “是!”几名骑兵雷霆动作,立即下马擒住邹文斌和王柳,拖到林中就要执行死刑。 邹文斌后颈的汗毛都竖起来了,他当下只感到大脑空白,心想完了,这次真的要告别人世。 李成佑眼看着这二人将被处死,稍有一丝不忍,看了看小皇子冷峻的表情,终究没有开口求情。 “冤枉啊!”王柳高喊一声,惊起林中几只飞鸟。 “冤枉!小皇子,我们是来救您的!”王柳连声大喊。 “等等!”李成佑出言叫住了已经拔刀的兵卫,他看向小皇子。 林雪没有做声。 李成佑赶紧朝跪在一旁的王柳追问道:“说!怎么回事,是不是步兵队遇袭?” “不不不,”王柳疯狂摇头,他双臂被按住,只能用头使劲儿往官道前方摆。 一旁的邹文斌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儿,心想自己兄弟是为了活命什么都敢说啊。 众人正在纳闷儿,只听得轰隆隆一阵巨响,就在骑兵队停下的位置前方一射之地,一场巨大的雪崩冲下来,把前方的官道完全埋住。 雪崩腾起的雪雾弥漫了整个官道,一只小松鼠在官道下方的树上,疲于奔命,还是没能逃过被雪埋住。 靠前几个骑兵的马都多少受到了惊吓,毕竟,这些战马也是第一次近距离接近雪崩。 之前因为被王柳、邹文斌的突然出现搅乱了注意力,根本没有人发现前方山坡顶部有雪崩发生。 回过神来的林雪冷静了很多,他又看了一眼跪在旁边林中的二人。 王柳这才缓过气来,“哎哎,对对,就就就是这个。小皇子,我们着急来告诉您,冲撞了队伍,罪该万死!但,希望您饶我们一次。” 林雪看了看眼前的情况,道路已被雪崩彻底掩埋,但骑兵队未折损一兵一卒。二人确实救下了队伍。 “放了他们。”林雪吩咐兵卫。 邹文斌觉得自己在鬼门关前走了一趟,但是王柳是怎么预料到有雪崩的?他完全没想明白。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791170|17495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 官道被封堵,林雪让李成佑命令骑兵队原地休整。然后坐在路边石头上,打量着站在面前的王柳和邹文斌。 他的目光落在二人散落一地的物品上——邹文斌的背包撞飞,背包里的物品已经散落一地,旁边还有两个奇怪的木板装置。 片刻后,林雪好奇地拿起地上的滑行木板观察,这东西勾起了他对机械的兴趣:“这是你们做的?” 邹文斌回答:“禀小皇子,是我做的。” “给我演示一下。” 邹文斌就在河道冰面上演示了一下这板的滑行方法,林雪觉得有趣,随即问道,“这东西叫什么?” 邹文斌根本没想过这个问题,就临时起了一个,“这板子靠轮子滚动前进,要不就叫……‘滚板’?” 这个名字把林雪逗笑了,他把手里的板丢过去,王柳伸手抱住。 林雪稍作思索,“你这名字太难听了,既然是滑行,不如就叫它,‘滑板’吧!” ———— 骑兵队被拦在半山腰,众人一筹莫展。原本继续沿着官道向前,就能到达玉泽山东面的烽火驿站,那是计划的午间休整营地。 如今,林雪只好命队伍先在原地休息、吃些随身携带的军粮当午餐。 这时,王柳站出来说,“禀小皇子,我本是平原城人,小时候跟随家人走过这山路,那时还没有官道,另有条不太宽的路下山。不过我当时年纪太小,记得不清楚,应该大致方向是在往回走一点的山崖附近。” 林雪思索片刻,没有更好的办法。就让王柳带路,沿官道往回走,过午不久,竟在崖前窄道与押后的步兵队汇合了。 步兵队统领季骁看到邹、王二人和林雪站在一起,立刻上前请罪自己治下不严。 林雪没有再计较这件事,只是命季骁派人跟着王柳到林中探路。 邹文斌和王柳走在前面,邹文斌见与身后的步兵拉开了一点距离,赶忙悄声问王柳,“哎,柳条儿,你是怎么知道要雪崩的?刚才可真是吓死我了,这不会是你安排好的吧?” 王柳讪讪笑道:“我的好兄弟,我哪有那么神啊!” 接着他四下观望了一番,继续压低声音说:“我这叫急中生智!咱俩从羊湖下来时候,我不经意看到远处雪峰有片暗影滑动,当时没在意。后来咱们跟着溪流七拐八拐,就再也看不见那山坡。” 王柳清了清嗓子继续道:“然后刀架脖子那会儿,我突然想起来,我看到的雪峰上黑影,该不会是雪崩冲垮树木吧!然后一抬头——你猜怎么着,这就叫天降雪崩,咱命不该绝!” 邹文斌有点想笑,又有点后怕,最后还是给兄弟竖起一个大拇指,“不愧是你!” 王柳边摆出一个得意表情,边用军刀砍开前面的灌木,发现灌木后掩藏的雪面格外平整,立刻招呼邹文斌:“哎,斌子,这儿有路!” 路找到后,队伍这次变成由犀兽车在前开路,先让犀兽把雪地里的路踩实,骑兵队再跟上。 王柳和邹文斌负责在前指挥引导犀兽车。二人将虾哥的背包用力丢还给他,带着一股解气的畅快。 虾哥却在纳闷儿:这俩人怎么一天之间就小人得志了? ———— 临近傍晚,骑兵队终于再次穿越大半山体、走回到官道上。 这里已经到最后一个山坡顶,再走一段就到平原地带。 林雪勒马站在官道上,朝东方望去,已经能够看到平原城的轮廓。路上耽搁了时间,前线临海战况成谜,他现在只想尽快赶到平原城。 “命令队伍加速前进,天黑之前下山。下山后是平原坦途,全军连夜赶路,明日一早进入平原城再做休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