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灯》 第1章 入侵者 HW1774行星昨夜多地暴雨。 雨云散去，翡翠山脉焕发出新的生机，腐殖质的气味与不知名花丛的幽香形成奇妙的复调。晨光像一位宿醉的旅人，在树冠层上方晃悠许久，才勉强扒开几片叶子，漏下几道淡金色的光芒。 突然，被雨水浸泡松软的泥土陡然崩塌，顺着山脊滑移到底部，隐蔽在灌丛中的人类躲闪不及，被厚实的泥土及碎石压倒在地，本就伤痕累累的身躯更添新创。 万幸，灌丛中茂密的枝叶替他挡下大部分泥石，求生的本能令他咬紧牙关，十指深深扣进泥土里，挣扎着爬出灌丛。 “我听见了……你在向我求救。” 交织入云的藤蔓伸出一根触枝，落在才爬出泥堆的人类躯体前。 阿孜曼克瘫在泥泞里，视线模糊。 失血过多且劳累过度的身体已经分不清虚幻与现实，以至于他听见了一道清澈的声音在回应他灵魂深处的嘶吼。 他费力的睁开眼，涣散的瞳孔中出现一条向他缓慢靠近的绿色藤蔓，试探性地轻点他的眉间。 这番景象让阿孜曼克想起了一个在联邦很兴盛的流言。 白裂星云存在一种神奇的异种，他们是神寄造物，可以通过汲取人类的躯体、意志以及灵魂的方式，实现供主的一个愿望。 只要报酬足够丰厚，“神寄”就能完成你所愿的一切，包括金钱、名望、地位、寿命，或者更为隐蔽的东西——命运。 阿孜曼克回应心里的那个声音：“你是神寄造物吗？” 云灯沉默了好一会儿，似乎在理解这个词的含义，最终认真道：“我不是。” 人类艰难扯嘴笑了一声：“我——阿孜曼克，将向您虔诚的献出我的躯体、我的意志、我的灵魂来滋养您。作为回报，请您让背叛754军团的内贼不得好死！” 说完，他颤抖的伸出手，试图触碰挂在藤蔓尖端的果实——它实在太像联邦古书里记载的月亮了。 淡黄色的微光温和的像是母亲期盼游子归家的眼神。 云灯觉得人类好奇怪，明明说了自己不是“神寄造物”，但他还是对自己许愿。 再者，他并没有可以实现对方愿望的能力。 咻—— 尖锐的长矛擦着云灯的果皮飞过，直直将人类的手掌钉入地面。 “父亲，你没事吧？” 一名健壮的成年男子从百米外的树上奔跃而来，一脚把藤蔓前的人类踢开。 阿孜曼克的手掌硬生生从中间撕裂，剧烈的疼痛让他两眼一翻，彻底晕死。 “没事，他没有伤害我，他在向我求助。” 原子重构，光线扭曲，一名人类少年突兀地出现在藤蔓旁。 云枝：“三十四年前，那个摘取果实吞噬入腹的异族，也是向您求助。” 云灯：“那是个意外。” 云枝并不认同，在他眼中，一切将手伸向果实的异族，都是听信外界传言，妄图夺走异种宝物的恶人。 成熟的神光果确实可以帮助异族延年益寿，消减陈年病根，但未成熟的神光果就是一枚味道苦涩的普通果子。 若是在神光果还未成熟就摘取，那云灯将要耗费三倍的时间才能凝聚下一颗果实，这对翡翠山脉的异种来说，无遗是天大的噩耗——神光果的形成到成熟需要十年的时间。 云灯指着躺在树下的阿孜曼克，说：“这次来的异族，似乎是你的同类。” 云枝低头仔细打量了一下阿孜曼克，圆头、四肢、躯干、内核，确实与他一模一样。 “但他的生命特征很微弱了。”云枝有点遗憾。 得养一养才能获取信息了。 云灯努力重复方才对话获取的信息：“他向我许愿，要杀了754军团的人。” 云枝试图理解，但他所接触的人类社会信息有限，实在不知道这是什么：“军团是什么？” 云灯也不知道，他现在所接触的人类知识，都是其他异种过滤筛选后告诉他的。 “唉——小卷，这个不能吃！” 两人还没反应过来，一片剔透如红水晶的叶子卷起地上的人类，试图丢进张开的花笼里。 龙血卷不明所以，但还是顺从的将阿孜曼克放回树下，转而将另一片叶子上卷着的人类尸体丢进花笼。 花笼底部蠕动几下，一具完整的人类尸体就已经被液化成营养物。 龙血卷伸出一片叶子在花笼里掏了掏，丢出一团浸湿的衣物后，迈着几根根须跑向另一侧。 云灯当然注意到他方才丢进花笼里的异族也是云枝的同类，他好奇龙血卷是从哪里抓到这么多人类的，拉着云枝就跟了上去。 他们追着龙血卷跑了几百米，一拐弯，两个黝黑冰冷的枪头猝不及防的从身侧百米远的叶间探出，直直对准他们的脑袋。 “那边的人举起手来，报一下身份。” 云枝看着两根冒着热气的管口，多年养成的兽类直觉告诉他，这很危险。 他闪身挡在云灯身前，焦躁地低吼着，试图吓退对方。 可惜人类不是异种，听不懂他低吼中夹带的威胁，依旧举着枪，再次重复道；“那边的人举起手，放弃你们无谓的抵抗，769军团会依据星际法对你们的情况公正处理。” 云灯好奇地从云枝身后探出，随即又被云枝伸手按回身后。 风声萧肃，远处传来大型异兽活动的声响，两方对峙不到半分钟，持枪的两名人类收起了枪，从密林中走出。 没有了密林的遮挡，持枪人类看清了云灯与云枝的情况。 云灯皮肤白皙，身形修长，额头处用不知名的涂料画了一个繁杂的图腾，脖颈的花纹则一直蔓延到纹理分明腹部，被一块厚实的兽皮掩去剩下的部分。 他身前的云枝肤色黝黑，肩膀蔓延至胸口的图腾花纹与云灯的相似，身上的肌肉线条结实流畅，像古西方雕刻在石头上的人像。 两个画风不同的原始人。 胡一羽点了点自己的喉结，问：“你们会说话吗？” 云灯学他指着自己的喉咙，点头。 胡一羽问：“你们在这里生活几年了？” 云灯与云枝对视一眼，一齐摇头。 胡一羽问：“你们异化了吗？” 云灯和云枝一脸茫然，又摇头。 胡一羽问：“你们知道现在是星元几年吗？” “一百八十七年前是星元4638年，现在的话……”云枝掰着手指：“4639，4630，4631，4632……4639，嗯？” 他边数边说，发音极其不标准的星际语愣是被王本年听懂了，他点开光脑，向指挥部发送一条遗民信息：星元4638年两名不明类人迫降白裂星云HW1774号行星，目测生命体征正常，请队长指示。 很快，对方回复：抓捕。 王本年关闭光脑，对着胡一羽打了个手势。 胡一羽收起枪，双手举起，示意自己毫无危险：“我们是769军团第十三队的成员，现在对你们进行人道援助，请你们配合。” 云枝听了半天，只听明白了一个词——军团，扭头去看云灯，问：“父亲，怎么办？” 云灯也听不懂那两名人类在说什么，但有异种告诉他，如果听不懂人类在说什么，摇头就对了。 他也这么做了。 看到对方意料之中的拒绝，胡一羽一边靠近，一边安抚他们：“我们没有任何恶意，请你们放下戒备，我们会对你们进行人道主义援助。” 云枝不解：“他们怎么还在靠近？” 云灯还在摇头：“不知道，我们快走吧。” 云灯与云枝的交流并没有被两名人类所知，因为他们用的是异种特有沟通方式——超音。 超音交流只存在于异种间，这种交流方式不通过空气粒子，而是玄之又玄的基因信息链，换句话说，是异种间的精神链接。 “有没有兽或植在附近啊，这里有两个很危险的异族，大家小心。” 信息刚一发出，周围的异种便回应了。 “是云灯呀？要不要哥哥帮你们炸碎他们？” “又有讨厌的异族来翡翠山脉了？看我不把他们通通吸干！” “好困……zzz……” “呀，我在帮洁夕做美牙套餐，不能去凑热闹了。” “嗝——今天吃饱了，可以给我留到明天吗？” “我的食谱能更新了？等等我等等我，都不要跟我抢，我要看看这个异族的肉嫩不嫩。” 一时间，地动山摇，兽类奔走，植物蔓延，高空中聚集起成片的阴云虫，遮天蔽日。 王本年看着监控手环，一圈密集的红点正不断朝他们靠近：“该死，怎么异种暴动了。” 胡一羽也一脸凝重：“不行，没时间跟他们耗了，直接抓捕。” 说着，他们拔出腰间别着的第三把枪——星陨网发射器。 一但被这种特制的捕网拢住，就绝无破网逃生的可能。 胡一羽望着已经溜进密林的云灯与云枝，一咬牙，低喝道：“追！” 轻甲上的低空速滑模式瞬间启动，两道身影瞬间射入林间。 这两人绝对不简单。 他们可以肯定，异种的暴动跟这两人有关，如果抓住这两个人，那么对于破解异种问题一定会有很大帮助。 云灯嗅着空气中杂乱的信息素，眉头一皱：“唉？他们都过来了，我们先溜着玩玩吧。” 起初，云枝和云灯凭借着对地形的熟悉，轻松甩开了那两名人类追兵。 云灯甚至有空余转身，挑衅般地朝胡一羽掷出几块碎石，石子击中朝他射来的星陨网，带着那张造价高昂的抓捕网落在草丛里。 就这么连着击落好几张网后，云灯很快察觉到了异常——那两人仿佛不知疲倦，始终保持着低空高速飞行，像两只紧贴地面滑翔的猎鹰。 而且他们的抓捕网还在持续发射，这迫使他改变了不少预计好的逃跑路线。 不到半小时，云灯双腿发软，他抓着藤蔓，轻巧地跃上了云枝的背。 “他们可真能跑。”云枝咬牙，背着云灯在林间疾速穿行。 他刻意挑选狭窄的树杈缝隙，迫使追兵绕行，试图拉开距离。 可那两人身上的古怪盔甲似乎能提供源源不断的动力，让他们在低空持续滑翔，丝毫不受地形阻碍。 距离仍在缩短。 二十米、十三米、八米……云灯回头瞥见那两道逼近的黑影，心跳骤然加快。 他将精神力凝聚成刃，往后一刺，两名人类追兵没有丝毫停顿，依旧奋力追赶。 最后的手段被对方轻而易举的挡下，云灯看着那两柄漆黑的枪口重新抬起对准他们，咽了口唾沫，喉咙发干——这次，好像有点玩脱了。 “救命啊——绿萤你在哪里？！” 云灯一边往身后丢掷顺手扯下的木枝，一边疯狂的往基因信息链发信息。 “云灯你又惹事了，这次还是两个异族。”绿色的长蛇盘在一棵巨树的枝杈上，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我才刚醒就要干活。” 清风送来绿萤的信息素，可由于云枝奔跑时一直颠簸，他闻到的信息素断断续续的，实在难以分辨他的所在方位：“你已经睡了一天了！再不来帮我，我就要被异族抓走了！” 察觉到云灯话里的气愤与焦躁，绿萤直起头，朝他游去：“来了。” 巨蟒游走在林间，绿色的尖锐长鳞是最好的保护色，让他悄无声息的接近两名人类。 胡一羽绕过一个树杈后，迎接他的就是一张血盆大口。 跟在他身后的王本年瞳孔收缩，大吼：“危险“！” 胡一羽来不及减速，只能强行改变方向，擦着蛇鳞直直撞向一旁的树干上。 嘭—— 好在胡一羽佩戴了特制头盔，仅是头晕目眩，但他还没喘几口气，一条湿滑的蛇舌将他卷起。 蛇头上坐着的两道身影恰好挡住穿透林间的一束光，他抬头看去，正是他追的那两人。 他们果然不简单。 胡一羽知道自己难逃一死了，偷偷转动腕表，打开终端的录像功能。 录了没两秒，巨蛇就察觉了他的动作，冷哼一声：“被抓了也不老实。” 说着，巨口一张，将他吞吃入腹。 躲在草丛中的王本年目睹一切，他颤颤巍巍的将方才录到的影片发送至加密频道，并迅速编辑了一条信息：白裂星云HW1774号行星发现两名类人疑似可以与异兽交流，并引起异种暴动。 当他准备按下发送键的时候，一股强大精神力将他控制在原地，一点点删除了他打下的文字。 “有只小老鼠在这里通风报信哦。” 一只有着三双妖艳紫翅的蝴蝶不止什么时候停在他的肩膀，看着他按下一串串加密码，又逐字逐句地删除，笑的浑身颤抖，带动翅膀发出嗡嗡行声响。 云灯重新变回一根举着果实的藤蔓缠绕在绿萤的头颅处，从远处看，像是蛇头上挂了个灯笼。 他指挥绿萤靠近，迫不及待地问：“紫祈，你快看看他要说什么。” 紫祈将精神力注入王本年的脑中，翻查了一下他的记忆：“倒也没什么，只是把你们当人看了。” “人类吗？” 异种是知道人类的，就像人类把异种当成敌人看待一样，异种也讨厌时不时就来白裂星云骚扰他们的人类。 这种行为对于领地意识极强的异种来说无遗是一种挑衅，也因此他们时不时就派出一队异种攻击人类的边缘星系，让他们不敢随意入侵白裂星云。 由于云灯疏于学习，他对人类的认知少的可怜，仅仅知道他们都是虚伪狡诈，不分善恶的坏东西。 紫祈扇动翅膀，飞到云灯的果实上，狠狠吸了一口果香，满足的瘫在蛇头上：“说起来，云枝也是一名人类呢。” “啊？” 不同于云灯的疑惑，云枝则是紧张到冒汗：“我，我不是人。” “别急着否认，你就是被人类遗弃的幼崽，”紫祈打了个哈欠：“难道你没有疑惑过，明明你不是异种，却还能时不时就链接上我们的基因信息链，与我们沟通吗？” 瞧着云枝逐渐苍白的脸色，紫祈悠悠道：“当时云灯还有几十年便可以结果，我寻思养人类幼崽这种精细的活他都能成功的话，结果应该也不会出问题。但很可惜，在你之前他失败了七次，你是第八个，是他结果前唯一成功的一个。” 说着，他停顿了一下：“你靠处于哺乳期的火晶猿给你喂了十七天奶，成功渡过了危险期。第十八天，云灯结的第一个果实给你吃了，也许是你太幼小承受不住神光果的能量，你异化了。” “所以，你现在应该算半个人类，毕竟你是我见过的第一个与我们血脉混合融洽的异族。” 一周三更，每更3000 ，目前存稿七章…… 为我开文的勇气点赞，毕竟我真的是个懒鬼。 加更暂不考虑，我真的没有存稿啊啊啊啊，等我七月存一点就开始加更（？） 营养液50/100/300/500/1000到了就加一更（希望用不上）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章 入侵者 第2章 养子 雨季的翡翠山脉阴雨连绵，一连下了好几日才放晴。 最后一滴雨水顺着叶片尖端坠落，顺着异兽光滑的皮毛滴进泥洼的积水里，荡起一圈涟漪。 云灯在一处阴湿的洞穴找到了云枝。 发现他的时候，他像一块石头，任由毒蜘蚁爬满身体。 “你不疼吗？” 身为一株藤蔓，云灯最讨厌身上爬各种小虫子了，痒不说，还容易被啃破皮，流出鲜白的汁液。 云枝微微侧脸，干涸的泪痕重新湿润：“疼。” “那你为什么还不出来？”云灯站在洞口，看着满墙的毒蛛蚁、飞舞在洞穴顶端的七暗蛾，实在是抬不起脚走进去。 独属于雨后密林的气味一股股地涌入洞穴，让那些讨厌的虫蚁更加兴奋，他们徘徊在洞口，翅膀上的鳞粉夹杂着湿气，不断地标记领地。 云枝搓了搓身体，将身体上的毒株蚁碾死的差不多了，才一瘸一拐地走出洞穴。 看着他红一块肿一块的脸，云灯憋着笑，拿出一碗粘稠的植物汁液说：“我来帮你涂药了。” 汁液涂上手臂，草木的苦香伴随着阵阵清凉，瞬间减弱了被毒蛛蚁咬伤的灼热感。 云灯才帮云枝涂完左手，冷不丁听见他幽幽地说：“你怎么这么晚才来找我？不会是知道了我是人类，所以不要我了吧。” “都让你不要学习人类文明了，你是不是又偷偷看了？人类是一种奇怪的生物，你不要学他们。”云灯下手一个没轻重，直接将汁液按进云枝后背的腐肉里，疼的他整个脊背都绷紧了，手指深深扣进泥土里。 感受着云灯越来越重的上药手法，云枝一声不吭地受着，直到疼的浑身颤栗才龇牙咧嘴地求饶道：“我错了我错了，轻点啊，父亲。” 云灯力道不减，将云枝整个后背的腐肉处都糊了一层汁液，才起身离开。 “你去哪里？我都受伤了，你不能陪陪我吗。”还没走几步，云枝从云灯身后用力抱住他，将鼻尖埋在他的脖颈处，汲取独属于他的暖香：“我都受伤了……” 云灯用实木碗的底部重重敲了一下云枝的头，恶狠狠地说：“你也知道受伤会疼啊？人类不人类的，关我什么事。我只知道你是我养大的云枝。下次再因为这点小事就躲在这种全是虫蚁的地方，你就等着被活活咬死吧。” “知道了，”云枝闷闷地说：“那我们说好了，你不能因为我是人类就抛弃我。” 云灯又敲了一下云枝的头：“赶紧走吧，伤那么重，一碗紫竹藤的汁液都不够你用的。” 云枝直起身，握住云灯的手腕大步向前：“那我来捣药，你帮我敷就好了。” “不用，伤患还是好好休息吧。” 在翡翠山脉，成年的异种都会离开父母的领地独自流浪，直到选择他们认可的栖息地驻扎下来。这种方式既是异种们保证繁衍的方式，也是扩张同族领地的手段。 大部分异植的领地精神没有异兽那么强，他们并不会因为领地交叠而驱赶对方，因此在一座山头上往往能看到许多不同种类的异植。 云灯的领地在翡翠山脉的鞍部，这里有一大片胡泊，不少喜水的异植都在这里落地繁衍。 “云灯回来了啊，怎么样，那两个异族好吃吗？” “吸血草你又忘了，云灯不吃异族，他只能吃地溪。” “好饿……是放饭了吗？”泪菇迷迷糊糊地从土里钻出，在照到恒阳光的那一刻，黑色的菌盖猛地喷出一大片孢子：“阿嚏，还是白天啊……呼——” 吸血草把泪菇按回土里，用叶片拍实表层的土壤：“别管他，他睡傻了。” 云灯狐疑的看着吸血草和刺莲：“你们是不是又抢菇族的叶露了？” “没有！” “不可能！” 吸血草和刺莲否认道。 云灯变回一根藤蔓融进本体，抖了抖顶端的叶片，晶莹的叶露如雨丝般飘落，准确滴入每一个菇族上方的泥土里：“今晚被菇族群殴的时候，你们可别喊救命。” 吸血草看着顶端的叶露一下子被云灯分完给菇族，气的草尖发颤，硬生生挤出一滴腥红的草液：“这能怪我们吗？！云灯，你简直是我见过最差的供养者！” 刺莲趁机抹去吸血草的草液塞进嘴里，咂嘴帮腔道：“就是，一天一顿的叶露被你硬生生压缩成三天一顿，根本就不够吃，我都饿瘦了！” 啪—— “贪吃鬼，”云灯伸出触蔓，将他们卷起来扔到十米开外：“我一次的叶露是我兄弟姐妹们给五天的量，再吵，你们两个下星期的量全分给菇族了。” 菇族吸收完叶露，菌丝欢快的摆动起来，一个接一个的钻出地面，对着空中喷狍子。 五颜六色的孢子雾落了吸血草和刺莲一身，像是穿了一件滑稽的小丑服。 都是生活在一片的地区的邻居，吸血草和刺藤自然是知道他们这些孢子的威力，丢下一句狠话就往湖边钻。 他们要抓紧时间洗去这些孢子，再晚一分钟，致幻孢子就会起效，让他们睡上十天半个月。 眼见他们泡进湖里，菇族在岸边摇头晃脑的一唱一和道。 “感谢吸血草的馈赠。” “感谢刺莲的赞助。” “我们是爱好和平的菇。” “最讨厌使用暴力。” 河里搓着孢子的刺莲冷哼一声，伸出两根未洗的刺条，猛的一抖，将枝上的刺猛地甩向岸边幸灾乐祸的菇族。 “哇呀呀——” 菇族急忙散开，但还是有倒霉蛋被扎成刺猬。 “你的基因信号闻起来好香……是遇到麻烦事了？”遥远的另一颗星球上，那道精神顺着基因链向他传讯。 “你那边应该是午夜吧，怎么还不睡？”云灯卷起一颗藤蔓上挂着的供果，随手抛进湖中。 他们相识于一场意外的基因共振。 那时的云灯刚被异族抢走一颗未成熟的神光果，强行剥落果实的虚弱感刺破他的异核，使他陷入沉睡。 在漫无边际的黑暗中沉浮时，他听到一道虚弱的声音向他求助——帮帮我。 这是云灯第一次在黑水域碰到能通基因波动找到他的异种。 或许是同病相怜，又或许是本能，他应允了对方的请求，用仅剩的一点能量帮对方修复异核。 从这以后，他们的基因信息链便彻底互通，成了无话不谈的朋友。 “云灯，你今天的基因信号实在是太美妙了。”对方的精神触手突破空间，以他的基因信号作为锚点，出现在他的精神里：“我可以尝尝吗？” “随便。”云灯对这位喜爱品尝各种基因波动的朋友一向纵容，毕竟异种可不会因为情绪莫名缺失而患病。 而且对方吃了他的基因信号便可以共享他近些时间看见的视野碎片，这样也更好的帮他解决烦恼。 “真是令人沉醉的味道。”他矜持的撕下一小块精神碎片，细细品尝：“不过，你的养子在跟你闹脾气？这么不听话的小狗就应该让他流浪，这样才能明白主人对他的好，再也不敢生出……” 云灯骤然伸出精神触手，毫不留情他剥离自己的精神空间：“幻衣，别再引诱他了。” “为什么？”幻衣的精神触手明灭，像是信号不灵的影像：“人类是一种贪婪无比的生物，你知道他们向我祈愿时有多么丑陋吗？有人妄想永生，有人企图谋财害命，有人渴望统治世界……就连最‘纯洁’的祈愿都沾着血腥！” 云灯将一团淡黄色的光团召来，揉捏几下后又放开：“他是我的云枝，我有信心他能突破基因锁，更何况，他已经成功了一半。” 幻衣突然僵住。 来不及咽下的精神碎片瞬间变成粉色，他干呕几下终于将其吐净，但苦涩却仍旧缠绕他的口腔。 幻衣的精神触手缠成一团，像是一堆打结的蛇：“下次你的情绪不要转变的那么快，起码让我消化完啊。我现在都没食欲吃别的精神碎片了。” “就当你吃了个教训吧。”云灯又抛了一枚供果入湖，溅起的涟漪恰好与吸血草洗刷时制造的波浪相撞，两圈波纹相互抵消。 幻衣的精神触手不断拍打云灯的精神壁垒，愤怒地说：“你的养成游戏迟早会害死你，人类根本不可能突破基因锁！” 通讯戛然而止。 湖面上最后一丝涟漪荡平，恢复了平静。 “你干嘛用果子砸我们？！”刚上岸的吸血草浑身滴水，草尖刺着两颗湿漉漉的供果伸向云灯。 云灯卷了几颗供果丢进欢呼着的菇族：“不是说饿瘦了？给你们补补。” 吸血草恍然大悟，一把将供果塞进嘴里，扑倒在云灯腿边：“我要赞美你，你就是翡翠山脉最伟大的供养者。” 刺莲同样将吸血草抛来的供果塞进嘴里，有样学样地扑在云灯脚边：“赞美你，翡翠山脉最伟大的供养者。” 菇族蹦蹦跳跳地凑到云枝脚边，“不经意”将孢子蹭到吸血草与刺莲的身上：“赞美您！” 吸血草看着叶片上散发荧光的孢子，咬牙切齿道：“可恶，别以为在云灯脚边我就不敢打你们。” 离他最近的菇族晃了晃菌盖，语气无辜：“不好意思呀，我没注意。” 吸血草叶片猛地一甩，一大片菇族像保龄球般被扫进湖里：“对不起啊，我动作太大了，你们会原谅我的吧？” “原，原谅。”幸存的菇族说着，喷出了一大团孢子雾，再次将吸血草和刺莲裹住。 “我可没原谅你们。”吸血草冷哼一声，叶片左右开弓，将好些菇族都拍进湖里，跟着猛扎下去继续打斗：“这下让我看看在水里你们还怎么耍阴招。” “我来帮你——”刺莲蹦跶几下，也跟着扎进湖里。 湖面顿时乱成一团。 五颜六色的孢子雾与翻飞的叶片刺条交织在一起，从远处看，像是一个巨大的荧光粽子。 云枝端着刚捣好的紫竹藤汁液走来，碗里还飘着几块未滤净的残渣：“要管管他们吗？” 云灯挖出一坨汁液糊在云枝脸上，随意抹开：“不，管太多并不是一件好事。” “那你可以多管管我吗？我觉得这是一件好事。” “再说吧。” 不知道在写什么…… 练笔作，别骂我，要骂也轻点（哭） 封面自己画了，等我研究研究怎么传吧（0月石泪目）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章 养子 第3章 休眠期 雨季难得放晴，密林里的异种纷纷涌向山脊脚下，或是舒展鳞片，或是张开枝叶，享受着雨季难得的阳光。 他们眯着眼睛，远远就看见两个人影朝这边走来。 这个方向……是云灯的盘踞地。 “云枝带人类去云灯那儿做什么？” “这个异族好像是云灯的储备粮，应该是云灯终于想尝尝人类的味道了吧。” “你傻了？云灯不能沾荤腥。” “那是做什么，总不能是人类自愿献祭吧？” “在翡翠山脉，这事可不少见啊。” “就是，以前又不是没有过……” 云枝根本没打算再带他往云灯跟前凑，但这个人类一个劲的非要要感谢救命恩人，说什么“良心会不安”——他云枝为什么要在乎人类的良心？ 直到阿孜曼克从缺了一个口的蓝色手环里拿出一本《人类常识大全》，封面上还沾着未散的油墨香气，扬言只要见云灯一面，就把这本书送他。 云枝看着封面上的“人类”二字，心里那股强压下去的好奇心又被引了上来——只是见一面，应该没事吧？ 反正父亲已经进入休眠期了，再怎么样也不会被这个人类打扰。 于是他收下了书，第二天就带着阿孜曼克来到云灯跟前。 经过一段时间的静养，阿孜曼克看起来好了不少——身上的伤口已经愈合，只是左腿走起路来有点跛。 “感谢您救了我。”阿孜曼克走到藤蔓前，单膝跪地，右手握拳按在左胸口上，微微低头，用军团的最高礼仪表达敬意：“我永远欠您一个承诺。” “哈？”紫祈站在云枝肩头，冷讥道：“感谢他什么？不杀之恩吗？” 他一大早便被云枝求来照看，以防阿孜曼克有任何的不轨之心。虽然欣赏云枝对人类的警惕心，但对他带异族——尤其还是一个人类，来到云灯跟前十分不满意，因此他说教了好会儿，再三叮嘱云枝远离人类才肯前来。 面对紫祈的不善，阿孜曼克一脸正直道：“我知道异种对人类没有好印象，但我确确实实是被大人救下的。如果没有他，我估计已经化成一滩养料了。” 他那时的状态很差，但基本的五感并没有消失，后面所发生的一切他都了解，因此他要抓住这个机会——平安返回人类联邦。 紫祈虽然没有像幻衣那般敏锐的情绪感知与读心能力，但他能通过精神波动来判断对方的大致的情绪、渴望，因此他很快便判断出了阿孜曼克的想法。 “你想离开？” “……是。” “可以，但你必须留下一点东西。毕竟，从来没有人类可以完整的离开翡翠山脉。” 阿孜曼克沉默一会，答应了：“你要什么？” “你的记忆。” 阿孜曼克想也不想就拒绝了：“不行！” 他的记忆包含了人类上层军事的绝大部分秘密，这是万万不能展示给异种的。 “你看，我提出的要求你不同意，那我只能取走你的性命了。” “你要我的记忆做什么。”阿孜曼克的冷汗顺着下颚滴落在地：“你们要研究人类吗？” 紫祈冷哼一声：“我可没那兴趣，我只是担心你会泄露我们的秘密罢了。” 阿孜曼克思索一番：“如果能让你们完全安心的话，那你们还是杀了我吧。” 本就是九死一生的任务，死去也比让异种剥夺他的记忆，对人类做出不利之事来的更好。 紫祈嗤笑：“就知道你会这么选。” 不等面前人类反应，他便催动精神力链接上了阿孜曼克的精神世界，挖去他登录翡翠山脉后的一切记忆。 为了防止日后被察觉，紫祈还特意编织了一场幻境。 在幻境里，他没有被云灯救下，也没有被其他异种吃下，可以说是十分幸运的逃过一劫，而被挖去记忆则是被紫祈彻底割离，吞进嘴里。 记忆替换是一场精密而残忍的移植手术，伴随痛苦而来的是新生。 紫祈编织完一场完美的幻境，再三确认没有纰漏后就收回了精神力，转而落到神光果上，果香鲜美诱人，他猛吸一大口，稍稍缓解了精神力使用过多的疲惫。 “云灯的休眠期怎么提前了？” 云枝摇了摇头，三天前他来寻云灯时，就发现他已经进入休眠期了。 ——这很反常。 往常云灯进入休眠期前总会告知他，可这次却毫无预兆。 紫祈缓了一会，又问：“大概需要多久结束？” 云枝低声说：“三天后吧。” 紫祈轻啧一声，烦躁地在果皮上踩了几下：“要不是云灯休眠绿萤也会跟着沉睡，我真想把他揪起来问问是怎么回事。” 翡翠山脉最近有点异常，明明都到雨季了，可还是有一些异兽仍处于休眠期，部分异植也没有繁衍播种的打算，整片密林都像被按下暂停键。 云灯休眠前询问过没有繁衍播种的异植。 “我的基因告诉我，现在不是繁衍的好时候。”淮涟竹催生出一株嫩笋，往前一递：“你是想吃笋了吗？” “我感觉土里有东西在扎我的树根，”问霞连理枝抖了抖身体，顶上的树叶哗哗作响：“他们好像在偷我的营养，哪怕我换了好几块土地也摆脱不了，嗯……就像寄生物一样难缠，我讨厌他们。” “孢子……缺失了很重要的东西，”泪菇的菌盖张合着，一片稀薄的黑色孢子喷出：“我孵化不出能长成小蘑菇的孢子了。” ——没有一个令人安心的回答。 翡翠山脉仿佛在往颓败的方向发展，这违背了恒久的生长规律。 还没等云灯探寻这片土地暗地发生的变化时，他的基因便炸响起前所未有的预警——快点进入休眠期！ 这次预警来的太凶太急，几乎带着恐慌的色彩，云灯甚至什么都没来得及准备，便被迫陷入了休眠。 在休眠期内，神光果并不会停止生长，按照它的生长周期来看…… 云灯结束休眠期的前一天，神光果就会成熟。 翡翠山脉的夜色渐渐浓稠，像是深度不断增加的海，一点一点展示它的波诡。 果香也随着日子的流逝逐渐浓稠，紫祈还是抵挡不住诱惑，趴在神光果上贪婪地吸取每一丝散发在空气中的果香。 鲜美的果香对异种来说是滴入深海的鲜血，不断吸引残暴的鲨鱼前来争夺。 云枝站在藤蔓前，看着紫祈迷失的模样，汗毛根根倒竖。 他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没有绿萤的震慑，这颗成熟的神光果会吸引翡翠山脉外的异种源源不断前来抢夺它，届时，失控的异种潮会摧残沿途的一切，翡翠山脉原有的生态体系会被破坏，许多异种都将遭到毁灭性的打击。 守护兽随供给者沉睡并不寻常，这是白裂星云中最危险的信号。 自云灯落地翡翠山脉后，仅发生四次。 第一次是云灯初次结果，第二次祈云山脉的供给者陨落，第三次是霖玉沼泽有供给者完成蜕变，第四次是天冥火山爆发。 而现在，是最危险的一次。 没有人知道他们紧急陷入休眠的原因。 “这次又会发生什么……”紫祈挣扎着清醒，他是这些事件的亲历者，没有人比他更了解这种现象所昭示的不幸。 云枝也经历过，他第一次猎杀异兽时，就是在云灯第二次进入休眠期。 那时万兽侵袭，数不清的异种因为丧失供给者的庇佑，只能往周边供给者存在的地方迁徙。 他们中有飞鸟，有鳄龟，有花草，其中绝大多数不适合在翡翠山脉生存，但他们别无选择。 为了争夺领地，他们杀死了许多翡翠山脉的原生异种。 那段时间，翡翠山脉的泥土浸染着厚厚的血色，被周边异种戏称了许久的“血玉山脊”。 “算了，”紫祈扇动翅膀，强忍诱惑飞离这里：“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听天由命吧。” 云枝抱着那本厚厚的《人类常识大全》席地而坐，漫不经心地翻阅起来。 为了学习这本书，他这几天学习了许多人类语言，现在终于可以了解人类都是些什么生物了。 入目第一条便让他愣了一下。 ——人类是世界上最伟大的造物，他们无所不能，他们战无不胜，他们被神眷顾。 原来人类是第二个被神眷顾的种族吗？ 云枝喃喃道：“难怪我能链接到父亲的基因信号，一定因为我们都是神的宠儿。” 忽然，一阵风吹来，书页翻飞，停留到68页，上面有一副插图，还有一大段文字。 云枝仔细打量着那副图片，他总感觉在哪里见过这个场景。 黑色的水，黑色的树，黑色的鸟，黑色的云，哪哪都是黑色的，唯一一点亮色就是天空上的恒阳。 这是哪里呢？ 他想不起来了，于是低眼，看起了图片下的配文。 ——黑色是霖玉沼泽的保护色，那里的异种全是黑色，没有一点光亮，很是压抑。这里似乎遭受过严重的破坏，我们至今未能破解。 看到熟悉的名词，云枝想起来了，这个地方是霖玉沼泽的中心地带，也是那株神寄异植陨落前生活的地方。 原来人类也曾来过这颗星球。 云枝又往后翻阅了几页，发现这些内容讲的全都是翡翠山脉附近的领地，就像是将一大块地图里的所有区域一一做了详细的标记。 这不是人类常识的一部分吧。 云灯后知后觉，他翻回了第一页，继续阅读着。 ——开篇事先声明：全体人类应自觉维护人类联邦利益，不得违抗联邦意志。 ——人类联邦成立于星历147年8月13日，总部位于银河星系天明星云A0001号行星奇犽大陆南部，七寻洋北岸，徽章标志为晴空下男女背影交叠，周围是象征生命的蔓环绕。主要机构有众议院、议会、审判院、执事堂，依据《人类联邦母法》将权利四分，将立法、行政、司法、执法分别独立，相互制衡。 …… 不感兴趣，下一页。 ——人类从出生时便可以使用精神力。精神力划分为五级，S、A、B、C、D，其中S为最高级，也是人数最稀少的一级。普通人大多集中在B、C级。 ——精神力C级及以上可进行精神力训练，可达到低于上一级，高于同级平均水平的实力。 ——人类可通过因模刻板融合，即通过印刻与自身精神力较为密切的异族基因，获得该异族30％～87％的能力。 …… ——不可相信任何形式的许愿、祈愿、献祭等获利手段，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一切所得都必定有所失去。警惕异族的精神祈愿，深度接触污染体会导致精神感染。（人类至今无法破解其传播途径，需谨慎处理） 有错字欢迎捉虫，我眼力不好请见谅。 另外关于剧情，有不懂的可以指出，看到都会回（仅限设定），没说就是伏笔（或者前文有浅浅提到）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3章 休眠期 第4章 云枝被抓 漫无边际的精神虚空里，云灯双眼紧闭，如婴儿般蜷缩在一个巨大的茧里。 一道轻柔的力量在外面拍打，一下又一下，像母亲哄睡，又像唤醒。 云灯迷迷糊糊的睁开眼，伸手一点点撕开厚茧，随着茧衣一层层剥落，他看见了一道意想不到的身影。 宽薄巨大的彩色叶片交叠着向上生长，赤色的茎节连接着节间，嫩绿色的茎衣包裹着中间成年男子手臂般粗壮的茎杆，杆茎的最上端是一串铃铛形状的花朵。 云灯很是惊讶：“母亲，你醒了？” “我的孩子，离人类远点，他会害死你。”润衣轻声道。 “我知道的，我没有与人类交好。” “不……你养大了一个人类，他现在就在你身边。” “云枝？他是在守护我。” 浑身散发着彩色光芒的润衣叹息，折下一片宽大的叶片，乳白色的汁液顺着裂口流下，她用那片叶子接了一小汪乳液，涂抹在云灯的精神虚体上，而后又轻轻一点，将那片叶子化作一块叶片状的碎木挂坠。 “孩子，我只能保证你的精神体不被催灭。” 云灯接过挂坠，有些迷茫：“母亲，你是看到了什么吗？” 他的母亲每次沉睡时都能看到未来的画面，或是一瞬，或是一日。依靠母亲的警示，他从幼苗起便躲过了大大小小的灾难。 润衣沉默着，温柔又不可抵抗的将他推离：“去吧，去你父亲那，他有东西给你。” 云灯还没反应过来，面前的异植便换了一株。 高大健壮的巨树枝繁叶茂，白色的叶间缀着大片大片的裹着蓝色绒絮的白色果子——绵绵果。 还没等他靠近，浑厚威严的声音便重重压来：“我听你母亲说，你要寻死？” 云灯愣了一会：“我没有。” 灵时冷哼一声，顶端的树冠无风自抖，许多绵绵果都脱落枝头，漂浮在空中：“剥吧，能剥多少就是你的本事了。” 云灯踌躇着，没有上前：“父亲，我在未来，会因为人类死去吗？” “别问了，赶紧剥吧，”灵时不愿多说：“你要真被人类杀死，我只能当没你这个孩子。毕竟我可不愿意去救一个傻子。” 云灯在原地站了许久，灵时也没有催他的意思，从说完那句话起就没了动静。 云枝会伤害我吗？ 在异种的世界里，确实有子食其亲的异种。 这些异种太弱小了，他们的父母并不能为他们准备出生后的第一顿美食，新生的异种幼崽也不能独立捕食。 所以，他们的父母便成了他们出生后的第一餐美味。 但云灯是供给者，他能为云枝的成长提供丰富的吃食，连神光果这种应由守护兽独享的异宝，他都能匀出一份。 不算那颗被异族提前摘去的神光果，他结的成熟果实一共有四颗，其中两颗给了绿萤，一颗给了云枝，仅剩一颗储存他在体内。 还有一颗将近成熟，那是他原本就打算留给云枝的。 精神虚空繁星明灭，寂静无声。 云灯踌躇着，用精神力引来距离最近的一颗绵绵果。 在他小时候，灵时就教他如何安全剥离绒絮。 云灯用精神力轻柔剥开绒絮，一层又一层交错的绒絮十分考验他的耐心和对精神力的把控，稍不留神就可能引起绵绵果自爆。 嘭嘭嘭—— 一颗绵绵果爆炸引发周围一圈的绵绵果也跟着爆炸，如同多米诺骨牌倾倒般，转眼就炸了个干净。 “生疏了？” 云灯灰头土脸的，虽然在精神虚空里并不会受伤，但爆炸引起精神力震颤还是让他身形一晃，跌倒在地。 “我没事。” 灵时哼了一声，从树上摘下一颗绵绵果，拿到云灯眼前快速剥开，而后将其丢进他怀里：“看清楚了吗？” “看清楚了。” “那继续吧。” 说完，他又抖落一大片的绵绵果。 剥绵绵果是一件很耗费精神力的工作，少有人能连续剥完两颗，因此云灯每剥完一颗就休息好一会。 等他刚好剥完第五颗时，一束强光照在他身上——休眠期结束了。 “我该离开了。” 浮在空中的绵绵果飞向树梢，重新粘回脱落的枝干上，灵时的身影也在渐渐消散。 云灯手里攥着五颗果实，在灵时彻底消散的一刻，大声喊道：“父亲，我会向你证明，云枝会是例外！” 回应他的是一声嗤笑。 “你母亲的预言从没出错。” 星空破碎，光怪陆离的画面扭曲重组，大片的翠绿伴随橙红铺开。 意识回归本体，云灯舒展藤蔓，慢悠悠地伸了个懒腰，动作到一半，他暗道不好——神光果没了。 藤蔓尖端挂着的小灯笼消失不见，地面上还未干涸的血迹顺着山坡注入湖中，一股浓烈的腥气从湖水中逸散。 他化作人形站在空旷的湖边，茫然四顾。 “这里还有异种吗？” 哗—— 沉重的破水声从身后响起，云灯猛地扭头，只见紫祈拖着残破的翅膀在水里沉浮。 云灯连忙将食指化作一根细蔓，把紫祈卷到掌心。 “伤的这么严重……看来这次的异种潮很凶猛啊。” “不止是异种潮，”紫祈三双翅膀折了一半，原本绚丽光滑的翅面也因鳞粉失去过多而变得黯淡无光，精神力使用过度让他连交流都变得困难：“你救的那个人类，伙同其他人类把云枝抓走了。” “什么？！” “他们原本还想将你的本体挖走，但异种潮来势凶猛，他们只能趁乱夺走神光果，还抓了几只异种，吸血草和刺莲也在其中。” “人类果然是阴险狡诈的生物！”云灯攥拳，问：“绿萤呢？” “绿萤已经追过去了。”紫祈扇动翅膀，抖落几颗水珠：“不过，他应该追不上。” 云灯拿出一颗绵绵果喂给他，用精神力帮他疗愈因精神力使用过度的精神创伤：“为什么？” “人类的空间掌握力已经和我们相差不大了。” 云灯震惊：“他们科技发展的这么迅猛吗？” 三百年前，人类乘坐一艘椭圆形的巨大飞船，像一颗白昼流星划过翡翠山脉的上空。 当云灯拽着绿萤跑去偷看时，发现在天上看着十分庞大的飞船，到地面上就缩小了一大半，像是一片湖泊缩小成池。 空间折叠是云灯认识人类科技的第一课。 彼时的人类还不能通过锚点传送物品，但部分有空间能力的异种已经可以自由穿梭在空间维度里了。 “人类是这片宇宙最聪明的生物。但因为近几年发生内斗，他们科技发展的方向产生了一些分歧。”紫祈感受到自己枯竭的精神力逐渐盈满，舒服的发出一声喟叹：“他们现在还对基因进行改造，我都不知道那些‘怪物’算不算人类了。” 云灯收回精神力，问：“他们突破基因锁了？” “不完全，他们仍旧保留了最核心的部分。” “人类真是恐怖的生物。” 紫祈散动翅膀，晃晃悠悠地飞到空中：“人类也是有趣的生物，有机会的话，你可以去他们生活的地方看看。” 云灯问：“云枝是被抓回人类社会生活了吗？” “或许吧。” 紫祈飞离了这处满是血腥的地方，他要回到自己的巢穴，用芳香的鲜花洗去浸入骨髓的恶臭。 云灯看着紫祈逐渐缩小的身影，触枝无意识地绞上一旁的树干，刚经历过摧残的树枝不忍重负，“咔嚓”一声落地，断口渗出出橙色的汁液。 “人类……”他看着一地狼藉，残留的信息素飘散在空中，无数的哀嚎在他的基因信息链里回荡。 “我好痛，谁来救救我……” “不要咬我的胳膊，啊——” “别挤，别挤，我的花被踩碎了——” “别吃我的果子，那是我最后的种子了。” 山脊半腰，密林深处，厮斗声接连不断，一棵又一棵巨树被野蛮破坏，发出沉闷的声响。 “人类都跑完了，你们还在这里打斗！”云灯将精神力凝聚成鞭，用力一挥。 空间被精神力疯狂挤压，完美穿过一道道障碍抽中闹事者。 “吼——” “吱——” 异种痛苦长吼，又将周围一圈巨树撞倒。 云灯朝地缓步走去，在一个落步时，他踩到了一块硬质物体。 熟悉的信息素通过脚底皮肤侵入神经，云灯抬脚一看，是一颗异兽牙。 这是云灯送给云枝的成年礼物。 兽牙沾染着血腥与污泥，肮脏的半埋进土里，而它的主人则下落不明。 云灯弯腰捡起兽牙，用精神力感知着它留下的信息素。 模糊的信息素丝丝绕绕，最后勉强构成一段画面—— “你可真能跑啊。”嘶哑的声音的身后隐约传来，云枝奋力奔跑着，不敢回头。 他混迹在异种潮里，不仅要躲避异种时不时的攻击，还要躲避身后人类发射的抓捕网。 一只接一只的异兽被抓捕网拢住，挣扎着倒下。 很快，云灯枝身边形成了一个短暂的真空地带。 砰—— 又是一声枪响，这次云枝没能躲过，被抓捕网缠住右腿。 在倒下的一刻，云枝用力扯下脖上一直挂着的兽牙，用力一抛。 兽牙在草地上滚动几圈，最后被一只异兽踩进泥土里。 画面被翠绿与泥黄挡住一半，只能依稀看见远处几个模糊的身影。 一个人类踩着云枝的背将他双手反剪，另一个人类则用一根粗绳将他捆住。 还有一个人类拿着枪，用枪口抵住云枝脑门，用力戳了几下；“你这类人可这能跑啊，要是你卖不出好价钱，我看你还能活多久。” 剩下几人狞笑着，用一根绳子绑住云枝的后腿，把他拖走了。 “那颗果实老大拿到了吧？” “肯定拿到了啊，你还不相信老大的实力？” “哈哈哈哈，我今晚回去要找老大讨点奖赏。” “这一趟来的可真值啊，不知道这些异种都抽什么疯，乱哄哄的。” “乱还不好吗？白捡那么多没见过的异种，肯定能大赚一笔。” 几人的身影逐渐远去，消失在一棵古树后。 画面就此中断。 云灯强忍眼中泪水，用力攥紧兽牙。 “该死的人类！” 今天我生日，庆祝一下加个更～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4章 云枝被抓 第5章 付不起的代价 域外星系是人类目前知道的最为混乱的宇宙区域，这里有黑洞与各种死星碎屑，一但遇上，存活率不足百分之二十。 此时，一艘飞艇在这里小心翼翼地穿行着。 “老大，那小子还不招！” “嗯？”阿孜曼克的眼神没有离开操控屏，他随意道：“那就加大力度。这么多刑惩工具供你们使用，你们还撬不开他的嘴？” 沃克一脸为难：“我们所有工具都用了，他就是死活不说。” 窗外一道顺星划过，顺星余迹的光芒穿过玻璃照亮驾驶室，阿孜曼克眯眼，双手快速在操控屏上点按。 飞艇迅速侧身，躲避前方接踵而来的顺星群。 沃克站在驾驶室门口，一脸佩服：“老大你这开飞艇的技术简直绝了。” 坐在副驾驶的指挥官唐丹丹笑道：“你要是濒死几次，你也有这技术。” 飞艇灵活穿过顺星群后，阿孜曼克起身，将飞艇的操控权转让给唐丹丹：“我去看看是什么硬骨头这么难啃。” 唐丹丹看着眼花缭乱的代码哀嚎：“不要啊，我也想去凑热闹。” 沃克跟在阿孜曼克身后，笑道：“辛苦你了，丹姐。” 浓稠的黑暗腐烂在监禁室里，云枝的身形隐在监禁室的角落，冰冷的铁链将他的双手扣在一根高柱上，悬吊空中。 这个高度可以让他踮起脚尖，缓解手部疼痛。 “可怜的小狗，我们来看你啦。” 刺眼的白光从门口爬上云枝淌血的身体，亮白的颜色打在脸上，刺痛了长时间未见光的眼睛，云枝猛地闭上眼，将头撇到一边。 但白光不依不饶，如附骨之疽般牢牢咬在他的面庞。 “真可怜啊，”阿孜曼克走到云枝跟前，用刺鞭抬起他的下巴，仔细打量他脆弱消瘦的面庞：“只要你说出那枚果实的下落，我就放你回去，怎么样？” 云枝阖着眼，没有应答。 “啧啧啧，”阿孜曼克欣赏他的骨气，但这样的骨气用在他眼前，会让他产生浓厚的破坏欲：“你的主人把你教的很好，是一条忠心又护主的小狗啊。” 说着，他摘下常年佩戴的拟态面具，伸手撑开云枝的眼皮，迫使他看清自己的脸：“记住了，这张面孔，会是你新一任主人。” 云枝眼瞳颤抖涣散，又一点点聚焦在阿孜曼克脸上。 这是一张清秀的面容，圆眼薄唇，看着何其无辜，只可惜这是个具有欺骗性的刽子手。 浓烈的铁锈味涌上喉头，云枝张口一喷，吐了阿孜曼克一脸。 “你这条狗被捆成这样了也不老实。” 站在右侧的沃克上前一步，将手中的高压电棒往云枝身上一捅。 滋滋—— 肉类的焦气瞬间炸开，充斥着监禁室。 阿孜曼克脸上滴着血，这一刻的他看起来像极了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他搭上沃克的手臂，用力往下按了一下，直到云枝控制不住地发出低吼，又喷了一口血，才拉开沃克的手，笑骂道：“别这么伤害我们的新成员，到时候治疗起来很麻烦的。” 沃克有点犹豫：“老大，你是说……” “对，把他的记忆洗掉。我倒要看看，失去记忆的烈犬能不能被驯服。” “这样的话，我们就没办法知道那颗果实的下落了。” “怕什么，我们这次收获的好东西足够多了。等全部卖给联邦的那群老疯子后，我们就好好庆祝一番。” “好嘞，老大英明——” 宇宙一端，云灯正与绿萤分析兽牙残留信息素的画面，突然间，他的精神力一阵钝痛，似乎是有什么东西与他彻底割裂了。 他痛苦的蜷缩在地，双手紧紧抱住脑袋：“云枝……” 是云枝身上的精神印记被彻底洗去，基因信息链也随之断开了。 绿萤见状，小心翼翼的将他圈在怀里，用温和的精神力不断安抚他：“没事的，我们一定会找到他的。” 紫祈落到云灯额头上，用精神力编织一场幻梦：“睡一觉吧云灯，你太累了。” 痛苦敌不过精神的沉眠，云灯的意识缓缓趋于平静，眼前景象一转，来到了黑水域。 黑水域一如既往的阴冷黑暗，云灯缓缓蹲坐在地，双手抱膝，把头埋进臂间。 “幻衣，我需要你的帮助。” 飘散黑雾聚拢成团，将云灯围在其中，幻衣用精神触手挑起云灯的额发，冰凉的雾气贴在他的额头上：“呀，稀奇啊。你说说，我需要帮助你什么？” 云灯平静地说：“我想让让你帮我杀死带走云枝的人类。” 幻衣笑道：“这是一个贪婪的愿望。不过看着我们友谊深刻的份上，我就只要你随意一颗供果，怎么样？” 云灯：“成交。” 幻衣开心地舞起精神触手，像章鱼般缩入云灯膝间空隙，与他脸贴着脸：“你答应了？嘻嘻嘻，我终于可以去找你玩了，见不到你，我都快伤心坏了……” 他欢快的笑声回荡在黑水域内，像是终于讨到糖果的孩子。 云灯抬手，几颗红色的供果静静躺在手心。 一阵黑风袭来，几颗供果消失，幻衣丢了一颗进嘴里，鲜甜的果汁流进喉管，他欣喜的眯起眼，细细品尝：“报酬我收到了，你的愿望，很快就会实现哦，等我的好消息吧。” 说完，黑雾逐渐消薄。 云灯静立在虚空中，许久，他叹息一声，躺倒在地，任由虚空将他送往更深处。 “喂喂喂，可别伤害自己的身体呀。” 幻衣去而复返，不由分说的将云灯推出黑水域：“黑水禁域可是我的地盘，你这种小孩子就不要体验大人的烦恼了，开开心心把日子过好比什么都重要。” 天色乍晚，弯月高悬。 停在枝头的紫祈察觉到云灯精神力波动，他侧头，看见藤蔓无意识地舒展，惊奇道：“居然不到三小时就勘破幻境，云灯你的精神力又见长了。” “我不会真正陷入幻境的。”云灯数不清第几次解释说。 每当陷入沉睡或进入幻境，他都会坠入黑水域，那里是所有供给者共同链接的精神虚空，也是他们永恒的放逐之地。 这是每个供给者需要独自承受的静思。 大多数供给者处于王不见王的状态，像云灯这种能在黑水域寻到知己的，是极少数。 “我才不信，”紫祈哼笑一声，得意地扇动翅膀：“我的幻境至今无人能破，没有存在会是例外。” “我感受到其他异种的精神波动，”绿萤从藤蔓中部爬下，盘在一根分枝上：“是你那位未曾谋面的朋友吗？” 绿萤是云灯在守护兽，云灯与其他异种的精神链接他偶尔能感知到，并且云灯之前曾与他提过，他在沉眠期结识了一位朋友。 延续千万年的种族传承告诉他，供给者间确实存在在沉眠期链接上信息链的可能，哪怕两位供给者间的维度并不相通。 云灯点头：“我拜托他帮我消灭夺走云枝的人类。” 绿萤一惊：“你跟他做了交易？” 云灯有点疑惑，但依旧点头：“是，他只要了我几颗供果。” “真是稀奇。”紫祈与绿萤对视一眼，又问：“你能确定对方的身份吗？” 云灯摇头：“应该和我一样，都是供给者吧。” “居然还是供给者，”紫祈气道：“那位肯定帮你破境了，不然你不可能那么快出来。” 云灯化成人形，莹白的肌肤在月光的辉映下更显神圣：“我想学习人类的语言和知识，哪怕云枝没有生命危险，我还是想去寻回他。” 紫祈问：“你为什么不让你的朋友直接将他带回来？” “因为那个代价，我可以付出，但不一定能承受的住。”云灯低眼，看着手背上渐渐清晰的黑色符文，这是与幻衣达成交易才有的精神刻印，也是只有祈愿人才能看见的刻印。 云灯献出了祭品，幻衣则需要完成他的祈愿，当交易完成后，这枚印记就会消失。 这是云灯第三次与幻衣交易，每次幻衣向他讨要的祭品看似稀少，但那些祭品，能利用的范围却是极大的。 比如这次的供果就可以作为一次性锚点，让幻衣的本体跨越空间维度，来到翡翠山脉。 除去他咽下喉的那枚，幻衣手里还有三枚供果，三次机会，足够他试错了。 紫祈倒吸一口凉气：“我第一次听说这么邪恶的供给者。” 绿萤：“你没有传承，不知道这些很正常。有一些邪恶的供给者需要抽取寻佑者的生机才给予部分庇佑。即使这样，寻求庇佑的异种还是数不胜数。” 异种间的竞争远比表面上看到的激烈的多。 一汪浑浊的泥水可能引起两个族群的纷争，因此死亡的异种每年都数以万计。 优胜劣汰从来都是自然界的唯一法则。 云灯抬手，借着月色凝聚一汪叶露在掌心，附近幸存的异植闻着味，聚集而来，他们希冀地伸出盛具——或是叶片、或是花朵、或是结节凹陷的枝条，渴望分得一点叶露。 “真是群贪吃鬼。”云灯笑骂着，将那捧叶露全部分完：“过几天我会拟态离开一段时间，后面凝结的叶露就由你们三天发放一次了。” 那几株异植点头，连忙应好。 在云灯的领地里，许多强大的异种虽然觊觎这美味的叶露，但碍于云灯的威压不敢发生争执，如今云灯要离开，他们自然不能辜负这份信任。 最后一株异植消失在夜色里，绿萤才问：“你决定要去人类社会了？” 云灯点头：“云枝既然安全了，我总该带他回家。” 绿萤又问：“你怎么确定云枝就一定在人类社会？万一流落到哪颗荒星了呢？又或者……被贩卖到黑市，甚至军方实验室。” 云灯叶片弯曲，沉默片刻：“被人类抓走的话，在人类社会的可能性会更大吧，我想先去打探点消息。” 见他去意已决，绿萤叹气，用尾巴卷起一本书放在云灯手上：“你得先学习完这上面的内容，我才允许你去人类社会。” “《人类常识大全》？”云灯掂量几下，惊叹道：“这比石头还重！” 绿萤用尾尖翻到目录，指着那些标注为常用语、生活常识概要的栏目：“这些都是人类的语言和一些常识，如果你不学完，我怕你刚进人类社会没两天，就被抓去研究所了。” “……我会努力的。” 目前周更暂定星期一三五，反正咱就是说，拒绝周末加班！！！（除非有特殊情况会提前更）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5章 付不起的代价